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纷纷落落,沿着覆着白雪的夹道一路走去,云起跟忘遥来到离宫的一个偏殿,忘情殿。
宫殿不大,却也玲珑别致,只是有些冷清。
两人走近殿门,已有两名少女出来相迎,但见两人衣袂飘飘,白衣如雪,清丽绝伦。
公子。
两人齐屈身行礼,待起身看到云起皆愣了愣,不知该做何称呼。
云姑娘。
忘遥淡淡笑道,解了她们的疑惑。
书琴(书画)见过云姑娘。
两人忙又向云起行了礼,一起一落,起落间,白衣翻飞,风情错落。
好玲珑的丫头,云起朝她们笑了笑,算是回应。
夫人可在?忘遥淡淡地问,眸光微闪。
在念情阁,公子、云起姑娘请这边来。
两人说完便在前边引路。
忘情殿、念情阁,既要忘情,为何还要念念不忘?云起心中暗忖。
进入殿里,但觉冷冷清清、空空落落,尤其是行至念情阁,更觉清冷,仿佛还有戚戚的哀伤弥散在这美丽而空荡的殿中,阵阵寒冷袭人心。
这就是念情阁?如此清冷决绝,怕是此情早已灭,又何必再念念不忘?云起看着这一室冰冷,心中感慨。
行至念情阁,书琴、书画朝里回道:夫人,是公子!遥儿、、、、、、快请进来!里屋传来妇人的声音,低哑微沉,透着掩不住的欣喜与激动,许是太过激动了,说完便咳了起来。
跟着忘遥进门,云起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遥的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屋里很宽敞,墙上几盏灯炉都挂着夜明珠,照得满室通明。
东西却很少,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几和一排书架,更显得屋里空荡冷清。
暗红木制的大床上,挂着白色的帘帐,窗口敞着,冷风袭进,帘帐飘摇。
遥儿、、、、、、、一个妇人在白色的丝被中探出头来,银发如瀑倾泻,脸色苍白异常,却难掩她动人的美丽。
只见她一脸的激动地挣扎着要坐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却仍然没能如愿,额上已沁出汗来,忘遥忙过去扶起美妇人,手里迅速抄过一个棉枕,让她半躺着靠在上面。
遥儿!水忘月激动地抓住忘遥的手,一双美丽的眸子,半是欣喜半是慈爱的端详着他。
母亲。
淡淡的喊了一声,忘遥脸上的笑意淡如水迹,几不可见。
水忘月拉他坐到床沿,忽然瞥到他身后的云起,眼中异色闪过,似是不可置信。
那双眼、、、、、那双眼、、、、、、勾魂摄魄,美得惊心动魄,原以为此生除了她再不会有人的眸能如此摄人心魂,不料、、、、、、、明明是不同的脸、、、、、、却为何如此熟悉、、、、、、伯母(母亲)云起和忘遥见此同时出声,一个是心生疑惑,一个却似了然于心。
哦。
遥儿,这位姑娘是?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失态,水忘月忙问道。
云起,我的义妹。
忘遥淡笑着,脸却透着些许冷意。
云起。
水忘月对云起温婉一笑继续道抱歉,伯母刚才失态了。
不,是我太唐突了。
云起微笑着道,方才的紧张瞬时烟消云散,只觉得眼前的美妇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一路劳顿,你们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用晚饭,再好好歇一歇。
水忘月对云起微微一笑后转眸看着忘遥道。
那我和云儿先下去了。
语罢,忘遥轻笑着拉起云起往外走去。
云起回头还欲说点什么,但见水忘月朝自己温柔慈爱地笑着,回以一笑,已被忘遥牵至门口,无奈只好随着。
水忘月一直目送两人走出屋子,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容,想起两人相牵的手,一双美眸满满的漾着慈爱与喜悦,然而又似乎夹杂着些许轻愁。
