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丞相府。
二夫人柳茹兰坐在铜制的梳妆台前细细描着远山眉,两耳却仔细的聆听身后贴身丫鬟翠红的禀报。
脑子里飞转着无数个疑问:会是个怎样的女子?手中的螺黛轻轻一放,柳茹兰站起身,披上坎肩,带上翠红出门去。
已是立冬,空气中蕴透着丝丝凉意。
穿廊院,过影壁,眼前的夜蓥池还是杨柳匝地一派春意。
待看见池岸边婷婷一抹鹅黄色,柳茹兰收住了脚。
此时的休休正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片,对着池水用力扔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块给死四宝,王八蛋四宝。
,石片在水上轻飘飘腾越了几下,才似不情愿的沉入下去。
柳茹兰哧的笑出声。
她多少有点泄气,眼前的小姑娘固然清秀点,但她肯定这决不是合相爷胃口的那种。
她暗暗得意自己始终沉的住气,不像大院的那位自半月前那姑娘一来便大吵大闹,惹得老爷再未踏进大院,还传令下面不许大夫人踏入后院的夜蓥池一步。
休休听见笑声侧过身,眼前一位四十左右的美妇人正笑吟吟的看她,她身旁的丫鬟早上倒是见过,忙弯身施礼:二夫人早。
二夫人笑道:姑娘怎知本人是谁?听相爷说起过府里的二位夫人,说二夫人面目好看为人极为和善,再说这位姐姐休休刚才也是见过的。
休休的声音轻脆脆的,表情很自然。
柳茹兰心下立时喜欢起来,自己只给相爷生下二个儿子,论年龄也比她大了些。
大院的那位虽是有一子一女,那女儿生的却是极为普通甚至丑些,相爷心生厌恶早早的将她嫁了人。
眼前的这孩子眉清目秀浑身透着股灵气,却是让人心生三分怜悯,相爷做事一向周到缜密,收留此女想必另做它用,快二十年的夫妻了,虽然他时常惹捏些花草,事后处理的也是不留一丝痕迹。
当下一手拉住休休的嫩手轻轻捏住,一手轻抚其粉脸,七分欢喜,三分怜爱,道:瞧这孩子,小嘴灌了蜜似的。
姑娘以后有缺什么的,尽管来找我,我。
她不缺。
身后威严而冷峻的声音传来,心中禁不住一懔,却也满脸笑容回转身,施施然道了万福,柔声说道:老爷啥时在后面的?吓了妾身一跳。
这位姑娘妾身初次见面倒是喜欢。
丞相沈不遇冷漠的脸上稍稍缓和了一些,指了休休道:休休父亲乃是本官少年时在江南老家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怎奈英年早逝,剩下母女俩苦度日子,几月前她母亲也不幸病故,无依无靠,本官便差人将她接过来,打算招认她做义女。
恭喜相爷。
这也是妾身的喜事,妾身得准备些薄礼才是。
不必大张声势。
只是休休出自山野,不懂什么规矩,夫人只需传下去叫下面的人懂点事理便是。
那是自然。
家里好久没有女孩子了,还是如此俊俏的,大姐也必喜欢的很。
柳氏偷眼望他,沈不遇平静的脸上察不出一点心思。
她走的时候还在想:老爷干任何事从来不用解释什么,今天的话有点多了吧。
这意味着什么?还住得惯吗?夜蓥池畔,沈不遇面对着休休,声音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冷漠。
您为什么要撒谎呢?休休并没领受他的关心,我父亲只是个泥水匠,怎会有您这般尊贵的朋友。
沈不遇并不恼,只是微微一笑。
自从见到她,他竟然心情大好。
十年前他见到她时是那么的小,遇见他像受了惊吓的小鹿惶惶不安,老天待他不薄,在他快遗忘的时候让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休休也在瞪视他。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十年前母亲唤作二爷的人,如今他的两鬓已略显微白,腰板依然坚挺,少了冷傲多了温和——至少对她是。
她对他的态度多有不恭,甚至有时忍不住会去顶撞他,而他像是已养足了十二分的耐性有备而来,让她往往无可奈何。
你看他又在顾左右而言它:如果觉得闷让燕喜陪你去外走走,记住不要太远,派个侍卫,我已关照好了。
他什么都替她准备好了。
刚要反驳,有个侍卫急急赶来,往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他的神色微变,对她只语一句:明天我再来看你。
匆匆而去。
休休慢慢往回走,前面的谷芫榭上燕喜正往她这边张望,在谷芫榭的后面,正是沈不遇大兴土木只为休休独居的地方,萏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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