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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求亲

2025-03-30 08:34:54

噼噼啪啪,那是爆竹礼炮的祝福,听着唢呐吹奏的乐律,天地和亲友将为我们见证,现在就要快结为夫妻。

请不要忘记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你可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他在一起爱惜我尊重我安慰我保护着我两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那么我便答应马上嫁给你!握你的手,跟我一起走。

请把你的一生交给我,昨天已然过去,明天要到白首,我们一起到尽头。

因为此次征战大获全胜,皇帝还是十分快慰的,虽说祖父的去世对于无论是皇帝、朝臣、还是启曦的百姓们都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然而悲伤之余却更加无法抹煞此次轰烈战争中的列位抛头颅洒热血的军士将领的赫赫功绩。

作为这场战争的两大主将之一的式微,自然更是工不可没,于情于理亦该厚加封赏的。

原来四品的官衔又连提了两级,一袭显示正三品身份的菱纹褐豹朝服穿在身上是虎虎生威,颇有大将风范,再加上本身的一种冷冽危险的气质,实在是教人不敢直视。

除了升官,另外金银玉帛的财富赏赐也在预料之中地一箱箱抬进府来,教人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呵……而为国捐躯的祖父一家更是赏赐不断,那座供后世之人瞻仰祈福的墓园在工匠们怀着对祖父的感念尊崇精心设计,在又半个月份不到的时间里便迅速修建落成了。

至于上官一门,仰仗着祖父带来的福气,父亲的官位亦是一提再提,母亲的封号是一道又一道地加,上官一门当真是在朝中一时无匹,在皇亲国戚之中风光无限。

日子随水流转,一页页无情地翻过,秋天渐渐加深了,满城尽是清癯娇弱的金白瘦菊。

在这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节里,在这月子桂中落,天香云外飘的季节里,人们的悲伤渐渐被倾城飘香,收获果实的美好心情冲淡,深切的哀痛也在渐渐地平复。

日子,还是要过的。

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地活着,不可溺毙在悲痛中。

这段日子,我的心却像是一条孤零零的小舟在波涛中起起伏伏,担惊受怕。

汎粼的伤势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不知怎么的,竟又一下子恶化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凶险的病情,可是持续的低热,苍白憔悴没有血色的脸庞,日渐瘦弱的身体,真是让我焦心不已。

于是,三天两头地往他的府邸跑便成了必然的结果。

拧干了热腾腾的素巾,替他一一拭尽面上的虚汗。

握着面巾,就这么专注在他光滑的额头,灿若寒星一般的眼眸,提拔纤长的鼻梁撑起薄薄性感的鼻翼,还有……红枫一样的唇,只是今日却有些发白,现出了病色。

我皱眉地褪出那根原来缠绕在素巾子里的食指,以指腹去抚摸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细细地摩娑,想要把它们揉红了,结果,忘情之下渐渐加重了力道……汎粼被我举动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出人意料的作为似乎他也面对了不少了,又深刻了解我是个极为知道分寸的人,所以往往也就随了我去了。

在片刻之后便明白了我的意图的汎粼,却是被我傻子一样的动作弄痛了也不吭一声。

只是一直这么靠在床头柔和地凝视着我,被他这么肉麻地看惯了的我也毫无察觉,现在也不似当初那般那么容易被他这样灼人的眼神给激得脸红了。

果真是:人老了,皮也厚了。

瓷儿,我们两个……在一起很久了罢?冷不丁地开口冒出这样一句话,还这么吞吞吐吐的,教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我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你,嗯。

算是罢……怎么了?捏过热巾子的白皙微热的手指便这么呆呆地停在了轻轻颤动的唇上,在我愣怔地回答他这古怪问题的同时那两瓣唇也顿了一下。

两人一时无语,我复又低下头,隐隐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他这样一派温和中不失严肃的表情下待会儿将出口的话一定非比寻常。

隐约也有些许的揣测,却总也不敢深想,每每那念头掠过脑海,便在第一时刻就给我连根儿地掐了。

汎粼也是半晌无话,我以眼角的余光去偷偷瞄他,他望着我低垂的脑袋怡然淡笑,只是那双碧清妙目如同要在下一刻便淌出蜜汁儿似,教我无措得一动都不敢动地压低了脑门,不敢去回视他。

于是,只能将一颗脑袋越发地往衣领里缩,直到那荷叶立领将半张脸庞都遮盖了去,再也没有半分空隙才算作罢……仿佛过了一百年那样久的时间,他反握住我那只仍旧尴尬地僵在离他的脸不到一寸距离的右手,轻轻地、紧紧地握着那只指尖微微发烫的手,瓷儿,嫁给我,好么?床尾向南的透绿纱窗已经被换成了软烟罗色,秋天明朗的日光钻过那窗户斜斜地射了进来,温暖地洒了一屋一地,隐隐绰绰地映出了一个个暗青色的影子。

