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我将旭儿送到了连王府,临走前孩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娘亲一定会回来接旭儿的吧?旭儿会很想念娘亲的!看着孩子红了眼圈,我笑着抚摩着他的脑袋:当然了,旭儿可是娘的心肝宝贝,娘怎么舍得扔下旭儿呢?旭儿只是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肯松手,半晌才慢慢地放开了:娘,旭儿一定会乖乖的,娘亲可千万不要忘了来接旭儿哦!我笑着亲了亲他的脸,朝他挥了挥手,马车跑了起来,孩子一直趴在车窗那里望着我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两年前的事所惊吓,旭儿从那以后一直很粘我,不肯离开我半步。
有时候看着孩子不自觉地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我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看着他小小年纪就比别的孩子懂事,我总是觉得十分辛酸,这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长大,要不是清河……小姐,咱们也该准备了呢,不然等等少爷就来了,到时会来不及的。
应儿的话提醒了我,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大门。
房间里,应儿七手八脚地帮我换上了白色的丝制长袍,高高束起的长发用汉白丝巾扎住,再配上手里的扇子,往镜子前一站俨然就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乍一看跟连慕云还有七、八分相似呢!应儿在一旁微红着脸道:小姐,你这样穿可真好看!她早就换好了青色的书童装束,看上去也是个清秀的小少年。
我微笑着用扇子滑了下应儿的脸,戏谑道:哎呀呀,我家的丫头果然是思春了呢!惹得应儿的脸更红了,她生气地瞪着我:小姐,你还胡闹,再这样应儿就不陪你去了!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如清风似的低笑声,转头一看,是连慕云。
他站在门口,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好了,你们这两个丫头也胡闹够了,咱们该出门了!知道了,大哥,就好了!我笑着转头吩咐应儿:尽量带碎银,路上好用,其他的也别多带,就带上银票就成了!连慕云微挑了下眉头,又是一记惯例的爆栗子:小丫头,考虑得还挺周全!我拿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下他的手,嗔笑着道:可别,我现在可是连二少爷,大哥你可不兴再这样打我了!三个人笑笑嚷嚷地走出了王府的大门,一辆坚固却不失精致的马车早就停在了门口。
咱们出门在外也不要讲什么排场,安全最重要,知道吗?大哥一边扶着我们两个上车,一边不忘叮嘱。
是,知道啦,大哥快走吧,不然等到下个城镇就要天黑了呢!我催促着他上车。
车夫轻轻地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马儿就撒开四蹄儿朝城门外跑去。
出了城门,就是近郊了,正是初秋的好时节。
我探着脑袋往外看,只觉得天空又高又远,没有一丝浮云,看上去碧蓝碧蓝的;再抬眼望向远处,满山遍野地染上了层层的金红,满眼满目的金黄,一阵秋风拂来,满身的通透和舒畅,只觉得心旷神怡。
真漂亮呢!我喃喃地道。
每一时有每一时的美,每一季有每一季的风味啊!大哥在旁边微笑地看着我。
真是妙。
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也是秋色的极至了!我转过头,嫣然一笑。
云儿你现在的才情可真是比以往要深远多了,真是了不得!大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呵呵…我干笑了几声,大哥你看错人了,你妹妹可没这么才思敏捷,这可全是抄袭的结果…大少爷,二少爷,快到镇上了哦!应儿的话适时地帮我解了围,我忙笑着应道:知道了,不会睡昏过去的。
就这样,我们晚上就在附近城镇的客栈落脚,白天就继续赶路,一直朝边境走去,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
越往西北走天气就越冷了,幸好我们早就有所准备,行李里也带了锻袄,等到了边陲小镇――滇安,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西北的冬天真是冷得没话说,我一整天就窝在房间里围着暖炉烤火,死也不肯踏出房门半步,结果第二天就被应儿和大哥死拽活拽地拉了出来。
呼了一口白气,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斗篷,牙齿略微发颤地道:大哥,你们干吗一定要把我拉出来啊,冷死我啦!你整天关在屋子里闻着炭气可不成,既然来了就出来好好看看,你不是说要散心吗?这里离驻地可是很近了!大哥捏了捏我鼻子,我忙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大哥!!!我现在可是你弟弟耶,别人都在看我们呢!应儿听了,禁不住在旁边大笑了起来,惹得我和大哥都横了她一眼。
滇安是个民族风格浓郁的小城,城市的建设充满了异域的风格,大街上充斥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商、当地的居民、塞外的少数民族等等,各式各样的穿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街上拥挤不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潮给淹没,大哥和应儿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就怕我被人潮给推开。
正困难重重地顺着人潮往前方走,突然一阵喧闹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我和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马上就很有默契地挤进了前方围观的人群。
你这臭小子,没钱还敢三番四次地到我这医馆里来,你以为我什么人都给看啊,呸!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一边骂着一边推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虽然衣着十分的破烂,但是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勃勃的英气,五官长得周正,倒也是个英俊的后生。
踉跄了一下,那少年一个不防马上被推倒在地,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却见他就势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张大夫,求求您了,我爹他危在旦夕了,就求求您去看看吧,您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就是做牛做马我也成!这个阵仗看得旁观的人都纷纷摇头叹息,唏嘘不已,谁料到那个姓张的大夫一下子踹了那少年一脚:吗的,乞丐的儿子,你叫我看我就给看啊!也不看看我张德生是什么人,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医馆!看着张德生那张恶狠狠的面孔,我不禁怒火中烧,马上就要急着冲进去,却被大哥一把拉住,只见他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站在人群中。
却见那少年被一下踹倒后倒也没什么表情,及至那张德生口出恶言,脸色倏然大变,猛地站了起来。
原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罩上了一层寒霜,一脸肃杀的神色,死死地盯着张德生:你刚才说什么?你有胆给我再说一遍!张德生被这少年这么一威胁,顿时脸上羞愤交加,壮着胆子冲着少年吼道:臭小子,你不要以为你会点武功就了不起!说到底还不是狗娘养的狗杂种,我呸,臭乞丐!少年的脸微微地颤动,看他紧握着的拳头,就已经知道他已经到达忍耐地极限了!正当少年正欲出手的时候,我猛地冲了出来,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然后转身笑着面对张德生:张大夫,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这个小兄弟只不过是求您给他父亲看病,您不去便罢了,怎么能出口伤人呢?张德生一脸的愤怒,但是看我的穿着谈吐,可能身份不凡,也只好压抑住怒气道:这是我和这臭小子之间的事,公子最好还是别插手!我听了微微一笑,朝应儿使了个眼色,应儿赶快奉上了一个锦囊,我把锦囊往张德生手里一塞:张大夫,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您意下如何啊?那张德生掂了掂锦囊的分量,马上笑逐言开:公子说的是,老夫也不是铁石心肠啊,这样吧,老夫现在就去给子晨他爹看看去!说罢转身朝少年吼道:算你今天走运,遇见个贵人,快走吧,不然你爹死了可别怪我不及时!那少年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微微颌首,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前面走去。
原来这个少年叫子晨啊,不错的名字。
我笑着转过身,却发现大哥一脸无奈的样子:你啊你,真是说了也不听,尽给自己惹麻烦!我吐了吐舌头道:好啦,别说了!快上去瞧瞧,也不知那张大夫拿了钱有没给人家父亲好好看看。
说罢,一行三人也跟了上去。
旁边围观的人群看没什么好戏可看,也议论纷纷地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