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怡凌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中间我们一直呆在克尔氏的府邸没有出去,清河这几天一直与我腻在一起,诺敏倒是每天过来请安,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
当然她看的是谁,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心里是明白的,不过反正清河一脸的迟钝,我也放心,只是偶尔看见诺敏眼睛里闪过的伤痛,不管她心里如何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天,怡凌带着几个亲信偷偷地来了,我们聚集在后院商量出城的事情。
怡凌的脸色十分的凝重:必须马上动身了,我已经拿到了令牌。
前儿个我听大汗说要搜城,我想可能是清元不知道是谁放出风声了!大哥脸色一变,厉声道:什么?难道说清元有人和土莫林里应外合?!怡凌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些个事情,等我们回去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快打点一下动身吧!我倏地站了起来,听罢大家马上分头开始收拾东西。
在淡淡的暮色下,一辆马车疾速地朝城门飞奔而去。
还未到门口,城门守卫变叫嚣了起来:停下,停下,全城戒严,一律不得出城!马儿嘶的叫了一声,刚好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身影从车里探了出来,手里拿了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守卫面前一晃,那几个守卫仔细一看,都大惊失色地倒跪在地。
狗奴才,还不开了城门!一个清亮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低声喝道。
这…可上头有令,不管是谁也不可私自出城。
一个守卫畏畏缩缩地支吾着。
旁边马上有人朝那守卫扇了几个巴掌,那个声音冷笑道:哼,你这个奴才忒是大胆!你若现在不放了我们出行,我等等便回去禀了主上,耽误了事情,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你们给我仔细着点!跪地的那几个守卫都不禁颤颤发抖,其中一个低声道:开了罢,真要耽误了,我们几个不要紧,怕是家里也得遭殃。
一个胆子大的马上站了起来:您息怒,我马上便给您开了城门!片刻,沉重的推门声只后,马车疾驰出了上京,朝边境方向跑去。
我在车里笑道:你这主母可真厉害,在清元本就蛮横,可怎么竟撒泼到了这儿?!怡凌给了我一个大白眼:在后宫你当个绵羊看看,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过了半晌,清河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看向怡凌:那你怎么办?现在都这么晚了,到时候你那大汗找不到你可怎么好?怡凌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事儿,他不会对我怎样,再说了我还有着清元当后盾呢,他暂时还不敢乱来。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已经叫人打点好了,前面咱们换了马跑还快些,我送你们到了边境便回去。
过了一会,马车停在了不知名的地方,有几个仆从摸样的人早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
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旁边给我们牵来了马匹。
因为我还不太会骑马,所以便和清河共乘一骑。
靠在清河的胸前,隐隐地感觉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我转头一看,只见诺敏正灼灼地盯着我,眼睛里闪现着深深的悲伤和嫉妒,甚至还带着些许阴冷的意味。
我心里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一缕不安,忙转过头道:后面应该不会有人追了吧?不知道,如果大汗知道令牌不见了,可能就会派人来追,所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怡凌在前面道。
月光下,几匹骏马撒开四蹄飞速地朝前面奔驰,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两边的景物不断地呼啸而过。
我抬起头,淡淡的月光倾泻下来,只觉得眼中的清河更加清俊不凡。
清河好象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嘴角浮现出了些许笑意:看前面,等等掉下去我可管不了你。
我扁了扁嘴,转过头看向前方,不意间又接触到了诺敏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些发毛。
怡凌挑的这几匹马可不是盖的,跑起来蹄下生风,简直可媲美一日千里的汗血宝马,当然是不可能一日千里啦,可这速度还真是惊人。
第二日中午,我们已经跑到了离边境不远的附近,马儿跑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人也乏了,大家便暂时停下休息。
