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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放他

2025-03-30 08:34:54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抓到了弱点,收服就是轻而易举事情。

麻烦具体点。

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群匪类不过是一些散乱兵士百姓,他们的首领不能说是一方霸主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统领这些人作乱也不外是求一方治安,反抗贪官污吏的成分居多。

才杀了一些贪婪奸邪的官员震慑,占了一个城自立门户进行管治。

如今我与那人盟约互不侵犯,只要不再作乱,我就帮他们劝服皇上,同意让他们自主自由。

就这样,城主便肯臣服皇上了?造反就为这个?不知道这个城主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我不觉得这事儿有这么简单,只不过想必这已是我可以从他口中了解的底线了罢。

国毕竟是国,城主再大,也是要向皇帝称臣的。

再说,他们不也都是启曦的子民么?天高皇帝远,对于他只是多了个保护他们的后台罢了,又何乐而不为?这么说,踏进这片土地的时候,你就把他们都查了个遍了?他望着我的眼中星芒闪了闪,如流火滑过,嗯。

那你又凭什么去劝成皇上,来履行与城主的承诺保障他们的安全呢?这个我自有办法,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好了,还有问题么?恐怕不是说不清,只是不想说罢!咬了咬唇,最后一个问题。

到底为何将我带来这里?你可不要告诉我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打下手!他听了我的话,起身转向门口跨了出去,很不幸,你说中了。

这个人!简直是可恶到了极点。

千里迢迢地带着我,就是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他是这般无聊的人么?心里隐隐有个古怪的念头,却如一掐就灭的灯芯。

怎么可能?是啊,怎么可能……翌日一早,又有小将过来,说是将军的命令,让我收拾了自己的行装就去伙头营帮忙拾掇,次日便要班师回去了。

来时只单独几个,可回去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军中古来不可有女子,况论是在统帅身边招摇呢?是以便要我扮成火头军里的一员随大军回朝。

收拾得差不多,人也都出去休息了。

我呆呆地坐在帐内的一个烧水的锅旁,望在滋滋作响的柴火。

你说,这次的事儿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我们兄弟连过场都没有,皇上不定要怎么赏咱们凌帅呢!帐外的两三个休息的将士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言语中尽是小兵小将对大帅的崇拜。

可不是么,咱们将军这么年轻就已经官威赫赫了,自从上官老将军死后,武将里皇上最器重的可就是他了。

无意于他们的谈话的我听到了上官便下意识地竖起了双耳。

我看啊,用不了多久,凌帅就可以坐上上官将军那样的位置了。

况且,现在也差不离了,已经是朝中第一人了!我也这么看,不过说起上官大将军真是让人扼腕呐,多好的一个人呐,就这么牺牲了。

真惨啊……说这话的人引起了一阵唏嘘,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似乎在悼念缅怀他们崇敬的故人。

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奋勇杀敌同生共死,运筹帷幄治军严明,最最男子气概的人。

哎,不过我说兄弟们,你们不觉得这对我们凌帅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么?一个年轻幼稚的声音插入。

也对,老将军要是还在,凌帅的地位恐怕不似现今呐……这话的语气显然是经过一番思索的。

兄弟们,我说,难道你们真的从来没猜疑过,上官将军的死跟凌帅有关?一个迟疑的声音压低了试探着问出口。

被一道严厉的呵斥打断,你胡说什么!这一颗无声的炸雷冷不防地仿佛向我扔了过来,将我的心整个揪起,不由自主地把耳朵贴近了帐门。

默了半晌,无人再语。

我的心却如置在炭火上的一块肉,反复被烈火灼烤着,只等着有人在说些什么将我混乱的思绪梳理梳理。

终于有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可不一定,虽说是那个奸敌临死前放的那一支毒箭,可当时那么乱的场面,大家听令后撤,大将军为追凌帅才中的箭。

那时候有谁亲眼看见射箭的那人?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当时众人只顾着上官大将军的情况没留意,那个奸贼的尸首不是后来也没寻到么?现在想来的确有些古怪!另一个声音嘟囔道。

你胡说!那人射箭后就断气了,凌帅才不是那样的小人呢!是那个对凌式微极其崇拜的年轻声音,咱们凌帅行得正做得端,又无冤无仇,不可能会害上官将军的!我可以以人格担保,不许你污蔑凌帅! 那声音越发激动起来。

好好好,知道了。

你快放了吴免,他快给你掐死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声。

我忙撩开帐帘一边从缝里望出,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将面红耳赤,可不正是昨日列席的一员么?另有一浓眉瘦个儿正捂着脖子猛烈地喘气,显然年龄比他大,军阶却不是。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嘛,看凌帅那较上官将军还过之而无不及的刚正不阿的样子,应该也不是那种人。

