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啊,你们如此美丽,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亘古不变儿匆匆流逝的时光啊,指挥着你们在这广袤的天空中起舞。
自从我的爱人在我的臂弯里流连停驻,我便失却了你与午夜的所有记忆。
可是啊,她离开以后,我的臂弯失却了所有的温暖。
我的心渐渐变冷,冷得,与你们只有一样的温度。
我们三人搬了红木理石面鼓凳在书房的内室中围桌而坐,大家在一起喝着我亲手沏的茶闲聊。
你怎么来了?我高兴问布莱恩,这次又来谈生意的?这次……布莱恩摇了摇头,脸色白了一白。
那是……?我疑惑地将眸光投向汎粼,以唇形问他,怎么回事?汎粼与我果然心有灵犀,明白了我的意思,低声道:他想见灵妃。
啊?!我反射性地立起,不小心打翻了端在手中的茶盏,洒湿了自己的衣摆,与地毯,也烫到了自己的手,皮肤泛起了红印。
来人,快去打几盆冷水来!汎粼紧张地出去吩咐下人。
一行下人马上捧着好几只铜盆,鱼贯而入,汎粼拉着我的手快步来到盆前,将我的手浸入凉水中,温了便再换一盆。
换了两盆之后,我抽出放入盆中的手,道:可以了,不疼了。
他担忧地注视着我红肿的右手,道:你别乱动。
走到内室的一个矮柜边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一只莹绿色的玉盅,拿开盖子,用食指挑出一些透明泛蓝的膏状物体回来。
他轻执起我的手,尽量地放柔了力道将膏体涂抹在我手背被烫到的地方。
即便他已是尽量轻柔了,但是被烫到的地方还是有些微刺痛感,我努力咬着唇并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欲教他看出,然而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拧起了眉……很疼么?不会。
真的可以了,别叫布莱恩笑话我们了。
我有些羞赧道,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一直立在旁边戏谑地笑看着我们的布莱恩。
啧啧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尼尔呢!布莱恩玩笑地逗我们。
待收拾好了凌乱的场面,内室又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我肃穆地对布莱恩道:你真的……?素瓷,拜托你了。
请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他看出了我的迟疑,着急地道。
可是……这皇宫戒备森严,也不是说进就可以让你进去的。
我蹙眉道,而且,你……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我只是想进宫见灵儿一面,同她几句话而已。
我保证不会惹麻烦的,你就帮帮我罢!这个,恐怕……我还是顾忌重重。
汎粼也在一边耐心劝道:瓷儿,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尽量帮帮布莱恩罢。
我思量了一番,方才道:让你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进宫是万万使不得的,你一入宫中必定惹眼,难免不引人怀疑,反而会连累了灵儿的。
布莱恩满眼失望,惨然道:难道我真的不能再见到她了么?那神情仿佛万念俱灰,我对他摇了摇头,柔声道:这样罢。
我回去再想想办法替你安排一下,你先在汎粼这儿等我的消息,记得见机行事。
好,谢谢你了。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这份情义的。
他兴奋地颤声道,眼底重燃希望之光。
回去之后,我反复思索着,仍是认为将布莱恩带进宫的法子太过冒险,这宫里眼线众多,一不小心,便会出事,必定如入雷阵、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可别临了面没见着先被定了杀头大罪,这可怕的淫乱后宫可没有哪个人是担待得起的。
是以,还是得按我原先的想法,将灵妃带出宫来!独立寒阶望月华。
露浓香泛小庭花。
绣屏愁背一灯斜。
云雨自从分散后,人间无路到仙家。
但凭魂梦与君见。
翌日 我早早入宫,欲将此事告知灵妃,好让她早作准备。
娘娘,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事到临头,我又颇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事情?她甜甜对我笑道,呦,什么事情这么难说出口呀?难道是与素瓷的心上人有关?娘娘你别打趣我了,怎么跟布莱恩一个样儿呢?我小声抱怨道。
她倒抽了口气,捂着嘴半晌,才痴痴地问:你说……布莱恩?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告诉我啊!快告诉我!你见到他了?她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猛摇,语带哭腔地颤抖着声音。
嗯,娘娘……布莱恩他……我按住她抖动的肩膀,轻拍她的后备安抚她。
他怎么了?他说……他到底说什么了?你倒是快告诉我啊!她还是十分惶惑道。
他来晟康了,他说……我深吸了口气,道他想见你。
灵妃长大了一双杏眼,道:他要见我?他要见我,他要见我……她喃喃地重复着。
娘娘!我打断她,是的。
他要见你。
我会替你们想法子的。
我……她面如死灰,神色黯然道见我?还有必要么?我与他早就缘尽了,不是么?素瓷。
