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30 08:36:04

我微笑,欠身做个福礼:盟主安好。

他也向我点头,微笑:一别数年,王老板风采依旧。

我掩嘴笑,指指刚才用刀劈我的女子,问:这位可是尊夫人?他点头:正是拙荆。

那这位易容改装的兄台呢?我继续问。

是我的家奴,他露出歉意的微笑:他近日有些糊涂了,差点误伤了王老板,真是抱歉。

哦,不碍事。

我掸掸身上的尘土:就是脏了我的衣裳。

这可是新买的,要不少银子呢,哎……想想我真是苦命。

他马上拿出一张银票,笑道:还望您恕罪则个。

那奴家就不客气了。

我毫不客气得接过,眼角瞄到银票上的数字,马上应景的露出满意的笑容:那盟主慢走,有空过来喝杯茶,咱们叙叙旧。

一定一定。

他也摆出客套的笑容,走过去将自己的夫人家奴扶起来,走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路夫人的声音从夜风里传过来:希夷,你以前真得喜欢过她?没有人回答。

我就站在风里,手里的银票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

京,春醒的声音那么疲惫:你早就知道他们两个都已经成婚了吧?我点头。

现在已经不需要隐瞒,也隐瞒不住什么了,她的伤心,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痊愈。

我们回房去吧。

她说,过来捏住我的手。

你先回去。

我拍她的肩,急不可待得四处搜寻起来:我的银票不见了,刚才还在手里的!这么暗你找不到的。

她拉我。

再亮堂点肯定要被人捡走了,我翻个白眼,呲,真是一寸光阴一张银票啊。

那……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了句:我帮你吧。

我不再废话,一面点头一面趴在地上找起来。

银票,银票,你快出来吧……风动,银票又跑。

我扑上去,撞到一双脚。

忍不住咆哮:怎么又是你啊!你不会连怎么睡觉都不知道吧!又是这个瞎子,又是这个瞎子,厚,有没有搞错啊,他不是瞎的吗,怎么还能跑这么远哪!京,你怎么这么凶。

春醒最看不得别人欺负弱小,马上就冲过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后面一句话当然是对他说的。

他抿唇,好像有点生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睡不着,听到有声音,怕你们出了什么事,就走过来看看。

就算有事情你能帮上什么忙?我冷嘲热讽:知道有事情就应该去叫人来,要不叫救命也成,明不明白啊大少爷!他灰暗的眸子顿时燃起怒火,冲着我射过来:如果是盗贼来了,我一叫他们只会马上杀了你!你懂不懂啊白痴!……好,这次算我错,我摸摸鼻子。

你们都给我回房去啦,我推推春醒:你快点把他给我哄睡了,明天送他回家。

可是……可是什么,都去睡觉,不要妨碍我找银票!我把他们都推出院子。

夜已经不那么暗了,黎明将至,东方依稀有白色的亮光。

勾栏院的晚上很热闹,一到白天就是大伙儿补眠的时候。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我却还是不得安枕。

香媚儿像疯了似得狠瞪着我,居然笑得很开心。

她把自己的脸给毁了,用发簪划成了碎片。

我有点迷糊得看着她:香媚儿,你到底想怎么样?划破自己的脸,她是想示威吗?要划也应该划我的脸吧?我不要再当妓女!她很斩钉截铁的说。

我还是不明白:你现在想当也当不了了,你想做什么?她早就被家人卖掉了,在这个年头,除了在妓院她还能指望哪里收留她。

忽然我有点明了:香媚儿,你该不会指望我还会继续收留你吧?我留下你干什么?我慢慢分析给她听:你身体很差,做不来粗活,就算让你做,你也做不好。

你会读书写字没错,可是我这里是妓院不是私塾。

你会算账我也知道,可我还不放心把账目交给你。

最后我停顿了一下,问她:告诉我你觉得我会留下你吗?她瞪着我,有点不敢相信: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是你!是啊,是我,我毫不在意得接下指控:那你应该找机会毁我的容吧,干吗和自己过不去?她有点张口结舌:我只是不想继续卖身,况且,你对不起我,是你对不起我!所以你以为我看到你自己毁容以后会内疚,会佩服你,然后继续留你在这里,让你白吃白喝?我帮她接话,歪着头笑了一下。

不用继续和她废话了,我的时间值钱着呢。

站起身指挥五福四喜:找间远点的尼姑庵,把她仍在门口。

办妥当了回来领赏。

没把她丢到荒山野林里,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先是不肯相信,然后剧烈得挣扎起来,向我破口大骂:王京,你不是人!你这个贱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但她的身子被人狠狠得制着,半点动弹不得。

