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又过了几日,上京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
走在路上大家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我们不觉奇怪。
下午打发了子晨去打听消息,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沉甸甸的讯息:土莫林和清元好象又要开战了!乍一听,我和大哥的脸色都是大变。
距离上次的战争才消停了不到一年,怎么就又开战了?大哥紧蹙着眉头,负着双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过几日,我们得尽快离开上京,这里恐怕不安全了,而且…我现在很担心殷都的局势。
我心里也是一惊,虽然说我和大哥离开殷都不大可能会散播出去,可是如果是有心之人…而且这个战事也是蹊跷,长达几年的拉锯战对清元的消耗已经非常大,现在休养生息还不到一年,便又挑起外患,如果有人趁这个时候发动内乱,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我抬起了头,刚好对上了大哥幽黯的双眸,看来大哥也是意识到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几天我们就动身吧,以免夜长梦多。
我略带忧心地道,室内一阵沉默,不知道这次回去又将面对什么暴风雨呢?心里异常的沉重,但是还是开始和应儿收拾行李,子晨和大哥也不时地出去打探局势。
这日,突然有人送来一张帖子。
打开一看,字迹娟秀端正:明日希望姐姐能到寒舍一聚,想为姐姐引见一位故人。
落款是诺敏。
我有些愣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便去与大哥商量。
大哥有些担心地道: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我看还是不去罢,万一出什么事便糟了。
我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我却很想去看一看那位故人,不知道在上京我还有哪位故人在,好奇的很。
大哥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良久一声叹息:罢了,你是哪怕一个机会也是不肯错过,只是要小心些。
明日带着子晨也一道去吧!我忙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大哥!别担心,我会尽量地小心谨慎!第二日,我便带着应儿和子晨出门了。
按着帖子上的地址,找到了诺敏家的宅第。
整个大宅看上去也是相当的华丽和精致,虽然不比殷都的王府宏伟有气势,但是在上京却也算是首屈一指的。
府里的仆从许是之前就被告知过,也没说什么就直接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类似于花厅的地方。
然后马上就有仕女奉茶和点心。
我的心里一阵阵的不安,直觉地想要拔腿就走,可又抵挡不住心里的期望:也许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呢?!这样想着,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
正在这时,轻柔的低笑声从厅外响了起来,我忙站起身转过头,正是诺敏和宝音。
诺敏一看是我,马上笑着迎了上来:让姐姐久等了,妹妹真是该死!我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妨事,我也是刚来。
诺敏双眸转了一下,微笑道:几日不见,妹妹还真有点记挂姐姐,看来诺敏和姐姐还是很有缘的。
我想此刻我的脸肯定快要笑僵住了,这个诺敏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是什么药,说是要给我介绍故人,却又在这里和我瞎扯淡。
心里有些心浮气躁,我不禁笑着打断了她的轻声细语:妹妹不是说要给我介绍故人吗?我可是一直好奇的很。
诺敏忙举手掩唇道:看我,说着说着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说罢,转过头道:宝音,叫姑爷来下花厅。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这……她回给我一个淡淡的笑容,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半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诺敏,叫我有什么事?我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转头和应儿对视了一眼,她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我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这时,诺敏突然站了起来,亲昵地扑入刚进门的男子的怀里:夫君,你来了?熟悉的低沉声音微微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宠溺:真是,这么急把我叫来,莫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坏事?诺敏略带撒娇地道:才没有呢,今天是想给夫君一个大大的惊喜!我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白色织锦长袍的翩翩男子: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地束住,白皙的脸庞,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熟悉的温柔双眸……我整个人如遭电击,身子剧烈的颤抖,是他!这个男人一直在我梦里萦回,这个男人一直深深地驻扎在我内心无法消退,这个男人…是我曾经说过要生死相随的爱人――清河!此时,他也微笑着抬起了头,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怔住了,脸上浮现出惊诧、不敢置信、痛楚、喜悦的复杂表情。
