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我于著乎而。
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
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
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诗经·国风·齐风·著》天色欲晚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热闹的鞭炮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响起,由远及近,由轻至响,噼里啪啦的,仿佛将尘世都炸开了锅,心事都像那沸腾的水一般散去如雾如风。
微微含笑地向大婶点了点头,大婶欣悦地打开门儿对青航示意,青航一见,立刻吩咐下人点起了早已在门外挂得妥当的喜炮,砰——高升飞向空中,接踵而来的是一连串儿脆响的鞭炮声。
凤冠霞披艳如花,银镜台前人似玉。
喜娘轻轻地在我的眼前盖上了大红的喜帕,其他的侍女小心地扶着我上了她的背,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因身份的关系,前来接亲的是家里的管家,所以那些个催妆的步骤也可以省了,而那首《著》也同样省去了,让我免去了献丑的机会,真是长出了一口气。
蒙着头,看见喜娘的脚前一拨一拨的红豆撒落到了地上,这是大婶特特为我找来的一位福寿双全的老太太,这撒谷扬豆的寓意是吃穿不愁、五谷丰登。
耳边尽是各种人声,有大婶的百年好合,早添贵子,娴儿的鸳鸯合璧,琴瑟和鸣,嫱儿的同心同德,瓜瓞延绵,还有青航一干人,祝福的话语在隆隆的礼炮声中或明或灭,朦胧中透着激动与喜悦。
成匹成匹丈长的精致红幡在身后高高挂起,喜娘稳稳当当带着我踏上了由红绫铺就的织锦地毯,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附和气氛的吉祥话从喜娘的嘴里熟练地蹦了出来,我从红盖儿下偷偷地瞄了一眼她额角渗出的汗液,不禁莞尔后又立刻止住。
几个未出阁的少女手中提着大红的灯笼将我们引到了一顶庞大而精致的花轿前,当然身后还有一乘呢轿,里头定然是坐着一个压轿的小童。
喜轿高升到大门,五色彩棚接新人。
艳阳照耀兴隆地,代代儿孙跳龙门。
出嫁的女儿都是要哭上一回的,哪怕是象征性地哭一两声,然而我却是一点哭意也无,直到,直到喜娘把我放进的喜轿慢慢被稳健地抬起,在又一次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吹打声,和爆竹声中听到身后的青航扔出的那一把筷子坠落在地的声音,才掀起头盖觉得眼前有一些的模糊,然而很快有平复了下来,微笑地放下了手。
不知过了多久,行走的轿子才被停下,在我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发酸的腰之前,就随着喜娘的一声高亢的接新娘子喽!红底绣花的轿帘便被骤然掀开,只好赶紧地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再由她背了出去。
撒豆的继续撒豆,提灯的照旧提着,传袋、跨马鞍、过火盆,一切的一切搞得我头昏眼花,只听到耳畔周围叽叽喳喳的人声鼎沸,言笑晏晏。
等我悄悄地甩了甩头站定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站在了喜堂的正中央,手里还握着喜娘不知什么时候塞给我的挽着同心结的红绸带子。
礼乐声蓦地止住,只听到那礼生高声唱到: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华堂。
再来便是:一拜天地!朝着门口的方向一鞠躬。
二拜高堂!莲步轻移,转身,换手捏着那红绸带,鞠躬。
夫妻交拜!侧身立稳,向着看不清的前方坚定而郑重地弯下了腰……刚抬起头的时候,便是又一句高声的礼成,送入洞房!,便在搀扶丫头的牵引下缓缓走入喜房。
坐在新床上的我渐渐开始有些不耐地浮躁了起来,喜娘热烈尖翘的声音拔高得有些耳疼,头又开始晕乎了起来。
摸金桶。
子孙桶,滴溜圆,代代子孙做状元;子孙桶,使劲掏,子子孙孙步步高。
手茫然地掏着金马桶里的糕糖坚果分给围在身旁的小孩子,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生的!便想了起来,那是故意的放进去的生食儿,图的便是那个生字。
撒帐。
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吉祥的长辈,手执盛大枣栗子的食盘,一面抓着向寝帐哗啦啦地撒了过来。
戳窗户,撒洞房。
孩子们一一走出去,聚在了窗外在窗户上戳了个洞,在喜娘撒洞房一世如意一世昌;二撒二人上牙床,二人同心福寿长;三撒新人心意好,三祥开泰大吉祥。
的话语声中只觉得一双又一双的竹筷落到了附近。
我有些忐忑,屏住呼吸不感妄动,偶然有几支箸敲打在手上微微刺痛,忍不住缩了缩想要偷揉几下,忽然一只暖热的手覆了上来,轻柔地抚了几下。
还在发呆的时候,喜娘已叫起:执起喜秤挑喜帕,称心如意!始终遮挡着一切的红盖头就在恍惚中被掀起,尚未来得及看彼此一眼,便被倏然塞入口的桂圆惊了一下,有些恍神的尴尬在吃桂圆,蟾宫折桂下含糊了过去。
之后便是一股脑儿的甜枣甜甜蜜蜜、元宵团团圆圆,百合莲子,合卺酒。
等等等等,竟然还有生的饺子!在我狼狈而苦恼地皱眉吐出那个面粉团,在我的一句生的!出口下,他偷笑地在喜娘的迎送下走了出去,虽然已经竭力掩饰,然而却仍旧是遮挡不住笑意而去,迎宾请宴,留下给我开脸的老婆婆。
手里拿着红棉线的老婆婆唱道:一把栗子配成对,两把果子添荣光。
三把枣子早生子,四把花生落凤凰。
左扯三下得状元,右扯三下福满堂。
都弄完了,那婆婆也随着慢慢阖上的朱门消失在我眼前,文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借着明晃晃燃烧的龙风烛,我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脸,微微浮动的烛光映在面颊上时明时暗,一个人坐在孤单单的房中有些森冷鬼气。
杯交玉液飞鹦鹉,乐奏瑶池舞凤凰。
外头都是热闹啊,最美好的洞房花烛,汎粼……累了一天不知不觉有些发困,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呲,好凉!什么东西?湿湿软软的。
呀,怎么这么重?迷蒙地试着要伸一个懒腰,然而手却被什么钳制住了似的,痛,倒是也不痛,就是有些麻,太紧了!不对啊,到底是什么东西痒痒的,在,啃我的脖子……天哪!不会是老鼠罢!我可是最怕那脏兮兮的丑东西了,黏黏的太恶心了!这样一个念头猛然间撞进我还处在迷惘状态中的意识,吓得我拼命地费力地要睁开惺忪的睡眼,小竹!有老鼠!啊!————原来,原来不是老鼠。
原来,是他,只是他。
淡淡的酒气喷在我的脸侧,折在我颈边那张俊美刚毅的脸此刻有些酡红,从刀刻一般的颧骨两腮到线条优美的脖子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看来在外面被灌了不少啊。
听到我呢喃小竹的名字,才半抬起头来嗤笑地望着我,那双寒星一般的漆黑眼眸此刻有些微醺。
平复了惊吓和尴尬情绪后的我,蹙眉垂眸看了他一眼,再望向自己被他捏在掌中的双手,无声地说了句放开。
