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犹在闹不清楚这些前辈究竟为何突然安静,琬沁见君御清到来,急忙从里面的厅堂迎出院子。
夫君。
丝丝毛了一下——呸,人家两口子爱叫什么叫什么,关你什么事!君御清只略略点头,边往屋里走问道:三叔情况怎么样?三叔他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也不肯开口说话,回来到现在一口东西也不肯吃,我……君御清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她便说不下去,那一眼仿佛是在说:这点事也做不好。
丝丝默然跟着进屋,人家两口子的事,她绝不掺和。
进了厅内看到椅子上坐了一头猩猩,待遇显然与其他猩猩不一样,两个丫头围着他身后还站了一个小厮。
他不安分的总是想起来和其他猩猩一起去院子里跑,只是被小厮按着只能乖乖坐在屋里,用无限向往的眼神盯着院子。
两个丫头一个端着粥,一个苦口婆心的哄着三老爷,您就吃一点吧……,勺子凑在嘴边,他就是别开头不肯张嘴。
他们进来之前琬沁夫人一直在亲自喂食,也是同样状况,不禁担忧君御清会不会责怪,夫君,你看这该怎么办,已经想尽了办法来劝,三叔和前辈们就是不吃东西……君御清微微蹙眉,他虽不是前任楼主亲生的儿子,但是对清尊楼的长辈都保持恭敬态度,不管三叔变成什么样子都着实不想怠慢。
他蹙眉问道:难道就没试过其他办法?琬沁夫人隐忍着委屈,她能怎么办?粥已经换过不同口味,这些不是长辈就是前辈,他们不吃难道她能硬扒开嘴巴往里灌?丝丝眼见着猩猩三叔拼命扭头,紧紧闭着嘴巴避开嘴边的粥,脑袋都要扭到身后去了,好似在给他喂毒药。
冷冷脱口道:他们就是不饿,饿上个两天看他们吃不吃。
话音一落,发现屋里的人都盯着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丫头说了多么不敬的话。
立刻闭嘴,收声,低头站好。
果然君御清冷冷的板下脸,记得你之前照顾风公子倒是照顾得不错,这里就交给你,务必让他们吃完午饭,可不要饿坏了长辈和前辈们。
他在‘饿坏了’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丝丝汗了一回,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她硬着头皮硬了一声是,走上前从丫环手里拿过碗。
身后的视线一直粘在背上,丝丝只好生硬的笑了笑,貌似恭敬的把碗递过去,三老爷,吃饭了。
猩猩很不给面子的白了一眼,扭头不理。
——你丫活腻歪了是不!?丝丝的额头上冒出青筋,脸上却还在僵硬的笑,很没面子的被猩猩晾在一边。
身后的君御清对琬沁夫人道:我们走,谁也不许留下帮忙!下人们跟着陆续走出房间,丝丝对着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嗤’了一声——丫还怕你们不走呢!转回头,盯着眼前的猩猩三老爷,确定人已经走光,便重重的把碗往椅子旁的桌几上一放,厉声道:吃饭!搁下碗转身就走,看了看丫头小厮们走时放下的其他粥碗,抬头见院子里的猩猩们都瞪着眼睛看她,冷着脸吼道:看什么看!都吃饭!!一群猩猩悻悻的磨蹭着去端起碗,吸哩呼噜吃起来。
——这群老家伙,就是牢房关久了,见不得好脸色,越是哄着劝着越跟你对着干!骂上两声一个比一个老实。
一转身,只见三叔已经吃完,举着个空碗跟她要。
院子里还有一个吃完了自己的去跟别人抢,两人你争我夺动起手来。
丝丝清楚这群老东西的食量,哪次不是做一大锅,这么精致的小碗哪里能够?她出了院子打算找个下人去厨房再要些饭菜,幸好君御清还留了一个小厮在院门外,小厮匆匆去了,不多时并着两个小丫头一起拿着饭菜回来。
丝弦姐姐,楼主让我们来接手,让你到书房去见他。
噢。
看来小厮已经去禀报了君御清,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说明。
她刚要走,小丫头为难的叫住她,丝弦姐姐……这……三老爷又不肯吃了……丝丝回头,一见三老爷那副德行,就知道小丫头刚才一定是态度太好了……怎么办?她又不能教唆小丫头对这些老爷们不敬……你直接拿过去,别跟他说话也别看他,更不许笑。
把粥倒进他原来那个碗里就走。
小丫头一阵犹豫,这样……会不会太……要不要做你随便,我可走了。
丝丝转身走出厅外,两个丫头犹豫着对视一眼,横下心照做。
