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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雁远

2025-03-30 08:34:54

他是真的把心敞开在我的面前,执着的、冷酷的、热烈的、温暖的,所有的情绪都是那么真实,不再有刻意的隐瞒,不再有敷衍的欺骗。

我对这种改变万分欣喜与动,并为之付出最大的努力,我愿意用尽一切同他牵手收获幸福。

也许终有一日,他那种每当人生陷入低谷险境时应运而生的斗狠不屈的霸气,混杂着他潜藏深蕴在心底里的巨大愤怒、深仇、嗔恨情绪,迅速节节攀升,终至复仇的极致的决绝,会同我脑中曾经不可拔除的执念那般,慢慢消逝。

我仍旧是充满期望的,他的梦魇,他的恨意,还有他的满腔戾气,随着我所有的耕耘,岁月的磨洗,终会如冰雪消融,化为乌有。

再苦再难,我也不会再离开他的身旁,无暇多考虑往后,眼前是走一步,算一步,将来的路由眼前铺就,所以我必须走得格外当心。

这是我经历两世领略的血的教训,或许因果是真正存在的,只是我们都看不见罢了。

而最完满的结局,便是他过的好,上官家的没落无力挽回,若能留下性命,就是我费尽心思与关爱最大的回报了。

你,真的要让她嫁与红夷人?我从式微与易蠡的谈话里总算抓住了关键,颀脩弥留时相赠的黑匣确实是真的,那一摞薄得跟纸样的竹笺上除了一系列的图案,便是一行行奇怪的符号,既非中原的语言也不是英吉利的文字。

也是无意偶得,竟发现那是西边一个红夷小国的字。

易蠡曾将另一只黑匣里的竹笺尽数卖给了海上靠近丹刹国的一座城里的商人,那里说的也是英吉利话,起初那人因为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也是不肯买的,然而易蠡灵机一动,照着那上头一张竹笺上的图依样画葫芦,愣是造了一把火铳出来。

那人完全是被它惊人的威力震撼,才毫不犹豫地掏银两留下。

易蠡也是很清楚那只是这一套竹笺中极少的部分,其他的东西若真的横空出世,想必这时代是真的要颠覆了。

我和式微听着他对自己所弄出的那把火铳详细的描述,俱是大大一震,那东西像足了当初在楼船上那海盗慌时显现并打伤式微的东西,却不想最后居然教做出那武器的人给救下。

我默默地听着,在心里再次叹息命运的捉弄。

这个,跟你要把赛雪,不,涵翘嫁给那红夷男人有何关系?我犹是不死心地问出了口,我望着式微深邃的墨眸,心头复杂难解。

易蠡识趣地走开,只留下我们两个在大厅里。

他相中了涵翘。

嗯?开始尚未意识到这是他的回答,待到会意过来,便是娥眉深锁,可她,她不是……我试了多次,还是未能把那话说出口。

是什么?他伸过手抬起我削尖的下颔,迫得我不得不让那双子夜的眼眸对上我黯淡荒冷的目色,过了良久,恍若赌气一般,倒索性不留余地地讲了出来,忿忿然,她不是你的人么?  岂料他甫一闻此言,径自畅然地大笑起来,颀长挺拔身形晃动,躬出微屈的弧度,傻瓜,谁告诉你的?不用谁告诉,我便看得明白。

甩开他钳制的手掌,我气怵地白了他一眼,偏过头。

没有关系,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乍见我眸色里浮现的明亮神采,他复又坚定地加上一语,是真的。

你,你可不能再欺骗于我。

瞥见他再度颔首,话锋一转,我便追问道,那为何当初人都传你夜夜留宿清乐馆‘瑶池’的温柔乡芙蓉帐,红牌花魁瑶姬的牌子日日都捏在你手中?上门向我兴师问罪为你讨‘公道’的是她,你失踪的消息头一个知道下落的是她,就连当时你藏身的小院也总能见到她的进出,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们会没有半点干系?!他带着我走到桌旁,压着我的肩一块儿缓缓坐下,素瓷,我们部族幸存下来的人除我之外,还有一人。