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轻轻松开了手,之后复又自顾自地吻起了我的脖子,这一次却更是咬了起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紧张到发狠地拽住身下的床单,我用尽了全身的意念与力气才勉强克制住了把伏在身上的那个男人推开的冲动。
感觉越来越痛,这个家伙是不是把我的皮咬破了?会不会已经流血了,怎么这么痛啊。
虽然疼痛,然而我却抿着唇,不发一语地默默忍受着。
终于,还是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知缘何在那一眼后他的眼神猛地从醺醉变成了炽热和张狂!那是一种赤裸裸的欲望,男人的欲望!这样的认知教我急遽地恐慌了起来。
一只手有力地箍住了我的腰,另一只便欺上来要解衣。
我的喜服是系带式的,胸上的部分容易解得很,轻轻一扯便散了开来,光洁的肩膀这样就完全展现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冷……下意识地出口,不晓得被他听到没有。
下一刻,就被他拥得更紧了一些,那一只解带的手却是还在忙碌不已,喜服美丽到太过繁复,一条又一条的红色结绳,一层又一层动人轻盈的披纱此时却成了他恼火的障碍。
就在我还在庆幸能够多拖延一会儿的时候,他蓦然脸上一冽,手上一用劲就让我呆若木鸡地傻看着身上的艳丽嫁纱成了片片碎步,在床上飞扬而起,又慢慢地落回……掉在床上,掉在他披发裸露着上身的背上,掉在了我的脸上,洒落了一地……那样的鲜红,铺天盖地的红,就好像我绝望的爱情一般……当他的舌滑过我的唇角的时候,我倔强地撇开脸不让他触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身体,我给你,可是这里,属于汎粼,只属于他! 没有时间思想,亵衣也已经被撕了个粉碎,一点都看不出原样了,又急又重的吻霜降一般地落下,额头、脸颊、耳垂慢慢下滑,肩侧、锁骨,再来是并不十分丰满但敏感异常的胸乳……呼吸奇怪地急促了起来,他的啃咬肆虐一路沿着身体的曲线起伏辗转来到了平坦光滑的小腹后又回转到柔嫩的双乳,重重地揉捏、吸吮,向一头凶猛而饥渴的野兽。
好疼,真的好疼,这人是不是属狗的哪?可是,身体变得好奇怪,一点都不冷了,热,好热,止不住的燥热,意识缓缓游离空白,只有一股疼痛的酥麻向下腹悄然涌去,不知不觉中好像湿了一片……下体忽地一凉,把我又惊醒回了一些神智,不知何时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精壮麦色的全裸身体回到了我的身上。
害怕地赶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多看一眼,然而明显感到抵在小腹上的硬物却让我更加地不知所措,不敢动一下,全身又开始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探了探我已然湿润的沼泽,徐缓地把身体沉了进来,然而初经人事的我哪里受得起这种撕裂搬的痛,这种痛到骨子里的折磨让我不能自控地尖叫推打他,不要,好痛!你出去,我要死了。
你出去,求你,求求你……疼痛逼得我不管不顾地哭闹起来,甚至梨花带雨地频频哀求,只希望他可以放过我。
然而,不行。
这样等同于地狱的两个字在耳畔低沉地响起,我一下子傻傻地忘记了动作,最后任命地放弃了所有的抵抗,闭着眼狠狠地咬伤了自己的唇,汎粼,汎粼……我拼命地把他想成是另一个人。
他突然毫不犹豫地猛力向前一挺,完全侵入我的体内,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痛攫住了我的整个心神,然而忽然被捏痛的下巴分散了下体传来的疼痛,被迫地张开眼眸,却对上他暴怒的神情,不准想别人!给我记住,你,是我凌式微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说着便封住了我的唇,无论我如何地挣扎都无法摆脱他强横地在口中翻搅的唇舌,激动而颤抖的身躯强硬地冲撞起来,在他的身下奋力隐忍……你是我的!汎粼,对不起……在他严厉命令的同时,我在心里复又念出这最后的一句话,连最后的一块净地我都保不住,真的好没用!这一生,我都没有办法唱出那首《著》了……眼角的泪水再也无法按耐地滑落下来,点点在织锦床单上开出了花……妆台边的那对龙风烛还在熊熊不息地热烈燃烧,殊不知一滴一滴地红泪正黯然悲惨地往下流淌……最美丽的洞房花烛呵……哈哈哈哈……流着泪的眼无声地笑了起来,真是太好笑了不是么?* 《著》:新郎迎亲催妆时,新娘回唱的歌。
1、俟:迎候。
著:通宁。
古代富贵人家正门内有屏风,正门与屏风之间叫著。
古代婚娶在此处亲迎。
乎而:齐方言。
作语尾助词。
2、充耳:饰物,悬在冠之两侧。
毛传:充耳谓之瑱。
古代男子冠帽两侧各系一条丝带,在耳边打个圆结,圆结中穿上一块玉饰,丝带称紞(dan 胆),饰玉称瑱(tian),因紞上圆结与瑱正好塞着两耳,故称充耳。
素、青、黄:各色丝线,代指紞。
3、尚:加上。
琼:赤玉,指系在紞上的瑱。
华、莹、英:均形容玉瑱的光彩,因协韵而换字。
直译:等我就在屏风前哟,帽垂丝带在耳边哟。
加上美玉多明艳哟。
等我就在庭院里哟,帽垂丝带在耳际哟。
加上美玉多华丽哟。
等我就在厅堂上哟,帽垂丝带在耳旁哟。
加上美玉多漂亮哟。
(卷一 完)记得当时年纪小(一)汎粼,汎粼!你快点啊!来了来了,汐儿,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跑慢点,小心别摔跤了!小汎粼跟着蹦蹦跳跳的小艳汐一路小跑,在后面追赶着。
到了到了,汎粼,你看你看!小艳汐兴奋地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向前方,到处是斑斓的郁金香,绚烂旖旎的花海仿佛包装了整个天地,醉了。
好不好看!小艳汐得意洋洋地扯着小汎粼的衣袖撒娇地来回摇晃,神色里慢慢的炫耀意味,这个总比你好看了罢!人和花是不能比的。
琥珀色的眼睛温柔而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颇为肃穆地摇了摇头。
我说能比就能比!被宠坏的小女孩蛮横地耍起赖来。
小汎粼无奈地只好点了点头,好罢好罢,这些花比我好看。
这才对嘛!小女孩满意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十一岁的汎粼注视着小艳汐花儿一般的笑脸,在心里加了一句:可是你比它们还要美…………汎粼,汎粼!他们欺负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是叛徒的孽种,母后是可怜我才随便捡来的野猫野狗。
不知道被那个没规矩的宫娥下婢奚落的艳汐委屈地在汎粼怀里哇哇大哭。
是宫里哪个人出言不逊,竟敢侮辱高贵的郡主,当朝最最尊贵的皇后的义女?汎粼温和的脸蹙起了纤瘦的眉,显然是有些恼了。
艳汐昂起带泪面孔,忐忑地问:我是不是真的是没人要的孩子?当然不是。
汎粼坚定地反驳。
骗人!艳汐难过地大声叫道。
没有骗你,真的,汐儿你自己想想,我可曾有一次骗过你?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信誓旦旦。
女孩的心里相信了八分,只是仍有些许的疑虑,不甘心地问:那她们为什么这么说我?我的爹爹和娘亲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他们是真的不要我么?还是他们真的是坏人?傻瓜!怎么会呢?你爹娘都是好人。
