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明天有一份惊喜给你。
唐心语意识朦朦胧胧的,也没有听清墨一帆的这句低语,只是嗅着墨一帆的气息安稳睡去。
隔天一早,墨一帆送唐心语去同丰科技,自己拐了车头去墨氏。
车还没开到墨氏门口,就远远望见一大堆媒体记者,扛着□□短炮对着墨氏大门口闪光灯不停。
墨氏大门前就像劈起了闪电一样。
墨一帆神色沉静,没有丝毫情绪起伏,调了一个方向,直接驶入地库。
光亮的皮鞋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进入专属电梯,电梯门在面前徐徐合上。
墨一帆视线落在楼层键最上端65楼的数字键上,眼波不动,按下了在65下的64楼。
64楼到了,电梯门一开,林文森已经抱着笔记本电脑等候在电梯门外,跟随着墨一帆迈向办公室的脚步,语速稍快地将今天的行程汇报了一遍。
林文森:九点投资部例会,十点墨氏新媒体发布会,十一点半和莫里克约了午餐会,下午三点财经人物杂志访谈,三点四十五和荷兰投资商的视频会议……墨一帆脚步微顿:墨氏新媒体发布会?公司门口堵了这么大堆记者就是为了这个事?林文森点头:是。
董事长昨天通知公宣部要针对城西项目的进展情况,开个媒体招待会,宣传一下公司的正面形象。
参会的通知是下发到高级管理层各人,如果墨总另有安排,我可以跟公宣部推掉。
不能推,不能推!不光你们墨总要去,我也要去!早墨一帆一步到达公司的楚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即兴奋地蹿了出来,郑重地叮嘱林文森:小林,记得啊,新媒体发布会快开始时通知我们。
说完就推着墨一帆的背往办公室里去。
墨一帆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你怎么来了?楚安侧坐在墨一帆的办公桌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来看好戏啊。
墨一帆一手推开楚安,一手嫌弃地在楚安坐过的地方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下子,楚安就不痛快了:怎么了?这就嫌弃我了呀!白白兄弟我为了这件事跑了这么多趟,现在你就过河拆桥了,你厚不厚道啊?墨一帆淡淡地掀起眼皮瞅他:我的办公桌只能我太太能坐。
楚安一听,立即嘿嘿嘿地奸笑了两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低声揶揄:哎呦,看不出你们俩还有这样的情趣啊。
墨一帆一掌拍开楚安的头,朝沙发上一点:坐那边去等着,我有几份文件处理一下。
楚安悠哉游哉地晃荡到沙发边,将自己的身子往沙发上一瘫,四仰八叉,好不惬意:你的办公室坐落在六十四层这么多年了,应该到了换个新地方的时候了吧?墨一帆垂头翻文件,没有理楚安。
楚安舒展了身子,将脚翘到茶几上:有的人从第一层爬到第二十层,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他们嫉妒直接空降到第六十四层的人,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你花了十年才可能跨越那小小的一层。
对此,你有何感想?墨一帆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没有感想,我只想早点回家陪我太太。
楚安颇为无趣地撇了撇嘴:这就是我不喜欢跟有家室的人混的原因,天天左一句太太,右一句太太……唉不对,其他有家室的人都不会像你这样,只有你毛病特严重,还无药可救的那种。
墨一帆盖上钢笔笔帽:抱歉,戳到你的伤心处了。
慢慢等吧,你会有人要的。
楚安立马抄起沙发上的靠枕,朝向办公室门外走去的墨一帆飞去:谁说老子没人要了?!啪——靠枕软绵绵地砸在被关上的办公室门上,跌在地上,像一只强行炸毛,又柔弱无助的小可怜。
楚安暗骂了一句:靠,连个靠枕都不如!等墨一帆开完会回来,林文森提醒他们去一楼的多媒体大厅参加发布会时,瘫在沙发上自怨自艾的楚安立即精神抖擞地弹跳起来,对着光可鉴人的书橱玻璃,从头到尾地整理自己的衣着,完了还特别男模风度地转身,问道:墨少,你觉得……算了,你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
小林,你看看,帅气度怎么样?林文森严谨地夸赞道:楚少帅气度爆表,不能震碎媒体记者的镜头,但也能亮瞎他们的眼睛。
楚安满意地捋了捋头发,率先出了办公室:走!墨一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跟在了后面。
作为墨氏集团的官方媒体发布会,楚安当然不能坐在台上,接受媒体的采访,但楚安一点都不介意,特意找了一个非常好的视角,可以将台上各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林文森略带歉意道:楚少,不好意思,公宣部不知道楚少要来,没有给楚少排上座位。
楚安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是来看戏的,又不是来接受媒体轰炸的。
难道要让媒体镜头拍到我在台上幸灾乐祸的脸吗?我还是有偶像包袱的。
林文森:……他觉得楚少的精神世界,不是他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林文森站在台侧,看着台上偏左落座的墨一帆,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这场新媒体发布会的中心人物是墨澜清。
墨澜清自然坐在台中央,闪光灯最集中的位置。
自家老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墨氏这些善于见风使舵的白眼狼!林文森扫了一眼今天尤其衣冠楚楚,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墨澜清,就差没有把自家老板踩在脚底下的得意洋洋写在脸上了,顿时觉得这个新媒体发布会像一场鸿门宴。
墨老爷子在通过这一个方式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
墨氏的孙辈崛起一位有能力有担当的才俊。
林文森不由自主把目光看向自家老板,与平日的风轻云淡别无二致。
墨一帆目光是望着台下,但又仿佛不是在看着台下的人,而是在透过人群想着其他的事,对眼前的新媒体发布会有些漫不经心。
刚刚紧缩的心情稍稍舒缓下来。
林文森对自家老板总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和跟从,这种信念从一开始爬起来,就从来没有停息过。
主持人拿起麦克风,宣布墨氏集团新媒体发布会开始。
背后的大屏幕清楚地展示了墨氏集团对于城西地块项目的争取过程,和目前墨氏集团对城西地块的资金投入。
接连一串串阿拉伯数字列在屏幕上,明晃晃地通过媒体记者向公众告知,墨氏集团对与城西项目的巨大投入和诚意。
台下闪光灯闪烁不停,有些媒体人在飞快地向外界传递着最新的快讯。
直到屏幕恢复到主页面后,大部分人都还没有从墨氏的大手笔中反应过来。
单单这前期的几个投入数字就已经赶超了不少中小企业的项目投资总额。
各家媒体争先站起来,想抢到新媒体发布会的首个发问。
闵城日报记者:墨经理,墨氏特意为城西项目成立独立事业部,是不是表明城西项目将成为墨氏今年的重中之重?请墨经理为我们解答一下墨氏今年的投资方针。
这前一问还在合理范围之内,可这后一句就已经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了。
墨澜清只是墨氏集团独立事业部的总经理,在所处的职位上,是无法代表墨氏回答集团总体的投资方针的。
如果墨澜清敢在这个发布会上回答,那么可以合理推测城西项目占据墨氏今年投资大部分比重,更往深一层探究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相比起坐在角落,以往都是风云中心的墨一帆,墨澜清俨然成为了墨氏当下最热门的继承人人选。
墨澜清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沉稳道:感谢这位媒体朋友对墨氏的关注。
城西项目从开始到现在花费了墨氏上上下下不少人的心血,是集体的劳动成果,我十分为自己的团队和董事会的大力支持感到荣幸和骄傲。
希望等到项目验收的那一天,可以交给公众一份满意的答卷。
墨澜清打太极的答案显然不能让闵城日报的记者感到满意,立即追问:墨经理可以跟我们预先透露下接下来墨氏发展的规划吗?墨澜清轻笑道:这位媒体朋友很执着啊。
关于墨氏发展的规划,我想在场有一个人会比我更加适合来为大家解答……墨澜清朝自己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在闪烁的白光中看到墨一帆的身影:墨总,你怎么坐在那里?都怪这里闪光灯太晃人眼睛,差点就找不到墨总了。
请墨总来这里为大家解答一下吧。
墨澜清没有站起来,坐着朝自己的身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耀眼的闪光灯下,墨澜清眼底的奚落毫不掩饰。
林文森差点要跳起来骂人了。
墨澜清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当众羞辱墨一帆堂堂一位公司老总,只能屈居于一位事业部总经理之下吗?!连中心位置都没有,只能自己走到台中央蹭他墨澜清的灯光?!被媒体深表同情的墨一帆悠悠地取过台前一家小煤体手里的话筒,稍低的语调在会场内清晰响起:商业机密,不便透露。
墨一帆朝墨澜清投去淡淡的一瞥。
那眼中的意味令墨澜清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就像有些事情……即将脱轨。
90、三合一……就像有些事情……即将脱轨。
墨澜清下意识望向自己秘书的方向,看她正捂着一只耳朵接电话,神色凝重。
墨澜清脑海里在飞速闪过最近的工作内容。
项目资金是单独审批的,不经过墨一帆的手,这一块不可能被动了手脚。
项目工程队公开招标,经过严格审核,流程合规,不可能中套。
难道是田婉婉的娘家又起了什么幺蛾子?不应该啊,上一次被抓住把柄时,墨澜清就已经要求田家乖乖夹起尾巴做人,自从田婉婉生产后,田家更是全部围着田婉婉转,哪里还有空档被利用?墨澜清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结果时,他秘书已经挂了电话,目光紧张,焦急地往台上张望。
面对着媒体闪光灯的墨澜清,脸上的春风得意有些挂不住了。
公宣部经理形色匆匆地上了台,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但熟悉他的人仔细看的话,可以察觉他眼底极力掩饰的慌乱。
他拿过墨澜清面前的麦克风,对着媒体记者笑道: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对墨氏集团的支持。
墨氏集团为大家准备了餐饮招待,请随同我们的工作人员去往餐饮厅。
墨澜清看到台下的媒体记者显然事先并不知情有这么一个环节,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以往墨氏集团新闻发布会基本不会有包餐饮的环节,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墨氏对城西项目满怀信心,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有嗅觉敏锐的记者立即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掏出手机就要联系同事,立即被女性工作人员半温柔半强势地以担心餐饮弄湿手机为由,帮忙用密封袋套好手机。
这一举动像传播病毒一样,将不安在媒体记者间传播开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墨澜清脸色突变,扯着公宣部经理到一边,低声厉喝道:怎么回事?公宣部经理心中暗暗叫苦:墨经理,刚才收到了省里传出来的消息,与城西项目只有一座小山丘之隔的地方将兴建一个三市共用的垃圾处理中心。
我们收到消息后立即召集项目部的人做了评估,无论这个垃圾处理中心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可有绝对的一点对我们极大不利。
城西项目正好处于垃圾处理中心下风向的位置。
公宣部经理偷看了一眼墨澜清沉得不能再沉的脸色,顿了顿,接着汇报:虽然现在正式文件还没有下发,但消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们得赶在媒体大面积知道这个消息之前,赶紧想个办法,怎么把对城西项目的影响降到最低,否则……否则刚才我们在媒体面前大肆宣扬的前期资金投入,都会沦为业界的笑话。
后面这句,公宣部经理没有说出口,但墨澜清依旧清晰接收到了。
垃圾处理中心?墨澜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着公宣部经理的手臂紧了紧,怎么可能突然建立垃圾处理中心?市里怎么可能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公宣部经理有些哀愁:消息收到太突然了,我们还没有捋清楚,但应该同市领导调动有关系……墨澜清心里剧烈一突。
闵城市领导刚好到了领导班子换届的时候,他之前一直想接着墨氏同旧领导的关系,赶在领导班子换届之前把城西项目板上钉钉,忽略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
新领导班子会一如既往支持旧领导班子的政策吗?没有人会费大力气为前任领导扩大政绩,而自己却占不到半点名利的好处。
墨澜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一直寄希望依靠的大树早已失势。
墨一帆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故意装作与自己竞争城西项目的样子,逼着自己破釜沉舟地往坑里跳!现在,墨一帆就可以衣袖不沾染尘埃地沾在坑边,肆意地讥讽自己这副自投罗网的蠢样!寒意从脊椎骨迅速蹿向头皮的墨澜清,不寒而栗。
他下意识扭头望向墨一帆的方向。
原先墨一帆的座位早已经空荡荡的。
墨澜清藏在西裤口袋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相信墨一帆一定站在哪一个阴暗处看着自己的笑话。
他迅速地扫了一眼人群骚动的会场,立即捕捉到一个硕长挺拔的身影,一边不急不缓地扣上西装扣,一边朝会场大门外走去。
没有臆想中的嘲讽和看笑话,根本吝啬回头看落在坑底的墨澜清一眼。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再次劈头盖脸砸向墨澜清。
会场的噪音充斥着墨澜清的双耳,他极力想集中精神去思考应对媒体的策略,可目光总是涣散着环视着会场的人群。
他好像看到有不少媒体记者一边接着手机,一边把采访话筒往自己的方向挤。
公宣部经理指挥着墨氏集团的安保人员挡住媒体记者,护着墨澜清先行离开会场。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墨澜清茫然地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悦凯集团的楚安两手抱胸,碰巧站在墨澜清的去路上,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一个新闻发布会搞成这样?墨经理,你还好吧?公宣部经理看到一向不管商场,只顾纨绔不羁的楚安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道:楚少,能麻烦你帮忙送墨经理去办公室一下吗?会场有些事我必须要留下来处理。
楚安大咧咧地勾住墨澜清的脖子,爽快地应下。
等公宣部经理一退回会场内,墨澜清就拨开楚安的胳膊,自己一言不发,机械式地走向电梯。
楚安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手,悠哉游哉地跟在墨澜清的身后,进了电梯。
墨澜清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意:楚少,我没事,就不麻烦楚少屈尊纡贵了!楚安脸大皮厚地倚着电梯壁,弹了弹自己刚才勾着墨澜清脖子的那只衣袖,言语大方,眼里却满是讥诮:不麻烦,我很久没见到墨少了,刚好去他那讨杯茶喝。
墨澜清背对着楚安,紧紧盯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眼角都快要爆出血丝。
楚安懒洋洋地看着墨澜清僵硬得笔直的背脊,嘴角无声地笑开:噢对了,我差点忘了要恭喜墨经理。
今天的新媒体发布会我也看了,墨经理真是青年才俊,事业有成呀。
墨少太目空一切了,就应该让他看到年轻人的成长,我才不会整天在他面前没点儿面子。
不错!墨经理,我支持你,请继续努力!这一番话,楚安唠唠叨叨得一匹,顺畅得很,可听在墨澜清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公宣部经理不知道,但他墨澜清却一清二楚。
楚安同他那位好小叔墨一帆绝对对今天的事了如指掌,现在还装着不知内情的样子站在自己面前夸赞自己,没有一个字讲自己的不好,却还是成了最大的侮辱和奚落!墨澜清阴沉着脸,用力按着电梯最近的楼层,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狭窄空间。
楚安冲着夺门而出的墨澜清,佯装讶异地喊道:唉墨经理,你怎么这一层就下了?要不要跟我上墨少的办公室一起喝杯茶呀?墨澜清头也不回得地拉开安全楼梯的门,大步跨上台阶。
整个楼道都回响着皮鞋用力踩踏的声音。
一起喝杯茶?!难道不是送上门去自讨羞辱吗?!墨澜清重重的步伐溅起台阶上陈积的灰尘。
……楚安吹着口哨,轻快地推开了墨一帆办公室的门,当成自己家一样招呼着林文森:小林,我好渴啊,麻烦帮我冲杯咖啡。
墨一帆正在侧头接电话,声音润泽:没事,你当作今日八卦看看就好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墨一帆抬眼看了楚安一下,道:有楚大少在这儿混吃混喝,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跑上来。
楚安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看向言笑淡淡的墨一帆,立即就猜到了电话那头的,除了墨一帆宠在心尖上的太太,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等墨一帆眸光温柔地结束了通话,楚安搓了搓手臂揶揄道:真该让他们都看看你这个妻奴的出息模样!怎么了?刚打完一场胜仗就迫不及待装可怜去在墨太太面前卖惨?墨少,你聪明的脑子怎么尽用在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上,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墨一帆眼里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对楚安的调侃不以为意:夫妻间的情趣,等你有人要了自然就明白了。
捂住胸口的楚安:……楚安啊楚安,经过了这么多惨痛的教训,为什么自己还是不长记性,白白把自己伤疤往敌人手里凑?!林文森碰巧端着咖啡进来,被墨一帆挥手拦下,点了点办公桌面:放这吧,重新帮楚少倒一杯凉白开进来。
想必楚少现在也没有那个闲情来喝咖啡了,凉白开才解渴。
楚安立即一个箭步蹿过去,抢过咖啡,差点把咖啡泼了一半:谁说我没这个闲情的?话才说完,就把咖啡猛地往嘴里灌。
林文森紧张地阻止:楚少,这咖啡……被热咖啡烫得差点喷出来的楚安,瞥到墨一帆嫌弃地拿起文件夹要挡时,硬拼着一口气咽下,烫得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林文森弱弱的声音姗姗来迟:……刚冲的,很烫……楚安颇有骨气地端着咖啡杯回到沙发上。
他不敢朝墨一帆发泄,只能拿林文森当出气筒:小林,同为单身狗,你就这样想烫死我?林文森迟疑了一下,还是好心地觉得默认就好了。
可墨一帆不是心善的人,凉凉地开口道:小林已经准备要结婚了。
楚安:……林文森夹在两位大山之间,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楚安重重地放下咖啡杯,不满道:小林,你在你家工作狂老板这样毫无人性的压榨下,居然还能有女朋友?!墨一帆头也不抬,再补上一刀:嗯,某人确实该检讨一下,自己为什么有钱有时间还会没人要。
听两位大山谁也不让谁,林文森只得哭笑不得地退出战场:楚少,我去帮您倒杯冰咖啡进来。
说完,林文森就一溜烟地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墨一帆:你看你,真应该好好检讨一下,怎么都到了连男人都不想面对你的地步。
楚安愣了一下,炸毛起来:我干嘛要面对男人,老子是直的好吗?!墨一帆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敷衍地应了一声:嗯……楚安心态崩溃,为什么他刚开始是想跟墨一帆分享一下他奚落墨澜清的心得,最后会演变成自己被鄙视的那个!墨一帆从楚安吹口哨进门的那一刻起,就猜到了楚安肯定是给墨澜清难堪了才会这么高兴,但这些都不是墨一帆需要考虑的范围,他在抓紧时间布局接下来的一个环节。
前面的造势已经够了,下一步必须紧跟着赶上,才能够打得其余蠢蠢欲动的墨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墨澜清在城西项目上栽了一个大跟头,有不少墨家人一定在暗地里偷笑,一边又忍不住想伸手去碰墨氏大权。
墨一帆会让他们知道,什么东西是他允许他们碰的,什么东西是他们碰了也是白碰的!楚安见墨一帆专注在忙事情,就没有再打扰,反正今天的热闹也看完了,他喝完咖啡就走。
刚从沙发上起来,楚安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新晋影后闻娉婷出入医院,疑似未婚怀孕。
楚安吊儿郎当的神采立即僵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点开新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简短的模糊不清的新闻内容,一时无法判断这则报道的真实性。
新闻配的图片光线昏暗,只能看清背景是某医院的妇产科。
楚安的视线最后停在照片一角,戴着大口罩和墨镜的女人身影上,眼眸中一瞬间变化了千百种色彩,如梦初醒般,形色匆匆地夺门离开。
一心沉浸于城府谋略中的墨一帆没有留意到楚安的神色变化,对楚安来去如风的行为习以为常。
他翻过了一页文件,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通知那边可以行动了。
……唐心语和墨一帆结束通话后,交代周梓辰多留意一下各媒体舆论的走向,才赶紧处理工作。
虽然墨一帆口里说没事不要自己担心,但唐心语还是放心不下,还是早点完成工作早点亲自盯着舆论的好。
忙到快到中午时,周梓辰轻敲了办公室的门,快步走了进来,将手里呈现着不少花花绿绿新闻的ipad递给唐心语。
唐心语指尖飞快地上下滑动,各家新闻媒体的页面是各色各样的,但所有新闻标题要表达的意思都大同小异。
新项目兴建垃圾场?墨氏集团惨遭滑铁卢。
震惊!准继承人居然害得墨氏资金链断裂,后继无力?墨氏股价下跌,各方争先抛盘。
……唐心语垂眸深思,如果有人说墨氏集团受到重创,从此一蹶不振,唐心语绝对不信,因为墨氏没有墨澜清还有墨一帆在,她信任墨一帆绝对有能力扶持墨氏东山再起。
唯一担心的是……墨家其他人会借势发作,兵分两路,一方面抓紧机会踩压墨澜清,另一方面紧逼身为墨氏首席执行官的墨一帆进行问责。
先前刚缓和一些的权力相争矛盾,立即井喷式爆发。
墨一帆……他有对策吗?唐心语忧心重重,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相信墨一帆能摆平这一切,可情感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总往墨一帆身上飘。
唐心语划开手机,看来一眼置顶的信息框,刚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没有收到墨一帆的回信。
正要放下手机时,就看到云修瑶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着。
唐心语:喂?云修瑶:心语宝贝,你下来,我请你吃饭。
手机那头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应该是云修瑶还在开车。
唐心语看了一眼时间,临近快午餐时间了,欣然应下。
因为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墨一帆和墨氏的糊涂账,工作也没办法专注处理了,索性和云修瑶吃个饭,换换心情。
唐心语刚出公司大楼,就听到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
云修瑶坐在敞篷火红跑车里,充满活力地朝她扬了扬手中的墨镜,示意上车。
唐心语一下子就被云修瑶的青春活力感染到了,刚才在办公室的担忧仿佛在这一刻暂时先跑到脑后,步伐轻快地上了车。
唐心语:什么风把我们云大小姐吹来了?云修瑶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旁边的手提袋里摸出了手机,解锁后塞到唐心语手里:自己看看,不用感谢我!唐心语接过手机仔细一看,是云修瑶手下的营销号发来的消息。
营销号跟云修瑶汇报舆论引导进度。
根据汇报内容来看,应该是有两方人马搅合进来了,一方要求媒体把公众注意力引导到新晋影后疑似未婚先孕的爆料上,另一方则要求媒体把火力重点放在墨氏城西项目投资错误上。
不用往细处想都知道,这两方人马必然是墨氏内部目前斗争最凶猛的两个人了。
只是唐心语不知道,墨澜清居然把闻娉婷的爆料来模糊公众视线。
凭什么闻娉婷要被墨澜清拉出来当挡箭牌,就因为她是话题度高,又毫无靠山,可任人宰割的女性吗?云修瑶瞟了一眼唐心语的脸色,立即明白她的好朋友此刻在愤慨着什么。
虽然闻娉婷曾经爱慕过墨一帆,但自从墨一帆同唐心语结婚后,闻娉婷就退到了朋友之外的距离。
闻娉婷那高傲又真性情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就对了唐心语的胃口,好几次在云修瑶面前夸赞道,惹得云修瑶还吃了几次飞醋。
云修瑶:看在闻影后还跟我一起当过伴娘的面子上,我交代下面的人拒绝了这单生意,但难不保有其他人会动手。
但是对于要整死墨澜清,老娘可是吩咐了要不遗余力!云修瑶得意地朝唐心语挑了挑眉毛:怎样?姐妹够义气了吧!唐心语好笑地把手机塞会云修瑶的手提包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是,是,是,云大小姐,看前面!唐心语见舆论方面的压力减轻不少后,有空闲去思索闻娉婷的事了。
自从澳大利亚婚礼后,唐心语就再也没见过闻娉婷,她一直以为闻娉婷在剧组里忙拍戏的事,谁知道会在这个当口冒出来。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找到另一半了?一想到婚礼前夜,两人坐在秋千上的画面,唐心语忍不住担心起闻娉婷来,想要打电话给她问问,却又怀疑闻娉婷那个性子不会对自己说老实话。
云修瑶:心语宝贝,闻影后能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到如今的成绩,怎么也不可能是一朵小白花。
你就别操心她了,好好关怀下你家墨总吧。
唐心语轻笑:我相信他。
云修瑶:……一提到墨一帆,唐心语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见到云修瑶到底是哪里感到不对劲。
唐心语疑惑地问道:等一下,你家孔鸣呢?什么我家的?谁说那根木头桩子是我家的了?云修瑶立即否认,他爱杵哪杵哪,关我什么事!这样负气的话哪里还不够明显。
唐心语打趣云修瑶:他不是每天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你同进同出么?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还是闵江水倒流了?云修瑶绷着脸甩了一句:本小姐管他去了哪里!他终于不在我身边碍眼了,我爱怎么浪就怎么浪!唐心语:……唐心语:你看一眼后视镜。
云修瑶嗯了一声,抽空往后视镜看去:看什么?唐心语调侃:看到后视镜里一张情郎不辞而别,孙二娘恨不得提刀剁了他狗头的脸了么?云修瑶愣神了好一会儿。
就在唐心语抱紧胸前的安全带,谨防云修瑶把她扔出去时,她听见云修瑶欣喜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盘。
一声响亮的喇叭声吓了唐心语一大跳。
云修瑶眼睛发亮:对呀!我可以去找他呀。
唐心语别有深意地啧啧啧了几声。
云修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郑重其事地澄清:你别多想。
他木头桩子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这让我云修瑶的面子往哪儿搁啊!我当然要抓他回来,剁了他的狗头!唐心语:……她还是不再说话的好,心里默默为孔鸣点了一根蜡。
云修瑶猛打方向盘,漂亮地甩了一个尾,车轮呲地一声停在停车线内,分毫不差。
踩着高跟鞋的云修瑶下了车,戴上墨镜,恢复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女王范。
唐心语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地跟在后面,忽然觉得孔鸣在的时候还挺好的,最起码云修瑶的情绪能稳定一些。
