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一直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到外头去躲一躲,日日被范成喻那双眸子盯着,就是心硬如我,怕也有哪一天就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对燕舞扬的事情我倒是看开了不少,我本就是一个通透的人,知道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强求不了。
我本来就没想过他会舍江山而选择我的,那些小说上的情节哪能当得了真,这世上怕也没有这样的人吧。
云箫却是一直担心我,没事就心心念念地陪着我说话,只是最近着实忙得很,又有些担心西楚那边郑夫年的情况,脸色并不是很好,倒是换了我来安慰他。
就这么着日子也过得挺快,不知不觉几月就过去了,天气也凉了起来,竟是到了深秋。
想想我们来到这里已经一年有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时唏嘘不已。
这日,我好不容易才从宫里头脱身回府,马车刚到雨聆阁门口,就见江允志在那里兜圈子,看起来有些着急。
我忙下车,还没开口,他就急急地迎了上来,道:雨小姐,您可回来了,少爷正找您呢。
见他那样,我也忙迈大了步子,同时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
属下也不知道,似乎是师傅来了信。
我闻言略略有些意外。
郑夫年自从那次突然离去,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却只言片语也无,害得我们一直担心。
这会儿终于有消息了么?只不知西楚那边到底出了些什么问题。
等到了书房,见到云箫时却并不见他有何焦急慌张,不由得有些埋怨允志小题大做。
不就一封信吗,我还以为郑夫年出了多大事儿呢?云箫见我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我问道:师傅来信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见我问他,尚且呆了一呆。
到底出什么事了?师傅他没事吧,还是‘敦组’?我见他还是没答,不由得有些急了。
云箫这才反应过来,仍是满脸疑惑,摇摇头,道:师傅很好,没受伤。
敦组也很好,一切进展顺利。
楼外楼也在西楚开起来了,比我们想象的反应还好。
那你干嘛还这副表情,害得我担心了半天?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你小子嫌我日子过得太舒坦的是不是。
云箫苦笑:就是这样才奇怪,若真出了事,师傅一直留在那里也说得过去。
可是一切都好好的,他还不肯回来,那就有点奈人寻味了。
你是说师傅赖在西楚不肯回来了。
我闻言着实一楞,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抛下我们不管呢?一直以来,我们俩都把他当成亲长辈一样看待,他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不会是在西楚有了第二春吧?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留露出些许怪怪的笑。
我也希望是这样云箫颇有兴趣地在旁边说道。
这小子莫非学了读心书?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到底。
老实告诉你,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呸呸呸——没等他得意地说完,我忙打断他,省得听到后面有些不雅的词语。
小鬼头,没事别一天到晚琢磨人家心事。
有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赚钱,或者派人查查看师傅最近做了些什么。
云箫耸耸肩,无奈地回道:我也想啊,可是师傅现在根本没有和‘敦组’的人在一起,他现在在苗疆。
不是吧,他跑到那儿去干吗。
我的头脑有些混乱了,对了,不是说苗人叛乱么,他现在跑那儿去干吗?师傅他不会是跑到那里当叛军领袖去了吧?我怯怯地问道。
云箫则是深以为然的表情,师傅以前在楚地待过很长时间,说不定就跟苗人关系不错。
若真如此,以他的性子,必定是到苗疆去帮忙去了。
我晕!老郑啊,老郑。
你就不能让我缓一会儿啊,你这一手让我们两姐弟可愁死了。
要么你就别透露行踪,一个人偷偷去就是了。
还心心念念地特意发信告诉我们,这不就是成心不让我有好日子过啊。
虽然心里头把他骂了一遍又一遍,却又不能不管的。
我们先把这边的事情缓一缓,看能不能抽些人手去苗疆,不,干脆我们亲自去好了。
虽然知道他是只老狐狸,可总是有些不放心。
说到这里又有些恼了,不由得骂道:什么人不好惹,去惹官府。
就凭苗疆那点子人,还敢跟人家官府斗,根本就是找死。
自己死也就是了,还拉上我们垫背,真是可恨!云箫在一旁加油添醋,就是说啊,他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一点都不经过大脑,哪里有我大姐这么聪明睿智。
哎,我就搞不懂了,为了这么个人,我这个聪明睿智的大姐竟然要亲自出马,真是有些想不通啊。
你这死小子到底去不去?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小鬼头,给你点颜色你就开始开染坊了。
我当然要去的,只是你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人家会这么放心的放你离开吗?我想到范成喻,心里有些惴惴的,那一关怕是不好过。
就是姑姑那里也不会让我突然离开杭州的。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娘的忌日不是快到了吗?我明日去跟姑姑说要回扬州拜忌娘亲,她再怎么着也不能阻着我尽孝道吧。
姑姑那里通了就没问题,范成喻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他也没理由阻止我。
那爹那里怎么说,你毕竟是个女子。
若是说回扬州,爹必定会派人护卫的。
云箫颦着眉,还是有些不放心。
爹那里就更没问题,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我若下定决心要走,他也不会拦我。
对于父亲,我认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当日他下定决心把南枫堂交给我们时,对我们的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次是去西楚,路途遥远,又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我先试着跟爹说说看,他若放心自然最好不过。
他若不让,难道我自己不会走啊,腿长在自己身上,谁也拦不了。
再说,爹也不是说不通的主儿。
我淡淡回道,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
我寻了范成喻早朝的时候去见了姑姑,她虽然很不放心,一直劝我,但最后还是应了。
趁着他还没下朝,我忙急急地离宫。
若真的被他遇上,还不知怎么回他。
他怕是还会以为我跟燕舞扬偷偷约好了要私奔呢。
回来又跟父亲说,他端着茶杯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没反对,但神情却是不一般的担心。
我很是安慰了他一番。
然后马上准备起程的事宜。
我们准备先回扬州,毕竟说给姑姑的借口是祭祀。
范成喻此时定也知道了我要回扬州的事,若真派人在后跟着,也不至于一下就被拆穿。
等到了镇江,再转去九江的商船,然后转船经岳阳过洞庭,沿沅江可达湘西。
这一路确实路途遥远,按现在的交通条件,我都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到达苗疆。
眼看着已至深秋,怕是得在那里过个冬了。
随身携带的东西并不多,钱倒是不少的。
其实东越和西楚的重要城市都有我们的人在,楼外楼也逐步在各地渐渐稳固,但路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所以,不仅是我和云箫身上怀有巨资,连云烟也揣了不少银子。
由于东越这边还须留个人照看,我们就让江允志留下。
他为人塌实稳重,这一年来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我是很欣赏他的。
这次正好让他磨练一番,只是可惜路上少了个忠心塌实的侍卫。
南枫堂那边的人我们是不敢用的,只好让云箫招了一批‘刻’组的少年过来。
这是近卫队中年纪最长,也是成就最高的一批,一招一式全是郑夫年亲授,只是年纪尚小,火候还不够。
若遇上些绿林劫匪的,保护我们应该还不成问题。
楼外楼和龙井山庄我放心地教给了张自成和云封,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我对他们绝对信任。
这样准备了几天,我觉得差不多可以起程了,便告辞了父亲,带着云箫和一众小将踏上了前往西楚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