汎粼凝然含笑,撸了撸她鬓边的散发,把黏在额上的刘海拨开,相信我,他们没有不要你,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才只能把你留在了世上,不能亲自照顾你定然是他们最大的遗憾,可是他们一定希望你快乐开心地长大、生活,希望你幸福。
所以,汐儿,你只要记住,你的爹娘是好人,他们是爱你的,要让自己幸福。
似懂非懂的艳汐点了点头,心里真的相信了汎粼的话放心了下来,渐渐在他的怀里累了,睡了。
十二岁的汎粼凝视着女孩犹带泪痕却在梦中甜美微笑的睡颜,在心里坚定地起誓:只要是为了保护你,强迫自己去撒谎也不要紧,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幸福…………汎粼,汎粼!我不要跟你走在一起了!快要长成少女模样的艳汐撅着嘴不高兴地说。
虽然有些难过,温柔的笑容依旧在脸上泛起,轻声细语地询问:为什么呢?宫里的人都说你长得像天仙一样,站在你旁边的人每一个都像失了颜色,都有当你的陪衬的份儿了!我不要当绿叶!我不要每个人都喜欢你,再这么下去,母后就要更喜欢你了,我就不是她心里最最宝贝的了,我不要!艳汐望着汎粼丰神俊朗,世间无匹的容貌嫉妒起来,不耐烦地道,总之,以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听到没有?听了女孩的话,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却仍然竭力维持着那好看而温柔的笑,那我以后就不和你一起出现在母后娘娘的面前,可是没人的时候让我一直跟在你旁边,好么?嗯……在太子哥哥面前也不行!艳汐勉强地皱眉想了想,才略略松口。
……好。
汎粼无条件地答应。
好罢,那就让你跟着好了。
目的达成的艳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十四岁的汎粼看着她喜悦欢欣的笑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汎粼,汎粼!你知道吗?今天我看见新科状元了,就是你哥哥啊,穆瞻哥哥啊!他好了不起,厉害得不得了!……明艳的少女兴高采烈地对着汎粼叽叽喳喳,脸上浮现起可疑的红晕,两只灵动的眼睛光闪闪的。
是么?凝视着眼前这个好奇欣喜又有些娇羞的艳汐,汎粼的心里升起了担忧和不安,不太真心地顺口问了声。
见到面前的倾诉对象兴致不高的样子,少女有些扫兴,随后便生起气来,一甩手,哼!不跟你说了,你都不认真听人家讲的话!一惯谦谦君子的汎粼有些不知所措,着急得有些结结巴巴,不是,我有好好听的。
真的,你继续说啊,我听着。
真的?少女疑狐地不相信道,倏地一张脸凑到汎粼的鼻子地下,近得仿佛就在咫尺。
真的。
对于她的大胆举动汎粼有些不好意思,随口应道,心里还在想着少女方才崇拜的眼神。
少女贼兮兮地一笑,柳眉一挑,把手往要里一插,那好,你倒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汎粼讶异地去看她的眼睛,却半天都想不起走神儿时少女说的话,抱歉地看着她,哪知少女的眼神渐渐转成了气愤,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我不要和你说话了,哼!气咻咻地蹬着鞋底儿走了。
十五岁的汎粼望着那远去的娇俏背影,在心里忧伤地祈祷: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求你,千万不要喜欢上别人…………珍儿,这药可是要端去给老爷的?是,少爷。
端着热腾腾的药碗的小丫鬟站在府里的回廊上,羞怯地垂着面,因为自家二少爷玉树临风的天人之姿而脸红起来,原来这就是《诗经》上说的*琐兮尾兮,流离之子。
就是这个意思罢。
温和的淡笑扬起,伸手接过盘托,嗯,给我罢,你下去罢。
偷偷在他身后再瞄一两眼,虽然大公子的相貌也很是清雅隽秀,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纤妍洁白,如美妇人。
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美艳似妖精的三少爷。
如锅单看那相貌,勉强比起来似乎还是三少爷更稍稍漂亮一点儿,不是连老爷都摸着小少爷的头无不骄傲地说:*至于颀脩,天下莫不知其姣也。
不知颀脩之姣者,无目者也。
真的只有一点儿哦,可是二少爷的风度不仅是他精雕细刻的惊世容貌,更在于他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儒雅气质,好一个扶苏公子!*乱卒挥白刃,纵挥间,噤不忍下,更引而出之数矣。
是的,这样一个像扶苏一般的少爷,怕是任谁都不忍伤害罢,有谁忍心对着他挥刃,又有谁可以克服伤害他的后悔与难过?为人洁白皙,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的是三少爷,可是谁说只有*檀郎美貌绝伦,*子都就不让人倾心教人痴狂了呢?檀郎和子都哪一个更美,又有谁可以说清呢?上官家的男子个个昳丽潇洒、才情武功各有所长,从来都是闺阁小姐思慕成痴、恨不能嫁之与之的对象!如今府中这两位少爷,恐怕将来更是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哦。
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小姐能够有这样天大的好运气?呵呵……珍儿在心里如是想着,转身慢慢地走向厨房,去照看厨房替老爷准备的药膳。
汎粼捧着药盘来到父亲的房门口,里面传来了哥哥和父亲的声音,瞻儿,这是皇上赐的婚,是我们上官府的荣耀,我让人定好了几日就立刻去提亲。
扣门三声,进了房,恰巧听到提亲两个字,把药往嘴边端起轻轻吹了吹,小心地呈给上官将军,怡然笑道:哥哥要成亲么?怎么没告诉我呢?是啊,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呢!喝着药笑呵呵的父亲脸上很是骄傲,然后又把碗递还给汎粼。
哦?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好福气,能嫁给哥哥这样好脾气又体贴的人做娘子?腾空的手正在收回白瓷碗,欲摆回托盘。
那可不是!听说还是兰萍郡主亲自向皇上要求的呢!语气中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十足的自豪。
铛……白瓷碗生生地脱手,砸落下来,沿着壁缘滚了几圈,碎了。
失措地蹲下身去收拾碎片,慌乱错综的心情一个恍神不小心将手指割破,鲜血缓缓不断地流了出来……要不要紧?快去包扎一下!将军一看急忙要起身,被上官穆瞻拦下,走过去欲拉起他,跟我出去。
恍若未闻的汎粼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劲儿地拾着地上的碎片,流血的右手指拈起的每一块茫然地放在左手掌中,不自知地捏紧,把掌心割破,满手的鲜血……不许捡了!跟我出去!穆瞻一掌拍掉汎粼的手,一把拽起他,扯了出去,父亲,我去帮他处理一下。
等一会儿让璇儿来收拾。
连父亲的那句好的,快去罢。
还没听见,就消失在房外了。