是她?式微的目色幽远,隆起淡淡愁思,仿佛又欲回首那段不堪往事,她是我部族巫师的女儿,我也是前几年才遇见她的。

可你明知道她倾心于你,为何还要这样安排?我握着他手的指尖夜露一样冰冷,低哑的声调是缘于难咽的气息,是你不在乎她,还是为了目的的再一次不择手段?式微,若换了是我,那人要的是我,你会不会便点头答应了呢?语声凄迷,我爱他如斯,却从未听过他半句中意之言,这话问得,实在没有底气。

不会!幸好,幸好他的断然坚决,将我险些溺毙的心打捞回来。

半月之后,昔日瑶池阁里的美人瑶姬,终是披上鲜妍明丽的红妆,嫁给了一个红发蓝眼的异邦人。

那些风光,那些情愫,终成往事,不堪回首。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叶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在想什么?式微走至窗边,傍着我扶窗而望,遥遥仰望着。

他无言地从背后拥握住我的腰肢,浮动的月色里看到什么?是童年,还是今日,那一袭丽红妆身后,是似水的流年,还是命运的等待?我把头朝后靠在他肩膀,轻轻晃动。

阖上波光粼粼的水眸,那张美丽悲伤的精灵般的脸庞从月中追至漆黑的眼帘里,颀脩,你寂寞么,过得还好么?是不是流连忘川上,徘徊在奈何桥前,不肯再踏一步,接下婆婆递来的那一碗甘美的百草汤。

你等着,等着我去找你,我定会来赴约的。

只是在这之前,能否将你的那碗孟婆汤先与我饮?让我暂且忘记你,今生当先惜取眼前人。

我那日偷偷问过易蠡,将起初的怀疑说给他听。

人都说那黑匣是不能见光的,何以那日式微闯进来,日光直射入敞开的匣子,却安然无恙。

我以为这又是一件赝品,谁料易蠡却淡淡道:素瓷,你可还记得岛上尝的那番梨?满目迷惑地正视着他,不知何故忽然提起这一桩。

起先我也是纳闷了多时,后来才忆起一本医书古籍里提到悲伤、痛苦、愤怒时流下的泪水通常都很咸涩。

向我投来一睥,他看我依旧莫名其妙的模样,复又笑着提示道,番梨本来又苦又涩,是因为浸过盐水,洗去了表面那些苦液,恢复出本来滋味。

而这黑匣,虽不尽相同,由于盐水产生了作用,却是毋庸置疑的。

当年我想到用盐水试吃番梨,也是因了这开匣子的启发呢!*暗自惊奇这寻常的盐水,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既令人赞叹,又唏嘘设计匣子机关之人的智慧,能想到这随手可得的事物做开启的钥匙,怪道所有的人,上至帝王下至江湖草莽死也猜不出正因这关键太平庸不起眼,生生教他们错过一世。

其实,这黑匣的秘密,易蠡也非是明白得透彻,虽晓得这开的方法,却也不完全掌握其中道理。

至于到后来,经过了漫长的年岁之后,终于被人破解,并发明了新奇的相片相机,将画师的地位渐渐沉低,逼真的肖像画再不像这时这般炙手可热。

当然,这是后话,也就不提了。

……易蠡同式微两个正在书房热火朝天地探究那些火器制造,如意跟我一块儿打算给他们送些茶点进去,本就已经忙活了一上午,午膳也是草草吃了了事,两人极有默契,扔了筷子就又钻进书房你一言我一语。

谁?!出来!忽听如意警觉地大喝一声,顿住了脚步。

我一惊,立即匆忙疑惑地靠过去,如意,怎么了?素瓷,那里好像有个人影。

她腾出一只手,往右侧一个角落堪堪一指,挑着眉低语。

我与她相对看了一眼,随即如早已商量好的那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而,那里除了几块或高或低的假山石,便是几个因为花死而空出的花盆。

