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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殇全集 - 第117章:初试锋芒一

2025-03-30 08:35:38

八月初二,是蓊沁山庄中各宫嫔妃回宫的第二日。

经过昨日一天车马劳顿后各宫均安置妥当。

按照礼制,今日各宫应于德妃的皙华宫中聚首,而新入的妃嫔需按品阶行朝见大礼。

一早起身,我便仔细梳妆准备。

妆台上宽大的嫦娥奔月锍雕光面铜镜映得镜中人面色素白如雪,那秋瞳双睑却有些微微浮肿。

我回首瞥一眼床榻上依旧滑亮如新的鸳鸯红缛,不由暗自苦笑起来:原来如他所言,这嫣红新缛,鸳鸯交颈,只余一人独卧,确是难以成眠。

许是正德帝听进了我的话,昨夜一更时分,紫垣殿便有小内监来报,说正德帝已在乾元殿歇下,今晚不召妃嫔侍寝。

静静听完之后,我的面上满是意料之中的淡定神色,但当我独自一人躺倒在松软光滑的绸缛之上,身边没有了这大半月来夜夜陪伴的温暖怀抱,却是再也无心睡眠了。

只听得更漏一声一声,寂静的回荡在帐外幽黑的夜色里。

不由得劝慰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不习惯而已,而此后,恐怕这种一人独卧对更深的日子是要多得数不过来了。

打起精神来,让芳云为我悉心匀面,轻砌云鬓挽惊鹄髻,髻上缀一色的金鸾含翠钗及缠花押发,择一件玉兰色暗花窄身宽袖上衣,下身是一袭浅藕色的百褶裙逶迤到地,腰上取了水红与银丝双色丝带缠成双结点缀,一身清爽雅致,又不失皇家贵气。

一路慢慢出来,抬首仰望,天际晴好无云,一对大雁并肩凌空飞过,我眯起眼一路目送它们远去,唇边不由浮出一丝浅笑:双雁南飞,据说是个极好的兆头呢!这若放在平日,也许我会不以为意,而今天,我却急需这样的祥兆带来的勇气。

不远处的皙华宫,等待我的不知道是怎样一番风云。

我平静了脸色,胸中却蕴含着一股决然气势,就像一柄尚未出鞘的青霜长剑,只等着一试锋芒。

刚踏入皙华宫,还未走近芳祺殿,便听见丽嫔娇脆的声音从殿内传来:那个女人的狐媚功夫还真是厉害,不光得了嫔位,连熙韵宫也给她做了一宫主位……德妃温和打断:怡嫔这些年来在圣上身边尽心侍奉,也有不少功劳,这位份自是她应得的。

丽嫔却依旧不依不饶:哼,什么尽心侍奉。

依嫔妾看,她是把心思尽在了勾引男人身上。

说罢,只听一阵吃吃的轻笑。

殿内的话越听越觉不堪,我止住步子,微微放冷了脸色,身边的乐僖沉不住气,已是听得柳眉竖挑。

殿门口的小内监一看情形不对,张口便要引报。

我冷冷一个眼神掷去,不怒自威,唬得他当即噤声不敢言语。

只听殿内丽嫔继续言道:呵呵,德妃姐姐许是被她蒙在了鼓里。

嫔妾却是见过她在信王殿下面前的妖娆样子,光天化日下在紫垣殿外拉拉扯扯,只不知背地里更做了什么苟且的事情。

哼,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竟被她狐媚得蒙了双眼是非不分……听到此处,我冷笑一声,举步领着乐僖、芳云进到殿内。

门外的小内监这才恍过神来结结巴巴大声禀道:熙……韵宫……怡嫔小主到~见了我突然而至,殿中众人莫不微微变色。

端坐主位的德妃一向庄贵沉稳,而此时也不免面露尴尬;下首第一位的芳淑仪脸上不带半点笑意,只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自顾自轻饮一口杯中清茶;西侧下首坐着的丽嫔早已暗自煞白了脸色,万没有方才眉飞色舞口沫飞扬的得意样子。

另外还有娴贵人等数人相互交换了眼色,于一旁静观不语。

我面上早已换上和煦的笑意,恭谦地向德妃俯身行礼,口中款款一句:嫔妾给德妃娘娘以及众位姐姐请安,娘娘万??/P>德妃已是恢复镇定神色,端重笑道:快起身吧!这短短数月不见,怡嫔的容色倒是愈发清丽出众了。

说罢,让身旁的素锦姑姑亲手将我扶起。

素锦姑姑人慈心善,知道我定是听进了方才一番言语,此刻借了扶我之机悄悄藏于袖中在我臂上轻捏一下。

我心知她是要提点我此时不宜发作,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浅笑了向她谢过。

待我起身后盈盈环顾四周,见众人皆是噤声不语,心中冷冷一晒,面上依旧含着笑意扬声问道:方才嫔妾在殿外听着里头语笑晏晏,甚是热闹。

只不知各位姐姐方才谈什么欢畅?德妃此时面色微诧,但转瞬即恢复了一派祥和的融融笑意:方才不过是些玩笑话,都是不能太当真的,说过了也便算了。

我却不理这许多,微转了眼珠,扭头便向丽嫔问道:丽嫔姐姐,月遥方才依稀听见姐姐口口声声说起皇上,只不知说的是皇上的什么玩笑话?丽嫔闻我此言,禁不住神色惶然,支吾了半晌,终是噌的起身愤然道:本宫可没说什么皇上的玩笑话。