云修瑶拉开椅子坐下,唐心语自动拉过菜单翻看,准备好好宰云修瑶一顿。
云修瑶一手撑在腮帮,歪着头透过墨镜看唐心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只是随意一问:心语宝贝,如果你家墨总忽然离开你身边,你会怎么样?唐心语有些好笑地抬眼,看着借助墨镜把自己眼神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云修瑶:唔……会怎么样?大概会相思成疾吧,就像你现在六神无主一样。
云修瑶立即从唐心语的目光里读出取笑的味道,有些愤恨地撇过头:那木头桩子哪里比得上你家墨总,天天墨太太长墨太太短地挂在嘴边……云修瑶说着忽然抓住了什么可以反击的东西,又往唐心语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调笑:所以采访一下墨太太,你家墨总到底是长还是短呢?正专心看菜单的唐心语:……脑海里不由自主涌入昨夜墨一帆按着自己的腰窝狠狠发力的模样,唐心语顿时觉得面前的菜单已经没眼看了,啪地用力合起来,面红耳赤地把菜单敲向云修瑶的头:不用看了,就挑餐厅最贵的上!云修瑶哈哈大笑,正要挥手示意服务生过来时,脸上笑意一顿,稍稍滑下了墨镜,露出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唐心语身后。
唐心语下意识要回头,被云修瑶手快按住。
云修瑶忙矮着身子,滑到唐心语身边的座位上,举起菜单挡住两人的脸,低头轻声道:我看到楚少了!唐心语朝云修瑶投去疑惑的眼神:看见就看见了呀,躲什么?云修瑶轻嘘了一声:楚少在堵一个女人,看身形像闻影后。
唐心语肩膀一紧:!!!这是什么惊天大瓜?!云修瑶接着嘀咕:你说狗仔的爆料是不是真的?难道闻影后真的怀孕了?肚子里孩子的亲爹是楚少?那楚少也太风流不忌了吧,难道他不知道闻影后曾经的爱慕对象是他哥们墨总?云修瑶一股脑地在发问,把唐心语直接给问懵了。
唐心语实在心痒痒地想回头看个究竟,可是担心伤到闻娉婷的面子。
唐心语忽然想起婚礼前夜,她对闻娉婷说要撮合她和楚少的玩笑话,难道一语成谶了?!可不应该啊,当时看闻娉婷对楚少纨绔样可是嗤之以鼻的。
刚刚爆出闻娉婷疑似怀孕的消息,楚少就跑来截人了,这明显两人之间有猫腻。
正在唐心语犹豫不决,该不该出去帮闻娉婷解除困境的时候,闻娉婷居然看到了背对着她的唐心语两人,用劲地甩开了楚安的手,扬了扬下巴:楚少你少脸大皮厚,自作多情了!我确实约了人了,不就在那儿吗?唐心语!闻娉婷这声叫唤,吸引了餐厅里不少人的视线。
唐心语马上回头,装作现在才发现他们似的,走了过来:楚少,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楚安有些不甘地求证:墨太太,你约闻小姐来这儿的?唐心语神色自然:对呀。
楚少忘了?闻小姐是我们同丰科技产品的代言人,今天约她出来谈代言续约的事。
你知道的,闻小姐马上又要进组拍戏了,时间紧迫。
这话里赶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楚安视线在唐心语和闻娉婷两人之间来回,又落在闻娉婷的小腹上,万一新闻爆料是真的,他也怕伤到了闻娉婷,只得有礼地朝唐心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轻声对闻娉婷道:晚上我给你电话。
闻娉婷眼睛撇向别处,没有吭声。
楚安迈进了一步,几近贴耳低语:你不接我就到你家去守着。
闻娉婷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几步,在唐心语的挽手下离开。
楚安定在原地目送闻娉婷高冷地和云修瑶打招呼,有些失魂落魄地迈开了步子,差点撞上了上菜的服务生。
而闻娉婷始终没有回头。
唐心语胳膊肘捅了捅闻娉婷的手臂:楚少走了。
闻娉婷神色一暗,背脊僵直,脸上的高冷却有些坍塌的痕迹,含糊地嗯了一声,移开了服务生送上的茶,让他换一杯温牛奶。
唐心语看向她,有些欲言又止:你……闻娉婷双手握住温牛奶,想从中汲取暖意,坦然道:今早检查的结果,我怀孕了。
……网上正在对闵城的两大地块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在垃圾处理中心的小道消息迅速蔓延的时候,另一则消息也被放了出来。
与B3地块同时期被拍走的B7地块,将有两条重要的交通线铺设,接下来还有极大的可能建立闵城首个经济自贸区。
两个消息,一正一负,立即引起大片哗然之声。
B7吗?那个之前被媒体嗤之为鸡肋的地块?斯蒂安这回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对不起,我就是酸了。
斯蒂安签下时才多少钱啊,现在项目一落成马上赚个满钵赢!今年斯蒂安或将成为闵城商界最大黑马,改变墨氏独大的格局。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当时在签约会场上,墨氏是怎么看不起斯蒂安的?现在的斯蒂安叫墨氏高攀不起。
斯蒂安:我钮祜禄.安,会站着笑到最后。
……在大家争先上网看墨氏的笑话时,闹哄哄的墨氏集团官博忽然发布了一项重大消息。
墨氏在投资城西A3地块的同时,墨一帆代表墨氏同斯蒂安集团达成了友好商务协定,取得了城西B7地块的联合开发权,投资平摊,利益共享。
正涌到官博下吃瓜的群众:???在众人沸沸扬扬的墨氏集团唱衰声中,突然的一个大反转令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商业敏感度的人立即类比出了A3地块和B7地块的优劣。
在A3地块附近建立垃圾处理中心,简直是对墨氏城西项目的致命打击。
城西项目从原本闵城各大集团人人相争的大肥肉,地位一下子一落千丈,成为谁都避之不及的烂盘。
墨氏早间新媒体发布会大力宣传的大额投资,立即成为了之前人人称羡,现在口口群嘲的笑料。
而其中最大的笑点就是墨氏城西项目负责人,墨澜清。
当初在政府签约会上,媒体的风向全都偏向墨澜清,极尽赞美之词称他为带领墨氏走向国际的希望之光,而对于墨一帆总是有意无意地淡化,甚至隐晦地表达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意思。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墨一帆眼光会这么独到,不顾公众对B7地块鸡肋的评定,事先就同斯蒂安达成了合作开发协定,与今日墨澜清的城西项目形成了风险对冲,在墨氏面临困境之势前,力挽狂澜。
合作开发协定并不是几个小时就能谈成的,不可能是墨氏临时采取的危机公关策略。
这对大局的精准把控和危机的预见性,不是任何一个年轻的小辈可以比肩的。
直到这个时候,公众才认真审视起墨氏集团这位刚刚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回归商场的昔日狼王。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公众视线引导到闻娉婷未婚先孕的丑闻上吗?墨澜清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点着鼠标滑动着邮箱里接连塞进来的股东问责邮件,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恼意。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墨澜清站了起来,在紧闭着门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查到是什么人了没有?还不等对方回答,墨澜清屏息闭了闭眼:算了,不用去查了,我知道是谁引导的。
话音刚落就用力地结束了通话。
砰——墨澜清抬脚就踢翻了面前的小茶几。
茶几上的茶具劈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浅褐色的茶水和茶叶渣溅在墨澜清的裤脚和皮鞋上,令人愈发暴躁。
办公室门有人敲了几声,也没等墨澜清应允就扭开门迈了进来。
来人望着站在一地狼藉中,纹丝不动的墨澜清,颇为可惜地笑了:啧啧啧,人家茶几好好的,怎么惹你了?墨澜清面上的暴戾尽数敛起,若无其事地转身:大伯,您有事找我?打个电话就是了,何必您亲自跑一趟?这个与墨一帆同一辈,年纪却已经四十出头的墨一成自然地坐在墨澜清的椅子上,眼角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满嘴对晚辈的关怀:我不自己下来看怎么会放心呢?你啊……就是太年轻气盛了。
墨一成虽然与弟弟墨一帆同为墨氏老总,但分管的是行政人事方面的工作,对墨氏集团的利润制造部门没有直接接触,所以平日里在公司内的存在感不高,即便遇见了也只能留下一个和气,没有领导架子的印象。
墨澜清抽了几张纸巾,随意地擦掉溅在裤腿上的茶叶渣:大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在你来之前,我的邮箱已经快要被股东问责的邮件塞爆了。
墨一成依旧笑呵呵:澜清,你应该知道的,在四个兄弟之间,我同你爸爸的关系最铁。
自从你爸爸不再管公司的事,你的成长很令我和你爸爸感到欣慰。
你爸爸常常跟我提起,他没办法在公司里帮助你,希望我这个做大伯的能给你些照应。
墨澜清不卑不亢地回道:谢谢大伯!墨一成摆了摆手:唉,你也别谢我,是我这个大伯没有什么实权,照应你不了多少,我也很愧疚啊。
你应该知道的,对于墨一帆那个弟弟,我这个做大哥的话真没有什么分量,他听不听得进去完全看心情……在墨澜清很小的时候,就感觉三位大伯和小叔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有一次年夜饭,墨文清那个草包不知道怎么提到了小叔性子不像墨家人,爷爷当下沉着脸砸烂了一只茶杯。
自此后,即便墨澜清他们这一辈再有好奇心,但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墨一成见墨澜清站在办公桌前,忽然叹了一声:要是文清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
墨澜清自嘲地笑了:大伯,我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了。
如果我能干,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现在愁得头发都快要掉光了,不知道怎么跟爷爷交代才好。
墨一成宽慰道:你应该知道的,这么多人中,你是最像你爷爷的孩子,即便他象征性惩罚惩罚你,他也不会放弃你。
墨澜清一愣,在心中反复回味着这句话的深意。
自墨一帆车祸后,爷爷好几次给自己机会培植势力,甚至暗中袒护自己,可墨澜清还是不自信自己在爷爷心中的分量。
因为这种袒护是不定的,随着墨一帆的势力起伏而变动。
这次自己陷墨氏于困境,二伯一系指不定正在筹谋着怎么趁机把自己拉下马。
爷爷还会保住自己吗?墨一成看了看表起身:行吧,我上面还有事。
先回去了。
澜清你尽快调整好状态,别让你爸爸担心。
墨一成拍了拍墨澜清的肩膀,拉开办公室的门,刚迈出一步时又扫了一眼踢翻在地的茶几:回头让行政部送份册子过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套沙发,把旧的换了,顺便转转风水。
墨澜清:谢谢大伯!这番对话,就像是一个暗号。
惨烈落水的墨澜清与看似游离于斗争中心之外的墨一成站到了一起,共同对付抓紧打压下墨澜清的二伯,吃掉二伯的势力后,再把矛头一致对准墨一帆。
电梯门开了,墨一成看见了准备上总裁办的林文森。
墨一成踏进了电梯,目视着电梯门徐徐合上,看着镜面钢板上清晰地倒映出两人的模样。
墨一成温和地笑了笑:墨总这一招杀鸡儆猴可真厉害,不知道做给谁看呢?林文森扶了扶眼镜,恭谨地回答道:有些猴还是别笑的好,不要以为鸡暂时安全了,猴也能混个安稳。
墨少是最不爱常理出牌的,谁能知道下一把刀会悬在哪只猴的脖子上。
成总,您说是不是?91、三合一……成总,您说是不是?在墨氏集团,为了区分墨一成,墨一和,墨一帆三位老总,公司员工分别称呼成总,和总,墨总。
至于墨一帆为什么能得到墨总的尊称,只是因为墨一帆车祸前是掌握大权的第一人,配得起这个称呼。
或许墨一帆余威犹在,或许叫习惯了,员工们谁也没有想到要改口。
墨一成依旧挂着笑容,可笑容里没有任何的温度:林助理,你有必要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这里指桑骂槐吗?林文森仍然恭谨:不敢。
因为受过成总的‘恩惠’,我总是想着要回报一些。
叮咚——电梯门开了。
墨一成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迈出了电梯。
林文森跟没听到一样,面色平静地摁了电梯关门键。
如果有其他员工旁观的话,一定会难以置信一向平易近人的成总和循规蹈矩的林助理之间,会有这样针尖对麦芒的一面。
林文森合上眼睑,脑海里回忆起自己刚入墨氏的第三天,就无意间卷入了成总与和总的斗争中,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是墨一帆出手保了他,还他一个清白。
自此后,林文森就一直跟在墨一帆身边。
只有成总和林文森在的场合下,林文森从来都不会给成总好口气,而这个底气是墨一帆给他的。
所以,在墨氏谁都有可能背叛墨一帆,唯独林文森永远站在墨一帆身边。
叮咚——电梯门再次打开,林文森看来一眼楼层号,心里默默期许着陪同墨一帆共同登上最顶层的那一天尽早到来。
……餐厅内,唐心语正和云修瑶飞快地交换眼神,两人都被闻娉婷这样的坦率惊到了,连一向大大咧咧的云修瑶都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来。
唐心语嘴唇动了动,但还是归于无声。
闻娉婷嗤笑一声,鄙夷道:不就是怀了孕嘛,你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做什么?又不是怀了你们老公的孩子。
云修瑶:……唐心语:……云修瑶连忙扯下自己的墨镜,强行戴到闻娉婷的脸上:我说大明星,你能不能有点儿热搜人物的自觉,还不嫌现在你身上的新闻多啊……唔……不过你的脸是真的挺小的,墨镜一戴上,遮了你大半张脸。
唐心语扫了一眼她们所坐的位置,只有一排绿植当作天然屏障,保密性和隔音性实在不够。
唐心语提议:我们进包厢吧。
闻娉婷:我胃口不太好,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闻娉婷刚才把唐心语扯进来,本来也是为了摆脱楚安的纠缠,并没有真的要同唐心语两人一起就餐的意思。
唐心语拉住闻娉婷的小臂,温柔有力地劝道:一起吧,万一楚少在餐厅外头堵你呢?云修瑶在一旁帮腔道:对呀,你刚才当众下了楚少的面子,指不定人家恼羞成怒就把你劫走了呢?闻娉婷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闪了闪,默应了唐心语的邀请。
三人进了包厢,唐心语唤了服务生换上热牛奶,又点了几样孕妇适合吃的菜肴,撤下了包厢内点燃的熏香。
闻娉婷见唐心语的一连串动作,心里一暖,可脸上还是神色倨傲:看你这么有经验的样子,难道你也有了?唐心语斜睨了闻娉婷一眼:一帆他说要封山育林,我哪里拗得过他呀,只是还没你的效率高。
唐心语感受到闻娉婷的精神状态还算平稳,应该是自己心里有数,就不瞎操心了。
闻娉婷喝了一口热牛奶,丝滑的牛奶从喉头滑下,抚平了心底残留的惊颤,恢复了平日里的倨傲:对呀对呀,结婚这一件事我已经落后了,但其他事我还是可以抢在你们前面的。
唐心语没有理会闻娉婷的幼儿园级别挑衅,看着闻娉婷平坦的小腹:早上去医院,医生怎么说?闻娉婷从包里掏出一份夹杂了几张化验单的病例,随意地推到唐心语面前。
云修瑶倒是迫不及待了,先下手为强,抢过闻娉婷的病例翻开,举着B超单对着光看了看。
唐心语只想扶额,夺过B超单:又不是拍片。
云修瑶努努嘴:就一团黑漆漆的,谁看得清楚是什么东西啊。
唐心语仔细看完B超单,是一个发育良好的胚胎。
唐心语心情复杂地道:你想什么呢,还不满三个月,当然看不清楚。
恭喜你!最后一句是对着闻娉婷说的。
闻娉婷瞥见了唐心语欲言又止的神态,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都替你憋得慌。
唐心语不好直接问闻娉婷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能委婉地换了另一个方式: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之前看过你经纪人的工作安排,你马上就要进组了。
你现在这样……闻娉婷不由自主抬起手掌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真的能感受到掌心下有个小生命在跳动似的。
她声音都放轻了不少:我……我也还没想好,但这个孩子已经跟我结下了缘分,我不能不要。
在一旁抓耳挠腮干着急的云修瑶,见唐心语问七问八都没有问到重点上,忍不住插嘴:其实我们想问的是这孩子的爹哪里去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他陪在你身边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们替你把孩子的爹抓来打一顿?闻娉婷瞅着云修瑶那个咋呼咋呼的模样,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跟他本来就是一次意外,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跟他没有关系。
我一个人难道没有能力抚养好孩子吗?云修瑶惊讶地打量了闻娉婷一下:姐妹,你真是狼人啊,比狠人多一点!确实,凭借闻娉婷现在的资源要抚养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难度只在于怎么堵住别人的嘴。
唐心语问道:你经纪人知道这个事情吗?闻娉婷看出了唐心语心里的想法,不以为意道:知道,但我的经纪约已经快要到期了,我现在在着手创办自己的工作室,公司那边的限制对于我来说影响不大。
之前录了一个综艺,拍了一部电视剧等下半年播,曝光度上不成问题。
云修瑶不禁乍舌:姐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你不会……不会是借种生子吧?!闻娉婷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冲着唐心语认真提议道:下次我们见面就不要叫云大小姐出来了,会拉低我们的智商水平。
云修瑶瞬间跳起:闻娉婷你……唐心语好笑地按住了云修瑶,和着稀泥: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别凑在一起就吵嘴。
云修瑶回敬了闻娉婷一个白眼后,才重新坐下喝牛奶: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会让媒体那边注意压一下你的新闻,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了。
唐心语知道云修瑶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闻娉婷自然也能领会云修瑶的好意,神色温柔了几分。
唐心语把病例和化验单叠好放回闻娉婷的包里:行吧,既然你都已经安排好了。
其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声。
如果你能把我当朋友的话,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还没等唐心语把问题问出来,闻娉婷冷淡地甩出了一句:是,孩子的爹是楚安那个王八蛋。
唐心语:……云修瑶:……之前心里的猜测是一回事,现在经当事人亲口验证又是另一回事。
闻娉婷鄙视地看着唐心语两人震惊的模样,勾了勾手指:刚才不是你们说要把孩子的爹抓来打一顿的吗?现在给你们指明方向了,你们不会是空口说说而已吧。
唐心语讪讪道: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是……闻娉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想到你当时的一句玩笑话后,我和他真的有了一场孽缘。
管他呢,反正现在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其他的事我也不需要他的参与。
唐心语想了想,先发了一条短信给墨一帆。
……快到傍晚的时候,墨一帆来接唐心语,唐心语刚好把闻娉婷送上云修瑶的车。
唐心语看到熟悉的黑色卡宴出现在视野,不由得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轻快地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你今天这么早?墨氏那边没问题了吗?墨一帆没有回答唐心语的话,划开自己的手机递到唐心语面前:墨太太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我面前关心别的男人?唐心语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顿时哭笑不得。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在餐厅里发给墨一帆的那条信息。
最近楚安他身边有没有莺莺燕燕?唐心语替墨一帆把手机在中控台上放好:你不要乱吃飞醋好不好?我得了解一下楚安的情况才好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
墨一帆伸手去捏唐心语的下巴尖,让她脸向着自己:不行,我不允许你对其他男人感兴趣。
唐心语抓着墨一帆胸前的领带,拉着他靠向自己,响亮地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还没等墨一帆反应过来,立即一掌拍开墨一帆的手,推他坐回座椅上,命令:开车。
墨一帆指尖轻轻在唇角上按了按,似在回味佳人一触即离的香吻,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浑身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之意。
唐心语忍不住脸颊一热:开车啦!两人回了御龙首府,钟点工刚好把晚餐做好。
唐心语中午在餐厅跟云修瑶她们边聊边吃了不少,现在也不太饿,漫不经心地舀了一碗汤递给墨一帆,问:今天墨老爷子有找你谈话么?忙了一天的墨一帆是真的饿了,接过汤就喝:还没……说着扯了嘴角笑了一下,接着道:大概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叫我放过墨澜清。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微凸的眉骨,在他刚才的那一抹笑里读到一种自嘲的味道,可那种感觉转眼即逝,好似只是唐心语的错觉。
你是怎么想的?唐心语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搁在自己面前,没有喝,墨澜清这回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你大哥,二哥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就会浑水摸鱼,给你找不痛快,你……墨一帆接收到了唐心语的担忧,夹了一只她喜欢的凤尾虾球放到她碗里:墨太太,你还不相信墨先生的能力吗?你放心吧,他们翻不出多大风浪。
不了他们了,影响食欲,小心你消化不良。
见墨一帆食欲不错的样子,唐心语闭口不再提墨氏的事,转而聊起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楚安这个人行不行?墨一帆蓦地停了筷子,挑眉看她:墨太太,你在你男人面前问别的男人行不行?唐心语差点把口中的筷子咬断,有些埋怨地瞪了墨一帆一眼:你知不知道娉婷怀了楚安的孩子?!墨一帆听了倒是没多大的反应: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自然能够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更何况两个人的感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清楚,你再帮忙也没有用,不是瞎操心么?可是,闻娉婷她……曾经那么用心地喜欢过墨一帆啊。
墨一帆知道这个消息后,根本懒得多花心思去了解楚安和闻娉婷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就像是毫无干系的人一样。
唐心语:喂,好歹人家还……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人家喜欢过我,不关我的事。
墨一帆截住唐心语的话,墨太太,我真的不太喜欢你过多地关心人家,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只需要关心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的老公。
墨一帆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略微抬起棱角分明的下颚,定定地望着唐心语,认真地提出诉求。
唐心语莫名觉得墨一帆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一些,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可笑,就像想紧紧握住自己的玩具,不肯分给别人看一眼。
唐心语好笑地叹道:我刚才不是有关心你吗,是你自己叫我不要担心的呀。
墨一帆曲指敲了敲大理石餐桌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口头上的关心怎么能够呢?唐心语顿时拒绝同墨一帆对视,埋头快速解决了碗里的饭,逃离餐桌。
等墨一帆收拾餐具进厨房时,唐心语正在水槽边洗草莓。
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着一颗颗鲜红的草莓在清澈的水流下冲洗,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
唐心语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也随着她手里清洗的动作一飘一荡的。
墨一帆忽然感觉眼前的画面,温馨得令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硝烟弥漫,又要无时不刻都在小心提防的商场。
唐心语感到身后的视线,回头一看。
身材修长的墨一帆斜倚在琉璃台边,领带被抽掉了,墨蓝色的衬衫从领口处解开了两颗扣子,清楚地显露出衬衫下肌肉的线条。
墨一帆前额落下几缕发梢,中和了眉宇间的清冷,把他深邃沉蕴的双眸添了几分居家的味道。
唐心语一时间居然晃了神。
墨一帆看到一向精明的唐心语忽然露出了傻气,低低地笑了一声,长腿一迈就到了唐心语的身侧,伸出两手撑在水槽边上,将晃神的唐心语圈在自己的胸前,微俯着身子,盯着唐心语的眼睛,缓缓贴近她的脸。
随着墨一帆英俊的五官不断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唐心语刹那间觉得自己抵挡不住他如有实质的目光。
那目光强势中带着猛烈的凶劲,自己的身子笼罩在这样的目光下,仿佛已经被扒光了衣服。
水龙头的水流还在稀里哗啦地流着,水珠跳到唐心语搁在水槽边的手上,带来了丝丝冰凉才把唐心语从这种暧昧的气氛中惊醒,匆忙转过身去关水龙头。
唐心语觉得墨一帆老是捉弄自己,就乐意看到自己像一只羞得跳脚的小白兔,而他只要摇着大尾巴慢悠悠地逗弄自己就很开心。
怎么一到了墨一帆面前,她老是成了占下风的那一个?唐心语决定,今晚无论墨一帆怎么撩拨,她就要巍然不动,挫一挫墨一帆的锐气才好。
墨一帆目光落在唐心语垂头间,优美的颈线上,牙根忍不住地发痒,张开嘴就要往近在咫尺的颈窝咬下去。
唔……唐心语忽然身子一矮,抬手捞起一颗大草莓塞进了墨一帆的嘴里,堵住他作欲做坏事的唇齿。
看见墨一帆猛然间吃瘪的样子,唐心语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明亮的眼睛里荡漾起狡黠的笑意,正要从墨一帆撑着水槽的手臂下溜走。
墨一帆反应极快,长臂迅速一捞,将唐心语的腰肢掠起,按在水槽边,另一手捧起唐心语的脸颊,俯身吻住了那片桃花唇瓣,灵活的舌尖卷着自己嘴里剩下的半颗,想渡到唐心语的嘴里。
唐心语哪里愿意吃墨一帆吃剩的草莓?当即紧咬着牙关,死都不让墨一帆的舌尖进来。
墨一帆半眯着眼睛,大掌在唐心语的敏感部位轻轻一捏,惊得唐心语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墨一帆握住唐心语敲来的手,趁势而入。
清淡的草莓香在两人相互缠绕的唇舌间,蔓延开来,余味无穷。
唐心语欲哭无泪地在墨一帆强势的攻城略地之下,把半颗草莓吞下。
墨一帆的视线却落在唐心语的唇角,淡红色的草莓汁沾染在白皙的肌肤上,令墨一帆的眸色愈发深沉了,抬起大拇指抹去了唐心语嘴角沾染上的草莓汁,送到自己的薄唇边轻抿。
很甜……唐心语下意识炫耀道:当然很甜了,草莓可是我……一颗颗挑过的……在墨一帆越来越热的掌心下,才说到一半的唐心语忽然反应过来墨一帆话里的深意,脸颊一热,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墨一帆薄唇抵着唐心语的额头,轻轻笑道:墨太太,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怪可口的……什么啊!说怪可爱的还能理解,说怪可口的是什么意思?!唐心语恼羞成怒地微抬着眼尾,横了眼前的大尾巴狼一眼。
殊不知,刚才激烈的亲吻把唐心语的眼尾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和水光。