片刻之后,已经晌午,我们吃过一些干粮便又起身上马。
突然,呀――一声尖叫,诺敏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只见她软软地半卧在地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眼里含着隐隐的泪意,一副弱风扶柳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夫君,我的腿受伤了,怕是拖累大家了。
她含着泪水看向清河,软软地叫道。
你也知道拖累我们了?!要不你索性一个人呆这儿吧,我们先走!怡凌一脸的怒色,走到她面前恨恨地道。
对不起…她的泪水轻轻地滑落,害怕似的躲入了清河的怀里。
清河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怡凌,轻声安慰着诺敏。
我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她,我总算知道她那眼光的意味了,这个女人是不是被嫉妒冲昏头了,这种关头还搞这种下作的手段?!清河,你和诺敏一起乘吧!我让大哥带我。
我淡淡地道,清河无奈地点了点头,诺敏的眼里闪过一丝得色。
这时,嗖嗖几声,突然从远处射来了几支弓箭,刚好落在我们的身后。
怡凌脸色大变:不好,肯定是宫里派来的,抄小路在这里伏击我们!话音刚落,后面突然响起了喊声,转头一看,远远地一片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正朝这里奔驰而来。
大家的脸色一凛,诺敏的脸更是一片惨白,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终于也害怕了起来。
快走!我们慌忙朝前面的马儿跑去,只听得后面有人大喊:不要乱射,皇后可能在里面!另一个人声音更大地盖过了他:大汗有令,清元人一律格杀勿论,不留活口!怡凌的脸色倏地一片惨白,身体在风中竟然微微颤抖,我大声喊道:别发呆了,快走,怡凌,跟我们回去!怡凌蓦地惊醒,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大家都已经跃上了马,朝边境急速跑去。
只听得嗖嗖的声音在耳际擦过,我伏着身子趴在了马背上。
突然,一只利箭从发边倏地穿过,直直地朝跑在我前边的清河飞去。
清河!我心急如焚地大叫一声,从后边猛地加速跑过去,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双手竟然颤抖得拿不住马缰,清河,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只听得一声惨叫,我看见眼前人影一闪,怡凌猛地朝清河扑了过去,利箭从背后一直穿过她的胸前,一声闷哼,怡凌从后面摔了下来!怡凌――我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泪水猛地急涌了出来。
此刻,我已经什么也不顾了,忙从马背滑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怡凌身边。
利箭整个穿透了她的心腔,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哭着伸出颤抖的双手,却不知道该落到何处,第一次我感到了无边的恐惧,一个生命正慢慢地在我眼前消逝,而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不能做……怡凌――你怎么这么傻?清河哽咽着紧紧地抱住了她,她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般薄透,一抹血痕慢慢地自她嘴角滑落。
怡凌淡淡地浮出了一个微笑,吃力地抬起了手,抚上了清河的脸庞,喃喃地叫着:八哥,八哥……清河,我好……高兴……清河含着眼泪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我在一边已经泣不成声,心里犹如被撕裂般,搅得我翻天覆地的疼,怡凌,怡凌,好妹妹,你怎么这么傻……我抚摩着她的脸,放声大哭。
惜云,嫂子……真想…看看旭儿啊…她笑着抓住我和清河的手,覆在了一起,断断续续地道:要…你们…要…好好的,要好..好的,我好想…大汗…她的眼睛缓缓地看着天空,淡淡地笑了,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怡凌――!我哭着抱住了她,心被揉得生疼生疼。
快走吧!已经快追到了!大哥沉痛的声音叫道,身后已经传来了清晰可闻的喊杀声,我的手猛地被拉了起来,抬眼一看是清河悲痛的脸庞:走吧,快来不及了!他一下子抱起了我坐在了马背上,那怡凌呢?我流着眼泪抓住了他的手,驾!马儿们朝前方猛地冲了出去,不要,怡凌还在那里啊,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哭着使劲地拍打着清河的胸膛。
大少爷!突然,子晨惊叫了起来,我转头一看,大哥的背后也中了一箭!我流着眼泪惊惶地喊道:大哥!不碍事,赶紧跑,前面就是边境了,快!大哥紧皱着眉头大声喝道。
所有人都红着眼死死地抓紧了手里的缰绳,边境已经在眼前了!一阵疾驰,我们终于进入了清元的国境线!后面的叫嚣声逐渐被我们抛在了后面,望着熟悉的景色,只觉得一阵悲痛袭来,喉头一甜,我哇一下呕出了一口鲜血,眼前猛地一阵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