两人走出屋子,云起挣开他的手,却见书琴、书画还在门口侯着。
进去伺候夫人吧。
忘遥吩咐道,正欲离去,顿了顿,又转头叫住两人:别忘了让夫人吃药。
书琴、书画听了,闪了会神才答道是。
抬眼一看,两人已经走远,这才转身往屋里去。
出了念情阁,已有四名少女在厅外侯着,依旧是白衣如雪,清丽可人。
公子、姑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在沐阳阁。
显然是书琴、书画早已吩咐好的。
沐阳阁,顾名思义,是一个明亮清然的大厅,独特的是向阳的一面墙却是完全透明的,光线洒进,定是光明透亮,若再有阳光,定是满室温暖,沐阳阁大概由此得名。
只可惜,现已是黄昏,天色暗沉,寒意渐深,愁绪已生,虽夜明珠光满室,光华明丽,却始终不如天然的清新明媚温暖来的醉人。
大厅里只有一个大桌子,旁边围着几把高椅。
桌子是白色的,椅子也是白色的,这里的东西似乎都好白色,洁白如雪,纯然无暇,风致清绝,能让人的身心舒展,尘垢俱净,暗暗地生出融软缠绵来。
走近一看,桌上仅摆着一壶酒和两盘羊脂色的果,那果光滑细腻,色泽清凝,形状有如娃娃,胖嘟嘟的惹人爱,甚是奇异。
云儿忘遥一手拉开高椅,一手拉过云起,让她坐下,然后把果盘移到她面前,方才靠着她坐下。
果盘靠近,一股甜美诱人的香味迎面扑来,云起但觉香甜沁入肺腑,说不尽的惬意,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的叫起来,咕咕声猝然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美好,真真大煞风景。
脸一热,竟隐染脂色,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忘遥,发现他正笑看着自己,眼含温露。
这是凝脂果,只有巫族才有。
巫族世居冰封雪寒之地,常年以凝脂果和玉浆酒为食,虽也偶备他食,却也是非常少的。
许是云起不习惯,待明日再做计较,如何?以果为食,以酒为饮,不食米粮荤腥?云起讶然,顿了顿,忽然笑开来,食异果,饮琼浆,不过由凡人变神仙罢了,有何不习惯的。
语罢,拈起一个果便咬。
清脆细腻,甜美香醇,好吃!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忘遥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玉浆酒。
两人用罢晚饭,走出沐阳阁,便有白衣少女在前引路,往两人的居室行去。
行至一圆形拱门,但见拱门顶方几个金饰的大字双韵阁,在水晶的映衬下,分外夺目,让人眼前一亮。
双韵阁?云起轻喃,神游间已行至院中。
中间一个露天院落,栽着不知名的花树,满树繁花似锦,在夜明珠映照下,蓝光隐现,花色暗沉,异香扑鼻,说不尽的风情逸致。
再往两边望去,飞瀑阁和弄潮阁几个金字在光华下熠熠动人,两阁隔花相望,相思缠绵。
云儿今后你就住这弄潮阁。
忘遥笑着领着云起走进弄潮阁。
进屋一看,只见满室绿纱朦胧,珠光错落,暗香浮动,如梦似幻。
云起边往里走边看着这一切,心中暗叹。
在绿纱轻摇的尽头是张粉红色帘帐的床,粉色的被褥,温暖如潮,床边一张矮几,上面熏着不知名的香,薄雾袅袅。
靠墙是粉红的立柜,还有一排粉红的书架,各样的书静列,厚薄相依,书香满架。
近日奔波,却没有好好歇过,想必云儿累坏了,现下先去沐浴涤尘,再好好睡一觉,有事明日再说,如何。
嗯云起点头轻应。
侍书、侍画。
是,公子。
姑娘这边请。
云起看了眼忘遥,但见他点了点头,便也笑着点了下头,跟着侍书侍画出去了。
忘遥目送她离去,眼神明灭,表情莫测。
暗自沉吟半晌后,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