整个世界好象只剩下了我和他,我的视线慢慢地模糊了,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清河,你果然还是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不是吗?清河…殿下,您…您还活着?!应儿突然失声喊了出来,打破了屋子的寂静,我猛地醒悟过来,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
清河微笑着点了点头:应儿,好久不见。
然后他又深深地望住了我,直觉得我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触摸这个如此熟悉的脸庞,可是…在看到旁边的诺敏,我猛地紧紧地握住了双手,心里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
清河,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联系?为什么你会这么狠心?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成为别人的丈夫?!…起初的狂喜过后,我的心里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愤怒。
云儿……清河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伤痛和思念,他缓缓地朝我走来。
你…别…我红着眼圈摇了摇头,身子不觉后退了几步,一阵踉跄,一个有力的臂膀接住了我:夫人,没事吧?子晨沉稳的声音在我耳边,我凄然地扯开了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姐姐,你还好吧?诺敏一脸焦急地走过来,扶着我的手。
我略带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子,此刻她的嘴角正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故人?真是故人啊……夫君,姐姐就是你提过的云儿吧?如此温柔绝色,也难怪夫君一直思念至今呢!诺敏笑着走到清河身边,挽住了他的臂膀。
平复了两年的伤口,此刻终于又一次被恶狠狠地挖开了,鲜血淋漓,疼痛难忍,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惨白。
清河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和无奈,他轻轻地甩开了诺敏的手,焦急地看向我:云儿,不是的,你听我说……突然,应儿一个箭步,朝清河劈面就是一巴掌,所有人都惊呆了!你!诺敏急忙推开了应儿,担心地看着清河的脸,夫君,怎么样?没事吧?!一片沉默,其余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应儿,我也吃惊地看向一脸愤怒地应儿,这个丫头几时这么大胆了,以前可是别人大声一点就会哭的孩子啊!你好大的胆子,狗奴才!旁边的宝音猛地冲过来就要掐应儿,我忙把应儿护到身后,冷冷地注视着她:你敢!宝音瑟缩了一下,黑着脸退了回去。
应儿,怎可如此莽撞!我转过身训斥道。
小姐,我不甘,我为您心疼!应儿红着眼圈倔强地看着我,你呀…我微微叹了口气。
殿下,你知道小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小姐天天以泪洗脸,还要在人前强撑笑脸!小姐一直不肯相信您已去了,在小世子面前也总是装着快乐的样子,可谁看到她的苦她的心痛?!应儿冲到清河面前,大声哭地喊着。
别再说了,应儿!我红着眼,怒喝一声。
为什么不说?小姐,殿下这样还对得起你吗?!应儿拉着我的手腕一下子摊在了清河面前,您知道这是什么吗?当时小姐以为您去了,小姐竟然也打算随了您……殿下,有哪个女人会为你做到如斯的地步,殿下!那道细白的痕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其刺目,我猛地闭上眼睛抽回了手。
云儿,我…我对不起你!清河一下子把我搂在了怀里,声音颤抖着透出一丝哽咽,,没有期待中的喜悦,我的心已经如坠入冰窖般,清河,我不是为了想看到你的愧疚才这样做的,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我呢?你是不是早已经忘记我们之前的誓言了呢?清河……姐姐对夫君如此深爱,诺敏自愧不如!以后定会更加深爱夫君服侍夫君,希望姐姐能够答应诺敏的要求,妹妹今后也会好好侍奉姐姐报答姐姐一片深情厚意!诺敏突然哭着扑通一声朝我和清河跪了下来,清河猛地抖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略带感动地道:诺敏,你这又是何必?!夫君!诺敏呜咽着哭了出来。
希望姐姐能够答应!诺敏坚定地望着我,蓦地朝我磕了一下头。
这一下重重地磕在了我的心里,我的心几乎已经痛得四分五裂,看着清河用略带乞求和心疼的眼神望着我,这一刻我的心已经全然地碎了,死了….为什么2年前让我活下来呢?何苦?何苦啊?!清河,今天你用另一种方式扼杀了我渐渐复苏的心,这2年的守望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我流着眼泪颤抖地伸出了双手,这一伸手我已经知道自己再无半点退路,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角,从此以后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专属于我的男人了,而我也不再会是那个苦苦守望、只看着他的女人了,清河,如果这就是你这2年消失后所得出的结论,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爱的回答,那么今天就如你所愿!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心如刀割,痛得无法呼吸,这是死寂前的凌迟啊!妹妹,起来吧,我答应了……我平静地扶起了哭泣的女子。
脸上慢慢浮起凄然的笑容:山盟海誓,全已化作虚无,不再等待,已一次足矣!我大声说着走出了花,泪水好象破碎的玉珠,渗落在泥地上,转瞬已经不见。
身后的所有、一切都被我抛在了后面,相见真不如不见,所有的一切早已经物事人非了啊!人生若只如初遇……便不会再有如斯苦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