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茜冲了几步,忽然停住了。
此时,孩子不会有事,赵子龙会救他,可是,诸葛亮呢?万一……不,不能有万一,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尽力!这么想着,她又扭回头,朝长坂桥而去了。
秋儿此时怀抱着真正的阿斗,已快到长坂桥,远远的,便见桥上赫然立着一员黑脸大将,圆睁双目,看起来又凶又狠。
秋儿不禁一个哆嗦,顿住了脚步。
就在此时,身后喊杀声大起,秋儿回头,见为首一将军驱马赶来,征袍上满是鲜血,身下白马也已尽染猩红。
血色在他身上并不显出混乱与狼狈,只平添了一抹勇不可当的英气,然,眉间那一点倦色,却透露出他已战乏,可他眼中却依然闪出凛凛正气。
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
那,可是他的孩子?秋儿就这样,如同痴了一般,呆呆的看着他。
呼——一阵风声,慑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此时秋儿才意识到,一匹黑马竟已冲到眼前。
眼光一闪,黑马上的将军已一个俯身,将秋儿撩到马背上。
啊——秋儿失声惊叫。
现在才知道叫么?马背上的人轻挑眉毛,眼中渗出一丝黠笑,方才看人都看痴了,也不知自己站在乱马之中么?你是谁?秋儿回过神来后,慌慌张张的问他。
姜成。
姜成?你是将军?秋儿见他银盔铁甲,忍不住问道。
曾经是。
那现在呢?现在——他忽然邪魅一笑,带你走。
然而后半句话秋儿已根本没心思听了,她见那带着婴孩的将军此时又被一个自称文聘的大将缠上了,忍不住轻掩小嘴。
姜成见状,略略蹙眉。
翼德——翼德援我——那名将军举起剑,朝长坂桥上横眉瞪眼的黑脸将军喊道。
子龙速行!黑脸将军一出声,气势如虹,四方皆惊,这里交给我便是了!子龙于是狠狠拍马,从桥上驰过。
姜成有些不悦的拍了拍秋儿的脸:走远了,别看了。
说着,竟一勒缰绳,扭头绝尘而去。
你……你……秋儿惊惶失措,你要干吗?我说过了,带你走。
什么?!秋儿吓得面无人色,看着怀中的孩子,大叫道,不可以!怎么?姜成这才发现她怀中抱着孩子,忽然一怔,你……你放我回去,这是我家夫人的孩子,她还等着我呢,我不能跟你走!想到施茜临行前的嘱托,秋儿狠狠推打着姜成。
哈哈哈哈!姜成却大笑起来,你以为我真会将你送回去么?你可知你呆愣在马前的模样多么迷人?眼波中含羞带娇,薄唇微启,面颊上一点洪泽悄然绽放……我以后,要你天天这样看着我!说罢,他不顾她的挣扎,只一夹马肚,向前疾驰而去。
她夫人的孩子?嗯哼,不去理会了,先将怀中佳人虏走再说!你……你要带我去哪?秋儿彻底慌了神,好半晌,才怔怔问道。
我家。
你家?你家在哪?天水!施茜往长坂桥赶去,只见魏军一个个仓皇逃窜,立刻明白了几分,此时夏侯杰恐怕是已被张飞吓破了胆,曹操下令退兵了吧。
这么说来,张飞现在……就快拆桥了?思及此,施茜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朝前跑去,却正好见到几个士兵在拆桥。
等等!施茜喊了一声。
士兵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茫然:你是谁?我要过桥!士兵看看是个妇人,也就算了,于是停下手中的活,任她过桥。
突然,一声断喝——怎么停了?!声如洪钟,扰得人心颤。
回将军,是,是……那几名士兵见张飞忽然折回来了,立刻哆嗦起来,手足无措。
施茜循声看去,见是一员大将,浓眉黑面,胡须倒竖,暗思这肯定是张飞了!因为我要过桥。
她淡淡开口。
哦?!张飞挑眉,横枪问道,你过桥作甚?找人。
谁?刘豫州。
现在有张飞带路,岂不更顺利?张飞一听刘豫州三字,立刻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半晌,大手一挥:过桥!施茜点头道谢,便过了桥,正要往前走,却听张飞从后面喊道:你站住,你等继续拆桥!施茜一愕,扭过头来看他。
他可是叫她站住么?张飞皱眉,睨着眼前这个行色匆匆的女子:你找刘豫州作甚?有紧要事情说。
施茜不禁伸手摸了摸衣袖,还好,少伯给她的信依然在。
什么紧要事情?施茜从袖中掏出信来:将军请过目。
张飞有些疑惑,却还是接过了信,横看看竖看看,最后竟一把将信扔了下来,怒道:什么玩意儿?俺看不懂!施茜一愣,这才想起这字是简体字不说,连用语都是现代话。
她拾起信,使劲憋住笑,道:将军,这是我们家乡话,我给将军解释解释吧?那还不快说?张飞许是认为自己书读的不多,有些尴尬,黑脸微微泛出些许红色。
这封信是说,诸葛军师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施茜心中的焦急又被扯了出来,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拉住他胯下坐骑的缰绳,将军,这封信请你务必转交给诸葛军师!自己曾在巫山教过诸葛亮现代话,他要看懂这封信是没有问题的,若他还未离去,张飞的快马加鞭应是很快能送到的。
