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来自www.abada.cn免费txt小说下载站更多更新免费电子书请关注www.abada.cn恶俗穿越之失宠王妃 作者:橄榄绿内容简介只是胡乱地许了个愿,居然就真的灵魂穿越,附身到了那位弱不禁风的失宠王妃的身体里。
这样的烂桥段,她看了不下N遍,有朝一日,竟让她真的碰到。
原想好好地在那不可一世的王爷面前表现表现的,没料想,那人竟不是怜香惜玉之辈。
那么,他,如何才能接受那位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行为举止迥异于前的王妃?她,如何才能让那高高在上的封建专制大沙猪放下身段全心全意倾心于她?既然是那么有发展潜力的失宠穿越,那就让她在王府好好发展吧![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一章 星辰交替话伊始]寂静深夜,时针分针齐齐指向12,新的一天宣告到来。
通道尽头一女生寝室,正偷偷摸摸地举行着小型生日派对。
有低缓歌声在寝室里静静流淌,显然被刻意压低过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那是6个女生齐齐歌唱的声音。
方凳上有一蛋糕,点着2支蜡烛,预示今晚的寿星正式步入22岁。
而那位寿星,正是站于中央的高挑女生。
她叫蓝羽。
身着蓝色睡衣,发迹两端分别别有蓝色发夹。
一个干净得犹如澄碧大海的女孩。
过了24点就是她的生日,又恰逢周末不用上课。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她的生日被安排在了这么一个深更半夜。
难得找到这么个借口熬夜开怀,这帮女生立时决定要来个不醉不睡。
这么个有违校规的计划,无人知晓。
小羽,快许愿吧!生日歌毕,一个高扎马尾辫的女生催道。
蓝羽应声点头。
众人的脸,在烛影摇曳中晃个不停。
忽地,蓝羽好似想到什么一般,问道:照明工具准备好了么?别待会儿她一吹灭蜡烛,就只剩黑不隆冬伸手不见五指了!安啦!学校拉电闸,我们不是还有台灯嘛!一胖胖女生摆摆手道,那瞅着蛋糕的细细双眼,希冀的紧。
馋猫,恐怕现在你的眼里只有蛋糕没有台灯了吧?蓝羽晲了那女生一眼,打趣道。
小羽,你还别说,现在我的脑子里真的只装了蛋糕。
胖胖女生毫不介意表达真实想法,说着,还不忘舔舔嘴以示自己话里的真实度。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闹了。
小羽,赶快许愿吧!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女生赶忙出声打断那两人。
再磨叽下去估计要去迎接初升的太阳了。
其余几人也连连出声附和。
好。
蓝羽笑应间蹲下身,对着蛋糕合拢双手,虔诚地望着跟前奶油蛋糕。
下一秒,便听到她无比信誓旦旦无比异想天开地说道:我要穿越,穿越到失宠的王妃或是皇后身上,然后我要用现代人所有的计量将那王爷或是皇上追到手,然后我就拍拍屁股潇洒地回来现代,将我的这个惊天动地的追夫行动写成一本书,然后我就可以在你们大家面前炫耀炫耀一下啦!哈哈,哈哈,许愿完毕,等待神灵验收!叽里呱啦讲完不切实际的一大串话,蓝羽缓了缓气,她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寝室顿时一片漆黑。
但很快的,便见台灯齐齐打开,一下光亮莫名。
我说小羽,虽然平时你没脑袋是出了名的,但是起码应该在许愿这么严肃的事上将脑袋带来啊!一红衣女生开口打趣,一脸颇为无语的表情。
小羽估计是受穿越小说的荼毒太深了,真不知道那些虚构的小说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嘛?眼镜女孩不解地笑笑。
蓝羽无所谓地摆摆手,好啦,好啦!许愿本来就是表达自己的一种想法嘛!正横扫穿越小说的我目前脑袋里只装了这些,就只能说这个啦!你们就别数落我了。
都说许愿要表达对人最美好的期望与祝福,但是,她宁愿相信,她蓝羽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创造属于家人的幸福。
而那些,并不需要依靠那根本不存在的上天。
来来来,我要切蛋糕啦!刚刚哪知馋猫急着要吃的?蓝羽故意提高音调提醒道。
我要,我要,先给我来一块。
我也要。
那,这是我的盘,我快饿死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开始分享蛋糕。
这就是蓝羽22岁的生日,在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中开始,在叽叽喳喳欢天喜地中结束。
谁都没有在意,在午夜24点的时候,一个女生,不经意间许下了一个玩笑般的愿望。
在众人正酣之际,天边有颗星,闪着最为夺目的光辉,拖着长尾,毫无声息地划破静谧的苍穹……它,交换了两颗本应毫无交集的灵魂。
一颗灵魂,来自不知哪朝哪代的古代,由流星带来!另一颗灵魂,由她的愿望带走,去往那个朝代……[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章 醒来方觉魂穿越]当蓝羽咧牙抽气醒来时,还未完全清醒,便觉周边炸开了锅。
拜托,一大早别那么吵好不好?蓝羽揉着疼痛的后脑勺,埋怨道。
周边太吵,她着实有些不喜欢。
平时,寝室那般丫头也不会那么吵的啊!刚抬眼,蓝羽便噤了声。
苍天,眼前这场面,不会是她在做梦吧?现在在她跟前的,是几个古装打扮的女子,衣着朴素,颜色素雅,应该是丫鬟。
一个拿着托盘,里面好似放了个瓷碗;一个端着小脸盆,好似在等待服侍主子。
还有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正坐在蓝羽的正前方,一脸关切。
等等,蓝羽的脑中突地晃过一个印象。
这,难道,莫非,她穿越了?这场景真是太眼熟了。
能不眼熟嘛,这可是穿越文里描写过无数次的桥段。
而且,一般都是设定苦命女主角故事的经典开头啊!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到床沿姑娘关切开口:筱王妃,您好些了吗?蓝羽一时语塞,这问题让她确定,她实打实是穿越到失宠王妃的身体里了。
看看周边的环境,那叫一个简单朴素啊!如果不是那丫鬟的一声筱王妃,蓝羽兴许还会以为自己穿越到普通下层百姓家中去了。
对于这种问题,蓝羽在穿越文里看到过不下几百次。
不过既然人家那么关心自己,而且按照经验,这种女主身边的丫鬟都是相当疼主子的,所以,蓝羽很是和蔼可亲地开口:我很好!装模作样正经的样子让她着实有些不习惯。
接下来,就要用最最恶俗的方法对付这些个丫头了。
我睡了几天了?蓝羽问道。
两天一夜,王妃。
本坐于床沿的丫鬟已起身站起,恭敬地回答。
我的后脑勺好疼啊!蓝羽抚着脑袋,一脸吃痛的表情。
王妃,这是难免的,好好歇息一下便会好一些的。
那丫鬟按住蓝羽的手,安慰道。
什么难免的,明明是那个韶王妃推的,咱们主子才会摔倒撞到头的。
那端着脸盆的丫鬟突然开口,一脸愤愤然。
蓝羽的眼睛顿时发亮,这个丫鬟好个性。
看这丫鬟的反应,她大抵也能猜出这个筱王妃是怎样的一个角色了。
十有八九是个失宠受欺负的角儿,很可能体质也不怎么好,否则也不可能被人一推就推出个睡了两天一夜了。
小姚,别乱说话,担心被人听到,到时候,咱们王妃又要无端受欺负了。
那年长的丫头显然明白些事理,考量也周全些。
那个叫小姚的丫鬟撇撇嘴,终是没出声。
安静站在了一边。
蓝羽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睁着楚楚大眼,满脸疑惑地开口:这是哪里啊?这失忆的桥段只能搬出来用了,否则,她连来龙去脉都会搞不清楚。
不过,若是用了这个俗烂到家的计量,她是不以为意啦,顶多觉得恶俗。
但对于那帮丫头,估计会是不小的震撼。
果不其然,这话换来三个丫鬟无比惊讶的表情。
不用惊讶,你们的主子只是失忆而已啦!蓝羽心道。
但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说完,满脸歉意地轻轻一笑。
王妃,您对奴婢说‘对不起’可真是折煞大家。
带头的丫鬟赶忙插话。
她很是心疼地望着床上脸色苍白又瘦弱无依的主子,道:医师走时嘱咐过,王妃这一撞受到冲力不小,醒来或许会留些后遗症。
总之,醒来了就好,待会儿,奴婢叫小姚去请医师来一趟,再给王妃检查检查。
不用不用。
蓝羽忙拉住说话之人,我没事。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好的。
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哪像有事的样啊!那三个丫鬟望着她们主子的举动,微怔。
她们从来不知道,她们的主子灿烂笑开时的模样,竟是这般惹人欢喜。
在她们的印象中,那个叫林笙筱的王妃,体弱多病孱弱不堪,平素眉头紧锁,开心时,也只是微微一笑。
但她为人和蔼,无丝毫王妃的架子,这才是让她们三人心甘情愿陪着她的原因。
你怎么了?蓝羽摇手在其跟前轻晃。
对不起王妃,奴婢发呆了。
那丫头很是抱歉地开口。
没事啦!蓝羽无关紧要地摆摆手。
她环顾四周,道:三人作下自我介绍吧!啊?三人一脸疑惑。
蓝羽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下,出声道:还是先跟我说说你们主子的情况吧!此刻,她是多么地后悔当时的胡乱许愿啊!若是知道可以成真,她肯定会正正经经地许一个造福全家人的美好愿望的。
现在可好,白白将自己抛到了这么个没有高科技没有娱乐设施的枯燥之地,还得代替这具身体去承受一些原本她自己不用承受的压力。
唉,人倒霉起来,真是挡都挡不住啊!问了半天才知,原来,丫头们口中的筱王妃闺名林笙筱。
当蓝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的时候,脑中一下蹦出生肖二字,差点没将口中的茶喷出。
经过一番了解才知晓,此笙筱非彼生肖,人家那笙筱可比她那蓝羽上得了台面多了。
这位叫林笙筱的姑娘,是殿阁大学士林家荣之女。
林家荣有三子二女,林笙筱为最小。
她从小体弱多病,大多数时候都待于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典型的大家闺秀。
也正是由于这些原因,林笙筱也尽得上头三个哥哥和唯一一位姐姐的无尽宠爱。
这个身世可与蓝羽原先的预测存在大大的出入。
她原以为,那个叫林笙筱的,肯定是哪个贵族最受冷落的小妾所生的最不受欢迎的女儿,一个典型的灰姑娘命。
没想到,林笙筱居然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啊!看来,灰姑娘这个名号着实不是很适合她。
四年前深秋的某一天,林笙筱嫁于晟王段宇轩为妻,以正室之姿入主晟王府的筱禾苑。
原以为一段美好姻缘从此开始,没想到新婚当晚,新郎官段宇轩便跑出新房,在书房将就着打发了一晚。
个中缘由,除了段宇轩和林笙筱,或许是无人知晓了。
新婚后不久,段宇轩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娶了一位青楼美艳女子为妻,并在之后日子里极尽宠爱。
这对林笙筱来说,是极度的难堪。
但骨子里具备封建女子三从四德之性的林笙筱最终还是默默忍了下来。
对于一位拥有非凡身份的男子来说,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过了。
她用这样的言论麻痹自己身体内的不甘与难过。
就在林笙筱默默忍受的日子里,段宇轩又接连娶进四位妾室。
明眼人都看的出,五位妾室的地位完全高于林笙筱这位正室。
即便替她感到不平,但又能怎样,人家是王爷,风流潇洒喜爱美女本就是天经地义。
四年里,段宇轩踏入筱禾苑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笙筱由最初心心念念地翘首等待,到最后的心灰意冷,逐渐的,她便也收起了原先的那份女儿家心事,默默地在筱禾苑过着静寂如死灰的日子。
这么个虚有其位的王妃,自是没有半点说服力。
所以,很多时候,王爷不来光顾,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妾室倒是跑得挺勤快的。
一过来就是唠叨个老半天。
其实,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其中挖苦的意味。
但天性婉约的林笙筱将所有的苦楚和委屈生生压入了心底。
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即便她想反驳也无处反驳啊!在林笙筱嫁入王府之后,段宇轩为她安排了三位丫鬟。
这对于一个王妃来说,着实有点寒酸。
但林笙筱也无二话,有人伺候就行,其他的,她不奢求太多。
值得庆幸的是,这三位丫鬟倒是相当乖巧懂事。
逐渐的,也便成了筱禾苑里唯一同林笙筱聊天说话之人。
年纪最大的丫头名唤安筠,乖巧恬静温柔细心,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稍小一点的,名唤琳姚,心直口快活泼好动。
筱禾苑里的打闹声欢笑声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她创造的。
最小的丫鬟,名为萱婧,这姑娘是能不开口讲话就尽量不讲话,当真是静得让人不由自主的将她忽略。
这气质其实和林笙筱最为相近,所以,更多时候,林笙筱看到她的时候,会莫名有种亲切感。
四人待于筱禾苑中,除了替这个万事好说话的筱王妃觉得不平之外,其余时候,其实都是挺安逸的。
死灰一般的日子,说好不好,说坏倒也不坏。
只是,对于一个独守空房默默等待的姑娘来说,这种日子,多少还是有些落寞的吧![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章 隐隐缘起魂身系]或多或少将林笙筱和段宇轩以及那五位如花似玉美娇娘的底细摸了一番。
其实,说实话,摸来摸去摸出来的东西跟她的猜测相差无几。
平时喜欢看这类穿越小说可以理解,许愿白痴一样许成那样也就勉强算了,没料想老天爷还真把那些都当回事了,一个心急火燎速战速决地竟将她直接抛到了这烂剧情里。
再这么下去,她蓝羽都可以自编自导自己的人生AB剧了。
此刻,蓝羽正坐桌旁百无聊赖地啃着苹果。
那三位丫头则静静站在一边,陪着蓝羽发呆。
咬着咬着,蓝羽突地感觉哪里好像不对。
苦思冥想许久,才恍然大悟。
她急急咽下口中苹果,出声问道:这个筱禾苑怎么说也是王妃住的地方,怎么简陋成这样啊?人再怎么没地位,这叫筱禾苑的地方总归算得上是个地方吧!可是,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些陈旧暗沉的摆设物。
若这就是正宗王妃寝居,那这个王府估计是穷得叮当响了。
这哪里是什么筱禾苑。
琳姚很不是滋味地扁扁嘴,终于可以开口发发牢骚了。
琳姚刚想开口再发表几句,便被身旁的安筠若有似无地拦了下来。
她走到蓝羽跟前,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缓缓说道:王妃,这里是王府后院的一间厢房。
厢房?蓝羽抬头望向安筠,眼里尽是疑惑,不是说林笙筱在筱禾苑里独守空房吗?怎么又跑到厢房来了?而且,她蓝羽还真为堂堂王府里有这么一间朴素到完全不合身份不合等级的厢房而钦佩至极。
搞不好这厢房只是安置杂物的储物室而已。
只因临时有需要,所以,那位段王爷便叫下人收拾出这么间房,让林笙筱进来好好享受享受磨练磨练。
恩!安筠乖顺点头道,昨日王妃昏迷时,由下人们送到这边来的。
安筠,干嘛说得那么委婉客气啊?琳姚似乎是忍无可忍了,她倏地拉开安筠,跃到蓝羽跟前,很是不高兴地开口,王妃,请别怪奴婢心直口快。
照奴婢说,王妃您真的太好欺负了。
有些时候,王妃应该有王妃的架子啊!那样的话,您就不会被那些个无事生非的人白白欺负了去。
蓝羽一脸好笑地瞅着跟前很是激动的姑娘,倒是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
这么个心直口快的姑娘,真不知道是怎么被选进来当丫鬟的呢!安筠和萱婧同时扯过琳姚衣袖,连声提醒道:小姚,别这般与王妃说话。
即便平时筱王妃再怎么纵容她们,主子毕竟是主子,做奴婢的是不该这般放肆的。
但这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们怕琳姚的口无遮拦会伤了这个有些弱不禁风的主子。
没事,安筠,萱婧,你们别拉着琳姚,让她把话说完吧!蓝羽轻轻拨开那两人的手,将那显然在闹脾气的丫头拉到跟前,笑道:来,小姚,说说看,她们到底是怎么欺负的我啊?她蓝羽也有些好奇呢!琳姚咬咬嘴唇,犹豫片刻,才道:王妃,您的失忆都是拜她们所赐。
怎么说?蓝羽问道。
她还真想告诉她,你家王妃的失忆其实是拜她蓝羽所赐啦!昨日,王爷从宫中带回六件由异域进贡来的饰品。
其中一件最为华贵,其余五件是同种样式的。
王爷将它们交给总管后便回了书房。
之后,总管叫了您和其余五位主子到大堂去领饰品。
一打开才知里面饰品情况,总管当下就犯了难。
琳姚解释着,语气里仍带着满满的不甘,那些人当然想到那件独一无二的饰品了,当即就抢开了锅。
堂堂王妃,居然抢成那样,还真不怕害臊的。
刚说完这话,便有一柔柔警告声音插入,小姚,别这般口无遮拦了,小心隔墙有耳让旁人听了去。
晓得啦,安筠!琳姚摆摆手,敷衍了一句后继续着她的解释,王妃您见她们如此不成体统便出手阻止,谁知被其中一人狠狠一推,摔倒在地,后脑猛撞地面。
都怪她们,才让王妃得了这失忆之症的。
原来是这样啊!蓝羽自言自语道。
回头一想,又觉不对,那我怎么会在这厢房里的,不是应该在筱禾苑的吗?都是那王……琳姚的话被生生断了下来。
不消说,横插之人肯定非安筠莫属。
安筠!琳姚无比幽怨地瞅了安筠一眼,埋怨道。
小姚,你先喝杯茶,接下来由我来解释吧!安筠端过清茶,递给跟前越说愈离谱之人。
若再抱怨下去,估计这丫头要抱怨到王爷头上了。
那些个王妃可以勉强随意讲讲,但那王爷,岂容她那般肆无忌惮。
琳姚很是心不甘情愿地接过茶,闷不吭声地抿起茶来。
这头,安筠已开始她一贯地温柔解释了,王妃,王爷是王府的主人,做事总得按章法来。
那些个王妃都是由主子您来管理的,但是,她们却在大堂里那么有失礼仪体统,按王府规矩算来,管理不周,是主子您的失职。
所以,王爷便象征性地先让您在这厢房待些日子,过些时候,王妃便可重新回到筱禾苑了。
末了,安筠好似不放心一般,又重新补充了一句,王爷只是做给旁人看看的,王妃您着实不需介怀。
介怀?她蓝羽介怀干嘛?不过若是这事的当事人真是自己,她肯定一个火大跑到那个姓段的人跟前,指着他鼻子就破口大骂。
那破事,完全与林笙筱无关好不好!那些女人居然就那么被他袒护了过去。
那样的王爷,她蓝羽不稀罕。
但是,那个听名字就觉得非同一般雅致的筱禾苑,她倒是很好奇,好奇到对它产生了无比稀罕的情愫。
话说,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而此刻,她蓝羽不要馒头也不要气,她只要那原本就该属于林笙筱的筱禾苑!橄榄绿…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已传来通报声。
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段宇轩这么快就出现在她蓝羽的跟前了。
她得好好见识见识那位王爷到底是怎么号人物才行。
那声通报着实惊到了那三位丫头。
只一下,她们便手忙脚乱开来。
王妃,奴婢给您梳个头。
安筠急急说道,又转身吩咐着琳姚和萱婧两人,萱婧,快去取件正式的衣裳来。
小姚,你去泡壶热茶。
这个时候王爷怎么会过来?平常,有王妃的地方,王爷几乎是从不会出现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的筱王妃很少梳妆打扮,一直素面朝天地待在那个无人问津的小苑里默默打发时间。
即便王爷真要见王妃,从来都是为公事事先通知过的。
哪像这次,居然出其不意地来访。
安筠慌里慌张地将蓝羽拉到梳妆台前,还未动手,便被蓝羽一把拉住。
她有些好笑地望着一脸惊慌的安筠,安慰道:别慌!人都已经到门口了打扮也来不及了。
而且,无论按哪种可能性推算,反正那王爷横竖不会是过来慰问他那筱王妃的伤情的。
既然如此,那她何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没悦己之人,她打扮个什么劲啊!安筠刚想开口表达些什么,便见门已被推开。
蓝羽应声转过头,一只长腿首先进入她的视线。
下一秒,便见一白衣男子跨入房内。
身旁,有艳红身影相伴晃入。
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蓝羽心间不禁一阵大呼,好一对壁人!对于美好事物,即便有千万主观芥蒂在心,蓝羽还是会相当客观地进行评价的。
就比如跟前那叫段宇轩的晟王,整个就一祸害众生的样。
浓黑剑眉,英气十足,眉下桃花双眼,冷意暗藏,鼻梁高挺,薄唇微紫。
身材修长,笔直而立。
这么个形象,倒是很有些王爷的风采,威严,不怒自威。
蓝羽倒是不介意对方威严不威严,她现在脑子里轰地一声涌入的,只有一个印象很好,这叫段宇轩的,完全具备当男主角的各种要素。
在蓝羽肆无忌惮打量时,段宇轩也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那闪着无尽审视的目光了。
利眼扫过,蓝羽的打扮不禁让他剑眉微皱。
堂堂一王府王妃,居然这等打扮。
奴婢参见王爷,韶王妃。
三位丫鬟下跪行礼,这一声,正好将处在游离状态的蓝羽拉回了神。
起来吧!回答之人却是段宇轩身旁那被称为韶王妃的女子。
蓝羽望向有些喧宾夺主恃宠而骄的王妃,暗自思量。
这个人,安筠跟她提过。
韶王妃,闺名杨韶华,是当朝宰相之女,因极度爱慕晟王,便在他已娶了五位夫人之后,心甘情愿地屈尊嫁于段宇轩为妻。
堂堂宰相之女,为人小妾,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对于杨韶华来说倒不妨事。
反正,她已得到段宇轩这个人,那么,接下来,只要小心翼翼地耍些手段,便可以将正室王妃的位置夺过来。
到时,她便会成为王府真真正正的女主人了。
此刻,只见着她盈盈移到蓝羽跟前,缓缓俯身,极有礼数地行礼,道:韶华给姐姐请安,姐姐安好!蓝羽轻轻一笑,煞有介事地回礼道:妹妹无需这般拘礼。
随即,蓝羽调过视线,望向红衣身边男子,道:王爷安好!她只顾着打量帅哥美女,差点忘了行礼大事了。
说话间,蓝羽别扭地行了礼,虽有些装模作样,倒是也马马虎虎过得去。
段宇轩扫过跟前一脸素净女子,冷道:纵是只待闺中,王妃也应注意自己的装束,怎可这般随意!语气颇硬,无丝毫怜香惜玉之情。
又没人见她,她打扮个什么劲啊!蓝羽如是想过。
敢情,这王爷如此开门见山地找茬?看来,这林笙筱的地位还真不是一般的低啊!她已注意到,那杨韶华一脸得意之色了。
也确实啦,和那位无比美貌无比花枝招展的夫人一比,这林笙筱还真当只是狗尾巴花一株。
王爷,奴婢们伺候不周,原意受罚。
安筠急忙伏地恳切说道。
身旁另两人也随之附和。
大有将所有事情揽到身上去的趋势。
蓝羽微叹口气,这林笙筱估计没让安筠那帮丫头少操心。
王爷,看来这些丫鬟需要重新放到吴妈那边好好教导一番了。
杨韶华揽过段宇轩的手臂,柔柔提醒。
双眸盯着地上的三人,飘过一丝幸灾乐祸。
蓝羽瞅着那娇艳欲滴的人儿,心道,想把她身边的人调走,那还要看你有没有那能耐了。
她微仰视线,迎向段宇轩,道:既然王爷当我是您的王妃,那么,请王爷给我最起码的尊重。
杏眸闪烁,有抹不同于以往的坚定。
这话,相信跟前这位王爷应是听得懂的。
即便她不是蓝羽,即便她不是林笙筱,即便王爷多么不喜欢自己但是,作为王府的正王妃,她所受的不该是这般待遇。
段宇轩明显一怔,他瞅着迎着自己的那张满是倔强的脸,略有不满地开口:照王妃的意思,本王是没尊重你了?俊脸上,已凝了一层霜。
你给了吗?蓝羽当真想将话这么堵回去,但考量再三,还是觉得保守点讲话比较好。
她斟酌一下,开口道:或许我的这身打扮有失体统,但是王爷难得过来一趟,不是应该先过问一下您的王妃的身体状况吗?常年不出现的人,一出现在跟前就批评妻子的装扮,对于林笙筱的身体倒是无丝毫心情过问。
好歹,她是被您那些娇生惯养的妃子给推晕了的。
那么,段宇轩压下心间的诧异,问道,那就是王妃所要的尊重吗?他明显感觉到,今日的林笙筱有很大的不同。
不是一副羸弱病怏之样,也没有往常那般胆小懦弱。
但是,这些与他何干?她林笙筱活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半点关系。
他要做的,只是将她娶过门,这是她自己所期望的。
现在,他已经将她娶过了门,还立她为正室,这已是对她最大的恩宠了。
其余的,他一概不会给予。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章 针锋相对意沉沉]这尊重应该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而是王爷您给不给的问题。
蓝羽昂首回答。
她开始有些口无遮拦了,再这么下去,估计她一个冲动就要将男女平等这等大逆不道的说辞也给表达出来了。
段宇轩定定地瞅着跟前女子,满眼审视。
林笙筱,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段宇轩还未开口,便见杨韶华跃到蓝羽跟前,道:姐姐,难道没人教您,这般同王爷说话是大不敬吗?自信的样子,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蓝羽轻轻一笑,无比客气地说道:在我同王爷说话的时候,希望韶华不要插嘴。
闻言,杨韶华一时语塞,想发火却又不知该怎么发,只得苦着张脸,急急向身旁人求救,王爷段宇轩伸手搂过身旁娇羞红颜,不无随意地出言哄道:爱妃,何时你也喜欢同人计较了?蓝羽心里只翻白眼,两位,要演感情戏拜托回房间演去,别在她的地旁惹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杨韶华那只往段宇轩怀里钻的样,蓝羽恨不得伸手将她拎出来,然后一个干脆将她扔到太平洋去,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待安抚完怀中女子,段宇轩才调回视线,对蓝羽寒道:王妃想要本王如何尊重你?地位,他已经给她;身份,他也给了她了;她还需要什么!相信王爷应该知道如何去尊重自己的妻子吧?蓝羽也不直说,只是这般委婉说道。
妻子?段宇轩冷哼。
他抬眼锁住蓝羽,问出:王妃需要什么,不妨直说!尊重?呵,或许他永远给不了她了。
蓝羽沉吟片刻,答道:我要搬回‘筱禾苑’!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无丝毫闪烁。
段宇轩冷冷一笑,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搬回那个惬意的宅子啊!林笙筱,你到底还是吃不了什么苦!听到蓝羽的话语的那一刻,杨韶华忽地搂紧段宇轩的胳膊,娇嗔道:王爷,您不是说过,那个‘筱禾苑’让臣妾搬进的嘛!爱妃,本王何时说话不算话了!段宇轩侧首轻语,那双桃花眼里,尽是温柔笑意。
蓝羽站在一旁,心中不免一阵心焦,该死的,这王爷宠这女人也宠得太过分了点吧!看看,对她们两人的态度,简直就得用天壤之别四字形容了。
看来,她十有八九要待在这个破房间里一段时间了。
果不其然,那王爷的下一句话便判了林笙筱的死刑,彻底将她打进了冷宫:爱妃,明日起,你就搬进‘筱禾苑’吧!这话是对杨韶华说的。
话一出,那韶王妃忙不迭地就跪到了段宇轩跟前,开心之意从那话语中尽数泻出:臣妾多谢王爷!蓝羽看着跟前两人的一唱一和,不禁嗤鼻,心道:以后自己可有的麻烦事要处理了。
筱王妃,段王爷的话唤回了蓝羽马上就要起飞走远的思绪,本王希望你能记住,在要求别人尊重你之前,先学会如何去尊重你的夫君!蓝羽望着段宇轩,道:别人尊重我,我自会去尊重别人。
礼尚往来的道理我倒是有点懂的。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蓝羽满脸堆笑,希望能达到伸手不打笑人脸的效果。
看来,王妃还需在这房间多待些时候。
段宇轩冰冷视线投给蓝羽,意有所指地说道。
随即,他望向站于一旁不敢吭声的三个丫鬟,道:你们三个,好生看顾你们这位主子!听清楚没?后四个字,问得无比抑扬顿挫,仿佛立马要将那三丫头片子拖出去砍了一般。
他段宇轩,身为王爷,岂容妻妾出言放肆。
话一说完,便转过身去,临走前,对杨韶华吩咐道:爱妃,你留下来,将此番过来的目的好生给筱王妃讲讲。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门。
臣妾恭送王爷!杨韶华微俯身,目送段宇轩离开,嘴角,扬起得意之笑。
懒得理留下之人,蓝羽转身便打算往里屋走去。
姐姐,王爷吩咐的事妹妹我还没完成呢!身后,传来杨韶华骄傲得不行的话语。
在杨韶华喊住蓝羽的当下,蓝羽差点转身习惯性地回她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但转念一想,即便自己相当有个性,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还是得好好树立点榜样的,怎么说自己都是正室嘛!装模作样都要装到底。
于是,蓝羽相当淑女地转过身,温柔一笑,道:不知妹妹有什么事呢?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跟前的杨韶华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还真怀疑今天的林笙筱是不是吃错药了,抑或是被那一撞撞出问题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美眸盯向蓝羽,红唇一开一合间,一个让她极度兴奋的消息就从口中溢了出来,明日,邻国的使臣将要来王府做客。
到时说到这里,杨韶华故意顿了顿,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说好了?蓝羽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卖关子了,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她还没那个心情听呢!她假装转身,意欲离开,说好了的话我就先休息去了。
杨韶华忙拉住蓝羽,急忙道:姐姐,何必走那么急嘛!她还真不信了,使臣来访诶!跟前这个筱王妃还真当没半点兴趣的。
要是在这次迎接使臣的宴会上表现的好的话,往后王爷定是会宠爱有加的。
这可是个好到天上去的好机会啊!不把握的人扎扎实实是个笨蛋,就比如跟前这位兴致缺缺的冷宫王妃。
蓝羽瞅着跟前那想入非非一脸美好期望的女子,心下一个好玩。
敢情,这位娇艳到不行的姑娘是个爱幻想爱做白日梦的可爱花瓶?她原以为,这么个漂亮女子的角色设定肯定是那种阴险狠毒诡计多端的狡诈角色的。
蓝羽深呼吸口气,似乎是非常好脾气地应道:好妹妹,要说什么就快说吧!再这么磨磨蹭蹭,姐姐的耐心都要被磨光了。
她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杨韶华要说的话肯定与王爷有关,而且铁定与争宠不争宠的事有关。
她蓝羽也有虚荣心啦,哪个女孩子不想帅哥能多看自己一眼的。
只是,那个叫段宇轩的,实在是太没有众生皆平等的概念了,对自己正式的妻子居然是那么一种态度,一点男子该有的绅士风度都没有。
而此刻,蓝羽的心下已有另一番打算。
小说里不是常有描写吗,有这么一号男主角的话,铁定还会有一号温柔到不行的男配角的。
而且,这个男配角肯定是爱女主角爱到不行,宠女主角宠到不行的帅哥。
那么,她蓝羽的打算便是,她要把握好那还未出现的男二号。
然后,竭尽全力为男二号争的男主角的位置。
虽说那是穿越经典格式啦!但是,那也绝对绝对是蓝羽一厢情愿的产物。
姐姐!杨韶华轻扯蓝羽衣袖,开口唤道。
跟前这人怎么说发呆就发呆的。
啊?蓝羽回过神,应道,你说到哪里了?一听那话,杨韶华重又恢复那骄傲到不可一世的样,答道:明日,我们府上将有一场宴会。
到时,我将会上台表演。
宴会?蓝羽问道。
恩!杨韶华杏眼一扫,终于有兴趣了吧,筱王妃?那你去表演就是了,干嘛和我说啊?蓝羽这般问道,一脸不明就里。
她即便好奇,也会尽量不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的。
就不称你的意,哼哼!蓝羽睁着大眼,望着无语的杨韶华。
杨韶华轻咬嘴唇,决定抛出重磅炸弹了。
她撩了撩耳际细碎发丝,用无比自豪的语气说道:明日宴会上,坐于王爷身旁之人将会是我韶王妃,而不是姐姐你!安静候在一旁的三个丫鬟明显一怔,那话是什么意思?若王爷真那么做,那么,他打算置她们主子于何地?一直,正式大宴宾客之时,坐于男子身边的从来只该是他们的正室的啊!相较于丫鬟们的满脸担忧,蓝羽就表现的豁达多了。
她摆摆手,不无随意地笑道:既然妹妹代表着我们五位王妃,那妹妹可要好好表现了。
别丢了我们大家的脸。
蓝羽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伤心,嫉妒,沮丧!不是不会,而是觉得没必要。
若是林笙筱,肯定会感到刺骨心伤。
但是,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她蓝羽,既然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异时空灵魂,那她干嘛无端伤心难过加嫉妒啊!她的情感似乎没那么丰富。
杨韶华显然没料到蓝羽会表现的如此从容而淡定,一下竟不知该如何炫耀了。
韶华妹妹,若已讲完,就先请回吧!姐姐的头现在还疼着呢,非常需要休息休息啊!蓝羽瞅着杨韶华,笑道。
杨韶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抿了抿嘴,终是开口,那妹妹就不打扰了,姐姐可要好好休息,明日虽不用陪在王爷身边,但终归还是要见客的,希望姐姐能好生打扮打扮。
说完,欠了欠身,便无比优雅地转身走开了。
背后,忽地传过蓝羽的嘱咐,那略带笑意的嘱咐好妹妹,你也要好好准备呢!到时可别出什么状况才好。
至于打扮嘛,即便她不原意,身边那些个丫鬟肯定也会按着她死活给她上妆,好好将她改头换面一番的。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章 湮寂白衣今方起]送走了那名聒噪女子,蓝羽便打算上床歇息一下。
转身时,却见身后那三个丫头一脸愁容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蓝羽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踱到她们跟前,伸手捏过安筠的下巴,玩笑道:美人,何事让你愁眉不展呀?满脸不正经的坏笑。
安筠轻轻移开蓝羽的手,埋怨道:王妃,都什么时候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即便天塌下来了,我们也可以开玩笑苦中作乐的。
何况现在一派风和日丽的,我干嘛不开玩笑啊?蓝羽无关紧要地说道。
王妃,您得为您自己考虑考虑才行。
说话的是萱婧,那个安静到足可以将她当成透明人的丫头。
她一开口,蓝羽倒是安静了下来。
她转过头,望向萱婧,道:萱婧,一直见你一声不吭的,终于肯说话了呢!话里,仍是一贯的玩笑调调。
王妃,您怎么就……唉……安筠和萱婧同时无语,满脸无奈。
站在一旁的琳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遂急急出声道:王妃,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自我麻痹啊?王爷都要携韶王妃赴宴了,您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的!这话说得可真当是有点重了。
蓝羽望着跟前焦急万分的三个丫头,半晌,终是长呼口气,叹道:你们王爷对我怎么个态度你们也都看到了,有些事情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改变的了的。
她也才来到这个世界,对所有事情都还不是很了解。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凭骨子里的那股韧劲那份倔强勉强撑撑条件反射几下而已!而且,很显然的,这位段王爷并不怎么喜欢女子去挑战他的权威,典型的封建专制大沙猪一只。
王妃,您过去求求王爷,或许王爷会重新考虑人选的。
安筠建议道。
自家的主子已被欺负到这般境地了,怎么可以再受那种侮辱。
去求他?蓝羽一脸诧异,纵然天真塌了,她也不会不求他。
况且,即便求了他,估计换来的也只是一张极度冰冷的脸。
她才不要呢!萱婧执起蓝羽的手,用一种很是苦口婆心的语调说道:王妃,现在不是您任性的时候。
您要知道,林大学士,也就是王妃的父亲,现在在宫中已受到宰相的排挤了,若是您再这般受辱,大学士那边真的难以下台了啊!这是大实话,林笙筱同杨韶华,一个是殿前大学士之女,一个是当朝宰相之女,两人的地位其实就某种层面上来讲,多多少少也能反映出一些东西来。
若宴请宾客之时,杨韶华以女主人之姿面对众人,那叫大学士何以堪!蓝羽安静地听着萱婧的描述,那话里的意思已再清楚不过。
即使她蓝羽再任性再豁达再不以为意,却还是得为这身体的主人林笙筱好好考虑考虑,为她的家人好好考虑考虑。
想至此,她出声小心翼翼地试探:真有那么严重吗?回应她的,是跟前三人无比慎重的点头。
蓝羽见三人这般严肃,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责任感。
她任命地仰天长啸: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啊!去就去吧,既然强行借用了林笙筱的身体,那么,她蓝羽也得为她做点事才行。
三人看着蓝羽的反应,满脸无奈之中,也隐约可见几丝高兴之色。
她们那失忆的王妃,似乎比以前要开朗多了。
原本,她们就知道王妃的病其实是由心而来。
多年来的抑郁让她闷闷不乐,以至病情加重。
而现在,醒来后的王妃,虽气色仍有些差,但其中的活力却是每个人都有目共睹的。
看来,有时候,能忘记一些事情,其实也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在蓝羽决定了要去见段宇轩之后,她便接受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整顿。
梳妆打扮的过程中,蓝羽才注意到,林笙筱的额头中央有一块豆大的伤疤,颜色有些深,先前被齐眉刘海遮盖蓝羽并没发现。
待蓝羽看到那伤疤的时候,着实替林笙筱感到惋惜。
林笙筱的脸蛋,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算得上是个中等以上的清丽型美女。
但是,却因那伤疤生生降了几个档次。
女孩子都爱美,哪个姑娘能容忍自己脸上的伤疤呢!期间,蓝羽也问了为何林笙筱会有这么块伤疤,但得到的回答只是那三个丫头的连连摇头。
看来,那个林笙筱在嫁入王府之前便已受了伤了。
那么,别告诉她,那个段宇轩就因为林笙筱的这点瑕疵而将她抛得老远,将她生生打入了冷宫?若真如此,她蓝羽还真是要大大鄙视他一番,典型的视觉系动物!安筠的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终于造就出了林笙筱的改头换面。
当蓝羽重新拿起镜子时,不禁被镜中那姑娘吸引住了。
那位姑娘,不是娇艳欲滴,不是魅意横生,更不是倾国倾城,那是一种不沾俗世半点尘埃的美,隐隐透出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
这份淡然清丽,是任何人都学不会的独特气质。
安筠琳姚萱婧三人站在一旁,定定瞅着跟前不断显摆着的主子,打心底涌起一种叫做欣慰的情绪来。
她们的主子,不是没做过精心打扮,但是,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让她们觉得,原来,她们的筱王妃也是可以无比灿烂无比鲜活地面对镜中的自己,面对这个美好的尘世的。
以前,她们从来不让林笙筱穿白色衣裳。
因为,当时的她脸色苍白,眉间倦意明显,脸上愁容满布,穿白衣只是更显她的脆弱,更显哀戚而已!但是此刻,她们毫不犹豫地拿出了那件纯白胜雪无一丝杂质的丝绸白裳。
她们相信,眼前这般透明清丽鲜活的容颜,该是配这般飘逸纱衣的。
当三个丫鬟伺候着她们的主子穿好那件白衣时,她们惊喜地发现之前的决定没有出现哪怕一点点的差错。
她们的王妃,真正适合白色那四年来,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颜色。
那一刻,一位女子,皱着眉头埋首与蓬松繁缛的衣裳斗争着。
那一举一动,竟生生点亮了这暗沉的空间,拨动了这呆滞的气流,偏生,衍出一种白色烂漫迷蒙的轻盈飘逸来。
蓝羽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到安筠等人跟前,笑颜盈盈地问道:你们的王妃漂亮吧?话里,透着满满的孩子气,一种希望得到完全表扬的孩子气。
王妃,您很漂亮!三人使劲点点头。
这一刻,那个眸间带着水润笑意的女子,深深震撼了她们。
真的,她们的王妃真的很漂亮……瞅着跟前三人一脸的正经八百,蓝羽扑哧笑出了声:喂喂喂,夸你们家主子的时候,不用那么严肃吧?至少也得来点笑容啊!看着蓝羽摆出的好玩表情,三人终是开心笑开。
丫鬟三人本打算要将蓝羽送到段宇轩的书房,却被蓝羽严词拒绝。
按她的说法就是,她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凭自己之力,解决所有疑难之事。
闹腾了大半天,三人终是拗不过蓝羽那倔强到家的牛脾气。
到最后,也便随了她去。
只是,在蓝羽离开之前,着实受了不少教育。
比如,去往书房的路线,琳姚足足描述了不下10遍;同王爷对话应注意的礼仪,安筠和萱婧更是合力出击,足足嘱咐了不下2、30遍。
终于,在蓝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教育结束,她终于耳根清净地跑出了房。
身后,仍不断传来安筠等人的叫声。
蓝羽一个甩头,提着裙摆拼命跑过转角,跑出了安筠三人的视线。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章 静寂深潭涟漪荡]绿意盎然的花园中,有一飞檐小亭,纯白精致。
亭内,正坐两名男子。
其中一人正是王府主人段宇轩。
另一位,风流倜傥,不无潇洒,凤眼里,正盛满满促狭,不正经的很。
此人,正是段宇轩的好友,魏靖淳,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名剑士,前天,刚到晟王府。
美其名曰,探望好友,实则到此地噌吃噌喝,顺便避避外面正紧的风头。
我说王爷,听说你对大嫂很是不理不睬呢!魏靖淳抿了口酒,一脸八卦地问道。
魏大兄弟,我看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段宇轩避重就轻地将话题转移。
虽然魏靖淳并未提起,但是照他打算在王府长住的计划看来,十有八九他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魏靖淳盯着段宇轩,嘴角漾开一抹笑,别那么快转移话题嘛!跟兄弟我说说,小两口到底闹什么别扭了。
他的事是小事,大哥的事才是大事啊!段宇轩摇着手中酒杯,不无随意地问出:你听哪些人嚼的舌根?何时,他的府上也出现那些个明目张胆的嚼舌根之人了?居然连才来不到两天的人都知道此事了。
魏靖淳摆摆手,听谁嚼的舌根王爷倒是不必管了,反正我这么有能耐的人想知道些事情从来不会是件难事。
俊脸上,不自觉浮起自负笑意。
段宇轩默不吭声地埋首喝起酒来,倒是不打算理会跟前那自负之人。
喂,段大王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可是为你着想诶!魏靖淳望着段宇轩,满脸委屈。
为我着想?段宇轩抬头,他怎么看不出来啊!魏靖淳潇洒地一甩垂于额际的长长刘海,忽地抛出两个字,斩钉截铁的可以,正是!说说看,魏大侠是如何为我着的想。
段宇轩这般为难道。
魏靖淳盯住段宇轩,眯眼,一脸你小样儿居然为难我的表情。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说实话,里头确实有我八卦的因素在。
不过,跟你说正经的,再怎么说,林笙筱也是林学士的爱女,你这般对待林笙筱,不怕有朝一日林学士还有他的儿子们跟你过不去吗?段宇轩端酒的手微顿片刻,终是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他将空酒杯定定置于石桌之上,犹豫少顷,才道:皇家的婚姻本就只有得宠与不得宠的差别,既然林学士将女儿嫁入晟王府,那他便要有忍受一切的觉悟。
魏靖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嫁给你的女人还真是可怜。
段宇轩瞅着跟前似乎是很为他的妻妾痛心疾首的魏靖淳,开口打趣道:靖淳,若你再这般,本王可就要命人将你赶出晟王府了。
有本事试试看啊!魏靖淳一脸无所谓。
除非段宇轩亲自动手,否则,无人能赶得动他,也无人赶得走他。
本王才懒得试。
段宇轩自顾自替自己斟了杯酒,不以为意地说道。
不理会自斟自酌的段宇轩,魏靖淳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向四处扫射开去。
王爷,明日是不是有使臣要来?魏靖淳望着不远处正忙碌着的人群问道。
恩!前些天陛下已设宴款待过他们,只是其中有一位是我许久未见的朋友,我便在征得陛下同意之后将其请来,好好聚一聚。
段宇轩解释道。
哦!段宇轩轻应一声。
突地,他的视线里闯入一抹跳跃的白色。
匆匆忙忙地穿梭在走廊人群中。
周旁的人,似乎是在向她问好着。
没想到在你这么乌烟瘴气的王府里,居然还有这般出尘清雅的女子,真是难得。
魏靖淳定定瞅着白衣,不忘出声揶揄那正饮酒之人。
闻言,段宇轩抬头,顺着魏靖淳的视线望去,剑眉不禁微皱是她!在两位男子的视线里,一名白衣女子正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小跑着。
雀跃飘逸的样子,如一只迎风飞舞着的白蝶。
女子的脸上,有着灿烂的笑容。
在那个被秋日阳光照耀的长廊里,那笑容生生折射出一种跳动着的鲜活。
小跑间,女子终于还是非常不小心地踩到了那拖地的长裙,直直往前倒去。
跟前正巧有一端蔬菜篓的小哥,一见足不出户的筱王妃马上便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忙不迭干脆扔掉手中菜篓,眼明手快间,一个剑步上前,及时接住了那抹随风飘扬的身影。
那一刻,不远处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段宇轩倏地紧皱眉头,从口中本能蹦出两个字胡闹!身旁的魏靖淳轻笑,他煞有介事地瞅了段宇轩一眼,开口玩笑道:这次怎么只说‘胡闹’二字了?那我该说什么?段宇轩冷声道。
视线并未离开走廊,堂堂一个王妃居然这般没规没矩!成何体统!魏靖淳背着手,装模作样地学起段宇轩的样子来。
只是他脸上逐渐扬开的笑意着实与那正经八百的语调不相符合。
整体效果一看,竟觉好玩的紧。
靖淳,你倒学得挺像的嘛!段宇轩板着张脸,没好气地讽道。
魏靖淳甩甩腿,不以为意地开口:跟王爷怎么说也有十来年的交情了,学得像是情理之中,学不像倒是不正常了。
这头两人若有似无地拌着嘴,那头,蓝羽正使劲提着裙摆,连声道谢着。
那一声声的道谢让那憨厚的小哥着实羞红了脸。
见蔬菜因自己而散了一地,蓝羽满脸歉意地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拾起蔬菜来。
那小哥一见,顿时慌了神,连连阻止,这种活怎么可以让王妃来做的。
见小哥一脸惊慌,蓝羽也便不再强求,只是连连说了几声抱歉后便起身离开了。
离开时,小哥扔下手中正捡着的蔬菜,站起身毕恭毕敬地给蓝羽鞠了个躬。
下一秒,却见他慌里慌张地奔向前去。
只因前头那位怪异过头正倒着走与他招呼的主子不小心撞到了柱子,生生撞到,他似乎还听到了闷闷的撞击声。
蓝羽呲牙咧嘴地捂着后脑勺,旧伤还没好呢,又被撞了一回。
敢情,老天爷不给她来个脑震荡是不罢休了。
闹腾了大半天,蓝羽终于是安全离开了那位小哥的视线,踏上自找麻烦之路。
段宇轩望着眼前的那一幕,除了怒意便是震惊,怒她的不自重,惊她的迥异于前的行为举止。
想着,他一个跃步便打算过去给林笙筱一个严厉警告。
作为一个王妃,即便再不受宠,做事起码得知分寸。
这是王府,不是她的林府。
魏靖淳站起身,踱到段宇轩跟前,征询道:她是林笙筱?眼里盛着满满的疑惑。
段宇轩闷哼一声,转回身,重又坐到了石桌旁。
不怎么像呢!魏靖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几年前,他随段宇轩去林府的时候见过林笙筱,当时的印象里,林笙筱应是一个沉默不语羸弱无依的女子。
对于喜欢闯荡江湖生龙活虎的他来说,那种柔柔弱弱吐气如兰的姑娘是他最为不耐烦的。
所以,当时,他暗自给了林笙筱一个评价不起一丝涟漪的一潭死水。
但是此刻,林笙筱似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他转过身坐到段宇轩身边,一脸怀疑地问道:王爷,该不会是你给大嫂的打击太大,让大嫂性情大变吧?只是失宠,算何打击!段宇轩答道。
脑子里,却已径自想开去。
魏靖淳暗自嗤鼻,宠都没宠呢,哪门子来的失宠![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章 四载烟逝徒荏苒]蓝羽的方向感从来不差,所以,按着安筠她们的描述,她竟不需咨询任何下人便到了段宇轩的书房前。
看来,安筠她们那不下20次的描述果真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实际效果。
站在书房前,蓝羽极其谄媚地笑开:两位大哥,我想见王爷,能否通报一声?那两个守门人员倒是有礼,一个作揖,便道:王爷此刻不在书房之内,王妃若有事,可稍后再来。
不在啊?蓝羽心下一个高兴,不在好啊,那她就可以不用同他面对面啦!可别说她没来努力过,是那个王爷正好不在的。
一想至此,蓝羽道了声谢谢后无比高兴地转身打算离开。
才刚转身,便见视线之内忽地闯入一个白色身影。
就在离她不到50米的位置,段宇轩正向他们走来。
王妃,王爷回来了。
身后,侍卫提醒道。
蓝羽干笑,不用你说,她已经看到了。
不过,那人怎么还是一副自己欠了他一笔巨额债务一般的欠揍表情啊!就在蓝羽思量着该摆怎样表情面对段宇轩的时候,段宇轩已到了蓝羽的跟前。
王爷,王妃找您!侍卫行礼。
段宇轩颔首。
望着跟前一脸呆样扭曲来扭曲去的表情,段宇轩沉声道:随本王进来。
说完,从蓝羽身侧走过,那房门早已为他所开,段宇轩悠然踱入书房内。
蓝羽回过神,急忙跟进。
段宇轩在案前坐定,瞅着站在自己跟前显然有些不自在的女子,道:不知王妃所为何来?眼里,满满的疏离。
真是将相敬如冰发挥到极致啊!蓝羽吞吞口水,豁出去地答道:请王爷带臣妾赴宴。
她是以一个妻子的身份提出这个要求的,所以,她没用我,而是用了臣妾。
段宇轩挑眉,讽刺道:筱王妃不是从来不屑这些应酬之事的嘛!这下,倒是转性了。
他倒是要看看,跟前女子到底要作何打算。
你以为我原意去啊!蓝羽心道。
她展颜,用一种极度清爽的笑面对着段宇轩,说道:照王爷的意思,若是臣妾稀罕了那应酬之事,您便会携臣妾赴宴了?段宇轩凝着说话之人。
此刻,他明显感觉到,站在他跟前的,是一位焕然一新到足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的女子,懂得谨慎答话,懂得游刃有余地周旋。
自娶林笙筱以来,他并未给过林笙筱过多的关注。
所以,到昨天为止,他对她的印象很大一部分仍是停留在四年前那些日子的记忆,懦弱,憔悴,沉默,胆小……病西施般的人儿,并不为他段宇轩所喜欢。
