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除了若若张碧说的第二个词汇,他说,好,是不是证明他能听懂我说什么,他停下来,任我追上去,我想问,张碧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可又不敢问,我觉得他想起来了就会变。
只能笑着去看他,张碧轻眯眼睛,他修长的手指会弹琴,会写出很漂亮的字,会轻轻玩弄印章,或者御马舞剑,可我觉得他为我编蚂蚱的时候,十指穿梭,是最美的。
张碧拉起我的手,眼睛看我的时候,是一条布满宝石的河,在水底激荡,他说:若若。
嗓音颤入人心底。
他没变,是我在小心翼翼地求证他是不是变了,就像昨天半夜醒来他看我的眼神,那片冰冷也是在也是在找寻我是否已改变。
在他拉着我把我当成他的整个世界的瞬间,就已经把对方深深烙在了我们心底。
我吸吸鼻子,张碧把外衣脱下来盖在我身上,我抬起头说:不冷。
他却没有一点要收回的意思。
手指一动,外衣执意披上我的肩头。
我和张碧,真的已经无法再生出隔阂。
几日之后,我穿着自己设计的夜行衣,施展轻功来回出入了别院四次,前三次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直到第四次,我踩断了脚下的树枝,有人回过头,我赶紧一闪窜入黑暗之中,飞着往前跑,心里琢磨幸亏我穿的是夜行衣,在黑暗中肯定看不清楚。
进了屋,没有听见有人叫喊,我喘口气,我的功夫大概已经能达到夜探的要求了。
正想着这事儿,春桥推门进来,看到我的样子惊讶了一下,小姐,你穿一身白做什么?一身白?我赶紧往身上望去,换夜行衣的时候我吹了灯,换完衣服就直接跑了出去,居然没看见自己穿错了衣服,把款式和夜行衣一模一样的白色练功服穿在了身上。
春桥说:还挺好看的,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看见穿着白衣的诡异人影。
大概是没看见吧,不然任谁在黑暗中看见白影一闪都要惊叫出声。
我说:今天前院有哪位公子来喝酒?春桥笑笑,来了好多公子,孤零零的只有刘仕书,在花园里自斟自啄。
诶,刘仕书,我跟他还真有缘分,本来练轻功就是为了去他家探秘,没想到第一次试验就差点在他眼前露出狐狸尾巴。
鉴于第一次的小错误,我又练了几天轻功,在一个阴天的晚上,摸下了山。
在街上溜达了好几圈,我几乎认为自己记错了刘府的时候,赫然发现,头顶的那棵枣树和刘府院子里的是那么相像,再仔细看看,根本就是一棵,我在街道上来回绕,至少看见了这枣树五六次,原来身边这院墙就是刘府。
我提口气跃上去,先摘了个枣子吃,辛甜的,没有污染,特别的好吃。
刚吃完一个枣子,就听树下有人走过来,说:姐姐,我们摘几个枣子吃吧,白天看见,几乎都已经熟透了。
听见女声一笑,先去给少爷和蓝公子倒茶,再来填你这馋嘴。
两个人笑一声往前走,我舒一口气,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挺不错。
小心翼翼跟着两个丫鬟往前走,生怕发出声音,每踩一步都要仔细看清楚,还好刘府的家丁没有碰上几个,加上院子里假山,布景,摆设比较多,随便缩在哪里就把来人避了过去。
前方不远的屋子里透出灯光,我不再往前走,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藏在黑暗中。
两个丫头走向前去轻轻打开了门。
我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两个丫头捏着灯笼退出来,走到了很远,我才敢悄悄蹭到窗底下做听客。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听出来是刘仕书,那件事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蓝兄,随性做了一首诗,没想到却被四处留传……刘仕书在说骂我的那首诗,我无声笑了一下,蓝虎怎么会生气,把我骂成那样,他高兴还来不及。
蓝虎半天没有说话,忽然轻轻叹一口气,你不是一直问我这次来北国是要做什么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来找一个女子,我心里忽然一紧。
找一个女子?蓝虎笑得听轻诮,找的就是凌雪痕。
我抬起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不由自主惊呼出口,没想到蓝虎每日差出去的人,是在找我。
找她?蓝兄是要报仇……是为了我家少爷。
听到这话,我头脑一热几乎想冲出去,是蓝玉在找我,蓝玉他没有跟玉罗刹走,他在找我。
可为什么蓝玉自己没来,而让蓝虎来北国。
是他在忙别的事,还是去了其他国家,蓝玉,没有了我,你果然就不会再受威胁……我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屋子里忽然没有声音,进入了一种沉寂的思考。
蓝虎半天才说,你也觉得很惊讶吧!不知道那妖女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少爷。
无奈地笑一声,他毕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感情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我攥着手掌,指甲深深刺了进去。
如果在以前,听到这样的评语应该不奇怪吧,可是隔了这么长时间,乍一听还真有些刺耳。
