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5-03-30 08:34:59

那把剑,薄而长,剑身冷冷的发着寒光,仿佛只是看上一眼,便会被剑身散发出的寒气冻住。

这便是清尊江湖兵器榜上排名第五,沧溟魔道兵器榜上排名第二的寒铁宝剑——虞冰。

只是刹那间功夫,凌厉的剑势鬼魅般席卷而来,不留斯好躲闪余地。

这剑,是杀人的剑。

绝没有半招多余,配合快而狠的身手,每一剑都激起一片血光。

丝丝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死定了!她虽然在黑衣侯的教导下习过剑术,但是只有练习没有实战,临场经验:零。

所以在这个瞬间她反射性作出的反应就是:尖叫,抱头,蹲下。

一气呵成。

她听到四周的惨叫的声音,肢体落地的声音,血肉横飞的声音,甚至剑气擦着头顶而过,连自己背上的裹剑布都被削破——她完了,要死了!还没有在白莲身上狠狠捞回一把就要冤死在这儿了……正胡思乱想着,她发觉四周安静了,而预想中冰冷的剑锋并没有降临到她身上。

她悄悄抬起头,沿着满地鲜血看过去,只见寒水月站在一丈开外,已经收起了剑。

丝丝正疑惑,耳边忽然一声轻笑,宛若水面细小的涟漪般转眼即逝。

眼前缕缕黑发垂落飘荡,她转头,笑无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踏着地上的一具尸体不让自己的衣摆沾到地面的血迹,弯下身来附在丝丝耳边……莹润双唇上一抹邪气的笑容,声音一如沧溟中牛奶般的浓雾,蛊惑人心。

瞧瞧这是谁……沧冥水榭里的人什么时候也和江湖草莽混在一起了?他浅笑看着丝丝,丝丝也愣愣看着他。

那双眼睛宛若重瞳,会吸去人的魂魄,丝丝看着那张脸,清濯和妖异揉杂着,在阴影中形成一道鬼魅的风景。

丝丝已经看傻了,笑无情却轻笑一声,身影倏地跃去,悠然而款款地回到原地,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微笑道:你还打算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丝丝此时才发现自己仍旧蹲在一地鲜血和尸体之间,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初见笑无情的那一天。

高坐在马上的少年和眼前高台上的绝美男子重叠,轻声笑道:女娃娃,欢迎回来。

她听到一个声音……来自自己的内心里,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胸腔里的某些东西在这一瞬间莫名其妙的背叛了她,彻底沦陷。

她站起身,跨过面前的尸体迈出血泊,落地的时候身形微微不稳,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扶住她,而她却已经站稳了脚。

微愕,转头,迎上寒水月也微微一怔的表情——是了,眼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武功差劲到惨不忍睹的女娃娃了。

他淡淡放开手,丝丝仍是说了声谢谢。

寒水月看了看她,犹豫片刻也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丝丝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她此刻灰头土脸,穿着黄不啦叽的衣服风尘仆仆还沾着一身血迹,但丝毫不影响这个笑容的灿烂。

寒水感到自己似乎都要被这个笑容所感染,但他只是稍稍移开目光,依然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情绪。

啊啊——小白莲已经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茁壮成长,寒水还是老样子面冷心善,从此也没有那个小拖油瓶打扰她谈恋爱——生活是多么美好啊!——如果抛开她的年龄问题的话……再除了……笑无情不知风情的轻笑……的话……女娃娃,看你这是副什么模样?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呜……这绝对是个大失误,分别五年后的重逢啊,竟然就给小白莲留下这么个灰头土脸干干瘦瘦的土包子印象……不过……寒水,刚刚很危险哎,幸亏你认得出我……寒水月依然别开脸不看她——就是说,这个人根本没认出她来……?从寒水月看到笑无情,后者只是淡淡瞥了眼她背上的剑,浓雾般萦绕的声音低低道:五十年前黑衣侯名震江湖时的配剑‘如钩’,除了他的弟子,还有什么人能得到?……原来她的魅力还不如一把剑……阿弥陀佛,黑师父,弟子一定早中晚三炷香孝敬,答谢您老人家赠剑救命之恩。

