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两位受惊了。
大胡子的国王见到了我怔忪的表情,以为我还处在方才的惊吓之中。
不碍事,王妃没事就好。
我淡笑着以礼回道。
在我们说话的同时,王子已经火速遣了仆人去找大夫,让大夫在王妃的寝宫候着了。
父王,我先带丹妮丝回房,稍后再过来。
Oh!Frederick (弗兰德瑞克),你要知道,作为一位称职的王子是绝对不允许在宴会中迟到的!国王的口气第一次这样的严肃。
我看了看天色,明白再过不久便是预订开始宴会的时候,今日是国王向诸位贵族人士介绍凌式微来到丹刹这间事,虽然只是简单的介绍,并不是准备大宴的时候,却依然是不可以失礼的。
我会尽快赶上的!王子急切地低叫了一声,却还是对上了国王指责的眼神。
Frederick,我没事的,父王说得对,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站在一旁捂着手臂的王妃也开口劝道。
见王子仍旧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我诚挚地提议道:不如让我送王妃回房罢?你们大家还是快去准备宴会的事情罢。
王子还欲再开口,却被王妃挡了回去,就这么决定了,素瓷你送我回去罢。
Frederick,你就安心地跟着父王等待宴会的开始。
那我们走了。
她向王子摆了摆手便给了我一个走的眼神,我默默地颔首,上去扶了她缓缓地离开。
……真是太失礼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夫人受惊了,还要麻烦你送我回来。
动了动包扎完毕的手臂,王妃才将手搁在沙发一旁的扶手上,对我歉然一笑。
何需客气,我不过是个举手之劳。
挥了挥手,我轻轻摇头,表情却又严肃了起来,只是你别怪我多嘴,出了这样的事,那支冷箭,为何不见你们命人去查呢?王妃沉默了一会儿,才神色黯淡地说:夫人是聪明人,相信也感觉到了那支箭是冲着Frederick而来的。
我阖眼片刻默默回忆了一遍,的确,那箭的方向是朝着王子而去的,王妃那声小心之后便向王子扑了过去,才挡下了射向王子心口的利器,又加之王子后来心有余悸的表情,答案不言而喻。
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Frederick没事就好了。
既然不止一次,那不是更应该彻查么?听了她的话,我大惊,失色地望着失去血色的王妃。
她的脸上交缠着一种名为复杂的神情,他们是为了我,这是王子的意思,他只是不……话未说完,便被随即响起的踢门声打断。
只见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跑了进来,对着王妃便是一通大吼,当然,用得是英吉利文。
一见这情形,我立刻低低地对王妃道:王妃,那我先告退了。
她却拉住了我的手臂,一双眼睛瞪视着那个壮硕的大汉,没关系,他是我哥哥,他马上就会走的。
可是……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要离开却不得离开。
What’s the matter?王妃望着她的哥哥,眼神也是凶凶的,渐渐地,竟然不可思议地将大汉的气势压了过去!大汉盯着王妃帮了绷带的手臂,一脸怒容,颇久之后,骂了一句Shit!,慢慢地走近我们,Does she know our language?显然他问的是王妃。
No.王妃佯装冷淡地回了一句,我诧异地抬头看她,又意识到什么,回头看那大汉,幸好,他没有注意我,只是将眼光放在了王妃受伤手臂上。
那人听到了回答,放心地同王妃说了起来。
我不敢仔细听,开始时,王妃的语气始终是不冷不热,淡淡的,怎知道说到后面,两人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只听到王妃气愤地尖叫声,她瞪着那大汉,抬手指向门口,I don’t want to see you again ! Get out!Leave here!Now!大汉起初愣了一下,接着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狂风一样地出现,又狂风一样迅速地消失。
王妃因气怒激动而上下抖动的肩膀说明了她此刻的不平静,我兀自惊讶于她最后的那几句话,怔怔地望着她急急地喘着粗气。
然后,她一下子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里,发愣地眼睛无神地盯着地上的砖,现在你该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查了么?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我垂下了头,为自己的冲动与愚蠢羞愧。
方才在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中,即使我再刻意回避,然而这却又是避无可避的,再不注意,也隐约听出了大概的意思。
原来那箭正是王妃的这位哥哥与她的父亲安排的,他们不满意王位由一个性格软弱的王子来继承,认为他不配,而自己空有着满腔的治国理念与野心,所以想抢夺王位。
而作为他们的妹妹与女儿的王妃,却执意保住那无能的王子坚持同他们对着干。
这一次也一样,本想伤那王子,结果王子还好端端地去参加宴会,受伤的反而是王妃。
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这也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要不是念在对我的感情,还有他们手上掌握着不可小视的权力,我想父王同Frederick早就动手除了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哥哥了,可是谁料到,他们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说着,王妃的拳头也不自觉地捏紧,面上的表情更是紧绷到不行。