记得当时年纪小(二)哥,你不要娶她,好不好?上官府的后花园里,汎粼用鲜血淋淋的双掌按住穆瞻的肩膀,神色痛苦,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穆瞻注目他半晌,任他激动地捏痛了肩,摇了摇头试着用安慰的语气劝他,你知道的,不行的,这是皇上的旨意啊,是不可以违抗的。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你拒绝,我去求皇上,我去求太后!他们会成全我的!悲伤到极点的眼睛里蓦然升起了希望的闪光。
双手被轻轻推开,无力地垂下,看到哥哥烦恼的神色,没用的,如果能够,我会去做的,可这是郡主的执意要求,她的心意谁都不能拒绝,更拒绝不了!那一点懊恼让汎粼的绝望骤然又强塞进了气愤,口不择言,借口,借口!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只是想要她带来的荣耀和尊宠,想要她的地位和财富!你这个小人,全都是借口!愤怒地拎起穆瞻的衣襟,提起拳头对着从小尊敬崇拜的哥哥,你不爱她,我不准你娶她!垂眸看着穆瞻坚定拒绝的眼神中带着惆怅和对他的疼惜,拳头在空中狠狠地挥了挥,却慢慢地失力放下,眼中的悲戚和哀求越来越深,哥,求你,从小到大我都没求过你什么。
从小到大,你对颀脩比我亲,你对颀脩比我好,样样事情你都先想到他。
父亲宠他,你更疼他,我真的羡慕他,可是我不难过,因为我还有一个艳汐。
你可不可以把我最后一点也是惟一想要的留给我,把她让给我,好不好?真的不行,汎粼。
穆瞻很是愧疚,却真的是无可奈何,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感情的事情害了一族人哪,一段姻缘对于九族人的性命,泰山与鸿毛,熊掌和鱼,再不想也只能那样选,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所以,即使自己并不爱那个执意要嫁给自己的女子,即使明知道那是弟弟心爱的女人,却仍然是无可奈何,这就是上天的捉弄么穆瞻抖动着双肩自嘲地笑了。
痛苦的汎粼望着哥哥轻嘲的笑,再也克制不住,抡起就是猛力一拳,穆瞻一个不稳被撂倒在了地上,死水一般地沉默,天地灭亡了一般地安静了下来。
你敢娶她,我恨你一辈子!不行,我一定得娶她。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哥哥!失态的汎粼指着摔在地上的哥哥恨声大吼。
啪!——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要你的哥哥?上官将军气得浑身都战栗起来,指着汎粼的鼻子,一巴掌猛力地甩上羊脂润玉一般的面颊,白皙的脸上立马浮现出通红清晰的掌印,高高地肿起,孽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孝的儿子?你是不是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认了?这一门的亲人都不要了?我……就为了一个女人,连哥哥都不认了,是不是?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大哥娶那个郡主是娶定了!只要你再说一次那样的鬼话,你就给我滚!将军手执的家法一棍又一棍落在汎粼的背上、身上。
打在儿子的身体,痛在心里一点一点地蔓延。
颀脩连忙冲上去抱住将军的后腰,试图拉开一些距离。
上官夫人扑上来就把汎粼揽在怀里,哭天抢地,老爷,你别打他,别打了。
捧起汎粼红肿的脸,痛惜地哭叫,粼儿,快跟你爹认个错罢!说你放弃了,说你知错了,快啊!轻轻推开抱着他的娘,猛然站起,挡在前面的手背挨了两棍之后,徒然接住不停挥动的那木棍,怒目相向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是要我爱的女人!你们一个个说对我好,却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我!这么‘好’的亲人,这么好的哥哥!遽然眯起的眼对着站在一旁始终沉静镇定,该死的散发着令他崇敬贵族气质的最亲爱的哥哥,我不稀罕,我不稀罕!一阵狂吼之后,脚步沉重而急速地朝那府中大门的方向迈去,蓦然回首,哥,如果今天换了是颀脩爱上了艳汐,你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说不定就会让他了罢?侧脸寻到父亲的脸孔,对着他生气深邃的眼睛,如果是他,你们就会婉拒皇上了罢?站在将军身后的颀脩一惊,歉意爬上面容,汎粼……不怪你。
轻声低笑了起来,然而那样的笑让每一个听到的人感觉到的只有伤心,娘,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您要多保重。
父亲,我再也不会来让您生气,让您烦恼了,我滚了,不会再来碍你的眼了。
你,也多保重罢!说着,唇角翻起一抹清浅的笑,红枫般的唇,明朗清爽的眼,那样的倾国倾城,如红颜一般的颠倒众生,这一笑连颀脩都给比了下去,那样魅惑人心却仿佛脆弱到凄苦无助,您当然会保重,反正您还有两个出色的最爱的儿子呢……永别了。
粼儿,爹对不起你,可是为了上官一族的性命安危,只能无奈牺牲你了。
你也是爹出色的儿子,没有最爱的儿子,对你们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今后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上官将军盯着阖上的府门,在心里默默祝告:对不起啊,儿子。
大堂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个丰采翩然的男子正立在喜房外的院子里,对着那扇半掩的纱窗痴望良久,房里的女子今夜真是格外的美丽娇艳,大红的嫁衣衬得宛若那一朵最是富贵雍容的牡丹。
喝得有些醉酒的新郎一人跌跌撞撞地走来,看见这人愣了一愣,你……好好对她,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男子抢先说出了自己的话。
新郎的容色立刻一正,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的。
随即又试着说:你,父亲他……你快进去罢,汐……她还等着呢!不容拒绝的口气和霜打过一般冷峻的脸充分显示出对那个话题的抗拒。
新郎无力地不再言语,听话地向房门走去,打开门的一刹那身后传来,说过的话是不会允许反悔的,而且我也不想改变,我还是恨你。
门开了,又阖上。
窗关上了,两个拥抱的模糊人影映在上头,慢慢地躺下,于是,灯灭了。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这下,真的该走了。
男子一直站在那儿看着直到灯灭,任夜晚的冷风吹打在身上,痛心惆怅地想着。
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闭上了满是痛色的眼。
忽然,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一双像女子一样美丽的眼睛里写着安慰的意思。
颀脩……曾是管弦同伴醉,一声歌尽各东西。
*1、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出自《诗经·邶风·旄丘》。
琐、尾:年少、美貌。
流离:琉璃美玉名。
之子:此人。
2、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