(你师父还没死呢……||||)但是……五十年前……黑师父到底多大年纪啊?此时薄雾中盈盈走来一个人影,奶白的雪纱长衫,仿佛跟四周的雾气融在了一起,宛若仙人。

走近,却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孩子,依稀有着丝丝熟悉的轮廓——缺月!丝丝脱口叫道,缺月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漠然,透着陌生和疑惑。

她走到笑无情面前恭敬低头唤道:公子。

难怪,相隔五年又是这样一身打扮,连寒水和笑无情都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缺月又怎么会认得。

笑无情点点头,突然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在缺月丝丝身上一扫,女娃娃,你离开沧冥水榭多少年了?五年。

笑无情含笑望着她,悠然道:五年……这么说,你‘算是’十二岁了。

怎么这人还记着这茬啊……既然你已经从银黑二侯名下出师,想必身手已经很不错了……咋听着这话苗头不对……笑无情侧目对缺月使了个眼色,缺月自小跟随笑无情,听了他这些话,只消一个眼色便会意,抽出自己的佩剑直指丝丝而去。

干吗干吗干吗~~呀呀~~丝丝左躲右闪,缺月的身形却如同一道变换没测的青烟,环绕逼来,无论她躲到哪里都紧随而致。

哎哎,我说,大家好歹都是熟人了,别伤了和气……呀呀~~杀人啊~~丝丝越发显出狼狈,无意间瞥见寒水月的目光——寒水月冷冽的脸庞上目光坚定,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她仿佛是看懂了。

她仍旧记得笑无情当年的那句话:沧冥水榭从来都不养闲人的。

抽出如钩,剑气凝聚,两道人影,一黄一蓝,一如鱼一如烟,纠缠环绕,只闻利剑相撞声声。

丝丝功夫底子薄,虽然跟随黑衣侯习过剑法,但是内力却因为时常受不了累而偷懒,显得不足,能称得上得意的就只有轻功。

因而剑法走的是敏捷轻巧一路,能依仗的不过是剑法和速度。

偏偏缺月的剑亦是轻灵,如烟如影绵密而诡异,又胜在内功深厚,碰在一起丝丝被她缠得无处着力,身法上已经是不得力了,嘴上却还是不闲着。

哎哎,有话好说……啊啊——你悠着点会出人命!大家那么熟你别逼我哦,别逼我出手——我真的会出手哦……老虎要发威——丝丝被逼得没了办法,突然衣袖无声一扫……笑无情始终含笑,视线追随丝丝,看似漫不经心,心思却始终未停。

忽而他一抬手,叮的一声,一枚圆物卡在两剑交汇处,滞住了两剑走势,却是他桌上的一枚荔枝核。

缺月收剑,方退到一旁,眼前一花,身形微微晃了晃。

笑无情悠然擦干手指上沾染的荔枝汁液,头也未抬轻声道:缺月,你输了。

缺月方知已经中了毒,然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发觉,若笑无情没有出手阻止,她的确会输——无论对方使了什么手段,自己防范不足,就是自己的能力不足。

这便是沧冥水榭的规矩。

笑无情含笑瞧了丝丝一眼,这个女娃娃,从见到她的第一天,他就没有看透过她。

明明只是个孩子,却有着不属于孩子的眼睛和神情。

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一句话问出来,丝丝险些崴了脚,瞪大眼睛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老兄!他们认识多久了?五年!当年起早贪黑的替他带儿子,他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自己没问过,好歹也该听别人叫过吧?难怪她五年前被人叫了那么久的女娃娃!座上的笑无情悠然而无辜,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旁的人也稳站原地,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

我……算了,你以前叫什么都无所谓。

从今天起,你就改名为新月,和缺月一道随侍。

给儿子当完保姆给老子当丫头。

丝丝却知道她这一次很险,如果她方才轻易输给缺月,那么她的去处又将如何?她这边胡思乱想着,没有注意到寒水月的脸色在那一瞬间有细微的变动。

座上的笑无情缓缓收了笑容,道:这沧溟新月之名可不是那么容易当得的,从今往后你的方方面面均要重新修习,由我亲、自、督、导,嗯?丝丝莫名打了个冷颤,xia~果然看得出她练功有偷懒么……缺月,带她下去整理一下容装,然后交给锦地罗调教。

