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5-03-30 08:24:23

今晚,沈怜星说要与两人挤在一张相当大的炕床上睡。

说来真奇怪,怎么贝勒爷没派侍卫保护我们的安全?晚上睡觉时朱咏岚小声问道。

为什么要保护我们的安全?秋月问。

朱咏岚压低嗓音喃语:那个杀人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来杀人,我们很难说会不会有危险。

而且我猜那个杀人魔一定专挑人多的地方杀人,因为东杀一个,西杀一个太麻烦也太慢了,容易让人发现,不如来个集体杀人方便些。

我们住在这个地方正好也是人多的地方,所以……你别吓人好不好?秋月往凉被里钻。

是啊!要说人多的地方,皇宫内苑不是人更多吗?一个紫禁城够他杀得手软。

沈怜星说。

问题是紫禁城那么大,他一下子吸不完那么多人的血啊。

咏岚,你再说下去秋月会让你给吓破胆。

怕什么!我们这里女人和小孩比较多,那两个小厮又瘦又干的,杀人魔大概不会有多大的兴趣。

朱咏岚自己怕得要死。

咏岚,你再说下去的话杀人魔出现就派你做代表和杀人魔交涉,反正你说你不怕嘛!沈怜星吓唬她。

啊!我口才不好,不懂得讨价还价,还是你去说吧,你长得漂亮,杀人魔一定不舍得杀你,不杀你也就不会杀我们了,我们是你的贴身丫环嘛!什么谬论!沈怜星笑嚷。

一直以来,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杀人魔会对她不利的预感,她反而觉得杀人魔绝不会滥杀无辜;不然,杀人魔不会挑上判死刑等待秋决的死囚。

不知道奕劻睡了没?与他共处一室的这段日子,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味道、他的呼吸、他的心挑、他要她的方式……这种习惯是可怕的,不知不觉的渗入心坎,待她发现时依恋已经产生。

有时候她甚至会怕他腻了她,不要她,让她再也没有初入冀王府时的潇洒。

小姐,你猜贝勒爷会不会趁您回家小住时接受皇太后的指婚?秋月掀开薄被问道。

你瞎说什么?朱咏岚大惊小怪地嚷着。

我才没瞎说咧,喜菊姐是这么告诉我的。

喜菊说了什么?沈怜星问。

贝勒爷的婚事由皇太后作主,福晋也同意,就在年底前,福晋急着抱孙子。

要抱孙子还不简单,怜星可以生一个。

朱咏岚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贝勒爷迟早要娶个少福晋接下福晋的棒子,不是我们看来这么简单的。

现成就有个怜星为少福晋人选了,还需靠皇太后指什么婚!咏岚,别这么激动。

沈怜星苦笑。

我是为你激动啊!咱们明天就回冀王府,你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

沈怜星心情低落的摇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太悲观了,不成!你非回冀王府闹一闹不可。

朱咏岚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难得出府,不打算太早回去,如果这次出府真让冀王爷有机会成就好姻缘,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她心里已有最坏的打算。

秋月坐起身子,小姐,你别难受,为贝勒爷心碎的女人您不是第一个,以前有薄兰格格,现在有绵绵姑娘,我想以后一定还会有别家小姐或格格们。

贝勒爷真风流,到处招惹感情债,他就不能收敛点,好好只对待一个女人吗?朱咏岚愤怒的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听说皇太后这回要给贝勒爷指婚的对象是豫亲王爷的小格格,或是郑亲王的二格格。

秋月将她听到的小道消息全盘托出,怜星姑娘是她伺候过脾气最好的主子,人又勤快,下人丫环省了很多事,这么好的主子她也希望能扶正,日后继续伺候不知有多幸运呢!我对那豫亲王府小格格有印象,那天薄兰格格的生辰筵里,那位小格格当众唱了一曲新学的皮黄……好像是唱什么二进宫的,皇太后还打了赏。

