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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娇宠

2025-03-30 08:23:52

夫差在房内来回踱步,坐下后又站起来,站起来后又坐下,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

她说她爱他?是真的么?呵呵,自己几时变得这么单纯了?然而,她哀婉的眼神却不像是在骗自己。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娇羞含情的瞳眸,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此刻他心里乱作一团,从未有过的情绪包裹着他,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见她也不是不见她也不是,只好一个人不停叹气,在一个小时内换了几百种姿势,比如,站,走,跑,跳,坐,蹲,卧倒,跨立,诸如此类。

就这样折磨了自己一天,见到月亮挂上树梢,他终于下定决心:去馆娃宫找她。

那灵岩之上的铜沟玉槛,本是用来锁住那个想要媚惑他的女子的,却没想到,反过头来,把他自己吸引了过去。

说来也怪,自己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偏偏对这个既单纯又不单纯甚至有时还有些莫明其妙的女子如此惦记。

她进宫后的一系列言行举止,都让他好奇。

她仿佛是上天派来的一个奇怪女子,眼中总闪烁着其他女子没有的光彩,流离夺目。

似乎有些霸道,有些挑衅,却又不乏婉约淡定,如一卷水色,轻盈潋滟。

刚刚踏入馆娃宫,他便见到那轻鬟动影,翠娥娇鬓,洒然甩起舞袖的她,踏着乐声如一只孔雀般旋绕舞盘,裙尾随着她的舞姿开屏,娇香四溢。

蔓草零露恰到好处的在四周陪着她轻舞灵动,仿佛她便是那百花中氤氲而生的仙子,在不经意中跌落人间。

此刻,她轻轻唱起: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轻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攘攘。

有美一人,婉如轻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夫差听闻,不觉心中一震,眉头渐拢。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爱上了自己?每日在此独舞,只为等待自己的到来?他疾步走上前去,暗示宫女不要出声,只静静停在她身后,看她的身姿千回百转,听她浅吟低唱。

她轻点地面,踮足旋转,只是一个转身,便忽而看见夫差,竟定定的站在自己前方。

她一个愣怔,没有留意脚下动作,踮起的脚尖还未落地便急急想要跪下,于是只听咔嘣一声,脚踝处忽然一阵疼痛,她紧蹙眉头俯下身去,额上渗出汗来。

夫差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衣袖掠过她的颀长的脖颈。

他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娇俏鼻梁,樱红粉嫩的唇,楚楚含情的眼眸,便似有纤纤细指拨动了他的心。

他看着她,锁眉不语,忽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卧房内。

她心下大惊,不禁暗想,这次该是来真的吧,虽然得到了他的信任,却要丢掉处女之身了。

他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儿软软依偎着自己的温暖,微笑便不经意的爬上了他的脸颊。

曾几何时,他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此刻,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被悄悄的触动了,于是怜惜的笑容,第一次在他脸上显现了。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脱去她的鞋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脚踝。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御医来上点药应该就没事了。

他认真的检查了半晌,抬头对她温和一笑。

她有些愕然。

难道他,将她抱上床,就是为了检查她的伤势?她勒令自己回过神来,抿嘴笑笑:大王费心了,臣妾没事。

嗯,你休息吧,孤今天不该来的。

他一想到她是因为见到他而受伤,便觉得不踏实。

她听他这么说,不禁想要喷饭。

这个男人,不会真的是把她抱回来就走人吧?自己就那么没有魅力吗?她一把拉住夫差的衣袖,神色怅然:臣妾自知不该奢望大王前来,大王今日肯赏脸过来走走,臣妾已经很满足了。

大王,你也早些休息,天凉了,记得加衣。

夫差脸上线条愈柔,想要说什么,却只是点点头,对下人道:传御医。

便径自走了出去。

大王……施茜忍不住叫道。

夫差偏了偏头:何事?……无事。

施茜心想,不能急,慢慢来,于是只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夫差点点头,随即迈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夫差躺在寝宫内,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施茜的身影,那个如小猫一般撩人心绪的女子。

他辗转反侧,仍是是无法安静下来,可又不想刚刚回来又立刻去探望他。

他定定望着窗外,喃喃道:秋月令人凄惨,春月令人和悦……默然半晌,他忽而坐起身来,喝道:唤郑旦来见孤。

坐在床头,看着一地惨白的月光,他笑笑,摇摇头。

臣妾参见大王。

郑旦本来在院子里闷头散步,谁知忽然有人叫她来见夫差,于是她急急赶来。

她此刻站在这个满目威严的男人跟前,不明所以,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夫差。

她心想,上次刺了他一刀,他这次叫自己前来,究竟是要干什么?夫差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眼前这个和西施一齐进宫来的女子,也生得娇美无比,却恁地没有西施的放肆和慵懒,于是便少了几分韵味。