但是,直至昨日,他猛然发现,这个叫林笙筱的王妃,似乎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或许,这四年里,在她身上正进行着潜移默化的改变,一种让他未来得及发现的变化。
只是,那个林笙筱再怎么病柳样,却仍是知道为人主子为人王妃为人妻该懂得的分寸。
而据昨日今日的认知,这个王妃似乎越来越无王妃该有的样子了。
见段宇轩径自发呆开去,蓝羽轻声咳嗽一声,试图拉回对方的注意力。
也确实,段宇轩在下一刻便收回了神。
他望向蓝羽,道:给一个可以说服本王的理由。
段宇轩这般说道。
其实,他说要带杨韶华赴宴只是他临时的打算而已。
对于这般重要之事,理应慎重考虑。
但是,他委实不愿带林笙筱出来,带那个只懂埋首盯着盘中食物发呆、只知道点头称是的女子出来。
所以,或许到最后,他段宇轩的最终打算会是将自己身旁的位置空出来。
因为,王府内,无人有资格坐在他的身侧……闻言,蓝羽顿时有些反应不及。
给他一个理由?这王爷摆明刁难自己了,那她说什么理由估计都不可能让他称心如意的。
思量好久,蓝羽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出:王爷,您是不是对臣妾不满意?蓝羽知道,这话一出,若是对方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将自己休掉,抑或是,一挥手直接将她以大不敬之罪打入大牢。
可是,她就是想这么问,也确实随心意问出口了。
至于结果怎样,那便听天由命吧!段宇轩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凛冽,跟前这女人,居然这么大胆地将这么个问题问出了口。
她难道不怕他一个不高兴将她赶回林府去?既然对方已有这般认知,那他段宇轩不介意直接和她挑明了说,随即,他那略带刻薄的话语毫不客气地送出,四年时间,倒是终于让王妃你开窍了。
蓝羽暗自呼了口气,还好,这个段宇轩并没有一拍桌子一唤人一个恼怒将她这个正室直接赶出门去。
谢天谢地,蓝羽在心底大大将老天爷感谢了一番。
只是,既然他不喜欢她,干嘛还让她待在王府内,直接将她休了不就好了,一了百了,多省事啊!到那时,也就犯不着王爷自个儿生气,王妃自个儿埋头悲伤了。
蓝羽永远不会不知晓,段宇轩娶林笙筱为妻,实属无奈之举。
他虽不喜欢林笙筱,却没有打算放林笙筱走;而林笙筱虽伤心难过,却也没有打算离开这个她深爱的人。
即便段宇轩真的想开,写了休书,并将它送到了她的跟前,或许,林笙筱也是不会答应的。
两人之间,烦人纠葛将在,永不能消逝!犹豫许久,蓝羽才开口跟眼前那一脸冰霜之人说道:王爷,您可愿与臣妾做个约定?段宇轩瞅着对方,挑眉说道:约定?先说来听听。
蓝羽无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嘴巴后,才道:若王爷肯携臣妾赴宴,臣妾愿搬出‘筱禾苑’,永居那间厢房,直至被休为止,绝不后悔。
从杨韶华和安筠她们的言行中可以大致猜测出,那‘筱禾苑’无疑有着很高的评价,搞不好可能就是正室地位的象征。
那么,作为正室的她拿这‘筱禾苑’做赌注,应算很大的筹码了吧?忽地,段宇轩拍桌站起,逼视蓝羽,沉声寒道:王妃,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些什么!蓝羽满意地看着段宇轩的反应,看来,那‘筱禾苑’确实非同凡响啊!只是,既然是这般重要的东西,那他自己怎么倒随随便便让她搬出而让杨韶华搬进去了。
真是喜怒无常行为怪异之人。
虽然此刻蓝羽有些被震慑到,但终究她还是暗自深呼吸口气,调整了一下,大着胆子直视对方双眼,一字一顿地回答:臣妾知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筱禾苑’与‘宴会’,孰轻孰重,她能权衡。
很好!段宇轩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两个字。
恨恨坐回靠椅,压住心中火气,段宇轩开口说道:林笙筱,难道你不知晓,‘筱禾苑’与‘宴会’都是本王之物,你凭什么拿‘筱禾苑’来赌‘宴会’!蓝羽直起腰板,迎向段宇轩几欲冒火的双眼,答道:就凭林笙筱是王爷您的结发之妻,是‘筱禾苑’名副其实的女主人!毋需多说,只这两点就已足够。
段宇轩望着跟前不卑不亢的蓝羽,何时,那个默默无闻的林笙筱已长成这么一个敢同他这个王爷叫板,敢在他这位夫君跟前叫嚣的女子了?这四年,他一直刻意不参与进去的四年,竟造就出了这么一名女子。
也可能,从小到大,她的本性就是这般,只是她在过门之前刻意隐瞒了而已。
呵,林笙筱,可别因这样的改变而将你自己毁了去!段宇轩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坐着。
许久,待到蓝羽以为跟前王爷要发怒将她拖入大牢的时候,他才抬首,用一种极端平静的语调缓缓说道:希望王妃能记住方才所说之话。
她要参加宴会,他答应她;她要搬出‘筱禾苑’,他也答应她。
这一切,对于他这个王爷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无非就是大宴宾客时身旁坐一位结发之妻,‘筱禾苑’内换一名女主人而已!仅此而已!蓝羽煞有介事地欠身道:多谢王爷,臣妾一定记住。
呼,总算是勉强躲过一劫。
这个王爷虽凶神恶煞一般,倒也不是个一生气就将人赶尽杀绝的主子。
既然要陪在本王身侧,希望王妃能有个王妃的样子。
脑中浮过走廊那一幕,段宇轩遂补充道。
他并不排斥活泼女子,相反,对于活力自显不拘小节的女子,他可以用一种赞赏的视角进行欣赏。
可是,唯独跟前这个叫林笙筱的人,即便改变了很多,即便具备了些许他所赞赏的特质,他的心里也只是会在偶然间升起点点诧异。
纵然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窥探她的内心,窥探她到底产生了怎样的改变,但也只是一刻,只是那么短短一刻。
很快的,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段宇轩不是不会好奇,而是比较难好奇。
而那个叫林笙筱的女子,虽然改变很多,但还不足以让他好奇到对她加以重视、对她完全加以改观。
听着段宇轩的表达,蓝羽的心间浮起一种叫不爽的情绪来,什么叫做有点王妃的样子?敢情,王妃应该像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般了。
这明显就是对她林笙筱的偏见,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虽然心里很不愉快,但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成,那她蓝羽就不与跟前那讨厌之人一般计较。
她酝酿了半天,才展开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无比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王爷,臣妾明白的。
下去吧!段宇轩无所谓地挥挥手,示意蓝羽离开。
哇,终于可以走了!蓝羽心下一个高兴,差点叫出声来。
她有模有样地屈身一拜,说了声臣妾告退后,便忙不迭乐颠颠地走出了门。
望着蓝羽那轻盈欲飞的白色飘逸背影,段宇轩竟开始若有所思起来……[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八章 幕后明艳是知秋]这是一个经过精心打扮的房间。
视线所及之处,丝质垂帘,雕花紫檀木桌,精致百鸟朝凤挂灯,映入眼帘的,无不是造工了得的艺术精品。
华美梳妆台前,正端坐一妖艳女子。
身侧,一丫鬟正握桃木梳,为其细细理着丝绸般的长发。
正当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女子轻启朱唇。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侍卫服的男子跨进房内。
长发高高束起,一身清爽。
来人是这名女子的保镖,齐枫杨。
一个看上去温文儒雅牲畜无害的男子。
若是穿上儒雅长衫,在人看来,定然只会以为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在这个王府里,每个有地位之人的身边都安排有一位或几位的贴身侍卫,以保护主子的安全。
而齐枫杨所要保护的,便是段宇轩的第二位夫人,廖知秋。
廖知秋本为青楼花魁,因着出众的相貌与非凡的才情,被段宇轩相中,继而嫁入晟王府。
麻雀飞上枝头的那一刻,着实羡煞周遭不少人。
入府第一年,也确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看着王爷不理会那位正室王妃独独守在自己旁侧,廖知秋在那时甚至觉得她在不久之后便可取代筱王妃而成为晟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但是,人算终不敌天算。
过不了多久,王爷便又娶进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自此,王爷的恩宠平分两份,毫无分差地分给了她们两位夫人。
这种结果,当然不是廖知秋所希望的。
所以,她费劲心力地想要从王爷那里争得一整份的宠爱。
但,一切都只是枉然。
晟王爷的感情,岂是她们这些妻妾可以左右的。
在段宇轩不断娶进妃子的过程中,廖知秋等人所获得的宠爱理所当然地就越来越少。
但是,段宇轩对五位夫人,总能平等以待,所给予的宠爱总是不偏不倚。
段宇轩始终认为,众人之中既无他真心所爱之人,那便无天秤倾斜的必要!这头,齐枫杨已走到廖知秋身侧,他作揖请安道:王妃!廖知秋随意瞥了齐枫杨一眼,道:有什么事吗,枫杨?齐枫杨回答道:王妃,明日王爷打算携筱王妃赴宴。
廖知秋微怔,涂着粉红眼影的眼睑分明闪烁。
恍过神来,她轻问出声:原先不是打算带韶王妃的吗?齐枫杨温文脸上无丝毫表情,用一贯平静地语调回答道:筱王妃方才找过王爷,应是说动王爷了。
廖知秋的嘴角生生扯出一抹讽刺至极的弧度,哼,她原以为林笙筱只是一个甘受欺负的软角色而已,没想到竟也开始与她们这帮姐妹争宠了。
这倒是让她感到新鲜呢!枫杨,听说筱王妃性情大变,可有此事?廖知秋这般问道。
即便王府很大,但稍有个风吹草动便很容易地就会传到她的耳内,传到所有夫人的耳内。
这是所有想得宠之人应该有的本事,一种自然而然便可学会并且会游刃有余地去遵循的生存法则。
齐枫杨思量片刻,谨慎答道:若是单看表面情况,确实是这样。
是吗?廖知秋若有所思地轻问。
难道,那个胆小怕事默默无闻的林笙筱要开始为她的女主人之位而斗了?呵,那她廖知秋似乎也得采取些行动了!想至此,她朝齐枫杨扬扬手,示意他凑前。
齐枫杨弯腰,附上耳朵。
他的长发划过肩膀,垂于胸前,遮了廖知秋的明艳小脸,看不清楚廖知秋是何表情,但却可以知道,她确实是凑在齐枫杨的耳边,吩咐了些什么。
齐枫杨只是在轻应间微微点了点头,那清雅俊脸上,表情无丝毫的变化。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九章 幽独别院遭绑架]蓝羽从书房出来之后并没有立马回她的厢房,此刻,她打算好好逛一下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花园。
放眼望去,视线之内,尽是葱葱绿意。
假山、奇石、回廊、小径……所有蓝羽曾经幻想过好几次的美好景致,竟在这里得到了全面的实现。
漫步在天然无污染的绿意之中,蓝羽难得地感觉到了许久未有过的平静。
那是一份现代都市完全给予不了的舒适与淡然。
明日要设宴款开使臣,所以现下整个王府上下一片忙碌,好不热闹。
有几个仆人见到笑眯眯望着他们的蓝羽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才好似想到什么一般赶忙行礼,那慌张的样子弄得蓝羽无法抑制地以为林笙筱以前肯定是一位凶神恶煞的主子。
不过,想想林笙筱也不是那样的人。
兴许是她平日里极少出门,那些个下人一下子见到那病怏怏的主子这般活力四射地出来游园,又无比好心情地投给他们一个那么大的一个笑脸,估计是惹得他们很不习惯了。
见他们拘谨的很,拘谨得连手脚都不麻利了,蓝羽着实有些不忍心影响他们的工作进度,于是便无比善解人意地晃到别处去了。
那些下人们一见主子离开,竟互相咬耳朵开来。
说的内容也没啥新意,只不过就是非常小心翼翼地议论一下那位筱王妃好似真的变了好多……逛着逛着,蓝羽竟荡到了后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
与先前那些地方一比,这里倒当真是落寞了好多,几乎见不到人影。
蓝羽望着这个被冷落的角落,不可抑制地觉得这里的冷清与她所在的厢房有的一拼。
没想到,诺大的金碧辉煌的王府竟也会有这等萧条的地方。
随意走了几圈,四下打量一番熟悉了大概地地理之后,蓝羽大概也觉得无趣了,便打算离开。
就在她转身之际,脖颈处倏地传来一阵剧痛,还未真切体会,便毫无知觉地昏死了过去。
就在那白色身影轻飘向后倒去的那一刻,一束发男子伸手接过了她。
下一秒,那着侍卫服之人飞身悄然离开了这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
转瞬之间,花园便没了两人的身影。
仿佛,这个天地从未有人涉足过一般。
那束发男子抱着昏迷的蓝羽,轻身来到一个破旧的房屋。
这间破房屋,就在离晟王府不远的一座小山的山脚下。
灰色屋顶,破损门面,纸糊窗户,看去,只觉是个过路之人的避雨遮风之处。
他推门进屋,小心翼翼地将那软绵绵的女子放到木板床上。
望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之人,男子终是转身离开了这间破损不堪的小屋。
那张俊脸,依旧面无表情,不起丝毫波澜。
他,就是廖知秋的手下,齐枫杨。
他奉主子之命,将宴会的女主角掠至此地。
不为别的,只是让她无法参加宴会而已。
廖知秋潜意识里已经认定那个叫林笙筱的女子已开始与她们这些侧室争宠。
那么,为了自身的利益,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将林笙筱在段宇轩心中的印象破坏殆尽,不留丝毫余地地将她拉下正室的位置。
明晚的宴会,林笙筱的无端缺席,在廖知秋看来,必定会让她的王爷加深对林笙筱的坏印象。
而这,只是她争夺正室之位的开始而已!齐枫杨走出门后,又将破旧门上的那把生了锈的锁锁上。
只听得一声清脆响声响过,里头那位蒙在谷里的姑娘,便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锁在了那个鲜少有人路过的破屋里。
顺长的马尾辫,在空中忽地掠过,下一秒,齐枫杨便消失在了飘忽的绿意之中。
清风一般,没留丝毫犹豫与足迹……[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章 红颜韶华意难为]有些消息,传得就是非常快。
不消一刻,筱王妃取代韶王妃随晟王主持宴会的消息便纷纷传入了有心之人的耳中。
杨韶华一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当下,她便提着裙摆,行色匆匆地往王爷的书房奔去。
她怎么能够容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杨韶华刚到门口,便被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
韶王妃,王爷有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一个侍卫出声道。
你敢拦我韶王妃的路?杨韶华杏眸圆瞪,质问。
这是王爷的命令。
侍卫微鞠躬,请王妃别为难我们这些奴才。
杨韶华咬咬粉唇,不甘心地说道:我一定要见王爷,你们别拦我的路。
说着,杨韶华便想硬闯。
王妃,这是王爷的命令。
对谁都一样。
两个侍卫伸手拦住杨韶华,面不改色地道,无丝毫缓和的余地。
你们杨韶华横横地从嘴里蹦出这么两个字。
就在这一刻,书房的门被打开。
从里,踱出一个颀长身影。
正是晟王爷,段宇轩。
他满脸寒意地瞅着门口吵闹之人,冰冷吐话:既是王妃,就得随时随地注意自己的身份,怎可在门口这般吵闹!他可以宠溺至极地惯着那些妾室们。
但前提是,她们必须有自知自明,守好作为一位王妃的本分。
这是晟王府的规矩,谁都不可逾越,即便是最受他宠爱的妾室们也不例外。
王爷!杨韶华气归气,但在见了段宇轩那张明显盛着怒意的俊脸后,她还是识相地恢复安静,很是有教养地行了礼。
本王的侍卫所说的话,韶王妃可曾听到?段宇轩瞅着杨韶华,沉声问道。
杨韶华吞了吞口水,道:臣妾听到了。
此刻,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叫嚣了。
因为,跟前之人显然惹不得。
段宇轩望着杨韶华低埋的脸,半晌,开口道:既然知道,那便先行回房吧!语气,似乎有所缓和。
王爷!杨韶华急急抬头,唤住那欲进书房之人。
王妃,你应是知晓,本王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背对着杨韶华,段宇轩这般说道,无丝毫怜香惜玉之意。
女人之于他,可有可无。
听话时,他不介意给她们所想要的亲昵与宠爱;若是不听话执意挑战的权威,那么,就休怪他无情了。
像此刻,他又怎会不知晓杨韶华所为何来。
但,既然他已下决定,他的妾室有何立场反驳?王爷,携正室王妃入宴,本就天经地义。
跟前之人,似乎恃宠而骄了!是!杨韶华只得这般应道,不敢再次造次。
呆呆望着段宇轩的背影,欲言又止,欲走不走。
还有什么事吗?段宇轩问道。
杨韶华很想质问为何将她换下,话到嘴边,还是被吞回了肚子。
就在她想开口回话时,段宇轩突然开口,明晚,韶王妃可要好好表现才行。
这句话,不知是出于段宇轩的真心,还是为了应付身后那欲走不走之人!不过,很明显的,它达到了它的效果。
杨韶华一听段宇轩的话,立马喜笑颜开,她的王爷还是很重视她的。
她笑颜莹莹地应道:是,臣妾一定不负王爷的期望。
段宇轩没有回话,只是若有似无地恩了一声。
随即,长腿迈开,跨入了书房之内。
杨韶华明眸里尽是笑意,她一定得好好表现,到时,教王爷移不开眼。
那么,她得宠的几率就会变大。
她不要任何东西,她只要王爷的爱,只要他的爱!但,杨韶华始终不知晓,段宇轩的话也只是应付之语,那种已成习惯的婉转命令。
此刻,他的脑中所想的,只是林笙筱。
那个改变得彻彻底底的王妃而已!明晚,宴会之上,坐于他的身边的,便是那被他忽视了整整四年的筱王妃。
若是以前,或许他得为她的沉默不语闷不吭声而为难。
而此刻,不知为何,他竟对明晚的宴会有了些许期待。
不为明日的豪华宴席,不为明晚的精彩歌舞。
他所期待的,只是林笙筱有别于往常的反应而已。
那,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改变![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一章 突兀造访话里话]安筠三人一直在厢房内忐忑不安地等候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临。
见她们的主子迟迟不回,姚琳明显已经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话间,姚琳站起,欲往门外奔去。
安筠急忙上前拉住她,安抚道:小琳,别鲁莽行事。
我们再等等,若是真发生什么事,王府肯定不会这般平静的。
话虽这么说,安筠的心里其实也抑制不住地担心。
但为了不让其余两人着急,她只得尽量往好处说,或许,王爷留下王妃了也说不定。
姚琳一听那话,直翻白眼,得了吧,王爷和王妃是怎样一种状态我们又不是没看到。
若真留下王妃,估计也是留她下来训话。
在自己人面前,姚琳从来口无遮拦心直口快。
萱婧长叹口气,有些无语,小琳,你真是嘴快的让人担心啊!这般口直的丫头幸亏选对了主子,不然还真不知会怎样的。
担心什么!姚琳撇撇嘴,放心啦,我有分寸的。
姚琳说倒也是大实话,她虽鲁莽了点,但很多时候,在那些个明争暗斗的主子面前,她倒也不会口无遮拦,虽然当时可能她已将那群人在心里骂了个淋漓尽致。
安筠,我们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让个人去打探打探吧!萱婧转身面对安筠,建议道。
安筠微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望了姚琳一眼,沉吟片刻,才道:还是让我去好了。
她想让姚琳去,可那火爆脾气的姑娘,她着实放心不下。
正在三人讨论的当头,门外传来禀报声廖王妃到闻言,三人顿时一惊。
好端端的,廖王妃过来干嘛!何况,现在她们的主子还不在。
正想着,门已被推开。
一位锦衣华服的美人,艳光满身,簇拥而入。
正是廖知秋。
三人反应过来,急忙跪拜行礼。
廖知秋随意晃了晃手,示意三人免礼。
她款款行至桌旁,扶桌轻盈坐下。
抬首环顾四周,莹莹双眸里,似乎有点阴谋的味道。
安筠忙倒茶伺候着,王妃请用茶。
恩!廖知秋应道,端过瓷杯,还未送至嘴边,问话便已出口,你们王妃呢?回廖王妃,我们主子去见王爷还未回来!安筠垂首答话。
廖知秋抬眼,瞅向安筠,挑眉,哦?可我怎么见王爷一人在膳房用餐啊!安筠三人突地一惊,这么说,王妃已离开王爷。
那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见丫鬟三人未及时回话,廖知秋好似很好心地提醒道:你们这些丫头也该好生照看自家主子啊!怎连主子到哪里了都不知晓的。
王妃教训的是。
萱婧出声附和道。
廖知秋望了眼跟前很是乖巧的丫鬟,笑道:呵,知道你们主子去哪里了吗?筱王妃应是很快就会回来的。
安筠温婉答道。
至于她们主子去了哪里,她们也已无从知晓。
此刻,她们多希望跟前这位廖王妃能快些走,她们好去找寻自家主子。
是吗?廖知秋轻问,随即,她眼里的笑意泛滥开来,听说筱王妃取代韶王妃成为宴会女主人了呢!敢情,筱王妃是到哪里偷偷高兴去了!一句玩笑话,听在安筠三人耳里,却只觉满满讽刺之意。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们的王妃,听廖王妃的话里意思,她们的王妃应是成功了。
这是个好消息,可是,为何王妃到现在还未回来。
难道,她真的到哪里玩去了?即便有满肚子的疑问和担心,三人也只能暂时压着了。
也罢,既然姐姐不在,那你们帮我带些话给筱王妃吧!廖知秋这般说道。
是!王妃请说。
安筠答话。
都这个时候了,既然筱王妃不在王爷那里,那你们也别干坐着等了,好生出去找找,让王妃早些回来养精蓄锐,可别因今晚的乐不思蜀而影响明日的精神。
毕竟使臣来访,对我们王府可是莫大的面子,万事都得为明日的宴会考虑着才行。
廖知秋缓缓说着,虽然王爷答应带筱王妃赴宴,但毕竟其中有很多不稳定因素在,还望你们能告诉筱王妃要好好准备,装束、仪容、言谈举止,都得注意着。
话说到这边,廖知秋忽地停住,好似斟酌了一番,才继续道:王爷要换人,其实,也只是随便一句话的功夫。
安筠萱婧是怎样的丫头,怎会听不出廖知秋明吩咐暗讽刺的话语。
她们盈盈一拜,谢过:奴婢们谨遵教诲。
紧接着,廖知秋又象征性地说了些话,便起身离开了。
这一趟,来得看似无意,却又有些刻意的味道。
待廖知秋一走,安筠三人便急忙交头接耳开来。
小琳,你快出去找王妃回来。
安筠着急吩咐。
恩!姚琳点点头,正欲离开,却被萱婧唤回。
怎么了?姚琳回头问道。
萱婧回想着廖知秋的话,沉吟片刻,才道:能找到王妃最是好,若是萱婧隐约有些不安,若是找不到,也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尤其不能告诉王爷王妃他们。
姚琳冲动归冲动,但眼珠一转间,也便明白了萱婧担心的是什么。
她点点头,应道:放心吧,我知道的。
话完,便闪出了房门。
姚琳的轻功很好,这是她们都知晓的。
段宇轩和杨韶华等人身边的护卫都是男子,独独林笙筱身边的,是一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而此刻,安筠萱婧不可抑制地开始担心开来。
她们的王妃,到底去了哪里。
若是王爷有意留她,或是王妃自个儿跑出去玩,那事情倒是不大。
但若不是,那么,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失踪?绑架?这是她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决绝后果。
若真如此,她们便得在明日宴会开始之前,将王妃找回。
期间,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因为,按她们的认知,再加上廖王妃的嘱咐,她们断定即便王妃真失踪了,寻找之事也会被压到使臣走了为止。
他们的王爷绝不会为了区区筱王妃而让宴会受阻。
而且,若是让他们知晓筱王妃不在,她们不敢保证王爷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而让其他王妃代替。
按廖王妃的话说,王爷要换人,也只是随便一句话的功夫。
她们不愿意看到别人坐于本就属于筱王妃的位子之上。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二章 暗夜阴谋悬窗牖]待蓝羽从昏睡中醒来时,夜已深沉,等待她的,不出意外当是那一片昏暗。
她缓缓爬起身,不自觉揉揉后脑勺,疼,该死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下的手。
无法辨认自己现下的处境,但至少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人暗算了。
这是她第一时间的认知。
还好,虽已夜深,但那一轮高悬的明月似乎仍在记挂着这间小房屋,零星的,有皎洁光亮穿过缝隙挤入破旧的小空间。
完全清醒的下一刻,蓝羽猛地从床上跳起,一口气奔到门口。
刚伸手一拉,脸部表情瞬间变化,那紧皱的眉头似乎更纠结了几分。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知道自己确实是被关押了之后,蓝羽的心间还是免不了一阵咒骂。
混蛋,哪个不要命的居然对王府王妃下手!边低声咒骂边使劲拉着门,但不起丝毫作用。
终于,蓝羽的力气告罄,颓然放弃。
她贴门坐下,脑子快速运转。
但,即便想了很多,担心了很多,对于刚到这个世界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她来说,连人都认识不到几个,更遑论考虑是谁要加害于她了。
混乱的思考中,蓝羽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段宇轩的那几个妾室了。
在她的想当然中,她们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越想,蓝羽便越觉得是那几人的所为。
至于嘛,不就一冰块般的男子,何苦争成那样。
要不是这具身体是林笙筱的,她还真想向王爷讨要一纸休书,撒手直接奔出王府,到那传说中的江湖潇洒走一回。
蓝羽的性格,往好里讲是乐观,其实说白了,就是神经粗条犹如麻绳。
试想,都这般境地了,有谁会想着要奔出王府的。
现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想办法如何逃出这间小屋的。
许久,大概是想到了这个重要的问题,蓝羽终于起身,在小屋里摸索着转开。
她停在窗户前,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推了推。
情理当中的,那窗户也是紧紧闭着的。
看来,上帝还为你开了一扇窗的论调是不能成立的,至少此刻不成立。
蓝羽面临的,是既没门也没窗,典型的无路可逃。
既然如此,她得寻一些利物破门而出了。
四下搜索了整个房屋,除找出些干粮外,没有任何类似斧头大刀之类的工具。
回头一想自己的行为,蓝羽也不禁哑然失笑。
既然人家要监禁你了,怎可能会为你准备破门工具的。
她真是笨到家了。
无奈,蓝羽只能乖乖坐到了木板床上,在微暗中盯着紧闭的大门,不可抑制地胡乱想开。
可能,她会就这么被关到天荒地老去;可能,她会永远等死在这个寂寥而落寞的房屋内;也可能,她获救时已是满头银发……蓝羽就这么毫无边际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开来。
这么没营养的想象,让她益发地绝望起来。
虽然,事实情况并没那么糟。
兴许,过不了几天,她便会被放出了。
就在蓝羽坐在木板床上,屈膝抱着,闭目瞎想时,忽地,耳边飘过一阵窸窸窣窣,然后,便传来男子的嘀咕声。
似乎,就在门外不远处。
在还没确定对方是好是坏之前,蓝羽着实不敢随意扯嗓子求救,即便她现在很想这么做。
事实证明,她这般考量是正确无疑的。
当蓝羽躲在窗户旁,竖着耳朵鬼祟窃听时,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发现了,一个阴谋正在展开。
而对象,就是晟王段宇轩,以及明日将来的使臣……蓝羽几乎是跪在了窗户下方的地上。
听到屋外之人的谈话内容之后,她不敢随便乱动了,深怕一个不小心制造出什么声音让屋外之人杀人灭口了去。
许久,在她觉得双腿麻得不是她自己的的时候,那两人终于结束对话,磨蹭着离开了。
蓝羽听着声音愈行愈远,才暗自呼了口气。
她放低身体,调整坐姿,伸直双腿,坐到了地上。
嘶,我的腿!咬牙间,蓝羽直敲她的腿。
该死的,这腿也麻得太不像话了。
但很显然,现下不是顾及腿麻不麻的问题。
方才那两人,听话里意思,一人应是使臣的熟识,而另一人,很明显,是王府的人。
想着,蓝羽不禁暗忖,这个段宇轩,居然不知道自己养了个禁不起金钱与美女的诱惑的内奸。
素净小脸上,竟可见些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忽地,蓝羽使劲拍了拍小脸,提醒着她自己此刻不该产生这般不道德的想法。
沉静下来,蓝羽开始细细回想方才那两人的对话。
那位使臣的熟识,计划在明日宴会之上下毒杀害使臣。
而目的,蓝羽猜想,最近最直接的目的,是为了将杀人之罪嫁祸给段宇轩。
不然,那人何必这么麻烦地待到宴会时才下手,还不如在使臣出使的路上直接将人杀了去。
但为何要陷害段宇轩,蓝羽这个局外人当是想破脑袋也考虑不出来了。
既然想不出来,蓝羽便直接将它跳过,开始考虑起明日那下毒的手段来。
那两人,想到的是最直接最方便也是最通用的方法,在清酒中下药。
听话里意思,那位使臣有洁癖,而且不喜冷酒。
洁癖倒无所谓,反正明日里,王府准备的肯定是全新的酒具菜盘,定是不会让那使臣为难。
只是明日,那内奸打算对使臣所用的酒具下手了。
蓝羽猜想,那人既有能力对酒菜下手,肯定是王府里很了不得的人物。
至于谁,蓝羽当然不可能知晓。
但是,她认得那个声音,那是有些沙哑有些深沉的极富特色的嗓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听来,倒显得异常清晰,实在让人难以忘记。
若是可以出去,可以到那个宴会,或许,她可以从声音辨认出那个内奸来而使臣的另一习惯,便是不喜冷酒。
其实这也方便,直接吩咐下人将酒热好就行。
但,关键的地方就是这个环节。
他们的毒,若是下在平常的酒中,丝毫不会有何影响。
但若是将酒加热,那么,那毒便会与酒发生微妙化学反应,致使酒中产生剧毒。
想至此,蓝羽不禁为那使臣和段宇轩暗自捏了把汗明日,你们就要被人算计了去了!这一刻,蓝羽的正义心忽地泛滥。
她霍地站起,握紧拳头,恨恨地自言自语:恩!我得赶快出去通知王府那些人才行。
虽然他们人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林笙筱这辈子要度过的地方。
若真发生什么大事,她这个知情人打心眼里会过意不去的。
在原地站了许久,确定那两人应是离开很远了,蓝羽才奔到门前,砸着门高喊:喂,外面有没有人啊?有的话就回声话……蓝羽扯着嗓子喊着,但回应她的,只是那寂静地不能在寂静的夜色而已!大概是觉得没希望了,蓝羽绝望地坐回地上。
看来,她只能守株待兔了。
明日,应该会有人经过的,到时,她再求救好了。
想着,她竟靠着门,渐渐睡了过去,毫无惧意毫无警觉地睡了过去……[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三章 寒山闻笛始获救]蓝羽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有人会在她入睡那会儿下迷烟。
待那迷烟充斥房内不断缭绕侵蚀屋中之人的时候,那放烟之人早已离开了。
远远的,只能见那高束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
冷漠的背影,如深秋冷风一般,不见丝毫情感。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为了杀害林笙筱,他只是奉命将筱王妃困在屋内,直到明日宴会结束为止,仅此而已!所以,很显然的,当蓝羽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自觉睡到天荒地老去了。
当她爬起时,直觉得头昏沉身乏力,好似生病了一般。
蓝羽站起身,随意在地上跳了跳,振作了下精神。
转头望向屋外的时候,一片灰暗,不似黑夜,倒是有点像傍晚。
蓝羽猛地一惊,她不会从昨晚开始一直睡到了翌日傍晚吧?虽然很想否认,但那直袭脑门的饥肠辘辘在非常及时地告诉她,她睡了很久,睡到她饿醒了为止。
完了!反应过来,她唯一的感觉就是糟了,再不快点想办法出去就真的会出大事了。
当下,她就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开来了。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忽地,耳边飘过一阵隐隐约约地箫声,不对,好像是笛声。
算了,管他箫声笛声,只要有声音就好。
最重要的是,这声音好似就是从不远处传来一般。
蓝羽一个兴奋,剑步窜到门前,砸着门大喊开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在外面啊声嘶力竭到她觉着自己的喉咙都要扯破了一般。
屋外不远处的高树之上,坐着一位自在潇洒的公子哥。
正是魏靖淳。
只因现下王府闹腾的如一锅热开水,他着实不喜,便独自一人来到这僻静小地,寻找难得的惬意。
无聊之余,他取过悬于腰际的笛子,随意吹起。
悠悠笛声,飘荡空旷尘世,轻扬而绵长。
那身素色长衫,垂下树梢,迎风微扬。
远远看着,竟觉一副安静人物山水画。
整个空间里,除了笛声,别无其他。
未过多久,一阵人声划破,生生破坏了那难得的静谧。
魏靖淳收回横笛,寻声望去。
他发现,发声地就是那不远处的小屋。
破旧一如废弃之地的小屋。
魏靖淳未从高树上跃下,直接轻身向小屋飞去。
他若没听错,那喊声,因是在求救,一个女子慌乱至极的求救。
一眨眼功夫,魏靖淳便已停在小屋前。
里屋女子仍是使劲敲门呼喊着,他还真有些佩服里头姑娘,难道就不觉得口渴手疼吗?低首望向破败不堪的木门,上面,有一个大锁,锈迹斑斑。
他收出腰间长剑,一个轻巧动作,便见大锁断成两半。
里头的蓝羽许是敲门敲得太认真了,竟没听到屋外大锁落地的声音。
一个使劲敲打,那已无束缚的大门霍地被敲开,措手不及间,她直直往屋外跌去……慌乱惊叫间,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淡淡青草味道。
魏靖淳望着怀中女子,心道,这不是林笙筱吗,她怎会被锁在此?猛地回过神,蓝羽压下方才以为要摔个彻底的心悸,抬头给跟前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末了,她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急忙道:我还有事,往后有机会再答谢你。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魏靖淳傻愣愣地望着跑开的蓝羽,满脸疑惑,这什么跟什么啊!未过多久,视线里,那并未跑远的姑娘复又跑回他的跟前,喘着气问道:知不知道晟王府怎么走?心急间,她竟忘了,她不知道去王府的路的。
魏靖淳瞅着跟前有些许狼狈的女子,试探道:你是筱王妃?他还真不敢相信曾经的那潭死水如今竟这般有活力了。
蓝羽猛地抬头,你认识我?魏靖淳忽略掉蓝羽那一脸的诧异,点点头,当然认识啦!太好了,那你肯定知道去王府的路了。
我要回王府,赶快带我去。
说话间,蓝羽抓过魏靖淳的手便拖。
那名男子明显一愣,这王妃也未免太大胆了吧!要是让那位段王爷知道他的王妃随便牵人手,估计又要板着脸,硬硬吐出成何体统四字箴言了。
还有,认识王妃并不一定认识去王府的路吧?这理所当然得过头的逻辑还真当让他无语。
王妃,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魏靖淳终于想到需要搞清楚这件事情。
蓝羽倏地转头,我也不知道,你反正先把我带回王府再说,不然,王府就要出大事了。
魏靖淳望着对方明显着急开来的脸,犹豫间,终是扯过跟前女子,揽过她的肩,施展轻功往王府方向飞去……冒犯了,筱王妃!空气中,飘过这么一句话。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四章 意外登场惹诧异]魏靖淳用轻功将蓝羽带回山庄时,特意挑了个比较僻静的地点。
蓝羽一到王府,便干脆从魏靖淳怀中跳下,道了声谢谢,回见后便急急往旁冲去。
魏靖淳望着那抹背影,少顷,悠哉跟上。
待到的蓝羽旁侧,他好整以暇地问道:王妃,您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废话,当然是到宴会上去了。
脚步直迈的蓝羽头也未回就抛出了这么句话。
等一下,她好似不知道宴会在哪里办的诶!喂,兄台,宴会地点在哪里啊?蓝羽终于转头,开口问道。
魏靖淳着实有些吃惊,为跟前女子的莫大转变。
以前那个林笙筱,好似不是这般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啊!王妃,您穿这身衣裳去见王爷和使臣,不怕被王爷呵斥吗?魏靖淳望了眼蓝羽的衣裳,笑问。
我的衣裳怎么了?蓝羽说着低头望了望。
天哪,她的衣服怎么脏成这样了?完了,完了,换衣服铁定是来不及了。
不管了,马马虎虎赶过去,顶多被那个段宇轩呵斥几句,要是因为换衣服打扮而去迟了搞不好一条人命就没了。
随便,不管了。
蓝羽无比豁达地一甩头,抓过身边正经过请安行礼的丫头便问:王爷现在在哪里?那秀净的丫头明显一惊,随后急急再次行礼后,道:王妃,王爷方才将已将使臣迎进大厅,现下,应是已去往宴会之地了。
蓝羽闻言顿时一阵头疼,别告诉她宴会已经开始了。
她脱口问道:那宴会在哪里举办?要不奴婢先带王妃去换身衣服,然后再带您去宴会之地?那丫头征询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直接把我带去宴会那边。
蓝羽一把抓过那丫头的手,扯着她便走。
那丫头呆楞疑惑间,也只能怔怔地随蓝羽而去。
魏靖淳停在原地,望着那正拖着一人正急急而行的姑娘,忽地,竟觉人殊事异的厉害。
上天要改变一人一物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想当年那潭死水,竟也可生动如一弯涟漪不断的春水,呵,不对,应是波澜不断的大河湖泊才对。
……待蓝羽扯着那丫头到了宴会场地时,那里已是一派热闹非凡。
夜幕拉下,月华初显,华灯初放。
宴席排开,好不壮观。
此间,段宇轩正着华服坐于主人之位。
旁侧,位置空缺,无人有幸入座。
另一旁不远处,一眉清目秀斯文俊秀的男子白衣男子正含笑与段宇轩语话着。
他,正是邻国使臣,赵子翔。
两旁,各位捧场官吏也已尽数入座。
说说笑笑,着实和睦。
蓝羽望着眼前场景,不自觉大口喘息一下,还好让她赶上了。
看样子,大家还未动筷饮酒作乐。
那身旁丫头早已喘个不停,她诧异不已地盯着蓝羽瞧,好似要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一般。
何时,府上王妃竟可这般随意大气了?就在蓝羽站在一旁思量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些个丫鬟已陆续将酒送上。
别喝啊!蓝羽在心中大喊。
一个奔跑,几乎是冲到了段宇轩以及众人跟前。
段宇轩明显一愣,正斟酒的手微晃,有点点清酒撒出酒杯。
台下众人,包括赵子翔,都尽数停下手中动作,静静望向那突然蹦出的女子。
不认识之人,只当她是个没家教之人;认识之人,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是那知书达理的林笙筱。
当下,全场死空气,只有几丝尴尬气流缓缓流过。
蓝羽咽了咽口水,望向正严厉望着她的段宇轩,胆颤心惊地开口:王爷!王妃,既然到了,还不入座。
段宇轩压下心间火气,将蓝羽拉到了身旁位子上。
他原以为他的筱王妃身体欠安会不来了。
没想到,一来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仅面容朴素,发饰简朴,居然连着装都这般随意,他甚至看到了那白衣之上,正有几道明显的污痕。
他还真想质问一句,王妃,这个样子您也敢出来?赵子翔毕竟见过世面,微楞片刻,便笑着开口,招呼道:段兄,您不打算介绍一下身旁佳人?沉默的空气,是该有人打破的,不然,一切都难收场了啊!段宇轩笑着望向赵子翔,道:子翔见笑了,她便是我先前提到的筱王妃,林笙筱。
说着,他睇了蓝羽一眼,王妃,还不快给众人行礼!是,王爷!蓝羽颔首起身。
随即,起身,无比知书达理地与众人行了个礼。
那一刻,有风吹过,白衣吃风飘扬,衣颈缎带,肆意扬起,与长长青丝交织起舞。
几缕挣开束缚的发丝,轻柔抚过那正笑意盎然的素净脸庞。
只见着她伸手,不无随意地将其撩至耳后。
微粉嘴唇,轻启:诸位,若有礼数不到之处,还望见谅!说话间,再次盈盈一拜,仿若除尘仙子,飘飘欲飞。
那微弯的眼角,柔和明媚;水润眼内,尽是澄澈闪亮。
那一举一动,生生抛开方才的不得体。
展示在众人跟前的,已是一位着轻纱白衣不沾一丝世俗尘埃的明净女子……[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五章 鲁莽饮酒遮人眼]蓝羽从照镜子那一刻开始便已意识到,这个林笙筱的长相,套句现代那些个有头有脸的评论家最喜欢最权威最专业的评论,便是那叫一个有气质啊!即便蓝羽没经过正规地礼数教育,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让她装模作样学学大家闺秀的斯文,倒是算得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所以,此刻站于段宇轩身边,展示在众人跟前的,便是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存在了。
曹植啊,您心中的洛神也应是这番风采吧!就在林笙筱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当下,段宇轩的声音传来:笙筱,既然已行完礼,那便坐下吧!语气里,似乎有些些隐忍的怒意。
他是期待过跟前之人可以给他惊喜,可未曾想到,她只给了他惊,那喜却生生被怒给取代了去。
听到身旁之人发话,蓝羽忽地笔直坐下。
此刻,她还不想挑战那位段王爷的权威。
段兄,子翔先敬你一杯。
赵子翔见段宇轩似乎面色不好,忙开口打圆场。
说话间,他端着酒杯转向另一头正默默不语的众人,道,赵某先干为敬。
等一下!蓝羽急急从位子上站起,慌张叫道。
这一叫,叫得段宇轩那好不容易舒展的剑眉再次纠结在了一块儿。
林笙筱,你到底要怎样!台下众人,一脸不明所以。
那本想与赵子翔敬酒的手,就那么端着酒杯停在了半空。
看着,竟觉尴尬的紧。
段宇轩捏着手中瓷杯,使劲将其压到了桌上,抬头道:笙筱,何事坐下说。
再这么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唤人将其遣回冷宫去。
赵子翔脸上的诧异一闪而逝,几不可察。
他放下手中酒杯,望向蓝羽,有礼道:不知王妃何事?蓝羽咬着嘴唇,半晌吐不出话来。
而那纠结的脑神经,正急速奔跑中。
突地,她迈开脚步,款款向赵子翔的位置行去。
众人的视线随之而去。
段宇轩望着蓝羽的背影,眉头紧锁,默不吭声。
宴会散后,他定是要用府上规矩惩治那礼数不周的王妃了。
在赵子翔的跟前站定,蓝羽在心中大大叹了口气后,笑眼莹莹地面向众人,道:先前笙筱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未与大人们赔罪。
说话间,蓝羽微弯腰,白色纱质水袖于桌面轻晃而过,那酒杯便已被人取走。
只见蓝羽双手端着酒杯,置于身前,闪烁眸光里,似乎有抹豁出去的视死如归。
她紧了紧手中那精致夜光杯,笑道:笙筱先干为敬!说罢,仰头,微颤手间,暖暖清酒尽数下肚。
众人,脸色突变。
这王妃,好不豪爽,竟夺使臣手中之酒!而那赵子翔,错愕在俊脸上一闪而逝。
不知是因为那女子动了他的酒具,还是因为她的干脆与大胆。
蓝羽轻轻擦拭过嘴边酒星,笑道:见笑了,使者大人!话里,略带玩笑。
随即,她缓缓转身,以女主人之姿对身后一仆人吩咐道,来人,重去热壶酒来。
不远处,魏靖淳正好整以暇地瞅着白衣那有违常理的一举一动。
忽地,他接收到蓝羽的视线,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紧接着,他便看到对方似乎用下巴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那忙去热酒的仆人。
魏靖淳多少也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松开环于胸前的双手,微点头间,迈步向那仆人跟去。
走前,似乎对着蓝羽眨巴了几下那完美双眼。
里头,带着几丝不正经的意味。
眼神间的交流与互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众人也只是注意了蓝羽的背影,只是注意了她确实吩咐了下人。
其余的,几乎没人知道,除了坐于身旁的段宇轩与赵子翔。
但即便再惊讶,他们也不好在此刻表露。
就在蓝羽吩咐完转身的当下,赵子翔客气道:王妃着实无需这般麻烦,只要换个酒杯便好!蓝羽笑道:许是天冷的缘故吧,那酒已不热了。
所以,我便自作主张给您重新热壶酒去。
还望您别见怪!赵子翔的眼里闪过一抹不知所谓的神采,似乎是因为蓝羽的细心。
若真是这般,那他也无需计较了。
他起身,作揖道:多谢王妃!蓝羽微屈身,道:无需客气!随即,微弯腰,端过桌上酒壶酒杯,那我先过去了。
随即,稍行礼便往段宇轩走去。
段宇轩望着蓝羽的一举一动,心间早已翻江倒海。
林笙筱,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她又是从何知晓赵子翔不喜冷酒的?蓝羽安安静静地坐回到段宇轩身边。
此刻,她多么地佩服自己的胆子啊,居然就这么把那毒酒给喝了下去。
林笙筱,我为了你,可是牺牲了好多啊!蓝羽默默叹了口气。
现下,她已无多余心思顾忌旁的了。
只因,她关心的只有自己身上的毒何时发作,如何发作了。
台下之人,只是望了几眼那豁达无比的筱王妃后,便重又开始说说笑笑开去了。
不消一会儿,新热好的酒便端到了赵子翔跟前。
魏靖淳是跟随那送酒的仆人而出的,蓝羽注意到了,也注意到他那暗示意味明显的眼神了。
这酒应该不会有问题了!蓝羽暗自松了口气。
对于应酬之人,尴尬本就很容易消除。
很快的,宴席之上,丝竹声声,弥漫耳际;笙歌曼曼,窈窕身影闪现,水袖纷扬而起。
蓝羽望着台下,心下一个嗤鼻,你们就尽情觥筹交错、尽情花天酒地、尽情腐败吧!既然无心台下歌舞,蓝羽便打算先行离开。
若不然,她还真要等死不成?想着,她转身对身旁满脸应酬之笑的段宇轩说道:王爷,臣妾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先行告退?段宇轩停下手中动作,微侧头:王妃若不适,便先回房休息吧!语气里,无关紧要的紧。
蓝羽望着段宇轩,心道,这段王爷估计早看她不顺眼了吧!巴不得她早点离开,好让他乐得清净。
就在她起身要离席之时,段宇轩唤住她,王妃,先与众人打完招呼再走。
说着,他大声对众人说道:诸位,笙筱因身体不适,故先行离开。
还望诸位见谅。
随即,他端过蓝羽的酒壶,重替她斟了一杯,道,来,笙筱,与众人敬了这杯酒!当是时,蓝羽心下一个大呼,丫的,这段王爷是横竖要刁难她了。
她都身体不适了,还喝个什么酒啊,而且还是那让她头皮发麻的毒酒。
但即便心中有千般不愿,蓝羽还是相当好脾气,相当笑眼莹莹地接过酒杯,一个发狠,仰头将那毒酒灌入。
什么叫做骑虎难下,什么叫做好人难做,她此刻真当是非常深刻地认识到了。
早知道,她就不理会这王爷,直接让他被冤枉死得了,一了百了!台下众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话,也无非就是王妃要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之辞,蓝羽着实懒得听,只是笑着与众人点点头,应付间,便先行离开了。
留下众人,继续开怀畅饮,完全不知,方才隐藏的些些危机![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六章 曲折回廊与人遇]蓝羽前脚刚走,魏靖淳后脚便跟上。
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离开了那笙歌弥耳的宴会场地后,魏靖淳才赶上蓝羽,与她并排走着。
王妃,若是我没猜错,那酒应是有问题吧?魏靖淳负手走着,他着实想为这位镇定过头的王妃鼓掌啊!蓝羽微抬眼睑,苦笑,你倒是挺聪明的嘛!那酒有问题怎样,没问题又怎样,横竖她是已经喝下了。
她现在只能期待,穿越黄金定律能够再现死后重新穿越。
她一直怀揣着这个信念,所以,她才表现出了过于镇定的态度。
若不然,她肯定已跑到哪里,以泪洗面去了。
蓦地,魏靖淳伸手,兀自抓过蓝羽的手。
你干嘛?蓝羽大叫。
想扯回手,却因对方力道而放弃徒劳挣扎。
王妃,只是把脉,你无需担心,魏靖淳薄唇微勾,安抚道。
那黑白分明的双眼,湛清澄澈,不见丝毫亵渎之意。
他静静握着蓝羽的手。
逐渐的,那好看的双眉微拧。
拧得蓝羽觉得自己似乎在下一秒便要翘辫子呜呼哀哉一般。
半晌,魏靖淳才轻轻放开蓝羽的手,道:王妃没中毒!?眼里,满是疑惑。
虽然他跟着热酒仆人到膳房时,并未发现什么诡异之处。
但按跟前女子的举动,那酒应是有很大问题才对。
若不然,是跟前筱王妃说谎?刻意做这些以掩盖她原有的企图?魏靖淳只是静静考虑着,却并未将心中疑惑说出。
毕竟跟前之人是王妃,王爷的结发之妻,应是不会起害夫君之心的。
而那头的蓝羽一听自己没有中毒,心下一个雀跃,无比开怀道:你确定我没中毒?眼里,满满急切。
至少我没发现。
魏靖淳只得这么说。
他不敢保证,或许那毒是他从未碰到过的高级毒药也说不定。
闻言,蓝羽那高昂的情绪忽地低落,她撇撇嘴,照你这么说,我还不是有可能中毒。
只是你没那本事通过把脉把出来。
后一句,蓝羽没胆子说,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人家也是帮了她的忙的。
王妃,我觉得以我的本事,很少有毒能逃开的眼的。
不是他自夸,而是他闯荡江湖以来,接触过那么多事那么多物,但凡国内厉害之物,虽不能说全面了解,但至少也都有涉及。
但魏靖淳毕竟忘了,这次,国内来了一位邻国的使臣兼几位手下。
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带什么闻所未闻的毒药过来让众人见识见识!见对方这么说,蓝羽倒也有些稀奇起来。
她睁着扑闪大眼,问道:不知您是哪位啊?魏靖淳显然未料到蓝羽这么快就转变话题,也没料到跟前这曾经见过自己的筱王妃居然已认不出自己了。
他原以为从救她开始到方才的帮她,她应是认识他的,不然,她为何这么肯定他会全心全意帮她,而不担心他也是与那毒酒有关之人。
见其发呆,蓝羽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道:怎么了?大名不能透露吗?在下魏靖淳。
兴许她是忘了吧。
毕竟四年已过去。
魏靖淳?你是不是那种功夫很好的江湖侠士啊?蓝羽这般问道。
此刻,她又开始作为穿越女的主观臆测了。
从他的打扮,以及身手,以及他的自信说辞,再加上她从穿越文中的认识概括,跟前这个叫魏靖淳的人,肯定就是功夫盖世之人。