军师有危险?张飞夺过信,又上上下下使劲看了半天,许久,才支吾道,俺,俺还是带回去给大哥看吧,呃,你,你也跟俺回去!施茜知道他这副表情便是看不懂,此刻却也无心情去笑话他了,只急急问道:诸葛军师人在哪里?此时,怕是已到江夏了。
什么?!她踉跄一步,摇了摇头。
还是晚了么?还是晚了?!可是……不对啊!历史上诸葛亮并没有在此时出事,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这一趟是可有可无的了?自己并没有介入到这件事情中去?呵,难道,哥哥的这一封信,就只催出了一段掉包计?还没待她想完,张飞已一把将她捞到马背上,瞪着她道:说话就说话,发什么呆!接着手起鞭落,那马儿撒开蹄子往前奔去了。
不……施茜惊呼出声,还有秋儿!秋儿呢?她还没找到秋儿!俺可不管什么秋儿春儿的,俺只管先把信送到!张飞根本没理会她的秋儿,使劲夹了夹马肚,继续挥鞭。
灵巧坐在屋内,看着桌上的面皮,惨然一笑。
周将军,我跟你这么些年,捞到过好儿么?曾经,你无情待我,我却死心塌地跟你,如今,你忘了她,忘了我,统统都忘了,我却为什么还要记着你?!想到这里,她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拂落了桌面的所有东西,泪水兀自滚落。
突然,门口传来三声哨音。
她一惊,赶紧戴上面皮,匆匆走了出去。
灵巧姐!树林中,一男子左右看了看,小心道,我在长坂的弟兄告诉我,你们家夫人仿佛是去找刘豫州了,还带着一封书信。
灵巧皱眉。
刘豫州是谁?那书信又是做什么的?沉吟片刻,她问道:还有别的消息没?有,那刘豫州新败,正寻思着往汉津逃去。
这下灵巧似乎想到什么了。
周将军急急匆匆从鄱阳赶回来,不就是为了商讨降曹还是抗曹么?那么他们之前提到过的联刘,恐怕说的就是刘豫州了。
此时夫人去干什么呢?莫非……她也参与了这场战事?早些时候,她就听秋儿说起过,夫人每月必与舅老爷通信,而那舅老爷早已投奔曹操去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若是如此……她拼了命也要保住周将军!可,她能有什么法子查清楚呢?她给了来人一些碎银,便扭头朝府中走去了,边走边寻思着,这件事情可不容小觑呵……行至府门前,她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这一次,能帮她的,恐怕,就只有那个人了。
她回转身,小跑着朝乔府而去。
大乔此刻正准备去看周泰练剑,却忽然听得下人通报,周瑜府上的丫鬟灵巧求见。
灵巧?大乔皱了皱眉。
这灵巧,她还是有些印象的,据说,小乔的死,与她就有些关联。
小乔出殡的那些日子,她专门观察过灵巧,却见她一脸伤悲,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凄凄哀哀,并没有掩着欣喜的模样。
如今,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呢?让她进来。
大乔整了整装容,朝前堂走去。
灵巧见过夫人。
秋儿小步上前,对大乔行了一礼。
大乔点了点头:你这次前来,有什么事情么?有!灵巧不禁抬起头,然而在看见大乔的那一刻,她眸光一颤,呼吸也凌乱起来,于是她重又低下头,整理好心情,道,可否借一步说话?大乔一愣,稍顷,点了点头:好吧,随我到后堂来。
灵巧跟着大乔到了后堂,忽然跪了下来:请夫人替灵巧查明一件事情!大乔愕然:你这是做什么?你有什么话就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但是我决不会因为你向我下跪而改变主意的。
灵巧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奴婢怀疑……怀疑我家夫人与刘豫州有些不正当的来往,并且,与魏国也有往来,由于此事重大,奴婢不得不……不得不找人……话未说完,大乔便冷笑道:灵巧啊灵巧,是每一个嫁给周将军的人,你都容不得么?我妹妹是怎么去的我尚且不论了,此时,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奴婢决不是……灵巧还想辩解,大乔却喊了人:来人哪,送客!灵巧闻言,浑身一颤,下一秒,已勒令自己冷静下来,眸中的光芒也渐渐黯了。
她笑了笑,站起身来,对大乔说了三个字:我不是。
大乔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忽然踉跄了一步,两眼瞬间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灵巧,许久,才勉强笑道:你……不,不是……不可能……那笑容,却似抽搐一般挂在嘴角。
是!灵巧点头,定定看着大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会明白的,我还会来找你。
说毕,感觉到送客的家丁已到,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看着灵巧离去的身影,大乔只呆呆站着,眼中写满了惊愕,半晌,才颓然坐在凳子上,一个劲的摇头,喃喃自语:会么?这,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