你还说!没看到小七的样子么,想死啊你!站在他旁边劝说的人年纪稍长,一张方脸瞄了一眼那对面被人拉着又欲怒发冲冠的小将,教训着浓眉,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呀,就是嘴贱!当时我也在场,几千个人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做那样惊世骇俗的事情?这话也就跟我们瞎扯,也只这一回!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白了那嘴贱的人一眼,说话的是拉着怒气冲冲的小兵的高个儿,说着又转向一旁,小七,别气了。

他说浑话呢!咱们都明白凌帅的为人的,你别理他!我错了。

走罢,小七。

我们喝酒去!浓眉陪笑着拉小将走。

小将跟着他走了,听了这话就是一个脚拐子,大白天喝酒?军法处置你!嘻嘻,玩笑玩笑。

我说小七你别学凌帅啥时都这么严肃行么?我知道他是你的楷模。

不行!走得远了,我才现身出来。

不得不说,凌式微是个有手段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军队完全掌握在的手中,最最厉害的更是掌握了军士们的心,不能不说是个可怕的男人呐!从那小将的态度就已是明明白白的了。

只是他们的这场瞎扯,却又一次牵出了我的许多怀疑。

难道祖父的死真的不似表面那般?会不会是他呢?还是其实我已经错过了很多的秘密?看来回去又有不少事情了呢……小姐,关于你走前交代我的那件事,暂时查不出来那人的身份,恐怕很难,因为找不到蛛丝马迹……青航的神色有些苦恼。

虽然悄然混迹官员人脉之中已有一段时日,我们的情报网也渐渐连接扩大起来,已趋近成熟。

然而,要查出他们的来源底细我也知道是十分艰难的。

骤然记起那时的感觉,与那只鲜血淋漓的……算了,那件事还是慢慢查罢,或许晚一些知道也不算坏事,至少眼下我们还算是同一阵线的,还不算有冲突,除了……我与他们,或者说是她,没有利害威胁。

不急,那事儿你慢慢调查,眼下有件更着急的事情,我要你搜集上官将军打的最后一场仗的所有情报。

我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递给他。

他不接,小姐,我有。

有什么有!给你就拿着。

我没好气地把那摞纸塞进他手里,做什么不得要银子打点?我让你替我办事还要花你的钱?你只要帮我做好事,我就很感激你了,真的……我的手忽然莫名地抖了抖。

好,小姐。

离开的时候遇上了上街归来的大婶,素瓷,听你家丫头说前些日子出远门了?是啊。

颔首回道。

你……最近还好么?大婶的声音显然充斥着犹疑的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触到了我的软肋。

挺好的。

哎,本以为终于可以热闹热闹,了了你爹娘的心愿了。

可惜啊,你和那位公子的事怎么成了这样?大婶,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先前培养起的坚强再也装不下去了,挺不住的我终于丢盔弃甲地落荒而逃……航儿啊,我是不是又多嘴说错话了?大婶望着门的方向黯然喃喃。

青航的手轻抚了大婶的肩,什么也没有说。

匆忙回到相府,却见一个好久不见的人端坐在厅里,蓝总管。

前阵子,凌式微和我没空或无心管事,生意就全都丢给了他。

素瓷啊,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生意的事情呢,你也坐下拿拿主意罢。

说话的是坐在主位的丞相。

靠门随意地坐了张椅子,都在啊,包括他。

我们一直订货的‘挽郁轩’在几天前忽然关门歇业,听说是他们的老板要离开了,所以我们要赶紧找新的货源。

开口的是蓝总管。

我的脑中瞬间空白,汎粼要走了?!随即又是心底里一通狠狠的苦笑与自嘲,我知道这一生的情缘已尽,却从没想过他会走,走到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走到那些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的世界再也没了那个谦谦如玉的男子,和他清冽温柔的气息。

然而,不走又能怎样呢?让他在这里触景伤情?难道我要留他么?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啊……任性和自私,一次就够了,真的。

一次的自私,唯一的任性换来的还不够惨痛么?一家是荣华街的‘掬霞楼’,他们的货品都很新鲜价钱也便宜,不过就是种类少了些,另一间便是兰奥街的‘淑芝坊’,他们的品种多也方便我们出新货,不过就是贵了些,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对面的蓝总管复述着择店的情况,等待着拍板定论。

式微,你说呢?这些事向来是我们在作主的,丞相问凌式微。

就淑芝坊罢。

素瓷,你说呢?丞相又来问我。

和他一样罢。

没心思理会他们,我随口敷衍,没发现这时的凌式微眯眼的光射向了我。

好,那就这样罢。

斯叙,你去安排罢。

放开罢,放他走,早就决定好了的不是么?我放不开自己,却可以放了他。

我,还有我该做的事情。

让他暂时忘了这一切罢,让他将我们的爱情封存,如我们的合婚醮坛,不再开启,化成最美的回忆。

直到有一天,到了鹤发鸡皮的年纪,才微笑地对他的小曾孙子说出一段美丽的往事。

记得从前有一个不该有爱的女人,曾经那么那么深刻地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