阳光由床尾那头自汎粼的身后照耀过来,大部分的光线全铺洒到了他消瘦了不少的背脊上。

是以,他替我挡去了许多明晃晃的光线,坐在他身前的我本不该有什么头晕的感觉。

然而,在我被他投下那枚惊心动魄的炮弹给震懵了的时候,他却在不碰疼我的基础下使足了力,以一种不容违抗的姿势迫使我抬起了执拗地藏在领子里的下颔,让我不得不现出本来只有自个儿知道烧得滚烫的脸色来面对他。

你,你怎么突然……抬起头的一瞬,我因羞涩结结巴巴的话就蓦地一窒。

午后的阳光从他的身后绽放,一头漆黑亮丽的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腰上,一点、一点的光晕慢慢地溢开,我睁大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俊美的面容,和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好像他被融进了阳光一般,本身就属于天上一般,是不是在下一刻,便要羽化而去了呢?一时间,我只觉得目眩神移,脑中噗地如断了一根神经一般,竟是一片空白,作不出任何的反应。

俄顷,当屋子里那鎏金麒麟铜炉中和缓燃烧的瑞脑香慢慢地钻入了鼻息,我方才觉得汎粼身上的光辉逐渐地淡了下去,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眉似山峦聚,眸如水波横。

从前,我就老觉着他眉目如画,不似凡品,因了这个午间的明媚日光作祟,看着看着又要让人恍惚起来了。

他额前的发有一些凌乱,随意地散着,在吐纳之间略略地飘动着,有几绺稍长一点的和贴在颊边,在不经意之间凭添了几分性感。

圣洁却又惑人……其实,不是突然的。

我想瓷儿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不是随性说说的。

汎粼说着又宁和地一笑,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我们俩从相遇到相知,时日真的是不短了,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瓷儿,你也真的不小了。

一听这话,我的心突然跟针扎了一下似的疼了起来,面色唰地白了,一句话便不经脑子地扬声出口,并且用一种自己都没想到的语气,那口吻真真是像极了怨妇,你,你可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嫌我老了?……恐惧在顷刻之间抓住了我,忽然觉得好冷,狂乱地挣扎了要站起来,那是我在那一刻唯一想到的事情,唯恐迟了一点,他一个是字便滑进了我的耳朵。

害怕,真的……好怕。

幸好,在我的害怕还来不及加深的当下,在我的话惊叫出口的瞬息,汎粼他便猛地搂过我的肩膀,把我禁锢在他的怀中,一手缓慢地抚摸着我的背细心地安抚着,你怎么总是这样自己看轻自己呢?小傻瓜,你是哪里老了?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好么?疼惜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嫌弃你呢,傻子才做这样的蠢事呢!这辈子,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了,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了……那语气甚是哀怨,听得我的心也揪了起来,我不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心里总是在不安之中游荡,可是,我却真的不希望他跟我一样,所以,我竭力地向他保证道。

昂首去看他,哪知他,竟是一脸微笑地望着我,眼角含着一丝的戏谑。

立时醒悟过来的我,涨红了脸抡起花拳便去捶打他的胸口,你,你竟然揶揄我,好玩么?高兴么?心里却是一片温暖,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这样搅乱我难过恐慌的心情,让我不再害怕。

高兴啊。

他覆手裹住了我的拳头,把我拥得又紧了紧,能听你亲口说要和我在一起,当然高兴啊。

倏然记起,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汎粼在不断地给我承诺,向我保证,我却从来没有在口头上向他许诺什么,我终究还是个胆小鬼,更是个吝啬鬼啊。

汎粼,对不起。

眼色一暗,我讷讷地道,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头被强行地扳了出来,两手捧着我的脸,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盯着我红了的眼眶,叹息地摇了摇头,怎么老爱想些个有的没的,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这么内疚?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嫁我之前改了它,行不行?该不了了,就这样了。

要不你就别娶了。

我故意蛮横地别过头不理他,无理取闹。

把我的脸正了回来,额头轻悄悄地抵了上来,好了好了,不改就不改罢。

谁让我巴着你,发了疯地想把你娶回家来呢。

呦,原来你是疯了才想娶我呢,那要是哪天清醒了,还不得后悔死了?我不依不饶,要知道,女人有时缠人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了的!你,这什么跟什么呀?他被我的胡搅蛮缠弄得苦笑不得,不知怎么接我的话了。

我看你就是病糊涂了才这么一说,说不准已经后悔了呢!我气闷地嘟哝。

瓷儿!他的声音骤然响起,口气冷冽了不少,一张脸蓦然阴沉得骇人,看来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