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出自《孟子》。
直译:至于子都,天下间没有人不知道他的美貌了。
不知道子都的美丽的人,一定是没有眼睛的人了。
此处借来形容颀脩。
3、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
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此句原是形容南朝陈文帝的将军韩子高的。
他绝非仅有漂亮的脸蛋,两臂修长,善于骑射,形体俊美,肌肤诱人,英武异常,令人痴迷而不能自拔。
多少纯情少女,包括陈朝公主,都疯狂暗恋子高,竟然因为日夜思念而咳血身亡。
陈文帝陈茜断袖之,与子高同食共寝,日夜不离。
更因为子高的一段绯闻,而导致陈茜一怒之下感情用事灭了王司马一族,最终造成了梁朝的灭亡和陈朝的建立。
这种因为同性恋而导致王朝颠覆的史实,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
韩子高,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出了男皇后的概念.。
4、乱卒挥白刃,纵挥间,噤不忍下,更引而出之数矣: 同样是韩子高。
译:处于乱军之中,敌人挥舞长枪白刃疯狂砍杀,可一旦遇到韩子高,竟然会抛掉手中的兵刃,竟然没有一个人舍得伤害他的一根毛发。
5、扶苏:秦始皇长子,年少时机智聪颖,生具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
扶苏是古人对树木枝叶茂盛的形容,秦始皇以此命名,显见对此子寄托着无限的期望。
6、檀郎:潘岳,就是人所周知的美男子潘安。
西晋时河南人氏,表字安仁,小字檀奴。
其人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年轻时,坐车出外外游玩,姑娘见了他,都会怦然心动,有的甚至忘情地跟着他走。
因此常吓得潘安不敢出门。
有的怀春少女难以亲近他,就用水果来投掷他,每每满载而归,于是民间就有了掷果盈车之说。
以至后世文学中檀奴或檀郎也成了俊美情郎的代名词。
7、子都:春秋时期郑国人,大名叫做公孙阏,子都乃是其字。
《诗经》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意思是说,一个女孩子本来跟某帅哥有个约会,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心上人帅哥哥没有见到,却见到了一个愚驽蠢笨的傻佬。
连满嘴仁义的亚圣孟夫子都说不知子都之姣者是不长眼睛的人,可见子都可真真正正的的确确是个大帅哥了。
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一)瓷儿,瓷儿!醒来啊,你醒来啊!这一生从未有过那般惊恐的一刻,仿佛所有的意念和勇气都随着面前这个狼狈而魅惑的佳人越来越弱的气息慢慢地散去,嗓子一点点地沙哑,却仍旧不死心地拼命地撕扯着它。
如果,折磨了它,甚至就算是毁了它,可以换回我的至爱,那么上帝啊,我愿意拿所有的东西与你交换,决不食言!怀里的人儿微弱地动了动,细微得教人怀疑那只是一个错觉罢了,然而她微微颤动的眼睑却向我证实,那并非是错觉,我在心里暗暗苦笑了一声,上帝果然比老天爷有用哪,天永远是不能信,靠不住的。
屏住所有的气息,静静地等待着瓷儿睁开她那双仿佛连灵魂都能被她吸走的眼睛,这才肯定了她的归来,她回到了我的身边,真是太感恩了。
好像受到了生命的礼赞一般,那种喜悦已经不仅仅用语言与动作可以表达的了。
只记得那时我不停地在说着,察觉到她被那个男人掐过泛起乌青的喉咙处吞咽缓慢困难,料到定是在火辣辣地发疼,所以她的每一个眼神我都格外地注意,所以当她用那双灵动的双眼跟我示意询问我自己没有被杀的原因的时候,我便立即会意地和盘说出。
为了不让那两个绑匪注意我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讲着。
我讲着前因后果,讲到我的担心害怕,甚至更把我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懊恼气愤和绝望一股脑儿地都讲给了她听。
我明白她不会像从前的汐儿那样毫不在意,却不知道她的反应竟然是那样剧烈,挣扎费力地脱出倚靠着我的身子,执意要察看我手上的伤口。
眼中的疼痛让原来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伤口也一丝丝抽痛了起来。
她的眼睛在说:你真傻,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逃呢?她,竟然让我一个人逃走?好不容易孤单漂泊了那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我生活的意义,怎么可能再放手,我怎么舍得放手。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手。
眼睛里渐渐地蓄起了水泽,她在说:不值得的,我不配的。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才貌俱佳的绝代女子,这样一个令满城少年公子趋之若鹜的女子缘何而来的自卑的心理。
这种自卑不是来源于身份,不是出自于外在,宛如从来只是深潜在灵魂里的一种情绪,是刻进骨髓的一种悲哀。
每当这种时候,我似乎便看到了一个笼罩在冷漠和悲戚之中的小女孩,全世界只有阴暗陪着她孤单哭泣。
那不是平时神采奕奕,随性而为的瓷儿,然而,我却十足地确定,那的确是我的瓷儿,这一生,我最爱的女人。
紧紧地拥着她,银铃一般婉转的声音被低哑虚弱破碎呜咽代替,然而在我的耳中,仍是如天籁一般。
担心放下了,她的喉咙好好的。
渐渐平静下来的氛围让我知道,她,睡了。
望着这张闭月羞花的脸,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她站在郁金香海中明媚娇艳的模样,嬉戏流连的她,回眸那发自肺腑嫣然的一笑,尘世就像被停留在了春天……那笑容,与最初的汐儿好像。
见到布莱恩客厅里水晶瓶中的的郁金香时那欣喜满足的表情,滔滔不绝讲述着美丽传说时得意洋洋的神色,和在布莱恩家的花园发现繁花似锦的兴奋惊讶。
每一个都真的好像。
然而,当她第一次同我一起站在满山的郁金香中,在那团团锦簇的馥郁芳香中忘情流连的时候,我却突然不小心看见了一双摄心的眼眸。
这样一双不应该属于少女的眼睛,波水溶溶一点清,又似酒后朦胧梦思盈。
梢如带媚,角传情,却依稀款款泪痕生。
那一瞬间,我才发现原来她与艳汐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她,不是汐儿,面貌性情无一处雷同。
然而,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更胜汐儿千百倍,当你望着她的时候,就好像她的五官会慢慢地模糊,慢慢地融化,仿佛只有那一双吸尽一切的黑洞般的眼,浮世就那样诡异地幻化成了她睫上的细弱尘埃,沧海在转瞬变成了桑田……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然而甩了甩头还是没能将那异样的感觉给脱开,她,可能是失神了罢,才显现出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模样。