夫差见她害怕,大笑道:怎么,不想见孤?臣妾不敢。

郑旦闻言,惊得立刻跪在地上。

你怕什么?孤是叫你前来陪孤赏月的。

起来吧。

夫差见她如此,心中好笑。

是。

她战战兢兢的站起身,仍是不敢看他。

你在怕什么?怕死?夫差不禁想要逗逗她。

啊,大王!果然,郑旦一听这话,又准备往地上跪。

哎哎——夫差赶忙扶起她,孤跟你开玩笑的,那么紧张干吗?你看看窗外的月亮,好看吗?郑旦小心翼翼的看着窗外的皓月,连连点头:好看,很好看。

夫差斜觑郑旦,半晌,轻轻一笑:很好看?呵呵。

是很好看。

郑旦被夫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讷讷站着。

你那么愣着干吗?来,坐在孤旁边。

夫差看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轻睨着她,只是浅笑。

是。

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夫差却一把将她按在床上,目光紧逼着她,一字一句道:孤让你今夜成为孤的女人,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大王……不要……郑旦闻言一时方寸大乱,想要挣扎坐起,力量却不如夫差,她上下挥舞手臂,心中浮现的全是少伯的身影。

她暗想,少伯哥哥,虽然你负我,我此刻仍是忘不了你,然而拒绝夫差,必是死路一条,少伯哥哥,原谅我无法将自己完整无缺的给你了。

这么想着,她闭上眼,停止反抗。

一滴泪珠,冰凉的自她眼角缓缓滑落。

夫差愣了愣,随即一咬牙,伸出手指解开了郑旦的衣带。

红烛燃尽,销帐翻飞,落在地上的纱裙凄寂的躺着,有如望不见归途的游子。

夫差看着身下任由他摆布的女子,叹了口气,暗自思索:按照郑旦的性格,这一夜,应该是已经解决了,若西施所言不虚,这个美人计,便已经泡灭了。

施茜在玉砌雕栏旁看着水中游鱼,猜想夫差会不会来,却不想,郑旦竟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郑旦姐姐?!施茜愕然。

她怎么会找自己来了?难不成是不再生气了?郑旦模棱两可的笑笑,一把牵起施茜的手:西施妹妹,我是来和你分享快乐的事情的。

什么快乐的事情?我和夫差的。

啊?施茜听她这么说,不禁心中疑惑。

原来被临幸是这么快乐的事情,我是来找你交流交流的。

郑旦一挑眉,满眼挑衅。

被……临幸?!你是说,大王他……施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郑旦。

不错,我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了。

郑旦呵呵一笑。

怎么会呢?施茜仍是无法相信。

怎么?你以为他一定只会宠幸你?哼,昨晚春宵帐暖,可真是柔情似水呢。

施茜定了定神,肃然道:若真是如此,郑旦姐姐,此时你一定要尽力而为了。

哦?何事啊?郑旦盯着自己的手指,玩转腰间丝带。

媚惑夫差,让他荒废朝政,然后放了越王勾践。

哈哈,真是好笑,如今我是大王的宠妃,哪里认得什么越王勾践?不过……郑旦抬眼看了看施茜,冷然道,既然你已经告诉我你的计划,你就别怪我日后不留情了。

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这次我不告诉大王,要是以后你敢对大王不利,我可就不会放过你了。

郑旦姐姐,你疯了?你是受我哥哥之托进来救主公的!你现在怎么倒戈相向,帮起敌人来了?我疯?我疯也是因为你先疯的!别一口一个‘哥哥’,我听得别扭。

你为了跟我抢少伯哥哥,自己不是也先帮了敌人吗?你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了,我还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是大王的人了,我不帮他,还去帮谁?哪有女人背叛自己的男人的?郑旦姐姐,你中计了!这是夫差的设计,他太清楚你的个性,才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塌地,瓦解我们的斗志。

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我听少伯哥哥说过,夫差在阵前对敌的时候,就用过这一招,他故意告诉越王说越王妃在他手上,就是为了削弱敌人的斗志,让敌人自乱阵脚。

郑旦姐姐,你千万不能犯糊涂啊!施茜见郑旦已经深陷泥潭,忍不住摇晃起她的肩膀来,希望她能即刻清醒。

郑旦一把推开施茜:呸!夫差对我好就是设计我,对你好就是你魅力大?我看你根本是嫉妒!你说他清楚我的个性,那么我是什么个性?贪恋荣华富贵,还是巴望着麻雀变凤凰?你不用拐着弯骂我,我可懒得和你这种人吵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知道你很在乎自己的身子,行事也很容易偏激,如今我为他挡了一刀,他知道我们之间有了间隙,就刚好利用你的这个特点来彻底偏转你的立场,你千万不要上当啊!郑旦哼哼笑了几声,随后一甩袖,转身走开了。

施茜见状,颓然靠在栏杆上,长叹一声。

之前只是少了一个朋友,想不到,如今却是多了一个敌人。

这个世界,怎地如此变化万端,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