绿烟轻拢,温香袅袅,纱帐飘摇,阳光漏进,带着午后微熏的静谧与暖意,床上的人儿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美好,依旧沉浸在黑暗的梦魇中,不断的低泣轻喃。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云儿、、、、、、云儿、、、、、、忘遥紧紧握住那双不安地挥动的细瘦的手,下巴轻轻地摩挲着那冰凉的手指,柔情如水的眸注视着床上的人儿,一脸担忧。
是我不该、、、、、、不该、、、、、、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你是浮云散而再起,是我再次将它打散了、、、、、、对不起、、、、、、、轻喃着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却发现床上人儿的眼帘动了动,慢慢掀开来,露出氤氲绝美的眸。
云儿。
忘遥欣喜地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在她脸上停止,忘了要收回。
云起眨了眨眼,温热的液体便滑了下来,冰凉了脸。
苍白干涩的唇动了动,方吐出一个字,遥。
细细潮潮犹如春雨。
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见她睁眸便是泪,忘遥不由慌了神,一面替她拭泪一面焦急地问道,全没了平日的从容淡定。
云起扯动嘴角轻笑着说,遥,我没事。
泪却似六月里的雨水止也止不住,淋漓冰凉,打湿他温暖的手指。
那凉丝丝寒津津的液体沿着手指侵入心肺,惹得他一阵轻颤,忙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一面低声询问,云儿,怎么了?别尽是哭,你的泪水像冰刀,你不知道么?会伤人呢语罢轻叹一声,手静静地抚着她的发顶。
云起闻言只是轻伏在他的肩上默默流泪,他也不再言语。
阳光静静地洒进,和着些微的风,静静地凝睇着室内两人。
半晌,云起轻轻推开温暖的怀,看着他。
眼睛潮湿,嘴边却是浅浅的笑意,如同这冬末午后的阳光般,映着他的眸。
忘遥细细看著她的笑容,突然轻叹一声,云儿,雨过天青了么?这场雨来得突然,好没缘由,让人心慌,总想知道为何下的雨。
说完,澄澈淡然的眼眸只定定望着那双蓄雨含露的眼。
云起低了低首,悠悠道,我只是做了个梦。
一个好长好长好远好远的梦、、、、、、梦里都是浓云密雾、、、、、、顿了顿,她忽然抬起头来,笑着说,现在好了,雨过天青,梦也该醒了。
语气如风中的风筝,自由轻快,那笑灿烂如霞。
忘遥看着她,澄澈如溪的眸里落进些许灰尘,眯了眯星眸,灰尘被水隐去,依旧是澄澈静谧的清溪,清楚地映着她的影子。
以后,这样的梦魇、、、、、、让我和你一起、、、、、、一起沉沦。
淡淡的话语如丝缎般柔软,却坚韧。
云起轻轻震了震,看着他远山般的笑容,征了怔,轻瞪了他一眼,依旧笑道,遥竟这样小瞧了人么,梦里的那些个不顶用的小鬼,云起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了,何用拉了你来。
再说遥要做到事还很多,天下有多少人等着‘神医隐名’救命。
闻言,忘遥脸上的笑容似有水掠过,淡了些,看了她笑着的眼,低首自袖中摸出个青玉碧云簪轻手递过放在她的掌中,也不言语,只拿澄明可照人的眼睇着她。
云起的手握了握,簪子温润的触着手掌的肌肤,张开手来,云起拿起簪子笑着递还给他,遥,你又不是不知道,云起迷糊透顶,那束发的绢带都时常弄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万一弄丢了可不好。
一面说还一面拢过背后凌乱的发,那上面的绢带早不知去向了。
闻言,似有什么东西落进了那双澄澈如溪的眸,印下微微的阴影,暗色的涟漪渐渐扩散。
忘遥看着她,顿了顿,手接过簪子,碧青的颜色映着他如玉的脸,那末,这簪子我且留住、、、、、、直到你愿意簪上它。
云起的眼神闪了闪,依旧笑着看他浅笑着接过簪子收进袖子。
眼眸转了转,拉着他的衣袖皱眉道,遥,我饿了。