一片空旷,连人的影也不见了。

真奇怪,刚才明明瞧见的,怎么一下就没了?素瓷,你见着了么?如意蹙着柳眉,跺跺脚,连小声嘀咕的样儿也这般娇美惹人爱,转过脸来问我,尽是迷茫。

我摇摇头,心下反而一紧,大概你眼花了。

也有可能。

她无所谓地点点头,返身径直朝书房而去。

不放心地又回去审视了一番,见她渐行得远了,遂只得一步三回后又急急地赶了上去。

那人我虽是不熟悉,但终归在我手下办事那么长日子,况又是欺霜那群暗部的首领,又怎么会不记得面貌。

可我不是早就把令牌还了欺霜,他们理当与这里再没有瓜葛,今日潜入府邸,哪处不去偏偏靠近这书房,觊觎黑匣竹笺之心昭然若揭!只可惜,了解式微他们的武功,不敢再近,但也只怕多少都听去些壁角的。

他们既听命于欺霜,必是得到她首肯的,然而匿门已灭,萧南殇已死,能让她有这番号令,定是为了那个人。

也许,这本生便是汎粼的意思,也未可知。

施展才华,谋得官位,与当初的颀脩一样,开始热衷政事,纵然式微按耐着从不对我提及只言片语,我也是略有耳闻的。

汎粼回到了上官家,与父亲他们重修旧好,还是原来那个人,却又一反常态地投身朝政,我是多害怕再有一个人来步颀脩的后尘,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上官家千真万确的血脉,身上,也没有颀脩那样重的恩情与包袱。

我约了他,当年谦谦的君子依然温润如玉,他再度为我涉水而来么?可我等的已经不是他,斗转星移,一切都已不同。

我有些忐忑,所以问话之后,便狠狠屏住了呼吸,汎粼,请你实话实说,指派高手来我家打探消息的人,是你,对么?昔日心中无与伦比的男子,曾经给予过我温暖怜爱,神祇般照亮我眼前的路的男子,此时这话却如一枚石投入沉寂了多时而变得黯淡萧索的湖心,他长身玉立在柳树下,习习江风和着晨露拂动精绣细织的白衣。

瓷儿,如今,你的心里便真的只有凌式微了么?那一瞬,石子沉入湖底,恍若万年再不能见到天日的哀伤。

诗自唐代诗人温庭筠《瑶琴怨》终于可以说这黑匣的秘密了,其实,这东西就是一种类似玻璃的有色深色的硅晶体。

而开关处有一条极细的铁丝线与一个钩子,钩子的旁边是一只密封的油纸袋,有一层同样的极薄的晶体阻隔,内里盛的是我们现代所称的硝酸,而当时被视作化尸水所做的硝酸银。

当机关拉动牵扯绳索带动挂钩,锐利的尖头刺穿撞破纸袋硅晶,硝酸银泻入盒内。

若触到强光,便会立即曝光放热,并产生致命的有毒气体,即氧气不足时),并且那竹笺上本来就抹了引燃的更易自燃的磷粉,就会同时把竹制的薄笺烧成焦黑的粉末,什么字也不留。

所以就是匣子不能受震荡,不能见光的缘故。

其中,硝酸银见光放热分解是化学反应,而当代医学研究者指出,一般情况下泪腺分泌的泪水是无色无味没有毒的,但是当人的情绪处于悲痛或愤怒的状态下所流出的眼泪经过刺激是带有一定毒性的,且特别咸涩,其中的盐分是平常的数倍,氯化钠成分就大大提高。

当盐水中的主要成分氯化钠遇到还未见光的硝酸银,就产生了一个最简单的化学反应,变成了无毒的钠盐和氯化银沉淀物质。

硝酸,硝酸银后用于制胶卷。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想这个机关的时候某依偶先是灵机一动,又变成想破脑袋,汗死,还好很成功啊。

不要问我弄出这盒子的是哪个,大概是下一本书的人了呃。

还有关于火器,是打破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标志,所以偶提到的时候,说它是划时代的东东。

(那谁,不是暴雨梨花针啊!我倒。

――#)下面是一些资料,有兴趣可看看,有空的也看一眼吧,查得我累死。

大约在公元十世纪北宋初年,火药武器开始用于战争。

从此,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又升起了弥漫的硝烟,传来了火器的爆炸声响,开创了人类战争史上火器和冷兵器并用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火器可以分三个发展阶段:初级火器的创制,火铳的发明和发展,火绳枪炮和传统火器同时发展。