那一抬眼,满溢出的娇媚和风情,把原本只想简单惩罚一下唐心语的墨一帆生生绊住了脚步。
刚瞪完墨一帆的唐心语忽然感到后颈处一凉,就像被一只猛兽盯上的小白兔,身体本能反应就往后缩了缩,可背后是水槽,退无可退。
墨一帆嘴角一边微微挑起,刚松开的大掌重新箍住唐心语的腰肢,将她往身上一提,抱起来转身放在琉璃台上。
身子忽然被腾空的唐心语惊叫了一声,就想从冰凉的琉璃台上跳下来,被墨一帆撑在琉璃台上的两只双臂挡住。
墨一帆平视着唐心语的眼睛,活动了几下脖子,谓叹了一声:这样就舒服多了,刚才我要一直低头,脖子都酸了。
逃跑失败的唐心语作势要掐住墨一帆的脖子,龇着牙:好啊,你敢嫌弃我矮!墨一帆捉住唐心语的指尖,啄吻而过:抱歉,是我太高了。
唐心语还没来得及反驳,只觉胸口处一凉,墨一帆已经熟门熟径地解开她前襟的扣子,温热的浅吻已经落下。
唐心语一手搂着墨一帆埋在自己前胸的头,浑身细胞剧烈地跳动起来,忍不住向后仰,一手混乱地撑在琉璃台上摸索着,潜意识想抓住什么东西压制住墨一帆带来的战栗,可光洁的琉璃台上什么都没有抓到。
沉浸于馨香中的墨一帆觉察到唐心语的不专心,稍加了一点儿劲咬住了柔软,一手搂着唐心语的腰肢控制她已经发软的身子不要滑下,抽出另一只手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一根一根手指地十指交扣。
嘶……唐心语胸前一疼,下意识揪紧了墨一帆后脑勺上的头发,想要他的唇齿放开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将身子贴向他。
墨一帆带着唐心语的手按在自己腰间的皮带扣上,牵着她的手指去解开……自入住御龙首府这么久,唐心语从来没有觉得厨房的玉兰花吊灯晃眼睛。
可在这一夜,唐心语的眼睛里充斥着耀目的光线,深刻地体会到玉兰花吊灯的亮度和色泽。
晶莹的灯光在唐心语的视野里不停地晃荡和翻腾,拖出一长串重重叠叠的光斑,碎成一大片细碎闪烁的星光,坠入唐心语的睡梦中。
……唐心语在星河里没沉睡多久,就被刺耳的座机电话铃声惊醒。
唐心语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电话铃声撕破寂静的夜晚。
墨一帆比她先一步醒来,把唐心语塞会被窝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接,你先睡。
墨一帆翻身下床,穿着丝质睡衣开了卧室门,下了楼。
唐心语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正是大部分人还在梦乡沉睡的时候,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走廊上的灯光透过没有关上的卧室房门照进来,楼下的电话已经被墨一帆接起,可是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
唐心语有些不安地掀开被子下床,披了件睡袍就跟着下楼。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灯光照在小几上的电话座机上,而接着话筒的墨一帆隐没在灯光之外的阴影里。
墨一帆听见了唐心语的脚步声,抬头看向唐心语,简短地对着话筒的另一头应道:我知道了。
声音平静地毫无变化,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墨一帆挂了电话,敛眉沉思。
唐心语心里愈发觉得不安了,坐在墨一帆的腿上,搂住他的脖颈,轻声问道:怎么了?迎着落地灯的光芒,唐心语可以看见灯光在墨一帆的侧脸上投下了一层阴影,看不清楚墨一帆是喜还是怒。
唐心语忍不住又蹭了蹭墨一帆的脖颈:到底是什么事?墨一帆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搂住了唐心语的腰肢,下巴搭在唐心语的颈窝里摩挲了几下:刚才老宅来电话,说墨老爷子快不行了。
唐心语抬起头来,看墨一帆的眼睛:怎么会?那天在墨氏我还看到墨老爷子在中气十足地训人呢。
墨一帆低沉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唐心语拉住墨一帆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墨一帆捏了捏唐心语细嫩的脸蛋,宽慰道:现在老宅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我们还不知道,应该是佣人们害怕担责任故意夸大其词,你不用半夜三更的跟我跑来跑去……一起去!唐心语飞快地打断他,急匆匆上楼,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很快的。
墨一帆只得无奈地跟在后面上楼:别急,我也要换啊。
等墨一帆开车回墨家老宅的时候,还没到老宅大门口,就远远看见老宅里灯火辉煌,门前还停了好几辆车,显然大家都是半夜三更急冲冲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
墨一帆沉了沉眉头,没有料到事情会惊动得这么大。
难道墨老爷子真的快不行了?唐心语也看到了墨家状况,握住墨一帆的手: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过了好久,墨一帆轻声嘲笑了一句:有事了才好……这一句说得十分轻,如果不是唐心语时时刻刻留意着墨一帆的状态,她根本不会听见这一声低语。
她心头一跳,极力控制着自己握住墨一帆的手掌不要发抖。
难道今晚的墨家老宅,又是谁布下的一个局?唐心语和墨一帆进入墨家的时候,墨家好些女人都挤在客厅里。
唐心语扫了一眼,墨大太太,墨二太太,墨三太太都在,还有一个墨二太太的儿媳妇。
田婉婉倒是没来,不过也能理解,她才刚生产没多久,肯定不方便半夜赶来的。
墨一帆把唐心语牵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意地朝三位嫂嫂颔首,就大步向墨老爷子的卧室迈去。
墨一帆一走,整间客厅又恢复了全部都是女人的场面。
唐心语与大家打过招呼后,借着帮佣人分茶水的契机,观察了在场的几位太太。
素来注重仪容仪表的太太们全部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披散着,衣着有的都没有搭配好。
大家似乎都是突然接到墨老爷子病危的消息,没有任何准备。
墨大太太接过热茶,同唐心语道谢:心语,你也别忙活了,这些事让他们干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们里面是什么情况?墨二太太的脖子伸得最长,就差没有差使儿媳妇去打探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唐心语看了一圈大家的神情,几乎都是在关注墨老爷子的状况,但是这么多关切中到底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了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呢?唐心语垂下眼睑,她并不清楚墨一帆布局得怎么样了。
如果此时墨老爷子一死,墨氏的大权一时不受控,各方联合起来对付目前风头最盛的墨一帆,墨一帆能不能顶得住?唐心语又想起了来的路上,墨一帆那句有事了就好,那么在墨一帆的计划里,墨老爷子有事的前提下,肯定是做好了应对的。
墨老爷子?对了,墨一帆除了在公共场合会叫墨老爷子爸,可是私下同自己一起时,总是称呼他为墨老爷子,根本体会不到什么父子的情谊。
难道是墨一帆……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里就迅速被唐心语否定了。
虽然墨一帆在原小说中是反派的人设,可他貌似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父亲下过手,而且自从和自己结婚后,她就没有发现墨一帆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墨老爷子在原小说中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波澜吗?唐心语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
吱——哒哒哒——听到楼上传来卧室门开的声音,客厅里焦急等待的太太们齐刷刷地站立起来,往楼上的方向张望,希望从那扇打开的卧室门里传来称心如意的消息。
至于什么样的消息算称心如意,那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唐心语强迫自己立即冷静下来,客观地去观察身边的人,尽量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今天的墨氏本来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现在墨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再传出去的话,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震荡。
墨一帆要面对的重重危机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拖后腿。
楼上的走廊里接连响起了脚步声,墨一帆的大哥,二哥,三哥和墨澜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唐心语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墨一帆的人影。
墨大太太最着急,几步就小跑在弟媳妇们前面,率先问道:爸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墨一成扶住墨大太太的肩膀,温和道:刚才家庭医生看过了,爸没事,只是老毛病发作而已,需要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墨一和看向自己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的三弟墨一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人家老三虽然无心商场,潜心在家种花养鱼,可扛不住人家生了一个好儿子呀。
刚才在墨老爷子的房间里,孙辈这么多个孩子,墨老爷子只过问了墨澜清。
一想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墨一和就心里来气。
现在不知道还在哪一个小情儿窝里鬼混,电话也没人接,平白丧失了一个在墨老爷子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唐心语向看起来最面善的墨一成开口:成总,不好意思,一帆他人呢?墨一成和善地笑了笑:心语,你都嫁给一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记得要改口,喊我成总多见外啊,都是一家人。
唐心语抿嘴笑了笑:抱歉,一时顺口。
墨一成:爸他有点儿事想跟一帆说,就让我们先下来了。
唐心语脸上挂着笑,目光却一凝。
墨一成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了。
之前大家都在卧室里,墨老爷子跟大家都说了话,最后唯独留下墨一帆私下说话。
墨一成这样回答,无形之中就把墨一帆从他们之间单独分割出来,成为了假想敌。
有什么事情其他儿子不能知道,只能墨一帆一个人知道的?在这样一个敏感的关键时期,实在无法不令人多想。
连带着,唐心语都觉得其他太太投向自己身上的眼光别有深意了一些。
唐心语不能让他们之间组成联盟,她得赶紧想办法瓦解掉他们的利益关联,最起码要让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墨澜清从墨一志的身后走出来,看向唐心语,动了动唇角,还是开了口:爷爷和小叔一向就比较亲近,应该是想让小叔陪他说说话。
看样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这么晚了,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唐心语淡笑拒绝:不麻烦了,我住你小叔之前住的房间就行了。
说完就唤来老宅的佣人去整理墨一帆结婚前在老宅的房间。
墨澜清看着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出门,只有墨三太太还走一步三回头,不断用眼神示意着墨澜清跟上一起回家。
可墨澜清就当作没有看见,又向着唐心语的方向迈近了一步,低声道:在墨家,你以为他还能护着你吗?唐心语猛然抬头,紧紧盯住墨澜清,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墨澜清微微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字面上的意思。
哐当——砰——两声东西砸落的声音,在凌晨快四点的老宅里显得尤为响亮,惊得正要迈出老宅大门的人都回了头。
你再说一句?!这一声是墨老爷子的怒吼声,愤怒的响声里还有掩饰不住的虚弱和衰老。
接下来是卧室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墨一帆清冷的嗓音在楼上响起:再说一次,我也是一样的答案,一个字都不会改变。
墨老爷子又砸了一件什么东西,大喊:给我叫吴律师过来!所有人脸色一变。
92、三合一……一个小时前。
当墨一帆上了楼,推开墨老爷子卧室房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墨老爷子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像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
一向最会来事的二哥墨一和,正守在墨老爷子的床边,和家庭医生唠叨着墨老爷子的身体情况,要怎么用药,要怎么食补,还要怎么疗养,极尽一个千古第一大孝子的戏码。
听到推门的声音,团团围在床边的墨家人纷纷回头看,待看到是墨一帆来时,神色各异。
墨一和扭过头,继续拉着家庭医生唠叨。
墨一成则向墨一帆走来,和气地说道:一帆,你不用担心,爸只是老毛病犯了,没什么事,多休息就好了。
这么晚了,是从御龙首府那赶过来的?墨一帆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越过墨一成走向床边。
墨一志没有吭声,往旁边退了一步,见自己的儿子墨澜清还钉在原地一丝不动,暗暗扯了他手肘一下,拉着他让位置。
自墨一帆进门后,墨澜清的视线就紧紧跟着墨一帆,好像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东西似的。
墨一帆没有理会墨澜清的视线,甚至一声招呼都没有同墨澜清打,迈着长腿到了床边,看见墨老爷子还能半枕着枕头,靠在床头,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纹:爸,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墨一和冷哼一声:你真的关心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才到!你看看我们兄弟几个就差你了。
墨一帆安然地回敬:这一点确实不能同二哥比,我刚在楼下看到二哥的儿媳了,看来二哥家娶了一个好媳妇。
墨一和面上表情一滞,自然听明白了墨一帆话里的讽刺。
自己的儿媳都赶到了,可自己的亲儿子还不见人影,怎么都比墨一帆要晚。
墨一成见两人才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御龙首府离这比较远,开车过来也要久一些。
爸身体还没好,我们都安静一点。
墨一和转过身去,吩咐佣人拿温水上来给墨老爷子吃药。
墨澜清站在墨一帆的身后,看见墨一帆的侧颈处有一个暧昧的吻痕,看颜色还很鲜艳,应该是才种上不久的草莓。
墨澜清深吸了一口气,微闭着眼睑,仿佛可以看见在墨一帆接到电话之前,唐心语是怎样衣裳半褪与墨一帆在床上缠绵,在激情难抑的瞬间,搂着墨一帆的脖颈,将身子紧紧贴在墨一帆的身上,在他耳后留下印鉴。
墨澜清插在裤兜里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重新睁开眼,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块暧昧的红痕上移开。
自从在澳大利亚看到唐心语穿着婚纱的样子,墨澜清心里一种暗藏着一股邪念。
如果当初没有认识田婉婉的话,他应该就能跟唐心语结婚了,连带着唐心语身后林家的势力就会全部收入自己的囊中,而不是现在拖后腿的田家。
墨澜清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没有人留意到他眼底的阴晴不定。
墨老爷子疲惫地抬起眼睛,去看姗姗来迟的墨一帆,费劲地说了一声:你怎么来了?自从上一次在公司拒绝了墨老爷子的要求后,墨一帆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个场景下。
墨一帆目光落在墨老爷子搭在被面的手上,居然觉得在这一刻墨老爷子无比地可怜,环绕在他床边的人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资产。
想到这,墨一帆忍不住放缓了脸色:老宅的佣人发现你犯病了,就打了电话给我。
墨老爷子轻轻咳了一声:你半夜三更还赶过来,这么折腾做什么?心语丫头呢?听到墨老爷子提起自己的太太,墨一帆浑身的清冷顿时收敛了一些:她听到了消息也放心不下,非要跟着一起来,现在在楼下等着。
墨老爷子吭呲了几声,墨一成连忙拿过温热的帕子递到墨老爷子手上。
墨老爷子擦了擦自己的嘴,才说了一句:你们都很好,这大半夜的,都别耗在这里了,要回去的回去,要在这里住下的住下,管家会安排。
墨一帆略微颔首,就要调转步子退出人群拥挤的床边。
墨一和关切道:爸,您这样我们怎么能放心回去呢?我看我们还是轮流守着爸,万一有什么事情爸身边也不会没有人在。
墨老爷子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们都走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你们围在这里我头还更疼。
墨一帆瞥了一眼墨一和:二哥是觉得守在爸身边更安心呢,还是听爸的话走的好些?说着不等墨一和回答,墨一帆自顾自边说边往门外走:我是不想留在这儿添堵,我先走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墨一和手指点着墨一帆的背影:你……墨一成连忙按下墨一帆的手指,再次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好了好了,爸也说让我们回去了。
我们都围在这里,空气都不流通,对爸也不好。
墨一帆才把手搭在卧房门把手上时,墨老爷子忽然出声:你们先回去,一帆留下。
墨一帆脚步一顿,不用回头看都可以觉察到来自身后神色各异的目光。
家庭医生垂着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自己的急救箱,自动关闭耳朵,当周围的声音不存在,在管家的带领下率先退出了墨老爷子的卧房。
墨一成见墨一和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赶紧伸手拖着墨一和往外走:走吧走吧。
一帆,我们先下去了。
墨一成经过墨一帆身边还特意低声叮嘱了一句:一帆,爸爸身体不好,你体谅一下。
墨一帆眼里泛起一抹凉薄,没有应声,只是把目光投向卧房里面。
墨一和懒得去看墨一帆,扬着头径直越过墨一帆。
寡言少语的墨一志跟在了后面,对墨一帆笑了笑,也走了。
最后出门的墨澜清负责关上房门,在房门合上的瞬间,他透过渐渐缩小的门缝看向只亮着床头灯的卧房内,墨一帆淡然挺拔的背影立在床边,与这间中式古典风格的卧房,格格不入。
听到身后房门完全合上的声音,墨一帆望着靠在床头的墨老爷子没有什么笑意:爸,我挺好奇你有什么事情值得避开其他人跟我说的?墨老爷子看自己的这个小儿子需要仰头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萧瑟之感:一帆,刚家庭医生跟我说过了,这一次犯病我的身子状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我这一生也算是各种滋味都尝过了,满足了。
如果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可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墨氏。
墨老爷子停了下来,缓了口气,看着不为所动的墨一帆,心里默默叹了一声。
一帆,这一次城西项目让墨氏损失惨重,还好你有远见跟斯蒂安达成合作。
我老了,也累了,不想去追究你和斯蒂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想在我走的最后一段,看到你们和和气气,互相扶持……听到这里,墨一帆扯了扯嘴角,依旧没有说一个字。
整个卧房像笼罩在一片死寂中,默默地陪伴躺在床上风烛残年的老人。
墨老爷子仰着头望着一声不吭的墨一帆,咬了咬牙:这么多子孙中,你看着哪一个是最上眼的,让他多帮帮你。
我能做的也不多了,只能是……只能是把股份分给看得最上眼的人?墨一帆挑了挑眉,你绕来绕去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不就是想跟我说停止联合股东向墨澜清问责的举动吗?这一点你放心,那些追着要问责的股东并不是我煽动的。
他们要问责,不在我的干涩范围之内。
墨老爷子放在被面上的手紧了紧:澜清是一棵好苗子,他这次只是经验不足,并不是他才干不行。
他还年轻,只要你……墨一帆面色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人有义务和责任帮另一个人的行为负责。
当年我投资出错的时候,你可没有对我有这份慈父心怀,我可记得你当时直接把我流放到新疆管矿了。
墨老爷子没有想到墨一帆会在这个时候公然同自己翻旧账。
墨一帆扯起一丝嘲讽:现在墨氏的事业版图更加宽广了,我觉得按照你当年的‘谁负责谁承担’的方针,可供澜清选择的地方可就丰富了。
让我想想,内蒙古?还是中东?墨老爷子从床头直起背来,呵斥道:你怎么这么狠得下心肠?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墨一帆毫不客气地回敬:你也是我的亲父亲!墨老爷子语塞:……墨一帆目光随意地在卧室内扫了一圈,最后忽然停留在另一侧床头柜摆放的相框上。
刚才围在床边的人太多,遮挡住了屋内的大部分摆设。
这下子没有了人的阻挡,借着床头灯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相框里的是年轻时的墨老爷子和一位温柔的女人。
墨一帆视线徒然变冷,语调冰凉地轻轻呵了一声,在空寂的卧房内显得尤其清晰。
他大步绕过床尾,在墨老爷子急忙扑过来阻止之前,一手夺过床头柜上相框,摊在掌心反复把玩,颇为玩味地斜睨向窘在一旁的墨老爷子,薄唇微启:我上回进来时,怎么没有看见这只相框?墨老爷子张了张嘴,撞上了墨一帆淬了寒冰一样的目光,愣愣地闭上。
墨一帆一边慢条斯理地掏出相框里的照片,一边语锋藏刀:在接到说你快不行了的电话,我心里还存着叹惋,可当我看到你坐在床上还有气时,我忽然觉得我还是太容易心软了。
边说边把两人的合照取出来,指尖在墨老爷子身边那位温柔微笑的女人脸上怜惜地轻抚了几下:为了说服我扶持墨澜清上位,你不惜使用苦肉计,营造自己行之将木的假象。
怎么?你真觉得你是皇帝了,还搞辅国大臣这样可笑的东西出来?现在……嘶啦——随着一声清脆的撕裂声,相片从中间一撕为二,一个严肃,一个温柔,两人各在一半的相片上,望着墨一帆。
墨一帆脸上浮现起罕见外露的讥诮:现在还懂得使用道具了。
就为了跟我打感情牌?老爷子,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墨老爷子急得要下床抢回照片,怒气冲冲朝墨一帆吼着:好好的相片,你撕它做什么?!那是我和你妈唯一的合照了!墨一帆一甩手,哐当一声,相框砸烂在墨老爷子的拖鞋边上,吓得墨老爷子正要下床的脚又缩了回去。
碎裂的玻璃飞溅了出来,七零八落地躺在地板上,折射出床头灯的光亮,刺痛了墨一帆的眼睛。
墨一帆毫无表情地抬眼往床上看去:你也知道那是我妈,你的太太,可你有把她当做你的太太吗?如果你真的有把她当作你明媒正娶娶回来,准备相濡以沫的太太,她怎么会在看到你把三哥领回家时,得抑郁症自杀?!墨老爷子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语气里饱含颓丧和悔意: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恨?这件这么花费精气神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墨一帆鄙夷地俯视着墨老爷子,在墨家这么多年,我被你拉出来当活靶子,替你小情人的儿子当挡箭牌。
之前是帮她的儿子墨一志挡箭,现在是帮她的孙子墨澜清挡箭。
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么?墨老爷子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关窍,墨一帆会一清二楚。
墨一帆看着墨老爷子脸上的惊诧之色,视线愈发冰凉:不用伪装父子情深了!你也不想想当初我发生的车祸,到底是谁的手笔!为什么明明是一场人为事故,最后调查的结果却是意外?这个世界上,只要发生过的事情,自然会留下痕迹,即便这个痕迹会被刻意扫除。
墨老爷子瞳孔紧缩,盯着墨一帆,一时无法确认他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还是只是诈他一下。
墨一帆欣赏着墨老爷子草木皆兵的样子,短促地笑了一声,可这个浮于表面的笑意更令人背脊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墨一帆:你就不要再做美梦了。
对于你的要求,我不可能会答应的。
我不光不会答应,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墨氏怎么样江山易主,你心目中的接班人怎么样为我打工,而你却无能为力。
墨氏未来会怎么样,你也不需要操心,也操心不了。
就算是你死了,化成一抔黄土了,墨氏更跟你没有关系了!听到墨一帆毫不掩饰地诅咒自己赶快死去,墨老爷子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眼见墨一帆又要离开,撑起床头大吼了一句:你再说一句?!墨一帆拉开房门:再说一次,我也是一样的答案,一个字都不会改变。
墨老爷子见墨一帆头都不回地离开,气得直接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板上,大喊:给我叫吴律师过来!吴律师是负责墨老爷子遗嘱分配文件的律师。
墨老爷子连夜叫吴律师过来,显然令还在客厅内的墨家人齐齐心头一跳,不约而同收回正准备离开的步子,纷纷往楼上涌去。
唐心语脚步快速地冲上楼,抓住脸色铁青的墨一帆,担忧道:怎么回事?墨一帆扶住唐心语的胳膊,手掌顺着她的小臂滑入她的掌心:走,我们回家。
给我站住!墨老爷子扶住门框,站在走廊上对着他们喝道。
墨一成,墨一和急匆匆上了楼,被凌冽的墨一帆硬生生顿住了脚步,一时间狭窄的楼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墨一成苦口婆心地劝道:一帆,你应该知道的,爸身体不好,你跟他争吵什么呢?听到墨一成的口头禅跑出来,墨一帆更没有耐心在这里同他们耗费时间了,牵着唐心语的手就要拨开堵在面前的人下楼梯。
墨老爷子在墨一和的搀扶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栏杆:墨一帆!我说话都不管用是吧?!我还没有死呢!唐心语想回身,墨一帆长臂一揽,按住她的肩膀,不允许她回头。
墨一帆:这边有这么多人争着要照顾你,不差我一个。
我先带我太太回去了,争取早日让你抱上孙子。
堵在楼梯口的人面面相觑,有的人从墨一帆不轻不重的话里品味到了一些其他意思。
墨一帆这是在说墨老爷子快不行了?迎着墨一帆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站在楼梯上的人自行向两边靠,让出了一条道来。
墨一帆揽着唐心语缓步下楼,出了老宅,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墨老爷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只能靠着左边一个墨一成,右边一个墨一和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他朝着左右两边吼道:傻呆着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叫你们去叫吴律师过来你们耳聋了?!唐心语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留意着墨一帆。
墨一帆的脸色自出墨家老宅开始,就神情平静,没有任何一丝起伏,唯独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是紧紧的。
唐心语抬手握在墨一帆的手上:我来开吧,你歇会儿?墨一帆目视前方,没有作声。
车窗外的路灯在飞速地往后退,唐心语能看见昏黄的路灯从车窗外投到墨一帆的脸上,不停地交替着明暗,连车内的气氛都跟着阴郁起来。
唐心语心里揪着跳动,声音放软了一些:老公,你靠边停吧,我来开。