我欲出门的身子停了停,叹口气:你早杀了我,不就好了。

姑娘们的房间里完全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去睡了。

妓院里面,时间完全和外边翻个个儿。

六福子诞着脸弯腰站在我面前。

你想送香媚儿上路?我笑笑:六福子,人都已经破相了,你还要?他点头哈腰:望嬷嬷成全。

我忍不住说了句:你要真舍不得,不如讨回家去。

她也算书香门第……六福子吃了一惊,连连摆手:嬷嬷不要说笑话。

那你到底做什么这么不依不饶的?我有点不耐烦。

他笑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小的舍不得那个身子,才一次,嘿嘿……才一次不过瘾?现在想玩不要钱的?我笑着说:行了,六福子,积点德吧。

他不作声,露出嘲笑的神情。

也是,我有什么资格叫他积德,于是拍拍他的肩头:这阵子我看镇上来了很多人,昨夜里生意也好了不少,你留下。

看,香媚儿,多坏的人都有,我待你实在算是不错。

五福四喜已经打点好了行装,车夫是车行的老赵,是镇上出了名的老好人。

我一走过去,老赵就露出了很厌恶的表情。

老赵,我朝他打招呼:这趟麻烦你了,绕远点,别让这姑娘找着路回来。

车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声骂:你这缺德的贱货!我嘻嘻笑:呦,老赵,这是骂谁呢?我可哪儿得罪您了?他干脆跳下车头,指着我骂起来:香姑娘的爹是镇上的大好人哪,教孩子读书识字从来不收钱。

后来为了给林大人伸冤,把自己的家底全赔进去了。

她娘也是个活菩萨,隔壁县瘟疫的时候要不是她拼死赶过去施药救人,官府早就放把火把整个儿村子给烧了!她娘死了,她爹也半疯半傻,香姑娘眼看下面的几个弟弟都要饿死,这才让自己的爹爹把她卖到你这儿。

可你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你还算不算个人哪?!我告诉你,老天爷都看着呢,你迟早会有报应的!他骂完,整张脸都红了,想来还没这么声嘶力竭得骂过别人。

五福四喜缩在马车里,也不做声,呵,这时候恐怕也只有六福子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才会抓紧机会来帮我骂人,拍我马屁吧。

原来现年头大伙儿还是有点良心和正义感的,虽然不多,不过总好过我这种一丁点儿都不剩的人。

我冷下脸,把银票给他,厉声骂:滚吧,拿上你的车钱离老娘远点,啰里巴唆的什么东西!然后又朝车子里的五福四喜吼:给我皮紧点,安安稳稳得把人送到了,老天爷让赵爷帮忙看着呢!老赵毫不顾忌的在我脚边吐了口唾沫,跳上车走了。

他从头到尾都没看银票一眼,大概要等气消了他才会拿出来查验一下。

车钱是十两,我给了他六十两。

五福四喜虽然不是坏到家,但跟了我这么几年,决不是什么好货色,放在他们那里必定会被吞掉。

香媚儿讲究一身傲骨,我这种脏兮兮的银子自然不会收了,如果是老赵给的,应该会拿吧。

我摸摸鼻子,香媚儿,但愿你运气够好,但愿老赵确实是个好人。

转身回到后院,天开始有些变了,大概是要下雨吧,我想。

拐一个弯,到客房。

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床上有点茫然的样子。

春醒呢?我问他:没陪着你?他皱了皱眉头:她走了,还哭了……哭?嗯,我刚才睡不着,她就说给我讲个故事,切,你还真的只有三岁哦,大少爷。

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他又瞪我一眼,可惜方向不对,瞪到椅子。

然后呢?我问。

她讲的故事满好听的,我没睡着,就多说了两句。

然后她就跑了?嗯,哭着跑了。

……我搬张椅子坐到床边,拍拍他的头:嗨,把那个故事跟我讲一遍吧!他不说话,做思考状。

讲吧讲吧,不是说很好听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不要那么小气嘛,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哎!他点了点头,冲我一笑,这次笑对方向,10分!我忍不住一乐!然后听到他说:不要!我不要讲!我要睡了!他拉开被子躺下,小人得志的样子。