魏靖淳一愣,随即无关紧要地笑笑:还算行吧!至少目前我还没几个人能将我打到的。
蓝羽暗笑,这说辞,明显是在褒扬自己嘛!不过这么一想,或许他的话可信度就高了。
那么,她或许真的没中毒罗!天佑穿越女啊!上天,谢谢您!蓝羽不免在心中对那眷顾她的老天爷大大鞠了个躬。
怎么,王妃不信?魏靖淳见蓝羽不答话,开口问道。
蓝羽回神,急急开口,不是,我相信。
随即,她补充道,既然你是王爷的朋友,又是那么厉害的人,能不能一直在暗处注意王爷的安全啊?虽然毒酒那招失灵,但并保证那些个坏人不会继续使出手段来。
魏靖淳了然一笑,道:王妃放心,王爷是我朋友,我这个做兄弟的理当义不容辞。
那我带王爷谢谢你啦!蓝羽笑道。
她一点都没发现,现在的她,似乎已王爷的内人自居了。
但魏靖淳注意到了,他轻轻一笑,随即道:不谢!应该的。
或许,他得找个机会撮合撮合这对四年来莫名其妙到家的夫妻。
那你去吧!蓝羽笑道,我也先回房去了。
她也有些累了。
魏靖淳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转身之际,又投给蓝羽一个微笑,似乎在说,王妃无需担心!注意着对方消失在走廊尽头,蓝羽才转身往她的那破厢房走去。
她未注意到,隐藏着的毒素正一点一滴地在体内逐渐渗开。
跟随运作中的血液游走全身,神经脉络,无所不侵……[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七章 身入清风终毒发]待蓝羽回到那厢房时,忽地竟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多少还是有点想念这个安身之所的。
屋内,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
安筠那些丫头跑哪里去了?蓝羽碎碎念着。
因魏靖淳的结论,蓝羽已不怎么在意身上的毒了。
既然对方那么厉害了,应是不会出现诊断失误的情况的。
恩,她相信穿越女从来是好运的。
想着,她随便拿了个桌上的苹果便啃起来。
这个正主,这么惬意地在房内嚼着苹果。
那三个丫头早就在外找寻她们的王妃找疯了。
她们怎么也没料到,她们无比尊敬的王妃已去那宴会逛过一圈回来了。
蓝羽一人在房内踱来踱去,着实无聊的紧。
啃完那苹果,无事可做,蓝羽便打算爬上床好好休息休息。
还未奔到床前呢,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一个高兴,跳到了门口,肯定是那些丫头回来了。
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竟是两个正经严肃的侍卫。
王妃!两人行礼。
蓝羽当即当机,回过神,她笑道:不知道两位有什么事?奉王爷之命,带王妃去清风祠。
侍卫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吐出。
蓝羽一个反应不及,脱口问道:清风祠?那是什么地方?那王爷该不会在耍什么阴谋吧?侍卫微楞,在这里住了四年的王妃,竟会不知晓清风祠为何地?他们不知道,跟前这个女子,早已不是原来那懦懦弱弱的林笙筱了。
而对于初来咋到的蓝羽来说,知道清风祠是什么地方那才见鬼了。
王妃毕竟是王妃,侍卫们即便觉得奇怪不已,也得耐心解释,王妃,清风祠是王府的祠堂,里面安置着王爷已过世母亲的牌位。
说着,那侍卫顿了一下,稍稍斟酌了一下,才继续道,府里规矩规定,若是哪位王妃礼数过于不周,便要去那里。
蓝羽一个呆楞,敢情,那好听的清风祠就是那闭门思过之处了。
打住,她蓝羽哪里做错什么了?真正算起来,她还打算为了王爷,为了王府,为了筱王妃而豁出去牺牲自己了!现在倒好,好心没好报,做好事做到面壁思过去了。
请王妃随我们来。
侍卫不依不饶着。
蓝羽压下心中狂飙的怒意和委屈,问道:王爷不是还在宴请宾客吗?这么急着将我关到清风祠去?王妃,我们只是奉命办事,请王妃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手下。
侍卫公事公办着,无丝毫缓和的余地。
蓝羽当然不知晓,在她离开宴会之后,段宇轩便命人去将那位实在过于放肆的筱王妃关入清风祠闭门思过了。
他是王爷,自己的结发之妻居然在众人面前那般肆无忌惮,那般毫无礼数。
若是平时,他还可以忍让。
但在这么大的宴会之上,作为一位王妃,居然那般不成体统。
他,实在无法容忍。
或许,段宇轩并不知晓。
他之所以那般恼怒,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的期待落空了。
他原以为现在这个林笙筱会给他一个惊喜,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人在诸位大人跟前,生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打击!而这头,蓝羽实在不知晓那位王爷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合着,那位王爷金贵的脑袋里装的不是脑浆而是浆糊,一天到晚与林笙筱这么个弱女子过不去?此刻,她不可抑制地想到,她当时那么担心王府出事还真是白搭了,人家都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她还热脸贴冷屁股干嘛!见蓝羽呆在一边,侍卫再次提醒,王妃,请随我们来。
蓝羽回过神,望了侍卫一眼,抿抿嘴,终是无可奈何地大叹口气:去就去吧!等宴会结束之后,她就不信段宇轩不会来找她。
到时,就休怪她扯开嗓子大着胆子豁出命去与那脑筋短路之人理论了。
蓝羽扯了扯微乱的纱衣,又望了望身后的房间,无比潇洒地一甩头,先侍卫一步,跨出门,大义凛然地走开了。
留下身后有些微错愕的侍卫,一脸不明所以。
何时,那个筱王妃竟可这般潇洒地去清风祠,去那个王妃们唯恐不及的闭门思过之处了?蓝羽快步在前头走着,侍卫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远远望去,倒是意气风发的紧。
只是,蓝羽总归预料不到,到了清风祠,她身上的毒会发作,她想与那段王爷展开唇枪舌战的计划也终是要落空了!这个名为清风祠的祠堂,倒是个幽清素雅之地。
站在清风祠前,蓝羽犹豫着,裹足不前。
若是平时,她倒不介意待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想点心事。
但是此刻,心境完全不同。
她正窝着一肚子火,实在不想进那囚笼般的地方。
王妃!身后两个侍卫适合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
蓝羽摆摆手,没好气地答应。
随即硬着头皮,以慢的不能再慢的步伐移进了那个庄严肃穆的祠堂。
一进那祠堂,不觉有冷风晃过。
现下,已是初冬。
屋外夜幕早已拉下,冷意直窜身上。
但里屋,真乃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那清风祠内,窗户紧闭,黑帘垂挂,白色纱帘贴合圆红木柱垂下,散乱一片。
这是个地窖一般的存在,冰冷而昏暗。
只有整齐排列两旁的高台白烛静静燃着,摇曳出一片橙黄,给了这个空间些些暖意。
蓝羽望着周遭的一切,心中不禁想开来。
这个地方,确实有点像闭门思过的地方。
侍卫们已将人带到,也没打算久留,毕恭毕敬地讲了几句之后,也便退了下去。
伴随着一个闷闷的声响,身后沉重大门合上。
一下,这个静谧得近乎恐怖的天地里,便只剩下了蓝羽一人。
蓝羽会怕蜘蛛,会怕毛毛虫,却对那已过世之人没多大感觉。
她不信鬼神之说。
她走到那宽大案几前,那里安置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有一灰炉,正插着几支已灭去的细香。
很朴素的一个场景,简单而整洁。
蓝羽左右寻了一下,才在案几之下找出一小捆细香,解开绳子,又到身旁白烛那边引了火。
折腾了半天,终于将两支细香插到了回炉里。
随即,又虔诚地对那已逝之人行了跪拜之礼。
很自然的一个举动,她以前为中考与高考被母亲死活拉着去寺庙进香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久而久之,竟也开始熟悉这种迷信之举了。
她站起身,百无聊赖地观察起周遭来。
这么个诺大的地方本已阴气深重,再加上黑帘紧拢,就更显得阴森了。
蓝羽一个突发奇想,奔到了窗户前,伸手,霍地拉开了那微重的黑帘,顷刻间,柔和皎洁月光洒入,抬首望着苍穹繁星,倒是好看的紧。
呼~只见着蓝羽大呼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天空繁星最好看了。
末了,她转身对那静静立着牌位说道,您应是也喜欢那些星星的吧!话完的当下,她的心脏处忽地闪过一丝绞痛,没有给予任何缓冲的时间,也没有给予任何机会细细感受那突来的疼痛,下一秒,便见蓝羽闭眼晕去,直直摔在了地上。
摔倒那一刻,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头部与地面撞击而来的闷闷响声。
这个被月光眷顾的地方,就这么多出了一抹卧于地面的白色身影。
一团,一动不动,不见一丝生机。
蓝羽所中之毒,终究还是发作了。
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突地,向她袭来。
那毒,名叫未觉。
从一种叫薇孓花的植株中萃取,再结合几种不为人知的毒药配置而成。
薇孓花,只长于邻国皇宫园囿之内;而那制毒秘方,只有那邻国的皇族之人知晓。
此毒在很多时候作为皇帝处死大臣之用。
它无色无味,遇热毒性顷刻间尽数而出。
而那服用之人,在初始,无任何中毒的迹象。
只是在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它在血液里翻涌而开,瞬间,让那中毒之人昏死,无丝毫知觉地昏死过去。
而只到了这时,旁人方会知晓,那昏死之人原竟是中了这般剧毒。
若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给予解药,那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那白衣就这么静静躺在了这个阴气甚重的祠堂,没有一人知晓……终于,靡靡笙歌停止,宴会在众人的点头谈笑间收场。
段宇轩在送完那些个大臣之后,对站于自己身后的赵子翔笑道:今晚怕是怠慢子翔了。
赵子翔扬扬手,客气道:段兄,何须与我客气。
他知道段宇轩指的是林笙筱之事。
只是兄弟一场,何必介怀那些俗世规矩。
段宇轩不着痕迹地轻笑,走到赵子翔的前头,说道:若无要紧之事,今晚子翔便留于王府,我还想与你把酒言欢呢!那宴会只是过过场,他要的,只是想与许久未见的兄弟叙叙旧而已!赵子翔嘴角微勾,玩笑道:王爷命令,怎敢不从!子夜般的黑眸里,尽是惺惺相惜的笑意。
那甚好!说话间,段宇轩先赵子翔一步往大厅引路而去。
赵子翔紧跟而上。
待安排好赵子翔之后,段宇轩忽地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件事要处理。
遂嘱咐了几句下人好生伺候赵子翔后,便往那目的地去了。
段宇轩站在清风祠前,犹豫少顷,终是迈步推门而入。
刚踏入祠内,便望见不远处的灰炉内,有几缕袅袅而起的白烟。
除此,他还注意到屋里多了一抹有别于烛光的亮光。
视线逡巡之间,发现周旁那厚重的黑帘已被拉开。
皎洁月光之下,一团白影蓦地蹦入眼帘。
段宇轩微眯眼,迈步走近那抹白色。
呵,林笙筱,你竟在这思过之地打起盹来了!他蹲下身,对那人影唤道。
一声不行,他重又唤了几声,仍是不行。
段宇轩微皱眉,犹豫着伸手扳过蓝羽。
本就无知觉的蓝羽,随着那力道软软翻过了身来。
视线之内,晶莹的小脸,阖上的双眸,在月光照耀之下,竟觉难得的安适与恬淡。
那一刻,那蹲于白衣跟前之人忽地一怔,竟有些些莫名其妙。
时间汨汨流过之间,回过神来的段宇轩,眉尖越收越紧。
似乎有哪里不对!发现异样的下一秒,他蓦地伸手触及蓝羽颈项。
顿时,疑惑与错愕在那俊脸上缓缓凝聚。
那薄唇紧抿,默默不语……段宇轩眉头紧锁,经常游历各国,又与赵子翔是深交的他当是不比魏靖淳,他知道他的这位夫人出了何事中了何毒。
只是,他也只略知一二,解毒之法,自是无从全面知晓。
想着,他伸手在蓝羽身上各个穴位一轮急点。
为今之计,只得先压制体内毒素的扩散了。
此刻,眼前之人,气息微弱如丝,若不仔细观察,几乎会以为已经断气。
但那明净小脸之上竟可见春水般零星笑意,一如初生婴儿,只是在安适睡着一般。
段宇轩微转头,收回视线,伸手揽腰抱起地上白衣。
娇小女子,几乎是窝在了抱她之人的怀中。
发际有淡淡莫名幽香,几不可闻,却因距离的瞬间贴近而让头顶之人零星闻到。
段宇轩敛着眼睑,遮了眼中神采。
他望了眼怀中安睡之人后,便迈步走出了那个月光皎洁的空间。
点点繁星,静静望着一华服男子抱着一白衣女子若有所思地走出。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八章 纵然无意行为先]蓝羽所在的厢房,一直清净落寞。
而此刻,却多了好些人气。
安筠那三个丫头站于床旁,焦急望着正为自己主子做全面检查的赵子翔,默默不语,一脸自责。
魏靖淳双手环胸,目不转睛,开口问着身旁之人:知道嫂子怎么中的毒吗?他还真有些奇怪,自己这兄弟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一副面不改色的样,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他的结发之妻。
你知道?段宇轩薄唇轻启。
事后,他势必得进行全面处理。
那肇事之人怕是也无多少逍遥好过的日子。
魏靖淳真的很想揶揄身旁王爷,也确实开口揶揄了,段王爷不是一向很精明的嘛!今日怎的就猜不着了呢!聪明如跟前之人,因是能猜出一二。
闻言,段宇轩并未回话。
确实如魏靖淳所说,他是猜到了一些。
那毒只为邻国所有。
但除了邻国之人,他这位邻国使臣的深交也略知一二。
甚至,赵子翔为了时常奔走各国的王爷的安全,曾送了些许于他。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自己兄弟的安全。
本国之人自是无从知晓,但邻国之人就难说了。
让使臣在王府宴会之上中此毒,嫁祸于他这位为国鞠躬尽瘁的王爷,然后引起两国的不和。
这,怕是那有心之人的一石二鸟之计。
之所以选在此时用毒,估计应是与邻国政局变幻有关。
当是时,天下四分。
四国分别占据四个方位。
是为,东国、西国、南国、北国。
赵子翔所在之国为东国,段宇轩所在为南国。
东国正处政权交替之时,为保国家安全,再加赵子翔的极力周旋,使得正病重的东国陛下决计与南国合作。
南国从来支持东国的二皇子,此次合作势必会为二皇子登基之事铺平道路。
而那北国,则支持东国大皇子。
但北国较南国势力要稍弱一些,那大皇子也是性情暴戾之人,较之那以仁治天下的二皇子来说,当是要逊色几分。
那么,用毒的最终目的便是引发东国南国不和,导致合约破裂,随即北国趁虚而入拉拢东国,协助大皇子即位,有朝一日,两国合力打垮南国。
想至此,段宇轩眸间的颜色渐深,神色渐渐凝重。
那下毒之人,应是那东国之人,而且有可能就是随赵子翔而来之人。
段宇轩思索着,那清冽双眼,一瞬不瞬地睇着床上白衣,默默不语。
那正躺着之人,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会在宴会上做出那些失态之举。
这般想来,那些奇怪举动确实都有章法可依。
她,喝了使臣的酒,换了使臣的酒。
为的,只是阻止那隐藏的阴谋!王妃呵,该说你聪明还是鲁莽呢!这般重要之事,应先告知与他的。
段宇轩或许不知晓,当蓝羽赶到宴会之时,已无任何时间讲这些了。
许久,房内一片死寂。
直到赵子翔收起银针站起,压抑沉默才告打破。
怎么样了?问话的,是魏靖淳。
赵子翔抚了抚额前几丝刘海,道:我只是用银针暂时压制了那扩散中的毒素。
他停顿片刻,望向段宇轩,我需要一位熟悉国都路线之人,随我去找11种毒草。
此毒只能以毒攻毒吗?段宇轩问出。
赵子翔点点头,我一直以为此毒应是无药可解,偶然听师傅提起才知原来可用以毒攻毒之法救治。
只是制药之人并未刻意将解药研出而已。
说后一句话的时候,赵子翔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笑意。
让我随你去好了。
魏靖淳迈前一步道。
他江湖跑惯了,区区国都之地,闭着眼他都走的来。
也好!子翔,就让靖淳随你去吧!段宇轩说道。
那麻烦魏兄了。
赵子翔客气道。
叫我靖淳就好了,何必这么见外。
说着,魏靖淳无所谓地摆摆手。
赵子翔轻轻一笑,随即转过头,对段宇轩嘱咐道:段兄,接下来这边的事就由你负责了。
段宇轩颔首:你们速去速回。
他可以想办法用内力压制那毒素几时,却压制不了过多时间。
最主要的,还是需要那解药。
恩!赵子翔点点头,随即片刻不耽误得随同魏靖淳而出。
房内,只剩一位站着之人。
那三个丫鬟早已跪在了床前,望着床上之人,一脸担心地絮絮叨叨着。
你们都先退下吧!段宇轩出声道。
丫鬟转身,起身,满脸不愿,王爷,就让奴婢们照顾王妃吧!段宇轩靠近床沿,望着蓝羽,道:你们照顾的了王妃吗?那三人顿时语塞。
若是担心,便在门外守着。
段宇轩缓缓命令。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终是点头答应:奴婢知道了。
话完,不舍地望了主子几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见那三个丫鬟出去,段宇轩坐到了床沿,望着那张秀净小脸,他似乎是淡笑着说道:那三个丫头看来是真心实意对王妃的……眼中,闪着一抹深深的无奈。
皇族之内,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能有那般真心对己之人,实属难得!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生命一毫一厘逝去。
蓝羽的脸色,益发苍白开来。
唯有那嘴角的微小弧度依然弯着,仿佛,任何痛苦都未发生一般。
段宇轩静静坐于旁侧,没有任何动作。
作为王妃,作为王府女主人,作为他段宇轩的妻子,毋庸置疑的,蓝羽的所作所为的确给了段宇轩很大的震撼。
他的心间,渐渐的,竟浮起如丝般缭绕打结的复杂情感来。
饶是聪明如他,仍是感觉不出那是怎样的一份情感。
是内疚,内疚无关紧要之人图遭牵连?是感激,感激她不计前嫌的顾全大局?抑或是不甘,不甘于堂堂王爷被区区女子所救?他不知道。
此刻,他只知道,他不想欠人什么,他不想欠林笙筱那份人情。
所以,他伸出了手,伸向了那名单薄白衣女子,将其轻轻扶起,让其靠于自己怀中。
这是第二次,他这般主动去拥抱一位被自己冷落近四年的女子……已经过去好些时候,魏靖淳与赵子翔仍未有消息。
他可以等。
但,蓝羽不能再等即便有人已封了她的各大穴位,即便有人已用银针控制了毒素的扩散!能拖一时,并不代表能拖很久。
所以,那位执拗的王爷打算吸毒,减少蓝羽体内毒素的分量,稀释血液中毒素的含量,或许这样做可以再拖一些时候即便他自己也将有中毒的危险……想着,段宇轩执起蓝羽的手腕,将其送于自己跟前,犹豫间微俯身,凑近那只纤细素白……眉头微皱间,男子一个决绝,咬开了蓝羽手腕处的皮肤……片刻功夫,一大口黑血从男子口中吐出。
顿时,地面之上,开出妖冶嗜血之花。
反复几次之后,段宇轩终于结束动作。
薄唇之上,已沾些些血液。
看着,竟有几丝让人万分想要飞蛾扑火的魅惑人心。
段宇轩无所谓地用袖口擦过嘴唇,却并未将蓝羽重新放回床。
两人只是这般静静坐着。
他在等,等他身上的毒何时会发作。
低首望了怀中女子一眼,他若有似无地牵嘴角一笑,王妃,你的王爷现在与你已在同一条船上了呢!若获救,他们两人同生,他便不欠她什么!若不能,他们两人同死,他亦不欠她什么!一男一女,就这么开始等待起解药来……仿佛是过了许久一般,大门忽地被打开,嘈杂声瞬间传来,打破了原来死灰一般的沉寂。
段宇轩猛地抬头,望向门口。
俊脸上,浮起淡淡笑意。
你们终于回来了呢!而众人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明显的微楞。
只因,他们的王爷正怀抱着那名昏迷女子,而床旁,正有一滩黑血。
赵子翔蓦地冲到段宇轩跟前,叫道:段宇轩,你疯了!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两人都有可能死。
何时,段王爷也这般鲁莽了?段宇轩只是轻轻一笑,子翔,你可真是让本王好等啊!他注意到,赵子翔是手中,有一个纸袋,而那纸袋里,便放着那11株救命的毒草!赵子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知道段宇轩在看他手里的东西,遂道:我已经叫靖淳去找工具将这11株毒草的毒汁提取,到时,你们便可服用了。
赵子翔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来迟。
不用了!段宇轩这般说道,语气平静波澜不兴。
什么?闻言,赵子翔与那三位丫鬟满脸疑惑与诧异。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把毒草给我!段宇轩命令道。
赵子翔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知道段宇轩要做什么了。
若是段宇轩未中毒,他肯定不会就这么交出毒草。
但是此刻,段宇轩也已中毒,便没有那样的后顾之忧了。
赵子翔将纸袋打开,分别取出11株毒草的细长枝叶中的一支,将其细细理好后,便递到了段宇轩跟前。
段兄,你与王妃?赵子翔犹豫着吞吞吐吐。
他知道他的这个兄弟与他的第一位夫人感情并不深,甚至有传言说他成婚当晚便跑出了新房。
只为解毒!段宇轩接过草药,简单答过。
众人望着他们的王爷将毒草放入了口中,细细嚼过。
片刻后,终是在犹豫间,段宇轩收拢了那正怀着蓝羽的长臂,一个俯身,将脸移近了蓝羽……那一刻,周旁那三个丫头忽地就羞红了小脸,有些不自然地转头往旁望去了。
但在那淡淡红晕中,似乎可见几丝淡淡欣慰笑意或许,她们的王妃可以改变过去那种落寞的日子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十九章 流言蜚语算计起]当魏靖淳匆匆忙忙赶来时,厢房之内,一切都已妥当。
蓝羽已无比安适地躺于被窝之中,三个丫鬟一个正在处理地上污血,一个正在为蓝羽的手腕上药,还有一个则是伺候着正坐桌旁的段宇轩与赵子翔。
魏靖淳奔到那两人跟前,问道:那血是怎么回事?见魏靖淳很是紧张,赵子翔出口解释道:已经没事了。
他招呼魏靖淳坐下,随后跟他讲了下事情的梗概。
话完,惹得魏靖淳一脸玩味地瞅着正无关紧要啜茶的王爷。
王爷,何时竟这般关心嫂子啦?魏靖淳见对方不理人,便找死般开口打趣,脸上,尽是八卦与笑意。
段宇轩斜了说话之人一眼,道:魏大兄弟,若是等你,估计本王要混归西天了。
话里,满满的笑话。
你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魏靖淳伸手接过安筠递上的茶,没好气地答道。
赵子翔望着跟前对话着的两人,有些无奈地笑笑。
这两人还真是一见面就你来我往的闹个不停,特别是魏靖淳,似乎很喜欢去惹那位有些严肃的王爷。
看着魏靖淳没打算收口,赵子翔出声笑话:您两位不觉得口干吗?段宇轩与魏靖淳闻言,立马收口,望了说话之人一眼,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渐渐收敛起笑意来。
首先发话的是段宇轩,他望着神色微变的赵子翔,沉声道:子翔,我相信你。
赵子翔神情复杂地淡笑:可惜我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呢!他这次奉命出使,特意选了几名在他眼里算的上是个中精英的手下,为的就是让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可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似乎他看人选人的眼光得稍稍改变一下了。
毋庸置疑的,他断定那下药之人就在他的那几个手下之中,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而已。
段宇轩望了里屋一眼,顾左右而言他般径自说道:或许王妃知道些什么。
赵子翔沉默,他不知该说什么。
看王妃在宴会上的一举一动,或许真的可能知道些什么。
魏靖淳忽地想到了什么,急急开口道:你们知道王妃来宴会之前在哪里吗?其余两人望向魏靖淳,愿闻其详。
王爷,您的王妃被关在王府后山的破屋里呢!魏靖淳这般表达,话语有着对王府戒备森严与否的浓浓怀疑。
段宇轩皱眉,你说王妃被监禁了?难怪在宴会上突然出现的时候会那般唐突。
是我救嫂子出来的,王爷。
魏靖淳骄傲地回答,一副似乎在邀功的表情。
段宇轩敛下眼睑,那靖淳有听王妃提起什么吗?见段宇轩不再与自己闹腾,魏靖淳也识相地收起玩心,开口道:当时王妃似乎很急,她只说再不快点王府要出大事了,然后就急忙回来了。
他依然记得当时那位筱王妃急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样子。
段宇轩思忖片刻,才转头望向在一旁默默不语的赵子翔,道:子翔,你怎么想?段兄,或许我得先回馆驿一趟了。
赵子翔答道。
馆驿,是他和他手下的临时居住之地。
他打算回去一趟,或许会有线索。
沉默。
有一段时间,段宇轩都未开口说一句话。
魏靖淳同赵子翔也只是坐在一边,自己想自己的。
好似过了好久一般。
直到那本有袅袅白烟的热茶凉透,段宇轩才忽地开口打破沉默。
子翔,靖淳。
段宇轩突然唤道。
那两个兀自想开之人忽地听到叫唤,猛地回神,道:怎么了?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段宇轩望了床上之人一眼,说道。
什么办法?两人同时问出了口。
于是,三人坐在桌前,商量开来……站于一旁的安筠,越听脸色越白……许久,那三人才打算离开厢房。
走时,段宇轩特意嘱咐了那三个丫头几声,而那安筠,一脸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安筠,你们应是也想知道是谁绑架了王妃吧?段宇轩问道。
是,王爷。
安筠埋首答过。
迟点我还会过来,你们先守在王妃旁侧。
段宇轩吩咐道。
是。
三个丫鬟齐齐应和。
话完,三人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中。
安筠,王爷到底想到什么办法了?姚琳急急开口。
安筠叹了口气,王爷要利用王妃。
其实,段宇轩的想法很简单,他所要做的只是尝试着引蛇出洞。
能成功最好,若不能,那便只能另谋他法了。
…………很快的,在王府和馆驿里,便有了这样的流言:晟王府筱王妃被贼人绑架,囚禁于后山破屋之内。
后她被人发现救出,并急急赶至宴会之地,打断了贼人企图用毒酒陷害使臣的阴谋。
现下,王府之人就等已解毒的王妃在第二日醒来,将事实原委道出了。
…………只是一个简单之法,但对于做贼心虚忐忑不安之人来说,却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章 阴差阳错会错意]段宇轩等人走后不久,就见几个侍卫往蓝羽所在的房间来。
片刻功夫,卧房外部便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弄得好似那位中毒之人真的知道什么一般。
段宇轩重新过来时,已换下那身碍事华丽衣裳。
那一身便服,虽是稍稍掩去了那原本有些严威的五官,但仍是让人觉得淡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三个丫鬟一直守在蓝羽的床前,等候主子醒来。
见王爷过来,赶忙起身行礼。
王妃还没醒吗?段宇轩望了眼床上之人,问道。
是的,王爷!萱婧答道。
安筠已去准备茶点去了。
王爷颔首间,望向一旁一声不吭的姚琳,姚琳,到时若真有刺客,你无需作过多抵抗。
姚琳以前曾是段宇轩身侧的丫鬟,娶林笙筱过门后,他便将她安排在了筱禾苑。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觉得按筱王妃的性格,或许更适合女侍卫。
姚琳的脾气,他这个王爷自是清楚的很。
若是真惹到了她,估计是要决计纠缠到底的。
他倒是也有些奇怪,按他的性格,怎会养出这般心直口快的丫头,还会将其带在身边?奴婢担心王妃的安全。
姚琳答道。
话里意思,若有人威胁王妃安全,她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堂堂一位王爷,难道会连个人都保护不好?段宇轩抛下这么句话后便转身往桌旁走去了。
姚琳撇撇嘴,终是没有再说话。
众人静默许久,空气中,似乎有些些压抑的沉闷气流,是担心吧!忽地,萱婧大声叫开。
王妃醒了,王爷,王妃醒了!语气里,尽是喜悦。
姚琳几乎是冲到了床前,猛地扑向床上那正迷蒙的女子。
那正端差点推门进来的安筠一见姚琳的架势,倏地将托盘扔到桌上,急急往蓝羽奔去。
一下子,那三人在床前絮絮叨叨开来,弄得刚醒的蓝羽一脸不明所以。
相较于那三人,段宇轩倒是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
只见着他抿尽最后一口茶后,才放下手中瓷杯,缓缓踱到床前。
正靠于床边的蓝羽听着那三人的唠叨,倒是也知道了事情的梗概。
心下一个感慨,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中毒了。
看来,那个叫魏靖淳的人的本事还有待重新评估。
只是,安筠等人将那段让她们脸颊微红的事用别的给代替了。
看着那些个丫头自责又激动的紧,尤其是姚琳,好似所有的错都是她惹的一般,小脸都快纠结在一起了。
蓝羽笑着开口:小琳,能不能给你的王妃弄杯茶来啊?她还真是渴得要命。
是,王妃!姚琳兴高采烈地应道。
刚想跑开,便见眼前端过一个瓷杯。
一抬首,是王爷!多谢王爷!姚琳谢后便接过段宇轩手中的茶,忙不迭送到了蓝羽跟前。
在接茶过程中,蓝羽也注意到那位段王爷了。
见到段宇轩那无丝毫笑意的脸之后,蓝羽的心下忽地就窜起簇簇火苗,呵,这位身份无比高贵的王爷居然还会为她那位冷宫王妃递茶呢!接过茶水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是若有似无地斜了段宇轩一眼,但下一秒,她便吃痛地皱眉,手腕处怎么疼的紧。
这是怎么回事?蓝羽望着自己的手腕,问道。
……众人语塞。
三人齐刷刷望向身后的段宇轩,用眼神征询着,王爷,我们可否告诉王妃,说这伤是您咬的啊?不过看段宇轩的表情,似乎不可说。
安筠叹了口气,才道:王妃,奴婢怕您支持不住,便为你吸毒血,希望能争取些时间等找药之人回来。
对不起,心急之下竟咬伤王妃了。
一般时候,安筠不会说谎。
所以,这么一次说谎,倒是让她有些些不自然起来。
蓝羽望着跟前脸颊微红的安筠,沉默少顷,才笑意荏苒地倾身抱住床沿之人,温柔道:安筠,没想到这么温柔的你也会咬人的啊!话里,有几丝打趣的意味。
安筠被蓝羽那么一抱,明显微怔,好半晌才吐道:王妃,对不起!这帮丫头呵……傻瓜!蓝羽似乎是说了这么两个字,很轻,几不可闻。
段宇轩站于一旁,只是静静望着,未言一语。
片刻,蓝羽放开安筠,盯着跟前女子,玩笑道:安筠,你还真是咬得我的手生疼生疼的,以后我可不保证不会重新咬回来。
杏眸里,尽是幽莹闪烁。
以后,若是以后安筠她们遇到危险,她蓝羽,定是也会这般不顾性命地为她们的。
只是蓝羽并不知道,她嘴上开出的那个玩笑,心间许下的那个诺言,对象似乎应该是跟前那一言不发的王爷段宇轩。
见蓝羽似乎出神了,萱婧忙将茶水端到她跟前,道:王妃,先喝口水吧!哦!好!蓝羽回神,用另一只手接过茶杯,仰头便将茶水送进。
呼,真是好喝啊!你们三人都先退下吧!一旁的段宇轩忽地发话,惹得四人一个反应不及。
……是!犹豫间,三人起身,乖顺回话。
她们的王爷应是要盘问王妃了吧!蓝羽瞥了段宇轩一眼,才对安筠她们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望了蓝羽与段宇轩一眼,三人便很是不乐意地走出了房间。
房内,只剩下两人,一人半靠床边,一人站于床旁。
沉默不语。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一章 东窗事发算计来]好妹妹,你快救救你哥哥啊!一房间内,忽地传过一求救声,绝望不已的求救声。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我房间来了。
正准备休息的温婉女子从里屋走出,很是不以为意地问道。
那男子朝两边望了望。
你们都先下去吧!女子扬手,将身旁仆人尽数打发开。
房内,只剩两人。
女子莲步移至桌旁坐下,替自己与男子斟了茶,道:哥,先喝口茶吧!瞧你急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男子接过茶,猛地灌入,稍微平静点后,才道:你哥,你哥马上就要死了!哥,你怎么每次都将事情说得那般严重。
女子很是不高兴地说道。
她哥的脾气,她从来知道,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搞得天要塌了一般。
男子挪近女子,紧张道:筱王妃中毒的事,与我脱不了干系。
你说什么?女子猛地睁大双眼,瞪向男子。
她知道,王府内的下人们正在嚼舌根说什么筱王妃中毒一事。
她知道王爷肯定是要彻查此事的,但与她无关之事,她也懒得计较,横竖不要牵连到自己就行。
却没想到,那下毒之事竟与自己的兄长有关。
晴儿,你就帮帮哥哥吧!男子好生为难地瞅着女子,只差跪下拱手作揖了。
哥,你倒是先把事情跟我说说啊!女子着急催道。
不久前,使臣的一位手下过来,给了我包药,要我在使臣的酒中下毒。
男子陈述道,昨晚,我与使臣偷偷摸摸地在后山进行交易,却不想筱王妃居然在那破屋内!使臣的手下要你下毒毒害使臣?女子大叫,哥,你怎么这么糊涂的!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一听那人答应许我万贯家财,还说事成之后可让我做东国的官员……越说,女子的脸色越差,到最后,那男子的声音也渐渐隐去了。
他瞅着他那满脸怒意的妹妹,开口道,晴儿,你就别气了,都是我做兄长的不好,可是事已至此,谁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的。
行了,行了,你就别啰嗦了,赶快想想办法。
女子不耐烦地打断男子的话,急急说道。
要不,我连夜逃走?男子试探。
逃走?女子横了他一眼,你是王府的总管,这么情况下逃走,王爷不会起疑心吗?到时,你不止要躲那些个使臣手下的追杀,连带着王爷还要贴告示捉拿你,你能逃到哪里去!男子一听,顿时更慌了,那,那怎么办啊?难道,难道我还等着明早王妃把我指认出来,然后坐以待毙地等王爷处决我!哥,你别吵了,让我好好想想!女子显然也有些慌张了,不禁恼道。
好妹妹,你可得好好替为哥的想想啊!男子在旁不依不饶地催着,额头,已可见点点汗珠。
许久,女子才开口道:哥,你马上去找那叫你下药之人,告诉他们这边的情况。
叫他们连夜派人过来将王妃……女子顿住,瞅了男子一眼。
对方一个慌张,脱口道:你要我杀了王妃?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吗?女子说道,都敢下毒杀害使臣了,难道还不敢做那么件事?女子的眼里,闪着决绝光。
男子陷入沉默。
哥,那叫你下毒之人定是有些本事的。
你告诉他们,王府王妃处已戒备森严,要动手只能今晚。
且有派武功高强忠心不二之人才行。
女子继续补充道,若事成,万事无恙;若不成,便让那刺杀之人当场自尽。
男子猛地抬头,成最好,若不成,那该怎么办,那不是打草惊蛇,自投罗网?所以,你得叫那人派武功不凡之人才行。
女子答道。
男子犹豫了一下,才忐忑开口:那,那我只能这么做了?只能这么做!女子点点头,厉声道。
男子大叹口气,终是告别女子出了门去。
见门掩上,女子大叹口气。
她虽也想得宠,但她更倾心于富贵人家那种不愁吃不愁穿的奢靡生活。
而今,却生生为她那不争气的哥哥给搅和得心惊胆战。
若是事情被发现,不要说荣华富贵,或许她与她兄长的性命都将不保。
正当她手撑额头,心烦意乱不已的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一阵人声:廖王妃安好!我家主子正在里屋呢!是廖知秋!那女子猛地站起,她来做什么?姐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女子上前,迎向廖知秋,笑着招呼。
晴儿,听说你得了风寒,做姐姐的总得过来看看。
廖知秋望着跟前温婉如水的女子,客套道。
廖知秋是王爷的第二位夫人,她口中的晴儿则是第三位夫人方晴晴王妃。
任何人瞧着,都会觉得这个王妃只是一个病西施一般的人儿。
也确实,这位平民王妃平日里虽不是非常和颜悦色,但较之廖知秋与杨韶华她们,她可算得上是位好主子了。
许是久前苦日子过怕了,她很是在意钱财问题。
她嫁于段宇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王府王妃地位的吸引力。
身入王府,将是何等荣耀,荣华富贵必将享用不尽。
那位本是小酒楼厨师的兄长也因方晴的原因,进入王府成了总管。
这等境遇,应是可遇不可求的。
所以,很多时候,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她方晴不会去争宠不会去招惹是非。
除非,有人招惹上她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位睚眦必报的女子。
王府里,除了她和林笙筱,其余四位皆是对王爷有强烈希冀之人。
所以,很不幸的,很多时候,她这位不想参与搅和其中的人,总是会在无意识中被生生拖入那翻涌的暗流中。
久而久之,她竟不知自己这么与众人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了!方晴见廖知秋这般客气,便笑着将其桌旁,让其坐下,姐姐有心了。
廖知秋望向桌面,有两个茶杯正静静置着,遂笑道:莫不是方才是在招呼客人?方晴的脸上忽地搅过一丝不自然,却也很快敛去,她将她哥用过的茶杯移向另一边,道:方才晴儿的兄长来过,见我感染风寒,便过来探望探望。
廖知秋轻应了一声,倒也没多问些旁的。
世上的一切,皆是无巧不成书的。
早前,她只是想随意关关林笙筱,宴会结束之后便将其送回。
照林笙筱万事好说话的样,也应是不会刻意去调查什么。
只是,她没料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对于这次的下毒事件,照外面的流言,若是调查出来,必定会牵扯到自己,即便她并未有害人之心,但难保到时不会有人恶意嚼舌根将她与那下毒之人扯到一块儿。
到时,只怕是百口莫辩了。
在自己房间待了许久,终是心烦意乱,又见着晴王妃感染风寒未来探望,便出门来到此地。
权当只是散心。
巧的是,让她碰到了慌里慌张的方天,那晴王妃的兄长。
看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再加上晴王妃将房内所有人都屏退在外,她的心间,忽地就有些些不知所谓地猜测。
廖知秋从来是个聪明的女人。
下毒之事,与那膳房难逃脱干系,而那方天又是掌勺师傅。
在这么个风声正紧的时候,有这么个慌里慌张的厨师……于是,她决定试探试探,或许,她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什么!府内发生这般厉害之事,确实有够让人担心的。
廖知秋开口,幸亏我们的王爷和筱王妃都没事。
是啊!方晴顿觉有些心虚,只得这般应和。
廖知秋瞅着方晴,不打算放过对方任何一丝的表情。
她那长而精美的指甲随意划过手中茶杯,状似关心地说道:听王爷说,这次下毒事件多少与膳房有关,可能会进行彻查呢!末了,她端过茶杯,轻抿一口,继续道:不过,膳房管事大部分都是自己人,应是不会有陷害王爷之心的。
眼睑微掀,话语,有意却也无意。
要证明一个命题,是可以先假设的。
而此刻,廖知秋明显已将方天假设成那位下毒之人了。
所以,她的所有话语有意无意地总是围绕膳房管事而去。
廖知秋的无意却让方晴的心间无可抑制的担心开来。
若是比心计,这个温婉女子再发狠也永远斗不过廖知秋。
方晴煞有介事地端过茶杯,小抿一口,扯着嘴角笑道:姐姐说的是,我们府内怎会有陷害使臣及王爷之人呢!那下毒之人定是府外哪些个肇事之人的。
廖知秋笑道:那也难说。
既然王爷要查此事,定要府内府外全部彻查一番。
晴儿与我都无需过于担心,王爷会将事情处理好的。
只是她大大叹了口气,好似很遗憾地说道,只是那下毒之人也着实笨,竟会将算计用到咱们府上的贵客身上。
这可比直接对王爷下毒来得严重多了。
随即,她的唇边漾开一抹极端妖艳的笑意,明早,待筱王妃醒来,我们就可知晓那个肇事者了。
到时,他也只能期待王爷能手下留点情了呢!旁人无心之语,让方晴顿时方寸大乱。
她莫名开始担心开来,照王妃处的层层戒备,那行刺之事成功概率定是很低。
那么,到时,她和她哥哥终将厄运难逃了。
见方晴细细喝着茶,脸色倒是未有丝毫改变,廖知秋不禁疑惑,难道她的猜测出了差错?若真如此,那她便也无心再拐弯抹角了。
她站起身,笑着对方晴说道:此行只是想探望探望晴儿,见晴儿气色不错,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那姐姐便先行回去了。
晴儿也早点休息。
见廖知秋起身,方晴忙不迭站起,道:招呼不周,还望姐姐见谅。
哪里!还是姐姐打扰了呢!说完,廖知秋便打算离开。
方晴望着廖知秋的背影,轻咬嘴唇,欲言又止。
终于在廖知秋到达门口的时候,方晴开口唤住了她。
姐姐请留步!方晴叫道。
廖知秋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若有似无地一笑,随即转过身,笑道:晴儿还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吗?方晴犹豫好半晌,才缓缓开口:这次,若下毒之人可以抓获,筱王妃定是功不可没,到时,王爷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或许方晴故意顿了顿,才道:或许王妃会重新搬回筱禾苑呢!她知道,廖王妃深爱王爷,定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然后呢?廖知秋款款移进方晴,笑意满脸地问道。
晴儿知道姐姐素来聪颖,那么方晴思忖片刻,道,姐姐不妨想一个计策,一个既可以将筱王妃拉下正室之位,又可以救我兄长的计策!眼里,满满豁出去的笃信。
晴儿还真是抬举姐姐了!廖知秋轻轻一笑,计策倒谈不上,方法倒是有一个,不知晴儿愿不愿意试试?看来,她的猜测是对了!若是成功,倒是可以将关筱王妃之事推个一干二净……方晴望向廖知秋,笑道:姐姐不妨说说!于是,那原本与府中女子无关的下毒之事,便有些莫名其妙地牵扯到了那一干只为己考虑的女子身上……[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二章 突来飞镖惹心惊]话分两头,那边阴谋诡计珠联璧合;这头一言不发安静异常。
很长一段时间,蓝羽与段宇轩就那么僵着,好似都看对方不顺眼一般。
许久,段宇轩才淡淡开口:这次多谢王妃了。
他向来公私分明,既然筱王妃确实帮助了他和王府,那么,他即便有千万主观芥蒂,也会暂时先放一边。
蓝羽转过头,望向那沉着张脸的王爷,笑道:既然林笙筱是王府的人,就有义务为王府服务的。
虽然这义务的履行之人是她蓝羽,但起码在众人看来是筱王妃林笙筱。
段宇轩晲了蓝羽一眼,沉吟片刻,才道:王妃知道是遭何人绑架吗?那颀长身影依然站于一旁,纹丝不动;神色依然淡漠,看着,就好似是在审问犯人一般。
蓝羽深呼吸口气,定定瞅着段宇轩,冷不防这般问道:王爷难道不打算先向林笙筱道个歉吗?她可以将先前对方将其遣入清风阁当成是无心之过,但既然已经知道事情始末,她觉得,他最起码应先赔礼道歉。
段宇轩逼视蓝羽,沉声道:王妃是第一个要求本王道歉的人。
他可以道谢,但并不代表他会低头道歉。
何况,他并不觉得当时的自己有做错什么,一点都没有。
王爷本就有权力管教自己的妻子,无所谓对错。
蓝羽整了整盖于身上的被褥,有些无奈地叹道:看来王爷是不打算道歉了呢!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堂堂王爷的自尊了。
只听了段宇轩闷哼了一声后,开口说道:王妃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什么问题?蓝羽反问。
算了,毕竟是封建社会造就出的贵族,一下子也不可能那么容易低头。
段宇轩,你可要记住,你欠她蓝羽一个道歉!但蓝羽或许无从知晓,这只是个开始,欠了第一个道歉,便会有第二个,如此反复,以后,他欠她的,除了那几声道歉,也许,还会有更多……何人绑架了王妃?段宇轩勉强耐着性子问了第二遍。
蓝羽侧头,稍稍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我记得当时自己在那有些僻静的后花园走着,后来,脖子这边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记。
之后,我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破屋里。
她倒不是怕段宇轩发火,只是这件事多多少少与下毒之事有关,她即便再没个分寸,也是会好好配合的。
那王妃是如何知晓有人要下毒毒害使臣的?段宇轩依旧程序化地盘问着。
他到底还是忘了,在林笙筱醒来之后,或许他这个做丈夫的,应该先问一下对方安好与否,可有哪里不适。
习惯了不关心,倒是将这本来应该有的过程给省略掉了。
蓝羽一直抬着头,益发觉得脖子酸的紧,遂拍了拍床沿,道:王爷,你这么站着不累,我这么抬头都觉得脖子酸了。
坐下好了,再不喜欢林笙筱,这么坐一下总没关系吧?他反正在之前也已经和她挑明讲他不喜欢林笙筱的事了,那她也就与他直来直往好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更方便。
段宇轩微皱眉,犹豫少顷,才坐到了床沿,坐到了蓝羽的跟前,刚坐下,便又抛来一句问话:这样王妃总可以说了吧?这王爷还当真是不喜欢林笙筱啊,脑子里一个劲只想着盘问。
蓝羽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回忆道:当时我在屋子里的时候,那时候应该很晚了,就听到屋外有两人窃窃私语,一听才知道他们在讨论毒害使臣的事。
从他们的谈话听来,一个应该是熟悉使臣的人,另一个,话到这边,蓝羽忽地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望着段宇轩。
怎不说了?段宇轩回望她,问出:看王妃的反应,另一个人应是府上之人?蓝羽点点头,问道:而且他既然有能力下毒,应该是在王府里有一定地位的人吧?段宇轩微思忖,道:若那人在跟前,王妃还辨的出他的声音吗?蓝羽稍稍思索了下回答:应该行的吧!那人的声音很有特点的。
就好似,石斑鱼的声音,那么有特色,怎样都认的出的。
这样最好。
段宇轩站起身,明日,我会带王妃去膳房。
他就不信到时对方还能插翅逃到哪里去。
蓝羽瞅着段宇轩的背影,心道:这王爷到底有没有当她是伤号啊!盘问完后的下一步竟然就是打算拖她出去闻声辨人去了,好歹她也需要休息一天意思意思吧!但这想法也只限在她心里想想,这么严肃的事,估计是惹这个不可一世的王爷着急了。
今晚,王妃怕是不能安睡了!段宇轩望向窗外,有意无意地这般说道。
苍穹,黑布遮盖,繁星点点,竟有份难得的静谧。
什么意思?蓝羽脱口问道。
段宇轩头也未转,缓缓答应:只是想利用王妃引蛇出洞而已。
只是?而已?蓝羽不禁皱眉,她不觉得这个办法有何不妥,只是,对方话语中的那抹无所谓的意味让她生生排斥与厌恶。
她掀开被褥,跑到段宇轩跟前,盯住他那幽深双眼,厉声道:即便再不喜欢林笙筱,王爷也不该那么若无其事地说出那样的话。
若是林笙筱本尊,听到这样的话,估计不知道又要伤心到何昔了。
段宇轩望着突然窜到他跟前的女子,微怔。
随即,他生生笑开:王妃怕遇到危险吗?放心,这里戒备森严。
而且,本王不会让任何超出掌控的事发生。
王爷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蓝羽恨恨道出。
刚想开口说些别的,却见跟前之人倏地皱眉,视线之内,一个身影直压自己而来,下一秒,周身有强大力道收紧。
瞬间被人带着一个急转身后,她只觉得背部一个直直撞击,生生疼痛袭来。
痛!蓝羽反射性闷闷出声。
她的背,撞到旁边的圆木柱子了。
而那肇事之人,则早已放开那本搂紧着白衣女子的双手,往窗户边奔去了。
蓝羽痛归痛,却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她刚刚被段宇轩抱着旋身躲开时,便已明显感觉到,耳际,似乎有东西嗖嗖而过。
视线逡巡间,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另一木柱上,插着一枚飞镖。
真的有人要杀她?!段宇轩本想飞身追出,却怕会中调虎离山之计,遂重又调转回身来。
他望见不远处,蓝羽正打算拔那飞镖。
别动那飞镖。
厉声警告传来。
蓝羽猛地顿住手中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回过神,收回手,却并未转过身来,因为段宇轩已走到她的身旁。
怕有毒吗?蓝羽盯着那飞镖,平静问出。
段宇轩微低首望了身旁女子一眼,黑眸中,似乎隐约闪过一丝赞赏。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跟前女子居然不见丝毫惊慌之色。
若是平常女儿家,只怕是早已吓得呆了吧!他并未回答蓝羽的问话,不管有没有毒,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见段宇轩在旁默不吭声,蓝羽用拳头敲了敲自己微疼的背后,有些讽刺地说道:还希望后半夜的时候,王爷能好好保护您的王妃呢!说完,便看也未看段宇轩的就往床铺走去了。
段宇轩望着那慢慢移动的背影,若有似无地自负一笑,林笙筱,既然本王答应过要护你周全,定是不会让你伤到分毫!他重新调转回视线,望向柱子上的飞镖,若有所思。
这飞镖若是想取她或他的性命,好似又不像,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它是射偏的。
而且,若真是要取林笙筱的性命,大可到后半夜戒备松懈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出手只是独独打草惊蛇而已!或者,还有一种几乎没有可能的可能,那便是这只飞镖只是为了提醒他,要他做好警备![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三章 自投罗网君入瓮]虽然蓝羽很想去会周公,可是,这么种知道自己要被暗杀的情况下若她还能倒头呼呼大睡的话,那她还当真是怀疑她自己的神经大条到哪里去都不晓得了。
她躺在床上,虚望着黑压压的天花板,心下一个翻江倒海,她这真的是在等死啊!虽然,这个房间的里里外外已被人全数包围。
连带因为刚才的飞镖,几乎连窗户口都把守严实了。
现下,这个地方,估计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人家想到什么绝妙招数怎么办?到时,她是不是就得直接翘辫子得了,一了百了。
不久前,她也跟段宇轩说过,既然事情这么紧急,她不介意马上去认那个内奸。
但段宇轩担心即便抓住了内奸,若那内奸是个刚硬之人,绝口不说出幕后主使之人的话,岂不浪费了一次可引敌出动的好机会。
当时,蓝羽心下只有一个感慨,段宇轩,算你狠!除了那三个丫鬟和段宇轩,几乎无人知晓蓝羽已经苏醒的事。
安筠她们本想留下照顾,却被蓝羽一语打发,好歹丫鬟也是要睡觉的,在这里守着她也没多大的帮助。
倒是姚琳那丫头,死活要留下,还一个劲强调她的武功有多高,拜托,外面那么多侍卫也不是吃白饭的,怎么样都沦落不到让一个丫头片子出手的地步吧!蓝羽就那么浮想联翩开来,全然未注意到她的床前,正站着一个黑影。
正是段宇轩。
王妃?段宇轩试探地叫道。
啊?蓝羽回神,本有些惊慌,但听的出来是段宇轩的声音,倒也稍稍放下了心。
她爬起身,望着跟前黑影,说道:王爷大可去休息一下的,外面那么多侍卫,总能保护好我。