墨一帆眼皮动了动,终于接收到信号似的,打了方向盘在右前方的路边停下。
墨一帆静默地坐在驾驶座上,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伸手想去掏烟盒,可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为了唐心语已经许久没有抽烟了。
唐心语将自己的手交叠在墨一帆的手上,手指一根一根穿插在墨一帆的指间,仿佛这样才能让墨一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陪在他的身边。
墨一帆靠着椅背,反手将唐心语纤细的手掌包在掌心,摩挲着她的食指尖,视线却落在车窗外的远方出神。
唐心语没有追着问墨一帆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安静乖顺地陪着墨一帆发呆。
她相信墨一帆会在他整理好自己情绪的时候,将应该告诉自己的告诉自己。
清凉的夜风从车窗外掠过,让墨一帆脑海里的烦躁情绪慢慢平和下来,他感受着手掌心的温度,忽然问道:你知道我的母亲么?墨一帆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唐心语问住了。
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默认墨一帆的母亲因病早早去世,正如同外界传闻的一样。
可今天墨一帆这样问起,联系起他和墨老爷子之间的纷争,唐心语忽然觉得其中或许有些隐情。
墨一帆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小张纸张,搁在方向盘上细心抚平。
唐心语望去,应该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小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冲着镜头温柔笑着的优雅女人,眉目间与墨一帆有六七层相似。
唐心语心念一动,探身过去,将下巴搁在墨一帆的胳膊上:这位就是妈妈么?墨一帆指尖在照片撕裂的边缘来回抚动,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妈是墨老爷子的续弦,墨老爷子与第一任妻子生了墨一成和墨一和,第一任妻子病逝后,娶了我妈。
在我妈刚生下我时,墨老爷子带回了十八岁的墨一志,是他在与第一任妻子婚姻期间出轨初恋情人的产物。
我妈刚难产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心态不好想不开,产后抑郁症一直困扰着她。
在我八岁那年,我妈难忍越来越严重的抑郁症,服用了一大瓶安眠药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唐心语趴在墨一帆手臂上的指尖微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墨一帆提起自己的母亲。
她没有想到墨一帆的母亲是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人世的。
她双手捧着墨一帆的脸,吻了吻他的唇角:你还有我……墨一帆抬手托着唐心语,直接把她揽过来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像求取一味疗伤的药材一样向唐心语索吻。
唐心语的背脊押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因为空间的限制,不得不紧贴在墨一帆身上。
她搂着墨一帆的脑袋,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似的,抚着他的后脑勺,任由他微凉的薄唇在自己的脸颊,侧颈四处点火。
墨一帆紧紧搂着唐心语的腰肢,像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飘浮了两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可以供他安心栖息的港湾。
他将头埋在唐心语的颈窝处,贪婪地嗅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幽幽馨香,只觉得这股香味是他此时最好的宁神香。
墨一帆轻轻的叹了一声:一开始,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母亲要在我还年幼的情况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埋怨过她不负责任,不够坚强。
后来想想我的母亲那几年应该过得很幸苦,她也一直在暗示自己坚持下去,可惜她……唐心语用劲地搂紧墨一帆,想把自己身体的温度传到他身上,告诉他自己可以成为他的依靠。
唐心语指尖抚弄着墨一帆的耳朵,轻声道:等事情了解后,你带我去看看妈妈,好吗?墨一帆内心一暖,他这只独自在荒海上漂泊了许久的船只,终于在温暖的港湾里靠了岸。
墨一帆一把抓住唐心语的手指尖,送到唇边轻轻地含.住,笑了:好。
……接下来的几日,墨一帆变得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
以前早上起来,墨一帆还会缠着唐心语给自己打领带,现在唐心语醒来时,墨一帆早已出门去了墨氏。
晚上唐心语已经入睡了好一会,才会感到身边的床轻轻地下陷,然后一个浅浅的吻落在自己唇边。
可惜唐心语忙着同丰科技的事太累了,几次想睁开眼看看墨一帆都睁不开。
墨一帆一见唐心语眼皮在波动,就会立即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哄着她重新熟睡。
看着唐心语甜美的睡颜,一整天忙碌下来的疲惫似乎总能找到一键清空的办法。
在唐心语早上醒来的第一秒,她条件反射去看身侧的床,又一次空落落的,只留下浅浅的睡过的痕迹。
唐心语连忙翻身起床,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看了一眼闹钟。
被关掉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墨一帆为了让自己多睡一会,悄悄背着自己关掉了闹钟。
唐心语有些失落地敲了敲墨一帆的枕头,嘟囔着:都好几天没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套上拖鞋,去了浴室洗漱,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听到手机铃声欢快响起的声音,唐心语连牙膏泡沫都来不及擦,急忙跑出浴室,抓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下失望,一边滑开通话,一边踢踏着拖鞋走向浴室,恹恹地应了一声:喂……云修瑶:心语宝贝,你怎么了?接到我的电话不高兴啊。
唐心语端起口杯漱了一下口,十分不走心地否认:没呀……我在刷牙呢……云修瑶听到那头的响动,没有深究,毕竟她这通电话不是为了闲聊的:你最近有没有听你家墨总提到过孔鸣?一讲到这个,唐心语又忍不住失落了:他最近忙得要命,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云修瑶听到唐心语这么回答,心中警铃大作,忙道:孔鸣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来我面前混存在感了,电话没接,短信也很少回。
你说男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唐心语顿时失笑:拜托,你能不能把你的想象力往回收一点。
你家孔鸣我不晓得,但我家一帆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墨氏最近是真的忙。
那个……心语宝贝。
云修瑶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最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听说墨氏要发生一场大变动了,墨老爷子前两年定好的遗嘱又发生了一些变动,具体内容我们肯定不知道的,但看各方面反应来看,应该是对墨总不利,你要提醒墨总做好准备。
唐心语:这个……云修瑶:唉不用了不用了,就凭你家墨总那能耐,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他哪儿能不知道呢?我还是不多嘴了。
墨氏目前很紧张,唐心语是知道的,但具体遗嘱什么的墨一帆没有跟自己提前过,额,也可能是没有机会提起过。
唐心语看着水流回旋着流入排水孔里,想了想,决定还是今天抽个空去墨氏的好。
云修瑶没听到手机那头应声,就明白唐心语此时的魂又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撇了撇嘴喊道:心语宝贝,相比起你家墨总,我更需要关心啊。
你不能重色轻友!唐心语无奈地笑道:你怎么每回都要同他争风吃醋的?你们俩一个是友情,一个是爱情,对于我而言,都很重要的好不好?别这么幼稚。
云修瑶:呸,谁跟他争风吃醋了。
本小姐什么身份啊!唐心语:我待会先去一趟墨氏,孔鸣的事我顺便问问一帆,看他清不清楚。
云修瑶:果然是姐妹!唐心语:但我不保证能问到结果呀。
云修瑶豪气地挥挥手:没事,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唐心语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艰难的决定?云修瑶:我决定愚人节跟孔鸣表白,如果他的回答令我不满意,我就让他过清明节!唐心语:……哭笑不得的唐心语:你……开心就好。
……唐心语在刘妈的电话远程指导下,尝试煲了一钵豆腐鱼头汤,看着奶白色的汤汁在砂钵中沸腾翻滚的时候,唐心语心里的雀跃就像这些不停翻滚的汤泡一样。
可等装入保温盒的时候,唐心语又犹豫了,反复尝了几口,也不知道这味道到底算不算恰当,因为味蕾早已在煲汤的过程中,不断尝试而麻木了。
唐心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唯恐时间来不及,只得先装入保温盒,在路上再说。
一路赶到墨氏,盯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唐心语终于到了墨一帆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地翘开了门。
墨一帆头也没抬,仍然低头看文件,时不时在文件上划上好几下,抽空捏着钢笔点了点办公桌右上角:文件放那吧,我待会儿看。
唐心语逗弄心起,踮起了脚尖,不让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上发出声响,轻声地走到办公桌前,将保温盒放在办公桌上。
她看着墨一帆的发旋,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
墨一帆正觉得怎么林文森一点声音都没有出时,抬头一看,唐心语戏弄成功的笑颜就映入眼帘。
墨一帆嘴角立即上扬,站起来拉着唐心语过来:你怎么来了?不提前说一声。
唐心语佯装不满,伸出手指尖去戳墨一帆的胸膛:怎么了怎么了?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还怕我突击查岗啊?墨一帆连忙举手投降,以证清白:热烈欢迎墨太太随时查岗,墨先生求之不得。
唐心语看了一眼时间:你也忙了快一上午了,先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带了鱼头汤,补脑用的。
唐心语拉开保温袋拉链,从里面小心翼翼地端出两只保温盒,把其中的一只端到墨一帆面前,帮他揭开盖子,满意地看到鱼汤没有撒出来后,塞给墨一帆一只汤匙,催着他赶紧坐下趁热喝了。
鱼汤还冒着袅袅热气,显然是刚出锅不久,闻着味道很像是墨一帆经常吃的一家酒店的主打菜。
墨一帆没有急着喝,反而把视线落在唐心语面前的保温盒里。
相比起他面前汤色雪白,点缀着几粒鲜红枸己的精致卖相,唐心语的那个就黯淡多了。
汤色有些泛黄,没有枸己,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大厨。
唐心语看着墨一帆坐着不动,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不喝?不会吧?我可是特意点了他们家的主厨亲手做的。
墨一帆笑了笑:我们换一下。
唐心语不自然地用手捂住自己面前的这只保温盒:这有什么好换的呀,都是一样的。
墨一帆伸手去拿保温盒,坚定得不容拒绝:既然你说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能换?唐心语真的害怕两个人抢来抢去,花了她两个小时熬的汤撒了,只能松手,眼睁睁地看着墨一帆把她熬的鱼汤端到自己面前,舀了一口到嘴里。
不擅厨艺的唐心语紧张地盯着墨一帆,试图从他的脸上判断出这道鱼头汤的口感和味道。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墨一帆还不知道这碗鱼头汤出自谁的手,那他就白白当唐心语的墨先生了。
墨一帆故意微皱起眉头,再舀起一汤匙。
唐心语立即拦下墨一帆正要送进嘴里的汤匙,阻止他:不好喝就别喝了,你还是喝那一碗吧。
墨一帆饶有兴趣地瞧着低着头要去抢汤匙的唐心语,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觉得这碗很好喝,好喝得让我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好喝。
我就喝这一碗。
唐心语睁着眼睛看着墨一帆眼底的笑意:……唐心语:你逗我!墨一帆真的如同他说的,一口一口把唐心语熬得有些淡的鱼头汤全部喝光。
唐心语见一下子就见底的汤碗,心里也轻松愉悦起来。
喝完酒店主厨做的鱼头汤,唐心语产生了迷之自信,酒店主厨做的汤也就一般般吧。
唐心语收拾好了保温盒,墨一帆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唐心语被墨一帆炽热的目光烫得有些脸颊发热了,拿起车钥匙就要走。
墨一帆勾住她的手腕:留下来,陪我,嗯?唐心语振振有词:不行,公司还有事,我可不能因美色误国。
确实好几天没能和自己太太亲近的墨一帆无奈,只能松开唐心语的后,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唐心语。
才走到办公室门前的唐心语忽然回头走了回来,墨一帆原本暗淡下去的双眸一下子又被点亮了。
墨一帆得意洋洋地想,他的墨太太还是更爱他的,你看这不是舍不得他,又回来陪他了么?唐心语问:对了,修瑶托我问问你,你知道孔鸣最近去了哪里吗?被猛浇一盆冷水的墨一帆:……唐心语见墨一帆发愣,推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不会是孔鸣做了什么坏事,你在帮他临时编谎吧?墨一帆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哪里知道孔鸣最近在忙什么,他也很久没同我联系了。
唐心语将信将疑地看着墨一帆一眼:真的?墨一帆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真的。
唐心语:行吧,我现在只能替孔鸣祈福,希望他在回答修瑶问题时,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好了,我走了。
看着唐心语风一样离开的墨一帆:……唐心语刚乘电梯下楼,上了车,就听到手机新信息提示的声音。
以为是墨一帆发了什么东西给自己,唐心语随意将保温袋扔在副驾驶座上,掏出手机。
心语,这阵子对于我们之间的回忆,反复在我脑海里闪现。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消除你留下来的影子,仿佛想尽各种办法都遗忘不了。
我知道我之前对不起你,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
婉婉最近脾气变得很急躁,根本不像以前那样温柔体贴了,我觉得是不是我已经没法给她想要的生活了,所以她不再爱我了。
心语,我们还会有机会吗?这是墨澜清!唐心语忍着恶心,飞快地回复了一句:请千万和田婉婉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生生世世,不要祸害他人。
不等那头回信息,唐心语立即拉黑了墨澜清。
她悔恨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要拉黑这对狗男女呢?唐心语沉吟片刻,将墨澜清发的消息,连同自己的回复截图下来,转发给田婉婉。
93、三合一……听到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声音后,唐心语立即把田婉婉也拉黑。
至于收到消息后,他们会怎么狗咬狗,就不是唐心语想去关心的了。
唐心语把手机塞回包里,打了方向盘回同丰科技。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种渣渣不值得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墨澜清收到唐心语回复的消息时,没有感到意外。
在城西项目失败后,在众人眼里,他成为了失败者,唐心语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头的。
但是,现在峰回路转了……墨澜清回想起昨夜,墨老爷子抓着自己的手说:澜清,你是好孩子。
爷爷会保你一程。
随后,墨老爷子在连夜赶到老宅的吴律师的搀扶下,进了卧房,谈至天色将白才出来。
墨澜清一直守在楼下的客厅,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能解读出墨老爷子在见吴律师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中,隐藏的深意,可一方面又担心这只是个错觉,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在父亲墨一志支撑不住困倦,先找房间休息时,终于听到楼上卧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墨澜清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顺着楼梯下来的吴律师,额角的太阳穴在突突突不停。
他试图从吴律师的脸上抓住些关于遗嘱内容的蛛丝马迹。
吴律师刚到楼梯口,就见墨澜清朝自己伸出手握了握。
墨澜清:吴律师,时间也不早了,我派司机送吴律师回去吧。
辛苦吴律师跑这一趟了。
吴律师婉言谢绝,墨澜清锲而不舍,亲自送他出老宅门口。
在墨澜清的全面攻势下,吴律师联想到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和刚更改的遗嘱,才向墨澜清漏了点儿口风:墨经理,您这样真是太客气了,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墨经理。
墨澜清心头剧烈地一跳,重重地与吴律师握别。
这一握,仿佛把一个关键性的筹码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墨澜清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画面是自己在股东大会中,坐在上首的位置,墨一帆只能坐在下面沉着脸看自己。
股东大会第一个决议就是要革除墨一帆的职务,踢他出董事会。
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占大比例的股份,墨澜清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他还想到一个人。
自己有权有势里,还怕唐心语不会回到自己身边吗?墨澜清辗转了一夜,精神亢奋得早早就起了床,对着手机屏幕反复编辑对话框里的内容,最后纠结来纠结去,一咬牙就发出去了。
他捧着手机忐忑不安了半天,他幻想着唐心语收到他的信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是跟他一样迟疑纠结,还是置之不理?毕竟现在遗嘱的内容还没有公布。
嘀嘀——信息接收声音响起来,惊得墨澜清差点把手机跌在地上。
他急忙划开手机一看,然后呆住了。
请千万和田婉婉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生生世世,不要祸害他人。
墨澜清急忙在对话框里打了一行长长的字:心语,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我承认我当时对田婉婉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她是我的初恋。
男人对于初恋都有些特殊的情结,这情结会误导男人对一些重大事务的认知和判断。
经过和田婉婉的婚姻,我终于明白我和她不是真正合适的人。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点时间给我,我会向你证明。
墨澜清点下信息发送的那一刻,对话框里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唐开启了好友验证。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墨澜清不死心,再点击重新发送。
唐开启了好友验证。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墨澜清跟中毒了一样,再发送!唐开启了好友验证。
你还不是……重复点了七八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墨澜清用力地将手机反扣到桌面上。
相比起墨澜清的焦躁,田婉婉显然更加镇定。
她收到唐心语截图的那一刻,立即想打个电话给墨澜清,可是理智又把她的冲动压制下去了。
她明白自己的娘家是一个劣势,自从嫁到墨家来给墨澜清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她现在和墨澜清的感情维系就只能凭借着初恋的美好和他俩共同的儿子了。
即便田婉婉再怒火攻心,再羞愤难当,她只能按捺下各种情绪,恢复温婉的笑容,与白白胖胖的儿子一起迎接墨澜清回家。
唐心语发来的截图,田婉婉只能当作没有看到。
无论唐心语的用意是什么,田婉婉都不能自乱阵脚,她必须得守住墨澜清妻子的位置。
田婉婉删掉了唐心语的消息,重新起身去哄儿子。
……无论墨家再怎样隐瞒,墨老爷子在凌晨突然病重,急召各个儿子孙子回老宅的消息还是在新闻媒体间流传开了。
有的新闻媒体接到了消息就急匆匆跑到墨家老宅外蹲点,只拍到墨家人陆陆续续上车离开的照片,但不妨碍他们看图编故事本领的发挥。
每一篇报道都像是笔者亲身经历的事请,有头有尾,描述得绘声绘色,令人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墨家装了窃听器。
在这么多模糊的照片中,有一张照片十分值得耐人寻味。
五官有些模糊不清的墨澜清,在老宅门口与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人握手告别。
这个拎着公文包的人面孔陌生。
不是墨家人,却在墨老爷子病重的时候连夜拜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一份受公众瞩目的遗嘱。
墨家在闵城家大业大,甚至在整个南方富豪榜上都举重若轻。
墨老爷子万一撑不下去了,那他立下的遗嘱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墨氏内部的权力分化和墨家人在富豪榜上的排位。
一时间,墨老爷子的遗嘱内容成为了闵城论坛中心里大家热议的话题。
墨老爷子是想把股份都留给墨澜清这个孙子吧,要不然怎么让墨澜清送律师出门?很明显了。
之前城西项目就是拿来给墨澜清铺路的,可惜烂泥扶不上墙,居然是一个大坑。
你们别空口造谣!墨老爷子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墨氏交到一个坑货手里?!小道消息。
听我朋友的朋友的一个远亲说的。
当年墨老爷子因为第一任妻子的家世,只能忍痛同初恋告别,娶了金枝回家,但一直同初恋不清不白的。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任妻子病死,老父亲还是不允许初恋进门,逼着墨老爷子娶了第二任妻子,但墨老爷子当时和初恋已经有一个快成年的儿子了。
震惊脸,蹲。
初恋是朵娇弱白莲花,辛辛苦苦等到第一任妻子病死,准备上任,谁知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哪里会甘心?她背着墨老爷子跟第二任妻子示威,具体怎么搞也没人知道,反正就婊里婊气的。
那段时间墨家挺闹哄哄的。
不会吧?初恋既然这么厉害,那怎么没把第二任妻子搞下来?第二任妻子有墨老爷子的父亲撑腰呀,反正就闹得挺惨的。
最后墨老爷子的父亲只能同意初恋的儿子认主归宗,但第二任妻子没死,初恋绝对不许进门。
墨老爷子一听能让初恋的儿子光明正大姓墨,当然高兴了,把妻子的名份给了第二任妻子,自己都跟初恋在外头住,根本对妻子和妻子刚生下的小儿子不闻不问。
天呐,这样的绿茶婊怎么不遭报应?!这世上好人怎么都这么命苦,坏人怎么都活得那么潇洒……你怎么知道没有遭报应?第二任妻子经受长久的冷暴力,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也许是老天爷开眼,实在看不过那些恶心的人,初恋忽然查出癌症,死了。
第二任妻子一听到初恋死的消息,没过多久也吞了一瓶安眠药自杀了。
第二任妻子也够傻的吧,都已经坚持到这个时候了,干嘛还寻死?好好跟小儿子活着不是很好?唉,第二任妻子是太想不开了。
在死前就已经受抑郁症的折磨很多年了,但她死死记住公公的话,只要她还活着,初恋就不允许进门。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只能支撑着活下去,初恋一死,这个支撑也没有了。
遇到这种男人啊,真的是害人又害己!墨老爷子你别看他慈眉善目的样子,其实特别心狠手辣。
他接连的两任妻子死后,骨灰都装起来送到寺庙里,对外头说是请高僧超度,实际上是请人做法,让两任妻子的灵魂都死后不得进入轮回超生,以免变成鬼影响他的事业气运。
看到这一楼,我突然想弃楼了。
好好的豪门秘史,最后变成了封建迷信。
走了。
不信算了。
墨老爷在初恋死后,也没了再娶老婆的心思,好像猛然间回头是岸了一样。
第二任妻子的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国读书,还好他争气,学业有成,商业眼光也不错,能在墨氏站得住脚。
要不然第二任妻子还真的就白死了。
编得跟电视剧一样,这么有才华怎么不请你去做编剧啊?无所谓你们怎么说吧,反正我只能告诉你现实永远比你们看到的故事更加精彩。
……这份疑似知情人揭秘的帖子在论坛里越盖越高,就在更多人要涌进去看的时候,忽然跳出一个提示框:你所查看的帖子不存在。
再点的时候,那份帖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后来赶来吃瓜的人后悔不迭。
墨一帆在收到手机短信时,还在看斯蒂安的投资计划。
墨少,之前派人去散步秘闻的帖子已经删除完毕了。
墨一帆看完短信后,就没有再回复了。
林文森刚开始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墨一帆要先派人去发这样的帖子,然后等帖子热度涨到一定程度时,再全面删除。
等他看到墨老爷子要求发布的紧急澄清公告才明白。
墨一帆这是在自己制造风浪,把墨老爷子病危的事请扩散出去,再散播墨一志和墨澜清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想压制住最近网络上流传的墨澜清即将掌权的传闻。
要引导人的讨论欲望和探究欲望,最直接的是给一个看起来半真半假的传言,在激起大家的好奇心时掐灭这一点星火,让大家心里跟装了一只猫一样,不停地又抓又挠,争相口口相传。
而口口相传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变得面目全非的。
墨一帆不需要去管最后关于墨老爷子的谣言会变成什么样,他只要确定两点:第一,墨老爷子的名声坏了,身体不行了,影响墨氏股价;第二,一旦墨一志和墨澜清上位,他们就甩不开这些诟病。
墨一帆把签好的文件交给林文森:你先出去吧。
林文森接过文件,道:墨总,太太过来了。
墨一帆愣了一下,立刻从皮质转椅上站起来,边往外走边低斥:你怎么回事?她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林文森跟在墨一帆身后,有一些委屈:是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你事请处理完了再说的……墨一帆大步迈出办公室,就看到唐心语在休息区的懒人沙发上靠着,手上还捏了一本财经杂志,眼睛闭着。
墨一帆回手向林文森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噤声,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唐心语身边,蹲了下来,小心地想把她手里的杂志抽走。
谁知才动了一下,唐心语就睁开了眼睛,有些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嘟囔道:奇怪,我怎么睡着了?墨一帆心疼地揽起唐心语的腰肢,有些恼意:来就来了,不用等我处理完工作。