否则那双清醒时永远装上一抹笑意自信满满的清眸,便不会这样空洞而哀怨,迷离而飘忽,染尽了沧桑……好像一个迷,把人深深地吸引,无法自拔地被那像是自她娇娆动人的躯体里冉冉散溢出来的忧伤所吸引,那样旷世的忧伤铺天盖地般地疯狂弥漫,让所有注意到她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卷进其中。
不!应该说是自愿地冲进去,哪怕是下一刻便会溺毙在那浓重不散的哀伤里……哪怕被这沉重的忧伤压得窒息,只因为听到了这个女子悲切微弱的最后的呼唤。
到底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到底她为了什么而伤心?好想了解她,好想帮助她,好想解救她。
望着那样的一双深邃清亮,却完全不符合年纪的苍老的眼睛,她绝伦倾世的容颜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站在艳丽花丛中的她是最明艳的火色芍药,是最高华的空谷幽兰,然而那一刻,我只觉得眼前的她像那羸弱飘渺,最最无助的蒲公英……于是,不自觉地去学做干花,送给她,不为什么,只是想要看到她真心的笑容,洗涤她身上的那件华丽的寂寞纱裙,哪怕只是剥落微小的一片而已。
我说再见,她却说一定还会再见。
惊讶的同时,心里异样地升起一丝欣然,还能再见到她?很好。
当一年之后她突然来访,让我很是欣喜,虽然仅仅是送了茶叶来,斟了一杯坐坐便走了,可是她没有食言,还是来了。
再见到佳人,又清瘦了,眉宇间的忧伤又凝重了不少,虽然面前的人笑得隽美如花,然而却是那样孤寂的笑。
我的心又一次古怪地微微刺痛了起来,然而这一次比那第一次在花海中的程度却是上了百倍的。
望着她走后留在茶几上的那只饮用过的瓷盏,我制止了下人收拾的动作,轻轻地托起,凉了。
却还没凉透。
跟她的人一样啊,冷冷的,却不是刺骨的寒冰。
孤寂倨傲却待人和善,但是当有人想要靠近她,试图走近她的世界的时候,却又不着痕迹地退后疏离,与人保持着距离。
这便是她的温度啊,是这样的温度呢!这一年,真的好奇怪,好特别。
艳汐的样子在梦里一天天地模糊,到现在都有些记不太清晰了。
可是,方才坐在这张椅子上的女子,这与我仅是数面之缘的女子却日渐频繁地闯进我的思绪中来。
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是媒妁有约定情深交,只是淡淡地交情,仿若一只蜻蜓飘然轻点划过水面,却难道是交浅言深,推动了层层的涟漪?不会的,不会的。
当初对汐儿的爱,那么深刻,那么强烈,强烈到抛弃了所有,这样的一个我,怎么可能在短短数面之间便爱上了另一个女子?不会的。
拒绝深入的思量,一挥手便让候在一旁的下人收去了这只白瓷盏。
冒冒失失的一个人猛地撞了上来,从穿着可以明显瞧出是位姑娘,马上伸手在她落地前扶了一下,待她迷惘地抬起头,与我一块儿讶然地看清了对方。
收起虽然迅速转换成微笑的沮丧表情对着我,这要是给撞一下还得了?我不禁用了责备的口气,她只是歉然地对我笑。
终于仍是忍不住问她的烦恼,想要帮她解忧。
颀脩,虽然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你不敢来找我,因为你也了解我是不愿见到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的。
可是这一次,为了眼前的女子,我还是去见他一面罢,只因为想要替她解难的心胜过了我的矛盾。
汎粼,你是喜欢素瓷小姐的,你爱上她了。
布莱恩斩钉截铁地口气让我一窒,向来孩子心性的他只有在面对他的灵儿的事时才这么严肃的。
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怎么会呢?我跟她认识才多长时间?汐儿在我的心里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素瓷小姐取代了呢?不会的,我爱汐儿爱了那么久,爱得那样用尽了力气,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再爱了呢?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你的心里到底住着谁?是你的汐儿这个旧主人,还是素瓷小姐这个新娇客。
遥远的东西,扫一扫就让它去罢,千万不要勉强留着过去的家什,让新的人跨进来的时候不知该往哪儿坐。
汎粼,你自己再想想,你对你的汐儿难道真的是爱情么?你不是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当年的你真的只是为了爱情么?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对于家人本身的埋怨与发泄么?我……我想要反驳他的话,却找不到舌头了。
是啊,从小在宫里头长大,我渴望得到父亲和哥哥对颀脩那样的爱,可是他们从来总是更加重视他,关心他,而渐渐忽略了我。
所以我的身边只有艳汐,她更像是我躲避孤单的美丽玩具,更像是我落寂湖泊中的一只帆舟。
可是素瓷不一样。
好了,就算你是真的爱过她,可是你问问你的心,现在呢?假如当初你的离家叛家是为了艳汐姑娘,你决绝地拒绝每一个亲人,包括避开你弟弟。
那么,当你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便是你的心帮你作下了决定。
颀脩,找他,是因为素瓷。
只为了替她排忧。
汎粼,爱情不分长跟短的,只有爱,或不爱!布莱恩望着他惘然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弧度似笑非笑,隐隐透出悲伤的韵味,不要像我和灵儿那样,某一天醒来发现再也找不到心爱的人,再也见不到她的那种悲伤我最清楚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她明天就要回去了,可能再也不会来了,你自己看着办罢!我的心彻底地动摇了,布莱恩,你要帮我,我要她,我要她,我要她。
回抱着我的时候,她的眼泪晶莹如冰花,却闪现着最最坚定的光彩。
逗留在天遥结束生意的日子里,思念吞噬了我,每月的书信都不足以表达,我在纸上报告一切的打算和行程,她却从来不寄只言片语,也不知到底近况如何,害我一门心思只想早早处理了所有的生意快些回那曾经的伤心地。
相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艳汐来找我的时候,注视着当年教我迷恋的女子心里却是纹丝不动,嫂子。
她紧张而习惯性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倏然间被我的称呼吓了一跳,抬头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嫂子啊,不对么?我从善如流,宁和而笑,我已经放下了。
她一呆,随即扬起一抹尴尬的笑,那笑却不知为何有些黯然,很好,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罢?我知道,虽然他们嘴上从来不说,其实父亲和你哥都很记挂你的。
算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习惯了。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以前的事?艳汐脸上的表情有点歉疚,也有一点奇怪。