不用!空气中,响过段宇轩那独有的清冷声线。
拉倒!蓝羽无关紧要地扯扯嘴角。
反正多个人保护她,她又无所谓的沉默了一阵后,段宇轩才嘱咐道:王妃尽量不要睡去。
恩!蓝羽重新躺回床,点头道。
这种情况下,即便让她睡,她也睡不着啊!话完,便见那人影往不远处的屏风处移去了。
原来只是过来看一下她有没有睡着啊!蓝羽望着那抹身影,暗自道。
而在蓝羽他们加强戒备的时候,另一头的刺客早已做到打算。
赵子翔共带了8位手下,其中有三人是大皇子的心腹。
但平日里,这三人却也与其他人一样,隐藏的很好。
三人中,有一人是主导者,负责幕后指挥,身份当是高两人一些。
另两位是负责行动的。
这件事情之后,这三人或多或少感觉到了不该有的担心。
若是事情败露,他们为混到使臣身边而付出的努力也算白费了。
所以,那两人暗自里背着那位主导者下了决定。
半夜,行刺林笙筱,若成功当是值得庆幸;若失败,两人将所有事情揽上身,然后服毒自尽,这样,所有事情便可解决。
这是他们的计划。
那位领导人却并不知晓他的忠心手下做了这般决绝决定。
很晚时候,晚到蓝羽以为刺客今晚应是不打算过来行刺的时候,忽地,她听到窗户外传过一轻微响声。
不多时,终归沉寂。
然后,让蓝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暗中,窗户被打开,闪进一个人影,直直往蓝羽的床铺移近。
站于屏风后一直静静注意着的段宇轩嘴角微扬。
他故意让守在门外的侍卫疏于防范,这样,就可将此刻引进屋内,来个瓮中捉鳖了。
只见着人影挪近,待到的蓝羽床前时,一道冷光划过,蓝羽猛地捂住嘴巴,阻止了自己大叫出声,额际,渗出细密汗珠。
完了,刺客终于还是来了。
忽地,另一人影在视线之内划过,无需多说的便与那刺客纠缠开来。
虽然刺客本事不小,但段宇轩的功夫显然也不容小觑。
两人在屋内打得难舍难分。
而屋外,见里屋兵刃相接清脆声响响起,便打算冲进里屋帮忙,却硬是被另一刺客三三两两地拦在了门外。
只有为数不多的侍卫奔入屋内。
顿时,这个只有月亮皎洁的空间里,一派狼藉与喧闹。
魏靖淳其实就在屋外的不远处,他负责屋外,段宇轩负责屋内。
一开打,他便与那屋外的刺客纠缠开来了。
那两个刺客武功本就不差,再加上立了死誓,有必死的决心,所以就益发地果敢与勇猛开来。
段宇轩与魏靖淳明显的都感觉到了吃力。
突地,窗户外又飞进一人影,耳际,有明晃亮光闪过,一进屋,便不由分说地参与到了混乱中。
段宇轩皱眉,边应付刺客,边思量来者为何人。
因他的到来,段宇轩明显轻松了许多。
两人对付一人,再加上那几个侍卫的援助,局势缓和了好些。
不久,段宇轩一个发狠重剑袭向对方,那刺客躲闪不急,趔趄间,被侍卫俘获,定在了原地。
几乎就在同时,户外那名稍微弱一点的刺客也被擒获,不消几刻,便被押到了房内。
不知是谁,点亮了烛火,房间内,忽地,一片亮堂。
但那突来的协助之人却已消失不见。
段宇轩望了眼窗外,微皱眉,那人,到底是谁?一直安静躲于床上的蓝羽在此刻才将那高悬的心放下。
在爬起床的那一刻,她注意到段宇轩的手臂处有一道划痕,正有血迹渗出。
她跑到他身后,问道:你受伤了!没事!段宇轩无所谓地回道。
他望着跟前那两名已被揭去黑布的刺客,厉声道:若将幕后主使人说出,兴许本王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主使人?一男子哼道,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另一名刺客无所谓地叫道:喂,主使人,人家在叫你呢!蓝羽扯了扯段宇轩的衣袖,说道:那天晚上,就是这个人的声音。
说着,她指了指那说话之人。
你确定?段宇轩回头反问。
不用确定了。
那晚破屋那边的确实是我。
回答之人是那位一脸豁出去的刺客,听他的话语,倒是潇洒的紧,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
另一位刺客倒是安静很多,一直沉默不语,倒是有点谋士的沉稳样。
呵,你倒是坦白!段宇轩竟也不自觉笑开。
他调转视线望向另一名刺客,道:怎么,没话说吗?既然被抓,我无话可说。
那人硬硬吐出这么句话,说完,便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倒是有骨气呢!段宇轩笑道,说吧,本王府邸之内哪个人物被你们看上了眼。
堂堂王爷还查不出吗?那个潇洒的很的刺客这般问道。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说了?段宇轩笑道。
从来没打算过要说。
那刺客撇撇嘴,不无随意地说道。
段宇轩轻笑一声,挥手间,吩咐道:先将这两人打入牢房,明日再交予刑部。
他就不信查不出那内奸了。
是!侍卫听令应道,随即,便将那两人押出了房。
众人退去,这卧房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王爷,您受伤了呢!那位功不可没之人还留在房内,看着段宇轩受伤,倒是一脸平静,毕竟是将这种刀伤剑伤看习惯了。
靖淳,这次多亏有你了。
段宇轩淡淡说道,但语气里还是有掩不住的谢意。
我去找药来。
蓝羽望了眼段宇轩的手臂,抛下句话,就往梳妆台跑去。
不用了。
段宇轩这般说道,迈步便打算离开。
还没走几步,便被魏靖淳一把按住,对方不甚正经地笑道:好歹嫂子也是担心王爷,王爷你就先待一下好了。
反正被嫂子伺候一下处理一下伤口又不会死人。
这话说的,完全没大没小。
满脸的笑意,执意是想撮合这两人了。
魏靖淳见段宇轩一声不吭,忙又罗哩八嗦了几句,才硬是让段宇轩留了下来。
待蓝羽找到药和纱布来到两人跟前时,魏靖淳匆匆一句道别便掉头跑了,一溜烟功夫,便没了身影。
呼,终于没事了。
蓝羽望着那抹背影,不自觉叹道。
段宇轩望向跟前那张侧脸,那轻羽般长睫正若有似无地轻轻跃动着,闪出了显而易见的安心。
只是蓝羽并不知道,这份安心其实并未持续多久。
她的正室之位,总是有人虎视眈眈的……[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四章 明枪暗箭实难防]段宇轩坐与桌旁,蓝羽则站在他的跟前,打算为他处理伤口。
待那受伤之人撩起宽大袖口后,横亘在手臂处的长长伤口霎时呈现在蓝羽的眼前。
那正拿湿布的女子明显一怔。
对于大部分时候都相安无事的现代人来说,这么一条剑伤多少还是有点摄人的。
段宇轩注意到蓝羽的不自然,遂道:我自己处理。
说着,就打算拿过蓝羽手中的湿布。
蓝羽抽回湿巾,笑道:还是由臣妾来吧!说话间,连眉带眼,满满的温柔笑意,看着,竟觉虚的紧。
段宇轩一脸不明所以,明显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到最后,倒也随了她去。
蓝羽拿着湿巾擦拭着那伤口周围血渍。
那力道,说轻不轻,因为对方的眉毛已有些微纠结;说重,其实也不重,因为蓝羽已很好心地稍稍放轻力道了。
此刻,段宇轩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跟前这看似温婉的女子,在拿他的伤口做文章!王爷,臣妾很少处理伤口的,若是力道控制不好,还望王爷见谅。
女子笑眼莹莹地煞有介事着,全然一副谦虚有涵养的大家闺秀样。
这叫伸手不打笑人脸。
这么笑嘻嘻的,蓝羽就不信对方又摆什么臭脾气给她看了。
果然,段宇轩闷哼一声,掉头看向了窗外,决计不再理会跟前那虚的紧的人。
蓝羽暗笑,这就是先前他不给她道歉的后果。
擦干净伤口后,蓝羽从桌上拿过药瓶,开始为其上药。
按她看电视看小说得来的经验,这金创药一上,定是会让那受伤之人疼得想自杀的。
她微抬首,对段宇轩道:王爷,会有点疼,你可得忍着点。
恩!段宇轩只是无所谓地应了一声,那尊贵的脑袋仍是望着窗外未掉转过来。
这王爷还真是有够死相的,蓝羽心道。
悻悻然翻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倒下。
药粉接触伤口的那一瞬,段宇轩的手倏地握成了拳头,微颤着。
蓝羽注意到这一突来的变化,正在倒药的手忽地就停了动作。
继续。
段宇轩沉声道,这么点痛,他还承受的住。
轻应间,蓝羽手中动作继续。
见他那般,那名正握药瓶的女子的心间蓦地产生一种类似感同身受的情感来。
她微向前,轻轻吹了几下那伤口,想以此来减轻那因上药而带来的疼痛。
蓝羽垂首认真动作着。
这样做应该行的吧?她记得以前给室友上药的时候,都是这么吹吹的。
虽然她室友那伤与这伤一比是小巫见大巫的那种。
段宇轩明显感觉到手上有缓缓气流传来,若有似无,酥酥麻麻,却也莫名清凉。
他转回头,注意到了那再认真不过的女子。
下一刻,男子的黑眸微敛,长睫覆下,遮了眼内神采,复杂心思,尽数遮去。
折腾了大半天,蓝羽终于直起身,她望着段宇轩手上绑好的层层纱布,竟觉有些些的成就感。
看来,她处理起事情来,还是满像模像样的啊!段宇轩顺手将衣袖放下,站起身,道:现下天已很晚,王妃早些歇息。
客套的话一完,段宇轩便打算迈步离开。
许是已经习惯跟前那位王爷的冷言冷语,蓝羽微屈身,装模作样地行礼道:臣妾恭送王爷,王爷走好!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按现代人的时间算法,现在应该有凌晨2、3点了吧!真是折腾了一夜啊!明早估计是起不来要赖床了。
段宇轩微转头,视线飘过身后之人后,便迈步走出了房门。
在房门处,他对侍卫吩咐了几声,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与月色交织的夜幕中。
蓝羽忙不迭爬回床,开始她的会周公之旅。
就在段宇轩与蓝羽他们为刺客准备的时候,方晴的房内,正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姐姐,您有什么好方法吗?方晴问道。
此刻,房间之内,只有她,她的兄长方天,还有那位艳丽王妃廖知秋。
廖知秋随意抚过发梢,笑道:晴儿莫急,若是今晚那刺客真来了,且行刺成功了,姐姐的方法不就不需要用了嘛!廖王妃,这不就是担心会出纰漏嘛!多条后路总是好的。
方天急忙道。
有保命的方法,他当然乐意尝试了。
廖知秋那涂了紫色眼影的微挑,笑吟吟地出声:别急,我这就与你们说。
那两人立马正襟危坐,仔细聆听。
若今晚那刺客真来了,能成功最好,若不能廖知秋望了眼那显然有些着急的两人,继续道:若不成功,晴儿,你明天马上去找筱王妃;方总管,你马上去找王爷。
两人一听,顿时傻了眼。
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方天为难道。
是啊!姐姐,让我去找筱王妃做什么?方晴也不是很赞同这个方法。
廖知秋嘴角微挑,来,把耳朵凑过来!闻言,那两人就乖乖地凑上了前去。
廖知秋满意地看着两人的反应,看来,她是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摆脱那绑架筱王妃的罪名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五章 误会宜结不易解]翌日早晨,蓝羽还在梦乡的时候,耳边忽地传过一阵柔柔呼唤。
她很是不乐意地呢喃了几句,重又翻身睡去。
床边,安筠望着那赖床之人,一脸无奈。
她原本也不打算叫这昨晚那么迟才就寝的主子,但屋外晴王妃正候着,她委实只好硬着头皮进来催了。
安筠又柔柔拨了几下床上之人,但她却是依旧纹丝不动。
一旁端着茶轻抿的姚琳腾出另一只手,拉开安筠,道:安筠,你这样怎行,看我的。
说话间,她已站在蓝羽的身前。
她望着那蒙头大睡的女子,大叫道:救命啊!刺客又来了。
这一叫当真厉害,只见蓝羽猛地从床上爬起,满脸惊恐。
但看到跟前那悠哉喝茶的姚琳,蓝羽立马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摆了一道了。
她揉揉睡眼,边打哈欠边道:小琳,你这样会活活把你的王妃吓死的。
闻言,姚琳微屈身,行礼道:王妃见谅!虽是道歉,但脸上却仍是不知死活的愉悦表情。
看来,这丫头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姚琳瞅向安筠,示意该她表达了。
安筠接收到姚琳的视线,赶忙回答:王妃,您快先起床梳洗,门外,晴王妃已等候多时了。
晴王妃?蓝羽掀开棉被,慢腾腾爬起床,无关紧要地问道,王爷的第几个妃子啊?安筠见蓝羽起床,忙取过一旁的衣裳,边套边为其介绍那位叫方晴的王妃。
随后,她又伺候着蓝羽梳洗完毕,简单一个发式后,房门打开。
外面那等候许久的方晴忙不迭心急火燎的进的屋来。
蓝羽不自觉后退一步,她倒是疑惑了,林笙筱不是与那些个王妃关系不好吗?怎见这人那般熟络热情,好似她是林笙筱的闺中密友一般。
王妃,您可让晴儿好等啊!那刚进来之人满脸慌张,似乎是着急的很。
这也是,不着急的话,堂堂一位王妃怎么可能在门口屈尊等那么久。
来来来,晴儿,先坐坐喝口茶!蓝羽对方晴说道,并将其引至了桌旁。
只是,她还没吃早饭呢,真是有点饿!方晴刚一坐下便拉过蓝羽的手,急道:王妃,您一定要帮帮晴儿啊!蓝羽一楞,她这么个摆着看看的失宠王妃能有什么能力啊?敢情这叫方晴的人是遇到滔天大事慌张间病急乱投医了?只见着蓝羽有些为难地一笑,晴儿,不是我不帮,只是我觉得对于你的事,我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方晴一听,小脸忽地就暗淡了下来,凝重得好似明天就是末日一般。
蓝羽见状,在心里大叹了口气后才试探道:那晴儿先将事情说说,我听听。
跟前之人马上释怀一笑,就知道筱王妃是体贴之人。
蓝羽干笑,虽听安筠的介绍这叫方晴的王妃不算是非常勾心斗角之人,但也应不是与林笙筱熟络亲昵到这般地步。
看来有求于人时都是不免要矮几分的。
方晴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才恳求道:希望王妃能救救我的兄长。
你的兄长?蓝羽疑惑。
方晴点点头,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的兄长叫方天,是我唯一的一个亲人。
但素来做事不经考量,所以,所以这次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现在只有王妃能够救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了。
你哥哥犯了什么错?蓝羽出声问道。
但她似乎隐约能猜到是什么事了。
方晴犹豫半晌,才颇为为难地吐露:我哥哥被人利用了。
蓝羽这次倒没开口问什么,只是静静等着。
方晴见蓝羽不说话,便继续道:我哥哥喜欢上府上一名女子,但这名女子告诉我哥,她喜欢上的人,不是达官显贵也得是家财万贯,但我哥什么都不是。
所以,在那刺客找上我哥,并允诺给予高官之位时,我哥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去。
说这话的时候,蓝羽注意到跟前之人似乎很是痛心疾首。
但是,她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有很大的不对。
她记得在小屋里听那两人对话时,所说的内容无非金钱美女。
当时,她还觉得这内奸真是既贪财又好色的大混蛋一个。
以她的认知看来,如此之徒,定不是什么好货。
但是被方晴那么一说,似乎这个叫方天的内奸是个专情之人呢!十足一个感天动地的超级大情痴!若是蓝羽没听到过那两个人的对话,她可能会信。
但是,此刻,蓝羽的心内莫名地起了怀疑之意跟前之人,不会是为了救她哥哥而故意在她这边撒谎吧?虽心内有很多想法,但蓝羽并未表现在脸上,她关心道:那你哥哥确实是很痴心啊!不知我们府上哪位姑娘这么好运气碰上了这样的男子呢!方晴颇为难地犹豫道:王妃,希望您能理解,现下这般情况,着实不好说出那与我哥有牵连的人了。
蓝羽在心中轻轻一笑,是不该说,还是压根不存在这女子呢!既然对方这般热切地求着自己,她倒是不介意继续与她磨,她倒要看看这位晴王妃要她帮什么忙。
想着,蓝羽出声问道:不知晴儿要我怎么帮忙啊?王妃,这次下毒事件里,王妃功不可没。
方晴说道。
然后呢?蓝羽问着。
若是王妃替我哥求情的话,我觉得王爷会考虑饶了我哥一命的。
方晴瞅着蓝羽,眼里,充满希冀。
蓝羽不禁觉得好笑,这么件事后那执拗过头的王爷就会听她的话了?敢情,这位晴儿妹妹当那王爷是个心软到不行之人了。
但据她这些天的认知,那个王爷可能会对任何人心软,但唯独不会对这个叫林笙筱的王妃心软。
真不知这林笙筱是哪里招惹了那王爷了。
晴儿,你确定那王爷会把我的求情当回事?蓝羽开口道。
方晴使劲点点头,继续恳求:王妃,现下您是我哥唯一的希望了。
若王妃不答应,那,那……方晴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她蓦地起身,说话间,便要跪于蓝羽跟前。
这举动可当真惊到蓝羽,也顺便吓到了身旁一直不吭声的几位丫鬟。
看来,这晴王妃是为她那不成器的兄长豁出去了。
蓝羽急忙起身,拉住方晴,道:晴儿这是做什么?若王妃不答应救我哥,晴儿便长跪不起。
方晴死活不打算起来。
一直以来,蓝羽都觉得这招动不动就跪着求情的招数是非常让人无语的。
但是此刻,她却因这让人无语的举动而犯难了。
她皱着眉,催道:晴儿,你先起来再说。
方晴抬首:王妃答应了?蓝羽瞅着那名女子,思忖许久,才出声道:答应晴儿便是。
或许,她该钻进这个陷阱去看看,看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谢谢王妃!方晴擦过眼角泪花,破涕为笑。
那莹莹水润的眸里,似乎有隐约狡黠之笑……蓝羽打发走方晴,吃完早餐,梳妆着装完毕后,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段宇轩了。
虽不是很乐意,但有些公事还是得公办的。
比如说那个好像是陷阱的陷阱;再再比如,昨晚那段宇轩似乎讲过今早得去找他的。
当蓝羽敲开段宇轩书房大门时,她的视线里,除了那高高坐于位子之上的王爷之外,地上还跪着一位男子。
只见着背影,有些富态的背影。
段宇轩双眼横过那进来之人,脸色极差,似乎是濒临爆发的边缘。
蓝羽望着不远处那明显心情不好的某人,只当是跪于下方的男子引起,没多想得便上前请了安。
王妃,你终于来了呢!段宇轩开口,语气冰冷略带讽刺。
这话是什么意思?蓝羽疑惑,难不成是因为她迟到了一点点时间?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默不语得退到了一边,反正说来说去都是王爷有理的,那她何必去浪费口水白搭。
王妃!那跪于地面之人为蓝羽行了个大礼。
这声音?蓝羽望向那下跪之人,是上次的那个人。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段宇轩已经查出来了?看段宇轩那表情,应该是知道事情始末了。
蓝羽轻应了一声后,便对着段宇轩说道:王爷都知道了?怎么,王妃很惊讶吗?段宇轩挑眉不客气地反问。
他是去牢里盘问过那两个刺客,但牢里那两人似乎很是讲义气,死活不供出那直接下毒之人。
今天一大早,这方天就到书房,急着要找他。
一到书房内,便是双膝下地,胆颤心惊无比懊悔地对他所做之事做了个供认不讳,倒是潇洒的紧。
他是潇洒了,但他的话却惹的那听者几乎暴怒。
说什么饶过他,试问,有哪个王爷在得知自己的王妃与手下情投意合,得知自己的王妃为手下而豁出性命,得知自己的王妃与手下山盟海誓的情况下还能沉得住气的?当时听了那人的表达后,段宇轩几乎冲动地想将那下跪之人拖出去直接砍了。
痴情?呵,可笑!只怪他将痴情用错了地方。
不过,他段宇轩怒归怒,在还未搞清楚所言虚实的情况下,断不会随意砍杀相关人等。
但若其所言非虚,那倒是得让他从长计议了。
他段宇轩已欠林笙筱一份天大的人情,那么,她若是过来与那被逼下毒之人求情,他或许会考虑饶过那下毒之人一命。
他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欠人情于他人。
段宇轩如此纠结,并非没有原因。
只因那下跪之人表达了廖知秋对他表达过的话而已。
他说,两年前,林笙筱便与他方天情投意合。
而宴会前一天,林笙筱被那主使者所抓,进而威胁他下毒。
为了伊人,他方天只得答应。
于是,为了林笙筱的性命,他下了毒;于是,为了能获得大量的财富以便为与林笙筱的双宿双栖作准备,他答应了那主使者。
所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林笙筱,都是为了他们的以后。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呵!若林笙筱仅仅只是他所不宠爱的妃子,他倒是可能会考虑放手让那两人高飞。
但是,很遗憾,这往后的一生,林笙筱注定得不到幸福。
只因他不打算给予她幸福。
她要为她以前所犯的过错赎罪……对于段宇轩的反问,蓝羽也仅仅只是避重就轻地答道:查出事情真相只是迟早的问题。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查出。
段宇轩轻轻一笑,不答反问:王妃此番前来不会主要是为了替那方天求情吧?你怎么知道?蓝羽脱口问道。
段宇轩双手握拳,恨恨出声:本王就是知道!这算什么回答!蓝羽撇撇嘴。
随即,她开口道:既然王爷知道了,那希望王爷能考虑一下饶方天一命。
本王有何理由饶过这胆大包天之人?段宇轩寒道。
凭他的痴心!说这话的时候,蓝羽不免心虚,自见跟前那下跪之人起,她就更加确定了,这叫方天的人似乎真的不是什么痴心汉。
请原谅她的以貌取人吧!段宇轩不禁冷笑:痴心?为谁的痴心?蓝羽答道:为一名女子!说给本王听听,这方天是为哪名女子痴心到那般境地了?段宇轩靠到椅背之上,忍住心内狂飙的怒意,闲闲发问。
蓝羽犹豫了一下,才道:请王爷见谅,我不可以说出这名女子。
其实是她自己压根也不知道。
呵!段宇轩轻笑,是不能说,还是王妃压根不敢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蓝羽反问。
好像有哪里不对,这王爷方才的问话似乎处处在针对她。
什么意思?段宇轩霍地站起,迈大步踱到蓝羽跟前,惹得蓝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怎么,害怕?心虚?段宇轩逼近蓝羽。
蓝羽只觉此刻对方的表情凛冽的紧,却因他的话而定住了想要挪开的脚步。
她抬首望向段宇轩,反问:我为什么害怕,为什么心虚?这倒是要问王妃自己了!段宇轩冷哼。
蓝羽眉尖微皱,转头望了地上满额头是冷汗的方天,一脸狐疑地问道:王爷,这方天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该不会他们被挑拨离间了?他只是把事实都道出而已。
段宇轩只是望着蓝羽,硬硬吐话。
有很多误会都是在模棱两可中诞生的,所以此刻,蓝羽已不再考虑要不要为方天求情的事了。
现下最重要的是搞明白,跟前这王爷到底为什么这么一脸痛恨自己的表情。
或许,她隐约觉得的陷阱,症结就在这里了。
就在蓝羽斟酌着语气开口询问的当下,她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处传来一阵痛意。
回神间,才知是那怒意狂飙的王爷毫不手软地捏过了她的下巴。
告诉本王,王妃喝那毒酒到底是为了谁?那子夜般的双眸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深深怒意。
蓝羽想逃开,却无法,只能任段宇轩那般动作。
她望着段宇轩,道:我那么做只是为了林笙筱自己。
这是事实,不是为了王爷,不是为了王府,不是为了其他的闲杂人等,她只是为了能够对的起这具被自己无端侵占的身体而已,仅此而已!好个‘只是为了林笙筱自己’!王妃还真是够坦白。
段宇轩讽刺道,随即松开手,莫不是王妃是为了自己以后的终身幸福,为了以后能摆脱这冷宫般的待遇?蓝羽这么做确实是为了林笙筱往后的日子,所以倒也不觉得段宇轩的问话有什么不对,遂答道:是的!很好!段宇轩转身,狠狠挤出这两个字。
他不用再问,也不想再问了。
就按林笙筱方才所说,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判定方天所言非虚。
王爷,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蓝羽上前一步,拉住正欲往前迈去的段宇轩。
段宇轩微侧头,谈什么?谈是否饶方天一命。
说着,他转身,冷冷面对那一脸疑惑之人,放心,既然欠王妃一份人情,那么本王可以答应王妃的这个要求。
方天的命,本王不会取走!这样,他们算扯清了。
只是,虽可饶方天一命,但他要让林笙筱永无与方天相见的可能。
他要让她切身体会,一对恋人被活生生拆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六章 寒山落日心无奈]你别急着走,我们把话说明白。
蓝羽似乎是忍无可忍了,对着段宇轩的背影就大喊出了声。
就在她想要上前说些别的时候,跪于地上的方天霍地就站起,几乎是直直扑向蓝羽,哀求道:笙筱,王爷能饶我一命已是天大的恩德,你就别再为我求情了。
那满额头是冷汗的方天决定先下手为强,要真是让那两人说通了,那他的命不就不能保了。
想着,他重又补充道,笙筱,现在你再说什么借口王爷他都不可能相信了。
我们还是算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方天表现出了无尽的扼腕,痛心疾首的很。
喂,你干嘛!蓝羽想推开方天,无奈人家紧抓她的双臂死不放手,她怒吼一声,方天,你给我放手!这推搡一幕,正好落在不远处正转过身来的段宇轩的眼中。
有怒火在眼中燃起。
来人!他面无表情地唤道。
大门打开,两名侍卫进入房内。
作揖、行礼、待命。
段宇轩望向蓝羽,对方已放弃那徒劳的挣扎,只是定定地瞅着他。
那异常平静的杏眸里,竟有淡淡讽刺笑意。
她已经知道,自己就这么因误会而被人陷害了去。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说清楚就可完全避免的误会,竟会因他那执拗的王爷脾气而被人那般利用了去。
呵!此刻估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以前看小说时一直边看边骂,说那些产生误会的人怎么那么笨,只要把模棱两可的话说通不就好了。
现在,她终于知道身不由己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的一切,关键不是她说不说,而是对方信不信的问题了。
段宇轩别开头,似乎是有意避开蓝羽的目光,那带明显质问的目光。
沉默片刻,段宇轩吩咐道:将方天押入大牢。
末了,他再加了一句,将筱王妃带去落日阁,没有本王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
监禁?!蓝羽微扯嘴角,生生勾出一抹讽刺。
只见着一名侍卫将方天硬是拽出了门。
另一名侍卫刚想开口,蓝羽便先他一步说了话,我们走吧!说完,便决绝转身,先侍卫迈开了脚步。
那名侍卫不明所以地跟在那一脸平静的主子的身后。
那高高在上之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定定望着正走出的背影。
门口位置,蓝羽忽地停住脚步,却并未转身。
淡淡话语,缓缓飘过:段宇轩,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任何话对你来说可能都没用。
如果你还把林笙筱当结发之妻,那么,希望你冷静下来后能来一趟那叫落日阁的地方。
我们把话说清楚。
一切都已清楚,多说无益。
倔强好面子如他,终究还是这般说出了口。
那抹娇小背影微怔,半晌,她轻轻一笑,道:随便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留下段宇轩一人,望着空荡书房,若有所思。
许久,敲门声响起。
猛然间,段宇轩终于回神,进来!一侍卫走进屋内,作揖:王爷,是否将那两名犯人押往刑部?段宇轩沉吟片刻,才挥手道:吩咐下去,即刻将那两人遣至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是!侍卫应声后,干脆退出书房。
静坐片刻,段宇轩也起的身来。
他得去刑部一趟。
押送犯人一事自是不用段宇轩亲力亲为,所以,当段宇轩到了刑部大堂时,那两名犯人早已被安然送进刑部大牢。
段宇轩前往刑部并不是为了监督那两人是否能够安然送进大牢。
他只是去见一个人。
待段宇轩跨入大堂,便见一白衣男子摇着手中折扇,笑意盎然地迎出。
来人那未做任何束缚的长发,风中,肆意飘扬。
狭长凤眼,湛湛,无尽妖娆隐匿其中。
白皙瘦削脸蛋,颀长微瘦身影,恁是让人觉其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但那斜入云鬓的剑眉,却无可抑制地溢出点点常人很难拥有的凛冽气质。
他,名唤林笙竹。
殿阁大学士林家荣长子。
身任,领侍卫内大臣。
只见着他在段宇轩跟前站定,收拢手中折扇,很是有模有样地行礼,拜见王爷!只有那尽是风情的凤眼中,泄露出了行礼时的漫不经心。
免礼!段宇轩随意地挥了挥手。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所为何来呢?林笙竹重又打开折扇,笑吟吟地问出。
段宇轩斜了林笙竹一眼,道:侍卫长,无需与本王打马虎眼。
素来,领侍卫内大臣都由刚毅武官执掌,而这一任,却硬是一位看似毫无威慑力的白净公子哥。
话虽如此,林笙竹的功夫与手段确是不容小觑。
那张笑面虎般的面容,多多少少能让对手产生懈怠情绪以致掉以轻心。
林笙竹甩甩宽宽镶边水袖,轻笑间,不无随意地说道,王爷,那两人既然已进刑部大牢,微臣自会禀明圣上。
您着实无需担心。
凤眼里,有的只是漫不经心的风情。
本王此番前来,只是想与侍卫长说一声,此事与使臣赵子翔毫无关系,你断不能为难与他。
段宇轩说道。
自刺客被抓开始,赵子翔便没有再出现。
段宇轩能理解,子翔应是怕他为难才不出面的吧!林笙竹眉眼微挑,笑道:何时,王爷也这般关心人了?对于结拜的兄弟倒是挺维护的,那对自己的结发之妻为何就那般决绝!他虽是林笙筱的兄长,却无法也无立场插手王府的家务事。
若不然,为了他的小妹,他估计要与段宇轩过上好几招了。
这个侍卫长无需管。
段宇轩说道,那与下毒之事有关之人本王已交给侍卫长,余下的,便由你亲自处理了。
说完,段宇轩便甩过衣袂,掉头离开了。
林笙竹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似无地嘴角微扬,看来那赵子翔还是有点名堂的,竟烦劳堂堂王爷亲自跑一趟了。
直到段宇轩背影消失在视线,林笙竹才转身跨入大堂之内。
那乌黑长发,纠结着白衣缎带,在风中,恣意扬过……[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七章 青竹瑟瑟笙歌起]落日阁,在王府一僻静的角落。
说实话,这地方要比那厢房好的多,除却人气少了点,气氛沉闷压抑了点,阁中空旷骇人了点,其余的,甚好,至少无需担心吃喝,无需担心有人陷害,无需担心他人脸色。
这是蓝羽进入落日阁后的第一感触。
似乎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若不然,心间产生的不甘与酸涩是为何?晌午时候被关,现下已是傍晚,漫长白日里,安筠三人也来过,但除了送饭之外,其余的,一概没被允许。
更不消说留下陪她这位苦命王妃了。
也是,堂堂王爷的命令,谁敢违抗!夜幕拉下不久,蓝羽无事可做,便爬上了床。
躺着,躺着,竟渐渐开始犯迷糊,于是,便安逸地打起盹来。
屋内,空旷,漆黑。
只从床旁的窗户缝隙里,泄进点点斑驳月光,稍稍点亮了这个有些许落寞的冰冷房间。
过去许久,那已被关实的窗户悄然开启,皎洁月光乘机翻入,室内,有瞬间的光亮,那光亮中,有一道人影轻盈跃入。
空中,忽地划过一道亮光。
似乎是从其耳际发出的。
那颀长人影缓缓移至床前,站定。
月光中,耳际亮光伴随几不可闻的弱弱撞击声益发明亮开来。
那是一束耳环,长而透亮的玻璃耳环。
人影靠近那熟睡之人,定定瞅了好半晌,才微弯下腰,伸手在其颈项微使力。
下一秒,便见那熟睡之人伸手拍向自己颈项,呢喃间,有些不乐意地迷糊醒来。
刚睁眼,蓝羽便猛然惊坐而起,那惺忪睡眼陡然睁大,大叫道:你是谁?她伸手拽过被褥,警惕地往里挪去。
林笙竹不免出声笑话:筱儿,睡得连大哥都认不出了啊?湛湛凤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筱儿,天下好男子多的是,为何就偏生钟意了那冷情的王爷呢!听到林笙竹的叫唤,蓝羽不觉诧异。
大哥?林笙筱的大哥?这么偷偷摸摸地来这个地方看他的好妹妹?此刻,林笙竹正背光而站着。
蓝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那全身散出的凛冽与散漫并存的气质。
直觉告诉她,这人是个厉害的角色。
幸亏是她‘大哥’,如果是刺客,估计她的小命完矣!林笙竹望着那满脸无所谓地蓝羽,难得谓叹一声,轻声打趣:这里还挺不错的呢,清净安逸!蓝羽在心里长叹,敢情,这哥哥半夜偷偷摸摸进来是与他的妹妹话家常的!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道:还好,有吃有喝的,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林笙竹走向床铺,不无自然地坐向床沿,眸间,流光溢彩,幽莹一片,他状似无意地问出:需不需要大哥帮你?事情始末,对于他来说,要调查倒是易如反掌,只是证据很难把握而已。
但若是为了他的妹妹,他倒不介意去利用利用他人。
啊?蓝羽显然有些反应不及,呆呆地待在了床的最里侧。
林笙竹微皱眉,拍拍自己身旁,来,坐到这边来。
不,不用了!蓝羽犹豫道。
虽是林笙筱的大哥,但是不知为何,从林笙竹那双凤眼中,她似乎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蓝羽只是外来人,她当然无从知晓,林笙竹其实并不是林学士的亲生儿子,而这个秘密,只有林氏一家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晓。
像林家这样的大家族,这样的官宦之家,此类事情,当是无外人知晓最好!但正是由于无血缘关系,那林笙竹便在悄然之间对林笙筱产生了非同一般的情愫,压抑许久之后,某一天,林笙竹终于对林笙筱表白心意,结果可想而知,只当林笙竹是兄长的林笙筱断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哥哥的感情。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俩都以一种尴尬的境地相处。
直到,林笙筱嫁于段宇轩。
那一刻,林笙筱走出了林笙竹的视线。
而那份感情,也从此深埋……但蓝羽并不知晓这些,所以此刻,她仍杵在角落,不敢有任何动作。
定格久了,双腿已渐渐开始发麻,她刚想小心翼翼地挪挪腿缓解缓解,便见跟前一团阴影压来,遮了视线。
她猛地顿住,全身僵硬着不敢动一分一毫。
跟前那人,实在靠得太近了。
两只长臂撑于蓝羽身体两侧,犹豫许久,耳际玻璃珠环微荡间,那身影缓缓前倾,在蓝羽本能低头的瞬间,一抹冰凉轻扫过她那带疤的额头。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但明显已震得蓝羽一愣一愣的了。
大半夜的,敢情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吃了豆腐去?甚至,她还没看清对方的脸!此刻,她的头脑里,忽地就浮起了许久之前看过的漫画《妹妹恋人》,跟前这人该不会是有恋妹情结吧?林笙竹退回身,站起。
望着那有些发懵的女子,他轻轻笑道:小时候筱儿可是很喜欢亲近大哥的,现在是不是有了相公就不想要哥哥了?确实,对于林笙筱和林笙竹来说,这样亲亲额头其实只是他们小时候养成的习惯而已,只是一种呵护一种宠溺的表现而已,无关任何其他感情。
当然,这只是以前,现下有无其他感情掺杂在内,就只有那笑得不无风清云经的男子自己知晓了,旁人自是无从得知……不是!蓝羽抬首本能回答,她其实是不介意啦,只是再怎么说,他也是林笙筱的哥哥啊,怎么可以做这般举动呢!不是就好!林笙竹说道,放心,大哥会帮你的。
好!蓝羽这般应和。
除了这么回答,她还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闻言,林笙竹倒是有些好奇,若是以前他有什么动作,她的回答永远是,大哥,别伤害王爷!他的所有举动必须得在保全王爷的前提下才能进行。
而此刻,跟前这人,明显的一脸无所谓。
这是不是说,他的妹妹终于开窍了明白了,那个王爷其实不是她该托付终生的人?想着,林笙竹深深望了眼那仍愣愣坐于一旁的女子,随后,便拂袖转身,从窗户跃出,离开了这个益发冰冷的空旷房间。
那窗户一开一合之际,林笙竹已无声消失。
好半晌,蓝羽才从呆楞中恍过神来。
这什么和什么啊,这位兄长做的事可真是教她蓝羽不敢恭维!想着,蓝羽不自觉伸手抚过额际。
那温凉的触感,似乎还残留未消。
好似觉悟到什么一般,蓝羽猛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八章 谈笑风生为卿谋]较之于其他牢房,刑部大牢宽敞舒适,倒是很显人性化。
现任侍卫长林笙竹不喜用刑,所以,大牢里倒是很少看到那些鲜血淋淋残忍至极的画面。
此刻,一身白衣摇扇自在的林笙竹正坐于案几前,闲适地望着跟前牢房里那两人。
林笙竹但笑不语,而牢房里那冷漠之人也只是沉默不语着。
只有那名洒脱刺客在干瞪眼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叽里呱啦出声打趣,我说侍卫长,您不会是觉得自己长得漂亮,故意端张凳子坐于我们跟前让我们在临死之前好好欣赏一番吧?林笙竹薄唇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勾出无尽风情,他摇扇随意道:若是你们原意欣赏,那我倒是乐意至极。
那刺客站起移到牢房最前面,望着跟前那妖冶之人,笑道:南国的侍卫长竟是这么位小白脸,真不知南国陛下是怎么想的。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似乎是很替南国皇帝遗憾。
而正是在摇头的同时,他伸过负于身后的大手,瞬间,一枚银针以一种视线所不能及的速度急速飞向林笙竹。
林笙竹似乎是若有似无地讽刺一笑,扬手,以一个极为随意的动作晃过折扇,瞬间便打发了那枚银针。
只见着那银针直直坠于桌面,独独闪着幽亮银光。
现在应是知晓我们陛下是如何想了吧?林笙竹瞥了桌面一眼后,笑着望向对面显然有些错愕的刺客。
那刺客撇撇嘴,不甘道:知道又怎样!哼!见那刺客转身往里走去,林笙竹收拢折扇,瞅着那背影,有意无意地问道:明日,使臣以及其余一干人等就要到殿前面圣了,两位想不想一起过去啊?闻言,那刺客倏地转过身来,连带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刺客也抬起头来。
你别告诉我你要为难那些人?那刺客重又冲到牢前,质问。
他是不担心使臣他们,但是,他担心他们的领导者,那位至情至性的领导者。
林笙竹挑眉,出声笑话:方才还见你挺潇洒的,怎的听我那么一说就开始紧张了?他用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下巴,继续道:让我来猜猜,那里面肯定有你们重视之人吧?虽说按段宇轩的讲法,这两位是最终的结果,但按他自己的直觉,他们两人背后肯定大有人在。
我潇不潇洒,紧不紧张与你何干!那刺客出言讽刺。
甩甩头,走到另一名刺客身旁,恨恨坐下。
当是与我无关,但是,林笙竹故意顿了一下,半晌,才继续道,与你们坚决维护之人可是有莫大关系的。
维护之人?那潇洒的刺客一怔,遂道,我身旁这位就是我维护之人,侍卫长若是好人,便将他放了,我愿意承认一切罪状。
林笙竹站起身,命人打开牢房大锁,弯身走进牢内。
他站于那两人跟前,俯视着他们,笑道:你应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只会说这些,爱不不听。
对方无所谓地应和。
林笙竹笑着蹲到那坐于地面的两人跟前,凤眼内,尽是捉摸不透的笑意,他缓缓说道,明日在殿前,我可不保证不会拆了那人的台!侍卫长,有话直说!另一名一直沉默之人终于发话。
林笙竹站起,定定瞅了那两人一眼,顾左右而言他般说道:历来,手下各为其主,本就无所谓对错。
我见你们有几分铮铮骨气,所以,想与你们合作一番,如何,要否考虑考虑?说话间,眼角微挑,竟依稀可见几分狡黠之色。
堂堂侍卫长要与我们阶下之囚合作,说出来谁信啊!那潇洒刺客明显有些口无遮拦。
赵默,别急,先听他怎么说!另一名刺客明显要沉稳得多。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自杀就可以了事的事了。
跟前这个花花枕头般的侍卫长明显已经打算对使团开刀了。
无论他们死不死,他们的领导者都可能会被威胁到。
原来你叫赵默。
林笙竹瞅了赵默一眼,开口打趣,这么爱吵,倒是一点都不‘默’的。
说话间,他转头对另一名刺客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宇文靖。
对方淡淡答道。
倒是个斯文名姓。
林笙竹笑道。
他似乎是在打太极,一直不急着往正题切入。
我说侍卫长,你这么问名字,莫不是想为我俩测字不成?赵默出口暗讽。
跟前这人,散漫的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掉以轻心。
测字?林笙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他望了那两人一眼,说道,或许在合作之前,我们应将八字合一合,看看我们是否适合合作。
赵默几乎无语,这人,真的慢腾腾得可以。
想至此,他也决计不再计较,遂转头往一旁看去,不打算理会。
宇文靖沉吟许久,才站起身,直接道:侍卫长,如何合作?林笙竹出声道:早说不就行了。
他望了地上那满脸恨恨表情之人后,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无所谓合不合作。
我只是想试试看,是否能将你们的下毒之事化为个人干戈。
随即,他笑睇宇文靖,试探,不知宇文公子觉得如何?宇文靖沉默。
这么个办法,在此时,若将一切涉及国家利益的事化为个人干戈的话,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着,他开口问道:如何化解?这个,我晚些时候会与你们说。
林笙竹答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赵默起身,问出。
凭什么?林笙竹轻笑,当然是凭你们对那维护之人的心意了。
怎么样,要不要冒一下险?你只是个侍卫长,有何本事决定这一切?宇文靖已动摇,只是他还要确定一些事。
陛下那边,你们尽管放心,我自会处理。
林笙竹自负一笑,无关紧要的紧。
他早已找过南国陛下,也与他禀明过,在这个时候,若杀了牢中两人,将此事闹大,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借机将此事闹大。
那样,便只会破坏南国与东国的关系,只能对本国无利。
像这类反动势力,在东国,甚至在南国势必多的是,若想消灭,也不可能急于这一时。
为今之计,先将此事以个人恩怨摆平最好。
这是林笙竹的想法,南国陛下深觉有理,也便将此事全权交于林笙竹处理了。
自林笙竹上任以来,他的手腕,从来没教任何人怀疑过。
而林笙竹提出这一方法,虽符合国家当前利益,但或多或少的,也暗自藏了点他自己的私心。
既然是个人恩怨,那么,势必要找出一个与那两名刺客有恩怨之人……想至此,林笙竹那从来清澈的凤眼里,忽地晃过一抹得意之色……[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二十九章 长路漫唯爱是卿]既然要审理一起案件,那么,相关人等当是该聚在一起进行仔细盘问的。
所以,林笙筱有幸跨出那待了一天一夜的落日阁。
刚跨出门,便见门外候着好些人,有真心关怀她之人,也有纯粹只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之人。
当然,还有一位哪一样都不是的人。
蓝羽望了眼紧抿嘴唇一声不吭的段宇轩,也只是望了一眼,随即,便掉头与身旁丫头絮叨去了。
只一天不见,就发觉自己想那三个丫头想的紧了呢!段宇轩也只是莫名牵了牵嘴角,最终未发一语。
就在她啰嗦个没完的时候,她的耳边忽地传过一个声音,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前不久才听过的一般。
王爷,准备好了吗?林笙竹不知从何处走出,温吞问道。
是他!蓝羽注意到,那正站与段宇轩身边的温文男子,便是昨晚潜入她房内的哥哥。
在蓝羽望着林笙竹的同时,对方也正好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只见着他温温一笑,白衣飘扬间缓缓走近,在蓝羽的跟前站定后,他微低头,温和道:筱儿,应是准备好了吧?他正背对着众人,所以,无人注意到他眼里浮起的几丝莫名情感,很淡很浅,似乎是被刻意压抑过一般。
抬头,蓝羽不经意地就对上了那双湛湛凤眼。
那一瞬间,她的心内不觉胡思乱想开来。
她可以确定,非常非常确定,这个哥哥对他的妹妹有莫名的感情存在,真真实实存在。
已准备妥当,我们可以走了。
回答之人却是段宇轩。
只见着他横入两人之间,对着林笙竹说道。
段宇轩踱到跟前的那一刻,林笙竹眼内的莫名情感急速退去。
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清澈淡然笑意满眼。
他甩开折扇,轻摇间,吩咐话语缓缓道出:那我们走吧!说完,便先众人一步自在走开了。
留下胜雪白影,不经意地,就忽地惹了众人的视线。
到了刑部,王妃只需将自己知道的说出便行。
段宇轩淡淡抛出话语,转身,便随林笙竹而去。
刑部?蓝羽疑惑,却并未问出口。
看来,这件事情是该有个头了。
她转头安慰了身旁丫鬟几声后,也迈步跟着那两人往走廊尽头走去了。
刑部离王府并不远,按现代的讲法,坐个马车缓缓行进的话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但就是这半个小时,却是蓝羽这辈子最难熬的半个小时。
因为,她得与段宇轩同乘一辆马车。
从马车车轮开始运转起,这两人便在马车内沉默不语。
蓝羽一直转头望着窗外。
她其实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沉默,但她实在不知道该与跟前这人说些什么,于是也便无所谓地转头不理会那位同样沉默不语的王爷了。
久了,她也不免在心里骂开,到底是谁安排她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
若不然,让她一人多自在,也就不需要这般尴尬与无语了。
其实,这安排之人就在她的跟前,只是她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说罢了。
段宇轩一贯的冷然,但是那目光,却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蓝羽,只是视线焦点不在蓝羽身上,他已经兀自想开了。
如果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如果没有前尘烦扰,或许,他可以在意她,可以试着去付出一些。
只是,纠葛既然已经存在,那么,现下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了。
段宇轩并不知晓,很多时候,习惯排斥一个人了,久而久之,会将心底浮起的莫名陌生情感也一并习惯性排斥了去的。
即便那感情已萌芽,即便那感情会发酵,即便那感情能升华……但,段宇轩,聪明如他,倔强如他,冷情如他,或许,永远无从知晓。
终于,马车到了刑部门口,蓝羽在心内大叹三声后,还未等车挺稳便忙不迭地打开马车车门,移出,霍地就跳下了车辕,惹得车内之人不自觉地眉尖微皱。
筱儿,何时你也这般活泼了?那适时伸手接过蓝羽之人出声笑话道。
望着手边女子,林笙竹不免产生些些疑惑,跟前这人,似乎有哪里不同,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蓝羽不着痕迹地推开虚揽着自己的男子,直言道:我不想待在马车里。
林笙竹松开手,望了眼刚从马车中出来的段宇轩,了然于心,笑道:走吧!恩!林笙筱点点头,随林笙竹而去。
一干人等,林笙筱与林笙竹走于前头,段宇轩则默默走在后头,不近不远,正好非常平均地差了大概两米的位置。
三人身后,是几名带刀侍卫,整齐地列队走着。
看着,竟觉中间那人有些许的寂寞……筱儿!蓝羽听到身旁那人这般叫唤,遂侧头,望向那唤她之人。
什么事?蓝羽问道。
到时,可能会有些意外发生。
林笙竹缓缓说道,不过筱儿无需担心,所有事,哥哥都自有分寸。
对于温柔体贴之人,蓝羽从来无法招架,而很明显的,这位哥哥是在安慰自己,所以,蓝羽很好心情地对他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点头道:恩!筱儿知道。
望着那清爽如暖阳的笑脸,林笙竹不自觉伸手揉揉蓝羽脑袋,谓叹:你啊!短短两字,却恁是带满宠溺不堪的意味。
我?我怎么了啊?蓝羽倒是好心情径自与林笙竹淘气开来。
两人身后的身影,似乎走得越来越慢了……林笙竹收回手,脚步缓缓挪着,眼睑微垂间,他似乎是不着边际地要求道:筱儿从见面开始,好似还没唤过为兄的一声‘哥哥’呢!他是该庆幸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林笙筱一直在躲他。
而此刻,似乎,他们两人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以前朝夕相处的日子。
她唤他一声‘哥哥’,他永远只将那唯一的一份宠溺倾注在她身上!哥哥!在那暖阳照耀温煦无比的空间里,一道亮亮女声晃过,卷着那翻滚着的阳光,在对方耳际恍惚飘过。
筱儿,他林笙竹,或许,永远只是你的哥哥了罢?一个有名无实莫名其妙身不由己的哥哥……[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章 亦步亦趋施计划]待众人大堂落座后不久,赵默与宇文靖,还有那方天都被尽数送上大堂。
说是送,只因三人都未做任何捆绑。
那赵默与宇文靖倒是轻松自在的紧,在众人注视下大大方方走进大堂,大有过来应酬做客之势。
那方天就完全是另一副光景了。
在视线触及段宇轩以及林笙竹的那一刻,他忙不迭地就跪倒在地,急忙隆重行礼。
蓝羽见状,不免嗤鼻,斜了一眼那人,便将视线调到了另两人身上。
那赵默与宇文靖倒是闲适,只是站于一旁,等着那方天行礼完毕后,才慢腾腾地拱手作了一下揖,应付的意味相当明显。
段宇轩同林笙竹倒也无心计较这些繁缛礼节,随意几声便将三人的行礼打发了去。
林笙竹是侍卫长,当是刑部大堂的主人。
所以,行礼完毕后,那段宇轩便自觉退居二线,将所有事情悉数交予了那一脸事不关己之人。
在行礼过程中,蓝羽多少能了解这位‘哥哥’是怎么号人物了。
她还真没想到,这么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白净公子哥竟是刑部的顶头上司,这还真是验证了‘人不可貌相’的俗语了。
只是,这么个温文儒雅的弱书生,能镇得住那血腥味十足以武力代表强弱的刑部吗?蓝羽想开间,那林笙竹已站起往那三人悠哉踱去。
林笙竹办事,素来有一习惯,那便是打马虎眼耍太极,慢腾腾得教心急之人想直接将所有的话一口气叫出。
只见着他来到方天跟前,站定,见那方天似乎紧张的很,遂开口玩笑道:方管事,这般紧张,莫不是怕我将你砍了去不成?那双幽莹眼中,尽是莫名笑意。
不是,侍卫长。
方天只是埋头答话,似乎是不敢看林笙竹的眼睛。
林笙竹倒也不勉强对方抬头回话,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中击着折扇,少顷,才出声问道,听闻方管事与我家筱儿情投意合?这话,好似在话家常,不见一丝威严。
段宇轩的脸色本就不怎么样,一听林笙竹竟将这么个问题赤裸裸地问出,倏地,就将脸拉了下来,满脸阴鸷。
另一头的蓝羽显然也不怎么苟同林笙竹的做法,幸亏现下大堂只有几个侍卫,若不然,那林笙筱还真想直接跑到林笙竹跟前,叫他正经地问些与本案有关的问题。