朱咏岚细细思索,沉吟地道。

那小格格长得什么样?秋月急着好奇问道。

还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朱咏岚耸耸肩。

沈怜星知道咏岚怕她听了伤心才不说下去,那日她和奕劻先行离去,没见到小格格唱京戏的娇俏模样。

秋月还是不死心地问:到底是啥模样嘛?咏岚,你直说无妨,我不会难过的。

朱咏岚见沈怜星如是说,她也就没什么太大顾忌了。

十六、七岁的模样,高跳的身材,白皙的肌肤,有一张爱笑的脸为她加了不少分。

希望贝勒爷看不上小格格。

秋月喃语。

沈怜星默然。

紫禁城摄政王多尔衮宣奕劻贝勒进宫商议国事。

你坐。

多尔衮看着奕劻说道。

奕劻谨慎的坐下。

王爷有事吩咐?我打算修一条由山海关直通北京的街道,然后在沿路盖行宫,你可有建议的合适督导人选?多尔衮问。

就由明朝降臣金之峻负责如何?金之峻?多尔衮沉思半晌。

  金之峻刚降我朝,心里或有降臣的不安,不如派他监督修路的工程,一来有事可做不会胡思乱想,二来让金之峻知道我朝确比前朝更有建设国家之心,这样他心里的不安当得以消除。

奕劻陈述道。

妙哉!奕劻,你的顾虑的确有理,就派金之峻修路去,省得他想不开。

王爷近日心情很好。

奕劻喝下丫环端上的普洱茶。

多尔衮确实人逢喜事精神爽,权势、地位、美人,普天下谁与争锋?好久没和你下棋了,咱们两人好好下盘棋。

多尔衮命人布上棋子棋盘。

两人对起弈来。

你的棋艺进步神速。

多尔衮吃惊,免不了又对奕劻另眼相看起来。

王爷棋艺纵横,哪里是我辈可以抗衡的。

奕劻机敏的应对。

摄政王的为人他很清楚,不会蠢到迷失在一时的赞美声中,因为伴随着赞美声而来的很可能会是杀声之祸,为了保身,就不能专美于前。

多尔衮哈哈大笑,你不只棋艺进步,就连口才也变好了,难怪宫中上下都说你病后整个人大大改变,连我都羡慕起你生了那场病。

王爷说笑了。

对了,伺候你的那位沈姑娘现在还留在王府吗?奕劻愣了一下,进了一只棋兵过河。

怜星回家小住几天,现下不在王府。

你舍得让心爱的女人不待在身边?不怕两地相思?她总是要习惯的,我也要习惯,哪一天我接了圣旨到关外替皇上办事,少不了要分开一段时间,不如趁现在适应适应。

多尔衮笑笑,你是我表哥的独子,怎么样也不会把你调离北京。

我知道王爷一直对我乌拉纳喇氏非常照顾,我额娘更是常提起和王爷幼年时的光阴,王爷少年英雄,令人敬佩,要不是您,我大清国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入了山海关。

奕劻专捡多尔衮喜欢听的话说,好听吹捧的话谁都会说,他更是一肚子的好话。

为了稳自己在王室的地位,拉拢摄政亲王更是当务之急。

果然,逗得多尔衮眉开眼笑。

你真会说话,表哥生你一个儿子抵得上别人生十个,怪不得皇太后不知该指哪位格格给你做福晋。

奕劻见机推辞:娶妻之事急不得,请王爷能够替儿向皇太后讲情,指婚之事暂缓。

这怎么行!你年岁不小了,该有子嗣,将来可继承你的一切,何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

多尔衮研究似的看着奕劻,突有所悟的说道:我知道了,莫非你想娶沈姑娘为少福晋?奕劻笑而不答。

我该是猜中了你的心事吧?多尔衮停下拿棋的手指,兴味十足的看着奕劻。

请王爷能够成全。

哈!哈!同样是男人,我还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吗?那沈姑娘长得闭月羞花之貌,连皇太后都要嫉妒,难怪你会动心。

奕劻微诧。

皇太后也要嫉妒?她曾在我面前赞美过沈姑娘的美貌,直说要不是她已为你所有,还怕我纳她为妾,宠上青天咧。

奕劻装作不是很在意,王爷见多识广,哪一种脂粉没瞧过,这么说真是太抬举怜星了。

多尔衮摇头正色道:不,沈姑娘的外貌我是见过的,她确是生得雪肤花貌,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和你抢女人。

他还要奕劻效忠于他,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个美人伤了和气;再说大玉儿可是个醋坛子,他不会冒险开罪她。

谢王爷!他站起来,单膝跪地作揖道。

多尔衮扶起他,免礼!你要是真喜欢沈姑娘,不如就立她为侧福晋,不过在此之前,最好先接受皇太后的指婚,她属意豫王的文贞格格,那女娃伶俐得很,又很会唱曲儿,你娶了她生活不会太闷。

我对她没兴趣。

奕劻直率地道。

你还没有相处怎知有没有兴趣?不如先认识认识,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再与皇太后说去。