不是的,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而且我也找到了我生命中的最爱了,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你回去罢。
笑着目送她离开,转身对上了怔忪的瓷儿……番外人生若只如初见(二)望着她安详的睡脸,思索着该怎么脱身,于是她醒来的时候,我准备奋力一博,以为她可以安全逃走了,放心地笑了。
哪知道原来她也是这么傻,这个总是假装自信坚强的可爱小女人,其实脆弱得很,容易受伤,经常莫名其妙地自卑,现在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教人不忍。
血在应该是在流罢,胸口、背上都是凉凉的,不怎么痛却好累,我好像看到翩若惊鸿的她此时真的像一只被惊吓了的小鸟,楚楚可怜,哀伤决绝。
想要动动嘴告诉她,放心,我只是睡一下,一下就好。
我不舍得扔下你的,真的,瓷儿。
醒来的时候其实听到了那两个绑匪的对话,我继续装睡直到那两人全都睡去,直到瓷儿累得打起盹儿。
知道了后面有人追着来找我们了,绞尽了一夜的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试探着艰难地把手够到背后的伤处,上面的坑坑洼洼皮肤有些黏腻,有一些硬硬的一条一条的突起,我想应该是刚结好的痂子罢。
困难地摸索了一会儿,总算碰到了那些上部靠近扇子骨的伤口,还没长好,软软的。
一咬牙,我使尽浑身的力气把带着指甲的手指整个儿戳了进去,在里头胡乱地抓起来,使劲地撕开周围那些痂子,用指甲去抠着那些伤口,撕扯、磨蹭、绷裂,我用足了力气,只怕不够厉害,伤口不够开裂,只觉得怎么也不够似的。
撕裂的痛从冒出汗液的脸开始到逐渐麻木,我只知道要让那些伤口足够可怕,足够让血毫无困难地流淌出来……不够,还不够!深一点,再深一点!直到感觉又是湿漉漉地一片,直到感觉那湿热的液体能够毫无阻碍地自背上颗颗滚落到腰际,直到我拿出来的手掌一张开便是接了满抔的红色液体才作罢。
胡乱地用换下的旧布拭去了手上的痕迹,脸朝天地躺下,心里想着明天早上还要再撕两下便是万无一失了……早上,瓷儿看了我前边的伤略略安心,想来背后的几条小划伤伤口长得挺好也没有多余的包扎带子就没注意了,再加上我刻意的隐瞒,一切都算是顺利。
一路扶着我走在后面,偷偷地回头,望着一路蜿蜒的血链,心宽了下来。
脚下越来越虚软,还是走不动地摔倒在一旁,被发现了,那二人逃走了,好像有人找来了,对她说不要慌,会没事的,对她许下一生的承诺,赠她传承世代代表我心的明珠,永以为好也还没出口便支持不住地晕了过去,没练过功夫真是没用啊,我再一次暗暗后悔。
在瓷儿的细心照料下渐渐地康复了起来,伤口也长得好。
突然有一天,下人向我禀报了一个惊动全国的消息:父亲,他去了。
那样硬朗刚强的父亲,那样勇猛强悍的大将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呢?我一下子傻了,颓然地倒回了床上。
出殡的那天我悄悄跟在了后面,看见了颀脩,而他却没发现我。
始终也不相信他会背叛父亲,做出不孝的事情,他不会的,况且还有我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我相信这其中必定有些缘故的。
哥哥把颀脩痛骂了一顿,我不知道要是我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是不是会把我骂得一样惨,我的不孝也是人所皆知的,不是么?颀脩他悲痛黯然地离开了,是被瓷儿劝走的。
后来她跟着丞相大人和凌公子走了。
等到大哥他们也离去的时候,我刚想上前却看到颀脩和瓷儿两人又折了回来,这一回,两人待了好久好久,瓷儿一直陪着他到天黑才拉着他走了。
夜里很冷啊,可是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能上来跪一跪,看看你,父亲你不孝的儿子来看你了,今晚我就陪着你,好么?我陪你说说话,陪你聊聊这些年,陪你讲讲你将来的儿媳妇啊。
呵呵,我知道,颀脩他也喜欢瓷儿呢,不过,这一次我不让了好么?不能再让了,我知道他对瓷儿的喜欢不比我少,可是这一次你不能阻止我了罢!我也不会让的。
我要她,就算让我付出一切,我都要她一直在我身边。
黎明的时候,浑身湿透回到府里,下人们被我骇人的模样吓倒,警告他们不许告诉瓷儿,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又见到了瓷儿美丽的眼睛。
你怎么发烧了,这次真是凶险,你想吓死我呀!她嗔怪地埋怨我,全是小女儿的娇态,可能是和我一样想到了父亲的突然死去,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常,更加地明白要珍惜眼前的人。
瓷儿,嫁给我罢。
不想再等了,岁月容不得我们蹉跎挥霍,回首就可能已是百年身了。
当她羞答答地颔首,我再也不能自已地吻上那两瓣娇艳欲滴的红唇,秀媚如云的鬓发,淡月弯弯的蛾眉……似乎一下子无法自控了,陌生的情欲迅疾地涌起,我的动作便在那不知不觉中僭越孟浪了起来,唇齿间那属于她的独特馨香虏获了我全部的意志力……娇滴滴,嫩娟娟,霜肌不染色圆融,雅媚细致柔似缎。
是她粉嫩纤细的玉颈……温比玉,腻如膏,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酝琼醪。
是她温香软脂的酥乳……低舞月,紧垂环,娇柔一捻出尘寰,袅娜纤滑细小蛮。
是她柔嫩灵巧的柳腰……用唇与手一一膜拜着她的每一处香软,每一寸诱人,然而却在欲望爆发的前一刻,她低弱的嘤咛在头顶上方响起,破碎不成语的几个字含糊不清,不要紧……我不在乎的……然而钻进耳朵丽却好似穿成了一条钢丝,把我整个人都震住了。
我在做什么,不可以这么做!强压下欲望的我轻轻抱起她,我知道她一定是在乎的,没有哪个女子是真的不在乎的。
为她对我的付出而感动,真挚地许下一个美丽的洞房花烛。
下聘,等待择期,然后便能成亲了。
我喜悦地忙着准备最好的聘礼,虽然还在发寒,然而却丝毫也影响不到我的好心情。
下聘那日派人送去,等她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是选定吉日的时候了罢。
定期的那日,她没有来,却让人抬来了两只很眼熟的箱子。
我大吃一惊,完全不明白她的用意。
她家里的下人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公子,我家小姐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在说什么?瓷儿反悔了,不愿嫁给我了?不可能的,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去找她,我要去问问清楚!气虚的身体甩脱下人的搀扶便立刻站不稳了,我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冲去。
不用去了!我就在这儿。
朝思暮想的人儿站在门口,重重地咬出这些话,你让他们都退下罢,我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的,我不嫁给你了。
仿佛一道雷电横空劈下,在头顶爆裂开来,我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是什么样子的表情,我只看到她漠然僵硬的脸,为什么?你说罢。