眼前那笑吟吟之人,哪是审案,简直就是在为他妹妹寻找婆家一般。
等一下,她刚刚如果没听错,那侍卫长是说了情投意合四个字了吧?天大的冤枉,她何时与方天情投意合了!刚想跑上前理论一番,才忽地惊醒,她好像不是林笙筱本尊?那么,那林笙筱有无与方天情投意合就不是她所知道的事了。
完了,这林笙筱该不会因为独守闺房寂寞而真的与这贪财好色之人情投意合了吧?想着,蓝羽竟觉有些郁闷,便一脸闷气表情地坐在了位置上,没有任何旁的举动。
期间,段宇轩似乎是若有似无地瞥了蓝羽一眼,只是一眼,但足够了,因为他已注意到蓝羽那越皱越紧的眉头,越抿越紧的嘴唇了!其实,段宇轩回头想过那方天的话,冷静下来他才觉自己似乎是因气急而忽略了林笙筱的表达。
当时,方天虽是讲得振振有词,但难免不会有说谎成分掺杂其中。
所有误会,只消坦诚说明,一切便可如镜般透明。
到时,犯事之人一下便可就地解决,何苦闹到现下这般尴尬境地。
只能说,那算计之人,清楚知晓他们的脾性,借机钻了空子,让其在这点上做了文章。
而此刻,所有的一切已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般简单就可了事了,因为林笙竹,那位领侍卫内大臣,那位林侍卫长,似乎,是要决计计较到底了。
呵!想来可笑,就连他林笙竹费尽心力都不能插足的感情,他着实不信跟前这胆小怕事之人能够涉足!林笙筱那份永不变渝的坚贞感情,他林笙竹,决不允许任何人的哪怕分毫的诋毁!即便他心下讽刺不堪,但那白净脸上,依旧笑意明显,温吞得犹如一位彬彬有礼的儒士。
而那方天,在听到林笙竹那不着边际的问话后,无比心虚地点头道:是小人高攀了。
高攀?林笙竹反问,随即笑道,怎么会呢,为了我那宝贝妹妹,方管事都可豁命下毒了,何须再有那门户芥蒂呢!那些蹩脚的谎言,其实只消一句话便可完全戳穿。
先前是当事人身在其中,不免当局者迷,而他置身事外,当是看得一清二楚。
想来,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此刻也应是清醒了吧!小人不敢!方天急忙应道。
那双膝微屈,似乎是想要马上下跪一般。
别担心,我又不是迂腐之人,若有人真心对我妹妹,我倒是不介意成全了他们。
这话,明显是说给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听的。
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惹得那段宇轩的脸色益发的差了,仿似结层霜一般。
旁侧蓝羽倒是听的眼睛发亮,敢情,这位侍卫长,这位林笙筱的哥哥是位开明的士大夫?既不介意门户之见,也不介意他妹妹离婚再嫁?就凭这,蓝羽在心下不自觉地就为他打了极高极高的分数。
小人的真心,天地可鉴。
林笙竹那满脸的和颜悦色,或许已让方天不由自主地觉得,跟前这侍卫长其实是个很好蒙混很好说话之人。
所以,在方天表达这话的时候,头好似抬起了一些,声音好似也大了一些。
搞不好,他可以因祸得福,娶到一位美娇娘呢!若是让林笙竹知晓方天现下的如意算盘,估计他可以领略到林笙竹无比妖娆无比惑人无比风情的笑容了……真不真心,方管事自己最清楚不过。
林笙竹回答道,看你为了筱儿不惜以身试法,倒是挺让我动容的。
应该的。
方天急忙作揖,谄媚笑开。
身旁那些个人早已翻白眼了。
尤其那赵默,真当是想冲上前大吼一声:侍卫长,要盘问,速战速决,何须这般温吞,马虎眼打得过头了。
但即便心里有很多想法,他到底还是没冲上前,因为,他和宇文靖答应过,在这一刻,审问结束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得听他林笙竹的。
宇文靖倒是静静站于一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从牢房谈条件那段开始,他或多或少知晓这叫林笙竹的侍卫长或许生性如此,习惯猫抓老鼠的游戏了,想叫他一下子改应是改不了了。
其实,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直至对方如鼠蚁一般气力告罄走投无路,那时得到的,毋庸置疑,将是一种无上到极致的满足!听着方天略带起伏的话语,林笙竹不觉唇角微勾,方管事啊,你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呢!他林笙竹话里的前提你可听清楚了,他要的很简单,只是那真心二字,但是,你方管事能做到吗?[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一章 笑语背后现企图]林笙竹静静望了方天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若我真将妹妹交于你,你可会牺牲自己性命去保全她?闻言,方天忙不迭抬头,猛点头道:小人当然会。
那侍卫长不着痕迹地讽刺一笑,淡到几不可见。
他望了另两位一眼后,吩咐道:来,方管事,认认看是哪位绑架了我们的筱儿?随即,他又若有似无地补充道,这样我们好结案啊!此刻,方天已完全抬头望向众人了。
他记得廖知秋嘱咐过他,万一有替死鬼上场,一定要死咬住不放,然后,坚守阵地地进行诬陷,来个抵死不改口,那么,那人便当真会无一丝回转的余地了,而他也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于是,方天骄傲地瞅了身旁两人一眼,指指赵默,道:是他,大人!是他啊!林笙竹略微沉吟,好似不相信一般。
真的是他,大人,小人亲眼所见。
方天估计是被兴奋冲昏了头,抑或是,因林笙竹的和颜悦色而掉以轻心了,反正,他是说了句让林笙竹不可抑制想要钻空子的话。
很好!林笙竹心道。
俊脸之上,渐渐浮起些许狡黠之色。
那方管事是在何时何处看到的?说说看,可得让人家心服口服才行。
林笙竹慢慢说着。
其余几人,虽被林笙竹的慢腾作法搞得无语凝噎,这侍卫长似乎是完全倾向那叫方天之人了。
着实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何药,众人也只得强装镇定地等待着,即便心焦不已!方天眼珠一转间,将廖知秋告之的话和盘托出,宴会前一天下午,在王府后院那个僻静角落处,小人见他将王妃击晕后带走的。
你确定?林笙竹试探。
小人很确定。
方天忙不迭加重力道点头。
方天,你倒是挺会诬陷人的嘛!赵默出声讽刺道。
枉费他与宇文靖还誓死不将人供出了呢!他倒好,不但不打自招,连带还将他们两人诬陷了去。
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王妃确实是被他带走的。
方天字正腔圆地坚定着。
林笙竹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蓝羽,笑道:筱儿,方天所说可属实?蓝羽那一刻正处于游神状态,听见问话,急忙回神,道:对不起,刚刚问了什么问题啊?脸上,有着一抹尴尬。
对方轻笑,别紧张,筱儿。
方才大哥是问,筱儿是在宴会前一天的下午在王府后院被绑架的吗?是!蓝羽答话,但我当时只觉得后脑勺被人重击,没看清楚那人是谁。
林笙竹轻应间重调转视线,他笑对赵默,道:还有什么话说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默冷哼。
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辩解一番吗?林笙竹似乎是在好心提醒对方。
没什么好辩解的。
赵默无所谓地摊手。
而另一头的段宇轩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了,这么个明显的谎言,林笙竹怎么还不速速戳穿,一直打马虎眼有何意思。
他起身快步移至方天跟前,厉色道:说吧,这话是谁教你说的?那方天一听,顿时傻了眼,他急忙回神解释道:王爷,小人所说句句属实。
是吗?段宇轩忍住想砍人的冲动,道:知不知道宴会前一天下午使臣一干人等在做什么?方天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反问:在,在做什么?哼,他们在与陛下商议何时回东国签和约书的事。
段宇轩冷眼望着跟前那人,你说,那时候你身旁那人如何去抓王妃。
或者,他有分身术不成?方天的额头已有细密汗珠渗出,慌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廖王妃不是说只要这么说便无大碍了吗?那怎么现下会入这般境地。
方天不知晓,廖知秋也不知晓,如意算盘打得太响,过于想当然的时候,往往那微不足道的细节会成为漏洞。
他们一直待于王府,当是不清楚那些个使臣在另一处做着什么。
廖知秋以为只消将一切推至那两名刺客之身便可相安无事,殊不知,人家的不在场证明硬得无人能破。
林笙竹本也无心计较此事,反正这么个误会简单得让他看都不想看一眼,但他直觉应该给人个教训,不只是方天,还有方天背后之人。
误会的产生,是需要几个人通力合作才能得到阴差阳错的效果的。
那么,他想要的,便是那想要陷害林笙筱的背后之人。
他要计较的,不是什么惊天大事,他只是想将林笙筱身旁的威胁铲除了而已。
怎不说话了?林笙竹瞥了那胆颤心惊之人一眼,笑道。
大人,一切都是廖王妃教小人这么说的。
小人没抓过筱王妃,小人也没见过使臣抓筱王妃。
方天忽地跪到地上,忙不迭将一切和盘托出。
林笙竹对着宇文靖笑道:我见你们也挺聪明的,怎么就找了个这么口风不紧且贪生怕死之人了!宇文靖无所谓地一笑,反正只是下毒,我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不说最好,说了我们也无所谓。
这话说的,无关紧要置身事外的紧。
而段宇轩听了方天的话,明显的一愣,廖知秋,那个平日了大方得体循规蹈矩的王妃,竟是这次事件的插足者?呵,看来,他得好生处理一下他的那些个妃子了!想着,段宇轩自觉不自觉地掉头望了蓝羽一眼,那蓝羽一对上段宇轩的视线,忽地,就若无其事煞有介事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现在知道所有事情的梗概了吧?看看吧,你那‘后宫’乱成什么样了!蓝雨的举动,明显惹了段宇轩,那幽深双眼忽地就沉下了几分。
就在他打算迈步向蓝羽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身旁蓦地掠过一道人影,速度极快,顷刻,就到了蓝羽的身旁。
赵默!段宇轩不禁叫道。
此刻,一把小刀正抵着蓝羽的颈项,而那执刀之人,便是赵默。
蓝羽被对方死死搂着,心下一个大惊,这冤案一平反,敢情她就要与那犯罪之人同归于尽了?!林笙竹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似乎有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段宇轩的视线之内只有那赵默与蓝羽,很不小心地就忽略了身后之人眼中的那抹狡黠得意之笑。
林笙竹安排那么场审问案,其实说白了,前头只是演演戏,打发打发他的闲暇时间而已。
而那真正目的,不消说,就是眼前这番光景,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望着段宇轩僵在一边的背影,林笙竹若有似无地邪笑开来,看得身旁的宇文靖与方天莫名恶寒。
呵!王爷,既然那晚您的王妃并没反对他乱来,那他便不会因顾及妹妹而再对您客气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二章 虚实真假迷人眼]这头林笙竹旁若无人地惑人妖娆而笑,那头段宇轩正双眼炬炬,薄唇紧抿间,手握拳头,欲发作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刻,那莫名心焦之人全然未意识到,若林笙筱真遇到危险,那身后之人怕是早就不顾一切地出手了。
段宇轩的视线,只是紧紧锁着对方手中的利器,生怕一个闪失,对方便会下手划一刀。
对于段宇轩来说,感情,从来是他容易控制的。
对于一位王爷来说,感情,从来是需要刻意去把握与控制的。
所以,即便行军打仗陷入绝境,他依旧可以稳坐车辕指点江山化险为夷;所以,即便只身犯险孤立无援,他依旧可以面不改色淡定自若绝处逢生。
但是此刻,只是在这一刻,他的心内急速不可抑制地浮起点点烦躁与焦虑。
这是一种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情感,四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一种情感。
许是好久未有过这般生疏情感了,僵持许久之后,这位名叫段宇轩的王爷竟生生将这份如丝般细腻的情感压下,压得很深很深,直至心内一个早就积满尘埃的角落,才将其小心翼翼地装好。
将所有感情尽数藏好后,段宇轩的脸上便只剩下了讽刺与冷漠的笑意。
他望向那执刀之人,寒道:赵默,本王原打算放过你同宇文靖。
看来,是本王多此一举了。
在见到段宇轩表情突变的那一刻,赵默有一秒的微怔,但也仅仅只是一秒,顷刻间他便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吊儿郎当。
他将刀刃贴向蓝羽,笑道:王爷,我赵默原本就不打算领您情的啊,您又何必自作多情。
段宇轩忽略掉赵默的讽刺,眯眼瞅向那紧压蓝羽脖颈的利刃,冷言冷语:原以为你是位侠士,却未想会是一无耻之徒,竟攻击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仅仅只是‘女子’吗?王爷!赵默有些玩味地瞥了眼怀中女子一眼,笑道,她可是王爷的正室,筱王妃啊!那又怎样?段宇轩斜了赵默一眼,满脸阴鸷。
那冰冷视线只是定格在赵默与利刃之上,似乎是刻意不去触及蓝羽的目光。
那被莫名挟持的蓝羽,一见段宇轩完全不顾自己死活的态度,忽地,心底的五味瓶就打翻了,那一刻,她竟忽略掉了脖间小刀带来的威胁,扯着嘴角,极度讽刺地笑开:是呵,对于王爷您来说,妃子没了可以再娶,正室没了可以再立的嘛!何必在意林笙筱这么个不受重视的角儿呢!话完,蓝羽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声,那一笑,藏着无尽的讽刺与无奈,似乎还藏匿着些些感伤。
她原以为,真的以为,经过了那下毒事件后,他与她,至少可以稍稍化解积蓄已久的干戈了。
却不想,那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王爷毕竟是王爷,同帝王一般,若想只手遮天君临天下,便需将一切冷然间狠狠踩于脚下。
甚至,连自己那份原本可以存在与升华的感情也一并凌迟了去。
听到蓝羽的讽刺,段宇轩的眉尖不禁轻皱,他终于将那飘忽不已的视线定格在了蓝羽的脸上。
视线之内,那张素净小脸,一贯淡然,一贯镇定,只是细细逡巡间,不难发现,那双幽莹双眼,斑斓闪烁间,竟泛起点点水雾。
段宇轩紧抿薄唇,有刹那的安静那是一种死水般的死寂!林笙竹望着不远处的蓝羽,笑容在不自觉间收起,折扇,在掌中紧握或许,他不该出这么个馊主意的。
他原先所要的,是想将一切化为赵默宇文靖同段宇轩的个人干戈。
顺便借机测试一下那段王爷到底对他妹妹是怎样的一种态度,更重要的是,他要惩罚那自视甚高冷情至极的王爷。
单看段宇轩先前那一瞬的反应,敏锐如林笙竹,他可以确定,对方并非对他的妹妹只有不管不顾,他能注意到跟前那人那紧握的拳头,能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意。
只是,林笙竹着实猜不透,这王爷到底是为何会对他的王妃刻意排斥到那般地步!难道,他和他的王妃之间,在许久之前发生过什么?想至此,林笙竹那双湛湛凤眼中,蓦地浮起一种叫做审视的东西来,那独独属于他的不依不饶誓不罢休决计纠缠到底的审视!堂上几人,各怀心思,竟让这诺大的空间有片刻莫名的静谧。
许久,段宇轩才开口道:赵默,你到底想做什么?锐利双眼,死盯对方不放。
赵默笑开,不无随意地说道:其实,我之所以要下毒,完全是因为自身因素,与你那些狗屁叨糟的猜测无关。
什么意思?段宇轩问出,除了要破坏两国和约,他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让其大费周章地下毒杀害自己跟随的主子。
王爷在南国可说是驰骋沙场的功勋之臣,但对于我们东国来说,王爷只是生灵涂炭的代名词。
我赵默只是代表民意来杀害王爷而已!赵默缓缓说着,虽是借口,却多少说出了当时的现实,战争,永远只是百姓受苦。
末了,他又重新笑着补充,只是赵默我用错了方式,早知道,我就直接用刺杀了,何必用下毒陷害那般迂回的破方法,真是失误啊!说着,赵默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颇有些可惜的意味。
对于赵默的说辞,段宇轩无法辩驳,因为那些全部属实,他以前带给南国的,确实只有征战时的杀戮。
那么,受害之人想杀他当是情理之中情有可原。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因他个人原因,就因他与他人的个人恩怨而使国家的利益受损了……有那么一刻,段宇轩陷入了无可辩驳的沉默境地。
许久,他才开口幽幽问出:你如何才肯放了王妃?深邃利眼之中,有着一抹倔强与坚忍,好似在表达着自己的誓不罢休……许久,段宇轩才开口幽幽问出:你如何才肯放了王妃?赵默随意至极地笑了笑,道:王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段宇轩的双眼中,有锐利之色闪烁,好似在猜测跟前那人到底有何企图。
半晌,他才开口回答:涉及南国之事,恕本王无可奉告。
那执刀之人扑哧一声,很没形象地笑出了口,他望着那一脸面无表情的王爷,打趣道:王爷,我赵默可没您那般心怀社稷。
说着,赵默望了眼怀中那似乎有些无所事事的女子,继续道,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王爷可曾爱过这位筱王妃?当下,那两位当事人当即呆在了一边。
蓝羽眼神无焦地望着不知名的远处。
其实,她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有些些可怜的落寞王妃。
而那王爷,却只是一瞬不瞬地定定瞅着蓝羽,一声不吭着,似乎是在狠狠思考赵默的问题,思考这个对他来说或许是很有难度的问题,也或许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考量过的问题。
林笙竹站于段宇轩身后,依旧春风含笑,折扇轻摇,只是细细一看,不难发现,他那清澈双眼中,已不自觉多出些些算计的味道。
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带着莫名的情绪。
似乎是过了许久,才见段宇轩恢复一贯冷然表情。
他自负地对赵默一笑,道:若本王回答‘有’,你会怎样?若回答‘没有’,又当如何?王爷不妨先回答了再说。
赵默答道。
问这么个问题,是身前那摇扇之人的意思。
赵默虽不知晓林笙竹到底有何打算,但他发觉,那位自在潇洒凡事都无所谓的侍卫长似乎很是计较这个问题。
他依然记得昨日里,这侍卫长在转身之际强调过的一句话若赵默问不出答案,或是不打算问这问题,我林笙竹,定是会将你们那维护之人为难到底。
想至此,赵默不禁瞟了眼那身着白衣妖娆而让的侍卫长,不自觉用满腔的不满暗啐着,这老天爷还当真是不太长眼,居然给这么个十足十只知胁迫人的卑鄙小人这么一副牲畜无害的皮囊!才啐完,赵默便收神,望向那迟迟不给答案的段宇轩,催道:王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难道还真有那么难回答吗?段宇轩抿抿嘴,犹豫片刻,才开口道:本王所能给的,永远只会是否定的答案。
那隐没在袖口的大掌,握成了拳头,紧紧!闻言,不知为何,蓝羽竟产生一种叫做如释重负的情绪来。
先前提着心等待段宇轩的答案,着实有些心焦,心想着,若是对方因情况所逼而回答有,那她以后该如何面对他?而现下,她听到了他的答案,他的那个几乎可以说是对林笙筱致命打击的答案,她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甚至有觉得丝丝的理所当然情理之中。
也是,既然那王爷已将林笙筱打入冷宫四年,若是回答有,那才叫一个让人惊叹让人意外啊!蓝羽这人,生性乐观,说白了,其实就是神经大条。
所以,即便是在遭人挟持的情况下,她仍是不可抑制地纷想开来。
这叫林笙筱的姑娘到底是看上了那王爷哪点?他一不爱她,二不温柔的。
想着,蓝羽神情复杂地瞅向了段宇轩。
这人,身份倒是高贵地无人敢亵渎,相貌倒是好到无几人能出其左右。
瞅着,想着,蓝羽的心间不觉翻江倒海开来这林笙筱该不会是个只注意身份家世与外貌之人吧?若不然,她蓝羽实在想不出这叫段宇轩的人身上还要那些优点可以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死心塌地爱上的!就在蓝羽胡乱想开的那一刻,赵默搂紧了他的人质,对段宇轩大声说道:既然王爷这般回答,那我赵默就勉为其难地接收了这叫林笙筱的女子吧!话里,满满的调侃,亮亮双眼里,尽是玩世不恭。
你要干什么?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正神游太虚的蓝羽倏地偏头望向赵默的侧脸,本能反问。
赵默朝蓝羽眨了眨眼,不正经的很,王妃,既然王爷这般不重视您,您又何必这么执迷不悟。
眼前,可有一位最佳人选哦!这话,当然不可能是林笙竹教的,所以,话刚完,赵默就隐约接收到了一道非常隐晦非常尖锐的警告视线。
只见着他笑笑地瞅了眼那白衣之人,用眼神诉说着,侍卫长,这么卖力地为您演戏,总得让他赵默也稍微得点好处吧!接收到赵默的视线,林笙竹似乎仍是以笑应对着,只是那笑中,已多了浓浓的警告意味,那双凤眼,分外明亮开来呵,看来,他林笙竹是低估了那人见缝插针趁火打劫的本事了。
只是,他还真想提醒他,可别因贪玩而将自己给玩进去了才好!这两人,暗自用眼神较劲着,而段宇轩,则是一脸寒冰,欲发作却不知该如何发作,就在他打算开口谈条件以将王妃换回时,那赵默却是急速搂过蓝羽,施展轻功,轻身往门口飞去。
经过段宇轩旁侧时,赵默似乎是笑着抛下了一句话,王爷,林王妃便交给我了罢!这话,惹得段宇轩本能急急转身,随赵默而去。
那华服,在空中忽晃;玉冠上,长长发带,忽晃而过。
人心,飘忽若浮萍,无根足,无目标,只靠轻风,只靠本能,只靠心意,奔忙着……而那些个大堂侍卫,早前因对方有人质在手,无从下手,只得为难地站于一旁。
而此刻,见有人这么大名目地欲将人劫走,纷纷涌向门口欲追人而去,还未走开几步,便被林笙竹拦了下来。
大家不用急,以咱们王爷的本事,难道还救不回王妃?林笙竹对着众人笑道。
可是……一名手下作揖欲发话,却被林笙竹打断。
只见着他踱到那人跟前,笑睇着他,意有所指地提醒:小寒,若情况真失去掌控,你认为你的侍卫长还会这般自在地待着吗?话里,满满的自负。
他自认,到目前为止,他林笙竹对所有事情的把握,没有十分,也至少有个九分。
而赵默将林笙筱带走,只是他的一个计划而已!既然如此,他又有何好担心的。
俯首望了眼跪于地上的方天,林笙竹忽觉正无聊的紧,或许正好借此好好招待一下他,招待一下这与他的筱儿情投意合之人……[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三章 最是妖娆眼前人]赵默等三人一离开,这大堂内便只剩下了林笙竹、宇文靖与方天以及那些个已端正站好的侍卫了。
方天依旧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沉重脑颅,不敢抬起分寸。
林笙竹俯首望着地上之人,眼内,有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那是一种捕食者见到猎物时才散发出的光彩。
他摇着手中折扇,笑着打趣:怎么,方管事不打算去救筱儿吗?先前不是说得很是信誓旦旦煞有介事的嘛!方天屈身跪着,着实想不出怎么回答,也便沉默了下来。
林笙竹见其不说话,轻笑间,缓缓蹲在了方天的跟前,问道:是方管事囚禁了筱王妃?话里称呼,已有原来的筱儿改为了筱王妃,那温软问话,隐隐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与威胁。
不是!方天猛地抬头,脱口而出。
那是谁?林笙竹缓缓问着,颇有点追根究底誓不罢休的味道。
凤眼里,满满的审视。
小人不知。
头重又低下。
真的不知?林笙竹重复道。
方天赶忙摇头,无比坚决,小人真的不知!这次,林笙竹倒是没有再问话。
他已然径自想开。
在大牢时,赵默与宇文靖便已坚决否认抓林笙筱一事。
按他对那两人的认知,他们应是不会说谎。
那么,囚禁王妃定是另有其人。
所以,无论怎么想,那肇事者应是跟前这人才对。
若不是,那么,便只有那名在背后暗中教唆之人了。
方天见林笙竹默默不语,急忙又补充道:大人,小人发誓,小人真的没有囚禁过筱王妃。
林笙竹斜了方天一眼,无所谓地站起身来。
方管事不用这般紧张,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断然不会为难无辜之人。
林笙竹笑道。
这话,说得方天的神经倏地又紧了几分。
他,应该不算无辜之人。
正想着,方天便觉两侧手臂一紧。
回神,才猛然发现,有两名侍卫已架起了他。
方天当然知晓这是何意,遂大叫出声:大人,小人承认当时被钱迷了心窍。
但是,后来的事真的不是小人存心的。
末了,他的眼光一决绝,补充道,是廖王妃,是廖王妃教我这么做的,肯定是廖王妃囚禁了筱王妃,肯定是廖王妃做的。
说话间,方天才惊觉,或许自己真的是着了那廖知秋的道,差点就做了她的替罪羔羊了。
林笙竹不禁轻笑出声,那笑意满满的双眸里,尽是讽刺。
呵,到底只是怕死之人呢!他挥了挥宽宽衣袖,道:先带方管事下去吧!但凡是人,都瞧得出,像方天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想的出那些多端的诡计的。
很明显,下毒事件变复杂的关键,就在那廖王妃身上。
即便不是她,估计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么,对于廖知秋,不用他来,相信那段王爷自己便会处理。
至于如何处理,按他对段宇轩的了解,不将其赶出府应是不太可能的吧!既然如此,那懂得怜香惜玉如他,便少做回坏人,让那段王爷自己去处理那复杂的家事罢!望着方天叫嚷着被拖走,那一直静静站于一旁的宇文靖终于开口发话了。
他望着灿烂明亮的门口,缓缓问道:侍卫长到底要赵默做什么?不知何时,林笙竹已踱回座位。
他单手支着下巴,有些无关紧要地答道:只是演场戏而已,宇文公子无需担心。
脑中,忽地飘过先前的一幕场景,他遂又补充道,而且,看赵默似乎演得不亦乐乎呢!都开始没大没小,没有半点分寸起来了呢!说话间,那眉间笑意,益发地浓烈开来,竟有些些妖冶气质从眉宇之间缓缓渗出,犹如一朵罂粟,正妖娆而放。
宇文靖只是站在那里,虽觉哪里有不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觉得,他们两人,似乎是被对方给利用了,完完全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四章 刀光剑影伊人离]再说赵默劫持着蓝羽飞出大堂之后,段宇轩尾随两人,跟至一离刑部并不甚远的山林。
那里,季节花木繁茂,视线所及,多是美好风景。
但很显然,三人都无心此地此景。
一切,都如浮光掠影一般,从三人身旁忽忽而过。
终于,赵默在一块被苍松包围的空地上落下,扶着蓝羽稳稳站定。
才刚站稳,便听到了段宇轩的大声呵斥:赵默,若你再这般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赵默无关紧要地一笑,我从来没要求王爷对赵默我客气啊!说着,又将那刀挪近蓝羽颈项几分。
蓝羽横了赵默一眼,道:你到底要怎样?若是要杀她,大可以速战速决把她给杀了;若是要杀那王爷,大可以直接叫他自刎。
可是,很明显,赵默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先前在大堂,他挟持了她之后,除将他下毒的目的说出之外,他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一直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打着擦边球而已。
难道,他有其他的阴谋?想至此,蓝羽不禁暗自替不远处那执剑之人捏了把冷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若真有什么阴谋,那那位段王爷很明显的,已在向这个阴谋接近了。
喂,你不会是有什么别的阴谋吧?蓝羽小心翼翼地侧首问道。
那眼角余光,似乎是若有似无意有所指地瞥了段宇轩一眼。
不远处那位正一脸冷然之人不禁微眯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瞅向那正微侧头的女子。
听到蓝羽的问话,赵默不觉挑眉,他好整以暇地瞅着身旁之人,笑道:王妃觉得我会有何阴谋?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呢,难不成身旁这女子知道?蓝羽暗自嗤鼻,你有什么阴谋,她怎么可能知晓。
若真知晓,她就不用这般心惊胆颤了。
不过,此刻,蓝羽决定不懂装懂插科打诨。
如果我猜对了,你是不是就放了我?蓝羽这般说道,似乎是在谈条件一般。
赵默挑眉一笑,王妃不觉得这个要求很可笑吗?被抓之人以这样的条件要求释放,似乎有些不怎么合乎程序呢!话刚完,尾音刚断的一瞬间,忽地,有一物体拖着长长亮光直直飞向那正交谈的两人。
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骤然响过。
下一秒,便见赵默已被迫挪开了那把明晃小刀。
而蓝羽,则早已捂着脖子跌坐在了地上。
身旁泥地上,有一枚带零星血迹的飞镖,折射着阳光,泛起点点冷光。
先前的对话,其实,只是想拉走赵默的注意力为段宇轩争取些时间而已。
似乎,是起到了一点点的作用。
因为,蓝羽确实是躲开了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小刀。
虽然,她的脖子连带被那飞镖给划伤了。
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脱离赵默的束缚。
对于段宇轩那出其不意毫不手软袭击自己王妃的行为,赵默竟有些些的怔住,以至于当时的他有些反应不及。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那飞镖要飞穿王妃的喉咙了。
这般危险举动,竟发生在一对夫妻之间,还真不知那位王爷是作何感想的。
就在赵默微怔的当下,蓝羽小心翼翼地爬起,打算往段宇轩的方向跑去。
还未走几步,便见不远处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身到的蓝羽跟前。
在蓝羽还没反应过来时,段宇轩已伸过长臂,将其捞至怀中,衣袂飞扬间,蓝羽已被带离赵默身边。
此刻,赵默已回神。
只是,他并未采取任何措施去制止段宇轩的行为……两人在离赵默不远的位置落定。
落地的那一刹那,蓝羽明显一个趔趄,段宇轩几乎是本能地收紧搁在蓝羽腰间的大手,稳住了蓝羽的身体。
明显感觉到腰间传来的微紧力道,蓝羽条件反射地伸过双手推开了段宇轩。
那只捂过颈项的手,在段宇轩的华服之上留下了清晰的血渍。
很明显的,段宇轩是拧紧了那好看的剑眉,完全不自觉的,眉尖竟微皱起来。
脸色,似乎益发的不好了。
而那名女子,不知是神经大条没注意到,还是故意不去注意,反正,她是旁若无人地计较起自己的伤口来了。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样的伤似乎是没什么机会碰到的。
所以,此刻蓝羽只觉得颈间有深深刺痛传来,弄得她以为自己的颈动脉也被割伤,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般。
她望了望手掌上的血迹,考量间,终是取过怀中手绢,小心翼翼地将其按在了伤口上。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得等段宇轩处理完之后再回去好好处理自己的伤口了。
轻触伤口的一瞬,蓝羽一个抽气,眉头更揪紧了几分。
该死的,痛死她了。
这王爷即便要出此下策,下手也没必要这么重吧!搞得好像是她绑架了赵默,他要救的人是赵默一样的。
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自己的伤口,全然未注意到跟前之人正定定瞅着她。
那乌亮的眸间,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流光溢彩,似乎是独独为跟前那正碎碎念着的女子而闪烁着,竟不自觉闪出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如丝情感来似乎,他的王妃并不是一个懦弱胆小怕事之人呢!亮亮的尘世,被苍松环绕的空间里,一个颀长身影定定立着,正俯首望着跟前那正埋首的女子,发带舞起,青丝飞扬,安静而恬淡……不远处的赵默站于原地,瞅着跟前那静谧的一幕,倒是很体贴地未加任何打扰。
原本,他就没打算要做这些事,一切,都是林笙竹的意思,只是那侍卫长的意思而已!蓦地,段宇轩偏过头来,撞上那道一直胶着在他们身上的视线,那双眼睛不禁微眯起来,衬着那一脸的寒冰,溢出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呵,他好像得将那肇事者捉拿归案了呢!站在这里别动,好好等着。
段宇轩望了蓝衣一眼,抛下这么句话后便持剑飞至了赵默跟前。
听到段宇轩的嘱咐,蓝羽倏地抬头。
那已离去的飘逸却也刚毅的背影,忽地,就惹了她的视线,久久没有调回。
刚刚那句话,若是她没有听错,是他第一次用那么柔和的语气说出的,里面,竟有点点的温柔与抚慰,即便几不可察。
离开蓝羽,段宇轩移至赵默跟前,不消说,两人即刻刀剑相向开来,那赵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看段宇轩拿剑袭向自己,也便撒手与其对搏起来。
蓝羽站在不远处,心惊胆颤。
这样的武打镜头,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以前,也只觉得主角们打斗时,多么多么得潇洒与优美。
而现在,当所有的一切从荧幕里搬到自己跟前时,除了担心还是担心,生怕两人一个闪失便会被那不长眼的长剑给刺伤了。
此刻,所有一切,全然没了电视里的刺激。
耳际,除却忽忽风声,便只剩剑身相撞时发出的清脆响声,直撞耳膜;视线内,除却盎然绿意,便只剩剑身反射阳光泛起的冰冷亮光,明晃刺眼。
这一刻,蓝羽只是站于一旁,竟忘了脖间的伤口疼痛,屏息望着那正打斗的两人。
赵默从来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之人,所以,有人挑衅,他当是全力奋战,不留半点分寸。
段宇轩从来不是既往不咎之人,所以,对于与其有个人恩怨之人,他当是全力出招,只求将其擒获交予刑部,以待秉公处理。
这样的两个人一交手,便只剩剑剑相触,堪堪而击,铿锵作响。
衣袂飘扬,发带流苏纠结而过。
轻巧旋身间,你来我往,难分胜负,只得僵持而战。
那两人,只是这般僵持着,全然未注意到,一个人影正悄悄接近那名带伤的女子……那蒙面黑衣之人,蓦地,飘到蓝羽身后,仿似是从地底钻出一般。
那悄无声息的行为,完全没惊扰到正专心致志注意战局的蓝羽。
下一秒,只见黑衣之人伸过手指,在其背后一个轻巧点过,蓝羽便定定站在了原地,一点无法动弹。
惊觉不对的蓝羽惊呼出声,谁在我身后?冒犯了,属下只是奉命办事。
身后传来一男声,沉稳,不带一丝危险气息,竟觉客气的紧。
段宇轩闻言,蓝羽的心间不禁警铃大作,她不顾一切地朝不远处的段宇轩大声叫道。
若是不叫,估计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凭空消失了。
话刚一出,蓝羽便觉身体直直往后倒去,随后便被身后之人揽着飞身而起。
她注意到,段宇轩与赵默已停止手中动作,急急往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耳边,忽忽风声呼啸而过。
那一刻,身体无法动弹的蓝羽,只能无助地望着不远处的段宇轩。
她似乎看到了,段宇轩脸上有担忧之色浮起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表情。
不可抑制的,她的心里涌起很多的希冀。
她希望段宇轩能顷刻间到的她的跟前,挡住那黑衣人的去路,然后,救下她。
或者,她的穴道可以自动解开,然后在她的拳脚相加之下,黑衣人扔下她,她获救。
但,很显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正渐渐离开她的视线。
而她的穴道,也并没有自动解开。
她只能任那黑衣人将自己带离,带离段宇轩,带离这个绿意盎然的世界……苍茫尘世,郁郁苍松,遮了视线,淹没了一切。
望着黑衣之人将蓝羽带离,追赶不及的段宇轩只得停下,站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手中的长剑毫不客气地架在了同样停下脚步的赵默的颈项。
王爷,是您追不上那黑衣之人的,犯不着将气撒到我身上吧!赵默瞅了眼颈间长剑,讽刺道。
王妃被人劫走,是他全然未考量到的。
那么,他该如何向林笙竹交代。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林笙竹一个不高兴将自己要维护的那人给为难到底,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想着,赵默的心间不觉一阵烦闷。
段也许冷笑,那黑衣人难道不是你的同伙?颈间长剑纹丝不动,未有拿开的打算。
赵默瞥了对方一眼,有些好笑地吐话:呵,现在倒是将任何人都当成是我的同伙了呢!若真是他的同伙,他早就转身逃开了,犯不着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一同去追那黑衣之人了。
是或不是,到了刑部自会有人审理。
段宇轩这般说道。
心内,却早已想开。
他得回去,马上派人四处寻找王妃才是。
若是让那侍卫长知道他的宝贝妹妹被人劫走,估计又要一番冷言冷语了。
赵默冷哼一声,未做任何反抗。
人是从他的手上被劫走的,他赵默无话可说。
呵,倒是有点骨气,希望那人不是你的同伙。
段宇轩这般说道,眼里,满满的凛冽之意。
既然赵默打算束手就擒,那么,那争斗便也自行结束。
段宇轩多少清楚赵默的为人,若他没做任何反抗,接下来他应是也不会再有其他旁的动作了。
两人,手执早已入鞘的长剑,一前一后,各怀心思,走出了那片郁郁葱葱的林子……[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五章 淡语间干戈玉帛]待段宇轩与赵默回到刑部时,大堂里,已只见林笙竹一人的身影。
那时,他正坐于高堂之上,闲闲地啜着茶。
见外头两人入内,林笙竹放下手中精致瓷杯,满脸笑意地望向入内的两人。
回来了?林笙竹笑问,平静无波,好似拉家常一般。
怎么只有你一人?赵默不答反问,此刻,他只注意到,大堂内并没有宇文靖的身影。
林笙竹依然坐在宽椅上,未有起身的打算,他无关紧要地问道:作为犯人,赵默认为他应该待在哪里?呵,这么说你又将宇文靖关在牢内了?赵默问道。
林笙竹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这时,一旁一直不吭声的段宇轩终于发话了,侍卫长,林笙筱被人劫走,还希望你速速派人去寻找。
林笙竹眼睑微敛,遮了眼内一抹不同寻常的神采。
抬头,望向那一脸镇定的王爷,林笙竹忽地妖娆笑开,刚想问王爷将我妹妹安置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被人劫走了啊!一贯笑容可掬,只是不自觉多了一丝讽刺意味。
一直,林笙竹面对世人时,从来都不会有过多的表情,除了笑容,还是笑容。
所以,即便天塌下来,即便生命逝去,他依旧会是一贯的笑意荏苒云淡风轻。
段宇轩认识林笙竹已久,自是知道他是怎么号人物。
他全然不理会林笙竹的讽刺,自顾自说着:方天等人就交由侍卫长处理,至于廖王妃,本王自会处理。
那是他的家事,他自己来处理。
而且,他似乎该好好管教管教他那些恃宠而骄的妃子们了!那么,林笙竹瞅着段宇轩,缓缓说着,筱儿呢?王爷打算将您的妻子扔到我手上,由我来寻找吗?说话间,眼角笑意肆意泛滥。
段宇轩抿嘴,半晌才道:本王的王妃,自会好生寻找。
林笙竹睇着跟前之人,缓缓起身,踱至段宇轩跟前,煞有介事地作揖:王爷尽管放心,微臣一定尽全力寻找。
即便王爷不说,他依旧会去寻找的,谁叫她林笙筱是他林笙竹宠爱至极的妹妹呢!那甚好!段宇轩答道,那么,本王就先行告辞了,剩余之事,还烦侍卫长处理了。
在段宇轩转身的瞬间,林笙竹开口问道:那王爷希望微臣如何处置赵默与宇文靖?只是个人恩怨,本王不予计较。
段宇轩停下脚步,这般说道。
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
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当是可以化无。
林笙竹当然明白段宇轩的意思,遂笑道:微臣明白。
段宇轩迈开脚步,离开了这诺大的大堂。
林笙竹望着那抹背影,若有所思许久。
直到赵默出声,才恍惚回神。
侍卫长,我们不是要在这里站到太阳下山吧?赵默一贯不羁语调。
林笙竹转过头,笑道:当然不是。
他沉吟片刻,才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将王妃交到你手上,并不是让她被人劫走的。
那是意外。
赵默正色道。
是吗?林笙竹笑望着他,那怀疑之色似乎在说,是你设计绑了王妃是不是?侍卫长在怀疑我?赵默问道,却是满脸的无关紧要。
反正他这个阶下之囚也只有被冤枉的命。
怀疑不怀疑,等到我们找到王妃便可见分晓。
林笙竹绕着弯子回答道,所以,可能要让你与宇文靖委屈一下了。
又要关押我们?赵默出声。
不是说替他办完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可放行吗?看来,这侍卫长似乎也是个说话不算话之人了!赵默,王妃的事,你也有责任的。
林笙竹解释道。
下毒之事,他尽量往国家利益靠,将其安然解决。
至于个人恩怨,他便可自行决断了。
那话,让赵默明显一个沉默。
他认命地撇撇嘴,人是从我手上被劫走的,我无话可说。
放心,找到了王妃,你们便可相安无事了。
林笙竹似乎是若有似无地安慰着。
那若是找不到呢?赵默放话,说出了一个很有可能的结果。
林笙竹顿住正待迈开的脚步,转头,瞅着赵默,嘴角,弧度弯起,你认为我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吗?话里,满满的笃信。
所有事都可以发生,但唯独此事,他不会让它发生,也不可能会发生……能找到最好!赵默抛下这么句话后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很快,便跨出了大门,离开了林笙竹的视线。
倒是挺自觉的。
林笙竹望着空荡而明净的门口,若有似无地轻笑起来。
算计来算计去,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荣誉?财富?地位?但这些,却只是他所最不屑的。
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许久,他终是收起那一贯的笑容,脸上,只剩淡然,和那几不可察的疲惫。
人前,他风清云净如自在浮云,潇洒飘渺;人后,伪装褪去,便也只剩那落寞孤寂与那深深的无力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六章 患难之时现真心]回到晟王府,段宇轩还未坐定,便将各精英手下叫出。
大厅里,他吩咐了几句后,那些手下便纷纷离开。
此次,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去寻找王府的女主人,林笙筱。
只是,那被安置得很好的林笙筱,怕是很难被人找着了。
待吩咐完毕后,段宇轩才让府上老管家将所有妾室唤到大厅。
令下不到一刻,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便纷至沓来。
理所当然的,她们面对的,是她们夫君的满脸寒冰。
那一刻,大厅里一下就多出了多样的风景,华丽而明亮。
脂粉味,环绕而起,充斥了整个空间。
段宇轩不禁皱眉。
许是今日心情不佳的缘故,不然,他为何觉得那些脂粉味那般刺鼻而扰人。
他依稀记得,在怀抱林笙筱时,她的身上总会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清幽而飘渺,全然没有这样的浓烈与矫情。
想着,段宇轩不自觉敛下眼睑,片刻,便挥去了脑中这突晃而起的莫名其妙的想法。
此刻,他正满脸阴鸷地面对着下方众人。
你们应是知晓我们府上发生了好些事情吧?段宇轩问道。
廖知秋等人只是垂目站着,未出声言语。
怎不说话了?段宇轩尾音挑高,望着众人道。
准确的说,应是在望着廖知秋与方晴。
臣妾知道。
这时,众人才异口同声道。
话里,有着几丝胆怯。
知道?段宇轩冷哼,只怕有些人知道的太过清楚了,恨不能参与到里面去呢!这话,明显是对那两人说的。
见众人不敢抬头说话,段宇轩径自提醒着:本王希望你们能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别因恃宠而骄而将自己毁了去。
是!对于段王爷的话,她们从来只能言听计从。
封建女性,面对自己的夫君,习惯性地会遵守三从四德,会遵守伦理纲常,会遵守夫为妻纲。
这些道理,她们都懂。
只是,这些只是对待她们的夫君的。
而当面对其他人时,那些礼数教养便被悉数抛到了脑后,她们所表现的,全然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你们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吗?视线逡巡间,段宇轩继续训话着,太过自以为是只会将你们自己推入万劫不复而已!呵,想争正室之位?拿出真正的本事撼动他,否则,一切都只是枉然。
什么勾心斗角,什么明争暗斗,什么阴谋诡计,只是自取灭亡而已!段宇轩从来威严,而此刻,已不是威严二字便可将他打发了去了。
那满脸的阴鸷,话里那满满的寒意,无不诉说着,他在严厉警告着,警告着那些无论是犯过错还是未犯过错的人。
待段宇轩停下训话,诺大的大厅一下安静下来,空气中,气流紧绷。
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只求段宇轩能发话打破这压抑人的沉默。
许久,段宇轩才再度硬硬开口:谁若是敢在本王眼皮底下犯事,到时,休怪本王没事先警告过。
既然王爷都放这样的狠话了,她们这些弱质女流哪还敢放肆,只得安静待于一旁战战兢兢地聆听。
除廖王妃与晴王妃外,其余人都先退下。
说话间,段宇轩扬手示意无关人等退下。
那些未点到名的女子,虽未喜形于色,但心下不免大大舒了口气。
她们纷纷行礼后,便很是有秩序地迈着莲步离开了。
不久,大厅里便只剩下了段宇轩、廖知秋与方晴,还有那位老管家四人。
方晴显然已有些担心开来,倒是廖知秋,一脸的镇定。
段宇轩面无表情地出声:说说看,两位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廖知秋瞥了眼身旁女子,道:王爷,臣妾见晴儿妹妹着实替她兄长担心,便想了个法子想帮帮方管事。
这话,在方晴听来,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因为她当时确实求助了廖知秋,而廖知秋也确实提供了一个似乎可行的方法。
只是,她没料到,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廖知秋的脱身之法而已!听着廖知秋的回答,段宇轩似乎是很有些遗憾地开口,知秋,你做事从来懂得分寸,怎么这次倒这般鲁莽了!这是不是验证了当局者迷的俗语呢!廖知秋微俯身,道:臣妾只是想帮晴儿妹妹而已。
这话,这名明艳女子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仪态大方,不无自然。
看着,竟觉仁爱的紧。
若是以前,段宇轩见到廖知秋这般说话,定会觉得对方是个得体女子。
但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而那些事情不可抑制地涉及到了这位看似雍容大度的王妃,那么,他实在无法再用以前那种眼光进行审视与评价了。
知秋倒是很会替人着想!段宇轩开口,语气内敛,听不出是褒是贬。
末了,那名冷着张脸的男子将视线调到方晴身上,问道:晴儿怎么说?方晴自然比不上廖知秋的沉着万分,见段宇轩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有些慌张开来。
定了定神,方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礼数周全地欠了欠身,道:晴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听姐姐吩咐的。
推脱之意,着实明显。
一旁的廖知秋抿嘴一笑,红唇轻启间,笑意满满的话语飘出,姐姐可都是为了晴儿妹妹的兄长才会出那下策的。
话里意思,一切都是方晴兄长挑起的事端,她只是好为仁善而已。
晴儿明白的。
方晴一脸乖顺。
段宇轩听着台下两人的你来我往,不觉一阵烦躁,遂直接插话打断,谁绑架了筱王妃?问话来得突兀,让台下两人顿时有些反应不及。
廖知秋首先回神,她出声问道:请王爷明细,臣妾不是很明白。
宴会前一日,筱王妃失踪,这事你们两人怕是脱不了干系吧?段宇轩懂得周旋,但面对自己的妻妾,着实无需用那些拐弯抹角的连横之术。
王爷,筱王妃失踪的事晴儿并不知晓。
这次,方晴倒是急急开口了,脱口而出的速度,竟让人觉得她心虚的紧。
段宇轩敛敛眼睑,凝着脸,沉默不语。
现在,怕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因为方天都已招供,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只是段宇轩多少希望他所选的妃子们能自觉一点,或许秉着坦白从宽的道理,他可以网开一面。
若仍执迷不悟,就休怪他家法伺候了!王爷,王妃失踪的事臣妾与晴儿确实不知道。
廖知秋强调道。
不管如何,她定会死咬牙关不放。
闻言,段宇轩不禁双眉紧皱,知秋,那真如你所说,那王妃被绑架的地点时间方天从何而知?这个臣妾也不知晓。
廖知秋垂首回话。
段宇轩若有似无地轻哼一声,道:方天可说了那些话都是知秋教的呢!怎么现在倒推得一干二净了!就在廖知秋绞尽脑汁想着推托之词时,门口突然传来禀告声。
王爷,齐护卫要求见王爷!那人作揖说话着。
齐枫杨?他过来做什么?段宇轩沉吟半晌,才道:让他进来!得到允许后,只见着齐枫杨跨入大门,那高束的长发随步调微微扬动着,清风一般,移近众人。
廖知秋望着他缓缓走近,不知为何,竟有些些紧张。
难道,齐枫杨要将所有的事说出?那双明艳杏眼里,忽地,涌起担忧之色。
齐枫杨似乎是若有似无地瞥过了廖知秋,以一种非常随意的眼色飘过。
那从来清澈若池中春水的双眼,似乎,有一抹淡不可察的安慰之色。
待在廖知秋身旁站定,他作揖行礼。
段宇轩望着台下那清风般的男子,道:枫杨,你过来有何事?这个叫齐枫杨的护卫,与姚琳一样,都是在很小的时候便跟随在了段宇轩的身边。
直到林笙筱与廖知秋嫁入王府,他们两人才各易其主,开始分别侍奉那两位王妃。
在段宇轩的记忆里,齐枫杨是一个雷打不动到几乎可算是没心没肺的无情之人。
曾经有一段时间里,他几乎以为齐枫杨会誓死效忠在自己身边了。
直到廖知秋出现,段宇轩将其安排在了她的身边。
当时,齐枫杨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但,既然是自己主子的命令,那么他便没有权力违背。
况且,对于段宇轩的命令,齐枫杨从未违抗过,也从未打算违抗。
他与姚琳,完全走两种极端个性,一个死寂,一个冲动。
但有一方面是完全一样的,那便是他们俩都是不惧权势之人。