你这样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感冒!在墨一帆身后的林文森有些想弱弱地提醒一句,公司有毛毯的,但他非常识相地闭嘴。
唐心语揉了揉自己的侧颈:你当我是你啊,哪里有这么容易感冒的?我才看了一会儿杂志,怎么就睡着了?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了,休息时间不怎么够。
墨一帆摸着唐心语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温热,这才放心下来:同丰科技那边的工作可以多分摊开来,小周能力不错,你可以信任她。
唐心语瞥了墨一帆一眼,语气里饱含深意:呵呵,你之前把她送到我身边,不是为了监视我?墨一帆一噎,语气弱下去了不少:当时同丰科技风云动荡的,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办法及时知晓,我会疯的。
所以我只能派她去保护你。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绑架那次?更早。
唐心语从墨一帆的臂弯里挣开,小周上班的第一天,下班后她没有问过我详细地址,就准确地把车开到公寓楼下,我就起了疑心。
墨一帆没有想到唐心语心思可以细腻到这种程度,在周梓辰上班的第一天就发现了问题。
墨一帆无奈地笑了笑,自证清白:但我保证,小周没有监视这一功能。
唐心语白了他一眼:我知道。
小周最多就告诉你一下我的行踪,其他的也没有多说,要不然我早就把她送回你身边了。
墨一帆急忙撇清关系:瞎说,什么送回我身边?小周又不是我的人,我只是同她和她头儿打过交道而已。
唐心语瞅着墨一帆,扑哧笑了:我自己长眼睛,我看得懂。
墨一帆揽着唐心语正要往办公室内走,忽然门厅那边的电梯叮咚一声开了。
墨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墨澜清推着他出了电梯。
墨一帆和唐心语默契地顿住了脚步,转向墨老爷子。
只见昨夜还虚弱的墨老爷子,今天已经气势汹汹而来,连搭在双腿上的薄毯都随着轮椅的行进飘了飘。
墨老爷子抓起林文森办公桌上的笔筒,就往墨一帆的方向扔去。
墨一帆抱着唐心语旋转到一边,笔筒擦这墨一帆的手臂砸在了对面的墙上,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裂开。
林文森眉头一跳,急忙拦在两人中间:董事长,董事长,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您身子还在调养中,如果再伤着了就真的不好了。
墨老爷子怒道:你给我滚开!林文森歉意地笑了笑,脚步虽然挪了挪,但大部□□子还挡在两人中间。
墨一帆看向被自己护在怀里唐心语,替她捋了捋发丝:你有没撞到?唐心语推了推墨一帆的胸膛:我没事。
墨一帆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墨老爷子和推着轮椅的墨澜清,轻轻拍了林文森肩膀几下,让他退到一边去。
墨一帆视线落在墨老爷子身下的轮椅上:坐轮椅的感觉怎么样?很舒服吧?墨老爷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衰老而耸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墨一帆: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叫人发出去的?那些关于墨家的谣言是你示意散播的?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你难道忘记了你也姓墨吗?一家写不出两个墨字。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谣言一旦传播开来,对墨氏的形象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手里也有墨氏的股份,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这是要把墨氏搞垮你才甘愿吗?!墨一帆眉目间满是清冷和冰霜,连下颚线都绷得更加冷峻了:谣言?要不然你来告诉我帖子上说的那一句话是谣言?墨澜清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手徒然紧缩。
他没有看到那份帖子,但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不少,最大的关键点就是他和父亲的身世。
他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被雷劈了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奶奶居然没有名份。
墨澜清打电话给自己不问世事的父亲求怔,父亲只是叹了一声:澜清,你要相信爷爷是不会害你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墨一志的这句话显然是对墨澜清的疑问进行了默认,他去找墨老爷子,心存侥幸,希望自己的出生堂堂正正。
可墨老爷子一听到这个事立即催自己驱车来到墨氏,找墨一帆兴师问罪。
在墨一帆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里,墨澜清心里残留的一丝丝侥幸荡然无存。
墨老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三哥是我的儿子,澜清是我的孙子,这一切都毋庸置疑。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你停下你的小动作。
你这样简直是兄弟间自相残杀,还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墨澜清浑身一个激灵。
对呀,无论我的奶奶是谁,我身上都有墨老爷子的血脉,就是他的孙子。
既然都是墨老爷子的血脉,那凭什么我就不能有继承权?更何况我还有关键性的王牌,墨老爷子是站在我这边的。
想到着,墨澜清挺直了腰杆,目光忍不住落向墨一帆身后的唐心语身上。
墨一帆觉察到了墨澜清的目光,沉下了眉梢,语调冷然:笑话?既然都是事实,那还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就应该让大家好好掂量清楚要不要继续买墨氏的股票。
这是我们墨氏对股东负责,对合作伙伴负责。
至于有些东西……墨一帆目光凌厉地刮向墨澜清:至于有些东西,该有的自然会有,如果对不该有的动了念头,那自然会什么都没有。
墨老爷子用力地拍着轮椅扶手,连脸上都涌起了一层不健康的潮红,耸拉的皮肤跟着怒气颤了颤:墨氏是我的,我还没死,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唐心语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争论,看着墨一帆挺拔的身姿立在自己的面前,独立挡住难堪的一面,不让自己沾染任何腥风血雨。
她忍不住心疼,上前一步挽住墨一帆,朝轮椅上的老人笑了笑:爸爸!墨一帆反手握住唐心语的手掌,想把她往自己的身后拖,暗示自己不同意唐心语这时候出来说话。
唐心语小指头勾了勾墨一帆的手指,递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墨老爷子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难为你还能叫我爸爸。
唐心语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春日冰雪融化后的泉水:我现在叫您一声爸爸,是因为墨一帆是我的丈夫,无论你们之间再怎样有分歧,都改变不了墨一帆是您亲生儿子的事实。
但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为\\\'爸爸\\\'了。
墨老爷子手掌紧握着轮椅扶手,像站起来似的,但身子的情况却不允许他站起来。
一向受人仰视的墨老爷子是十分不习惯今天这样遭受俯视的局面,尤其是唐心语这样的年轻晚辈。
墨老爷子干瘦的脸颊抽了抽:不想称呼也可以。
如果你们要跟我脱离父子关系,那我的遗产你们一分钱都分不到!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唐心语抿着桃花唇瓣轻笑起来,那汪刚遇春融化的雪水欢快地顺着山涧叮咚起来:墨老爷子,我手里握着林氏和同丰科技的股份,我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缺钱的人吧。
我丈夫墨一帆的资产……唐心语侧头去看墨一帆,俏皮一笑:你在婚礼前拿给我的那个文件袋,里面装的都是你名下的资产清单么?墨一帆:嗯。
唐心语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微微惊讶,跟发现一个巨大宝藏一样:啊?有这么多?我都还没看完呢。
墨老爷子。
唐心语重新将视线转向轮椅上精神已经有所不济的老人,你看,我的丈夫也不太缺钱呢。
所以你的遗产要不要分给我们,我们并不太感兴趣。
墨老爷子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蔑视,满脸松塌的皮肉都抖了起来:不稀罕就给我从墨氏滚出去!欸,这就不对了。
唐心语抬手止住了墨老爷子脱口而出的气话,墨一帆现任墨氏集团的董事,董事任免需要经过股东会的,墨老爷子纵横商场多年,应该是知道的。
可能您现在年纪大了,有些健忘,不要紧,我现在提醒您了。
其次,墨氏本就在风雨飘摇中,外界对墨氏的质疑声越来越大,墨老爷子您确定现在就要顶着舆论的压力,发布撤掉墨一帆退出董事会的消息?墨老爷子指尖已经在不停攥着手腕上的珠串。
一股强大的焦躁和不安席卷到墨老爷子的心头,他知道唐心语戳到了自己的软肋。
现在在外界的眼中,墨一帆是墨氏最有资格胜任下一任董事长的人选,如果这个时候贸然把墨一帆撤下,股票大跌不说,一旦墨一帆转身到斯蒂安,公开与墨氏做对,与墨一帆关系良好的合作商会纷纷转向斯蒂安。
这对墨氏绝对是雪上加霜。
虽然十分不愿意承认,但墨一帆确实是眼下最能主持墨氏大局的人。
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下自己胸口的不甘和愤怒。
他的原计划是先稳住墨一帆,但还是保全自己大股东的地位。
墨老爷子:心语,我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影响到下一辈。
我对一帆母亲的歉疚,我会好好补偿到墨一帆身上。
我今天感到愤怒的原因只是因为一帆意气用事,指使人在网上辱没了墨家的名声。
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自己家的事情就关起门来说,何必摊开来让大家说来说去呢。
你能明白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苦心么?唐心语看着墨老爷子虚情假意的样子,心里忽然浮现起另外一张快要遗忘的脸。
曾几何时,她的亲身父亲也是这副嘴脸同自己说话的。
可后果呢……唐心语内心嗤笑了一声,眉尾向上一挑:苦心么?我只知道您只想拖住墨一帆给你打工,等墨氏局面稳定下来后,再扶持墨澜清上位。
墨老爷子,您真的应该退下董事长这个位置了,我真的担心墨氏在您的领导下,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墨老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轮椅,颤抖地点着唐心语:你,你……墨一帆难忍墨老爷子用手指指着唐心语,不由分说地将唐心语拉回来,牵到一边,用自己的半边身体挡住唐心语的视线。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对着林文森抬了抬手掌。
林文森当即了然,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去,拨了一个电话。
墨蓝色的衬衫穿在墨一帆的身上,很好地勾划出利落的线条,衬得墨一帆轮廓分明,禁欲出尘。
唐心语望着站在墨老爷子和墨澜清面前的墨一帆,忽然发现自己还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墨一帆俊逸的外表。
墨老爷子看着墨一帆的模样,有刹那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在一次撞破他和初恋幽会的场景,外表看似柔弱的妻子顿时如同竖立起浑身刺的刺猬,牢牢地把还年幼的墨一帆拉在身后,挡住他的全部视线。
那时她脸上嘲弄的模样,同眼前的墨一帆一模一样。
不愧是她生下的儿子。
墨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密封袋里装着一件什么东西烧焦的碎片:你以为你神通广大,可以把一切事情的真相瞒天过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大概不会想到,你千算万算的计划中,唯独漏掉搜查我身上。
墨老爷子瞳孔骤然缩紧,所有的目光全部凝滞在墨一帆手里的塑料袋上,眯着眼前辨认了好一会儿,脸色大变,推着轮椅的轮子就要上前。
一头雾水的墨澜清看到墨老爷子猛然激动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不清楚墨一帆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他不明白墨老爷子为什么一看到这一件小东西,就露出一种恨不得立即从墨一帆手里抢过来销毁的模样。
墨老爷子厉声大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也不再插手墨氏的事了,一直保持着距离,不靠近你们。
你还要他做到什么程度?一定要把他逼死吗?墨澜清看着上半身快要离开轮椅的墨老爷子,唯恐他摔倒,急忙扶住他:爷爷,您别着急,那是什么东西啊,你怎么……墨一帆轻描淡写地扫了墨澜清一眼:看来你把这件事瞒得严严实实的,连他都没有透露。
墨老爷子被气得接连咳嗽了起来,那架势怕是下一秒就要把心脏从喉咙中呕出来一样。
墨澜清吓得赶紧替墨老爷子轻拍胸膛顺气,茫然得有些不知所措:爷爷,爷爷,你先冷静一下……叮咚——电梯门又开了。
墨一成和墨一和从电梯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墨老爷子快要被墨一帆气得翻白眼的样子,步伐更加急促了。
墨一成一边帮墨老爷子扶回轮椅上,一边动了怒气:一帆,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还认的话就少说两句。
一家人能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墨一和讥笑道:对于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对牛弹琴?!墨一成:一和,你也少说两句。
墨一帆眸光古井无波,仿佛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其实有时候我挺佩服两位的,自己的父亲在外包养女人,你们还能这样面色如常地同私生子谈笑风生。
看着墨一成和墨一和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墨一帆神色淡漠,继续捅刀:也对,在你们眼里,能入自己口袋中的利益还是处于第一位的,其他情感都要为利益让路。
只要能让你们获利,怎样虚伪无耻对于你们来说也是稀松平常。
这一点,我确实对两位拍马莫及。
墨一和背着手,训斥道:墨一帆!上一辈的事情是上一辈的事情,更何况她们都已经离开人世了,再怎么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大家都是兄弟,为了维护好父亲打下来的事业,我们想讲手足情谊又有什么错?这一回,墨一帆清楚地让他们听到了自己冷冷的低笑声。
墨一帆抬起眼睛,看向墨一和。
那目光冷冽地照过来,好像如霜的月光照耀在冰川上,折射出寒寒冷意,从墨一和的尾椎骨徐徐向脖颈处滋长。
墨一和身体不由自主向往后退一步,但在身体向后倾的瞬间硬生生顿住。
墨一帆语含鄙夷:维护好父亲打下来的事业?你是想吞下父亲打下的事业吧。
你刚还说了什么冠冕堂皇的词来着?哦对,手足情谊?这个词从你嘴里吐出来,还真是听起来是一种亵渎。
你们不就是想宣扬你们的手足情谊么……墨一帆重新调转视线看向墨老爷子:我真的应该好好地让你们了解一下墨家的‘手足情谊’!墨老爷子脑海里腾起不好的预感:墨一帆,你给我住嘴!墨一帆:哦,对了,这重于泰山的‘手足情谊’在墨老爷子眼里看起来不过轻于鸿毛而已。
墨一帆把透明密封袋朝向给墨一成和墨一和看,让密封袋里烧焦的小碎片清楚地展示在他们面前:既然你们这么注重‘手足情谊’,这个东西是什么,你们一定认得出来吧?墨一成眯着眼睛仔细地辨认墨一帆手里的东西,一时间有一个猜想。
唐心语在墨一帆侧后方,大部分视线都被墨一成的身体遮住了,所以她看不清楚墨一帆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墨老爷子一直想站起来抢又站不起来的焦急心情。
墨一帆慢悠悠道:你们两个可要看个仔细了,这份‘手足情谊’可能会真的要了你的手足。
墨老爷子怒喝道:住口!墨一帆你给我住口!你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股份吗?可以,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吴律师过来,重新修改遗嘱。
你把东西给我!墨老爷子干瘦的手掌向墨一帆抓去,墨一帆淡淡地往旁边移动了一步,避开了墨老爷子的手。
听到墨老爷子说要修改遗嘱的话,其他三人震惊地叫了出来。
墨一和:不行!爸,不能修改遗嘱!墨一成:爸,不要冲动!三个人中,墨澜清的反应是最为激烈的。
昨晚才修改了对自己有利的遗嘱,他怎么可能让墨老爷子再次修改遗嘱?!墨一帆慢条斯理地把透明密封袋放回口袋中,好整以暇地看向墨老爷子:打。
墨老爷子手有些哆嗦,见墨一帆脸上并不是在开玩笑,急忙伸到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吴律师的电话,嗓音沙哑:吴律师,麻烦你现在来墨氏集团一趟,我要修改遗嘱。
爸!爷爷!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叫了起来。
墨老爷子挂了电话,闭上眼睛低斥道:你们都给我安静!我决定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唐心语有些发愣,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眼前事件的发展过程了。
墨一帆手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护身符,能让墨老爷子直接改变主意了?整个办公区变得死一样寂静,除了墨一帆单手插兜,斜倚在林文森的办公桌边沿,垂眸摩挲着自己的指尖。
吴律师赶来得很快,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十个小时后,墨老爷子又要修改遗嘱了,但他没有多表露什么东西。
在林文森的引领下,墨老爷子,墨一帆和吴律师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而林文森则守在唐心语身边,对面站着三个男人。
期间,林文森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表,似乎对时间的流逝十分在意。
唐心语坐在沙发上,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墨澜清灼人的视线。
她能从里面读到执念和不甘。
吴律师出来得很快,唐心语看了一下时间,才刚过半个小时。
吴律师朝他们点了点头,就自行乘坐电梯离开了。
墨澜清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心里知道昨晚才落入到自己手中的筹码,今天就被剥夺到墨一帆手里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密封袋里的不明物体。
他悔恨刚才就应该不管不顾,直接把那件东西抢过来,扔到火里烧掉。
可当时谁知道那件东西能这么关键,重要到足以令墨老爷子重新修改遗嘱。
墨老爷子从办公室出来时,仿佛苍老了十岁。
叮咚——寂静的办公区,又响起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大家看过去,想知道这个时候的不速之客会是谁。
墨三太太疯了一样冲了出来,跑到墨老爷子面前,紧紧抓住他:爸,爸,一志被警察带走了,你快去救救他!墨老爷子脑子嗡地一下,猛转向墨一帆:你骗我!94、三合一……你阴我!墨老爷子手上一用劲,捏在手里的珠串被扯断。
圆润的檀香木佛珠劈里啪啦掉了一地,朝四面八方咕噜滚开。
唐心语看着满地跳动的檀香木佛珠,脑海里有千万根丝线在紧密地交错在一起。
难道刚才墨一帆和墨老爷子谈交易的筹码是墨澜清的父亲,墨一志?墨一帆微垂着眼睑,望着一粒檀香木佛珠滚落到自己的脚边。
墨一帆皮鞋尖一碾,一勾,微微俯身就把弹跳起来的檀香木佛珠稳稳地接到了掌心。
骨节分明的手指玩弄着木佛珠在指尖转来转去,墨一帆的眸色漫不经心,还带着些许厌倦。
墨老爷子没有听见墨一帆应声,身子几乎要从轮椅上弹跳起来,浑浊的眼睛怒火直视着墨一帆,嘴唇都在颤抖:你为什么骗我?墨一帆这才掀起眼皮去看墨老爷子,语调凉薄:墨老爷子一世精明,我怎么敢去骗墨老爷子呢?那个东西刚不是已经拿给您了吗?我遵守着我们之间谈妥的协议,至于其他因素,就不是我可控制的范围了。
墨老爷子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字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如果不是你搞的鬼,一志怎么会被警察带走?墨一帆无所谓地摊了摊双手:这个我怎么知道?或许他被道德桎梏困顿了许久,今天忽然良心发现,只有接受法律的制裁才是他最终的救赎呢?墨老爷子把捏在手里的透明密封袋狠狠地往旁边一扔:你给我闭嘴!此时,受到最大刺激的莫过于站在墨老爷子身后的墨澜清了。
一位万众瞩目的墨氏集团准继承人,才经历了一夜的惊喜,现在就不知道被甩到顺位继承第几位去了。
还没来得及平复心中汹涌的不甘和怨愤,现在又听到自己的母亲说,自己的父亲刚刚被警察带走。
这都是什么事啊?!如果这些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墨澜清来说只是遥不可及,墨澜清也不会有这样大喜大悲的巨大落差感。
明明都是唾手可得,近在咫尺的东西,正在他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忽然横/插/入一双手把东西全部收回,然后冷酷地告诉他:这些东西不是属于你的。
这搁谁那都受不了!这一定是墨一帆的伎俩!这种狠辣的手段只有墨一帆才使得出来!刚经历了被活生生割下一大块肉的痛苦,墨澜清颤抖地看向自己形容凌乱的母亲,脑子里里像灌满了浆糊:妈,你说我爸被警察带走了?警察为什么要带走我爸?他只是一个专心种花养鱼的闲人而已,他犯了什么事情了,警察要带走他?站在这里的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是更应该被警察带走?墨三太太浑身一抖,急忙瞥了墨老爷子一眼,上前两步,用力地拍了墨澜清头一下:你胡说什么?!什么犯事不犯事的!我们大家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好公民,哪里会被警察带走?一定是你爸爸和警察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墨三太太仓皇地转了一个身,半跪在墨老爷子的轮椅边,抓着墨老爷子的胳膊,边哭边嚎:爸,你一定要救救一志,他不问商场已经很久了,他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爸不救一志,就没有人可以救一志了……我一想到一志年纪这么大了,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警察局里,我就受不了。
如果他真的进了监狱,这可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听到墨一志被警察带走的消息,本来就急火攻心的墨老爷子,被墨一帆淡漠几近冷酷的反应刺激到,现在两耳又充斥着墨三太太的刺耳的哭嚎声,墨老爷子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颓然地瘫在轮椅上。
爸!爸!爷爷!墨一成,墨一和,墨澜清齐齐扑了上去,摇着墨老爷子的身体,大声喊叫。
墨一帆镇定地拨开挡在面前的墨一和,伸出手指到墨老爷子的鼻尖下探了探鼻息,冷静道:你们别再摇了,再摇就被你们摇死了。
小林,打电话叫救护车。
墨一和立即站起来,就想指着墨一帆的鼻子骂,可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还矮墨一帆半个头。
墨一帆冷冽的目光微垂着看着墨一和,令墨一和手背如同被烈火烫了一下,顿时缩了回来,悻悻地跟着墨一成推着墨老爷子乘电梯离开。
随着电梯的关门声,闹哄哄的办公区终于安静了下来。
唐心语回过神,走到一边蹲下,把墨老爷子刚才气急之下扔在地上的透明密封袋捡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是什么身份识别的东西。
她折返,把东西递到墨一帆面前:这个被落下了,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
墨一帆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躺在唐心语掌心的东西,像看着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这是诈他的假货,没什么重要,扔了吧。
唐心语惊讶地啊了一声,林文森已经走上前来接过唐心语手里的东西,恭谨道:太太,这个交给我去处理吧。
唐心语懵懵地看向墨一帆:那个透明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呀?怎么墨老爷子一看到就那么轻易地改了遗嘱?墨一帆抽了林文森办公桌上的湿纸巾,给唐心语仔细地擦了擦手:还记得我之前发生了一场车祸么?车祸经过技术鉴定被认定为只是一场意外,然而事实上是墨一志为了争权,买凶找人制造的人为意外。
墨老爷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没有选择公平公正,而是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抹掉了墨一志残留的线索和证据,袒护他此生挚爱初恋的儿子……唐心语如水的目光望着墨一帆。
墨一帆神色平静,好像在讲诉别人的故事。
唐心语忽然觉得好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墨一帆,在墨一帆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墨一帆:我觉得车祸的事情没有这么巧,找人在暗地里查交通局的档案,被墨老爷子觉察到了,就想了个办法让墨一志以无心商业为由退出墨氏权力中心,避避风头。
墨一志天天逛花鸟市场,看起来真的如不醉名利的闲人一样,也减少了很多矛头的针对。
唐心语:所以,墨老爷子就改推墨澜清上位?但因为墨澜清毕竟资历和能力还不够,墨老爷子就把你拉出来当挡箭牌,为墨澜清铺路?墨一帆不置可否,确认把唐心语的手擦干净后,才把湿纸巾丢到纸篓里。
那颗檀香木佛珠还在墨一帆的指尖转动。
唐心语的视线落在那颗佛珠上,流云般的木头纹理上雕刻着一朵绽放的莲花,看起来格外精致,还带着幽幽香气,可惜这样佛性的莲花上沾染了多少阴暗和污秽。
平日里墨老爷子珠串不离身,是想借此掩饰自己肮脏的内心,还是真的心怀愧疚,祈求佛祖谅解?墨一帆反复碾着指尖的檀香木佛珠:墨老爷子四个孩子,即便受重视的程度不同,但每一个孩子都有爷爷请人专门打制的铂金吊牌,上面铭着每个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墨一志的牌子在车祸后就丢失了,墨老爷子没有让别人知道,找人又补了一块,但毕竟不是当时爷爷请的那名匠人,仔细看还是有出入的。
刚给墨老爷子看的那块是我找人仿照的。
唐心语:既然是假的,你怎么不怕会被墨老爷子识破?万一他刚才仔细看过的话,不就露馅了吗?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
墨一帆不甚在意地把檀香木佛珠在掌心里掂了掂:关心则乱。
他这么爱他的初恋,可初恋命薄,没有享受到墨家当家太太的荣华富贵,只好把这种缺憾弥补在她的儿子和孙子身上。
一听到我手里有让墨一志坐牢的证据,他立即吓得魂都要飞了,哪里还来得及想起辨认真假。
唐心语想了想:你平日给他的印象就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一出手必须击中。
估计墨老爷子也没有想到你还会用一个假牌子来糊弄他。
那墨一志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墨一帆:没什么怎么回事,就是让小林把牌子拍了张照片发给墨一志,跟他阐明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前程和自己的前程,看他取舍哪一个。
我没有报警向警方揭发他的罪行,不算违背与墨老爷子的约定。
看来,他还是比较爱他儿子的,最终选择的是向公安机关自首,招供自己雇凶杀人的罪行。
说到这里,墨一帆眉间戾气顿起,抬起手,把手里的佛珠用力往一边甩去。
