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韩无炎说完话后,我就一直躲在房间里没出门,女人果然是感情比较丰富的动物。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把他忘记,可是偶然的一些小事却能触动我敏感的神经,让人心痛,流泪。
这样在乌龟壳里锁了不久,长沙到了。
重新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又是那个记仇量窄、睚眦必报的小女子云雨了。
潇洒地跟韩无炎打声招呼,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林若,你还好吧?他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偶感风寒而已。
我笑道:劳韩兄挂牵了,等进了城,小弟请客,咱们到楼外楼好好喝几杯。
原来林若也好这杯中之物啊,那可真是投缘了,在下还一直担心林若乃是雅人,受不了这酒的俗气,故而一直不敢相邀,没想到竟让你抢了先。
不过也无妨,咱们时间多得是,下次再由在下做东就是了。
这韩无炎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可惜了。
我心里叹息着。
韩兄此言诧异,喝酒之人又如何是俗人呢,君不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这人生在世,就图个痛快,若真能做到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世上又有几个所谓的雅人能及呢?我图一时口快,脱口就说出了李白将进酒中的名句,一时有些后悔,怪只怪这几句实在让人太经典,让人根本没有通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果然,韩无炎和冯昆仑的脸上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他们两个吃惊发呆的时候,我已经将向李白的悔过书默念完毕,等他们回过神来,我又是一脸平静的林若公子了。
云箫见我剽窃的太多,现在此情况见怪不怪,故只是摇头苦笑,连讽刺的笑容也没有。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否背得这首诗,但看他的表情,只怕以后我无论念哪首诗,他都会认为我是剽窃古人之作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何等的豪气,何等的痛快。
林若之才气,在下生平仅见。
你若生在北燕,必定能在科举中夺魁。
可惜,西楚之地,哎!韩无炎语气中不无叹息。
其实四国中,也仅是北燕实行科举制度,使得寒门子弟有机会平步青云,这也是北燕能在诸国中称雄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其他诸国,都一直沿用之前的荐官制,非出生世家不能为官。
这也直接导致了各国内部士族与庶族之间的矛盾,和各国政局混乱黑暗。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韩无炎轻轻叹息,遂不再多说。
下船后,我们并没有直接去了楼外楼,而是和韩无炎一起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
说不清会把他得罪成什么样,我可不敢把自己的底给泻了。
客栈名唤富贵,俗气得不得了,但客人却爆满。
好在韩无炎竟然早早地定了一个小院,我们借光也占了几间。
看来他的身份有些耐人寻味了,我便吩咐叶鸣先去了楼外楼联系,三三两两地把其他人接过去,我和云箫则慢悠悠地陪着他在后头晃悠着。
韩无炎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来长沙,不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新奇事物。
我和云箫虽然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却还是头一回看到数千年之前的家乡,心情很是激动。
这使得我们的表现更加有说服力。
他俩看着我们泪水莹莹的双眼,还有什么不信的。
真没想到林若对故乡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韩无炎感叹道。
打死他也不可能理解我们现在的感受的。
我从激动的心情中回过神来,想起今天的主要任务,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笑吟吟地跟他说起话来。
只是太久没有回家的缘故,有点感慨罢了。
我淡淡道。
那我们不是耽误了你的行程么,不如,我们——不耽误,不耽误。
我马上摇头,开玩笑,没有了小羊羔,我这头狼还玩什么,唱独角戏啊。
其实在下的家离长沙还有些距离,我本就打算今儿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再赶路的。
怎么你马上就要走么?韩无炎惊讶地问道,我还想明日咱们再会须一饮三百杯的。
我笑了笑,若要会须一饮三百杯,今日又何尝不可呢。
我听说两个月前,这长沙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名唤楼外楼,藏酒无数,皆不是凡品。
不如我们今日就在此一醉方休。
那就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去楼外楼。
韩无炎被我说得酒瘾大动,愉快地掉进了我的第一个圈套。
我偷眼看了看云箫,面无表情,只有嘴角挂着一丝讥笑。
好冷!我估计自己现在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
冯昆仑对我的提议也没有异议,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很快就进了楼外楼三楼的雅间。
酒名百醉,味虽不及清醉,但却是此时市面上最好的酒了。
北燕尚无楼外楼的分店,故此酒并未传入。
这也使得今天我们的计划进行得格外顺利。
在我的示意之下,云箫不一会就把冯昆仑给灌倒了。
剩下韩无炎一人在此苦苦支撑,若不是我特意留了一手,他哪里还站得起来。
韩兄,韩兄,我使劲推推他,他咿咿呀呀地回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韩兄,咱们俩是好朋友,这样,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满意。
说罢也不管他,让云箫帮着将他扶着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
药呢?我问道。
云箫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仇不报非君子,怎么,你怕了。
见他有些忿忿,我叹了口气道:你若想放过他那就算了。
云箫怔了半晌,还是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我。
别下太重了。
我知道分寸的。
我望着车上的韩无炎,不由得有些得意。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他那双眼睛,我就有些慌张、不适,于是我就生气了。
好象非得教训教训他才能解气。
不管了,都到了这地步,难道我还能放过你么。
我轻轻地飘上马车,拉起缰绳,真的不用我去么?云箫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你才多大呀,那种地方不能去的。
我好笑地说道,然后轻轻地提了提缰绳,马车便缓缓地开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