火铳的创制和发展火铳的创制是中国元代兵器制造的重要成果,它是依据南宋火枪尤其是突火枪的发射原理制成的。

现存的元文宗至顺三年(公元年)所制、安放在架上发射的盏口铳,元惠宗至正十一年(公元年)研制的手铳,分别是当时所制大型火铳和手铳的代表性制品。

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出土实物。

它们在构造上基本相同,都由前膛、药室和尾銎构成。

同火枪相比,火铳的使用寿命长,发射威力大,是元军和元末农民起义军使用的利器。

明王朝建立后,由军器局和兵仗局专造碗口铳(和盏口铳类似)和手铳。

铳身都刻有铭文,主要内容有造铳地点、单位、监造官员的职务和姓名、造铳的军匠和民匠的姓名、用铳卫所的名称、使用火铳的教师和习学军人的姓名、火铳的重量和造铳年月等,基本上反映了火铳制造和使用的情况。

从明成祖永乐年间(公元年到年)起,火铳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增加了品种和数量,改进了结构,提高了质量。

同明太祖洪武年间(公元年到年)的火铳相比,这一时期的火铳、手铳有比较大的改进,手铳的改进尤其突出。

除了表现在制造工艺更加精细、产品精度更加提高外,主要表现在构造的改进和配件的增加等方面。

首先是外形构造上的改进。

这一时期手铳的外形改变最明显,前膛已不再是简单的直筒形,而是从铳口到药室逐渐增大,形似现在的粉笔,这是前膛壁从铳口到药室逐渐增厚的结果。

构造上的这种改进,反映了当时的火铳研制者对火药在药室内燃烧后作用于膛壁的压强从药室前到铳口成递减分布的状况,有了一定的经验和感性的认识,因此在设计火铳时,在膛径保持前后不变的情况下,把靠近药室的膛壁增厚,使它能承受比较大的膛压,而铳口所受的膛压最小,所以膛壁也最薄。

这是当时火铳设计科学性提高的表现。

其次是增加了火门盖。

手铳构造上的另一个重要改进,是在药室的火门外,增加了一个长方形的曲面活动盖,盖的一端固连在铳上,可以翻旋。

装填火药后便把活动盖盖上,保持药室内的火药不受风雨灰沙的侵蚀,处于干燥清洁和良好的待发状态。

第三是增配了装药匙。

这种增配的装药匙是专门给手铳装填火药用的,出土实物也不算少。

在已经发现的装药匙中,除单独出土的外,也有的伴随手铳一起出土,如在南京东华门附近挖出神字二十一号手铳时,也随着挖出了一个装药匙,匙柄上刻有重二两五钱等字。

另外,日本的一些火器史研究者也搜集了几件类似的装药匙,有一个装药匙除了在柄上刻有重二两五钱几个字外,还刻有天字二万三千二百五十九号等字。

这个装药匙很可能是永乐七年(公元年)所造同号手铳的附件。

同样,另一个刻有胜字六千六百五号的装药匙,可能是明英宗正统九年(公元年)所造同号手铳的附件。

在已经搜集到几件装药匙中,它们的主要尺寸相同,如全长一百五十五毫米,匙部长八十四毫米,横幅宽二十八毫米;两侧内凹,前端口部幅宽五毫米,可插入火铳口内,使 匙内火药直接装入膛内,不致散落在外;装药匙的柄长七十一毫米,最粗处截面是五毫米乘四毫米。

从匙柄上所刻重量相同的匙部的规格一致可知,它们向手铳内装填的火药量也没有差异,这样既不会发生因装药量过少而发射无力的弊病,也不会出现因装药量过多而发生手铳爆裂的危险,保证了发射的威力和安全。

装药匙的柄端还有一个小孔,可系上绳环,便于士兵系在腰间。

使用装药匙的本身也说明当时所用的是优质粉状或粒状发射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