我木愣愣地发问,不愿意相信她口中的话。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爱你了而已,不喜欢你了。
一个一个的吐字,没有一丝的感情,好像一个泥塑的娃娃那般少了生命的气息,我还是不信,她一定是骗我的。
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心了,不可能的!艰难地说着,心里却是绝对的笃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瓷儿!哈哈哈哈,这事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我遇到的事情哪一件又是觉得可能的呢?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啊!因为我忘记了我该去做的事情,自私地背弃了自己的责任,这是命运不怀好意的玩笑,一个天大的玩笑!爱上你,是我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她说得飞快,语气中是满满的癫狂与嘲讽,说到后来竟然尖利地笑了起来,最后猛然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跌倒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提高了声音,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爱上我,是个笑话。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头来,慢慢走到我跟前,就在我以为她会和从前一样小心地扶起我的时候,只是凑近了我,牵起一抹飘忽而恶意的笑容,跟我说一遍。
素瓷是这个世上最薄情寡义肮脏龌龊的贱女人!我要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一点渣滓也不留在心里!我骇了一大跳,这样粗鄙地辱骂自己的话从那样兰花一般的嘴唇丽说出来,发狠的语气仿佛要让我骂杀父仇人一般,我怎么可能这样说呢?你跟着我说啊,听到没有!她激动地摇晃着我的肩,命令我重复她的话。
瓷儿,我怎么可能把你从我的心里挖去,我的心里早已经全都是你,只剩下你了。
把你剜了,就连心都没了,人,还能活么?活不下去的,只好死了。
不自知地说着,好像是对她,其实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呢?啪——,脸上的清脆声把我从迷惘中拉了回来,不要以为你那死来要挟我,我就会妥协,就会嫁给你,你休想!她跳起来,怒目圆睁,然而恐慌痛惜的眼睛还是脱出了愤恨的轨道,出卖了她。
既然都没关系了,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呢?头埋进了膝间,是真的有些伤心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告诉我原因呢,恐怕比不出她的真心话了。
好罢,你要死就死罢!一个大男人还要死要活的,真是丢份儿,我爱过的汎粼才不会是这样的!再抬起头的时候,不见伊人的踪影,费了好大的尽才站起来,又向门外再看一眼,才缓缓走向房间。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还未关上,只觉得喉间一股腻甜,天黑了?真的不是要用死来威胁她,可是对着他们端来的药,却是一口都喝不下去,就算偶尔不忍他们的眼泪而勉强咽下一小口,仍然会马上和着腥甜呕出。
我的身体我知道,一日日地瘦了,现在就连喘一口气都有些困难,是自找的,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消沉?何为痛苦,何为不舍?那是一种教人宁愿放弃生命也不会放手的感觉终于,她还是来了,淡然的迤逦身影,轻罗烟纱的飘飘衣袖夹杂着属于她特有的幽香,她把脸埋进了我变得消瘦而不再柔软的手掌,我感到泪水从无力合拢的指缝间肆意地流淌出来,为什么这么傻?汎粼,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啊!轻轻地笑了,可是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心上唯一的人。
有女如云,匪我思存啊。
一室瞬间的寂静,任沉默静静地流转,郁金香薰烟雾缭绕,缓缓舒展,迷蒙了眼前,一缕香气浅浅地萦绕,仿佛看到了那个骄阳似火的午后,她站在郁金香丛中明媚的笑……你承诺过的,要陪我一辈子的,所以我不许你死!她的声音在抖。
可是,你不是说那是个笑话么?到现在我才发现,誓言,不过是没有把握害怕失去的人,为了让自己相信,为了可以让一些人相信才编造出来的笑话罢了。
我的笑容也许可以用凄惨了形容了。
不是的,我曾经真的以为承诺永远只是不切实际的东西,信它的人都是傻子,至多只能祈求苍天的庇佑,神仙的慈悲了。
可是那些话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每一个字我都信,是真的!眼泪又滚滚地从她的眼睛里流下来,像晶莹的露珠的坠落。
我只是木然地望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心底里明白她的意思,却始终不了解她悔婚的原因,是真的不甘心,我不甘心。
喝药。
她捧着碗递到我嘴边。
倔强地侧脸向里,不愿看她,固执地闷声问,为什么?挣扎彷徨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不断变换,末了,好罢,在这个世上恐怕我能够说的也只有你了。
而我也必须给你一个交代的。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之后,她才娓娓道来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一个离奇的关于穿越的故事。
她说她是上官家的人,她竟然说说她是我的侄女,荒诞惊人的故事。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要是一开始便停驻在相遇的时候,那么我们的爱情能不能开花结果呢?然而我忘记了。
原来我们的初遇就本来是个错误,是我的不该呵……不该被母女间的相像而吸引,不该爱上她旷世的忧伤,不该爱上那双仿佛望穿了千百年的迷离眼眸,不该……如果因为爱而勉强要在一起,我想我们都越不过那条蛰伏在心灵深处的线。
这样的爱,太过沉重,遗憾在心里已经挖出一个痛洞。
我们都不是那样疯狂的人,无法不去面对那条戳入心扉的底线,那是一个雷池,更是我们心底永远也无法治愈的伤疤,在心里一点一点的腐烂,直到有一天彻底地崩溃……这样的勉强不能让瓷儿得到幸福地,所以这一次,终究只能放手。
又一次必须去远游,或许飘泊便是我这一生的宿命。
然而这一次我愿意沉沦在这一段刻骨的爱恋里,无法自救,也不要被救!我决不承认我们的爱情是肮脏的,它是我这一生最旖旎的梦境,最珍惜的瑰宝。
我想也许只有上帝才能评断我们的这一场美丽的相恋。
这一世,真的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因为,我再也没有力气了。
这一个,终我一生,够了。
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