也是,光天化日之下有胆子在皇宫里谋刺,其嚣张猖狂的程度可见一斑!可是,转而瞧见王妃难受的模样,还是有些唏嘘。
又是一个两难的女人哪,一边是家人,一边是爱人,虽然嘴上说着一心保护爱人,心里也十足明了家人的罪恶,却依旧会感到痛心为难。
为什么在男人噩梦一般的争夺中,往往最先受伤的却总是女人?偷偷地叹息了一声,我打起精神,鼓励地道:王妃,你也别想得太多,我们中原有句古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意思是说,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自然直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王妃重复地呢喃着这句古话,片刻后,轻松地向我一笑,但愿如你所说。
其实,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一天半的光景,我对Frederick王子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至少以我的观察觉得他是一个挺有领导才能的储君,只是与生俱来的温和性格使他缺乏了王者之风,换言之,即是上位者应当具有的威慑力。
……太阳又升起了一回,当我与式微坐在房间里各做各的事情的时候,不经意中我瞥见王子在我们的门外徘徊了许久,才慢慢地踱了进来。
他一抬头,便是一脸坚决的神态,使节大人,我的父王对我说了,我很感谢您的帮忙,但是我已经慎重地考虑过了,我想还是不用麻烦您了,我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式微没有多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地问了一句:王子真的决定了?是的。
Frederick王子睁大冰蓝色的眼眸,认真地答道。
那好罢,既如此,凌某也不勉强了。
那我就先走了。
王子松了口气,笑笑地离开。
这一连串的话我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顺口便问他:你原先要帮他什么帮呢?教他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简短而有力的话,让我大骇。
正给回雪梳着毛的梳子惊得飞脱出手,不巧正砸到了它的身上,它痛叫了一声,跳跳地跃开,慵懒地走到旁边卧倒。
为什么?我知道,他必然不是单纯地帮他们,定有其它的目的,然而我这一句为什么却只是试探而已,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加予理睬,而且极有可能不会告诉与我。
这一次他没有作过多的停顿,只是定定地望着我,为了你。
一瞬间我呆愣住,随即为他的话笑起来,果然是不肯说的。
了然一笑,道:你倒是会说笑了,难得我们凌大将军肯帮忙,只可惜,别人却不领情呢。
他会改变主意。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一贯的笃定表情。
果然,没过两天,王子殿下就改变想法,积极地接受了凌式微的帮助,而我又一次见识了他的手段。
果然,每次当他露出那势在必得的眼神,就必定不会有失败发生。
以前,我懂得他的冷静与笃定是缘于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然而这一回,他却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却依然早早地预料到了结果。
国王知道了王子的拒绝,与他彻夜深谈,甚至连王妃也哀求地劝导王子,在亲情与爱情,责任与感情的多重压力下,向来性子温和的王子又怎会再抗拒呢?看来,凌式微现在已经不只是对手段的高深,更会高明地运用人心了。
凌式微的第一步是教王子一些中原的基本功夫底子,尤其是扎马步,主要培养他一个稳字。
然后是,通过击剑训练出王者应有的眼神,不说犀利霸气,至少也得有威严与震慑。
最后便是王者必不可少的压迫感。
这日,式微正在陪王子训练,我难得绕过去看看式微磨练王子的情形。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处寻了块地方坐了下来,不久以后,便瞄见了王妃缓缓过来的娉婷身影。
素瓷,你觉得怎么样?王妃高兴地坐到了我旁边。
我不太懂,不过听说王子学得很快。
我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人,一个一脸肃穆有条不紊地举剑刺出,另一个只是冷冷地站着,却天生一鼓让人不敢逼视的霸气,而我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随着后者而动。
我只觉得越多看他一眼,便多一分地疑惑与酸涩。
他的霸气有时不可否认地吸引着人,正因为强大,所以引诱了脆弱,然而,我们之间正是因为他的霸气,才隔着迷离的纱雾。
其实,Frederick 真的很有才能,他学什么都很快的,待人也都很友善,父王就是看中他的能力与仁心才想要将国家交付他治理。
只是,他太随和了,才显得压不住下面的人。
这话同式微之前对王子的评价如出一辙,不愧是枕边的爱人,了解他与了解自己一样。
正因为他具备所有为王的条件,独缺了霸气一项,霸气偶尔一用,而仁心在这个国度,却是为王者最须要的一点,霸气可以弥补,在这样一个和平的岛国,安居乐业是民心,仁慈的国王才能将王位坐得久长。
我曾经对Frederick 质疑,而彼时的式微便是这样回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