佛珠砸在一只搁在小几上的玻璃杯上,把那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砸得粉碎。
唐心语被吓了一跳,她明白墨一帆忽然怒气爬起来的原因。
墨一帆是想到了自己和墨老爷子,同样为父子,待遇千差万别。
墨澜清虽然身份不太光彩,但他有一个愿意为他做牺牲的父亲。
唐心语心中抽抽地疼,赶紧搂住墨一帆的劲腰,轻轻抚着墨一帆的背脊。
墨一帆看着唐心语柔软的发顶,感受这搂着自己的娇人浑身如同蝴蝶振翅般在微微发颤,心里顿时软化下来,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幸,他还有她。
墨一帆揽过唐心语的肩膀,半搂着她往办公室里走去。
唐心语没有想到墨一帆会只靠一块假牌子,两面骗得墨老爷子和墨一志团团转,或许说是墨一帆运气好,或许说是做过坏事的人内心都有鬼,随便诈一下就乱了分寸。
回想起墨澜清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父亲,唐心语不禁唏嘘不已。
没想到能对手足下毒手的人对自己的血脉倒是勇于牺牲。
至于墨老爷子,唐心语也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该说他愚蠢。
为了一个初恋,搞得家宅不和,儿子反目……墨一帆似看出了唐心语的心思,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担心,他们的事情不会在我们身上出现。
你只能有我一个,我也只会有你一个。
唐心语听到墨一帆说的一个只能,一个只会,抿嘴笑了起来,还没笑完就打了一个大哈欠,眼里都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墨一帆微皱眉,快走几步把唐心语带到办公室内的休息间里,让唐心语躺下休息一会儿。
经过这么一阵闹哄哄,唐心语确实有些疲累了。
墨一帆有些责怪自己粗心大意,轻柔地替她盖上了薄毯: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一点事处理完,我们就回家。
唐心语身子陷在柔软的床上,闻到墨一帆身上的气息,立即浑身神经都放松了,含糊地应了一声,就睡着了。
墨一帆伸手替她把发丝拨到脑后,又担心唐心语压着头发睡会不舒服,小心翼翼地托起唐心语的头,帮她把头发全部拨出来散在枕头上。
确认好空气流通和室温后,墨一帆悄悄地退出去,关上了休息间的门。
坐回办公桌后,墨一帆又看了一眼禁闭的休息间门,担心万一唐心语醒来自己又没有听到动静,重新起身轻轻地打开休息间门一道缝,让门缝的方向刚好对着自己座椅的位置。
墨一帆坐回座椅上,一抬头就可以透过门缝看见休息间内卧床上隆起的人影,这才安下心来处理公事,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林文森进门,墨一帆立即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林文森没有看见唐心语的人影立即领会了墨一帆的意思,走到办公桌前几乎用气音道:墨总,医院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墨老爷子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我们要早做准备。
墨一帆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林文森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细心地为自家老板关上了门。
他看着办公区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心里却不觉得堵塞。
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林文森现在想放松又不敢放松。
在墨一帆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他必须替墨一帆盯好公司内部的异动,以免节外生枝。
保洁阿姨提着扫把和垃圾桶过来,想要清扫地面上的狼藉。
林文森赶紧上前抬手制止:阿姨,先不清扫了。
墨总太太在里面休息,等墨总离开了再来清扫。
保洁阿姨应了一声,随后八卦了一句:墨总是不是要当董事长了呀?林文森抿了抿嘴,平静道:阿姨,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在公司里讨论的好。
保洁阿姨忙提着东西就走了。
林文森心里默默道:你看,大家都知道墨氏要江山易主了呢。
……在墨一帆处理完公事后,唐心语还没有睡醒的迹象。
墨一帆不忍心叫她起来,看着唐心语香甜的睡颜恍惚间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墨一帆没有躲过车祸,坐在轮椅上的他饱受身体病痛的折磨,一夜之间从权力的巅峰跌到谷底,母亲的血泪还没有让应该偿还的人偿还,他怎么可以忍受那个女人的儿子坐享自己发展起来的商业帝国?墨一帆闭上了眼睛,上一世的自己被仇恨所驱使,不折手段地达成各种目的,自己的双手并不比其他人干净多少。
在那些昏暗的日子里,墨一帆从来没有过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他就要让所有人都害怕他,不敢冒犯他,即便他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他很少回墨家老宅,所以对上一世的唐心语没什么交集,只记得有一年除夕夜里,他触控着轮椅经过偏厅时,听到几位墨家女人在聊天。
他那个三嫂奚落了几句自己,其他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有唐心语怯生生地插了一句:妈,别这么说,其实小叔挺可怜的。
对于这样的怜悯,墨一帆从来嗤之以鼻,他无声地离开了偏厅,对墨澜清展开更加激进的报复。
随后墨澜清吞并林家的势力后,与唐心语离婚,转头娶了初恋情人田婉婉。
墨一帆感到愈发的厌恶。
又是初恋!这仿佛成了墨一帆的人生禁忌。
墨一帆对墨澜清一脉相承的niao样无比憎恨,恨不得立即把墨澜清从墨家滚出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操之过急,计划环节出了问题。
一步败,步步败。
兵败如山倒的墨一帆垂死时,忽然想起那个在自己婆婆面前为他说过话的倒霉侄媳妇,好像前一阵子就自杀死了。
再睁眼的时候,墨一帆发现自己回到了车祸发生前的那辆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路线,墨一帆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重生的事实,就已经当机立断想了一个障眼法,让车祸如期发生,但护好了自己。
墨一帆伪装成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事情如上一世一般按部就班地重演,除了……本应该开开心心嫁给墨澜清的唐心语。
墨一帆不清楚为什么唐心语会那么恰巧出现在那片紫藤萝的花墙前,他起初以为唐心语跟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可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唐心语看到自己的眼神是茫然陌生的呢?墨一帆不动神色地试探,发现唐心语的性格居然同上一世温室花朵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在必要的时候提醒唐心语一句,不要嫁给墨澜清,以作为上一世她为自己说话的答谢,但如果她坚持要嫁给墨澜清,那墨一帆也不会再阻止。
毕竟命运自有它的轨迹,他顾虑自己干预过多,事件发生得同上一世不一样,这对预知事件发展的墨一帆报仇不利。
但是,命运有时候就是爱开玩笑。
唐心语接下来的一系列表现都出乎墨一帆的意料,活脱脱像一只敢爱敢恨,善于伪装,下手果断的小狐狸,令墨一帆不由自主去关注她的事情,甚至在唐心语行事时暗中给予方便。
她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要不要建议她跟自己一同合作?这个念头突然萌发在墨一帆的脑海里时,墨一帆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在自己正式展开复仇之前,他绝对不能干涉既定事件的变动,可现在自己怎么冒出这种想法来了?要知道自己一旦干涉了既定的轨迹,事件发展方向就朝着自己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会给复仇计划增加了多少难处。
在墨一帆反复权衡利弊的时候,他在唐心语与墨澜清的订婚宴那天,一身银色礼服的唐心语顺着旋转楼下款款而下,如一枝亭亭玉立的莲花,带着欲开未开的娇羞。
在那一刻,墨一帆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娇人儿会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墨一帆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焦躁和戾气。
也是在这一刹那,墨一帆决定推翻自己的原计划,毅然决然地插手干涉既定的轨迹,授意林文森确保墨澜清和田婉婉的偷情视频在众人面前正常播放。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同墨一帆意料中的乱套了。
所有的事情都同上一世迥然不同。
墨一帆却没有想象中的措手不及,反而觉得更加沉稳安定。
而这一切的转变,只是因为现在安睡在自己面前的唐心语。
墨一帆轻轻地握住唐心语的手,将她纤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细细感受她掌心的温暖。
如果说这一世有什么是他的意外收获的话,除了唐心语成为了他的太太,别无其他。
在墨一帆的潜意识中,已经冥冥中涌起一个想法,复仇并不是他重生的意义所在,而是给他一个机会重新认识唐心语,然后把她锁在自己身边,摆脱上一世那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甚至犯下杀孽的墨一帆,重启一个新的开始。
墨一帆凝望着唐心语纯洁无暇的眉目,忽然好像在黑夜中捕捉到了第一丝光亮:原来,你才是我救赎啊……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声音的唐心语睁开了眼睛,刚好撞进墨一帆温柔深情的目光中。
唐心语与墨一帆望了一会儿,笑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搞得我好像要病重不起一样。
墨一帆扬起弧度的唇线一抿,伸出手指,上下用力地捏了捏唐心语的嘴唇:乱说话,该打!唐心语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呀?!你怎么把我的嘴把捏成鸭子嘴了!多难看!多丑!唐心语用劲揪了揪墨一帆的手背,直到他松手了,立即抗议:你怎么能这样!我这么漂亮的小脸都被你□□成什么鬼样子了!以后不准这样捏我!墨一帆望着唐心语气得炸毛的样子,有些好笑。
粉嫩的桃花唇瓣微微嘟着,好像真的被自己的手劲给捏得翘起来了。
嗯,那就换一种方式惩罚!你……唔……墨一帆一手托着唐心语的后脑勺,一手撑在床面上,单膝跪在唐心语的身侧,薄唇微启,牢牢地锁住唐心语微嘟的唇瓣,反复品尝着唇瓣的甜美,追逐着唐心语从唇间溢出的低/吟/。
只在唇瓣上流连已经无法满足墨一帆内心猛然膨胀的欲念,他有力地撬开了唐心语的唇齿,直驱而入,恨不得把自己的气息在唐心语的内内外外都留下深深的烙印。
好像只有这样我中有你,你中我有的体验,才能令墨一帆有真实存在这个世上的感觉。
可是,这还不够!他还要把唐心语深深地嵌在自己的身体里,明确感受自己的脉搏在唐心语的娇躯里跳动。
直到唐心语觉得全部呼吸快要被夺走时,墨一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攻势。
他贪恋着望着早已化成一汪春水软在自己怀中的唐心语,伸出大拇指擦掉她唇角暧昧的银丝,轻柔地打横抱她起来:走,我们回家。
见要出休息间了,唐心语赶紧把自己的脸埋在墨一帆的胸口里,搂紧他的背脊,闷声到:你今天发什么疯啊?墨一帆食髓知味地抿了抿唇:你勾引我的。
唐心语脑子一懵,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忽然激发了墨一帆的□□。
她不服气地偷偷拧了墨一帆胸肌一下:你这样抱着我,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啊。
快放我下来!林文森听到办公室门开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就看到唐心语被墨一帆抱着,脸还埋在墨一帆的怀里。
墨一帆一个眼神飘过去,林文森立即不敢有动作,也不敢发出声音。
墨一帆对着怀中还是觉得没脸见人的唐心语说:不会有人看到,他们都下班了。
还在加班的林文森:……唐心语仰起头看墨一帆:啊?多少点了?大家都下班了!我居然睡了那么久?林文森见唐心语抬头,忙不迭蹲下来缩在办公桌下,不敢漏出一点儿影子,充当早已下班的林文森。
唐心语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质疑道:不对呀,现在才五点不到。
你们这么早下班。
墨一帆脸不红地瞎扯:我让他们今天提前下班了。
墨一帆抱着唐心语乘坐管理层专属电梯,直达地库,把唐心语放在副驾驶座上,体贴地替她系好安全带。
唐心语侧头看着绕过车头上车的墨一帆:那个……我们现在要不要去一趟医院?墨一帆不慌不忙地启动车子,目视前方:不急,墨老爷子还没有醒,还不到我们去医院的时候。
唐心语想想也觉得是,现在医院墨老爷子的病床前肯定都围着一大群人了,他们现在去显然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添堵。
他们何必送上门去自讨没趣呢。
只是墨一帆会怎样安排墨老爷子和墨澜清呢?墨一帆带着唐心语回御龙首府的时候,已经是星月初升了。
吃完晚饭,墨一帆接到了一个电话,听起来像是医院的人打来告知墨老爷子的状况。
唐心语没有想到墨一帆周全到在医院都安插了人手,即便人不在医院都能随时监控医院里墨老爷子的最新情况。
墨一帆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不让唐心语动手,自己开始收拾碗筷到厨房。
根本插不上手的唐心语只能跟在墨一帆的身后,问道:医院情况怎么样了?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衬衫的墨一帆,挽起衬衫袖口到臂弯处,露出肌肉线条结实的小臂,伴随着水龙头下哗啦啦的水声,答道:墨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亏空了,现在只能是保守治疗,通过医疗手段来延长他的生命而已。
这一趟能稳定下病情,下一次发作就没有那么好混过去了。
唐心语站在墨一帆的身后,看着随着墨一帆洗碗的动作显现出,宽厚结实的肩背线条,笔挺的西裤称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修长。
这样散发着精英男人成熟魅力的画面,应该特别适合在敞亮的办公室里挥斥方遒,而不是在厨房里居家地洗碗吧。
唐心语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搂着墨一帆的腰,歪头看他:堂堂墨总竟然沦落到要在家里洗碗的地步,请问墨总是什么感情?墨一帆垂眼看着唐心语环在自己腰间的莹莹指尖:墨太太的手这么漂亮,我实在舍不得这双手来洗碗。
唐心语假意感动得热泪盈眶:哇我好感动啊。
老公,你辛苦了~墨一帆十分享受老公这一称呼,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知道你老公辛苦的话,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墨太太可以换着方式补偿。
唐心语眨了眨眼睛,清楚地看见墨一帆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精光。
这样别有深意的眼神,唐心语哪里会不懂墨一帆话里藏的是什么意思,立即觉得搂住的劲腰十分烫手。
而且,这个水槽,这个琉璃台,这盏白玉兰吊灯……唐心语目光所及之处都觉得到处火辣辣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昨夜两人在这方空间里做的荒唐事,马上松开墨一帆的腰身,往后一跳。
唐心语轻咳了几下,装模做样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奇怪,我的衣服怎么沾染了辣椒的味道,我先去洗澡啦,你慢慢洗碗。
墨一帆:嗯,我知道墨太太迫不及待想补偿我。
才一脚迈出厨房的唐心语差点摔了一个踉跄:……墨一帆,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赶紧与你这匹大尾巴狼保持距离,不是什么把自己洗干净到床上等你的套路!真的不是!当然,这些只是唐心语的心理活动,她实在不敢当着墨一帆的面说出来,因为她怕被墨一帆收拾得更惨。
等唐心语从浴室里出来时,墨一帆已经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文件了。
唐心语边擦着头发边对墨一帆说:你快去洗吧,今天也累了,明天估计还有的你忙的。
这句话说得有道理。
今天墨一帆大张旗鼓地呼叫救护车来墨氏,把墨老爷子送到医院去,明天一早各大新闻媒体的版面绝对是墨老爷子生命垂危,墨氏大权何去何从这类型骇人听闻的标题。
墨氏集团内部各方面的动荡才会齐齐向墨一帆压来。
在所有事情一起爆发之前,唐心语只希望墨一帆能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墨一帆拉着唐心语的手一用力,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凑近她的颈窝轻轻地嗅着。
刚沐浴完的唐心语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甜腻,很清爽。
闻着这股幽香,墨一帆一天的疲倦就能瞬间消散,神经放松,心里一片宁静。
唐心语发现墨一帆特别喜欢像一只巨型犬一样,趴在自己的脖子边闻味道。
他温热的气息挠得唐心语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想缩起脖子来。
唐心语推开墨一帆的脸:别这样,好痒。
墨一帆听了,更加把力量压在唐心语的颈窝里,下巴上冒出的浅浅胡茬挠得唐心语痒得一直往后退。
好啦,好啦!唐心语娇笑了出来,捂住自己的脖颈,你的胡茬太硬了,把我都弄得有些疼了。
墨一帆抬起下巴,大掌抚上唐心语的侧颈,看到白皙的皮肤上真的有一些红红的痕迹。
墨一帆拇指轻抚着细腻光滑的肌肤,眼神幽深起来:怎么这么娇气?唐心语拢了拢被墨一帆弄乱的浴袍,撑着他的胸膛站起来:滚,滚,滚!一身臭臭的。
以后没洗澡不许抱我!面对唐心语的小性子,墨一帆只能包容。
他无奈地起身,最后抓唐心语过来亲了一下才去了浴室。
墨一帆进了浴室不久,唐心语就听见墨一帆的手机响了。
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唐心语拿着手机隔着浴室门问墨一帆:一帆,你手机响了,是小卫打来的。
隔着淅沥沥的水声,墨一帆回答:是医院的人,你接一下。
唐心语哦了一声,直接接了起来:喂?墨太太?墨总在吗?唐心语: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待会儿出来我转告他。
墨太太,墨老爷子可能快不行了,你和墨总抓紧来医院一趟吧。
唐心语:!!!这怎么回事?刚刚吃完饭不是说还能多活一段日子吗?这么现在突然就不行了呢。
唐心语拍了拍浴室门:一帆,墨老爷子快不行了,你抓紧出来。
说完就快速去衣帽间帮墨一帆拣好需要换上的衣服。
等两人风驰电掣赶到医院,墨老爷子的病房外已经围堵着墨家大部分人了。
墨一帆一脸肃然,迈的步子很大,唐心语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墨一和看见墨一帆赶到,立即浑身戒备起来,出言讥讽:怎么?听到爸快要不行的消息,现在才想起赶来当当孝子?墨一帆没有搭理他,看见吴律师从病房内走了出来,对自己说:墨总,董事长请你进去。
墨一和立马就不甘愿了:就是他害爸进的医院,爸怎么可能会叫他进去?你是不是被墨一帆收买了?墨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要吵出去吵!墨一帆捏了捏唐心语的手心,迈着沉稳的步伐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墨老爷子鼻子里塞着输氧管,看到墨一帆进来,眼皮跳了跳。
墨一帆走到墨老爷子的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很不愿意看到我么?又叫我进来干什么?不怕我把你直接给气死?墨老爷子嘴巴张合:一帆,你刚才也看到吴律师了,你放心,我没有修改遗嘱……墨一帆挑了挑眉毛,没有应声,他不认为墨老爷子在临时之前会良心大发现。
墨老爷子费劲地说:不得不承认,我这么多儿子,就只有你最有手段,最有能耐,其他人都斗不过你。
即便我把遗产都分给墨澜清,他也拿你没办法。
光光一个斯蒂安就够他吃苦头的了。
我不想再跟你争了……我以那份遗嘱为筹码,跟你换取一个条件……墨一帆看着墨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墨老爷子猛地睁眼:你必须要答应,遗嘱跟你今天要求的一模一样。
我死后,遗嘱上的财产分配能给你节省不少力气。
你没有理由不答应。
墨一帆单手插兜:答应什么,你说说看。
墨老爷子缓了一口气:我要你保释墨一志出来。
墨一帆半眯着眼睛:你说你要我把想杀我的人从牢里放出来?你觉得我会蠢到放虎归山?这一点你不用顾忌。
墨老爷子喉咙一动,想咳又咳不出来,我遗嘱里有一部分钱是给他的,让他带着媳妇和澜清出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威胁到你。
墨一帆慢慢俯身,靠近墨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这么爱你的那个初恋?我都快要被你感动了。
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那是你的初恋,不是我初恋,我没有义务替你照顾你初恋的儿子和孙子,特别是在我母亲的死还跟你那个初恋有关的情况下。
墨老爷子一下子抓住墨一帆的手: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保释一志……求你……墨一帆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95、三合一……墨一帆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墨老爷子没有明白,急切地张了张嘴:……算我这个做父亲的,求求你……他已经悔过了……墨一帆轻呵了一口气,说:本来不想把话说出来,给彼此都留点面子,可就有人听不太懂怎么办?墨老爷子呼吸一滞,紧紧盯着墨一帆,手在拼命推他的手臂。
墨一帆似才发现一样,抬起了手臂,将输氧管从手臂下拿出来:抱歉,一不小心压着了您的氧气管,您现在还能呼吸顺畅么?墨老爷子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你只要……保释一志,墨氏就……墨一帆重新直起身子,系好西装外套的扣子:这样的交易我不稀罕。
与其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还是想着怎么样多活久一点吧,除了你,没有人会对他们父子手下留情。
不单单是我。
墨老爷子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朝着墨一帆干瞪眼。
‘墨一帆微微欠身:如果老爷子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毕竟病房外边还围堵着一群狼,他们谁都不愿意我在这里单独与您呆很久。
我很惜命,我还有太太要疼爱。
最后祝老爷子您身体早日康复。
墨一帆转身,迈步拉开病房门。
病房门一开,好几个人差点就摔了进来。
墨一帆冷然如秋水的目光徐徐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忽然笑了:不就是想知道我和老爷子谈了什么事情吗,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直接进来听就是了。
墨一成有些尴尬,毕竟年纪这么大了,辈分也摆在哪儿,偷听墙角被当场发现实在有点点背,他拉了拉墨一和退后一步:一帆,你应该知道的,我们都是担心爸的身体,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
墨一帆抬起手掌示意墨一成不要说话,随即往旁边一侧,让开了进入病房的通道:医生,请您先进去检查一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确定是否适合接见这么多人吧。
墨一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墨一和当场就不快了,爸能见你就不能见我们了?你真以为你自己是谁了?我告诉你,刚才爸醒来后立即又叫了吴律师过来。
你用卑鄙手段逼迫爸修改的遗嘱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发生变动。
你最好别在我眼前充大哥的模样,我不吃这一套!狗在犬吠的时候,你要跟他争辩吗?当然不,这简直是降低自己智商的最快速途径。
墨一帆懒得与墨一和争论,反而同墨一成的儿子搭了几句腔。
明眼人都可以觉察到墨一帆故意在冷落墨一和。
此时,刚从墨老爷子病房中出来的墨一帆,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墨家墨老爷子死后,墨氏集团内部势力重新划分的指向标。
给墨老爷子身体检查完后,医生脸色肃穆地把墨家人都引到走廊上的等候椅子上:墨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经受折腾了,我们能尽力的都尽力了。
能不能熬过去这一次,主要看墨老爷子的生存意志,但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请各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墨一成发挥出了家中长子的风范,立即安排墨家重要的几个人进去看墨老爷子的情况。
墨一志还在警察局,就让墨澜清作为墨一志的代表,与墨一和一起跟自己进入病房。
墨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的眼睛浑浊得有些看不清楚站在自己病床前的是谁,只是茫然地张口问:一志呢?一志呢?叫一志过来。
墨一成握住墨老爷子的手,轻轻拍了拍,让墨老爷子的情绪平稳下来:一志就在赶来的路上了,爸你有什么话要对一志说,可以先跟我们说,我们会转达给一志。
墨老爷子根本认不清谁在握着自己的手,嘴里一直喊着一志的名字。
墨一和沉着脸,撇了撇嘴,只想问墨老爷子遗产分配的问题,可是墨老爷子除了一直嚷嚷着一志这个名字,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来在墨一志赶到病床前,墨老爷子是铁定不会松口的。
墨一成忽然眼睛一亮,扯过墨澜清到墨老爷子面前:爸,一志赶到了,你看看。
墨澜清与墨一志虽然只有那么几分相似,但面对目光浑浊的墨老爷子来说,这就是自己一直牵挂的儿子来了。
墨老爷子努力聚焦着视线望着墨澜清。
墨一成从背后推了墨澜清一把,让墨澜清趴在病床上,好让墨老爷子看个清楚。
墨澜清:爷……爸,我赶来了。
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墨老爷子想抬手去抚墨澜清的脸庞,目光却好像在透过墨澜清看着其他人:一志,爸对不起你妈啊。
这么多年了,我时常还会梦见你妈半夜来找我……跟我哭诉她生前过得有多么不容易,没名没份地跟着我,连自己的儿子到快成年了才被认回墨家……听着墨老爷子只会唠叨着陈年旧事,半个字都不提遗产的分配问题,墨一和有些急了,轻声催促墨澜清:你快问老爷子正事。
爸,你刚才请吴律师赶到病房,是跟他说了什么事了吗?墨澜清心里其实也很着急想知道,任凭墨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脸,顺势问了出来。
谁知,墨老爷子根本像没听到似的,依旧沉浸在回忆里:当时你妈妈跟着我,周围的人都在羡慕她,可背地里都在骂她。
我能阻止得了别人对她的直接伤害,可是防范不了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哪一家大家主没有几个女人的?我应该直接把你妈娶回家的……等我死了,把我同你妈的骨灰放在一起,墓碑上一定写我们是夫妻……墨澜清听墨老爷子绕来绕去,还是没有绕到正题上,额头急得都渗出了汗,情急之下紧捏着墨老爷子的手掌:爸,你快告诉我,你让吴律师修改遗嘱了没有?墨老爷子终于觉察到痛意,看向墨澜清:啊?遗嘱啊……遗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给你留了一笔钱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只要你躲着墨一帆就行了……连我都没办法掌控墨一帆,你们就千万不要妄想从他手上讨回什么?维持现有的生活就行了……墨一帆既然这么快把你保释出来,一定是同意了我的条件,我当然会把允诺兑现给他。