见了他,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见她这副凄迷的神色,我道:他坚持要见见你,就算你们已经没有缘份,但是总要与他说清楚罢!你们的这段情缘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罢!至少也要去话个别罢,你,就去见他最后一面罢!难道你真的不想他么?我……我怎会不想他,我日日念、夜夜思,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仍是将自己沉浸在哀怨的思绪中,素瓷,我真的可以去么?她犹犹豫豫,那我就推她一把,是的,你一定要去!不然,你会抱憾终生的。
好,那我去。
她用力地颔首,眼神中闪现出雀跃之光。
经过了几日的观察,我发觉偷偷溜出宫也太险,难保不被人发现,这万一被抓到可也不是小事啊!不过,近日来皇上似乎忙于国事,又有丽妃在冷宫之事缠身,猜想皇上不会太在意灵妃的。
然而,要出宫定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皇上……灵妃哭哭啼啼地奔向皇帝,扑入怀中。
爱妃,你怎么了?皇帝怜惜地道,似是唬了一跳,从未曾见到活泼伶俐的灵妃这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上……皇上……父亲他……灵妃哭得教人心都碎了。
你父亲怎么了?宫外家里的下人传来消息,说父亲病重。
皇上,奴婢想回家去看看父亲。
皇帝微微皱眉,这不合规矩,不行。
皇上,奴婢打小就没了母亲,与父亲两人相依为命。
现如今我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亲人了,皇上,求求你,让奴婢回去看一眼罢!求你……说着便在皇帝身前跪下,在地板上重重磕着头,那声音响得教皇帝骇了一大跳,忙拽了她起来。
替她轻揉已起了肿包的额头,叹道:好罢。
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朕也顾不上你。
你就回去一趟罢。
但是记住轻车简装,要知道这样本是极不合规矩的,皇妃省亲是大事,且你的身份还没有返家的资格,一切要秘密进行,知道么?皇上,奴婢谢谢您,您对奴婢的好,奴婢会一辈子铭记的。
好了好了。
你去罢!不过,记得要带几个侍卫随行以免不测!是。
我让灵妃照我想的说法对皇上讲,平常普通,却是最最保险的,果然成功了。
我专程跑去了灵妃的家中套好了说辞,安排好了他父亲的病。
接下来,便是灵妃出宫以后的事情,这,便是要看汎粼的本事了。
我与她相约在一家生意一般的客栈碰头,她以累了要歇息片刻在客栈歇脚,依约而来。
我带了布莱恩早坐在二楼的包间里等待她,她进来后,在房门门口打发随从道:走了半天,轿子晃得我头也晕了,有些乏,我要在房间里小寐一会儿,你们在大堂里用些茶点等着,两个时辰后再启程罢!现在先出去罢,不许跟进来。
随即关上了门。
理由是牵强了点,只不过用在高高在上的皇妃身上也不是无可能,她们都是金枝玉叶,指颐气使惯了,这些宫人、侍卫也早看多了这些得宠的后宫女子的任意妄为,是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为了安全起见,两个侍卫皆立于门外把守着。
此时,下面的大堂忽然响起了一片噪杂之声,依稀间有了些酒醉声、漫骂声、击碎声,哗——门立刻被灵妃再一次打开了,你们给我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吵得我没法休息了,给我下去封上这些人的嘴!不用再来通报了,我要歇息了。
那两人得令便下楼去察看情况了。
我们都知道是汎粼搞的鬼,相视而笑。
趁着这个时间的空档儿,我对他们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们慢慢聊罢!我们就在隔壁房间给你们守着,有事可以随时应对。
便转身轻悄悄退了出去,顺带替他们合上房门,尽量留给久别重逢的他们多一些的时间。
我溜出来后立刻辗转进了旁边的房里,汎粼正抱胸立于一幅书法前观赏,听见我的推门声,别过头来。
瓷儿,这次将灵妃带来不会有事罢?布莱恩是我的好友,我一心想帮他,却只担心连累了你。
他牵了我的手和我一齐坐下道。
我粲然一笑,道: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灵妃同皇上说他父亲身子不好了,求皇上开恩恩准她来探望父亲。
最近皇帝忙于国事,更何况皇上又宠爱她,我教她使了些女儿家的小手段,便让皇上同意了。
既答应了她出宫,便没有这等闲暇来过问详细的情况了。
两个时辰后,灵妃慵懒地自房里走出来,下了楼。
我和汎粼早出了房间在大堂等着,见到她下来,便将视线盯驻在她身上。
脸上没有泪痕,掩饰得很好,可只要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她肿胀充血的眼睛出卖了她。
然,她的随从、侍卫是无论如何不敢盯着她的脸看的,那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的!走罢!她抬头挺胸地昂然走出客栈。
然而那背影却是十分的萧瑟孤寂,充满了无助……还没待我们赶上楼,却见布莱恩冲了下来,似欲追赶上那孤单消瘦的身影,却在客栈门口硬生生地止住了向前的脚步,满目痛楚地痴望着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儿的背影,直到望着她恋恋不舍地迈入轿中,却始终不肯抑或是不敢回身再看一眼,直到她乘坐的描金小轿渐行渐远,再看不见……布莱恩的眼色中的痛,仿佛是有人在他的胸膛上插进了一把刀,在他的心上生生地剜下了一块肉,血流成河。
这个男人,这个精明的商人,此时此刻,只是一个痴心的男子。
都说,女子在等着出征的良人时,都会站在一块巨大的望夫石上,守望着她的情人。
布莱恩似是也想要将自己化作一颗三生石伴随他心里的女子一生一世,甚至是下一生、下一世。
良久,他似一块被人驻扎的木桩,半点也没有动弹过。
我的耳畔仿若依稀滑过他低喃的一句言语,只是太过轻微,耳朵拿捏不到。
汎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