忘遥笑着掐了下她的脸,叹道,你可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整整睡了两天,能不饿吗?闻言云起不由瞪大眼睛,我居然晕了这么久?遥我这次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老毛病,只不过这次严重了些,吃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忘遥笑着安抚,眸色有些沉,说完站起身,我去给你配药,顺道让侍书弄吃的过来,你好生歇着。
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头来,澄澈的眸看着她,云儿,你的心其实就像江南微雨过后的水面,清楚映着一切、、、、、、你的意思,我懂。
语罢轻叹一声甩袖走开。
闻言云起蓦地一震,眼里划过一丝歉意,却又忽然闪过一抹异色,看着他的背影喊道,遥、、、、、、看他身影在门口顿住,继续道,如潮,真的死了么?忘遥的身体僵了僵,半晌吐出一个字是。
声音轻得像羽毛,几不可闻。
说完,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云起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一滴泪自眼角无声滑落。
吃了点东西,好不容易支走侍画侍书两个小丫头,耳根方得清净。
云起斜靠着床,眯着眼将养着。
室里安静异常,沉烟轻熏,香气渺渺,薰人欲睡。
蓦地,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自窗口飘进,轻至床边。
云起眼帘动了动,唇边漏出一丝笑意,族长,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边说着边睁开眼眸。
冷嗤一声,醉抚琴自床边椅子坐下,邪魅的眸看着她,嘴角轻扬,云儿可是越来越厉害了,闭眼也能算出是谁。
看来往日竟是我小看了你云起唇边的笑意渐扩,尤带潮意的眸看着他,族长可是在笑话云儿?醉抚琴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云儿身子可好些了?那日你突然晕倒,可把本族长吓坏了、、、、、、醉抚琴靠着椅子,眸子抹上几丝慵懒,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云起拢了拢乱发,轻笑道,劳族长挂心,云儿好多了。
在此谢过族长那日的救助之恩。
说完瞥了眼他的手腕,宽大的袖遮着,不知那伤怎么样了。
醉抚琴诡色的脸凑了过去,黑亮的眸对着她的,一点小伤何用挂心。
他的脸像要贴上自己的,感觉到他的气息轻拂自己的脸,云起脸上潮热,忙挪了挪身子,拉开距离。
垂首敛了敛心神,云起对上他的眸,那日在云儿耳边喊如潮的可是族长?醉抚琴闻言勾起唇,勾起她肩上的发把玩着,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又如何?你不是如潮么?忘了祭血泉那日了?轻拉回他手中的发,压下心头的纷乱,云起淡淡笑道,那末,那夜林子里救云儿的可也是族长?醉抚琴勾起被她拉回到发,依旧细细地把玩,戏谑的眸瞅着她,林子?救?云儿可是在打哑谜?我出去的时候只见一个赤脚的傻丫头,就好意把她拎回殿里,给她上点药,再好心点送她回去,如果硬说这算救人也勉强可以说的过去。
云起依旧轻扯过他手中的发,脸上神情却凝住了,盯着他的眸冷冷地道,是我糊涂了。
族长又岂会救‘如潮’,族长怕只会杀人吧?闻言,醉抚琴脸色顿变,邪魅的眸染上一抹阴鸷,犀利地盯着她。
半晌,蓦地展开一个如红莲般妖娆的笑容,眼里的阴鸷慢慢燃了起来,片刻化作灰烬,暗了眼眸。
云起见他眸中似有疼痛划过,眨了眼,却只见深幽暗沉如古潭的眸子,讳莫如深。
他忽然伸手过来轻抚着她的脸,细细地,微雨般缠绵,又似流连不已。
云起被他的举动吓住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收回手,醉抚琴看着她,似叹息般轻喃,如潮。
言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至窗边,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云起看着他离去,眼里如阳光下的湖面,深深浅浅的光交错着,忽明忽暗,明暗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