无论面对谁,姚琳从来直言不讳,而齐枫杨从来淡定自若。
而在这个时候,这么个置身事外之人来到跟前,到底是为他而来,还是为她而来?看到齐枫杨进来那一刻,段宇轩的面色难得的缓和了一些。
他的问话,凛冽之意明显降下了许多。
齐枫杨昂首面对着段宇轩,回答着他主子的问话,王爷,筱王妃的事与廖王妃无关。
什么意思?段宇轩双眼微眯,竟可见依稀闪亮之色。
为何,他觉得在齐枫杨那从不起波澜的眼内竟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莫名情感?齐枫杨稍稍思忖片刻,才道:上次劫走筱王妃的是手下。
脸色,平静无波;话语,波澜不兴。
段宇轩的脸上,突地,竟闪过一丝笑意,浅浅的笑意。
何时,他的这个手下竟也这般关心他人了。
但是此刻,他并不打算去计较这个问题。
他只想问齐枫杨一个问题,心里想着,也确实问出了口,枫杨为何劫走筱王妃?为了我的主子。
齐枫杨这般说道。
段宇轩不禁挑眉,他饶有兴趣地开口:枫杨所说的主子是指我还是廖王妃?廖王妃!齐枫杨简介了当地答过。
身旁的廖知秋,微怔。
她瞅着齐枫杨,欲言又止。
枫杨,我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手下。
段宇轩说道,话语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他以为,齐枫杨字里行间的意思,是想替廖知秋顶罪。
既然王爷将我安排给廖王妃,那么,我就有义务和责任保护廖王妃。
齐枫杨定定说着,身为廖王妃贴身护卫,当然希望王爷能多多注意她。
所以,我擅自做主劫走筱王妃,只是希望王爷到时能带廖王妃赴宴而已。
末了,齐枫杨又强调了一句,仅此而已!呵!枫杨,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鲁莽行事不计后果的时候。
段宇轩淡淡一笑。
对于他这个手下的话,他段宇轩其实真的不知晓当信不当信。
因为,按齐枫杨独断独行的个性,确实可能会擅自采取这般措施来;但按他誓死效忠主子的个性来看,也很有可能会为主子而独背黑锅。
对于他,段宇轩读不懂。
若是齐枫杨不松口,估计宴会之前劫走林笙筱的事就真的会变为齐枫杨一个人的擅自行动了。
抑或是,事实真的会是齐枫杨擅自的行动而已。
那廖王妃可知晓枫杨这般为她?段宇轩径自问着。
齐枫杨睇了眼身旁红颜,依旧云淡风轻地诉说着:事后,王妃质问过我,我无法隐瞒,便全部告之了王妃。
是吗?段宇轩本能出声,他望向廖知秋,问道:是这样吗,知秋?廖知秋低首,咬咬红唇,犹豫间,终是缓缓吐话,是的,王爷!饶是用尽手段如她,但对于真心护她之人,心内仍是会不可抑制地浮起真心相待之意。
她出身青楼,从小看尽世间丑恶百态。
舞心机耍手段几乎已成她的习惯,人不危机天诛地灭,她素来如此。
在那尔虞我诈鱼龙混杂的青楼,你若不耍人,自会有人找你麻烦。
所以,她用那些肮脏的算计武装了自己。
但是,她所要的,只是希望能争取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让世人相信,她虽出身卑微,但仍然可以得到一身荣华,仅此而已!身旁那名跟随自己四年的护卫,她不知道为何他要那般为她,实在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呵!段宇轩轻笑,本王安排这么个鲁莽的手下在知秋身边还真是有欠考虑啊!他望了望廖知秋与齐枫杨,继续道,虽然枫杨劫走了筱王妃,但多少间接使那下毒事件无法得逞。
本王从来赏罚分明,所以,这次枫杨劫走筱王妃的事我就不予计较。
但是,段宇轩顿了一下,瞅着齐枫杨许久,才缓缓说道,作为一名贴身护卫,如此不顾主子意思鲁莽行事着实不该啊!话里,有浓浓的责备。
齐枫杨作揖,道:明日,我便离开王府。
闻言,段宇轩的眉头倏然皱起,枫杨,你刚刚说什么?齐枫杨直起身,坚决道:明日,枫杨便离开王府。
多谢王爷这些年的厚爱,枫杨有愧与心,所以自请离去。
段宇轩的心里忽地扬起一股怒火,这个齐枫杨到底怎么回事,他都打算既往不咎了,他居然还要自请离去。
他难道就看不出他这个王爷的包庇言行吗?看着段宇轩满脸的怒意,齐枫杨定定望了他许久。
忽地,他撩过裙摆,单膝跪在了地上,依旧清风般的神情,却莫名多出了几丝歉意。
王爷,抱歉!齐枫杨埋首这般说道。
这是第一次,他跪在了那名叫段宇轩的王爷跟前。
座上的段宇轩倏地站起,神色复杂的望向那下跪之人。
从来,他的印象中,那个桀骜不驯的齐枫杨是从来不跪任何人的。
廖知秋侧过身,凝着齐枫杨,明艳眼内,熠熠。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般?回忆,一幕幕飘过,那个男子,如清风一般伴在自己身侧,听凭她差遣,无论好坏,他都无怨无悔。
久了,她竟忽略了他这抹清风的存在。
就像春日凉风,它的存在,再自然不过,自然到可以完全将其忽略。
只是,当意识到那风不再扬起,当意识到长发不再随风而舞,当意识到身侧不再有清风扑面时,心底泛起的满满酸楚与不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味地追求出人头地,一味地追求荣华富贵,一味地追求幸福,却独独,独独忽略掉了身旁之人那潜移默化的关心。
那么,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到底失去了什么。
廖知秋紧咬嘴唇,盯着那下跪之人,久久……[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七章 黄泉碧落生死随]既然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枫杨为何还要那么鲁莽行事?段宇轩面无表情地望着齐枫杨,神色复杂。
或许,他的这个手下早就想好要离开他,离开这个晟王府了。
齐枫杨依旧下跪着垂首,闷闷话语缓缓而坚定地传出,既为手下就应为主子而活。
这话,其实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了。
或许,在早前他可以这么想着去做每一件事,去完成每一个任务。
但是,直到身侧女子出现,直到她悄无声息地走进他的心内,那时起,他便不再是一个称职的手下了。
那名女子,总会呆呆坐于窗前,遥望着漆黑苍穹发呆;总会静静坐于梳妆台前,等候着那位朝思暮想的王爷;总会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吩咐着,即便那些吩咐算计压过了一切,但他知道,里面隐藏着她对王爷多大的希冀与无奈。
她会在他回来时,笑着与他问好;会在他受伤时,派人送上疗伤之药;会在他淋雨时,递上一把油纸伞。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那把早已积满灰尘的油纸伞遮了阴霾世界,却不经意地撑起了属于他齐枫杨自己的天空……这份感情,藏得很好,却怎么也压不住,时间推移,竟愈渐浓烈开来。
直到有一天,他发觉,他竟有些不能接受廖知秋翘首期盼段宇轩时的那份心心念念了。
那一刻,他忽地就觉得自己亵渎了他的廖王妃,亵渎了他的段王爷。
所以,他在最后,最终选择了离开,离开王府,离开王妃,离开王爷,离开这份不该产生的感情……段宇轩静静望着那埋首之人,静静负手站着,沉默不语。
想动怒,却又不知以何动怒。
廖知秋呆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但此时此刻,她又要以何立场说话。
主人?上方站着的段王爷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朋友?呵,永远不可能在他们之间出现的一个词;那么,她到底要以怎样的立场出声,才能挽留他,挽留这个倔强到几乎钻牛角尖之人……廖知秋有些无奈地发现,这个时候,她竟连平时一半的精明与算计都用不上了。
方晴立于一旁,她能隐隐感觉出空气中那压抑人的气流,遂识相地不发一语。
许久,才见段宇轩缓缓开口,既然枫杨去意已决,那我也不强求。
叹息之意不可抑制地浮起。
多谢王爷!段宇轩微鞠躬后,直直站起。
站起的齐枫杨,复又作揖,随后,才转身,毅然离去。
走时,他未看廖知秋一眼,只留给那名女子一抹桀骜不驯潇洒自在的背影。
齐枫杨到底还是错过了,如果他转身,如果他望一眼身旁红颜,他会注意到,那个名叫廖知秋的女子,双眸已不再熠熠明艳……齐枫杨离开许久,大厅里,只是沉默。
对不起,王爷!突地,那静寂的空气中,飘过一个满带歉意的女声。
话完,便见一姣好身影,往门口奔去,快步奔去。
长发玉簪,腰间流苏,袖口缎带,随跃动的身影飞舞着,逐渐地,跃出了身后之人的视线。
廖知秋知道,她的这一离开,面对的可能会是王爷的滔天大怒,也可能会是自取其辱,更甚者,可能将会是杀生之祸。
但,她已管不了那么多。
她现在只知道,她不想齐枫杨离开她的视线,不想那阵清风在没经她允许的情况下飘远,不想……齐枫杨的一切,她都不想……段宇轩站于高台,双手不觉握紧,紧紧握着,将满满的怒意握进了拳内。
这样的一番景象,他若是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他就是个十足的笨蛋。
呵,原来,他的王妃竟与他最钟意最信任的侍卫……想来,还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许久,段宇轩突地兀自莫名一笑,浓浓无奈随之飘出,那双手拳头,不知何时已放开。
他,身为王爷,身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可以掌握一切,却唯独不能掌握人心,那飘忽不定若随风浮萍的人心……最是那高高在上之人,最怕的就是孤独,而独独最不缺的就是那不得人心的孤独……仿佛是过了许久一般,段宇轩才收回那望着门口的视线,缓缓坐回了宽椅。
他扬手,身旁老管家何等眼色,马上,将耳朵附了上来。
段宇轩嘱咐了几句,惹得老管家脸色突变,但他仍是尽职地颔首,道: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办。
随后,老管家退开身,转身,离开了。
大厅里,一下便只剩下了方晴与段宇轩两人。
方晴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晴儿,明日,你便离开王府吧!段宇轩自顾自说着,休书,我晚上命人送于你房内。
晟王府,不需要这样的王妃!闻言,方晴傻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段宇轩站起身,不管不顾地转身往里屋走去。
除了方晴一份休书,他这个段王爷似乎还得写一份休书,算是给那位与他出生入死尽忠职守的手下的离别礼物吧……[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八章 白衣乍现谁人是]段宇轩坐于桌前,手握瓷杯,若有所思。
窗外,天空如洗,湛蓝清澈。
不似人心,复杂纠缠,难解!国事,段宇轩素来可自在应付。
但家事,唯独那家事却是他最为难对付的。
方晴被逐,廖知秋放行,那从来不屑的林笙筱,此刻也不知去向。
派出的手下已寻觅许久,现下竟一点消息都未得。
起初,段宇轩怀疑是赵默的同伙所为。
但从赵默的一言一行以及他的为人来看,赵默断与那黑衣人无关。
那么,到底是谁劫走了林笙筱,又为何要劫走他?难道,又有另一个阴谋正在等着他?想着,段宇轩眉头越收越紧,蓦地,他端过茶水,猛灌入口……*若说蓝羽现身处何地,怕是段宇轩想破脑袋也猜不出了。
蓝羽被黑衣人劫走后,便被带到了一个华丽玉白宫殿。
诺大的豪华宫殿,孤寂、清净、落寞,竟不见几丝人气。
这么个地方,在蓝羽看来,还真有点像名胜古迹,若不是她早已知晓自己已穿越,她肯定以为自己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胜地旅游观光着。
黑衣人将蓝羽带到后,便转身离开了,走时,他嘱咐了几句,无非也就是诸如王妃先在此休息片刻手下这就为王妃去取疗伤之药之类的客套。
看着黑衣人离开,终于解了穴的蓝羽全身酸麻,她本能地活动活动了筋骨。
颈项上的伤口因天冷,早已凝结,虽仍有微微刺痛,却已在能忍受范围之内。
蓝羽倒也无心计较,遂开始在这华丽透亮的宫殿闲逛开来。
视线所及,有玉白石柱井然而立,其上,有上乘白纱,轻扬,竟可见斑驳烂漫,美轮美奂。
地上,由玉石铺垫而成,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
尽头白墙之上,有一窗户,白色玻璃珠垂挂,折射着窗外煦日,微荡间,有五彩光晕幽幽泛起,晶莹一片。
蓝羽不由自主地任由视线逡巡,所及之处,无不是精致华丽摆设。
一切,不可抑制地让她觉出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朦胧静谧与超脱来。
这里,若非仙境,又能是何地?蓝羽从来不排斥独自一人安静享受生活,若可以,她宁愿选择波澜不兴的平淡生活而尽量不去涉足那纷繁复杂的扰人尘世。
所以,她虽被绑架至此,却并未感觉到丝丝害怕,兴许是那黑衣人的客气导致,也或许是这里的一切冲淡了原先心间泛起的点点惧意。
这里,有着沁入人心的安然抚慰……蓝羽就这么闲闲踱着,全然未注意到身后黑衣人已至。
王妃!身后传来沉稳男声。
正沉浸在漫天思绪的蓝羽猛地一惊,缓了口气,她转过身来,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倏地兀自向后退了一大步,躲开那黑衣人老远,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什么事?蓝羽问出口。
黑衣人递上手中的药瓶,平静道:这是给王妃疗伤的。
蓝羽警惕地睇了那药瓶好半晌后,才道:没关系,我的伤口已经没事了,不用上药的。
笑话,虽然觉得这黑衣人客气的紧,但并不代表她可以那般松懈,若是那药中有毒,那她不就小命休矣!人,偶尔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就像此刻,蓝羽完全没意识到,若那黑衣人想毒害于她,犯得着那般麻烦,凭他的本事,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轻松捏死她了。
黑衣人读得出蓝羽眼中的不信任,他也无心多做强求,遂随手将药瓶放到身旁雕花紫檀木桌之上,道:若是王妃有事吩咐,随时可来后院厢房找我。
他不用担心跟前之人会否逃走,因为这个诺大的宫殿外围,高墙环绕,连唯一的出口也已上锁,她,筱王妃除非有钥匙,否则,只得乖乖呆于此地。
晚些时候,我会送晚膳过来。
黑衣人抛下这么句话后,复又离开了。
真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蓝羽望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后,赶忙四下寻找起逃脱之法来。
但她从里屋找到屋外,除了那华丽奢侈一切,除了找得自己气喘吁吁之外,她一无所获。
折腾了大半天之后,她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那诺大的宫殿,颓然坐到了木椅之上。
虽然她是喜欢这里的一切,但是,她仍是想离开,试想,被莫名其妙软禁于此,有哪个人可以安然享受的,搞不好,迟点就会有一个传说中的邪恶之人来此地,然后,她就一命呜呼了。
想着,蓝羽的手上,鸡皮疙瘩突起,难道,她就要命丧于此了吗?正聚精会神担心着的蓝羽,全然未注意到,身后白纱漫天飞舞之间,有一男子正悄无声息地缓缓移出。
来人,一袭胜雪白衣,颀长身影静静而让。
那长发已随意束起,只留几丝不羁发丝,随白色束发缎带在空中飞舞,与白纱纠缠而过。
注意到蓝羽脖颈处的红惺一片,他缓缓伸手,宽大水袖轻晃桌面而过,修长五指触过那桌上药瓶。
微倾身间,耳际,长长玻璃珠轻轻碰撞,发出低低润润响声,晶莹,闪现……筱儿!背后,蓦地响起一轻柔男声,轻羽般缓缓飘过,却是直直砸进跟前之人的耳膜。
那正苦思冥想如何逃走之人不免猛地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蓝羽慌张站起,转身,望向身后发声之人。
侍卫长?蓝羽本能惊呼,她知道跟前这人是林笙筱的哥哥,是侍卫长,但到此时她才发现,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名字!蓝羽的这一呼,倒是让林笙竹那两道好看剑眉微皱起来。
林笙竹凤眼微眯,轻笑间,那略带不悦的问话缓缓送出,筱儿方才叫我什么?蓝羽瞧着跟前那眼睑微敛魅意横生之人,莫名其妙地,竟觉危险的紧,她咽咽口水,赶忙改口道:大哥!不管了,随便敷衍一下吧!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来救自己的?或者,根本就是他绑架了自己?后者,蓝羽想都不敢想,也觉得不切合实际,哪个哥哥会这么费劲心思去绑架自己妹妹的!林笙竹眼中笑意复又泛滥开来,他敛了敛衣袖,凤眼凝着蓝羽,脚步迈开,绕过雕花木椅,轻移间,到的那椅子的正面。
蓝羽随他转过身来。
林笙竹只是瞅着蓝羽,瞅到蓝羽以为对方已完全走神时,才忽地见对方薄唇轻启,缓缓吐话,都受伤了呢!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蓝羽伸手虚抚颈项,笑道:没关系,已经没事了!没事才怪,还疼着呢!只是,她本能地就这么说了,其中,抗拒推脱之意明显。
没事了?林笙竹轻问,只见着他不无自然地伸手握过蓝羽的手,微弯腰,缓缓靠近,将那伤口细细逡巡了一番后,才温言软语道,筱儿,伤口是马虎不得的。
已放下的手,仍轻轻握着。
蓝羽能感觉到,对方掌中的温凉正隐隐传来。
本能想挣脱,却发觉对方以一种极轻柔的力道倔强执意地握着。
林笙竹无法忽略手间传来的抗拒之意,但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停留在了蓝羽的额头。
那里,有着一个伤疤,一个已被刘海遮过的伤疤。
若不及时上药,颈项的伤口应是也会留下一个伤疤吧一个永远无法从心底褪去的伤疤……蓝羽被林笙竹瞅得全身起毛,她使力,挣脱开那双温凉大手,退到一边,道:真的已经没关系了。
这个哥哥,真的是有恋妹情结,居然用那种眼神注视自己妹妹的。
这次,林笙竹倒是没有急着去在意对方的刻意躲闪。
他嘴角微勾,道:筱儿好似坚强了许多。
曾经,那个在家时需要旁人倾尽一切呵护的姑娘,不知不觉间,眼里竟已多出一抹坚强与洒脱。
到底,那个段宇轩到底是让他的妹妹急速成长了呵!只是一点小伤,根本不碍事的。
蓝羽瞎掰着,这在那些闯荡江湖的人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来说,无疑是大大的伤害啊!不顾蓝羽话里的拒绝,林笙竹伸手拉过那名倔强女子,将其定在自己跟前,听话,别乱动!当下,蓝羽的心间不可抑制地翻江倒海。
这侍卫长与林笙筱到底是如何相处的啊?看这态度与言行,哥哥必定是宠那妹妹宠到天上去了的。
被这么个哥哥宠坏的人,居然会嫁给一个冰山一般的王爷,前后那么强烈的反差,那个弱不禁风的王妃怎么习惯的了啊!就在蓝羽浮想联翩时,林笙竹早已打开药品。
他瞅着跟前出神之人,莫名轻笑间,将沾于指腹的药膏轻轻涂于伤口之上。
那一瞬间,正游神的蓝羽刹那间回神,猛地条件反射抓过那正上药的手,抬首,正好对上那双湛湛凤眼,只见着林笙竹展颜一笑,好言好语:忍一忍,马上就好。
蓝羽点点头,躲开对方那过于凝灼的视线。
轻应间,松开了林笙竹的手。
俯首望着跟前女子,犹豫间,林笙竹终是再度抚上了那伤口,只一下便惹得那受伤之人嘴唇紧咬。
该死的,蓝羽不自觉在心下咒骂,那个死人王爷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下手居然这么重,改天见到他,她非报了这个仇不可。
真是疼死她了,早知道就不上这什么疗伤药了。
蓝羽偏着头,强忍痛意,任林笙竹上着药。
此刻,从林笙竹的角度看过去,注意到的便是蓝羽那下敛的长睫,正微微颤动着,硬是遮了眼内神采。
林笙竹不觉在心间轻叹,筱儿,那样的王爷,为何你要这般心心念念难以割舍呢?为何,你就看不到跟前这默默守候你之人?他习惯去呵护一个人,习惯去保护一个人。
他用最云淡风轻的笑,努力隐去无尽奢求;用最纤尘不染的爱,默默守护无望感情;用最虔诚不堪的情,长久献上永恒祝福!原本,他也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默默地守候一人直到最后、直到一个取代之人出现。
但是,他的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说到底,他只是在一味逃避,逃避一个事实他想得到对方的在意,想得到对方的回应……[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三十九章 最是不堪独守候]好了吗?蓝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
轻应间,林笙竹收回了手。
蓝羽感觉到,脖颈处似乎有冰清凉意沁入,薄荷一般,凉彻伤口,却丝毫不觉难过。
不痛了吧?注意到蓝羽的眉头已舒展,林笙竹问道。
蓝羽点点头,随即像想到什么一般,急急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笙竹不觉好笑,筱儿早该问了的。
真是后知后觉的紧啊!但白衣男子似乎并不急着回答问题,他转首,望向窗外明媚怡人风景,顾左右而言他般问道:喜欢这里吗?蓝羽顿时反应不及,愣愣点头,现在似乎不是话家常的时候吧?林笙竹淡淡一笑,喜欢就好!那笑,使原本魅惑妖娆的脸庞生生清淡了几分。
蓝羽实在佩服这侍卫长,说话当真温吞。
她盯着一脸平和的林笙竹道:大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话里,带着急急催促意味。
闻言,白衣忽地调回视线,耳际,那精致玻璃耳环微荡,熠熠皎洁。
他凝着蓝羽,似乎是玩笑着问道:如果,我回答我只是想和筱儿单独相处一会儿,筱儿信吗?那么说,是你抓了我?蓝羽提取了一个最重要却也是最不解风情的信息。
抓?林笙竹挑眉,他好似不怎么喜欢他妹妹那般理解呢!难道不是吗?蓝羽反问,派人将其掳至这里,不是抓又是什么!林笙竹定定望进蓝羽双眼深处,细细逡巡,用带着审视的目光逡巡着。
良久,他才开口:生气了?回头想想,他似乎是抓了他的妹妹呢!蓝羽不禁头疼,我没有生气。
跟前这人就不能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吗?怎么感觉一直在打马虎眼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的。
蓝羽不知道,林笙竹的问题,或许对她这个第三者是无关紧要,但对于林笙竹,却是不经意间实实在在暴露了他的心意。
没有就好。
林笙竹笑道,筱儿是不可以生大哥气的。
他不希望,也不允许。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蓝羽不依不饶着。
她知道,他抓她,绝对没那么简单。
今天,她一定要问出来。
大哥不是已经回答了!林笙竹温和道,筱儿不信?蓝羽只是摇头。
见状,无奈若有似无闪过,林笙竹那素来春风含笑的凤眼,顷刻间,暗淡了些许。
只觉着,窗前珠帘耳际珠链,似乎霎时明亮了起来。
望着蓝羽满脸的疏离,林笙竹顿觉心内升起一股挫败感,他真的很希望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妹妹能相信他的话。
下一秒,白袖划过,思想还没运作,他便已伸出了手。
那只大手忽地扯过那毫无准备之人,一把将其揽进了怀中。
那一刻,在那个白纱飞扬的玉白宫殿里,白衣男子怀抱素衣女子,情不自禁。
怀中女子呆然而立,不知所措。
完了,蓝羽的心内,只有那么两个字。
抱歉!轻柔话语,很轻很轻的飘过。
他,利用了他的妹妹。
他将她带来,确实另有目的。
赵默与宇文靖的首领,因为他们被抓而有所顾及,毕竟他也算得一有情有义之人,所以,那人并没有选择轻举妄动对赵子翔的合约书下手。
既然林笙竹已打算将国家利益化为个人恩怨,而且,段宇轩也打算不予计较,那么,他就得在保全赵默与宇文靖的情况下,让合约顺利完成。
只是,若是此刻放他们回去,他不敢保证那首领不会肆无忌惮地采取措施将手伸向合约书。
所以,他只得把赵默诬陷为抓了筱王妃的嫌疑犯而将其暂时关押,直到赵子翔顺利回国,顺利完成所背使命,到时,他便还人清白将其释放。
届时,赵默他们想怎么样想采取什么措施在东国兴风作雨都将不再是他这侍卫长的责任了。
说白了,他这个侍卫长也只是为了南国而已!只是,诬陷人有很多方法,林笙竹也可想到很多。
可他独独选择了这么个借口,其中,多少藏了他的私心,那保守不堪的私心。
当林笙竹看到林笙筱再次因段宇轩而受伤时,心内早已作了自私打算。
他会给段宇轩时间,但是,他只给他五天时间。
若是那人不倾尽全力将人寻回,就休怪他耍手段将人带走了,即便林笙筱只当他是哥哥。
四年,整整四年,他已不愿再见到他的妹妹因那王爷而再受到伤害了!林笙竹心下这般打算着,只是蓝羽并不知晓。
她以为林笙竹的道歉是因为他抱了他的妹妹,是因为他作为哥哥的不伦之恋,所以,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蓝羽便猛地使劲全力推开了那抱她之人。
既然知道不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蓝羽嚷道。
虽然她不知道林笙筱对于她这个哥哥有什么想法,但是,既然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人是她蓝羽,那么,她便不允许那样的不伦之恋发生在自己身上。
被推开那一刻,林笙竹难得的一脸错愕。
少顷,他才缓缓恢复过来。
无奈摇头间,他淡笑道:又被拒绝了呢!话说得直白,全然不顾跟前女子的尴尬。
又?蓝羽疑惑。
敢情,跟前这人以前有过这样的举动?林笙竹异常坚定地缓缓诉说着:筱儿,我可以当你是妹妹,可以当你是亲人,但是,末了,他微顿,斟酌半晌后才继续道,在那王爷对你用真心之前,我不会承认你是他的筱王妃!语毕,林笙竹看都未看蓝羽便迈开了脚步,从那心烦不已之人的身侧缓缓而过。
玻璃珠相撞的轻响,飘忽而过……留下一人,陪伴那狂扬而起的白色上乘白纱……[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章 为谁风露立深秋]既已知抓她之人,蓝羽便也不再惧意横生。
只是莫名的,蓝羽就是觉着那个哥哥会给自己带来另一层面的麻烦。
当下她就下了离开的决心,爬也好飞也好蹦也好,横竖她得离开这危机四伏之地。
只是,她该怎么离开?先前已在外摇晃半天,却无所得,现出门寻路,应是也会无果。
但较之坐以待毙,蓝羽还是打算死不认输的再接再厉。
踏出那白纱缭绕之地,蓝羽大大方方地在回廊上挪动着。
能不大大方方嘛,现四下无一人,她又深谙抓她之人不会加害于她,那还叫她怎么偷偷摸摸?估计林笙竹是料定蓝羽飞不出这座宫殿而对她听之任之了。
蓝羽重又开始在园囿找寻起来。
她一直自我安慰着这么诺大的院子总会有出口,即便没有,总会有条缝隙让她钻钻吧!可是,寻遍每个角落,结果依然如故。
到最后,蓝羽颓然放弃,垂头丧气地靠坐在了一棵大树之前。
视线转悠,只见着满园静谧,不着丝毫生气,竟让人觉落寞的紧。
正待她百无聊赖间,突地注意到一个身影横入房间之内。
那人,有些眼熟。
蓝羽不觉有些好奇,她一骨碌爬起,静候片刻,方蹑手蹑脚往目标地移去。
远远望去,很是鬼鬼祟祟。
蓝羽悄无声息地接近房间,里头对话早已开始。
她附耳静听着,希冀着能听出些蛛丝马迹来。
莫不是欧阳觉得我这打算有失妥帖?林笙竹特有的绵密语调响过。
打算?蓝羽心下一个激灵,大哥,你还不如直接说是阴谋好了。
估计她错过的那段剧情,应该是对方想劝说侍卫长什么,而那侍卫长我行我素抵死不从。
属下并无此意!一声音应道。
蓝羽认的这个声音,正是那抓她之人。
那是何意?林笙竹反问,听得出话里有一贯的柔柔笑意。
只是在外头之人听来,竟隐隐有几丝咄咄逼人。
属下只觉会很难。
那人实话实说着。
呵!只听的林笙竹莫名轻轻一笑,随即柔声道,难又何妨!总有办法的啊!那侍卫长想作何打算?那声音问道。
不急,林笙竹语气缓缓,王妃不就在我身边嘛!蓝羽忽地紧了紧身体,扯到她了,终于扯到她了,这个哥哥,她发誓,这个剧本里最会算计之人非她哥莫属!话完,那名手下倒是不回话了,大概是在等林笙竹发话解释。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良久,林笙竹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如果,这两字与下面之话近乎脱节,似乎是顿了许久,它才被继续,王爷及众人看到的,是王妃的尸体,欧阳觉得我所做打算能否实现?闻言,蓝羽骇然,她只觉得好似有几条冰凌从天而降直直砸向其身,陡然一寒间,呆在了原地。
完全呆掉。
里头那被称为欧阳之人也许是呆掉了,至少,他并未对林笙竹的话作出回应。
也或许,他正在细细揣摩林笙竹那话里的意思。
怎不说话了?林笙竹的声音幽幽而起,略带玩味,我还想听听欧阳的意见的。
属下不敢!那声音只是这般回答,听不出话里是何情感。
不敢?林笙竹重复道,随即笑笑着提醒,既然欧阳这般守口如瓶,希望在有些事情上也能如此呢!属下明白!对方回话,果断坚定,誓死效忠之心昭显。
那往后,欧阳可要好好帮助我这个侍卫长啊!话语,软弱棉絮般,云淡风轻着。
是!对方答话。
少顷,那声音旋即问道:侍卫长还有何吩咐?那话刚问出,便听的门外一阵轻响。
那蓝羽,震惊呆楞间,不小心轻撞门面,发出了轻微却也明显的响声。
当下,蓝羽本能撒腿便跑,这次真的是死定了!还未跑几步,便惊觉被人轻拉而过。
猛地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愕然转首,对上的正是那命里煞星。
此刻,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春风含笑的凤眼,分明可见斑驳复杂之色。
筱儿,为何跑那么急?林笙竹明知故问着。
蓝羽心下直翻白眼,大哥,哪个人知道自己要被宰了还会不跑的。
敢情,她还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上门去任人宰割?我没跑啊!蓝羽干笑,她翘首望向蓝天,打着哈哈,今天天气很好,所以出来走走,呵呵!欲盖弥彰之意很是明显。
对方居然也很是配合地抬头望望澄澈天空,嘴角好看弧度扬起,好似自言自语般低喃:是很好呢!我也玩够了,就先回房休息了。
蓝羽挣脱开林笙竹的手,说道,大哥回头再见!刚想转身离开,便见对方开口唤了声自己名字。
一个心惊,只觉那好不容易渐起暖意的身体又再度从头凉到了脚。
跟前之人眼睑微敛,沉吟片刻,不顾蓝羽反应地兀自抛出一个惊天大雷,方才,筱儿应是听到了吧?听到林笙竹的问话,蓝羽她当真想哭,那微弯嘴角已然僵住,定格在了脸上。
一张哭笑不得略微扭曲的脸,就这么生生展现在了林笙竹的跟前。
看来,老天爷不让她死在这里是不罢休了。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又咽了咽口水,才恍恍惚惚地装傻:你们刚刚有聊什么吗?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耳聋人士啊!林笙竹莫名无奈一笑,微叹气间,轻声话语送出,听到也无妨,反正到时筱儿总会知道的。
虽然他那么做的最终目的多少对他妹妹有些残忍,但若真无法,他便只得那么做,毫无转圜余地。
蓝羽无语,如果不是刚才无意听到,估计她到死才会知道自己竟然被亲哥哥这么有爱这么莫名其妙地给杀死了。
筱儿若是累了,便先回房好好休息罢,晚些时候大哥会派人送晚膳过去的。
林笙竹也只是这般说着,并未再强调方才蓝羽偷听一事。
蓝羽心下早已慌乱不已,见其那般说道,当是高兴地几欲喜极而泣,只道了声大哥再见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那白衣之人只是定定瞅着蓝羽消失的转角,默默不语。
园囿,伴着深秋凉意,竟益发清冷起来……[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一章 嗟余悲苦谁能见]蓝羽被劫第三天,晴空,依旧潋滟;水落,依旧石出,但那湛蓝天空却依稀可辨斑斑划痕,恍惚间,竟觉摄人凉意沁入心脾。
那鲜少有人问津的清风祠,依旧华美肃穆,艳红枫叶漫天飞扬间,渐渐迷了人心窍,惹得人莫名落寞。
段宇轩孑然一身,踩着满地的秋意,窸窣中,那有些孤寂的身影缓缓移进了清风祠内。
里头,有他的母亲。
那位端庄贤淑的妇人,因她心爱之儿而搅入血腥宫斗,从此匍匐在了佛祖脚下,长伴青灯,只待有朝一日轮回间重回人世。
只是那时,怕是她已不是她,他亦不是他了……踏进祠内,渗人冷意直直扑面而来。
这么个深秋,这么个冰窖般的空间里,段宇轩只着了件素色单衣,却未觉丝毫寒冷之意,抑或是,人心沉寂兀自独存,早已排开空气中丝丝冰冷气流了。
视线内,漫漫灰暗,那瘦长单薄身影缓缓移向案几之前,上香烧烛,下跪叩拜,三叩首毕,他却并未起身。
他只是跪着,笔直跪着,那桀骜不驯的脊梁,背负了一切,早已锤炼坚韧到千石负压亦不弯。
灰黑幕布,沿柱沉沉垂挂;白烛摇曳,悄然荡出蜡油。
时间汨汨而流,只有袅袅升腾的白烟伴着那下跪之人,将他的思念带向遥远的未知国度。
许久,段宇轩都只是默不吭声地跪着。
直至双腿见麻,仍是执意不起。
那一刻,这个寂静的灵堂,伤悲环绕,摇摇不止。
段宇轩从来坚强,那刚毅冷峻的脸庞,虽依稀可辨纯然之色,但若不仔细逡巡,怕是早已不可察。
只因,它早已被奔波带来的隐忍与倦意所盖。
他难得的未束发,任由着乌亮发丝沿背而瀑。
那三千烦恼丝呵,若是可以,他真想将其焚烧殆尽,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与烦恼了。
想着,段宇轩莫名淡淡一笑,无边苍凉在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漾开。
那子夜般从来炯炯的双目,此刻却只是垂望着地面,黯然无光,不见丝毫奕奕神采。
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头,死死置于双腿之上。
拳下衣摆,皱了一片。
今日,是他母亲的祭日。
段宇轩积压整年的苦楚,在此刻,若滔天洪水倾轧而出,淹没了一切。
他的宇宙中,原本就只有母亲,其余的,从来未曾有过。
他的父皇,呵,应该是先皇吧!那人只是将他当成护国之臣,几时将他当儿子来看过?为了讨好父亲,他四处征战,硝烟弥漫间只见生灵涂炭,大片疆土打下,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久了,他竟也只当自己是护国之臣了!其余的,他还能奢求什么?母亲发起的宫斗,早已否定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一切。
他是该庆幸的,因为他仍呆在朝野之内,为国鞠躬尽瘁,抑或是,为宫斗中牺牲之人赎罪着。
命理,他注定只是孤单之人。
若不然,为何母亲不顾一切撒手离他而去,徒留他一人承受这铺天盖地侵袭而来的无力?若不然,为何他戎马几载杀尽争斗之人,仍是换不回他极度渴望的亲情?若不然,他为何娶回一个誓死为他人守身如玉的女子,既然已有所属何苦来到他的身边让他直生恨意?若不然,他的身边会无一人真心待他,不是为权便是为财,除了这些,似乎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他笑了,那清俊脸庞,笑意复苏,明明是天人容颜,却偏生衍出漫天苦楚。
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段宇轩缓缓站起,眼里,已只剩深邃幽远之色。
原本,他或许可与赵子翔把酒言欢几度。
但就在昨日,赵子翔与使团携合约书重回了东国。
他们并未带上赵默两人,甚至并未打算等两人冤情昭雪。
只因那侍卫长答应过,他保证尽快寻出筱王妃下落查清此案,待还赵默宇文靖公道之时便是他们归国之日。
好友拜别那一刻,段宇轩忽地就觉自己周遭的空气凉下了许多。
即便现下魏靖淳一直在府上混着,但一旦他自己的事情解决,便也将漂泊江湖、重新潇洒自在去了。
该离开的,总会离开。
段宇轩就这么望着母亲的灵牌发呆着,那乌黑双眼无一丝波澜在其中泛起。
良久,他才恍惚笑开,微屈身,朝他唯一的亲人拜了拜,缓缓低喃道:既然母亲那般喜欢您的儿媳,孩儿一定将其寻回。
虽然,孩儿并不能给予她什么,但既是母亲心愿,孩儿自当尽心完成。
语毕,他撩过额际微乱发丝,整理间,复又恢复到了众人眼中那骄傲不可一世的晟王爷段宇轩。
推门,走出。
又轻轻关上大门,将一切不甘与苦涩尽数关进清风祠之内。
那个叫段宇轩的男子,他可以很坚强,可以站在山峦之巅,君临天下般俯瞰大地。
但是,若是可以,他希望能在母亲的羽翼之下,任性地成长,不愿坚强,不愿勇敢。
他的伤悲与苦涩,只有她能看到![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二章 段氏王府笙竹殿]段宇轩坐于案几之前,跟前,几名着墨绿衣裳的男子整齐并排站着。
王妃失踪已有四天,你们可有消息?段宇轩微昂首问出。
此刻,乌亮长发已被整齐束起,玉冠而置,其上长长缎带饶过耳际随意垂到了胸前,看着,竟觉几分淡淡儒雅书卷。
只是那微挑双目,依稀可辨凛冽,让那清俊脸庞生生浮起点点肃杀之气。
那是身为一位王爷独有的高贵威严,挥不掉抹不去亦学不来。
属下办事不利,至今仍无任何消息。
一墨绿作揖回答,看样子像是几人中的领导者。
段宇轩倒是也有几分奇怪,按跟前这几人打探消息的本事,应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让他们找寻四天而不得人的情况,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垂目,随意扫过桌上书籍,缓缓道:有无可能已出城?没有!对方相当果断地回答,随即解释道,王妃被劫的下一刻,王爷便吩咐属下加强出城人流的盘查,属下可以确定,王妃定是还在国都之内。
话说得决绝,让人不信服也难。
那么,只要将国都翻过来,王妃便能找出了?段宇轩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他并未将视线定格在跟前之人的身上。
我们很难将国都翻遍!属下这般直言。
国都之内,多得是达官显贵,戒备森严,他们着实不可随意进行调查。
那如果本王要你们翻遍,你们做的到吗?段宇轩忽地抬头,凝神问道。
那双目中,有尖锐闪亮之色,咄咄逼人着。
跟前那群墨绿微怔,少顷,那位带头人拱手郑重作揖,若是王爷命令,属下自当尽力完成。
段宇轩扬手,道:不忙,本王并不是叫你们每家官宦之家都查遍。
众人静静等着段宇轩继续发话。
只见那位身着华服之人站起,思量间,负手踱至窗前。
外面,风霜高洁,天空如洗,一派湛澈。
良久,才见段宇轩缓缓吐话:林侍卫长的行宫你们可有办法进去?此话一出,惹得众人面面相觑。
侍卫长行宫,以其本人名字命名,冠为笙竹殿。
自四年前此殿竣工完毕之日起,便鲜少有人能有幸进去一睹里头华丽。
那殿,只有林笙竹批准之人方可进出。
即便南国陛下,也无任何权力强行进入。
抑或是,那南国陛下根本无心计较一个宫殿,也便随了林笙竹去!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在不自觉间有了共同的认知那笙竹殿只是个侍卫长平日里休息、若无它事旁人无法进入的私人领地。
即便如此,即便里头似乎并无多少守卫人员。
但旁人若是想偷偷摸摸进入,势必会莫名其妙地被横空而出的黑衣之人赶出。
那严密隐蔽滴水不漏地守卫手段,几乎让任何一人无法随意潜入殿中,即便只是打探消息。
怎么,没把握?段宇轩转过身,瞅向那群噤声之人。
那带头之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不是有无把握的问题。
而是,他们从未与林笙竹硬碰硬过,自是对笙竹殿的防卫系统无任何概念。
即便如此,他仍是带头替众人回答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至于为何要他们去调查林笙竹,自是不言而喻。
他们当是不会笨到将那潜在的问题折腾到台面上来。
他们主子吩咐的事,只要尽力完成便可,无需计较清楚。
段宇轩清俊脸庞之上忽地浮起些许零星笑意,那是狩猎者见到猎物并将其纳入囊中的得意笃定之色。
惹得身前众人一阵寒意,直直从脚底窜上了身。
你们只要打探清楚便可,无需采取任何行动。
段宇轩吩咐道。
是!众人作揖领命。
下去吧!段宇轩扬手示意众人退下。
是,属下告退!众人应道。
随即,墨绿流动,逐渐流出了这诺大的书房。
望着大门缓缓关上,段宇轩复又踱到了窗前。
有秋风乍起,卷入房内,吹皱了他那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段宇轩无所谓地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细碎发丝,遥望那漫天的澄澈,他的嘴角不自觉扯出一丝笑意。
差一点,他就被那叫林笙竹的侍卫长给蒙混过去了。
驰骋沙场多年,多的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本事。
但就在那一刻,在蓝羽被抓那一刻,他莫名失了分寸。
当时的他竟完全未注意到,那赵默劫持蓝羽时,只有他一人执剑意图行搭救之实。
之后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却是只有自己独自一人演独角戏的意味。
当时,不管是林笙竹还是宇文靖,都表现出了过分的镇定。
对于宇文靖,他多少有些了解,虽然那人很是淡定,但自己兄弟做出那般过火举动,他段宇轩委实不信他还可以那般镇定不发一语。
至于林笙竹……一想至此,段宇轩的眼里顿时搅过一丝波澜。
在碰到林笙筱被抓的情况,别人他段宇轩不敢说,唯独林笙竹,饶是风清云净如他,决不可能那般置身事外那般沉着而不采取任何措施!除非,他早已知晓一切。
而后,本可以被放的赵默与宇文靖因林笙筱被抓一事而重入刑部大牢。
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虽看似无关紧要,却隐隐有些许牵扯。
段宇轩不能完全清楚,但直觉告诉他,里面必定有蹊跷。
那么,他只得冒险试试了!忽地,又一阵风扑进房内,那一刻,白色缎带纠缠三千发丝肆无忌惮飘扬开来,段宇轩视若无睹地平视前方,瞅着遥远天际,莫名轻哼一声呵,林笙竹,你到底在玩何把戏?[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三章 为卿夜闯笙竹殿]夜色当头,黑影纷呈。
山峦早已黑压一片,唯见月色映下,为它蒙上一层如纱般似梦似幻,明朗而又模糊。
半山腰上,有一块空地直直从里探出。
其下,黑沉空洞空无一物,阵阵凉风忽忽而过。
段宇轩独自一人站与空地之上。
往常披散的长发已被尽数禁锢在玉冠之内,唯有略长刘海若有似无地微摇。
如此寒冷之夜,呵气成霜,从来衣着单薄的段宇轩此刻也已多加了件深色披风,将自己围了个紧实。
那团人影,挺直傲然而立。
他正从高处俯瞰那个静寂苍白的宫殿,那个早已成为他目标的笙竹殿。
只是它似乎经过特别设计,从他的角度望去竟完全看不到宫殿内的一景一物。
到底是林侍卫长亲自监督竣工的建筑物!段宇轩那黑亮眸间,竟起了些许赞赏之色。
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流光溢彩。
许久,苍生都是静寂的,段宇轩额前刘海似乎也因夜雾的浓重而微湿起来。
那映着月光的脸庞,清俊依然,却也早已冰冷一片。
平生第一次,那名叫段宇轩的晟王为了一名女子独立中宵独受寒意独伴寒山冷月。
蓦地,他深邃双眼微眯起来。
幽然月色之下,似是要发生些什么了。
只见着有几个黑影斜掠而过,往笙竹殿飘忽而来。
段宇轩的嘴角微扬,他的手下看来是开始行动了。
只是,这么直接的试探应是会受到笙竹殿防卫系统的注意吧!果然笙竹殿周遭有四个黑影轻跃而起,鬼魅般突然出现。
惹得高山之上的段宇轩猛地跨前了一步,双眼莫名幽亮开来。
一直以来,段宇轩都没怎么在意笙竹殿的一切,反正它与自己无关。
时至今日,他才赫然发现传闻中殿阁那缜密难破的防卫系统原来是由它周遭四棵茂盛古木组成,那些拥有过人武功之人原来就藏于古木之上。
这么个寒冷深秋,还真是难为了这些守至清晨之人。
两路人马一相遇,顿时剑剑相向,冷光突闪。
屋檐之上,黑影飞掠,纠缠不休,奋力抵抗开来。
段宇轩站在高山之上,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对于自己培养的手下,段宇轩的把握即便没有十分,也当是有个八九分。
他的直接目的,很明显,便是想试一试笙竹殿的防卫系统到底强到何种程度。
此刻看来,似乎那位林侍卫长的人确实不容小觑。
两拨人互相抵挡,有进有退,竟顿时开始难舍难分开来。
段宇轩莫名一笑,那笑,让那清俊脸上凝结的冷意顷刻间化开、淡去、直至消失。
月光之下,那拥有天人容颜之人,自负笑着,眼眸瞅着笙竹殿,似是要将其看穿,将其看破!很好!他在心里这般说道。
此前,他已去过刑部大牢,美其名曰拜访盘问顺带安抚那两位劫走王妃之人。
而他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让赵默与宇文靖想方设法拖住林笙竹而已。
在牢内迂回半天连横许久,赵默与宇文靖才终是答应了下来。
那两人着实想不透林笙竹与段宇轩这两人为何都那般莫名其妙隔三差五地来牢房探望他们。
即便来了,照理讲,也当是问些实质性问题,却不想每次都让他们丈二摸不着头脑。
林笙竹生性温吞。
对于要知晓之事,他从来以打太极之势客气有礼温文儒雅地将当事人请进自己的圈套,然后无声无息毫不手软地将人玩到死为止。
这是他的习惯,无法改,他自己也不觉有哪里不妥,所以并不打算改。
只是这样的习惯,或多或少会让那受审之人觉得,这个侍卫长完全是个不着边际不切重点的角儿。
而段宇轩,身为驰骋沙场连众各国的晟王,当应威严等身,自是不能如林笙竹那般散漫不羁。
所以很多时候他给人的,多半是那浑然天成的威严所带来的莫名压迫感,那是一种经过时间历练不断积淀下来的压迫感,很容易将人压至心虚,压至喘不过气来。
当然,这种威严只对那真正心虚之人产生作用。
所以,当段宇轩站于赵默与宇文靖跟前时,那两人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盘问筱王妃被劫一事,自是一身轻松事不关己,反正又不是他们劫走了王妃。
但让他们颇感意外的是,那王爷竟是来谋求合作的。
闹腾半天他们方知晓,那位王爷的目的,原竟是让他们去拖住那位笑面虎般算计到家的林侍卫长。
而对于筱王妃被劫一事,段宇轩只是这般说道,若你们点头表示你们真未劫走筱王妃,本王选择相信你们,绝不怀疑。
那话,或多或少让那被冤枉的两人产生了些些的唏嘘些些的触动。
于是,冲着王爷紧接着的那句相信你们也不愿看到筱王妃发生意外的话,赵默与宇文靖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正主已被人狠狠拖住,防卫系统也已被他手下搅乱。
那么,他这个夜探之人应是可以多出几分把握了。
想着,段宇轩紧了紧肩上温暖披风,垂目望了眼下方的空洞黑沉,终是轻点脚尖,微使力横空飞掠空气而过。
视线里,只见着一团黑影急速往山下落去,矫捷飞掠间,时不时点过崖壁,终是腾空跃向山下茂盛森林,跃向那被森林围绕的笙竹殿。
他,以无几人能出其左右的绝世轻功,悄然靠近了那美轮美奂的笙竹殿……[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四章 觅觅寻寻终遇卿]这么个寂静夜晚,那剑剑相击之声便益发清脆清晰开来。
饶是笙竹殿再大,厢房隔音效果再好,但那屋檐上方传来的打斗声仍是情理之中的惊扰到了那位一直无法安然入睡之人。
那些黑衣人闯进之前,蓝羽都只是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辗转难眠。
白天林笙竹的话一直在她的脑中环绕,挥之不去。
想着,蓝羽竟觉得自己似乎要立马死在这个华丽宫殿了一般。
直至有打斗声似是从遥远苍穹隐隐传来的那一刻,即便蓝羽心里如何如何害怕,但希望获救的急迫心情硬是压过了一切,以至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毫不犹豫地冲到门前推门而出。
房外,流光苍色,华美异常。
这就是笙竹殿的夜晚,被月色照亮的乳白夜雾,肆意缭绕,朦朦胧胧,映得笙竹殿犹如仙境,虚幻异常。
蓝羽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顷刻间竟有些恍惚。
白天便已美至极端的宫殿,夜晚看来竟觉更胜一筹。
看着眼前一切,恍惚中的蓝羽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始皇,那位野心勃勃的千古帝王,可以提着装有饺子的提篮去讨好自己的心仪女子,更为其耗尽民力财力倾尽一切在骊山修建了阿房宫。
那么,眼前这座华美至极的宫殿,是否也是其主人为了心中女子所筑?半晌,蓝羽眼中的惊艳才缓缓褪去。
那时,那些黑衣人早已打斗到另一头的屋檐之上了。
蓝羽所在的位置,倒是正好可以将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
只是为了防止危险发生,她便一直躲在了圆木柱之后。
她微探着头,睁大双眼注意着,不打算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希冀着,那打斗人群里有可以救她之人。
……因着自己手下的极力周旋,再凭借自身无几人能匹及的轻功,段宇轩才畅通无阻悄然无息地潜进了笙竹殿。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笙竹殿,见到里面一切的那一刻,段宇轩不免一怔。
这一怔,全然不是因为它的虚幻,也不是因为它的华美,而是因为它的布局它的装扮。
这个笙竹殿,像极了一个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好似在哪里见过?为何他会觉得那般眼熟?为何,他完全想不出那是何地?许久,埋在黑暗中的段宇轩都在计较这个问题,但即便挖空脑袋,他仍是记不起来。
久了,他微恼地皱眉,终是打算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了。
他抬首望了望周遭,除了莫名有些熟悉的一切外,无任何下人或是守夜之人的影子。
幽黑深沉的眼中,空荡一片。
这一刻,这叫笙竹殿的行宫在段宇轩看来,其实只是一座空无一物的石头城,只是一座无丝毫人气的空城而已。
他不禁讽刺一笑,那侍卫长还当真是打算建一豪华宫殿来供他消遣供他打发供他奢侈了。
想着,段宇轩的眉尖不觉又开始揪紧,那般耗费人力财力的建筑,竟就这么空荡地闲置着!段宇轩敛了敛眼睑,丝丝敛去脑中浮起的郁郁之意。
轻轻迈开步子,他开始在这美得益发清冷的宫殿里找寻开来。
屋檐之上,那些人仍在打斗着。
虽守殿之人的注意力几乎已完全被不分伯仲的对手引走,但段宇轩仍不敢怠慢。
他在暗色中慢慢逡巡着,偶尔也会施展轻功在殿中各个空间穿梭。
一刻钟之后,段宇轩终是停下了脚步。
黑暗中,那双亮色眸子里有笑意流转波澜轻掀幽幽莹莹。
好似那初春清晨嫩叶所带晨露,清澈晶莹,纯然无一丝杂质隐匿其中。
春风荡过,那平静安然的晨露忽地便微动开来,益发熠熠闪亮。
那道春风来得突然,却也来得理所当然。
呵,王妃,你还真是让本王好找!此刻,在段宇轩的视线里,已不期然多出一道人影。
在这清幽静寂的宫殿之内,她兀自为其平添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暖和之意。
发现她的那一刻,段宇轩注意到,他似乎是莫名松了口气。
但他并未注意到,他的嘴角正因不远处那正翘首注意战局的女子而不自觉扬起,那是一个从心底泛起的笑意,直达眼底,温和而清淡……[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五章 此情脉脉悄然起]正待蓝羽聚精会神之际,她的身后,那弥漫浓重夜色的身后,忽地,伸来一只大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只见着它缓缓靠近,最后一刻,它倏地加快速度,不期然急速圈过身前女子。