笑无情又上上下下看一眼丝丝——如今的新月,对她这身装扮嗤之以鼻。

丝丝很郁闷,又不是她乐意打扮成这样,这可是分别五年后的重逢啊——她给笑无情重要的第一印象就这么毁了5~~缺月应了,纵然头脑依然晕眩不已面上却无半分显露,刚走到新月身边,忽然便感觉一阵清明,身上的不适骤然消失。

她依然没能看出新月如何出手。

丝丝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缺月去了,笑无情看着她们远去,一笑百媚生,对寒水月悠然道:我们这里……又多了一个‘人才’呢……人生苦短,总要及时享乐……就算没有乐,也总得自己找点乐子,是不?(——笑无情如是说。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美人就不怕见光的。

丝丝长得不丑,打扮起来就更不丑,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啊……她于是开始相信,穿越的铁律就是美人遍地这一点,绝对是可信的!换上一身同缺月一般颜色的白衣,浓雾般的纱裹着细细的腰身,真如一轮新月半藏云中。

缺月领着她去了后院见过锦地罗,那女子笑容甜美,甜得仿佛有毒。

丝丝忽而便感觉到了,并不是沧冥水榭的风水养美人,而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挑选的,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美,绝无相同。

而挑选的人是谁,挑选的标准又是什么……丝丝忽然觉得,自己也似乎只是这沧冥水榭的一个精美收藏。

你就是新月?锦地罗格格笑着,宛若一株毒草,甜得如此诱人,来来来,让我瞧瞧……小模样儿长得真是不错,多大了?十二……大概。

咯咯咯……公子要我好好的调教你呢,今个起你先跟我学习仪姿仪态,声色乐艺……哎,听说你还是公子未来夫人的候选呢?公子对你的要求可是很严哦……锦地罗笑着,丝丝低着头死活不肯抬起来,好似多看一眼她的笑容都会中毒。

Xia~她想起来了……锦地罗,好像是某种食虫植物……呐,今后你可得好好学,学不好公子会怪我呢。

成,姐姐你只要别朝我笑怎么找都成……她偷偷看看缺月……原来缺月也别开目光不敢看锦地罗的脸……强人啊。

她对锦地罗的佩服已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此时的锦地罗还能够安然的接下教导新月的任务,在她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沧冥水榭里新进的小姑娘,包括当年的缺月,都是由她一手调教从未失误,而眼前的女孩儿看起来伶俐曼妙,应该不会比旁人难教。

——咳,应该。

事实证明,锦地罗的眼光……是没错的。

对于丝竹乐器,新月这个女孩还是有天分的,初学的几天也还认真,安安稳稳的跟在锦地罗身边学习,倒也学了个有模有样。

可是几天之后,就在锦地罗初步肯定了她的琴艺当天,新月翘课了。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新月竟然抱了琴去堵在笑无情的必经之路上大唱情歌。

锦地罗想不到,笑无情也同样料不到的。

他的生活,终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乐子,从此耳根不得清静。

*薄薄浅浅的雾,一如行云别馆过去的每一天,缥缈悠然,恍如云端梦中。

白玉高台上,笑无情一身莲白锦缎,外面松松的披了重纱的袍子,慵懒的坐在木塌上,白玉如雕的手随手拿起白玉石桌上漂着雪白梨花的雪梨冰羹。

站在他身后的寒水月俊美清冷,好似一个没有温度的玉雕,薄雾环绕着这二人,宛若仙境之中。

共处一境的第三人却无法如此悠然,笑无情眼也未抬,浅尝了一下白瓷盅里的雪梨羹,漫不经心道:坐啊。

锦地罗那甜到有毒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勉强,不敢,在公子面前,锦地罗怎么敢坐。

笑无情放下盅子,抬起头来,一笑倾城。

无妨,坐吧。

谢公子。

锦地罗别别扭扭的坐下来,笑无情又浅浅一笑,一只手支在桌上微微闭目养神。

不多时,一直垂目静静站在笑无情身后的寒水,慢慢抬起了头。

……来了。

对面青瓦的屋顶上,艰难的露出一个脑袋,然后是胳膊,腿……被赐名新月的那个女孩儿背着琴颇不雅的爬上房顶,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摆好琴,朝白玉高台这边张望了一番,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嚎——天天都需要你爱我的心思由你猜Iloveyou我就是要你让我每天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