蓝玉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感情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被毁了,少年不更事,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仕书叹口气,我少年时也做过几件荒唐事,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的很。
顿了顿又说,也许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明白到底什么是感情。
声音有些虚弱。
从老掌门去世以后,这些年我一直都小心翼翼保护着他,没想到……现在总算一切恢复正常……刘仕书咳嗽几声,如果真的找到了凌雪痕,你要如何?我绝不能让她再出现在少爷面前。
蓝玉现在的生活一定过的很好吧,我跟他相见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我什么都帮不了他,我身上的蛊毒还让他处处肘掣,只要知道蓝玉现在很好,我就放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着,心里闷闷的难受,本来想悄悄的离开,又听蓝虎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才几天就病成这样,你真相信有什么聂小倩?刘仕书剧烈地咳嗽,也许你不信,我见到她了。
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一身白衣匆匆一闪……咳咳……但是那种感觉就该是她……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蓝虎说: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你这是自讨苦吃。
刘仕书笑一声,你不必劝我,我已经不是少年,懂的自己的感情。
半响又说: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蓝虎想了想,以前我还能隐约找到一些线索,这几日这些线索忽然就断了……刘仕书说:也许你们大张旗鼓的找,被凌雪痕发觉了吧。
蓝虎找到了我的线索?我竟然没有发现,可是为什么线索忽然就断了呢?蓝虎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小看凌雪痕了,短短几日她把所有一切都掩饰好了,让人无从下手。
我再也蹲不住了,准备站起来离开,起的猛了,头重重磕在窗沿上。
磕头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里的人听见,我愣在场,想起蓝虎的武功,我连跑的意思都没有了。
屋里的蓝虎喝了一声,谁。
我正准备苦笑一声,立刻被人推了一把,闪到了一边,推我的人,黑衫蒙面,蓝虎从屋子里掠出来,就看见了他,两人纠缠了几下,黑衣人脚下一动,引着蓝虎往我相反的地方跑去。
我一时之间看愣了,不知道这是在演什么戏码。
定定神,我就小心翼翼地翻墙离开了刘府,脚下也不停,找到事前藏马的地方,翻身上马,直接奔回别院。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脑子里乱乱的,进了门,油灯亮着,张碧坐在桌前,手上停了一只白色的鸽子,他冲我微微一笑,手上的鸽子飞过来,落在我的肩膀上,他眯着眼睛问我,若若,你喜欢吗?鸽子轻轻在我肩膀上啄了啄,翅膀上的羽毛瘙着我的脖子,软绵绵的。
那黑衣人不是张碧,虽然只是一瞥,我还能分清,张碧笑着看我,眼睛温柔如水。
我忽然就放松下来,回手去摸肩膀上的小白鸽,喜欢,你在哪弄的。
张碧微微一笑,也不回答,细长的手指在玩一枚印章,翠玉雕刻成的,在灯光下发着淡淡的光韵,我走过去,拿起他手上的印章看,上面是奇怪的文字,我看不明白。
一想起玉的价格,这个应该很值钱吧,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出这么多东西,我敲着桌子,就像发现丈夫小金库的妻子,这是从哪弄的。
张碧浅浅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锦袋,递给我。
这个袋子我知道,当时并没有仔细看过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后来张碧醒过来,喜欢这袋子,就自己拿着了。
早知道这袋子里有好东西,我就拿起来了,我说:这东西送我吧,看张碧那么喜欢的样子,就想逗逗他。
张碧抬起头,不像是开玩笑,也没有一丝不舍,就像我平时问他,一会儿去某某酒馆尝尝新菜式好不好,刚到了练功地点,我忽然不想练了,跟他说:这就回去好不好。
他都会笑一笑,说:好,自然而然,没有半分不情愿。
就这么简单,一个精致的小印章就是我的了。
我美滋滋地笑,习惯性地去捏张碧的脸,给了不许要,要了不许给,听见没有,不准反悔。
这是来到这里,除了那玉扳指得到的第二件宝贝。
张碧的眼睛亮如星辰。
说起来,那玉扳指我放在哪了?我竟然一时忘记了,在身上胡乱摸,又去翻箱倒柜,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它,现在有两件宝贝了,我拿起张碧的锦袋,扬手,这个也送我吧!把云扳指放了进去,手上的印章捏在手里,不舍得放起来。
可是就这么一直握在手里又怕不小心打碎了,攥的手心都出了汗。