蓝羽还未惊呼出声,她的嘴便已被蒙住,同时,她被轻拉至一个温暖的怀抱。
见其惊恐挣扎,段宇轩微俯身不无自然地在其耳际沉声道:是我!蓝羽顿时怔住,还未等其反应,段宇轩便已将其揽进了房。
身后卧房,大门敞开着。
段宇轩带人闪进房时,是抬脚将其踢上的。
也不知他使了何种把戏,那大门关上时,却是未发出任何哪怕一点点的响声。
悄然无息中,它被稳稳当当地关上,不见一丝缝隙。
才获得自由,蓝羽便忙不迭地跳开急急转身面对那掳她之人。
段宇轩!虽早有心理建设,但双眼真正望见段宇轩的那一刻,她不免睁大双眼一脸的惊讶,全然未觉自己的口无遮拦。
暗色中,看不清段宇轩是何表情,但听的他这般说道:几天不见,王妃倒是开始直呼本王名讳了!过分生硬的话语,一如他本人那般清冷寒洌。
话虽如此,他却不可抑制地记起被劫那一刻所喊的段宇轩三字!当时,那王爷倏倏然地产生了些些莫名其妙的情感。
沙场上政场上王府里,他被人敬仰被人期许被人重视被人众星拱月着,但那不是段宇轩本人,他只是王爷只是大臣只是夫君而已!而那被自己冷落许久的女子情急之下所喊的那声段宇轩,却突地让他感觉到,他似乎是被人在意着的,以段宇轩的身份被人在意着,不是什么王爷不是什么大臣,更不是什么夫君!但此刻的蓝羽哪有功夫计较段宇轩动气与否,她神经质地扯住段宇轩披风一角,扑闪着大眼不放心地求证:你真的是段宇轩,不是我的幻觉?话里,是真正的慌张与急切。
当人溺水时,哪怕是稻草都会紧抓不放。
何况那直觉被囚禁将被杀之人,怎会放过跟前这救她之人?她清楚,他会骂她、会关她、会给她摆脸色,但是她知道,他不会杀她。
只这一点,在现下处境看来便已足够了。
只是。
希冀越大期待越高便越怕失落越怕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于是,蓝羽便表现出了身在惴惴不安中的女主所应该有的担心与反应。
若是平时段宇轩见身边女子这般动作,怕是早就大动肝火了。
但这次,他只是微抿薄唇定定瞅着黑暗中那双莹莹大眼,犹豫许久才硬是吐出了两个字,不是!淡然无波的两个字,回答了蓝羽那有些无理取闹杞人忧天的问话。
闻言,蓝羽扬唇笑开,放心地笑开,明显地松了口气。
看来,她是不用再担心再辗转难眠了。
蓝羽并未立刻放开段宇轩的披风,只是那么紧紧握着。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就那么无言地站着,似是在感觉体会消化心底浮起的莫名情感。
男子疑惑诧异着自己见到对方那么拽着自己衣摆竟未起丝毫排斥之意,相反,心间竟不可抑制地泛起点点零星虚荣与骄傲,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感,细腻微妙暗藏隐隐欢喜的情感。
不似沙场点兵的极度荣耀,不似纵横捭阖的极度得意,更不似挥斥方遒的极度风光。
从古至今,自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段宇轩深谙此道却并未深刻知晓,气短情长可以由许多方式开始,比如一见钟情,比如默默付出,比如刻意追求,再再比如那无端而来的零星不自觉依赖!段宇轩朝一个极度深刻的方向考虑着,但他似乎并没有体会出个所以然来。
他将此间升起的情感归结为他终是找到了筱王妃,终是完成了作为夫君的义务和责任,也终是完成了母亲从来有之的心愿。
抑或是,聪明倔强固执如他,压根是在刻意埋去心间突起的陌生情愫……而另一头那名女子,就显得不解风情多了。
这么个美好的夜晚这么个浪漫的情境,她却只是心有余悸着,所想的也不外乎是那些自己终于获救的琐碎。
不是她神经大条,而是基于她对自己的自知之明基于她对段宇轩的短暂接触所得来的认知,他和她,全然不可能会因这么一个小小的浪漫而产生那些有的没的情感。
即便她不自觉地有些些的心神微荡,可是跟前这高高在上之人应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吧!敌不动吾亦不动的原则,她蓝羽,从来小心翼翼地秉承着……走吧!段宇轩的声音突兀响起,划破了原本沉默的气流。
正兀自庆幸着的蓝羽顿时有些反应不及,她本能拽过段宇轩的衣摆,急道:外面还在打斗,我们先等等吧!这么出去,不成为别人的目标才怪。
段宇轩似乎是轻哼了一声,随即自负话语传来,王妃尽可放心!话里,似乎隐隐有安抚意味。
正欲迈步推门,却硬是再度让身后女子给制住了脚步。
他转首,问出:怎么,不舍得离开这里?硬硬的语气问出的一句话。
闻言,蓝羽禁不住直翻白眼,拜托,她巴不得直接飞出这个地方,若不然还要心甘情愿留下来任人宰割不成?只是,虽然她并不懂什么武功,但明眼人都看的出,外头那些人的功夫绝对不是盖的。
蓝羽望了望那扇紧闭的大门,解释道:他们武功很好,硬碰硬不怎么明智。
本王的武功也不差。
前头那颀长身影闷闷答话。
对于武斗,他段宇轩从来不会畏惧。
今晚,他之所以这般偷偷摸摸潜入,最关键的是因为他没有把握断定林笙筱是否真在这座笙竹殿内。
若是林笙筱不在殿内,那他被人发现岂不是无法与殿阁主人解释。
但是现下不同了,既然林笙筱确实在此处,那么他便可大大方方出的门去,他有十分的把握将人安然带走!听着段宇轩那自负到不行的话,蓝羽真想直接告诉他,大哥,现在不是你逞一时意气的时候,要是被人发现,或是被人抓住,那大家该怎么办?虽这么想,可蓝羽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那走吧!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漫不经心地自我催眠着,既然人家王爷都指明自己武功不差了,那她还纠缠个什么劲?按跟前这厮的脾气,只怕是在这里待个几分钟都不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那她蓝羽就少磨点无谓嘴皮少浪费点口水得了。
语毕,那抹娇小身影轻轻从那颀长身影旁侧走过,定在了他的跟前。
此刻,屋外,皓月不断游弋,皎洁之光益渐盛满,似是无处可去得直往卧房里窜,窗棂缝隙里,依稀可见斑驳月白细线,条条钻入房内,顿时激起些微亮色,零零星星朦朦胧胧却也细致入微。
那两人,不知不觉地开始渐渐适应此间的黑暗了。
蓝羽抬首,望着跟前之人,客套地嘱咐:小心点!对方清俊脸庞,在微亮空间里缓缓晶莹明澄开来。
完美却从来冷然的五官,茫茫然竟晕开点点不似往常的恬淡与清雅。
忽地,那流光溢彩的双目,却蓦然定定注视起了蓝羽的肩膀,没错,它们正有些古怪地瞅着跟前女子那略显单薄的肩膀。
那抹身影似乎是微动了一下,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退开了蓝羽几分。
跟前女子发觉古怪,便皱皱眉转首望向自己的肩膀。
赫然发现,一只斗大的蜘蛛正停于自己肩膀处休憩着。
蓝羽素来大胆,但突兀地发现那生物正与自己近距离接触着,也免不了冷不防地一个抽气。
缓过气来,便见着她无所谓地伸过手指将那优哉游哉的动物弹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我身上的?蓝羽嘀咕间重新抬首调回了视线,那一刹那,她发现跟前男子的表情似乎益发的古怪了。
这么张绝世容颜配上那般古怪的表情,绝对的格格不入绝对的奇怪!蓝羽心下一个好奇,难道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与蜘蛛有故事?害怕?讨厌?她笑嘻嘻地瞅着寒着张脸的段宇轩,煞有介事地说道:那些小东西如果不随便往人身上跑的话,其实还挺可爱的。
王爷,您觉得呢?无比认真的表情,但双眼里明显是莫名的笑意。
段宇轩倏地又将脸拉下了几分,他拉了拉肩上的披风,嘴角扯出一抹笑,王妃的品味倒是异于常人。
有促狭之意隐匿话中,明显是报复蓝羽的故意纠缠。
蓝羽见段宇轩似乎未有发脾气地打算,遂缓缓靠近,笑吟吟找死道:王爷,臣妾今日也才发现,原来您也异于常人哪!鲜少有男子会害怕蜘蛛的吧?段宇轩微俯首瞅着跟前靠近之人,本是相当欠揍的表情与言行,却不知为何竟让人觉着有三分纯然,三分娇憨,三分灵性,一分可爱,恁是让他欲发作而不得。
眼睑微敛长睫微闪间,有一丝恼然自眼底隐隐兴起何时,他竟也对那不管不顾的妻子起了类似儿女情长般的勾当了?王妃不害怕?话问的自然,却也一如往常的生硬。
害怕?害怕什么?蜘蛛?蓝羽稍稍退开,不无紧要地摆摆手:我想那些小动物见到我跑都来不及呢!良久,只见段宇轩望了望身后大门后才缓缓接话,我的意思是,王妃难道不害怕现下的处境?若没弄错,他们现在应是要奔命的吧,怎的竟开始计较起小动物小打小闹起来了?闻言,蓝羽无比认真地盯住那说话之人,几欲望进他的双目深处,那里似有一汪深潭,幽亮幽亮,分外好看。
蓦地,蓝羽嫣然笑开:王爷不是说您的武功不差的吗?那么,区区一个她,应是能保护周全的吧!段宇轩莫名地就笑了,笑得自负,笑得不无得意,清俊冷然的脸庞,风采无尽,高贵不堪。
她已被劫走过一次,他段宇轩断然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这次,他会尽全力保全对方。
习惯了段宇轩面对自己时的那张冷脸,对于对方难得大方的破颜一笑,恁是让蓝羽有些反应不及,竟就那样施施然呆在了段宇轩的跟前。
见其呆楞,段宇轩却是垂目敛袖径自越过了她。
就在那短暂时的时间差里,一团黑影飘忽间盖住了那发呆之人。
突来的黑暗让蓝羽倏然回神,她急急拉下那覆她之物,定睛一看,原是件披风。
暗到几欲与夜色相融的颜色,触感柔软异常,似是残留着丝丝暖意,透过冰冷双手缓缓传遍全身。
她急急转身,却见那着墨黑单衣之人已在门前站定。
那一刻,莫名地,有暖意自心底零星泛起,直达眼底,逐渐转为嫣然华美笑意,恬淡而满足!良久,那墨衣才冷声道,不打算离开?没!蓝羽急忙跟上前。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六章 轻言笑语为哪般]开门的瞬间蓝羽才完全注意到,段宇轩所着并非黑色,那是介于黑色与白色的深灰地带。
在这么皎洁的月光下,那抹浓灰背影一派傲然,却又抑制不住地有些些孤寂散发而出。
蓝羽莫名停顿了一下才复又迈开步子尾随而出,还未跟几步便见那刚跨出门槛之人已停住了脚步。
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他似乎正定定瞅着前方,纹丝不动站着。
当下,蓝羽便感觉心脏噌得一声窜到了喉咙。
压了压不由自主浮起的担心,她拢过那过于宽大的披风,忙不迭甩开步子奔到段宇轩身边。
果然,他们还是被发现了!此刻,门前大院子里,黑衣侍卫尽数排开井然而站。
其中,有一白衣正闲闲而坐,自在摇扇,看着竟觉惬意的紧。
见到蓝羽从段宇轩背后走出,那双湛湛凤眼里似乎有幽亮光芒一闪而过,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色终是过于皎洁过于朦胧了,若不然,为何那被黑衣簇拥的白衣看着竟似眷恋凡尘的仙人?蓝羽眨了眨眼,试图让视线内的景象明晰,却因对方玉瓷般面容中晕染出的春水淡笑而益发的不真切起来。
有几人能如此占尽幽莹月白之光,与月共辉?这个叫林笙竹的温润男子,合该伴月而生!只见那月宫仙人起身,衣袂飘扬间,缓步往两人行来。
蓝羽只听得一阵轻微响声响过,低头便见段宇轩已握紧手中长剑。
她抬首望向段宇轩,只见他薄唇紧抿,线条从来刚硬的侧脸,益发地凝结起来了。
不会真要动刀动剑吧?如果这两人真放下身段豁出去拼了命打起来,估计不闹个两败俱伤是不可能的。
想着,蓝羽莫名担忧开来。
一方是林笙筱的哥哥,一方是林笙筱的丈夫,可千万不能因她这个横插的程咬金而争斗开来。
她得想个办法才行!正在蓝羽绞尽脑汁时,白衣已在两人跟前站定。
他不无优雅地合拢折扇,极为谦恭地行礼,王爷,有失远迎。
伸手不打笑人脸,段宇轩冷哼一声,只客气道侍卫长无需这般多礼。
有波涛正在此间暗涌。
蓝羽夹在中间,只担心下一秒两人便刀剑相向开来。
突地,脑中灵光一闪,她的心里便起了一个或许值得一试的方法。
虽然有些惧怕林笙竹,但蓝羽仍是硬着头皮扯出笑脸与他招呼道:大哥好!林笙竹本以为那待在王爷身边的妹妹会埋首不理会自己,却未料竟听得对方如此笑颜盈盈地招呼,冷不防微怔了一下。
忽地,他嘴角弧度自然弯起,展开一个似明月皎洁的笑容,眼底温柔不可抑制地丝丝流露,筱儿!话语温温,却无端惹人心起涟漪。
段宇轩眉尖不自觉微皱,他鬼使神差地拉过身旁女子,寒道:不知林侍卫长如何与本王解释?原本便不打算解释,何来‘如何解释’?林笙竹啪地打开折扇,旁若无人地摇起。
看样子,他是真的没打算为自己找什么借口了。
蓝羽暗自为林笙竹捏了把汗,这人,真当镇定地让人心里直发寒直起毛啊!为了自己可以安然离开此地,蓝羽径自呼了口大气,竟有些莫名其妙地挪近了段宇轩,风华无尽地紧粘他而站。
蓦地,那两人的视线刷地都投到了蓝羽的身上,难得一致地微眯起双眼来。
眼里,浮起不明所以之光。
王爷,咱们回王府去吧!蓝羽满脸堆起媚笑,恶心兮兮地娇嗔道,惹得自己鸡皮疙瘩满身起。
蓝羽心下一个莫名感慨,看来那些争宠的王妃也很难做的啊,天天那般争奇斗妍极尽所能撒娇,只恨不能将媚骨剔出给她们的王爷看。
她暗下一个决定,以后她蓝羽一定一定会给她们好脸色看的。
段宇轩不知是被蓝羽吓到还是为何,竟有些微闪神。
那深幽眸间,似乎可见依稀笑意,一如他的面容,冷冷然极浅极淡,隐匿得几乎到了几不可察的地步。
林笙竹依旧云淡风轻着,嘴角弧度习惯性弯着,只是定格久了,竟让人看着有些些的僵硬与苦涩!突兀地,段宇轩轻咳了一声,用一贯地语气说道:本王还有事要解决!说着,利眼扫向跟前白衣,双手同时紧紧搂过身边女子,惹得蓝羽不自觉皱眉。
这次这王爷倒是挺自觉的,这么好心眼地陪着她演戏!虽万分不情愿,她还是以段宇轩妻子的身份说道:王爷,这次您得好好谢谢笙筱的大哥的。
此话一出,两人齐齐扬眉。
段宇轩微侧首,一副王妃你玩何把戏的表情。
蓝羽禁不住暗啐,我可是为了让你们拉手和好避免直面冲突才做这么大的牺牲的。
她舔舔嘴唇,决定撒一个弥天大谎,幸亏有大哥救我,笙筱才能从那采花大盗的手下逃脱的。
采花大盗?段宇轩明显一愣,环着蓝羽腰际的大手忽地一个动作,惹得蓝羽只咧牙皱眉。
强行压下汹涌而上的怨念,她笑吟吟地望向正微皱眉的某冰人,缓缓而又装模作样地吐话,回去笙筱会好好与王爷您解释的。
林笙竹望着跟前那煞有介事着的女子,笑脸上忽地就闪过了一丝很是复杂的神色,心间,竟浮起些些不解……正当时,蓝羽将视线调回到了林笙竹的脸上,嫣然一笑道:大哥,改天我与王爷会好好谢谢你的。
她在给他找台阶,她就不信对方不会踩下来。
果然林笙竹笑开,有些无关紧要地应道:筱儿无需这般客气!台阶,他会下;但是,要看是谁为他找的台阶![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七章 风平浪静归家去]蓝羽刚想松口气,却听那温文白衣这般说道:本打算明日送王妃回府,却不想王爷倒是自己先来了。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态度,就仿似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今晚月色可好之类的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一般。
完了,蓝羽心里一阵哀嚎,这侍卫长怎的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明白着就在计较段宇轩擅闯笙竹殿。
她有些担心地瞅向段宇轩,默默猜测着他会如何回答。
蓦地,她感觉腰间力道一紧,整个人忽地就贴近了他几分,直接陷进了那有温温暖意的怀抱,一个声音轻轻扫过思卿甚,清清声线,好似薄薄棉絮般,悠然飘过,遂连夜来接。
那怀抱佳人的男子,说得不无自然。
睁眼说瞎话!蓝羽几乎是立刻马上地在心间下了这么个结论。
只是,她从来不曾知晓原来那冷情王爷在面对自己讨厌到骨子里去的妃子时,竟也可用那般绵蜜温柔的话语面对,该说他是忍辱负重?还是自讨苦吃?即是思念筱儿,王爷大可通知微臣,微臣自当及时送筱儿回王爷身边。
林笙竹慢慢说着,待之以君臣之礼。
那眉眼之间,多的是温和笑意。
段宇轩状似玩笑地说道:我也是考量了许久,方才决定给笙竹与笙筱一个惊喜的。
一个有惊没喜的惊喜。
几天来,段宇轩第一次抛开君臣关系,用笙竹二字来称呼对方。
站于一旁的蓝羽也只是在此刻方才知晓,原来,林笙筱的哥哥、那位领侍卫内大臣,原来叫林笙竹啊!没来由的,蓝羽又定定瞅了他几眼,好似是要将其与名字对号入座一般。
惊喜啊……林笙竹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下巴,低低道,倒是个惊喜呢……此前被通知赵默与宇文靖要见自己,倒是也过去了。
牢房内那两人极力周旋着,若是平时,见着也算正常。
只是思及那位段王爷来过,天性多疑的他不免就觉得事有蹊跷了。
当时的他倒也有些好奇,那位王爷竟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考虑到笙筱就在自己手上,虽然那王爷似乎并不是很肯定,也似乎只是连夜至此先行试探一番而已。
不过,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真当有些本事,竟让他真的找到要找之人了!原本林笙竹最主要的打算便只是为拖延赵默和宇文靖返回的时间,让那份合约书能顺利到达东国而已!至于劫走笙筱,倒是其次了。
他暗自与自己定过约定,若是五天之内,那位王爷能顺利找到笙筱便将其带回的话,那他便潇洒放手;若五天之后仍不得,那么,他便要耍些手段将笙筱带走了。
只是,林笙竹自己或许并不清楚,在暗下这么个约定时,已多多少少暴露了他难以放手的执拗而被动的心意了!犹豫少顷,林笙竹终是抬头,淡淡一笑,知道王爷会来,微臣还特意带了些侍卫来迎接王爷呢!说完,执掌拍了拍,不远处的众人便应声齐齐行礼,连带立于其中成规成矩的段宇轩的手下也纷纷行了礼。
段宇轩望向自己的手下,虽有不解,却并未表现出来。
王爷,若是想考验笙竹殿的防伪系统如何,大可直接吩咐微臣与微臣进行切磋,无需冒如此大风险出其不意地试探的,伤到他们这帮兄弟着实不好!林笙竹望了望远处那些人,无比善解人意地慢慢说道。
很好!一旁的蓝羽在心里为林笙竹鼓掌,这么说就既可以为段宇轩找台阶,又可以给自己找台阶了,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侍卫长,你不觉得让四位高手来保卫一个空城有点可惜吗?段宇轩无心计较这些,只是实事求是地指出。
那四个黑衣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埋没在此地着实可惜。
林笙竹不置可否地淡笑,缓缓逡巡了一圈诺大的笙竹殿,复将视线定格在了段宇轩的脸上。
他似乎是颇为得意地开口道:有宝贝的地方当是要好好保护了。
段宇轩显然对此无丝毫兴趣,平平道:那侍卫长可要守好这座藏着宝贝的空城了。
说完,揽过一旁好奇心突起的蓝羽,将其带离了林笙竹。
林笙竹垂目低笑了一声。
少顷,他才抬头望向往大门走去的两人,双眼空澈无物,尤似一潭死水。
你们都下去吧!林笙竹挥手,打发掉剩下的那帮手下。
未多久,那空旷月色下便只剩下了林笙竹一人。
雪白身影,映着月光,益发的寂寥起来。
在原地呆立了许久,直到身旁有声音响起,林笙竹才恍惚回神。
月色似乎愈渐苍白了。
白衣平视空洞前方,莫名轻叹了口气,淡淡问道:应是都看到了吧?黑暗中那个人影似乎是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
王爷很好!林笙竹说道,现在总不用担心了?他还是那般冷漠不语啊!那身影叹道。
林笙竹轻轻一笑,笑得月光都微摇起来,段宇轩从来如此。
若是可以,我还真是想看看他心急如焚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挂起一抹很是希冀的笑意,却始终无法如愿到达他那幽清幽清的眼底。
你又何尝不是。
黑影这般说道。
林笙竹终于转过头来,望着那黑影,他无所谓地笑笑,或许吧!他用冷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用笑容层层武装自己,两人其实相差无几。
那身影自顾自缓缓说着,你想看到他慌张失措的样子,那人似乎是轻叹了一声,或许,有很多人很想知道在你脸上是不是能出现不一样的表情,会不会也会因某一人而收敛起那一贯的笑容!应是不会有了吧!林笙竹掉回头,幽幽双眼浸满那一贯的温文浅笑。
毕竟是习惯了,开心时会笑,难过时也会笑,只有在那无知觉的睡梦中,他才会收敛起那抹已不能称之为笑的笑意吧!衣袂翩翩然间,林笙竹迈开步子,缓缓走进月光,融化在了那一片苍白之下。
那一刻,似是有一白衣谪仙,正纷纷扬欲飞……[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八章 月下蹊径起争执]这是一条还算平坦的大道,四周仓木环绕,风吹桠枝,瑟瑟间,晃过窸窸窣窣的响声。
两道身影缓缓移着,不远不近,不快不慢。
从笙竹殿出来,蓝羽便跟在段宇轩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
那王爷似乎也没急着回王府,只是配合着蓝羽行走的速度缓缓行进着。
明月悄然而移,两人却始终不发一语。
蓝羽望着前头那抹略显单薄的身影,想开口说些什么以打破沉默,却在纠结许久之后悲哀发现,她似乎找不到任何一点点的谈资。
或许,她压根就在逃避,她在害怕段宇轩拆她的台,质问她护着林笙竹欺瞒他。
几天接触,蓝羽或多或少能了解,那王爷骄傲的很,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省油之灯。
想着,蓝羽暗自咬咬唇,死命地想着有关采花大盗的一切,从各个方面考虑,不放过半点漏洞。
那叫蓝羽的女子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稍微动动脑子,瞎掰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就在其绞尽脑汁的当头,视线里,那抹身影停在了原地,微顿,终是缓缓转过身来。
黑亮双眼,三分清冽,二人冷然,一分幽幽。
莫名地,蓝羽仿佛听到她的心咯噔了一声,不好预感悄然而起。
此刻,蓝羽着实想掉头就跑,跑开那道紧锁自己的视线。
但那两只脚却仍做着惯性动作,缓缓迈前着。
段宇轩沉默而立,很是有耐心地等着蓝羽的靠近。
清俊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一如往常,平平静静冷冷清清。
恍惚一个世纪之后,蓝羽在头皮发麻间,终是停在了段宇轩的跟前,停在了离他大概一米远的位置。
她微微挪了挪脚,又煞有介事地紧了紧披风,才道:王爷怎么不走了?笑意盎然的样子,隐隐有些发虚。
段宇轩上下扫过跟前女子,莫名其妙地笑开,眼底,却浮起一丝冷意,王妃是在害怕?是问话,对象便是跟前那笑得益发灿烂的女子。
我干嘛害怕?蓝羽嘴硬着。
不害怕?段宇轩瞅着蓝羽,眉尖微挑,那为何离得那般远?靠太近怕抬头脖子酸。
蓝羽应付道。
段宇轩眯眼望向对方,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末了,才见他缓缓开口问道:笙筱没话与我说吗?这话问得很是煞有介事,竟可觉依稀为难之色。
蓝羽一听笙筱二字,蓦地就想起自己在笙竹殿时讲过的那假惺惺到极致的话臣妾回去再与王爷您解释。
再次想起,仍是让她免不了暗自咋舌。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归要面对。
作了这样一番心理建设后,蓝羽突兀地清了清嗓子,说道:王爷是想听臣妾的解释吗?跟前女子,看着倒是有几分灵气,全然不似四年前他所认识的林笙筱。
若是你想解释,我并不反对。
段宇轩淡淡道,看着竟觉不以为意的紧,他倒要看看她能解释到哪种份上。
那些是我瞎编的。
蓝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将原先的考量全数吞进了肚内。
她不是不想说谎,而是看着对方那完全不以为意的神情,十有八九是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她有自知之明,那借口在那两个聪明人面前听得应该算得是完全地胡诌一通。
只是迫于当时形势,两人也都有息事宁人的那份心,才很给面子地顺着她那笨拙蹩脚到一点就破的借口,步上了那虽不稳妥却来得很是及时的台阶。
现在已只剩他们两个,如果她再想用那蹩脚的借口糊弄段宇轩,估计很可能会被抛弃在这无人问津的野外。
段宇轩细细瞅着跟前女子,眼里似乎有晶莹在微微闪烁。
还真是低估了她呢!他原以为她会绞尽脑汁地瞎扯,却未料会如此出其不意地坦白。
该是称赞她懂分寸晓进退会察言观色能审时度势呢,还是遗憾她不晓得顺水推舟死缠烂打呢?有那么一刻,段宇轩似乎觉察到自己内心深处浮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但又说不出到底复杂在哪里。
见段宇轩并未开口发一语,蓝羽暗叫不好,难不成他真的的的确确是想听自己解释的,而她却那么不打自招地为自己寻了一条没有出路只有死胡同的巷弄?完了,早知她就该把那想好的借口给搬出来的。
蓝羽小心翼翼地瞅着段宇轩,想从对方的眼里找出些什么,但除了一潭清幽深水,蓝羽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久了,她终是按耐不住了,王爷,您该不会是真想听我解释吧?是侍卫长绑架了王妃?段宇轩突兀开口,答非所问,但细细一听也确是验证了蓝羽的考量他并不相信蓝羽的那套采花大盗的说辞,即便解释,他仍不会相信。
如果我说‘是’王爷会怎样?蓝羽模棱两可地问出。
段宇轩不置可否地一笑,王妃希望我会怎样?当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蓝羽差点就将这话道出了,但急速考量一番后,她还是决定谄媚一回,臣妾当是希望王爷您能宽宏大量息事宁人了。
跟前男子似乎是轻哼了一声,他睇着蓝羽,缓缓道:都顺着王妃的意思走了,应是够息事宁人了吧?若是他有心要与林笙竹纠缠,怕是十万个这样借口都缓和不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蓝羽听着段宇轩的话,隐隐感觉出他似乎是缓和了下来,不免大大松了口气,神色一下轻松了不少。
段宇轩黑眸一敛,却是往另一方向考虑而去。
他忽地迈开脚步,跨到了蓝羽的跟前,惹得那渐渐放下心的女子又蓦地将心提起。
王妃似乎很是为侍卫长考虑呢!段宇轩这般说道。
从开始到现在,段宇轩就一直觉得他这位王妃在袒护那绑她之人。
蓝羽倏倏然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分外好看却也分外清冽的眼眸。
压了压心下浮起的寒意,她施施然开口:不是为侍卫长考虑,而是为我们大家考虑。
那样一种情况下,若是真的刀剑相向,不仅她小命有危险,估计他们这两位具有高贵地位之人也要陷入难堪尴尬的境地了。
若我们无意纠缠,三言两语便可将事情打发;若有心闹大,估计磨破嘴皮也无济于事。
话里意思,似乎是蓝羽横插一脚多管闲事了一般。
蓝羽不禁皱眉,敢情她想帮人还要受人数落不成,满心不满兀自升起,禁不住微恼道:那还真是我多此一举,影响您与侍卫长的发挥了。
口气颇为不佳,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一次,那女子发自内心由衷地开始生气起来。
段宇轩定定瞅着跟前眉尖紧皱的女子,却也只是自顾自说道:本王并不甚希望看到自己的妃子去袒护其他人!话说得霸道,却也有些无理取闹。
闻言,蓝羽的火气蹭得就上来了,她盯着段宇轩,冷道:什么其他人?林笙竹他是我哥,我就打算偏袒他,王爷难道有意见?语气颇硬,里头隐隐有委屈夹杂其中。
她好心要帮他,居然落得个热脸贴冷屁股,还要被他警告呵斥,这算什么?她都还没把自己要被人杀害的苦水往外倒呢,倒是先让别人给数落了。
大男子主义她不反对,身为王爷着实难免。
但是他难道就不能稍微替别人考虑考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讲理到这种份上!语毕,蓝羽紧咬嘴唇很是干脆地从段宇轩身侧走过,她不喜欢理会蛮不讲理之人。
站住!背后传来段宇轩冷冷的命令。
正在气头上的蓝羽一个火大一个心狠,全然不顾地继续着她的脚步。
段宇轩紧抿薄唇,脸上寒冰一片,清冽双眼,几乎是狠狠盯住了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九章 争锋相对怒意涌]怄气着的蓝羽不顾一切豁出去地往前走着,全然不理会脚下大道通往何处,也不理会自己这么行进会去往何处。
此刻,她只是随心意走着,离开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爷,离开那只蛮不讲理将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大沙猪。
埋首行进间,突地,她的背后微麻。
不疼,只是觉着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背部,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她便已无法动弹。
蓝羽心下暗叫不好,这个感觉太熟悉了,自己被绑架时也是这么一种感觉她被点了穴!蓝羽无法动弹,只得这么呆呆站着,心下已起一阵不安。
怎么不走了?远处有声音传来,清冷质问,不可一世。
蓝羽皱眉,不可抑制地一个白眼,根本就是身后那说话之人抛了什么东西点了自己的穴,明白着是明知故问。
她无法转身,只得对着前方黑沉叫道:快解开我的穴道。
每次见电视里点穴解穴似乎很轻松的样子,也只有被点穴的人才有那个中体会那种酸麻不是光用言语就可以说明的了的。
段宇轩全然未打算理会蓝羽,只是闲闲挪着脚步,一分一寸缓缓靠近着。
他瞅着那抹被深色披风包裹的身影,自顾自说着:以前,王妃似乎一直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他细细回想前不久发生的一切,冷冷清清地继续着,幽深眼底依稀可辨审视之光,几日之前方才知晓,原来本王的妻子竟是位处处给人惊喜的女子呢!话虽如此,却听不出任何赞美之意。
如此缓慢如此清冷的说话语调,让蓝羽莫名一寒,陡然颤了一下。
她虽一直背对段宇轩,但她感觉的出,身后之人在逐渐靠近自己,带着他的温度,带着他的压迫感缓慢之极地接近着。
不知为何,蓝羽竟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呜呼哀哉了一般。
怎不说话了?那声音又近了几分。
说话?蓝羽心道,原本她就不是大家闺秀,她还能如何解释!要是自己真有些大家闺秀的资本,或许她还可以狡辩狡辩,但现在她占据着真正大家闺秀的身体,心虚还来不及!难道你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一番?段宇轩闲闲问着,离那身影益发地近了。
不打算!蓝羽死活憋出这么三个字,听那王爷的意思,今天估计是打算为难自己到底了。
身后之人似乎是轻哼了一声,我还以为王妃会与我做些口舌之争呢!闻言,蓝羽大叹口气,她是想,奈何形式不对,只得忍气吞声先,俗语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种心理建设之下,蓝羽为自己的忍气吞声找到了非常充分的理由,既然有了理由,那她就心安理得地忍气吞声下去吧!见其静静站着莫不吭声,段宇轩倒有些稀奇开来,方才不是还气势汹汹的很,怎的现在倒是安静唯诺起来了!想着,他微敛眼睑兀自迈开一大步,直接跨到了蓝羽的身后。
突来的压迫感让蓝羽本能咽了咽口水,她感觉的到,段宇轩已经在她的身后了。
似乎有一道视线,正凝结在她的身上。
段宇轩垂目俯视跟前之人。
细细绾好的发髻,简单不失细致;长及腰际的长发,沿背如缎而瀑;娇小身影上下不见一点闪亮之物,几乎连女子最为喜爱的耳环都未戴。
思及耳环,段宇轩的视线似乎停在了一个点上。
自太阳穴至下颚的那段柔和弧度连着细长颈项的优雅弧度,不妖自娆,不魅而惑,极致的美好,无上的诱惑。
身后男子,浓长黑睫洒下一小排阴影,合着月光,似乎是微微颤动了一下……良久,他才再度开口,方才,王妃还真是大胆的很呢!既然决计不再搭理那惹她之人,蓝羽便不再发话,让那人一人自言自语好了。
等到他讲累了,讽刺够了,骂完了,她就不信他不会放开她。
见蓝羽不吭声,段宇轩的脸色益发地难看起来。
他硬硬开口道:前不久本王才知晓,王妃似乎是个表里不一心口不一之人。
他似乎知晓蓝羽不会搭话,就自顾自接了下来,表面上,王妃好似乖顺的很,或许,王妃心里面对本王已是千万个不满意了。
话说得直白,全然不顾对方尴尬与否,不留对方一丝余地。
一听那话,蓝羽不自觉眨巴了几下大眼,这王爷,居然连她内心无声的反抗都看的出来。
既然知道她不满意,那么就应该知趣地放开她,最好将她一抛,来个置之不理,然后让她在王府自生自灭了去最好不过。
不说话?段宇轩挑眉反问,默认了?那女子仍旧不打算搭理。
威武不能屈,蓝衣这般鼓励自己。
哼!段宇轩轻哼一声,‘什么其他人?林笙竹他是我哥,我就打算偏袒他,王爷难道有意见!’那句蓝羽一时脱口而出的气话,段宇轩无端地就重复了出来。
末了,他似乎是警告着开口道,王妃,信不信本王因这句话而将你休了去?休了她?蓝羽的眼睛顿时发亮,竟一时高兴完全不自觉相当顺口地就脱口而出,求之不得啊!话完,蓝羽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割了。
她安静下来,静静等着身后之人发飙。
等了许久,却未等来那情理之中的狂风暴雨。
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深深害怕。
段宇轩抿嘴皱眉不发一语地站于一旁,忽地,他伸手,点过跟前之人一处穴位,却是用了一个毫不怜香惜玉的重重力道。
痛!那力道当是惹得毫无准备的蓝羽轻呼出声。
下一秒,便见她陡然条件反射般跳开,全身酸麻径自侵袭而来。
面对跟前那满脸阴鸷之人,蓝羽着实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小心翼翼地微微活动着筋骨。
看着本王,将刚刚那话再说一遍!段宇轩猛地跨至蓝羽跟前,命令道。
这只沙猪,就是见不得别人忤逆他,蓝羽心下一个白眼,对于女人,估计这厮是永远不懂怜香惜玉了。
她虽然很想将那四字重复一遍,但基于那可能有生命危险,她还是非常违心非常谄媚地嫣然一笑道:王爷何必与小女子……计较这些!话还未完,蓝羽便觉下巴处传来一丝痛意,回过神来,方才知晓自己下巴已被他扣紧,以一个微重力道扣紧。
你干嘛?蓝羽凶道,全然没了先前的假惺谄媚。
段宇轩笑开,双眼似乎是看透了蓝羽的一切一般。
薄唇微掀间,话语缓缓吐出:我就知道,只有动些手段王妃才会献出原形的。
据他观察,很多时候,跟前这女人不会硬碰硬,很能忍气吞声。
但是,一旦惹了她,她便会如猫咪一般,张牙舞抓口无遮拦。
你这话什么意思?果然,猫咪发怒了。
只是想提醒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王妃在想些什么。
他的王妃,他自是能够一眼看穿,私底下想些有的没的,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本王的女人,本王了若指掌。
少装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的,蓝羽实在受不了段宇轩那满满的得意,一个口无遮拦便脱口而出,我压根不是你的女人。
眼里,满满的倔强。
看来,蓝羽真的被惹怒了。
而段宇轩的黑眸中,也似有怒意正翻涌而起。
不是我的女人?段宇轩亦步亦趋地缓缓靠近,盛怒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笑意,看来,四年来本王对王妃是太客气了。
他伸手轻松拽过那正欲逃开的女子,将其拉至自己跟前,邪肆笑意泛滥开来,竟让王妃忘了自己的身份![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章 秋夜情起细无声]蓝羽眉头紧皱,手腕处传来的痛意让她几乎飙泪。
带伤的手,被段宇轩用过紧的力道死死握着,蓝羽只觉得她的手似乎立马要被握断了一般。
放手!蓝羽大声叫道,心下已不可抑制地升起强烈不安。
她极度想甩开被紧握的手,却只换来更加收紧的力道。
到最后,她只得狠狠瞪着跟前之人,满脸厌恶敌视颜色。
段宇轩终究还是忘了,他正握着的手腕上,带着他为救她而执拗留下的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此刻,见着自己妻子居然用那样的表情面对自己,他那自小培养起来的王爷架子立马毫无保留地端了出来。
今晚,他已不知自己笑了多少次,只觉得好似一直在笑一般,直笑得他感觉嘴角发麻脸部抽筋。
即便如此,现下他面对跟前那刺猬一般的女子时,仍抑制不住地想笑。
嘴角不自觉再度勾起,那弧度即便冷得彻骨,却依旧好看到晃人眼球,偏生的,就衍出了极其浓重的狂肆色彩,衬着那清俊五官,益发地邪魅危险开来。
头一次,蓝羽见到这样的段宇轩。
此刻的他,已不单是用那狂傲不羁清冷疏离这些词所能概括的了。
蓝羽忽地就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她本能想逃,奈何被人制住无处可逃。
她只得尽量扭过头去,不去面对对方那有些让人不敢正视的脸庞。
似乎,隐隐之中,对方那从来清冽如深潭的眼内,有不一样的波澜正翻涌而起。
忽地,宽大纱质袖口在眼前晃过,那着深灰单衣男子却已伸过另一只手定住了蓝羽的脑袋,强迫她转过视线面对自己。
他缓缓靠近满眼惊恐之色的女子,隐忍怒意、淡淡笑道:王妃似乎并不了解本王,五指插进那柔滑三千发丝,微一使力,又将其拉近了几分。
温热气息,直窜蓝羽脸上,本王禁不起挑衅,两人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男子兀自垂下眼睑,凝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缓缓警告着,尤其禁不起自己女人的挑衅,王妃最好给本王记住了。
她的话,已彻底激怒了他。
蓝羽埋首望着地上,拳头紧握,拼命忍住内心翻涌而起的惧意。
小脸上,有着隐忍而出的不自然的平静之色,但那微颤的长长睫毛却不经意地泄露了她心内的害怕。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如何应付,只得强忍着站在一旁,任段宇轩肆意威胁着。
蓦地,紧咬的嘴唇上忽地传来一阵温热。
蓝羽的身体猛地一颤,倏然瞪大双眼,望着眼前那清晰可见的长长睫毛,她几乎呆在了一边。
很长一段时间里,蓝羽都只是呆愣着让对方动作着,竟未做出任何的反应。
逐渐地,那略带惩罚地悠悠厮磨转为了霸道的侵入,唇齿之间,浓重喘息渐起,蓝羽只觉得肺部空气顷刻间几欲被榨干。
那是一个想要掠夺一切想要证明一切的吻,带着丝丝疼楚,肆虐无尽,凛冽不堪。
仿佛夏日热流,带着极端的霸道,企图蒸腾掉世间仅存的哪怕一丝的凉意。
手腕上,发丝间,有力道在逐渐收紧。
唇边腕上传来的痛楚让蓝羽倏地一惊,本能后退一步,企图挣脱开对方的怀抱,却无端换来颈项处的一阵湿热。
段宇轩已兀自吻向那优雅美好的颈项,大掌松开她的手腕,带着微高温度伸进披风抚上对方后背。
突来的温度让蓝羽极端相逃,使劲推搡间,脖间传过一丝痛意,似是为了惩罚怀中女子的拒绝。
段宇轩在蓝羽颈项处的一咬让那晕沉摸不到支撑点的蓝羽彻底清醒。
混蛋!气息不稳间,蓝羽大叫出声。
趁着段宇轩微怔的当下,她几乎使劲全力,拼命推开了段宇轩。
还未站稳,急喘气间,蓝羽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扬手。
静寂的夜色里,突地传过一声清脆响声。
那一刻,气流凝滞,只剩呼吸。
段宇轩满脸阴鸷地瞅着跟前女子,眼里,依稀可见残留的情欲。
薄薄暧昧绯色,幽幽流转,雾霭一般,在眼底,久久挥散不去。
蓝羽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望了望跟前之人,几个来回后,她终是豁出去一般,挺直了腰板,满脸倔强地昂首,打算去迎接那情理之中的盛怒。
良久,两人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兀自平稳着各自的微乱气息。
蓝羽后怕地站在不远处,睁着大眼警惕着。
她已做好打算,若对方真要用强的,就休怪她与他闹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了。
那着单衣的男子,似乎已逐渐平静下来。
睇着蓝羽的双眼里,薄薄雾气缓缓退散,再度泛起了那空山潭水的深幽与清冽。
在这愈渐幽暗的空间里,亮得突兀异常,竟让人觉得有几丝不真切。
这么个深秋的夜晚,夜色益发浓重,不知何时,湿漉雾气已悄然而起,将一切环绕了个紧实。
皎月隐于云后,只剩苍穹星星点点,闪着微暗光泽。
这个偌大的空间里,能见度正急速降低着。
到最后,蓝羽的眼中便只有了不远处的段宇轩,和周身暗沉一片的仓木林。
寒冷夜风吹过,吹破那薄薄雾霭,直侵世间万物。
好冷啊!蓝羽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披风。
她望着不远处的段宇轩,心下不禁升起烦躁。
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两人就这么在这黑不隆冬冰窖般的地方干瞪眼,然后一起冻死?叫她先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那不可一世的王爷,要让他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蓝羽不禁一个白眼,那绝对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有任何的动静。
怎么办呢?蓝羽绞尽脑汁地想着。
突然,她的嘴角扬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或许,可以这么试一试。
蓝羽想到了个办法,或许可以躲开尴尬。
至少,两人不用这么干瞪眼下去。
段宇轩幽幽望着跟前女子,不发一语。
此刻,那名叫段宇轩的晟王,已恢复冷静,只是一冷静下来,他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般尴尬境地,自己惹出,却无法自己收场。
就在他犹豫着要自己独自离开还是带蓝羽一同离开的当下,忽地,自己跟前的身影一晃,然后便如深秋残叶一般,无任何知觉的倒下,一下,便融化在了浓重夜色中。
段宇轩双眼微眯,薄唇紧抿,倔强着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才迈开步子,逐渐移近那倒地之人。
幽莹视线,胶着在那团身影之上,片刻未离开。
仿似过了许久一般,他终于站在了蓝羽跟前。
蓝羽能感觉出段宇轩已站在自己跟前,却久久未见他有动作,不禁暗啐道,她都晕过去了,两人总可以避免尴尬,这段宇轩总不会下不了台了吧?她蓝羽不需要什么道歉,也不需要什么安慰,只要跟前这杀猪能大发慈悲将她带出这森林,带回王府就好。
要再不动手,她还真的要冻晕在这湿气一片的地上了。
段宇轩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缓缓蹲下身,微皱眉间,似乎是小心翼翼地执起了蓝羽的一只手。
那只带着伤的手,此刻,正有一团暗黑之色在白纱上晕开。
他握着那手,看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将其轻轻放下。
那躺在地上隐忍寒意与痛意之人真当想立马跳起,指着他鼻子开骂,你到底是走不走?但这也只限于在心里想想,若她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来,估计,场面会相当尴尬。
蓦地,腰间暖意袭来微紧力道传过。
她一个失重,微晃间,便窝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与湿漉寒冷的地面相比,这份缓缓而来的温暖,倒是让人无端产生些些的希冀与些些的眷恋……在段宇轩拦腰抱起地上女子的当下,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她腰际传来的轻颤。
素净小脸上,微湿刘海、微颤睫毛、微抿嘴唇……段宇轩就那么若有所地地瞅了对方好半晌。
蓦地,他竟不自觉笑开,清幽双眼,似乎闪过了一丝了然。
那笑,由心底默默浮起,有着段宇轩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意。
在这呵气成霜的季节,在这寒气肆虐的小林,正有一份暖和情意,悄然而起着……[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一章 寂寂屋内情隐绕]段宇轩直接用轻功将蓝羽带回王府,带回了蓝羽所在的厢房。
夜深人静,唯见那间卧室有昏暗灯火幽幽摇曳。
段宇轩此去笙竹殿只有那几个侍卫知晓,并未惊动府上其余人等,也便省去了许多麻烦。
若不然,估计此刻王府上下应是一派通明灯火,等候他这位王爷的归来了。
横抱蓝羽的段宇轩也顾不了礼数上周全与否,直接用脚踢开了卧房大门。
那踢门声虽微弱到几不可闻,却扎扎实实地惊扰到了房中之人。
那三个正坐桌前无法入睡的丫头一见来人,倏地起身几乎飞也似地跑到了段宇轩与蓝羽的跟前。
王妃!三人不无担心地望向段宇轩怀中之人。
你们的王妃并无大碍。
段宇轩见那三个丫头眉头紧蹙担忧的紧,遂出声道。
由衷的担心,在听到那话之后,尽数被满心安然所替代。
她们的王妃没事,这么多天的担心与祈福算是没有白费了。
她们尾随段宇轩,看着她们的王爷将王妃轻置床上,又不无自然地替她掖好了被子。
三人不自觉交换了一下眼神,满满笑意自脸上浮起,了然之色眸间熠熠闪烁。
小姚,去取些疗伤药来。
段宇轩直起身,吩咐道。
是!琳姚急忙往梳妆台走去。
安筠从来细心,不待段宇轩吩咐便盈盈一拜道:奴婢去替王爷与王妃熬些姜汤来。
见段宇轩微颔首,便转身往门口走去了。
王爷,那奴婢随安筠去做些吃的吧!语毕,微屈了屈身后便随安筠而去。
房里,一下只剩下了段宇轩、蓝羽,还有那个已取来药站于一旁的琳姚。
她将药递给段宇轩后,便相当实相地说道:王爷,小姚也去帮帮安筠她们。
段宇轩接过那药时,抬头望了琳姚一眼,微点头道:去吧!跟前这丫头,即便早已离开他跟随了王妃,但与他说话时仍以小姚自称,未变的习惯在此刻的段宇轩看来,倒是有些些感触。
见其掖门而去,他才调过视线瞅向床上之人。
蓝羽正紧闭双眼安安静静地躺着。
此刻,她多么希望那叫段宇轩的王爷能离开这个房间,那样,她就可以好好起床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了。
心内只盼段宇轩离开的蓝羽全然不知,那正注视她之人的眼内,幽深一片,空灵得似乎要将跟前假寐之人装进自己的那弯深潭一般。
凝视蓝羽许久,见其似乎未有打算睁眼面对自己,也便随了她去。
他径自执起蓝羽的手,冰冷小手让段宇轩不自觉紧了紧,似乎是想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给她一般。
撩开微宽袖口,那纤细手腕上伤口赫然可见有血液渗出。
段宇轩垂目,兀自细细为蓝羽处理着。
生平头一遭,他如此放下身段地替自己的妻妾处理伤口。
若是平时,只怕是早就将其丢给下人了。
他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地发现,所有的怨意恨意,似乎会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去。
直到现在,那从来冷情不愿任何人进驻的心内,隐隐升起一份不堪一击的柔软,它悄无声息地,将长久以来压抑着的痛楚与芥蒂缓缓盖过。
但他害怕去触及不能去接受,到最后,只得任性地按着自己那原始的心意本能动作着。
段宇轩如是想着,轻轻动作着。
而那床上之人,则早已抽冷气忍痛僵硬掉了。
手腕伤口传来的刺痛,让她几乎想直接抽回手来。
但一想到自己如果醒来,那她该怎么面对段宇轩,她可是刮了他一巴掌的,着实不信那位王爷会善罢甘休。
搞不好又会像在林子里那样,狠狠质问自己了。
所以,考虑周全之后,蓝羽最终打算忍,忍到那人停止折磨她的手为止。
丝质被衾,暖意难当,那冰冷的身体逐渐暖起。
只是,那额头却是有一层薄薄的冷汗渗出,好似在昭示着蓝羽的隐忍。
段宇轩瞅着那倔强之人,心下无奈,只得尽量放轻手中上药力道。
待全数整理完毕,那张素净小脸明显缓和了好多。
段宇轩定定瞅了蓝羽许久,见其一直不愿搭理自己,突地,竟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来。
无端地,他幽幽开口道,莫不是王妃怕我吃了你不成?好整以暇的态度,有浓浓戏谑隐藏其内,却依旧清冷莫名。
蓝羽心下大呼,王爷,既然已经上好药了,您就行行好走了吧!估计她一醒来,她和他又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段宇轩见蓝羽面不改色地死撑着,竟小人般开口威胁道:王妃就不怕本王再做出什么事来?忍!蓝羽咬牙,她就不信在这里在那些丫鬟眼皮底下,这王爷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蓝羽到底还是低估了段宇轩的能耐,在他话完的下一秒,有修长手指不经意伸过,缓缓抚上她的额际,轻轻试去那层薄薄冷汗,又兀自擦向太阳穴径自向下游移,温凉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细滑脸颊,眼睑微敛间,指腹已轻擦那柔软嘴唇而过,最后,骨节分明的长指却是定住了她的下巴。
那不可一世到好似掌握一切的笑意,蓦地,再度在其脸上缓缓布起。
王妃,段宇轩缓缓靠近,你似乎该醒来了这是近乎无理取闹的逼迫,但那肇事者却似乎全然未觉。
异常熟悉的温热气息袭来,蓝羽心间的惧意不可抑制地升起,她倏然睁眼,俊颜进入视线的那一瞬间,完全出于本能的,蓝羽伸手使劲推开了极度贴近自己的单衣男子。
王爷,我已经醒过来了。
蓝羽施施然爬起,坐好。
段宇轩稳稳坐于床沿,笑道:终于醒了,王妃可真是让本王好个叫唤啊!完了,蓝羽赫然发现,跟前这厮之笑配上那极具讽刺之话,是一种极度有效的催化剂,催得她极度地想与其展开口舌之争。
她暗自握了握拳头,扯出一抹笑,道:睡得沉,麻烦王爷了,还望王爷见谅。
又开始假惺惺了!蓝羽无奈如是想。
又开始假惺惺了!王爷恨恨如是想。
王妃忍耐的功夫倒是日渐厉害了。
不知为何,面对对方的虚情假意,他本能地就想板起张脸出声笑话出声讽刺。
蓝羽心下直翻白眼,她就知道醒来肯定没什么好事的。
这不,估计要不了多久两人就可以再度热闹地进行辩论赛了。
刚想着,却见段宇轩已径自站起,他从高处望向蓝羽,提醒道:往后,王妃便别再做那般愚蠢举动了。
说完,便敛袖负手,似乎是很悠然自得地踱出了房门。
留下蓝羽,满脸莫名其妙地坐在了床上。
愚蠢举动?目前为止,她做过的愚蠢举动似乎不在少数,那不可一世的王爷指的是哪一件?是放狠话招惹了他?还是扬手不客气地刮了他一巴掌?抑或是,她假寐决计不搭理他?莫名其妙!蓝羽朝那已阖上的房门狠狠瞪了一眼,暗啐间,滑进了暖和的被子里。
只是,人已去,那周身萦绕的莫名气息却始终也挥散不去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二章 此情恍惚入梦来]翌日,日上三竿时,蓝羽才迷糊爬起床。
伸了伸懒腰,打了打哈欠,才见的她慢腾腾地起得床来。
三个丫头见主子起床,倏地就全数围了上来。
蓝羽淡淡一笑:让你们担心了。
跟前那三丫头,是真的担心自己。
那三个丫头心照不宣地对视一下,才开心开口:值得的。
对于主子前几天的经历,她们这些丫头并未多加过问,她们只要能看到王爷对王妃好,便心满意足了。
其余的,虽有心惊胆颤,但一旦过去,便也只剩满满释然与开怀了。
蓝羽并不知晓她们是话中藏话,遂只是感激地笑了笑后,便旋即往屏风走去。
安筠见状蓦地就拦住蓝羽,先她一步将屏风上的衣裳取了过来。
由安筠来伺候王妃吧!安筠轻轻抖开衣裳,缓缓为蓝羽套上。
蓝羽本就无所谓这些,也便随了她去,反正那些衣裳繁缛的很,要她自己穿估计还折腾不出个名堂来。
安筠为蓝羽细细整理着衣裳,在整理领口时,她突兀发现自家主子白皙颈上有一处接近愈合的伤口,而另一边则有一个很明显的痕迹。
再思及蓝羽着王爷披风并被其抱回,当下,安筠就莫名红了脸她们的王妃……怎么了?蓝羽感觉到安筠停下了动作,出声问道。