我不想让文贞格格误会。

不会的,文贞年纪小,哪里知道那么多,你只要陪着她说说话,她就很高兴了,见个两三次面,你就会知道和她合不合适了。

肯定不合适。

多尔衮不以为意,仍强力说服:那也不要紧,娶妻归娶妻,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啊。

我会照着王爷英明的意见先与文贞格格见个面,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奕劻知道今天的局势最好就是如此,一切等见了文贞格格再行沟通。

皇太后一听奕劻愿意先行与文贞认识,立即着手安排文贞上冀王府玩耍的事。

文贞,我和福晋有些体己话要聊,你随着多格总管四处逛逛,也许奕劻贝勒愿意教你练防身拳呢!皇太后意有所指的朝福晋麦氏示意。

多格,你带格格到练功房见识贝勒爷练功的情形。

福晋当然知道皇太后的用意。

奴才这就带文贞格格去。

多格作揖退下。

希望他们能看对眼。

皇太后笑说。

文贞活泼开朗,肯定能逗笑一板一眼的儿。

福晋也乐观其成。

是啊,文贞被她阿玛宠坏了,成天笑嘻嘻的,像只花蝴蝶。

豫王舍得让文贞这么早嫁吗?十六岁也不小了,若他们能成对,多铎心里也会欢喜。

整个北京城,就属儿最是格格们想望的结婚对象,要不是姐姐您舍得,我也不好开口说要指婚的事,我以为你先有了其他属意的格格了呢!豫王多铎的文贞格格那日在薄兰的生辰筵上出尽风头,我才注意到文贞竟也这么大的年岁了。

皇太后精明的笑笑,要不是福临还太小,我还想让福临立文贞为后呢!福晋一惊。

皇太后当真?当然是真的,文贞和我挺投缘的,不能做我的媳妇就做你的媳妇吧!也一样,你是多尔衮的亲表嫂,算来文贞嫁给儿也不算委屈,而且多铎又是摄政王同爹娘的亲弟弟,咱们这下可是亲上加亲了。

只怕儿不识好歹。

福晋叹了一口气。

怎会?文贞可不差啊!我知道文贞不差,可儿还未对沈姑娘死心呢!皇太后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事没见过。

那就杀了她。

嘎!福晋倒抽一口冷气。

杀了沈姑娘就能让我儿死心。

可我儿的命是沈姑娘救的。

福晋于心不忍,她不比大玉儿,经过多少宫廷斗争,如今独子做了皇帝,也是她铲除异己才有的局面,杀个女人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沈怜星是汉女,她虽救了我儿,也配不上八旗贝勒。

我怕我儿会恨我一辈子。

皇太后冷笑,时间一久,谁记得谁?挑几个美人绕在劻儿身旁,不出几时,他必会把沈姑娘给淡忘。

福晋觉得有理,想想也是。

文贞格格一进练功房,多格总管叫了叫奕劻:贝勒爷。

奕劻停下练拳,转过身,正好对上文贞的笑脸。

皇太后要文贞格格向您学防身拳。

多格说。

知道了。

交明白皇太后的用意。

多格作揖后退下。

文贞盯着他看,你的身体生得真健硕。

奕劻练拳时通常打着赤膊,这文贞格格也不避眼,大咧咧的打量他淌着汗珠的上身肌肉。

他拿起布巾擦了擦汗。

你真想练防身拳吗?文贞老实的摇摇头。

不想,可我倒是很想摸摸你身上的肌肉,可以吗?奕劻耸耸肩,只当她是无害的小妹妹。

可以吗?她又问了一次。

他走向她,为什么想摸?你不害臊吗?皇太后说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摸你的身子也没什么的不是吗?奕劻冷笑,我不会是你的夫君。

皇太后准备把我指给你。

她讶异的看着他。

我有心上人了,不能对不起她。

他穿回上衣道。

文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皇太后指婚你敢不从?你愿意让人左右你的终身大事吗?文贞迷惘的看着他,谁不是被左右婚事?我不想让人摆布。

你的心上人是谁?文贞敛起笑容,自小她是让人捧在手心上宠着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足以配得上她的对象,又蒙皇太后指婚,他竟然不要她,这口气教她如何能咽下?奕劻看了看文贞。

你应该听过我和她的事。

文贞想了一下,说:那个天命十一年出生的汉女是吗?奕劻点点头,她愿意舍命救我,我不能辜负她。

他说得有情有义。

她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她既然没有死就不算救了你的命,她对你也就没有恩情了,你不算辜负她。