哎!我怒~~要讲可以,他朝我这个方向侧过身:给我倒杯茶。

茶就茶,反正就在手边。

嗯,他很满意得喝了一口:点心……点心就点心,厨房里又不是没有。

嗯,他轻轻打个饱嗝:我要洗手……洗手就洗手,不就倒盆水。

嗯,他心满意足,拉拉被子:本少爷要睡了,你退下吧。

……我确定,他一定是欠人扁。

他却在这个时候笑出声:这次终于耍到你了!……每次都是你气我,这次总算扯平!他简直笑得心花怒放。

我怒拍他的头:到底讲不讲,死小孩!讲就讲!他咕哝着,挪动了一下屁股,脸对着我:我要讲了哦!知道了!他嘻嘻笑,顿了一会儿,很严肃得看着我:我真的要讲了哦!……然后他真的开始讲了: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父母都死了,只有两个女孩子相依为命。

有一天,妹妹救了两个人,那两个人都倒在小河边,浑身是血而且昏迷不醒。

姐姐本来想把他们扔回河里去,可是拗不过妹妹,没办法只好帮忙救人。

说到这里他又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问我:那个姐姐是你吧?我只好点头,其实那个时候我要是坚持把他们都丢回河里去,如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端。

我就知道是你,他哼了一声:春醒姐当时救我的时候你肯定反对。

没有没有,这冤枉我了!我连忙摇头,冲他穿金戴银那样儿,我肯定会救滴~~他看不见我摇头,就当我是默认了:后来,妹妹就喜欢上了她自己照顾的那个人,很巧的是,姐姐居然也喜欢上了她照顾的人。

…… 喂,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啊?这最后一句话是在问我吧,我想,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哎。

当时我忙里忙外,又要照顾病人又要努力赚钱,等我发现春醒和那个人的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好得像扭在一块儿的糖了……喂!说话啊!他有点怒气腾腾的:你喜欢那个人是不是?他漂亮的眼睛又瞪着我了,一付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像拍小狗一样拍他的头:继续讲故事。

不要,他甩掉我的手,很固执得继续问:到底喜欢不喜欢?这个答案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他很重要,他的手抓着床沿,身体微微向我这边倾斜,尽管口气很不耐烦的样子,但表情却是很紧张。

要怎么样的答案他会满意?我琢磨着,喜欢?不喜欢?其实我自己也没有答案……我叹口气,很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大爷似乎很不满意:这种问题你也会不知道?孩子气得努努嘴巴,不知道咕哝了什么。

不过他好像终于打算放过了这个问题了,身子蹭了蹭床头,又继续讲下去了:但是他们两个都是江湖中人,终于有一天他们的伤好了,妹妹知道他们离开的日子也近了。

走的那一天,他们两人答应姐妹俩一定会回来,风风光光得将两人娶进门。

于是妹妹很高兴,天天等着他们回来。

她的确天天等着他们回来,五年以来,风雨无阻。

但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就有收获,只要坚持就能成功的,我们必须接受失败,然后重新再来。

可是五年后的一天早上,妹妹出去买东西,忽然看到了那个答应她一定会回来的男人。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如五年前一样风采如神,然后从马车上接下一位夫人。

她清清楚楚得听到他说:‘娘子小心些。

’接下来,大概就是我发现她坐在门边了吧。

就像忽然被人扯断了线的木偶,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后来呢?我听到自己问。

后来妹妹发现,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一切。

他靠近我,呼吸近在耳边:你真得早就知道?是啊,很早就知道,我笑,点头:他们的婚事在江湖上也算大事,知道也不稀奇。

为什么不告诉春醒姐?为什么?又是个我不知道的问题了,只能继续笑:她还说了什么?她讨厌她姐姐吗?我也这样问她,他说。

她说什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那她是恨我喽,恨我没有告诉她一切,恨我只会沉默,恨我……没有阻止一切然后呢?她为什么跑了?我不知道,他说:我只问她:‘那个妹妹是不是还是喜欢那个男人?’她就忽然哭了……这问题不是废话吗,哪有人能这么快忘记。

我不由得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感觉像摸一只小狗。

不过,这是条不太乖的狗狗,瞧,还会咬人!我连忙一退三丈远,摸摸白嫩嫩的手臂,55555555他又在瞪我,还呲磨着牙:你下次再这样摸我,我就咬死你!我怕哦,我怕哦,好害怕哦,忍不住再翻个白眼给他,他真的是三岁哦!你耍白痴啊!再咬我试试!不让我摸偏要摸!我摸我摸我摸摸摸!把他整齐的发冠丢掉,揉成一团稻草!他当然不甘示弱,抓起我的手臂就一阵猛啃,留下一排牙齿印。