你放心,我有考虑好你的生活……听到这里,守在病床前的墨澜清三人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而这个不对劲跟墨澜清冒充自己的父亲墨一志有关。
墨一和心中暗叫不妙,赶紧把墨澜清压得更前了一些:爸,你仔细看看,这个不是一志,是一志的儿子,你的孙子澜清啊!墨老爷子此时已经平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神色涣散:他虽然嘴上狠心,但还是帮我办到了。
你们都听我一声劝,别和他斗了,你们斗不过他的。
只要你们安安份份地过日子,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们……墨澜清也着急起来,去扭墨老爷子的头,强迫他看向自己:爷爷,爷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我是澜清。
墨一帆没有把我爸弄出来,我是澜清啊!身体器官已经濒临临界值的墨老爷子,听觉已经失去了,他沉浸在与初恋相逢的回忆里,直至眼中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殆尽。
病床边的生命特征监控仪上,不断起伏的线条变成笔直的一条,发出持续的警报声。
病房门被推开,医生护士疾步而入:病人家属快让开,不要影响我们最后一次施救!墨澜清这才有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灭顶灾祸之感,拼命摇晃着墨老爷子的头,大声喊道:爷爷,我是澜清,不是一志,爷爷!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墨一帆没有把我爸弄出来……医生大力把墨澜清推到一边,护士推上了电击仪器。
加!肾上素!第一次电击!无生命反应。
再加!第二次电击!无生命反应。
最后一次电击!整个病房还是只能听见生命特征监控仪发出的刺耳警报声。
医生示意护士收起了抢救设备,朝着墨澜清他们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请病人家属节哀。
病房外的太太们齐齐冲了进来,围着病床大哭:爸,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尤其墨三太太哭得最为撕心裂肺,最为情真意切:爸,你一走,一志可怎么办啊?我们娘俩可怎么活下去啊!三太太!三太太!墨三太太见墨老爷子一死,自己丈夫从牢里捞出来的希望基本为零,下半生可以预见地无光起来,直接悲痛得两眼一黑,瘫在地上。
医生赶忙又指挥只护士把墨三太太抬到隔壁病房抢救。
墨一帆单手插兜,立在人群之外,遥遥可以看见墨老爷子衰老疲惫的面容,却透露着一股安详。
他刚才在病房外听到墨澜清大喊的那几句,有些明白墨老爷子这时死也瞑目的原因,大概是以为自己把他最心爱的儿子保释出来了吧。
他平静地跟着医生回到办公室,处理墨老爷子死亡后的手续。
唐心语看了墨老爷子遗容一眼,心里道了一声抱歉,随后一路紧紧跟着墨一帆,她担心墨一帆会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
可据她仔细观察,墨一帆一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做事,看不出半点其他情绪。
唐心语心里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
墨老爷子过世的消息很快就令各大新闻媒体闻风而动,不出一个小时,医院的门口就围堵了好多记者,关注的点都集中在墨老爷子的遗嘱内容上。
各家记者好像跟说好了一样,互相有分工,分别跟拍墨家不同的人,以便于获取墨家人最新的动向,因为这关系到墨氏集团掌权人的最终归属。
墨一帆没有派人阻拦这些记者潜入医院。
无处不在的镜头刚好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别有用心的人在暗中动手脚。
当日下午,墨氏股票呈震荡式下跌,直至收盘时,跌幅达百分之四点三。
吴律师拎着公文包出现的时候,差点被媒体记者的话筒戳死,接连不断的闪光灯让他根本就辨认不清方向,还好墨一帆安排了保镖过来护着吴律师杀出了一条血路。
吴律师跟墨家众人会面的时候,保镖才提着吴律师被记者们踩掉的鞋子上来。
负责这么多遗嘱文件,只有墨家的遗嘱公布现场是最为凶残的。
富有职业精神的吴律师面不改色地穿上了皮鞋,擦掉了皮鞋面上的脚印,打开公文包,正式宣读墨老爷子的遗嘱。
还没等吴律师宣读完,墨一和最先跳了起来,一口咬定吴律师一定被墨一帆收买了,而墨澜清完全处于震惊还没回过神的状态。
墨澜清盯着吴律师喃喃自语:爷爷手里百分之二十一点八的股份,全部都给了墨一帆?怎么可能?!墨一帆长腿交叠,闲淡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吴律师义正言辞:请墨先生收回您刚才没有事实根据的造谣,我有我的职业精神和道德操守,最新的这一份遗嘱立下的场景都有视频和录音为证,你们谁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请专家做笔迹鉴定。
但我先声明一点,如果证实所有的材料都是真实无虚假,合符法律效力的,请您登报公开向我道歉!墨一和悻悻地坐回了沙发上,狠狠地瞪了一言不发的墨一帆一眼。
吴律师继续宣读遗嘱的内容。
除了墨老爷子分给墨一帆百分之二十一点八的股份以外,其他所有基金,股票,动产,不动产基本平分给除了墨一帆之外的墨家人,其中墨一志多分了一大笔基金,单靠每年的红利都足够他那一分支生活无忧。
吴律师宣读完毕墨老爷子的遗嘱,合上了文件:各位遗产继承人都对遗嘱的内容清晰且无异议吗?墨一和冷冷笑道:有异议啊,我怀疑遗嘱订立的时间点,我爸神智不清楚,不具备订立遗嘱的条件。
大家都知道我爸病了很久,身子大不如从前,临死前都认不清站在病床前的人是儿子还是孙子。
吴律师严谨地回答:为了确保订立遗嘱的当事人具备法律上遗嘱订立的条件,我们都有进行完全行为能力人的确认。
如果墨先生对遗嘱有异议,可以搜集证据后,向司法鉴定机构申请鉴定,对鉴定结果仍有异议的,可以向法院起诉。
墨一和一时语塞。
吴律师将文件放入公文包中:接下来,没有异议的遗产继承人可以委托自己的律师与我办理遗产移交手续。
这是我的名片。
吴律师将自己的名片挨个发放过去,发到墨一帆手里时,正好对上墨一帆毫无波澜的目光。
在处理了这么多豪门遗嘱业务中,比墨家更加充满矛盾和纠纷的比比皆是,可吴律师从来没有见过像墨一帆这样无论周围怎样动荡,我自巍然不动的遗产继承人。
尤其是在继承这么一大笔人人羡慕嫉妒都来不及的遗产。
墨一帆给吴律师一个错觉,仿佛这笔巨额财产本来就是属于墨一帆的,之前只不过是暂时放在墨老爷子那儿,现在是他名正言顺拿回来的时候。
吴律师把名片双手递至墨一帆手中,飞快地转向下一个人。
能让墨老爷子在不到十个小时内,做出这么重大遗嘱修改的人,绝对不是善类。
自己要保求平安,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与墨一帆保持距离,否则会引来不可避免的灾祸。
墨一帆把吴律师的名片随意地插入外套口袋,皮鞋尖一点,站了起来,捞起外套搭在臂弯处。
修身有型的马甲把墨一帆上半身线条勾勒得利落简洁,浑身散发着利剑出鞘的锋芒,即便立在一干商场人物中,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墨一帆朝在座的墨家人淡淡颔首: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期待在最近的股东会与各位见面。
说完,也不等其余墨家人是什么反应,直接迈着长腿离开,消失在大门处。
墨一和再也忍受不住,抬手拍在桌子上:你们看看,这个白眼狼现在是鼻孔朝天看人了吧!等他出任墨氏董事长,墨氏里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们要……大门又被推开。
去而折返的墨一帆推开了大门,抬眼看向唯一站起来看似义愤填膺的墨一和,淡声开口:打扰到你了?冷不防被墨一帆杀了一个回马枪,企图煽动大家联合起来给墨一帆找麻烦的墨一和,脸上面子有一些挂不住了,如鲠在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墨一帆的目光掠过他,落在墨一成身上:老爷子生前曾经把两任妻子的骨灰供奉在元灵寺超度,我已经把我母亲的骨灰接回来了。
你们母亲的骨灰你们商量着怎么处置吧。
墨一成没有想到墨一帆调头回来说的是这个事。
他愣了好一阵才点头致谢。
墨一帆没有期许墨一成两兄弟会怎样感激自己,只是把消息带到了就走了。
墨一成望着墨一帆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年幼时的许多事。
那时候,他们兄弟间可不是如今这样相互算计的模样。
墨一和惊异道:大哥,他怎么会知道妈的骨灰在哪里?爸生前可是把妈骨灰的地址藏得严严实实的,从来不准我们去祭拜,他哪里查到的线索,会不会又是在使什么坏主意?一向温和的墨一成罕见地对墨一和沉下了脸:别说了!是不是坏主意我们去元灵寺不就知道了。
墨一和沉默了下来。
外面的传言他们听说了不少,虽然有些怨恨墨老爷子,但他们没有墨一帆的本事和能力能同墨老爷子对抗,只能熬死墨老爷子。
这或许也是他们同墨一帆一直不对付的原因,因为他们羡慕他,嫉妒他,不愿意承人他比自己强。
而今,墨一帆真的取代了墨老爷子的位置,成为了他们一直渴望成为的那种人。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墨一帆一身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搂着一袭黑裙的唐心语,沿着青石路蜿蜒而上。
一束怒放的金盏菊被捧在唐心语的怀里,随着细雨清风微微摆动。
缕缕清风夹带着丝丝细雨,迎面拂来,落在脸上,带来了丝丝沁人肌肤的冰凉。
唐心语望着身边一排排整齐的墓碑,里面长眠着曾经在世上鲜活存在的人,如她在生活中认识的人们一样,或者出身显贵,一生享尽繁华,或者起点平凡,但努力活得精彩。
无论他们生前是经历着怎么样的故事,最后都尘归尘,土归土,最多墓地的位置不一样。
忽然想到人这一生,父母会被自己送别,自己也会送别自己的孩子,仿佛只有身侧的人才是陪伴自己走最长久的路途。
唐心语一手搂住墨一帆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在茫茫阴雨中,只有墨一帆才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依靠。
墨一帆带着唐心语经过了一个个墓碑,最后在一个朴素的墓碑前停下。
唐心语第一次看清楚墨一帆的母亲是长什么模样。
齐肩的秀发,大大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嘴角永远噙着温婉的笑意。
唐心语心想,她应该是一位温柔贤淑的美人。
唐心语接过雨伞,墨一帆蹲下来,抬手把墓碑上的雨水擦掉,把金盏菊小心地放在墓碑前,沉默了好久,嘴唇无声地张合了几次,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心语一手搭在墨一帆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妈妈,初次见面!我是一帆的妻子唐心语。
一帆带我来看您了。
有了唐心语的起头,墨一帆心里的不适应慢慢消散了。
他反手搭在唐心语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妈,你喜欢这里吗?位置是心语选的,风景挺不错,背靠着青山,面朝着大海,四季都有鲜花。
你一定会喜欢的吧……墨一帆顿了顿,接着说:老头子走了,走之前还在挂念着他的初恋,希望他到地底下后,你见到了不要搭理他。
墨氏的大权我已经拿到了,虽然有些七七八八的小波澜,但总体大局还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应该安心了吧。
唐心语心里有些悲戚和心疼,感觉清风过耳的声音都好像人在呜咽。
她握着墨一帆的肩头,告诉他自己会陪在他身边。
墨一帆又说:妈,你儿子事业算是小有所成了,接下来就希望能有一个跟心语一样可爱的女儿,妈你能保佑我心愿达成吗?正想着要如何安慰墨一帆的唐心语:……唐心语拧了墨一帆耳朵一下。
墨一帆侧头看她:怎么?你不想要?在妈面前可不能撒谎。
唐心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感觉照片上的美人也在看着自己,期待自己的答案,一时间有些又羞又窘,只能撇过头默认。
墨一帆笑着站了起来,解开外套,把唐心语包在自己的外套里,浅吻着她的额头:你已经在妈面前答应了,不能反悔的。
唐心语窝在墨一帆温热的怀里,带着墨一帆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把清明细雨的阴冷隔绝在外,和着沙沙细雨声,唐心语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墨一帆笑出声来,像谈成了一笔几十亿的生意,长臂托起唐心语,把她抱起来,望着她。
唐心语被猛地抱起,立即搂住他的脖颈,不让自己掉下去。
看到墨一帆像孩子一样高兴地笑着,唐心语也被感染得开心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子:好了,放我下来,让别人看见不得笑死。
墨一帆吻了吻她的手指尖:墨太太,我真的太高兴了。
唐心语挣扎着从墨一帆的身上下来,却依然赖在墨一帆的怀里汲取温暖。
她听见墨一帆又开口了,语调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墨一帆:我想好了,我们死了之后也埋在这里好了。
找一块大一点的墓地,把我们两个人合葬在一起,永远相互守着,死亡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刚刚还沉浸在孕育新生命期许中的唐心语:……唐心语冷汗道:你这话题也跳跃得太快了吧。
刚才才讲到想要个小公主,现在直接跳到我们俩死后埋在哪里,这有点惊悚了哈。
墨一帆郑重道:如果遇见一个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你们俩孩子叫什么,你们俩墓地买在哪里都规划好了的话,那你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你很爱她。
唐心语只能笑笑不语:……墨一帆用力搂住了唐心语,让唐心语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可以听见自己胸腔内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唐心语听见了墨一帆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透过胸腔的共鸣传到自己的耳蜗内。
墨一帆:墨太太,我真的很爱你…………自从公墓回来后,墨一帆一改清冷禁欲的形象,只要一有空闲就往唐心语身上黏,不停地求亲亲,求抱抱,搞得唐心语都厌倦死了这只巨型的人形挂件。
在御龙首府还好,该死的是墨一帆回林家的时候都不知道收敛。
好几次被林家人撞见墨一帆搂着自己求亲亲的时候,唐心语都恨不得一掌拍飞墨一帆,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好。
林天佑私下偷偷问唐心语:你是给墨少灌了什么迷魂药,把他搞得这么……精神不正常,逼格一下跌了好几个档次。
这样的妹夫我真的很拿不出手去吹牛逼啊。
唐心语:……灌了什么迷魂药?!我他/妈/地也很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恢复正常啊!唐心语生拉硬拽着墨一帆到房间,低声警告他:墨一帆,你搞什么鬼啊?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墨一帆低低地笑了,整个人搭在唐心语的肩膀上,带着她往后一仰,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我不想搞鬼,只想搞你。
唐心语一掌就拍在墨一帆压下来的嘴上:我才不跟神经病搞!墨一帆一击不成也不放弃,搂着唐心语的大掌开始不老实了,悄悄从唐心语因为仰躺裸露出来的腰肢上探入,顺着玲珑的曲线徐徐而上。
大掌上些许粗茧摩挲在唐心语细滑的肌肤上,掀起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战栗。
唐心语心下一急,抬起胳膊肘捅在墨一帆结实的胸膛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不行!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你让我妈我舅舅我外公怎么看我啊!墨一帆仍然不死心,手掌心仿佛有火,顺着唐心语的长腿蔓延,跟着唐心语抬起上半身,追逐着她不停闪躲的小脸,从她的耳垂啄吻到后颈,嘴里模糊不清:没事,外公批准了。
他今早还在督促我,叫我早点让他报上重孙。
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人卖了的唐心语:……唐心语还想在挣扎一下:但是现在不行,刘妈马上就要上来叫我们吃午饭了。
墨一帆毛茸茸的头顶蹭在唐心语的锁骨上,语气难得地放软,沾染着难以抑制的情/欲/和乞求:宝贝儿,你可怜可怜墨先生吧……唐心语纤细的手掌被墨一帆的大掌带着,缓缓移到墨一帆的小腹处,让她清楚又直接地感受到自己对她极其渴求的热情和/欲/望/。
在臭不要脸墨一帆的带领下,唐心语也默默地开始自我放纵,就在她的衣带从肩头滑落的时候,卧房的门被敲响了。
唐心语似被猛地一下惊醒了,立即从墨一帆的身上弹跳了起来,仓惶地背过身去拉起自己的衣裳,清了清嗓子喊道:怎么啦?卧房门外传来林天佑的声音:心心,黑心肝好像不肯吃东西,你快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唐心语轻舒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散了散热气:哦,马上就来。
墨一帆撑着床面起身,对于林天佑的声音恨得牙根痒痒的,他边系上衬衫的扣子,边意难平:呵,黑心肝重要还是我重要?我在家里的地位居然还比不过一条狗!唐心语只得俯身给他一个安慰的一吻:乖,当然是你重要。
要不是黑心肝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也不会这么在乎它呀。
说完开门匆匆下楼。
墨一帆沉下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一些,去浴室用冷水洗了一个脸,平息下身体内的火焰,才下了楼。
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见一身白裙的唐心语在花园里拿着食物耐心地逗弄着黑心肝,一步一步引导黑心肝吃东西。
黑心肝一开始不肯吃,唐心语用手掌温柔地抚顺着黑心肝的毛发,将食物放在自己的掌心,递到黑心肝面前。
黑心肝嗅了嗅,终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唐心语顿时轻松地笑开了。
金色的阳光洒在一人一狗身上,就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我们家心语是个很好的女孩吧。
林彤走到看得专注的墨一帆身边,之前我很担心,害怕在墨氏的权力斗争之中,你没办法护她周全,现在我很欣慰,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
墨一帆欠了欠身,语带轻松的喜悦:觉得庆幸的应该是我。
庆幸当时的自己能下那样的决心,破釜沉舟跑到林总面前求娶心语。
林彤一回想起那天墨一帆有些莽撞地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提出那样惊人的请求时,一时间觉得有些感慨。
如果当时没有发现唐瑞峰出轨,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决定尽快收拾唐瑞峰,又担心给心语带来伤害,她很有可能不会应允墨一帆的求娶。
林彤:人生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旅程,有时候不能早一步,也不能晚一步,必须要刚刚好碰到一个恰巧的时间点。
你们能在一起,是你们有缘。
墨一帆凝望着落地窗外唐心语垂头时灿烂的笑颜,大拇指又忍不住在食指指节上摩挲:大概是老天爷眷顾,上辈子积累的缘分延续到了这辈子。
林彤不由得看了墨一帆一眼:没想到这样唯心主义的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墨一帆神色认真: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标准的唯物主义者,但遇到心语的幸运简直让我难以置信。
如果能让这份幸运一直延续下去,我愿意唯心。
林彤满意地笑了:嗯,眼光不错!在花园里的唐心语回头看见落地窗内,墨一帆和林彤并排站着望向自己这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唐心语朝他们挥了挥手,墨一帆也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挥着,回应她。
沐浴在阳光里的唐心语忽然觉得,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幸福地活着。
……这段时间过得太过于快乐了,以至于云修瑶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唐心语反应了好半天才觉察到云修瑶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同自己联系了。
唐心语接起电话,语调轻快:修瑶,你最近跑哪儿去了?怎么都没有约我?云修瑶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像刻意压低的样子:我在盛唐公馆,是姐妹你就赶紧来这儿帮我助阵。
唐心语啊了一声:不是,你要去干架吗?那我带几个保镖过去。
云修瑶:不是干架……但也差不多吧,我在跟踪孔鸣那根呆木头。
真的是气死我了,这根呆木头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消失了这么久,害得我差点把闵城翻个底朝天,本来打算管他去哪儿死都好,老娘我也不再想他了,今天准备出国旅游散心,谁知道在候机厅居然发现了他!老娘那个气啊,就一路跟踪过来了。
唐心语脑海里忽然想起云修瑶脑壳被敲破,孔鸣守在手术室外戾气外泄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修瑶,你呆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我来了再说。
云修瑶似乎在严密监视着孔鸣的动向,所以十分敷衍地应了唐心语一声。
唐心语边拿起车钥匙边再一次叮嘱:我不是开玩笑的,你必须给我乖乖地呆着,我马上就到。
等唐心语飞车飙到盛唐公馆的时候,顺着云修瑶的短信找到了她的方位,一看到当时当景,唐心语立即觉得头疼起来。
云修瑶果然没有听自己的话,正一脚高跟短靴踩在孔鸣的椅子上,一手按着孔鸣的肩膀,气势汹汹地不准他离开座位。
唐心语疾走几步,走到两人面前,拉着云修瑶放下她的脚:云大小姐,您好歹注意一下你大家闺秀形象吧,万一被你爸知道了非得又禁你的足。
唐心语又拨开了云修瑶按着孔鸣肩膀的手,对孔鸣歉意道:孔鸣,抱歉啊,修瑶她是太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担心你,你……云修瑶立即挥手打断唐心语的话:我哪里担心他了?他死哪里都不关我的事!唐心语无奈:那你把闵城翻个底朝天找他干嘛?云修瑶眼睫毛一颤,撇过脸:哼,他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当本小姐好消遣是不是啊?我是因为忍不下这口气才要逮他来教训一顿的!唐心语侧头去看作为两人议论中心的孔鸣。
有一段日子不见了,孔鸣身上好像焕发出一种经风雨洗礼过后的坚毅和锐利,与之前老实憨厚的样子有了本质的区别。
孔鸣听到唐心语的话,搁在桌上的指尖一缩,缓缓抬起眼睛:你一直在找我?云修瑶: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孔鸣的眸光倏尔变化莫测,有意料之中也有些许失落。
唐心语心头一跳,结合墨一帆对孔鸣的态度,心里隐隐浮现一个猜测,故意问道:你云大小姐要怎么教训他啊?他在闵城没钱没势,欺负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云修瑶伸出手指头,抬了抬孔鸣的下巴:呆木头,你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我把你包下了,你的东西也是我的东西,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随叫随到,听明白了没有?听到这么丧权辱国的霸王条约,孔鸣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有些极力隐藏的喜悦: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云修瑶张扬地抬了抬下巴:对!这时,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西装男出现了,恭恭敬敬地朝孔鸣鞠了个躬,双手递上一张黑金卡:少爷,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款项已经到账了,下一步请指示。
唐心语:……云修瑶:!!!云修瑶紧张起来:孔鸣你干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干了违法的勾当?孔鸣把卡塞到云修瑶的手里:这是我的东西。
云修瑶顿时觉得黑金卡烫手:给我干嘛?孔鸣:聘礼!96、三合一……孔鸣:聘礼!云修瑶立即把黑金卡扔回孔鸣怀里,硬着头皮重申:搞什么鬼?听清楚了,是我要包下你。
孔鸣无辜地反问:你刚刚不是说我的东西就是你的,这不就是我的东西吗?云修瑶脑子里还在反复回响着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聘礼,即便她是出身于云家,她也不敢真的接下这张黑金卡啊。
云修瑶平时牙尖嘴利,大大咧咧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可这一次不同了。
她重新仔仔细细打量了孔鸣一遍,五官长相还是那个五官长相,怎么性情和气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云修瑶迟疑了一下,问道:抱歉,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从没看过云修瑶这样彬彬有礼的模样,孔鸣颇感意外,挑了挑眉毛:你问吧。
云修瑶:你不能糊弄我。
见云修瑶如此郑重其事,孔鸣也跟着正了正坐姿: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不会说谎。
在一旁观看两人一来一往的唐心语心里涌起一股老母亲般的欣慰,她家修瑶大小姐终于在情爱方面开了窍,她与爱情相会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唐心语满怀期待地看向云修瑶,脑海里已经猜测出好几种浪漫的画面,比如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你会一辈子珍惜爱护我吗……你有没有其他兄弟?比如双胞胎什么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性子跟木头似的?正在酝酿感动泪花的唐心语,猛然见听到云修瑶如此惊骇世俗的一问:……姐妹,心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而正襟危坐的孔鸣充分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初为了隐藏身份,不引起过多人的关注,用憨厚老实的面具来伪装自己,现在搞到这个时候,不会云修瑶喜欢的是那一个任她压榨任她欺负的呆愣木头吧?那,他现在再变回去还来不来得及?一股尴尬的静谧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这两人不是指云修瑶和孔鸣,而是唐心语和孔鸣。
站在一旁只想默默当一堵背景板的唐心语看见孔鸣向自己发来求救的眼神,只能无奈地憋出了一句。
唐心语清了清喉咙,试图解围:那个……修瑶啊,你之前不是打电话跟我说,你打算愚人节那天跟孔鸣表白吗?如果他的答案让你不满意,你就让他过清明节。
那……现在试试?云修瑶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捂住唐心语的嘴,连声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孔鸣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笑着站了起来,去拉云修瑶的手:你有话要对我说?如果说之前云修瑶对眼前的孔鸣还有怀疑,那在眼前的孔鸣拉自己手的瞬间,云修瑶立即明白眼前的人真的同一个月前那个木头孔鸣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孔鸣可能伪装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一个虚假的面容跟自己来往,云修瑶顿时有一种被欺骗被捉弄的感觉。