你别以为你今日得了脸了,就能抬出圣上来压我!本宫当日就是看见你与信王在殿外亲昵拉扯了,当时圣上也在场亲见,还为此勃然大怒,可见本宫是半分假话都没有!哦?我面上的笑意稍减了半分,眼中却是掩不尽的如霜寒意,只不急不徐道:只不知在丽嫔姐姐眼中,是如何评价圣上?她显是想不到我会这样问出口,睁大了双眼瞪我,禁不住一时语塞。

我语气沉沉,缓缓道来:陛下圣明,天纵英才,世无其二。

敢问姐姐,假若如你所言,嫔妾曾与皇子在陛下面前拉扯亲昵,做尽猥亵之事。

若是英明的君王,又怎么可能在明知真相之后仍然御笔亲封,赐一个秽乱宫闱的女子嫔位呢?难道在姐姐眼中真的认为当今圣上是一位是非不分、昏庸无道的皇帝么?随着我逼问的语调一声重过一声,丽嫔的面色愈加青灰难看,厉声喊道:本宫可从未编派过圣上半句不是,什么昏庸无道,这些都是你说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这才微微一笑:可嫔妾方才进门之时却似乎依稀听得,正是丽嫔姐姐亲口提到的皇上,只不知是嫔妾耳闻有误还是有人敢说不敢认呢?眼见了这殿中的剑拔弩张,火药味愈来愈浓,德妃少不了要出面,只听她满面慈蔼,娓娓笑道:丽嫔平素就是这么个说话爽直的性子,想来也不是一心要编派旁人的不是!许是昨日路上劳累了,难免心火旺些,说话也有些急躁了。

德妃这么说,明显是再为丽嫔圆场了,我微微一笑,径自不语。

而丽嫔却是火上心头,压也压不住了。

只见她满脸又急又羞,继续尖脆了嗓子喊道:什么敢说不敢认!本宫就不信这朗朗乾坤之下只由得你一人一派胡言,颠倒黑白!见她如此失仪,娴贵人等人已是面有不堪,均是俯首蹙眉,不忍再看。

眼见了她愈是暴跳如雷,我面上的笑容却越是谦和,启齿莞然笑开:丽嫔姐姐不要生气,方才许是嫔妾的不是。

还请姐姐大人大量,喝杯茶水静静心吧!眼见了我如此平和,众人倒都有些讶然了。

丽嫔此时也像是有些反应过来,讪讪地灰着脸坐下,再也不愿看我一眼。

而此时我依旧站了殿中,面上笑容微冷,口中的话语却是一字一句说得坚定:其实朗朗乾坤之下,要颠倒黑白是何等容易的事情。

就像嫔妾方才在门口许是一时不慎闻之有误一般,哪怕有人口口声声说是亲眼所见的事情,到头来只怕也可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不知在这混淆视听的流言过后,那些被诬陷的人又要如何还自身一个清白?!听到此处,丽嫔的面上的颜色又有些挂不住了。

德妃惟恐事态难以收拾,当即缓缓开口:月遥,她只拿旧日称呼唤我,柔声劝道你在本宫身边也待了不少日子,本宫自是知道你为人如何,对那些非议自然也不会相信。

这流言之祸正如荼毒无穷,这祸害之重真是教人委屈难言!但本宫亦相信这流言定有不攻自破的一日,终会还以清者一个公道!饶是我深知德妃城府颇深,此时也不免佩服起她的处事老练来。

这一番话看似劝慰我,却也不得罪他人,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想到此处,我面上微微一黯,当即屈膝跪下,沉声禀道:清者自清,嫔妾并非是害怕伤及自身,而是惟恐旁人受这流言所害。

信王殿下谦谦君子,既使是对待宫人也是宽厚仁和。

嫔妾与殿下之间相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上可鉴天地日月,下可表自己良心!正如娘娘说言,这‘流言之祸正如荼毒无穷’,这荼毒不除,怎能昭白于朗朗乾坤!这话语始终,我都没有一丝哀然伤恸,但言语恳切,倒是让人动容,身边众人不免露出恻然之意,德妃更是凝重了神色。

我当下俯身一揖到底,便再也不看旁人脸色。

德妃终是轻轻一叹:本宫怎么舍得看你这般模样,快起身吧!说罢,吩咐皙华宫的管事太监张德海进来,开口道:这宫中诸多流言不但坏及宫中和睦,且有损皇家尊严,况且此次更蒙污皇上圣誉。

宣本宫懿旨,从即日起,责令三宫,如若再发现有人径自散播相关流言者,重惩不殆!说罢,顿了一顿,继续道:丽嫔此次确有失仪,责罚俸三月,回宫深省。

我这才又俯首行礼谢恩。

而一旁的丽嫔纵使心有不甘,但此刻面上更多的却是惶恐,颤巍巍的哀声领旨后,一边哭泣着一边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