竟然……真的吃了……丝丝敲门走进书房,君御清自看自己的帐簿也不看她,她安静在一边站好,眼观鼻鼻观心。
君御清一本看完,才抬眼看了看她,你倒是挺擅长照顾人。
楼主缪赞。
呵,君御清轻笑一声,笑声短促如耳边一个幻觉,他起身走近丝丝,向她欺近,丝丝下意识后退,却顶在墙边。
她看着那具完美的玉石精雕缓缓靠近,在光影中勾勒着诱人的弧度,距离她不足寸远,淡而冷的香气从他身上传来,仿佛要侵入毛孔……一直让你照顾别人,倒是可惜了……冷香蓦然逼近,丝丝只感到嘴唇上触到一片柔软的冰凉,头脑霎时一片空白——凉凉,软软。
君御清的唇在丝丝唇上片刻停留,浅尝辄止。
丝丝愣愣看着那玉雕般的脸渐渐远离,大脑终于恢复运作——被、被、被、被人占便宜了!!丫连小白莲和风无忌都还没亲过她!!——等等,这么说……这是这个身体的……初!吻!!KAO!这亏吃大了!!(某蜓:你是说我洋洋洒洒写了17w字,丫连个啵儿都没打过!??KAO!你都干嘛去了!?)君御清看着她那变幻不定的脸色,蓦然轻笑,让你只在书房呆着也怪可惜,你往后便改作我的随身侍女吧。
丝丝一怔,什么?随身??侍女??随到哪里?难不成要侍到床上去!?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门口脚步声近,管事正走进门来,一见丝丝在,只向君御清垂首道:楼主。
君御清一点头,转对丝丝微笑道:你先下去吧。
那微笑毛得丝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落荒而逃,他满意的看着丝丝的反应,笑容渐深。
刚出了房门几步,丝丝便再次闭息躲在了廊柱上——谁也不会想到她一个落荒而逃的丫头会转身便躲在附近偷听,她自己也没想到。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就那么做了——君御清这是什么意思?他还真的对她一个丫头动了心思不成?她不信,直觉的不信。
查得怎么样?回楼主,已派人探查过丝弦的家世,并未发现异常。
好……这样便好。
……楼主是想收了丝弦?我非但是要收她……看起来虽然是野了些缺了礼数,资质却是不错,只是未经雕琢罢了。
更重要的是风无忌似乎对她有意,收了她在身边,绝无坏处。
楼主信得过她?的确,不是自己养熟的奴才,恐怕心野了些。
而且看她对风无忌也非无意……忠心虽是短日内培养不来,但若能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倒也不怕她会胳膊外拐。
——这是什么意思!?丝丝躲在廊柱上,虽看不到里面二人的表情,却听了个牙痒痒……这家伙,是想利用她!丫的敢玩弄一颗纯情少女的心,姐姐我整不死你!新月小絮——最近,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周少。
——丝丝,你为什么姓卓?捣药中的丝丝:因为我爹姓卓。
你爹为什么会姓卓?因为我爷爷姓卓!石杵狠狠地捣进凹槽里,你烦不烦啊!?我我我是想问,你是风老弟的妹妹,你爹明明姓风,怎么会姓卓……?……?你丫很闲是不是?干么整天赖在我这里充当巨型障碍物,GUN!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每月清尊楼里会有一次女眷可以出门去庙里上香的日子,两位夫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丫头并护卫出门,于那些不地道的人来说这是能够和‘外面的人’联系的好机会。
当然,这与成为君御清的随身侍女,君御清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的丝丝已是无关。
寒水月看到寺庙留下的暗号,去取了字条,上马奔至湖畔小筑。
笑无情扫了眼字条,修长莹润的手指将字条在掌心碾烂,冷冷哼道:随侍丫头?让她混进去在君御清身边当个下等丫头,她跑去当什么随侍丫头!要随到哪里?床上伺候么?不过才去了半个月,本事倒是见长,看来也不用给她三个月了,告诉她十天之内完成任务!完不成就让她留在君御清床上不用回来了!笑无情扔掉揉烂的纸团转身就走,寒水默然未答——公子糊涂了么?为了混入清尊楼里的人的安全,跟她们联系向来都是单向,只能由她们找时机出来联系,根本不能主动去联系她们。
公子闹起脾气来,真是任性得可以。
话虽如此,既然笑无情发了话,再冒风险这话也会带到丝丝那里。
她看着手中的字条,只有两个字:十天。
她却完全明白,十天么?她还嫌多了呢!丝弦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楼主叫你去呢。