云修瑶木着脸,想要甩开孔鸣的手:不,我没有话对你说。
孔鸣从来没有听过云修瑶这样冷淡的声音,心头猛地一跳,急忙加大了掌心的力度,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一旦放走了云修瑶,自己将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孔鸣紧紧地抓住云修瑶的手:你有!你之前说愚人节有话要对我说。
云修瑶只想赶紧从这个场景里逃开,让自己混乱的脑子里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云修瑶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盯着孔鸣的眼睛:对呀,我之前是有话说,但今天已经不是愚人节了,自然就没有话要说了。
孔鸣着急了,脱口而出:但你刚刚说了,你要包下我的。
云修瑶伸出手指头用力地点了点孔鸣手里的那张黑金卡,一字一字吐得清清楚楚: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呢,我已经包不起了。
孔鸣立即把黑金卡甩给旁边的墨镜保镖,把自己身上的口袋掏了一个空:我现在没有了。
云修瑶一根一根掰开孔鸣拽着自己的手指头:反正我包不起了。
孔少爷自便吧。
孔鸣不甘心地指着公官内的其他人,大声说道:今天在场的大家都听到你说要包下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云修瑶扫了一周,比孔鸣更加大声: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听见了?站起来给你证明。
周围竖起耳朵凑热闹的人,自然是认得云家云大小姐的,但是对她身边的男人却感到有些陌生,好像是之前一直跟着云小姐身边套近乎的人。
难道是云小姐腻了,要踹掉这个男人?多少人脑海里立即脑补出一大场狗血大戏。
但是一听云小姐这么一反问,围观的人顿时不知道是该当作没听见呢,还是听见了呢,齐刷刷垂头装作玩手机。
孔鸣一看没人给他作证,扭头看向唐心语,唐心语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孔鸣又看了一圈,最后只能扯过自己的保镖,摘下他的墨镜,推到云修瑶的面前:来,用你真诚的小眼睛告诉云小姐,你刚才是不是听见她说要包下我了?保镖心里苦啊,这时要是承人自己家少爷要被人家包养的事情,回帝都后不知道太太会不会打断自己的腿,心里斗争了半天,只能扭扭捏捏地回答:嗯……听见了……云修瑶看着眼前的保镖,刚才没摘墨镜只觉得保镖气场逼人,现在一摘掉墨镜,一双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简直形成强烈的反差萌。
这个好像在哪里见过?云修瑶凑近了一些,盯着保镖,吓得保镖赶紧后退一步,心里不停在叫苦:姑奶奶啊,求求您了!我还不想被少爷亲手撕成两半。
云修瑶:你是不是有一个摘掉墨镜是水汪汪大眼睛的兄弟。
保镖下意识诚实地回答:是,他是我哥哥。
孔鸣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云修瑶一定是想起了那次在餐厅的事了。
云修瑶侧头撇了孔鸣一眼,自己笑话自己:好哇,原来在那么久之前你就已经露出了马脚,可惜啊……不知道是我蠢,还是我太信任你了。
你可真行啊……云修瑶甩头就走。
孔鸣急忙上前想要拦住她:你听我解释……唐心语也是一头雾水,不太清楚怎么原本设想应该很浪漫的场景,现在突然会变成这样。
她思索了两秒,立即做出决定抢先一步拦下了孔鸣:你先别追了,修瑶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有心情听你解释的。
你等一等啊。
说完就去追云修瑶,抛下孔鸣在身后喊道:那你告诉她,我会一直等,等到她来包我……唐心语:……我真的是求求你了,求人包养请低调一点……唐心语在盛唐公馆外赶上了云修瑶,紧紧跟着她上车:修瑶,你先别着急气啊。
孔鸣他那样做确实不太地道,但可能也有他的苦衷呢?你要不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听了他的解释之后,你还不太满意,我们就一脚蹬了他,然后再找十个八个小奶狗小狼狗,气死他。
唐心语了解云修瑶的性格,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好怎么劝告,只能顺着云修瑶的脾气讲话。
云修瑶极快地打了方向盘出去,高冷地嗯哼了一声。
唐心语一听云修瑶这一句嗯哼,立即侧过脸来仔细观察云修瑶,终于从她的眼角里抓到了一丝破绽。
唐心语诧异道:云大小姐,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根本就没有生气。
云修瑶轻轻摇了摇头:气啊,怎么可能会没有生气?但是看他刚才在公共场合下着急找人证明我要包下他的话,心里生再大的气忽然就不气了。
唐心语瞠目结舌:真的没有想到我也有被你骗到的一天。
云大小姐,演技派啊,奥斯卡没有发小金人给你都是明珠蒙尘,你没有进演艺圈都是他们的损失。
云修瑶又高冷地嗯哼了一声,但弯着的樱桃小嘴还是清楚地显示了她的好心情。
唐心语追问道:那你刚才干嘛这样吓唬他?你没看到他真的急了吗?云修瑶:虽然说不生气了,但是本小姐是一个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吗?不是!他孔鸣怎么骗我,我当然要怎么骗回去,这样一人骗一回就扯平啦。
就要让他这一次吃点苦头长点教训,省得以后故技重施,又来骗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唐心语没有想到云修瑶开了情窍后,智商也飞速飙升了,连两夫妻相处之道都摸得一清二楚。
唐心语佩服道:厉害了我的云大小姐,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云修瑶得意地笑了:佩服就对了……不过这样骗他还蛮好玩的……唐心语:……唐心语幽幽道:其实,你之前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还是次要,好玩才是主要的吧。
云修瑶轻快地打了一个响指:bingo!知我者心语宝贝也~唐心语:……我想下车,我觉得需要静一静的人是我!晚上回到御龙首府时,唐心语把云修瑶和孔鸣的曲曲折折,高潮反转讲给墨一帆听,讲完以后还咂舌道:我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了,现在的年轻人玩套路真的玩到飞起。
不过,修瑶和孔鸣还真的是一对活宝,看到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我还是很开心的。
对了,孔鸣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从餐桌吃饭,到厨房洗碗,被迫听了一晚上别人故事的墨一帆心里隐隐有些不悦,但对唐心语的问题还是有问必答:孔家是帝都那边的大家,帝都和闵城的圈子差了有些远,所以我们不太认识孔家也是应该的。
但是孔家和云家在云修瑶爷爷那一辈时,有过交集,当时云小姐的爷爷和孔鸣的爷爷互相订下了娃娃亲……唐心语颇感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站在水槽边洗碗的墨一帆:他们居然有娃娃亲?那为什么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过云叔叔提醒过?云总应该是知道的,但一方面是孔家山高水远的,不知道当时的娃娃亲还作不作数,另一方面是云总心疼女儿,在不清楚孔鸣的为人品质之前也不想提起,以免女儿受苦,所以一直没有说。
墨一帆将洗干净的餐具放回消毒柜中。
唐心语:云叔叔确实很疼修瑶。
那孔鸣现在在孔家是什么情况?墨一帆:之前孔家内部出了一些问题,孔鸣回去处理了。
因为顾虑到云小姐的安全问题,所以不辞而别。
现在他回闵城,还带了你说的聘礼过来,应该是孔家的问题处理完了,可以公开正式追求云小姐,履行娃娃亲的约定。
听了墨一帆解释,唐心语这才明白了孔鸣之前无声无息消失的原因,果然是有不能说的隐情的呀。
想着想着,唐心语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她眯起眼睛看向墨一帆:等一下,既然你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为什么在看到我和修瑶为孔鸣的去向着急的时候,不提醒我们?墨一帆看到唐心语越来越锐利的目光,心里腾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走在一条极细的钢丝上,如果不好好回答的话,今晚就不能睡床上了。
绝对不能让孔鸣那小子的问题,成为他家庭矛盾的根源!墨一帆根本忘记了当初是自己极力要求孔鸣不能同云修瑶联系的,他仔细地想了想,慢慢回答:其实我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因为孔鸣回闵城的时候联系过我,想同墨氏进行商业上的合作,我才知道的。
唐心语一想,这也说得通。
毕竟墨一帆要同一个人进行商业上的合作,必然会事先仔细查一遍对方的老底,凭墨一帆的能力,要把手伸到帝都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心语有些惋惜:好吧。
早知道修瑶当时到处找孔鸣的时候,就叫你去查一查的。
不过还好,修瑶在机场碰到了孔鸣,真的是缘分天注定,老天爷都要让他们在一起。
墨一帆见唐心语轻飘飘地把这个问题揭过,心里的警报顿时解除。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长臂一伸,一把搂过唐心语,把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声线含着淡淡的委屈:墨太太,都听你说了一晚上别人家的事了,就不能关心关心一下你老公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别人身上,那还剩下多少给我?这不公平!唐心语被墨一帆的委屈样逗笑了:不是吧墨一帆,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啊。
他们对于我都是珍贵的朋友,我替他们开心都不行啊。
墨一帆打横抱起唐心语,走出厨房,上楼梯朝楼上的卧室走去,一步比一步急切:今天的精力已经被消耗得挺多了,剩下的精力必须都交给我……等唐心语被甩在床上,开始持续大半个晚上的精力消耗。
直到精疲力尽后,唐心语才想明白,她这是被墨一帆套路了吧!墨一帆搂着沐浴过的唐心语,听着她呼吸声均匀后,才轻轻收回自己的手臂,悄悄下了床,披上一件睡袍,拿起手机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墨一帆一手系上睡袍的带子,一手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半夜来电惊扰到了,口气不太好:墨少,你那边应该有时钟吧?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墨一帆:正常人应该睡着的时间。
孔鸣:你也知道啊?既然知道还打什么电话?墨一帆:哦,我以为你今晚可能睡不着觉,本来想给你带来一个消息的,既然你能睡得着觉,那这个消息我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孔明马上涌起一种直觉,直觉这个消息跟云修瑶有关。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阻止了正要挂电话的墨一帆:别挂,别挂。
别挂啊!你说,是什么消息?墨一帆:我刚才说过了,我忽然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孔鸣咬了咬牙关,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奸商后,才放缓了语气,真诚道:墨少,墨氏集团进军帝都,我可以行一定的方便。
墨一帆这才吝啬地透了透口风:坚持。
孔鸣疑惑地啊了一句:坚持什么?墨一帆:死缠烂打,这不是孔先生之前一贯的招数么?之前有用,那现在也会有用。
孔先生是一位聪明的人,我只能提醒到这儿了。
如果还不懂,那就滚回帝都吧。
孔明当下明白了。
唐心语从公馆出来追上了云修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告诉了墨一帆,墨一帆念在两人的合作情谊上,透了口风给自己,真够义气的。
既然墨一帆叫自己坚持,那是不是说明修瑶那边其实是……也喜欢自己的?一想到有这个假设,孔鸣立即觉得这个假设的正确性越来越高,今夜睡前的烦闷一扫而空。
接下来继续对云修瑶死缠烂打,那这一波,就稳了!孔鸣摩拳擦掌地准备挂了电话,去详细制定计划,怎么样在云修瑶面前刷存在感,直到她的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生活中哪儿都是他,再也塞不下其他人。
墨一帆感觉到手机那头孔鸣的喜不自禁,开口:等一下。
你事情解决妥当了?一听到墨一帆提到这一茬,孔鸣收起了喜悦,恢复了严肃:妥当了。
墨一帆:孔家的具体内情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唐瑞峰和孔家之间是什么关系?孔鸣:正如你之前猜想的那样,我的一个堂叔前几年调任来闵城,在他很短时间的任期内,唐瑞峰有替他解决过一起阴私纠纷,给了当事人封口费,将这桩阴私抹得一干二净。
唐瑞峰进了监狱后,想以这个陈年旧事请我堂叔还个恩情,把他弄出监狱去。
我堂叔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物,当时就没有让唐瑞峰留下什么证据,现在唐瑞峰想靠口头诉说来讨恩情,我堂叔就不舒服了,所以……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真相与墨一帆相差八九不离十。
墨一帆:你堂叔现在怎么样了?孔鸣轻笑了一下:人家把把柄递到我眼皮子底下,我哪里有拱手相送的道理。
我堂叔被打压下去了,一辈子都出不了那个牢笼了。
你放心,他的爪牙最多对传递消息的何碧莲下手,不会影响到你家墨太太和林家的。
这正是墨一帆想要确认的一点。
孔鸣又问:你要把唐瑞峰死亡的真相告诉你太太吗?墨一帆沉吟了片刻:对于一个早已经被剃出生命,无关紧要的人,遗忘才是最好的方式。
孔鸣明白了墨一帆的意思:行吧,我会保证我这边不走漏风声。
唐瑞峰就是被监狱乱斗无辜波及到,才导致身死的。
墨一帆:嗯。
临挂掉电话前,墨一帆又叮嘱了一句:对了,友情提示,不要把我们之间说过的话让云修瑶知道,无论是之前说过的话,还是今晚说过的话。
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
孔鸣嘲笑了一句:墨少果然是老狐狸!我明白的,不会出卖战友的。
墨一帆:再见。
墨一帆满意地挂断了电话,回到了卧房,将唐心语搂在自己的怀里。
嗯,以后就不会出现今晚洗碗时那样的危机了。
果然聪明的人才能想出从源头扼杀危机的办法!第二天一早,唐心语起床,吃完墨一帆亲手做的简单早餐,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就拿起车钥匙去公司。
才走到大门口处,唐心语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叮嘱了一句:一帆,你千万不能在孔鸣面前走漏了风声呀。
墨一帆浅吻着她的额头:嗯?唐心语瞪了他一眼: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修瑶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想骗他一回扯平啊。
墨一帆心头一跳,但面上稳重地保证:我没有这么多话。
唐心语放心地笑了笑:老公真乖!我先走了!墨一帆目送着唐心语远去,觉得昨天半夜最后同孔鸣交代的话,简直至关重要。
如果孔鸣严格遵守了,就是一张保命符。
万一孔鸣没有做到,那就是一张催命符!不行,改天得找个时间再敲打孔鸣一下才好。
……在同丰科技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唐心语听取了周梓辰的汇报后,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在管理权力的初步放手上,效果显著。
接下来大概过不了多久,唐心语就能实现自己当初对同丰科技的设想,将一部分股权逐步转化到员工手中,充分发挥公司员工的主人翁意识。
时钟指针指向数字五的时候,唐心语开始收拾东西下班。
想着墨一帆昨天说过想吃娃娃菜,唐心语决定回御龙首府的路上,顺便拐弯去一趟超市,买点新鲜的娃娃菜,等到了家后再网上搜一下娃娃菜的菜谱,应该不难的吧?唐心语一想到墨一帆吃着娃娃菜的样子,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连出办公室的脚步都轻快了好几分。
正在她经过周梓辰办公桌前时,周梓辰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唐总!唐心语:嗯?周梓辰飞快地调整了表情:墨总今晚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不能跟唐总一起吃晚饭了,要不然我先送唐总回林家吧?周梓辰顶着唐心语探究的视线,心里有些发慌,但只能捏了捏手指,尽量维持面上的平静,硬着头皮把破烂到不行的借口说完:额……唐总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林家了……正在周梓辰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说服唐心语不要回御龙首府的时候,忽然听见唐心语应道:那你傻站着干什么呀?还不收拾东西送我回林家?周梓辰一愣,没有想到唐心语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她刚露在脸上喜出望外的心情立即收敛得一干二净,恢复往日的冷静,快速收拾起东西,跟唐心语一起下了地库。
进电梯的时候,周梓辰周到地伸出了手:唐总,包给我拎吧。
唐心语的视线落在周梓辰伸出的手上,凝了片刻。
只是这短短的几秒都让周梓辰如芒在背。
唐心语这一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提包递到周梓辰的手上。
周梓辰拿到唐心语的手提包后,不易觉察地松了一口气,只觉今晚的任务不是一般的困难。
千里之行,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小段,接下来还要谨慎小心,尤其不能让唐心语觉察到反常。
周梓辰启动了车子,透过后视镜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后座望着车窗外的唐心语。
唐心语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和往常每一次她开车的时候一模一样。
车子向林家的方向缓缓驶去。
在周梓辰遇到第六个红绿灯,停下等候的时候,周梓辰听到安静坐在后座上的唐心语忽然开口了。
唐心语:这是今天的第六个红绿灯。
周梓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面上冷静:嗯,可能正好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路况特别堵。
请唐总稍等一下。
唐心语又清楚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今天的第六个红绿灯。
周梓辰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小声了,唐心语没有听见,只能提高音量又回答道:唐总,可能正好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唐心语飞快地打断周梓辰:小周,你往常送我回林家的时候,不会选择走这一条路的。
你说这一条路上的红绿灯特别多,光光在等候红绿灯上都要浪费不少时间,但你今天偏偏走到了这条路……周梓辰连忙道歉:对不起唐总,刚才在路口的时候,我一时走了神,只想着跟着前面的车子走,忘记在那个路口拐弯了,所以……唐心语透过车内的后视镜,与坐在驾驶座上的周梓辰对望:小周,你平时很努力认真,从来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周梓辰眼神下意识想躲闪,但立即强迫自己回望唐心语:对不起唐总,这一次是我的错误,我保证下一次不会再犯。
唐心语紧紧盯着她,穷追不舍:小周,你有事瞒着我?周梓辰矢口否认:没有,唐总。
唐心语倏尔轻声笑了出来:小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清二楚,同样,你的小习惯和小动作我也清楚。
每次你有内心紧张的时候,你都会无意识地用左手大拇指掐住自己的掌心。
刚才在电梯里,你让我把手提包给你的时候,我看到你左手掌心清晰的两道指甲印,很深,说明你很紧张。
周梓辰条件反射地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小毛病会被唐心语发现。
可在摊开手掌的瞬间,周梓辰又反应过来,她这个动作就是在告诉唐心语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周梓辰忐忑不安地望向唐心语:唐总,我……唐心语接着猜测:你不能把手提包给我?周梓辰沉默着,不吭声。
唐心语又近了一步:我的手提包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我的手机。
我的手机里有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不准我跟我的手机接触,除非你害怕我接到什么电话或者短信……当然,这一切推测都要建立在你还是我那个可以信任的周梓辰的前提下。
周梓辰这一回立即表态了:唐总,你一直可以信任我。
如果我伤害唐总一根头发丝,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墨总都会把我揪出来,让我生不如死。
唐心语:……其实我只是在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说了这么毒的坦白。
唐心语浑身放松了下来,身体也离开了车门边:既然你并不是来绑架我的,那我就可以不用跳车了。
周梓辰:唐总还想要跳车?唐心语揉了揉绷紧的背脊:当然了,这是我唯一自保的方法。
现在在红绿灯路口,周围都是人群。
我扑过你那儿按下车门解锁键,然后夺门而下,三下两下就能蹿如人流里,而你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追上来。
周梓辰一想到唐心语的计划可能造成的伤害,就心里一阵后怕:唐总,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要送你回林家。
唐心语:嗯,我现在知道了。
抱歉,毕竟我经历过绑架,有一点阴影。
前面的绿灯亮了,周梓辰重新启动了车子。
唐心语: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周梓辰脸上露出罕见的为难神色:唐总,我……我……唐心语有些无奈了:这样好吧,你不用说,我来猜,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来表示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就行了。
这样总可以吧?说完,唐心语也不管周梓辰有没有应下,自顾着往下说:能让你做出这些行为,又不伤害我的,除了墨一帆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墨一帆好端端地干嘛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今早出门前可还什么征兆也没有啊。
唐心语想了想今天的日期,确定今天不是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也不是相识第多少整天这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她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墨一帆这样安排周梓辰支开自己。
如果真的要给自己惊喜的话,为什么要叫自己回林家,而不是迟一些回御龙首府,等他布置好一切再来过二人世界呢?唐心语问:小周,我现在必须要回林家吗?不能去哪里坐一会儿,等墨一帆来接我?周梓辰摇了摇头,依旧把着方向盘,坚定不移地往林家的方向开去。
难道是林家的谁有什么好日子吗?唐心语又把林家人的生日挨个想了一遍,可没有一个林家人的生日是在这个月份的。
唐心语这下彻底疑惑了,如果不是林家人的好日子,那墨一帆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自己回林家呢?原本还有些甜蜜又浪漫猜想的唐心语,心里开始越来越不踏实起来,尤其是看到了周梓辰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表情,心中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换一个方向想,如果墨一帆必须要自己回林家是因为他暂时无法照顾唐心语,需要她回到林家的庇护下才能放心的话,那此刻不安全的不是唐心语,恰恰是墨一帆!唐心语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徒然浑身一震,攀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语气急切:小周,墨一帆他出事了?小周的眼睫毛飞快地颤了一下。
唐心语心里愈发地着急起来:小周!我以老板的身份问你,墨一帆他到底是不是出事了?!你回答我!小周目视着前方,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唐心语差点眼前一黑:不会的,不会的。
中午的时候他还发微信给我,提醒我要按时吃中午饭,当时语气没有任何异样,所以至少到今天中午前墨一帆都没有事。
你是在我下班的时候才突然提出要松我回林家,那一定是墨一帆的意思。
墨一帆还能联系到你,说明没有生命的危险,是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其他什么事情会让墨一帆不准我回御龙首府,必须回林家?小周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说,我就真的现在从车上跳下去!说!周梓辰整个面部肌肉都是紧紧绷着的,她很想告诉唐心语,但墨一帆那边又下了死命令,即便她认为唐心语是自己的老板,可她对墨一帆命令又有理解之处,明白墨一帆的命令是对唐心语的一种保护。
周梓辰左右为难。
就在唐心语要暴跳起来的时候,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唐心语直觉越过后座,想跨到前面来拿手提包,吓得周梓辰立即急刹车在路边,叫道:唐总,你快坐好,我把手机给你就是了。
急刹车的惯性带着唐心语的身子向前冲,周梓辰眼疾手快,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拖着唐心语的上半身,避免她撞向前挡风玻璃上。
周梓辰把唐心语推回后座上,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确认唐心语身体没有哪里磕着碰着后,把手提包里的手机认命地递给唐心语:唐总,你一定要相信墨总。
墨总叫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不希望你担心。
唐心语冷冷地反驳:你觉得你这样做我就不会担心了吗?周梓辰无声地认同了唐心语的话。
唐心语的手机在掌心里震动不停,是云修瑶的电话。
唐心语立即按了接听键。
修瑶!心语!你现在在哪里?唐心语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街景:在回林家的路上。
听起来云修瑶似乎在手机那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离开了同丰科技那就好。
你现在哪里都不要去,就回林家,待会儿我去林家和你会合。
唐心语厉声冲着手机那头问道:云修瑶!告诉我墨一帆出了什么事!云修瑶顿了顿:心语,你先听我说,网上流传的新闻一切都不要相信,墨总是怎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唐心语脑子嗡地响了一下,云修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今天下午一直忙工作的事,都没有时间上网看新闻。
难道是墨一帆夜会了哪个大美女,还是出轨的时候被人家捉奸在床?不可能!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就被唐心语自己坚决地否定掉了。
唐瑞峰会出轨,墨澜清会出轨,但墨一帆绝对不会出轨!唐心语忙告诫自己要镇定下来,稳住心神:修瑶,我还没来得及看新闻,你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事?你总不希望我从网上歪七八糟的途径来了解关于墨一帆的事吧?云修瑶:墨一帆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