抬头看见张碧在看我,顿时不好意思,自己就想是个小孩子一样,终于碰到自己宝贝的东西,紧张地要死。
狠狠心把印章也收进了袋子,刚拉上袋口,又忍不住打开确认印章是不是在里面,我这是得了强迫症,神经错乱了。
张碧还在看我,我忍不住讪讪开口,不准笑话我。
张碧的眼睛我不敢去看,因为那份平淡被瓦解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他靠过来,于我十指交握,轻轻亲吻我的嘴唇。
睫毛扫在我眼睑上,轻微地颤抖,我忽然觉得自己很紧张,嘴唇刚解放出来,还没说话,张碧红唇微启,叹了口气,若若,我好紧张。
番外 番外:温雅如玉(有心理暗示情节,慎)番外:温雅如玉(有心理暗示情节,慎)(这是蓝玉的番外,蓝玉是第一人称,请大家注意)怪人来的时候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足可以让蓝山派发扬光大,可是有一天我却成了阶下囚。
怪人是一个女子,却比男子更狠辣,每做一个决定都是骇人听闻,武林大会上她竟然敢公然站出来要投效朝廷。
在我接触她眼光的时候,我发现她好像少了点什么。
就像木偶娃娃,少了灵魂。
从此以后,她成了朝廷的走狗。
怪人喜欢研究武功。
静下来的时候,她好像毫无生机,甚至都会忘记吃饭睡觉这些事。
怪人平时不喜欢伤人,对林大哥却是例外,下手极其狠毒,捏断了林师兄的手腕一次又一次,就好像是在泄愤,但是怪人眼睛里依旧没有光彩。
我有时候猜想,她是不是就是一个傀儡。
于是瞒着所有人,我想害了她,告诉她费了武功才能练蓝家秘籍,才能让武功更上一层楼,我重复了两遍,费了武功,才能更上一层楼。
怪人果然费了自己的武功,身体负荷不住,死了。
可是她又活了过来。
从此以后变了一个人。
眼睛中有了光彩,还帮林大哥上药,静下来的时候会思考,会嫌弃饭菜不好吃,甚至让我和林大哥恢复武功,并且不逼着我喝那些药。
晚上她居然没让我睡地上,躺在她身边,我的心很乱。
后来她大概是做了噩梦,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像很有用,她靠过来,抱住我的腰,我想推开她,没忍心,只能一动不动任凭她抱了一晚上。
从那以后,我经常有喝了那药的感觉,身体热热的,没来由的。
于是我经常黑夜里练冰心诀。
练完以后,怪人会嫌我的手冷,她的手好温暖。
林大哥变了,我早就预料到他的身份不一般,他经常看着怪人,无比深情,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看向怪人,怪人也没有发觉。
还好,我竟然有一点庆幸。
我害怕怪人和林大哥之间有什么过去。
当我问起怪人的过去,她一脸兴奋,说了很多,言语中没有半点林大哥的影子。
甚好,甚好。
那天来了一个刺客,怪人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心里高兴极了,我喜欢她让我保护的感觉,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心里很舒服,在不停地弥漫,不知道这是不是幸福。
父母死的早,没有人教我如何去辨别。
怪人常常叹自己老了,已经二十四岁,她常常伸出指头,告诉我比我大了八岁。
我不喜欢她这么说话,虽然我比她小,但是我已经长的很高。
练武能让人长得更快,每天我都会起床练武。
从那以后,我每天要早起一个时辰。
我希望自己快点长大。
怪人开始想其他事情。
开始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她是在找朝廷的眼线?我会帮她把那些人揪出来。
她侧脸一笑,我的心忽然慌乱。
我大概是最近练功过于急功近利,默默地念,冰心诀把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怪人偏偏又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皱着眉说:还这么凉!我不喜欢她皱眉的样子,可我从小就练这种武功,体质已经变成了这样,没法改变,轻轻抽出手,却被怪人又握住,她说:别动,我帮你捂捂。
怪人说:等这事儿了结了,你就没有牵绊了,少年鲜衣怒马,仗剑江湖,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到时候我也替你高兴。
我的心忽然之间闷闷地涨痛,怪人说,会有很多女子喜欢我,她会为我高兴。
为什么我不喜欢别人喜欢她,难道她跟我的感觉不一样吗?她还要说什么,我转身躲避了。
那天晚上,我看着她,她身上有一股花香,我很想靠过去。
于是我悄悄起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怕我会忍不住靠近她。
想起她说的那句话,心又疼起来。
冰心诀对我来说不再管用。
可能是太累了,洗澡多泡了些时辰,身体完全松软下来,想起她,忽然间身体羞耻地起了变化。
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她,身体里麻痒地难受极了。
我的手本能地向身下伸过去。
怪人忽然喊起来,蓝玉蓝玉,你已经洗一个时辰了。
我猛地惊出了一身汗,我这是怎么了。
我在干什么?从此以后,我开始害怕身体有反应,开始躲避她的碰触,于是我开始有一种很寂寞的感觉,空洞的,难过,很久很久很久,都是一个人。
可能还会这样下去,一直都这样下去。
第一次在夜里我忍不住翻了一个身,她睡的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