噢。
她把那张字条撕碎,恨恨的提起轻飘飘的裙摆离去。
阿嚏!丝丝揉了揉鼻头,风已经开始有些凉意,她却要穿着一身薄纱外袍+抹胸长裙,凉风一吹,簌簌的一身鸡皮。
正巧烧香回来的夫人与她走了个正面,夫人看见她明显脸色不善,再瞧她稍稍瑟缩的模样,微微叹气,提步离去。
夫人到底温善,纵然心里有怨也不会说什么,她身边的丫头却轻蔑的向丝丝笑了一下,声音不高不低的说着:瞧那瘦瘦弱弱没发育好的模样,还想学人家勾引别人。
这个‘人家’指的恐怕就是小老婆织锦了。
丝丝才懒得理她,她又没有夫人那珠圆玉润的身材,更没有夫人丫头那一层皮下脂肪保暖,当然怕冷。
显然夫人也是向君御清所在的前厅走,她是主,丝丝只能跟在她后面。
进到前厅,小老婆织锦早已经回来,正站在君御清旁边。
琬沁夫人的脸色明显黯了黯,丝丝暗叹,这一家三口的制式还真让人够受的。
为了不被卷进其中变成一家四口,她紧守下人的本分为两位夫人端茶倒水。
看着君御清不冷不热地跟两个老婆寒暄,丝丝眼睛转了转,在两位夫人身上流连——君御清是要被她整的,可以顺便拉一个作陪;而她是要被君御清‘杀’的,也可以拉一个热闹一下……三天。
三天的时间,足够她做完该做的事离开这里。
丝丝一直陪着这一家三口到晚饭后散去,还得把君御清送回房间,铺床叠被的事情自然有小丫头去做,总用不着她动手。
她装模作样监督她们打点妥当,便告退道:楼主早些歇息,若没有其他吩咐,丝弦告退了。
君御清坐在床上,也未说让她走,微微勾了嘴角浅笑,这便退下了么?你今日似乎拘谨了很多,是我吓到你了?这家伙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不过也别她上任第一天这么快吧。
丝丝这次干脆低头咬牙不语,连句恭敬话都没有。
君御清有心收揽她,自然也不想逼得太紧起了反作用,这种事的确不能急。
他感到些许的倦怠,有点奇怪今日并未做太多事情,也想早早歇了,挥手道:罢了,我也想歇了,你退下吧。
丝丝依然闷不吭声默默退出去,关好房门。
穿过黑夜中的花园,她远远看着上澜院中摇曳的灯火,稍稍犹豫,向那里走去。
她现在的身份已不用怕那些暗中的护卫,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已不再直接推门进去。
屋内的人片刻沉默,却已从脚步听出来人身份,轻声道:进来吧。
丝丝依然没有进,短暂无声,他起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我只是,来送点东西就走。
她拿出一直没有交给他的[忘情]放进他手中,感到他的手触到药囊的瞬间微微震动。
她只能装作未觉,抬头道:一定要吃完。
嗯。
风无忌收回手,丝丝犹不放心嘱咐道:从今晚就开始不要忘记。
风无忌深看了她一眼,你不用担心。
便转身回房。
丝丝说不清心中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答应了,她相信他会做到。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她怕他不能够面对。
也许,是告别的时候了。
清晨里琬沁夫人屋的丫头匆忙而惶惑的敲了君御清的房门,琬沁夫人竟然一大早起床后便晕倒在床边,昏迷不醒。
一大早刚刚到岗的丝丝坚持不肯代为禀告,打发了那丫头自己进屋。
平时在这个时间,君御清早已经起身,今日却反常的迟了些。
这种时候跑进去找不痛快的事,丝丝才不去做。
约摸丫头该说的说完了,她才掀帘子进了离间卧室,见君御清坐在床沿,略显惫怠,面色不善。
找大夫看过了么?是……一早请大夫来过,未查出异常……没有异常人昏迷不醒什么!?再请!床头桌上的瓷杯被君御清的袖子扫落地面,丝丝脚下一顿,这算是起床气还是身体不适而心情不爽?显然君御清心情恶劣,少惹为妙。
转身便想再掀帘子出去。
丝弦。
君御清冷冷的唤住她,不过来伺候穿衣你要去哪里?……丝丝轻手轻脚的缩回来,回头笑笑,奴婢……去给楼主倒洗脸水……那些不是你该做的活,过来!好嘛,去就去……怎么进了清尊楼以后一直都是当炮灰的命……君御清在丝丝的服侍下起身,似乎有着些许体力不支,身上懒懒的,异常惫怠。
他该认为这只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么?他的脸一点点阴寒下来,吩咐道:去夫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