文贞反驳他的恩人说。

奕劻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看来她不像外表表现的那样天真无邪。

你宁愿置身在一桩毫无感情的婚姻?文贞接口道:感情是可以培养,这有什么难的?除非是我讨厌的人。

她自信满满地道,好似只有她讨厌的人,没有讨厌她的人。

奕劻冷哼一声,你们八旗格格都这么自以为是吗?她仰首看着他的俊颜,如梦似幻的说道:不是每一个,只有那些特别美,特别优秀的。

奕劻不以为然的挑衅她:你并不特别美或是特别优秀,怎么也如此自以为是。

文贞被激怒了。

你说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敢说我不美,你是第一个。

你可以向皇太后告状说我粗鲁得不得了,配不上你的美丽。

你不想娶我?我偏要嫁给你。

她赌气道。

都说了,我不会接受皇太后的指婚,你快快死心吧!免得痛苦。

你不怕抗旨的结果是满门抄斩?奕劻仰天大笑,不会有那一天的,何况你阿玛未必同意把你嫁给随时可能旧疾复发的病人。

  文贞看了看他的身躯,你根本不像是个病人,我阿玛他已经同意咱们的婚事。

奕劻不当一回事的挥挥手。

如意算盘没你们想像的好打,我说病就病,说死就死,不想年轻守寡最好不要冒险嫁给我。

文贞半信半疑地道:你身体健朗极了,哪可能说病就病,说死就死?须臾,奕劻佯装如肺痨鬼似的咳嗽,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不要紧吧?她吓住了,旋即退避三舍。

你最好离远点,这很可能会传染。

他咳得更凶猛。

文贞骇得拔腿就跑。

奕劻见计谋奏效才止住咳嗽,恢复正常模样。

儿,你要不要紧?福晋赶来碧桐阁。

我很好啊。

奕劻微笑。

我听文贞格格说你的病又犯了。

奕劻早料到文贞会告诉额娘,安抚她说:受了点风寒自然会咳两声,不碍事的。

可文贞格格说你咳得好厉害。

福晋仍不放心。

您看孩儿是不是好好的?他站直身子,耍了几个招式,取信额娘。

福晋细细打量他,想把儿子看个明白,要是他再有个什么,她可活不下去了。

没事的。

奕劻又保证。

福晋才稍稍放心。

你别吓唬额娘,额娘胆子小,禁不起你开玩笑。

皇太后呢?回宫里去了,带着文贞格格到慈宁宫住几天压压惊,小格格被你的样子吓坏了。

奕劻闷笑着,她怕嫁给病夫。

你又不是病人,明早一日我进宫向小格格解释去。

奕劻阻止她:额娘,不用麻烦了,这不是更好,我就不用为娶她而伤透脑筋了。

这怎么行!万一她四处散播谣言说你又染了重病,会有哪家好格格愿意嫁给你?奕劻满意地道!就是要如此,皇太后才不会又想热衷的替我指婚。

翌日晌午,薄兰格格进冀王府来探他的病。

你又犯病了?她忧心的问。

谁告诉你的?布扬儿昨日由宫里回来说的,整个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太后说要传御医来给你治病,下午和上回治好你的病的萨满一道来。

一定是文贞格格大肆渲染的。

奕劻哼笑。

什么意思?奕劻将昨日在练功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薄兰喃喃自语。

你既然没病,为什么要装生病呢?皇太后要把文贞格格指给我,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不喜欢文贞格格?我看她活泼开朗,又会唱小曲儿,配你挺登对的。

薄兰虽恋着奕劻,但她已嫁作他人妇,今生与他是无缘结为夫妻,只得抱着祝福之意。

她的好处我无福消受。

他坦白的道。

薄兰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是不是为了沈姑娘?奕劻也不否认,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先散播他可能娶怜星的消息,然后再想法子嬴得佳人的爱,让她心甘情愿嫁他;就算不做他同类也无妨,他想开了,不能永世结同心,一世相守也不枉此生。

除了怜星,我谁也不要。

他说。

闻言,薄兰苦涩一笑,她知道吗?我会让她知道。

如果有人反对呢?你也不顾一切吗?薄兰不认为会这么顺遂。

我的心意已决,没有人可以阻拦我,如果祖宗家法无法成全,我只有选择离开这个体制。

他表情绝然的说。

薄兰不禁为此动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