哎呦!没想到他四颗虎牙还挺利,真把我的手臂当火腿肠!闹够了你!当我没有牙齿啊!我怒~~这个小孩太不像话了,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给他一点阳光他就灿烂起来了!他一愣,忽然笑了笑,从床上挺身半跪起来,一把把我拽了上去!怎么回事?我还没弄清楚他哪来这么大力气,人已经趴在床上了,还好死不死被这个死小孩压着!他被我揉乱的黑发散落在我的脸颊边,弄得我好痒,他的眼睛发着光,离我很近很近。

死小孩,你做什么?我的嗓子居然有些哑了,带着颤音:小心我也咬你!他俯在我身上,嘟着嘴巴:你咬我好了……然后伸出瘦巴巴的大手,努力弄乱我的头发,揉揉揉,还搓搓搓!喂!喂!我被他揉得头昏脑胀,珠钗发线一古脑儿得掉了下来,头发铺在床上,完全乱作一团。

他好像满足了,终于停了手,得意地笑起来:哈,我又赢你一次!我就知道不能和这个三岁小孩一般见识,忍不住磨牙,用力推他:男女授受不清你懂不懂啊!快点起来!我又不是你娘!他本来已经半撑起了身子,听到这话干脆又赖到我身上:就不起来,偏不起来!你求我呀!这个人怎么这么番哪!我恐吓性的在他眼前挥了挥匕首,马上发现这个动作实在很弱智。

无奈:大爷,大侠,麻烦你起来吧,我要去睡觉啊,晚上还要做生意啊!这下他得意了,慢吞吞的坐起来,还龙心大悦得顺手把我拉起来。

我下床要走,一起身,他却叫了起来。

糟了,头发缠在一起了!真是要命,古人就是这点麻烦,男人留什么长头发!我解解解解……偏生刚才两个人的头发都被弄乱了,这下子一时半会儿怕是解不开了。

我宣告放弃:喂,我拿个剪刀来算了。

麻烦死了!你怎么这么笨啊!他骂我:我以前头发打结的时候,侍琴一下子就能解开。

臭小子,又骂我。

是你的丫头会解,又不是你会解,你得意个什么劲啊?……有本事你来解啊!你要是能解我叫你爷爷!……喂喂喂!你干吗?这个死小孩居然又巴了上来,努力解着我们不知道怎么缠在一起的发丝。

你解不开得,笨蛋。

拜托,你偶尔也该认清楚自己是瞎子的事实好不好!……奋战中……很痛哎,喂喂喂!他越靠越近……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很重,一下,一下,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么热切的欢跳过,把我所有的杂念都撞出了脑海……我的发在他的掌心,仿佛我的心也在他的掌心,隐隐约约,想起一首古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又靠近了些,呼吸都在我耳边,别弄了,我转头,不要,他皱眉,微微侧过来。

我心一惊,却闪避不及,他的唇就这样贴上了我的……并不是没有亲吻过,唇舌之间的交缠,常常更加激烈,充斥着渴求。

但其实最美好的往往只是一个牵手,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京,我听到他唤我,睁开眼,看到他迷蒙的表情。

我在做什么?!我猛地推开他,袖中的匕首飞快的割断了绞缠的发,黑色的发丝慢慢飘落在地上,他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震惊得看着我:怎么了?怎么了?我是怎么了?他只是一个孩子,我到底在干什么?白痴啊你!我强迫自己笑:这里是朱翠院,碰我可是要银子的,想白玩啊你!他愣了愣,随即转过了脸,冷声说:你走!我不敢再逗留,为他关上了门,几乎是逃回房里。

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会被这个孩子吸引,人和人的磁场实在非常微妙。

可是我现在是什么东西,我有什么资格妄图与别人结发,我不但身子脏了,连灵魂都肮脏透顶!你没有资格的!我对自己说,看看自己的双手,染了多少血腥,以前骗自己说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可是真相呢?白裳遭人凌辱,没有杀人,她选择发疯;香媚儿也是被人诱奸,又被我如此逼迫,可她也没有杀人,她选择自己毁容。

她们都不会杀人,只有我会。

只有我,会毫不犹豫的毁掉一个生命,只要我觉得他有威胁。

其实我真得很希望香媚儿选择杀我,起码这证明我不是一个真正的魔头,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在绝望的时候会想杀了对方。

可事实并不如此,我其实可以选择,其实可以不杀人,可是当时我总觉得自己没有选择。

是的,我有选择,我凭什么把一个生命毁掉,并且认为自己是应该活下去的那一个呢?我有什么理由这样认为?我有什么理由?太阳已经升起了,白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我总是努力的活,可是我现在越来越不明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