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来的好快,悄无声息的,伴着春风淅淅沥沥的飘来,如丝如雾,如烟如潮。
透着这缕缕蚕丝,皇宫内的殿台楼榭如同融进淡淡蒙蒙的画面,忽隐忽现。
灏宇下了轿辇,从身侧随侍的宫人手中接了折骨青竹伞,踏进这淡蓝色的烟雨中。
翎德殿里,鎏金鼎内焚着沉香,淡白的轻烟如春风拂杨柳,丝丝袅袅的飘荡着。
寝殿与外殿之间,原本用垂挂的幔帐隔着,因为泓宇不喜欢,改了翠色竹帘。
透过条条缝隙,泓宇一身明黄,斜靠在龙榻上,面前奏折如山,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折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宫人端上一盏刚刚沏上的香片小叶,放在灏宇的身边,又轻轻的退下了。
灏宇略啜,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望着他。
休休自从天童寺事件后,三天两头往沈府跑。
沈不遇伤势并不很严重,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愈合,有一次他过去探望,正看见休休端着茶盘,从沈不遇的房间里出来。
他看到父女俩关系已融洽自然高兴。
泓宇舍身救她,两个人却再没见面,泓宇不再提起,休休也不语,两人约好般,始终保持沉默。
灏宇就要回昕卜了,休休跟着他回到行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灏宇问她:是不是跟我回去?她并不言语,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灏宇迟疑片刻,才下了很大决心般,柔声道:回去之前,你去见见他。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只是一刹那,却被他捕捉到了。
想到这里,灏宇不由的抬头,殿内的烟雾笼在泓宇的脸上,透散出一抹凝重和深沉。
就是皇上,怕也有解不开的愁结,也会面临着无奈的选择吧?有宫人悄然进内,往金兽香炉内洒香片。
泓宇似觉,抬眼,正对上灏宇平静柔和的双眸,不禁露齿一笑。
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放了折子,一直踱到灏宇的面前。
灏宇已站起,兄弟俩本就随便,从来不拘礼数。
这次灏宇的目光落在他的衣袍上,明黄色耀目摄人,将他白皙的肤色衬得越发面白唇红了。
泓宇见他打量自己,兀自笑起来;怎么?不习惯吗?灏宇微笑道:皇兄日理万机,看来这皇帝不好当。
泓宇低眸,似在轻叹:确实是难,沈不遇伤重养身,这些事摊在我的头上,搞得真是累。
现在我倒怀念起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旋即想起什么,又问道:上次我倒忘了问你,你怎么知道蒋琛要去行刺沈不遇?你老早注意他了,是不是?灏宇含笑不语。
泓宇轻笑,搭了他的肩:我知道你做事一向稳重,这次也多亏你带人来,不然我的命恐怕也难保了。
灏宇说道:皇兄没事就好,今天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泓宇惊讶:你要回去了?灏宇点头称是:明天我就走。
两个人不说话。
少顷,灏宇笑着道;皇兄已好多天没去行宫了,今日回去看看?泓宇点头:是想回去,心里总有点憋得慌。
灏宇始终微笑着看着泓宇。
春雨初歇,昨日还是一丝半缕的绿意,雨后想必细叶蓬勃而发了。
那样肆意的嫩绿,那种绵洒的春雨,给人多的是久候的轻快。
休休的脚步也轻快起来,她在太子行宫外下了轿,踩在湿潮的青石路上,一直往里面走。
沉眠的太子宫已欣欣然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一派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的景象。
春色撩人,成阵的烟柳垂下绿丝线,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随风飘舞着。
休休小姐。
她抬眸,秋月明丽的容颜。
秋月姐姐。
休休已一年未见她了,印象中的秋月是清冷的,透着一丝无奈和悒郁。
而今日却宛如拂了春风,笑意盎然。
秋月的脸上浮着柔和的微笑:休休小姐,我可以出宫去了。
休休不解,看着她,唇边不由的漾起笑。
穿过秋月的眼眸,休休仿佛看到明媚的阳光和炫耀的色彩,那里分明蕴涵着一种新的希望,新的人生。
眼前虚岚浮翠,雨后的湖光格外明净。
燕子呢喃,在湖面上自由自在的飞翔,偶尔用尾尖沾了一下水面,波纹一圈圈的荡漾开去。
一阵清凉的微风习习吹过,袭来阵阵芬芳,休休不由得驻足品味。
芳草萋萋,仿佛绿到天涯,蝴蝶翩飞又成团,闲云与高鸟齐飞。
休休。
那个熟悉的轻唤声从后面传来,她不由得屏气,睫毛微微颤动。
泓宇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带着如梦似幻的神情。
休休没有应答,一滴泪珠顺着她丝质般的面庞缓缓流下,没有任何的阻碍。
就象水流过白玉的河床,然后挂在下颌停了一会,最后没有任何牵挂的落下,美得象一声最温柔的叹息。
泓宇的目光紧随着休休的那滴泪,即便泪珠已逝,但仍有残留的印象在他的眼里。
她向他微笑,眼眸温柔如水。
他轻轻地抚着她细腻如雪的面庞,象是抚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绡衣。
他甚至怀疑此刻的真实,他慢慢的吻下,休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当他的唇和她的唇融在一起时,他终于相信这是真的,这是他魂牵梦萦的唇,如梨花般的饱满湿润。
四片唇轻轻的酝酿着,极尽的轻柔,唇与唇,舌与舌的相互交融,做着只有至柔的心才能表达的悱恻缠绵。
夕阳西沉,远处的楼宇树荫像是抹上一层淡红,宛如腮晕潮红美人的脸,岸边两个相拥的身影融在流水上泛着的浮光掠影中。
月光透过纱窗,撒在洁白的月牙床架上。
他们站在窗前相对凝望,泓宇轻轻的搂着休休,他的唇从她的额角一点点的渗透,从她的眼,她的唇,缓缓厮磨,然后再次干柴裂火般吻在了一起,所有压抑的情感如火山般爆发,翻滚着,接天连地,除了对方,完全忘记了一切的存在,包括自己。
他们要用今夜去抵剩下的日子。
他们疯狂的吻着,休休随着泓宇的吻慢慢向后仰去,她的腰肢是如此的绵柔,那荡人心魄的呻吟仿佛是从幽谷里升起的雾霭,轻盈而撩人。
当泓宇一件件褪去了休休的罗衫,休休的肌肤一点点的展露在他的面前时,泓宇真的看到了栀子花开。
那美妙的身子被月光衬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若隐若现,宛若山中的仙子。
他们仿佛来到了前世,前世的他们是自由的,他们尽情的相爱,纯如那不曾被污染的雪山仙水。
休休淡淡的幽香和着月色,将泓宇紧紧的萦绕。
他仿佛回到久别而思念已久的地方,如此的熟悉和温馨,也是梦寐以求的地方,曲径碧潭,花香满地。
他永远不会忘记此时此刻,致命的,无以名状的,就算零落成泥,也不减一点初始的芬芳。
休休闭着眼,清辉满身,娇媚动人,那低吟如月色般朦胧。
当他感受到她体内的温暖与潮湿时,他颤栗了,像是来到了杏花春雨的江南…他们一遍遍的分分合合,在缱绻中缠绵,在缠绵中缱绻,今晚是他们的夜。
宫漏已深,像是缥缈的笙乐奏到了紧处戛然停止,他们互相深情的对望着,然后,有个来自幽谷的声音夹杂着笙乐的余韵,一点一点的渗进对方的耳里。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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