没,没事!安筠速速整理好蓝羽的衣裳,有些不自然地答话。
随即,她不无关切地问道:王妃,您颈上伤口不碍事吧?王妃受伤了?萱婧与琳姚忙上前。
蓝羽本能抚上颈项,不无紧要地笑道:没事,只是不小心被人给割伤了的。
至于肇事者,就是那位死相的王爷。
一想到那人,蓝羽突觉那伤口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疼。
抬首见跟前三人担忧之色满脸,她再度无奈强调,我真的没事。
末了,蓝羽自顾自走到脸盆架旁,玩笑道:三位,还打不打算伺候王妃我梳洗打扮了啊?是!闻言,那三个丫头倏倏然忙活开来。
…*…澄碧天幕,日头高悬。
和风。
暖阳。
视线所及,一派风和日丽。
蓝羽躺于睡榻之上,任阳光肆意萦绕。
尘世,无端透明湛亮,无端清冽空灵,更有莫名晶莹澄澈之色,隐隐自空气而起,缓缓晕染开来。
这就是秋日,有高洁风霜,有如洗天空,有如练白云。
头一次,蓝羽如此惬意如此安适地去感受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许久未有的懒洋洋之感,不可抑制地自心底泛起,惹得她舒适难当昏昏欲睡……如梦似幻的美好世界,白色蒲公英,纷扬而起,遮了视线,迷了心智。
恍惚间,似有一人缓缓靠近。
颀长身影,合着纷飞白花,无声移近,优雅无端。
飞扬的长发,飘摇的百褶裙,静静等待那抹身影的到来。
希冀,自心底,汨汨泛起。
终于,来人在身前站定。
一个清清冷冷的男子。
清爽短发,和风柔软而扬;白色衬衫,隐隐藏着木樨花香。
但她的眼里,却是只有那一弯深潭了。
那弯深潭,犹如上好的琉璃,湛湛间,晶莹色泽熠熠闪烁。
幽清幽静之中,似是有一清淡笑意自眼底而起,好似清泉,从来清冽却也无端有一抹甘甜,直直往心底悄然渗入,一分一寸,一毫一厘,直至走遍全身。
她仿似受了蛊惑,缓缓伸手,捧住他的微凉脸庞,点起脚尖,轻轻亲吻上那空灵到几乎将人吸进其中的双眸。
男子那微卷长睫,轻颤间,缓缓阖上,任对方肆意游移。
不堪宠溺,不可抑制地自眼底洋洋溢出。
有风自遥远地平线而来,惹得白花微乱,愈渐迷了人眼。
男子兀自伸过长长双臂,搂过那高挑身躯,将其拉向自己。
双眼睁开,唯见女子却已迷蒙一片。
那一刻,有薄薄水雾自深潭而起,绕过微长睫毛,模糊绯色,弥漫。
暧昧至极,诱惑无尽。
那素来清幽不起一丝涟漪的眼内,似有微澜,幽幽而泛。
蓦地,他低头。
一记深吻,发生在两人唇齿之间。
手臂收拢,微微将人抱高。
脚尖忽地离地,她猛然搂紧那抱她之人,莫名依附,无限贴近……不自觉地,她似乎感觉出了男子唇边那抹肆意扬起的弧度,那略带戏谑略带邪肆的弧度。
微微推开对方,她轻斥,你故意的!长指细细描过她的五官,他却是微微一笑,是又怎样?那一刻,白花漫天,划破幽香空气,涌向天际,荡涤尘世万般烂漫。
寂静原野花草地,一个男声,缓慢而深沉地低唤:蓝羽那声低唤,惹得她莫名陡然一寒,猛地推开身边之人,趔趄间,狼狈摔倒在地……哇,痛死我了!吃痛的叫声。
王妃!三道着急的叫声。
怎么好端端地从榻上摔下了!王妃,没摔着吧?身旁有人急急叫唤。
那摔下睡榻之人终于睁眼,望着跟前三张很是着急的小脸。
脑袋一个急急运转,突地,蓝羽的脸刷地红了一片。
怎么回事,王妃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冻着了?萱婧摸了摸蓝羽的脸,着急道。
没事,没事!蓝羽从地上爬起,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厄,只是,我只是在梦中被一只博美给咬了。
见三人不明所以,蓝羽继续心虚解释,厄,就是被一只漂亮大狗给咬了,吓到了,所以就摔下来了。
说完,她呵呵干笑。
三人见其如此说法,不禁莞尔笑开。
蓝羽瞅了瞅依旧湛蓝的天空,视线乱飘间,很是欲盖弥彰地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啊。
说完,便急急转身离开了。
转身之际,她暗自咬了咬嘴唇,恨恨骂道,都怪那该死的段宇轩,居然跑到她梦里招惹她,真当混蛋一个……[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三章 夜入膳房为偶遇]王叔,那子卿先退下了。
一位锦衣少年微作揖道。
正站于窗前的段宇轩微颔首,去吧!在少年开门的那一瞬,他复又嘱咐道,若是饿了,便吩咐膳房做些吃的。
是!少年清冷脸上,浮过一抹纯然笑意。
段宇轩看着少年掖门而去,才转身重坐回案几。
垂目扫过,案几之上,可见少年挥笔而书之字。
飘逸洒脱却也堪堪有力,才及舞象之年的少年,难得已有如此笔力。
段宇轩手执宣纸,默默思量开来。
这位少年,名唤段子卿,时年一十有六,才情非凡,吟诗作画,无一不通,确是不可多得之才。
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仅仅有此是全然不够的。
身为国家未来之主,除却才华,需有纵横捭阖之术权倾朝野之谋狠决果断之心。
而自小舞文弄墨的段子卿所缺少的,正是这一层次的历炼。
权术的运用,谋略的进行,需要的是老练的经验积累。
这位名唤段子卿的太子,毕竟是稍嫌稚嫩了。
人与人的性格,永远有相交之处。
段宇轩从来清冷,却是清冷到不可一世威严十足;而段子卿的清冷,则是不喜言语冷漠疏离。
莫名的,段宇轩总觉那少年身上有些些他自己的影子,久了,也便将其视为己出,疼爱有加。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段子卿在得到南国陛下的允许之后,便会来晟王府小住几日,一来叔侄培养感情,二来权当来此向其王叔学习驭驾权谋之术。
待段子卿从书房步出时,苍穹已可见星月相辉。
犹豫少顷,少年终是迈步往膳房走去。
此刻的膳房,只有几名料理人守着。
见太子迈入,诚惶诚恐而拜。
段子卿扬手,示意免礼,旋即又问道:小霜呢?段子卿口中的小霜,是膳房一位烧火丫头。
在名厨身边呆久了,自是懂得料理些食物。
一日凑巧为段子卿弄了份夜宵,此后,段子卿的夜宵便全权有其打理了。
堂堂太子爷选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丫头为自己专属食物料理者,当是让许多人不解。
但单看段子卿那冷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奇怪性格,做出些常人不能理解之事倒是也有些理所当然。
听其如此问道,其中一名厨子指指里屋,埋首道:回太子殿下,小霜正与筱王妃在里屋,奴才这就去叫小霜出来。
刚想起步,便被段子卿拦了下来。
不用了。
语毕,便径自往里屋迈步。
此刻,蓝羽正站一旁看小霜做着精致糕点,原想将自己在现代所长的厨艺拿出来秀秀,但看到她将那一盘盘精致非凡的菜色烧出,她当下便失了卖弄的兴趣。
搞不好卖弄不成,倒是无端自惭形秽了去。
若说蓝羽为何会在膳房,原因无他她饿了。
早前,她便尽数打发了那三丫头早早去睡下。
毕竟她们因担心而寝食难安了好些天,一见主子回来,心一放下,便累意倦意满脸,蓝羽当是心疼不已,于是,王妃架子一端出,死活将她们打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倒不妨事,只是到了亥时时分,躺于床榻的蓝羽顿觉饿意袭来,惹得自己着实无法安然入睡,便也起的床来,亲自去膳房打算弄点家常菜吃吃。
堂堂王妃,自是可以吩咐周边丫头去做,只是一想到自己有手有脚,又还没养成颐指气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不良习惯,无聊间,便踱着步子往那极具吸引力的膳房行去了。
到了膳房,便见一姑娘与几位厨子坐于一旁聊天,见王妃大驾光临,众人急忙起身将所有该有的礼数尽了一遍。
那时,蓝羽才知晓,那个女孩叫小霜,正等那殿下亲自过来吃夜宵。
那殿下确实奇怪,娇生惯养十几年,居然有这个闲情逸致亲自来膳房用膳。
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别有企图!当段子卿踏入里屋时,不自觉转头的蓝羽顿时愣了愣,回神时,她的心下不禁啧啧称奇开来,这太子殿下与那叫段宇轩的王爷长得真是极端神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都清冷到几乎到了空幽的地步。
若不是两人在年龄上实在无法成为父子,蓝羽几乎要将其当成是段宇轩的私生子了。
那一刻,感慨着的蓝羽莫名其妙地突兀想到,她来这里几天似乎从来没见过段宇轩的孩子,也从未听那三个丫头提起过段宇轩的孩子。
于是,蓝羽一个浮想联翩间,无比惊喜无比恍然大悟地发现,难怪她与段宇轩的关系一直未有突破呢,个中原有,其中一部分肯定就出在这里。
身为穿越成失宠王妃的穿越女,必须得做的一件事,便是要与王爷的孩子打好关系,用她那大大的母爱去包容他们,用她那极度的关怀去温暖他们,然后,在一个不经意间,王爷终于发现了自己王妃的好,然后,两人便可比翼鸳鸯双宿双栖了!等一下,似乎有哪里不对,此念一过,蓝羽急忙回头详细回顾了一下自己所想,猛然发现,比翼鸳鸯?双宿双栖?跟谁?为什么?蓝羽顿觉自己似乎是被那死王爷吓到了,以至于白天做梦晚上瞎想,忽地,心下便无端升起了一阵恼然。
暗骂间,她便将所有那些有的没的全数驱逐出了脑袋。
同时,她也暗自得出了一个结论,她蓝羽绝对不可以去接近段宇轩的孩子,按那千古不变的剧情发展模式,她只消一接近他们,立马便会走上穿越正途,然后那些孩子便会悄然无息理所当然地成为她进驻那死王爷心内的踏脚石。
而这,是她蓝羽最不愿见到最要阻止发生的事!就在蓝羽兀自想开的当下,段子卿已与小霜完成了必要的交流。
虽然段子卿想拱手作揖与他婶婶行必要礼数,但见对方一直处于游神状态,便也随了她去。
只是他着实有些疑惑,以前他来王府时,很多时候是见不到他这位婶婶的身影的,更遑论是在这尊贵之人不屑踏入的膳房。
而且,在他印象中,那位婶婶羸弱无端眉间愁容自显,看着便是死沉之人,但跟前之人,一脸活络,虽然这活络多少有些傻呆的成分。
见蓝羽这般出神,段子卿也无心打扰,旋即便掉头看小霜料理食物去了。
当蓝羽终于在暗骂中回神时,她所见到的,她眼前所铺开的景象,让她的心间兀自无端地就柔软了一片。
淡淡甜香弥漫,薄薄白烟缭绕。
一女孩在灶头前移动着,小脸满是满足笑意;一少年正站与一旁,安静地看着跟前之人径自忙碌着,秀气略带稚气的脸上,淡淡清清的神采,恬淡安适。
只是,蓝羽在看着段子卿那双清流暗淌的眼睛时,不知为何竟兀自起了些些熟悉之感,即便只有零星点点。
不久前,她似乎是见到了暗藏猫腻清流暗涌到更具深刻清幽的神采,差一点,她便毫无知觉地栽了进去……[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四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段子卿似乎是注意到蓝羽的视线了,竟有些不自觉地微转过身去。
白皙的脸颊上,已漾起一抹不甚自然的红晕。
薄红薄红,看着,竟可见依稀晶莹透亮之色。
看得蓝羽眸间笑意乍现,当下不禁玩心大起。
只见着她提提裙摆,蹲到了小霜旁边。
那正在放柴火的女孩见王妃靠近好似要帮自己拿柴一般,忙不迭摆手道:王妃,这里有小霜就好了的。
笑颜莹莹,益觉得可爱的紧。
好!小霜你只管忙着,我只是无聊想和你聊聊而已!蓝羽纹丝不动地蹲于一旁,瞅着小霜笑嘻嘻地说道。
好!小霜笑开,灿烂一如那迎日而开之花。
这么个朴素纯然的女娃,惹得蓝羽满心欢喜。
难怪身后这太子要用那样别有深意的眼神看这女孩了。
估计着应是他已看透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对于那难得的单纯有着不一般的希冀吧!蓝羽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煞有介事地擦擦小霜的脸。
末了,她又觉得不够一般的,再度抚上了那张小脸,若有似无地摸了个遍后,登徒子样地温柔笑道:小霜,你的皮肤真好呢!余光掠过身后那满脸莫名之色的少年,继续轻轻捏着继续笑着,摸起来好滑,亲起来的感觉一定会更好。
此话一出,惹的小姑娘脸上渐起淡粉之色,只见着她极端可爱地不好意思道:王妃,您怎么能这么说的。
说完便埋头烧火去了。
蓝羽见其不好意思的紧,便转头笑吟吟地望向段子卿,道:殿下,您觉得呢?跟前这太子爷虽冷清的很,但较之于段宇轩,那当真只能算是只小巫。
所以,在大巫面前勉强算得安分乖巧的蓝羽,在面对这么个别扭死拽的小孩时,心里翻涌的,便只有那满腔的玩心了。
见蓝羽一脸不明所以的坏笑,段子卿闲闲瞥了一眼后,便相当无所谓地扭过了头去。
扭头的一瞬间,那视线似乎还飘过了那正烧火的姑娘。
发觉有一道视线正紧追不舍,莫名一寒间,彻底将头扭向了一边,决计不再搭理那满眼探究意味不明的王嫂。
蓝羽心下暗笑,也不禁暗自庆幸,这小孩到底还是没传承了段宇轩那得理不饶人的讽刺人的本事。
现在的他,顶多就是个别扭的娃,看着倒是也挺惹人欢喜。
蓝羽一欢喜,便益发地想玩了。
于是,她跟随着小霜起身,粘着她不放。
她笑嘻嘻地望着那正忙碌之人,道:小霜今年多大了啊?王妃,小霜15了。
小霜回答道。
蓝羽煞有介事地轻应一声,见段子卿仍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决定抛出重磅炸弹,那小霜可曾许配人家?她就不信太子爷还不会有反应。
果然,那颗面对窗外漫天星斗的尊贵脑袋微微转回了一点。
蓝羽暗自窃喜。
小霜摇摇头,不无自然地答话:小霜还小。
蓝羽摆摆手,笑道:不小了,都已经15了呢!想古代女子15、6应该算是出阁岁数了吧!见那少年的脑袋又转回了几分,蓝羽再接再厉小心翼翼道:那小霜,可有意中人?那正摆弄食物的小霜蓦地停下手中动作,犹豫许久之后,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那娇羞的模样,看着还真是无端地惹人怜爱。
闪着狡黠之色的杏眸瞥过身后之人,发觉对方已彻底转过头来,清淡的脸上,竟依稀可见一丝期许。
蓝羽当下就觉得自己问错问题了。
现下这种情况,小霜肯定不好意思回答是;但若回答不是,那肯定会惹来太子爷的郁郁之色。
她与段子卿安安静静地等了许久,才见小霜蓦地拽过手边青菜,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蓝羽尾音拖得老长,意有所指无比三八地望了身后之人一眼。
婶婶这么看子卿干嘛?段子卿终于忍无可忍,脱口而出道。
毕竟是孩子,质问的气势完全不及段宇轩。
婶婶就是喜欢这么看漂亮的孩子的。
蓝羽笑笑着打发,眨巴着大眼,满脸楚楚无辜之色。
这话一抛,当下塞了段子卿的嘴巴。
他抿了抿嘴,安静呆在了一旁。
太傅教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太子爷这般好的心理建设,在听到蓝羽的下一句问话后,不自觉完全崩塌。
小霜,账房的慕容认识吗?蓝羽穷追不舍打算为难到底。
王妃是指账房总管身边的慕容少爷吗?小霜抬眼问道。
少爷?蓝羽思忖,看来那慕容小娃还是有点身份的。
随即她点了点头,道,小霜觉得慕容怎么样啊?素净小脸,满是不明所以的希冀。
小霜还未回答,便见终于沉不住气的段子卿横入正交谈的两人,将蓝羽活生生隔开之后,他对着明显吓了一跳的小霜吩咐道:专心料理食物。
那话说硬不硬,说软倒也不软,听着就像是小孩子的平常对话一般。
是!小霜抬眼乖顺答过。
被逼开的蓝羽退开一步,笑意盎然地瞅着那两人,一脸明了之色。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并未发现,在她戏弄那两个小孩的时候,不经意经过的段宇轩正站于不远处,满脸莫名之色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深邃清幽的双眼,似乎企图望穿一切……[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五章 嬉笑打骂在桌前]既已知晓那两小娃的心意,闹腾完了的蓝羽也实相地让开一大片空间,随那两个小大人玩去了。
整个空间里,一下便安静下来。
只听得灶中柴火噼啪作响,有节奏至极,直惹得蓝羽睡意全起。
她打着呵欠,昏昏晕晕漫不经心地朝不远处的小桌走去。
段宇轩见蓝羽转身,急闪身间躲到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
暗处,他看着蓝羽缓缓经过自己身侧,又见着她的背影缓缓挪到了桌旁,直至坐下,呆愣迷糊了半刻后,竟不顾身份不计形象地靠在桌上打起盹来了。
折腾了好些天,该是累了。
段宇轩如是微微叹着,双目熠熠闪烁。
若是以前,那位王爷必定不能容忍地出声呵斥对方怎可如此不计形象如此没有作为王府女主人的自知。
但是,此刻原木桌旁,白色纸窗半掩。
月光渗过镂空酸枝,打了窗台一地的斑驳。
那正靠桌而睡的女子,只着轻薄外衫,放了发髻,青丝沿桌凌乱微铺。
没了先前的活灵活现,没了先前的莹莹笑意,突来的沉寂,看着,竟让人觉得那靠桌而睡之人单薄无助的紧。
段宇轩敛了敛眼睑,心间突起一种奇怪的情愫若有桃木梳,他便可梳顺她的微乱青丝;若得金步摇,他便可绾起她的披肩长发。
若执轻丝衣,他便可裹好她的单薄身影。
若一切能随风逝,他便可伸手揽卿入怀,让其驻步自己心间……只是,那些如果,注定无法实现。
他不会碰桃木梳,不会赠金步摇,没有轻丝衣,也没有伸手的果断之心。
思量如此纷繁,扰人不断。
段宇轩只是微皱眉尖,只是紧了紧手中拳头,却终是干脆埋去了心间泛起的点点涟漪。
正待他出神开去时,小霜已将食物弄好。
她一趟又一趟地来回,不厌其烦地将一盘盘菜色糕点置于那原木桌上,却是轻轻将瓷盘置下,没有惊醒正酣睡之人。
段子卿只是定定站于一旁,一脸恬淡地看着小霜为自己忙碌着。
段宇轩回过神来,默默注视那尊贵非凡的少年。
那未被世俗彻底污玷的明净双眼里,有着与自己神似的清冽,里头,却是多出了一抹突兀神采,欲来不来欲懂不懂欲深不深欲浓不浓。
或许,得找个时间与他这个小侄谈谈了。
段宇轩如是想过。
桌上,菜色已全。
小霜小心翼翼地轻轻推了推蓝羽,王妃,王妃……蓝羽伸手挥了挥,呢喃道:别吵我。
稍稍挪了挪,复又睡去。
小霜望了望段子卿,一脸为难。
段子卿端站一旁,闲适自在。
他身为太子,再傲慢再不可一世,教养仍不敢废弛。
此刻,对于跟前正酣之人,他完全可以伸手摇醒打醒他这位婶婶,心下是很想这般做,只是礼数不允许他如此放肆。
只见着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无关紧要地吐出了最为实在的一句话:吃饭了闻言,蓝羽手肘微动,下一秒,便见她揉着惺忪睡眼起来,视线脱焦,迷糊道:吃饭了?小霜捂嘴偷偷一笑。
段子卿稍稍行礼,才隐隐不乐意道:婶婶,可以用膳了!见蓝羽哦了一声,端端正正坐好后,段子卿才入座,小霜则是安安静静站于一旁,伺候着两人。
不再迷糊地蓝羽瞅了眼小霜,又转回头瞅着段子卿,故意问道:不打算叫小霜和我们一起吃啊?段子卿硬是闷闷吐出一句话,不用。
从来,仆人是不能与主子同桌而食的。
真的不用?蓝羽一脸贼笑地缓缓靠近。
段子卿一声不吭地迎向蓝羽,咬牙道:不用。
额头有青筋隐隐暴起。
那算了。
蓝羽视而不见很是无所谓地退回身,原本还想让小霜坐下一起吃饭的。
说完,煞有介事地对着满桌食物开怀大呼,哇,好多吃的呀,小霜你真厉害,那我开吃啦!语毕,蓝羽便旁若无人地享用起美食来。
段子卿颇为无奈地瞅了眼自己的婶婶后,闷不吭声地开始用膳。
蓝羽盯着身旁那人,忽地就想到了一个书名,来形容他最为恰当不过了《极端优雅的少年》。
如此教养,这等气质,却是那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浑然天成的极致优雅。
怎么了?段子卿忍无可忍地抬头问出。
原本讲究寝不言食不语,但面对自己婶婶如此露骨审视,他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蓝羽沉吟一秒后,才出声试探道:你这么吃饭不累吗?段子卿一愣,生平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
自小到大,这样用膳难道不是一种天经地义吗?他瞅向蓝羽,酝酿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习惯了。
不起丝毫波澜的刻意语气,无法想象会出自一位16岁的少年之口。
蓝羽望着那自顾自埋首用餐的少年,似乎是有些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
她转过视线,忽地,就伸手拉过安静站于一旁的小霜,道:小霜,坐下和王妃聊聊天吧!可是……小霜当是情理之中的犹豫。
没人聊天我吃不下饭的。
蓝羽眨巴着双眼,楚楚地恳求着小霜。
见对方犹豫不决,蓝羽蓦地起身,将那女娃推到桌前按到了凳上。
随即,她开怀地拍拍手道:好啦!小霜,我们边吃边聊。
好!乖顺的小霜面对强势的主子,只得正襟危坐。
蓝羽自顾自与小霜瞎扯着,小霜,你别那么紧张嘛!王妃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以最快的速度回答,不准慢慢想。
眼角瞥过段子卿,他已抬起头来。
蓝羽心下一个好笑,看我不为难死小霜。
小霜端端正正坐好,无比严肃地点点头,好!蓝羽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我开始问了,认真回答。
段子卿转过头望着蓝羽,一脸不明所以。
小霜有没有听过‘大猪说没有,小猪说有’的故事?蓝羽循循善诱着,这是个简单的把戏,放在现代问那些幼儿园小朋友,估计会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小鬼当白痴看。
不过,古代不一样,蓝羽相信,初次接触这类问题的人是无法轻易过关的。
小霜思考了几秒,刚想开口,便被段子卿半路断了下来,婶婶,希望您能把一般常识弄清楚。
蓝羽一脸我就知道你会插嘴的表情,她一挑眉,笑道:子卿说说看啊!那别有深意的笑脸惹得段子卿陡然莫名一寒。
他不着痕迹地往另一头移了移后,才虚心求教道:婶婶见过会说话的猪吗?没有。
蓝羽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过,只是故事而已嘛,什么都可以瞎扯的。
话一出,蓝羽猛地一顿,她有些不安心地瞅向那提问之人,果然,对方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那双琥珀一般的眼睛里,尽是笑意,欠揍的很。
子卿倒是个聪明的孩子呢!蓝羽假惺惺地笑着,伸手企图摸摸段子卿的头,却被他躲了过去。
你不是说吃饭时不能说话的嘛?蓝羽继续瞎闹着。
果然是抓走了小鼠就不怕老猫不上钩啊!段子卿明显一窘,反应过来,他咬牙道:子卿不吃饭了。
蓝羽满意一笑,果然把这小鬼逼急了,就等他跳墙啦。
她不无紧要地一挥手,随便你,随即转头,小霜,我们继续。
段子卿突地坐到了小霜身旁,岔开了那正对话的两人,我来回答婶婶的问题。
他这个旁观者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婶婶在有意耍着小霜玩。
蓝羽眼珠一转,笑开,好啊!上钩了。
小孩子嘛,干嘛那么死气沉沉的。
说着,蓝羽端过身边一旁糕点,说道,你答对了,我吃;反之,你吃。
如何?好!段子卿站起,自信非凡。
这小子,蓝羽嘀咕间也站起身来,她就不信那些脑筋急转弯难不死这小鬼。
如果小霜正在参加跑步比赛,几惊辛苦,她终于超过第二位的那个人,那小霜现在是第几位?蓝羽快速问过。
第二!干脆的回答。
蓝羽拿过糕点往嘴里一塞,含糊道:你反应倒是挺快的嘛!咽下糕点,蓝羽誓不罢休着,如果小霜跑呀跑,超过最后一名,那小霜现在是第几?段子卿似乎是不顾身份不顾礼仪地抛了蓝羽一记卫生眼,挤出两个字:大猪!蓝羽猛然一个后退,满脸惊艳,这小子,反应倒不是一般的快。
无法,蓝羽认栽地再度拿起糕点塞进嘴里,却是一脸满足,小霜手艺不错,这糕点真的很好吃啊!闻言,段子卿扭头望了那盘糕点一眼,似乎也想尝尝。
蓝羽满脸堆笑,凑到段子卿跟前,挥了挥食指,笑道:只有输的人才能吃哦!段子卿不以为意地偏过头去,明显不打算搭理厚脸皮的某人。
听着,第三题。
蓝羽发问,段子卿只得再度转过头来。
小小的爹爹有5个女儿,一叫喇叭花,二叫牵牛花,三叫桂花,四叫杜鹃花,那第五个女儿叫什么名字?请快速回答。
小小!段子卿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蓝羽恨恨拿过糕点塞到了嘴里。
王妃,您别这么吃,会伤到身体的。
一旁的小霜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
没关系,小霜。
蓝羽摆摆手,她就不信今天还整不到跟前这个小鬼了。
时间汨汨流过,盘中的糕点逐渐减少。
输到太平洋去的蓝羽恶心地想死,但输什么绝对不能输气势,她挺直腰板,决定将千古经典问题抛出,如果,小霜和你姐姐同时落水,你先救谁?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的问出,很明显的,昭示了蓝羽段子卿的婶婶已开始耍赖了。
果然,段子卿顿住,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子卿同学,请快速回答。
蓝羽得意地看着微怔的少年,随即笑开,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吧?王叔!段子卿出声唤道。
蓝羽伸手敲了下段子卿的头,王叔?我还段宇轩呢!这问题里只有小霜和你姐姐,二选一。
末了,蓝羽骇然一惊,她注意到段子卿的那道视线,似乎是投向了自己的身后……完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六章 月下亭榭卿心乱]眼见着小霜急急起身行礼,蓝羽更加证实了自己身后站着的除了王爷别无他人。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行为似乎很是有失王妃礼数。
这么看来,那王爷估计又要开始训话了。
蓝羽在心底大大叹了口气,为什么这叫段宇轩不能像其他小说的男主那样宠不拘礼数呢?若不然,她就可肆无忌惮地搞怪,潇洒地将所有繁缛礼节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很明显,如果她真那么做了,估计身后那厮非但不会对自己有好感,只恨不能牙痒痒地将自己给休了去。
既然她蓝羽穿越到了这么个男主的身边,那么,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唯爱是卿,什么甜言蜜语,实打实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蓝羽有些无奈地得出了这么一个早该得出的结论。
随即,她姗姗转过身来,煞有介事地行礼道:王爷!每每见到她这般做作,段宇轩便会直觉产生排斥心理。
他微皱眉,轻扬手,随意道:王妃无需多礼!方才见着不是还欢快的很的,怎的一下便老实温吞起来了!清冷声音飘过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蓝羽的脑中忽地就闪过了那晌午所做之梦。
回想梦中那一声极尽温柔的蓝羽,当下便惹得这位当事人的心直觉咯噔一声蹦了蹦。
王妃,你就打算用你的头发面对本王?段宇轩望着蓝羽的头顶反问,微硬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然。
闻言,蓝羽立马将头昂得老高。
视线一上扬,无可避免地触及到了那从来流光溢彩的琉璃双目。
当下,那个梦里的一切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竟清晰到让她产生了无端的害怕与不安。
莫名其妙地,她的素净小脸便染上了一层薄却突兀的淡粉。
下一秒,承受不住沉重压力的她很是此地无银地调转了视线,垂下了眼帘。
段宇轩何等眼色,怎会察觉不出对方的异样。
但他似乎并未将其放上心,只是兀自对段子卿嘱咐道:以后,子卿行事前断然要先将对方的意图参透清楚,否则鲁莽冲动行事只会无端着了对方的道,对自己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明显的说教,惹得正埋首乖顺而站的蓝羽心下一个本能白眼,她也只是随便玩玩而已,这王爷居然可以抽出这么个大道理来。
难怪身旁小鬼反应会那么快,估计都是跟前这厮时时刻刻潜移默化训练出来的。
段子卿听到他王叔的教诲,很是乖顺地应道:是,王叔,往后子卿会多加注意的。
也只有在长辈面前,段子卿才会收敛起他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的凛冽傲气。
段宇轩倒也未多说,视线扫过桌上食物,道:那王叔便先离开了。
是!段子卿微低头道。
王爷走好!小霜随即行礼。
转身之际,段宇轩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王妃随本王过来。
闻言,还在窃喜段宇轩发神经不追究自己方才言行的蓝羽当下便愣在了一旁。
望着段宇轩离去的背影,蓝羽很是无奈地拖着步子跟了过去。
身后传来段子卿很煞有介事的话语,子卿恭送婶婶。
话里,依稀可辩幸灾乐祸。
蓝羽倏地转头,恨恨抛给他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你小子等着,看她蓝羽到时候如何收拾你!末了,好面子的她便极端潇洒地甩过头,昂首挺胸地随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崇尚周礼的夫君而去。
段宇轩沿着曲折回廊绕了老半天,方才在花园的一个小亭里停住了脚步。
一路上,蓝羽已为自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惴惴不安之心完全被她抛到了天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那厮已过招那么多回,细细思量过来,很多时候,那王爷也只是气势骇人了点,口气凛冽了点,动作野蛮了点,其余的,甚好,至少不会真的休了自己,或是真的将自己拖出去砍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月色下的小亭,美轮美奂到近乎不真切。
蓝羽看着段宇轩迈入小亭,和着苍茫月光坐下。
过于冷然的脸庞,衬得那月色都有些发凉起来。
莫名踌躇间,她终是迈开步子挪进了小亭。
那一刻,蓝羽好笑地发现,她要担心的似乎不是段宇轩要否训话这个问题,而是她必须得要好好压抑住那不断在脑袋里盘旋开来的梦了。
进了亭,蓝羽挑了个离段宇轩最远的位置坐下。
本王让王妃坐下了吗?那正端坐之人忽地这般问道。
闻言,蓝羽倏地站起,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硬硬回答:没有。
就知道这厮要为难自己到底了。
到本王这边来。
段宇轩如是说道,惹得那女子陡然一寒,暗叫不妙,难不成对方要动手打人以验证不打不成器这么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蓝羽往旁移了移,讪笑着摆摆手,不用了,王爷如果要训话,我待这边也听的到。
过来!段宇轩并未理会对方的拒绝,径自命令道。
算了,过去就过去吧!蓝羽心下微叹。
到时候若再发生什么事,顶多她再抡手豁出去地给他一巴掌。
那名女子装模作样婷婷袅袅莲步微移了半天,才终于走到了段宇轩的跟前。
此刻,段宇轩正背光而坐,蓝羽则面光而站。
所以,从段宇轩的角度望去,她的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逃不开他的眼。
而那蓝羽,则是庆幸着自己看不清段宇轩的面容,若不然,她真当会被那梦给直接晃到浮想联翩局促不安。
这时候倒是挺有大家闺秀的风度了!段宇轩抬头望向蓝羽,淡淡说道。
明明很是具讽刺意味的一句话,传到蓝羽耳朵里,竟觉有一丝莫名无奈的责备。
那女子心下不禁一个哀嚎,看来即便看不清段宇轩的面容也已无济于事。
因为她发觉,她好似真的已经被脑中盘旋的梦给荡漾晕了,不然她怎会产生这般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错觉。
段宇轩望着蓝羽,细细逡巡间,竟发现对方那映着月光的脸上又浮起了丝丝红晕,娇憨的紧。
他兀自别开头,道:往后王妃别再做些有失体统有失身份之事了。
虽也是不怎么进得了耳的话,但较之于以前,这话语气倒是缓和了好些。
但蓝羽明显还是不能接受对方那话,她有些没好气地出声问道:敢问王爷,臣妾与自己的小侄开开玩笑培养培养感情也算是失了体统失了身份?蓦地,段宇轩调回视线抬头直直望向那满脸倔强之人。
良久,那满心思量的男子未开口发一语,只是那般定定瞅着对方,直瞅得蓝羽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王妃好像很是禁不起别人拿话激你?段宇轩终于发话。
这句话再加刚刚那句略带警告的话,蓝羽本能一个思量,瞪着杏眸脱口道:你故意的?是又怎样?段王爷如是说道,无所谓的紧。
这对话……这对话,竟与梦中那对话一摸一样。
突地,蓝羽的脑袋便混沌了一片。
段宇轩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蓝羽,视线之内,那女子的脸颊之上,似乎又是一片绯红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七章 此时此夜情难为]段宇轩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蓝羽,在很多时候,林笙筱的脸上只可见黯淡之色,淡然地犹如一潭不起丝毫涟漪的死水。
可是,何时起,他竟在其脸上看到了那粲若莹星的斑斓,明晃晃地直教人想骂想为难想讽刺,却又不可抑制地无端心生好奇心生羡慕,欲靠近不得,欲逃离,亦不得!徘徊犹豫踌躇,到底只能这般生硬别扭地相处。
段宇轩眯起眼,长睫微覆眼内神采,苍茫视线之内,却只是女子素净小脸之上的那一片绯红了。
呵,何事让跟前女子如此不知所措如此面露娇羞之色?他直直瞅着蓝羽,半晌,才压下心间突起的异样情愫,只无关紧要地开口问道:本王的王妃何时学会的那些市井小儿之言?市井小儿?蓝羽不自觉反问,但细细想过好像也没错,咱们现代人的大众文化应该可以归入市井之言这一块。
她斟酌了半天,才模棱两可地回话:那是有次我上街闲逛时听人讲起才知道的。
段宇轩轻应了一声,了然道:原来如此。
末了,他再度开口,那话一出,当是惹得蓝羽几欲暴走,往后,别说那些带坏子卿了。
什么意思?蓝羽愤愤开口,只是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哪里扯到带坏不带坏的问题了?如果真像他那么严格到变态的程度,估计她每说一句话都得先向他报备一通才行了。
王妃确定只是玩笑?段宇轩反问,沉吟片刻,他才缓缓道,在我看来,王妃似乎是想探寻子卿的真实心意!是又怎样?蓝羽理直气壮地将问题抛出。
段宇轩转首望向那遥远莫名皎洁无端的皓月,幽幽道:那份心意,最好还是深埋了罢!堂堂太子,婚姻上永远只能是身不由己的。
若是明晰了那份心意,正视了那份心意,只是无端让他自己往坏处行进而已。
正在气头上的蓝羽全然未考虑到这么个问题,她一直以为,堂堂太子,若是想要什么人,当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思及段宇轩的话语,蓝羽不无讽刺地开口道:我发觉王爷还真是个不懂得体谅毫无人情味的人呢!闻言,那正背光端坐的男子忽地眼睫轻颤。
蓦地,他无端抬手,衣袂扬过,却已拉过蓝羽那正紧紧握拳之手。
两手相触的那一刹那,蓝羽倏然抬眼瞪向段宇轩,想抽回手,对方却只是以一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力道执拗握着。
突然,段宇轩微使力,将已退开老远的女子拉近自己。
他发现,掌中那只手似乎有些微暖起来。
沉默间,段宇轩用指尖挑开蓝羽的衣袖,手腕之上,伤口白布仍在。
他低眉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王妃知晓这伤口是如何而来的吗?呵,说他无人情味,看来他的王妃端底是忘了有些事情了。
蓝羽脸色复杂别扭,但说出的话却仍是字字有力,当然知道。
是吗?段宇轩抬眼,瞅向蓝羽,淡然轻问。
难道不是吗?蓝羽见段宇轩抬头,倏地本能往后挪了一步。
不是!段宇轩听到自己这般干脆回答道,一贯卓然不可一世不容人怀疑的语气。
蓝羽的脸上倏倏然浮起些些疑惑之色,忽地,她的眼内搅过一丝诧异,别告诉她那咬她救她之人是跟前这不可一世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王爷?望了对方一眼,段宇轩径自慢慢说着,王妃,你可知道,你真的欠了本王好多啊!话语里,褪去了往日的凛冽,竟依稀可闻无奈之音。
我,我欠了你什么?蓝羽本能脱口而出,想改口却已来不及,因为,手腕处已有微重力道倏然收紧,惹得她咧牙抽气,不可抑制地大骂道:段宇轩,你这是做什么?他难道没见到这手上有伤吗?只是想让你记住些事情而已!段宇轩盯着那满眼怒意地女子,云淡风清地缓缓说着。
记住什么?记住这伤口是他给她的?或是记住他是他救了她一命?抑或是,记住他记住他冷落了林笙筱整整四年?现下,蓝羽不可抑制地怒意翻涌,她真当想狠狠揍那自命不凡之人一拳,这王爷,完全就是一个混蛋。
隐忍怒意,蓝羽缓缓淡淡咬牙道:段王爷,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揍你!别再这般与本王说话了!清冷声音断然决绝响起。
蓝羽赫然一惊,愣在了一旁。
见跟前女子明显微怔,段宇轩似乎是轻叹了口气。
他,已无奈发现,他的王妃若是再那般下去,只会教他心泛涟漪,只会教他莫名想去靠近莫名想去了解莫名想去拥有而已!若真如此,那他因她所受的苦算什么?她对他所做的一切,一直以来,对他来说,不应该是难死其咎的吗?他恨她,他怨她,几年来,几乎已成一种习惯。
时间推移,自然而然,若有若无……若她一直黯然一直晦淡一直冷漠,或许,他与她就可以永远那般风平浪静地过去,她走她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
只是,从一个不经意的时间开始,她竟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跟前,笑意盎然,灵气十足,生生将过去所有的阴霾所有的过失所有的内疚尽数无情抹去,好似一个全新的生命诞生一般,恍如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这教他,情何以堪?初始,他本能厌恶她的不懂礼数,以一种近乎无理取闹的状态厌恶着。
可是,又是从何时开始,他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那份本能,管不住自己那颗早已死寂的心了?呵,他段宇轩竟也会有这么一天,真是讽刺啊!如此,一人愣住,一人沉思,竟兀自安静了下来。
秋宵渐耿,月魄自清。
惨白幽光,兀自微移。
树叶窸窣,死寂满亭。
王爷,你可以放手了吧?一个女声硬硬响起。
段宇轩回神,有些恍惚地望着对方,不发一语。
蓝羽皱眉,望着那纹丝不动无关紧要之人,突地怒意上涌,翻涌难当。
她使劲甩开那正抓自己手腕不放的手,剧烈疼痛传来,她咬牙,忍痛大声喊着质问: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很大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突兀无端。
到底想怎么样嘛!蓝羽埋首,低低重复着。
她到底要怎么做?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他到底要让她怎么做?第一次见着蓝羽如此愤愤然,段宇轩明显怔了一怔。
回过神来,那双幽深眼眸,却是紧紧锁住了跟前女子。
月色里,那着单薄纱衣的女子极力埋首着,长长发丝垂下,遮了表情,只见着身侧双手紧紧握拳,全身微颤,似是在极力忍着什么……那一刻,那叫段宇轩的王爷的心内,忽地,升起了一种叫做心疼的情愫来。
默默犹豫少顷,微叹间,他终是敛睑和衣,站起。
月光遮去,他,缓缓靠近,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着,缓缓靠近……[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八章 一场寂寞凭谁诉]蓝羽埋首默默站着,心内的翻江倒海惹得她嘴唇紧咬,恍恍惚惚间,竟连手腕疼痛也隐隐而去。
只剩心间,莫名思绪缭绕。
她在后悔。
她不该在那样的情境下,以那样一种心情,抛出那样一个问题。
但她就是问出了口,莫名其妙地,她就是不想他那般对待自己,她不想,真的不想……视线似乎一下暗了下来,蓝羽本能抬头,却见段宇轩已站于自己跟前,很近很近,只是一声不吭地站着,抿嘴不发一语。
她知道,那叫段宇轩的人拥有一双琉璃般的眼睛,从来清冽幽莹不堪,空灵到能不经意间吞噬一个人,却又生生用那抹亮亮的神采将人隔绝了去。
此刻,倏然贴近的距离,让她再度看到,那熠熠生辉的双眼正认真地睇着自己。
那一刻,似乎连月华都被堪堪比将了下去,只剩心无旁骛的暗流,若有似无地缓缓而淌。
蓝羽怯怯却倔强地迎向段宇轩,紧咬嘴唇等着他欲来的怒火。
段宇轩眼脸敛下,睫毛微颤间,闪去了眼里那抹心疼,忽地,就毫无预警地俯身吻向了她……突来的温凉让蓝羽不自觉放开紧咬的嘴唇,兀自后退着躲开了段宇轩。
别再虐待自己的嘴唇了。
段宇轩低低说道,并未有其他旁的动作。
蓝羽望着跟前那一脸平静之人,心下一个好笑,原来只是为这么个原因啊,她还以为……呵,到底还是她多想了啊!捕捉到蓝羽眼内那一闪而逝的讽刺笑意,段宇轩莫名笑开,轻声道:我第一次见着笙筱发那么大的脾气呢!一贯清清淡淡的语气,似乎也还是无所谓的紧。
但听在耳里,却觉得话里带着极端的讽刺意味。
就因为这,蓝羽竟忽略掉了话里称呼的改变。
只见着她竭尽全力地在嘴角生生扯出一抹笑意,冷冷地回话:段宇轩,要讽刺就趁现在,我不会回嘴的。
这话,惹得段宇轩不明所以。
望着那似乎很是恼然的表情,蓝羽淡淡一笑,苦涩难当,却硬是状似无所谓地笑着,不是从来都是这样的吗?段宇轩死死盯着她,不发一语。
蓝羽不无紧要地伸手撩了撩粘在脸颊上的发丝,缓缓继续道:在我跟前,你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我中规中矩时,你骂我装模作样;我过于自我时,你骂我不成体统。
她粲然一笑,眼里似乎泛起了薄薄水意,晶莹了一片。
有澄澈幽然情潮,自那男子的眼底浮起,淡淡的心疼,前所未有的揪心。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低低诉说,若有似无继续着满心的委屈,来到这里时,我就该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一切了,名字、身体、自由……所有的所有,我都没有了。
你知道一个人失去最起码的生存依托时的那种无助吗?我努力想着,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将本性保持下去,可是,现在发觉那好像是痴人说梦。
我还真是搞笑,居然忘记了,身入此地,是连思想都要被禁锢的。
说到最后,蓝羽的话里,已只剩讽刺,只剩无奈了。
她一眨不眨地瞅着段宇轩,生怕眼里的东西会不经意间掉落。
她是骄傲倔强的,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弱的东西让人看到,无端让人笑话了去。
话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默默不语。
只剩清冷月光,照着这对执拗之人。
段宇轩的耳内,千言万语缭绕打转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那话,仍然让他无法释怀。
蓦地,他薄唇轻启,以很轻很轻的清冷声音,低低缓缓地说着: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段宇轩伸过手臂,小心翼翼地揽跟前女子入怀。
这么个轻柔到极致的动作,却直晃得蓝羽晕眩,蓦地错愕呆在了一旁,不经意间,盈于睫的泪珠终是啪啪落在了段宇轩肩头,浸湿了一大片。
笙筱什么都不需要做,段宇轩埋首蓝羽颈窝,闷闷呢喃着,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最后五字,轻不可闻。
如果他不对她动情,不对她产生不知所措的情愫,那么他便可狠决将其驱逐出自己的视线,不管不顾地对她置之不理。
细细思量,他极尽所能执拗不堪地去为难对方去数落对方,或许只是担心自己会被她吸引,害怕会倾心于对方。
说穿了,只是他无法坚定相信自己而已!几年了,他对她的怨念已成一种习惯,而当那积淀已久的习惯在不知不觉间被悄然打破时,他所要的面对的,便只剩不知所措了。
那份心间突起的陌生而异样的情愫,他知道,一时之间他还适应不来。
他需要时间,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他会竭尽全力地去慢慢体会,去慢慢适应,直到他慢慢接纳一个全新的习惯为止……蓝羽任段宇轩静静拥着。
颈窝处,有一个从来高贵从来风华之人默默隐隐的伤悲。
靠在他肩头的她,尽量去感觉着,眼泪悄然落下,落出了满心的不是滋味。
这泪,已不知是为谁而流了……怎么办呢?段宇轩无力低喃着,怎么办呢……蓝羽抬首,幽幽望向那皎洁得让人心生恼意的明月。
或许,有很多事情是她这个异时空之人所不能理解的。
比如段宇轩从来未曾流露过的为难与痛楚,比如他与林笙筱未有人知的纷繁纠葛……有很多事情,是她这个过客无从知晓,无立场过问,无资格参与的!少顷,她深呼吸口气,咬咬牙,终是伸手轻轻推开了怀抱自己的那份温暖。
望着那风华绝代的脸庞,蓝羽胡乱抹了抹自己的脸,嘴角弯起,笑靥如花,王爷,我似乎让您为难了呢!白皙小脸上,仍可见依稀斑驳晶莹,和着华美笑意,僵硬异常。
还未等他开口,蓝羽便忙不迭继续道,刚刚笙筱的话,王爷您就权当没有听到过吧!是笙筱大不敬了。
说完,蓝羽莫名尴尬一笑。
段宇轩不明所以地定定睇着对方,欲言又止,终是未发一语。
抱歉!蓝羽屈身,庄重行礼,笙筱有些累了,便先行离开了。
随即,她拉过长长裙摆,退开几步后,又微微屈身才笑着转身离去。
姣好背影,缓缓没入月色,越行越远……亭中之人,薄唇微抿,分外好看的幽深双眼,只是空洞望向了不知名的幽冥……[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五十九章 轻描淡写兄弟情]直到那抹身影隐入夜色消失在视线里,段宇轩才收回那几乎已凝滞的视线。
转身之际,他不无紧要地出声道:出来吧!夜幕中,隐约一颗大树之下,有一人影缓缓而出。
步入月影中时,可见那脸上有着一抹似乎可以称作尴尬的表情。
此人,正是魏靖淳。
段宇轩已在桌前坐定,他兀自笑道:靖淳,你倒是无孔不入呢!若非那一声木柴被不小心踩断的清脆响声响过,估计他到死都不知晓有人观看了这一幕。
我只是不小心经过的,好不好?魏靖淳步入亭中,大咧咧地坐到了段宇轩的对面。
脸上,尴尬已消,只剩满脸促狭。
他瞅着跟前满脸冷然之人,心底浮起些些好奇,装模作样半天,才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问道:兄弟,你是不是喜欢上嫂子了?直白的问话,当是招来了段宇轩那凛冽至极的眼神。
好奇心挺重的嘛,靖淳!段宇轩有些危险地笑道,俊脸上隐约有一抹不自然闪过。
咱们的王爷似乎没否定我刚刚的问话呢!魏靖淳继续找死着。
段宇轩满脸阴鸷,显然对对方的蓄意招惹很是不满意。
魏靖淳没好气地白了段宇轩一眼,眨巴双眼道:莫不是我刚刚眼花了,方才怎觉得某人似乎温柔地一塌糊涂啊!若不是他亲眼看到方才那一幕,估计打死他都不信,原来自己那从来清冷孤傲的兄弟也可以有那般温柔的表情与话语的。
看来,爱情可使钢铁绕指柔的道理是相当正确的。
段宇轩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寒道:看靖淳倒是幸灾乐祸的很!跟前那人很是无辜地瞅向段宇轩,出声征询道:王爷瞧瞧靖淳这张脸,哪里看出它幸灾乐祸了啊?那双乌溜明目,巴巴地望向对方。
哪里都是!段宇轩挤出这么四个字。
魏靖淳也不急反驳,只是翘起二郎腿,无所谓道:随便!见对方安静下来,段宇轩才缓缓开口道:靖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魏靖淳忽地停下那不断晃动的二郎腿,微怔后才重又笑开,我能有什么麻烦啊!看你在王府也呆了好些天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段宇轩自顾自说道。
他虽然与魏靖淳是八拜之交,知道他在江湖上肆意为所欲为,但他却不知晓魏靖淳到底是何身份。
在他眼里,魏靖淳是一个浪荡不羁游手好闲恣意妄为的男子,但他却有着上天赋予的一种特质,可以吸引周遭之人去喜欢他去关注他。
多年的交往,让段宇轩隐隐感觉的出来,魏靖淳那从来肆意的笑容背后,有着他想极力读懂却又无法清晰读透的东西存在。
闻言,魏靖淳可怜兮兮地望向段宇轩,试探道: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赶我走了吧?段宇轩望向魏靖淳,一脸不明所以,这人,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我知道,我这么游手好闲地在王府白吃白喝,肯定让王爷您为难了。
魏靖淳竟自怨自艾地开始数落起来,可是小弟多年来在江湖上飘,风餐露宿大雨滂沱披星戴月的,好不容易认识了大哥,原以为以后吃穿不愁了,却未料大哥竟要赶靖淳走了!说到最后,话里脸上已只剩浓浓哀怨。
段宇轩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魏靖淳从来这般,头疼间,便也无话可说了,硬是只道出了两个字,你啊!魏靖淳倏然抬头,停下口中的碎碎念,笑逐颜开,听大哥口气是不打算赶小弟走了?我从未这般说过。
段宇轩有气无力地说道。
魏靖淳很是装模作样地大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笑开,幸好幸好,我还以为大哥要赶我走呢!段宇轩瞅向魏靖淳,半晌,才轻轻开口:若是有什么困难,便告诉大哥。
魏靖淳微愣,笑容似乎有些僵掉,不过很快便恢复到了原先的吊儿郎当,他不无随意地挥挥手,轻松道:只要王爷不赶我走,那我就没什么困难了。
段宇轩轻轻一笑,便转头望月去了。
到底,他的这个兄弟还是不肯将心里之话道出啊!他知道,每个人心中都会埋藏几个很深很深的秘密,除了自己和上天,便没有知晓了。
他从不勉强跟前之人将有关他的事和盘托出,因为他没资格这么做。
试问,一个本身就有保留之人,有何立场要别人将自己心底的秘密说出?魏靖淳似乎稍稍收敛了自身的乖张不羁,他望着段宇轩的侧脸,似乎是很难得的叹了口气。
他怎会不知晓自己兄弟的情谊。
只要是他魏靖淳认定了的人,哪怕是命他都会眼都不眨的交给对方,更别提信不信任对方了。
只是,与他魏靖淳有关的事,终究不是那身为王爷的兄弟所能解决的了的……[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章 寂寂庭院话数语]翌日大清早,天蒙蒙亮之际,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的蓝羽破天荒早早起床。
随意梳洗之后,便走到走廊处,凭栏不知所谓地环顾起这座偌大的王府来。
深秋清早,带着浓重的湿气。
整座王府似乎置身在了迷迷茫茫的水雾之中,蓝羽想明晰望透整个空间却又不得,只得眨巴着眼审视起周遭的景致来。
忽地,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身影,眼熟的紧。
蓝羽擦了擦眼,定睛一看,原是那许久不见的魏靖淳。
见他似乎要出门,蓝羽忙不迭地跑出走廊,奔向那道身影。
魏靖淳在进入寂寂大院的那一刻,便注意到凭栏而望的蓝羽了,见她急急向自己奔来,他本能驻足等候。
蓝羽微喘着在魏靖淳跟前站定,抬首笑道:上次谢谢你啊!谢我什么?魏靖淳不解道,一思量,他随即笑开,嫂子是指上次那下毒事件?恩!蓝羽点点头,我都忘了和你道声谢了。
魏靖淳不无紧咬地摆摆手,笑道:既然叫王妃一声嫂子,当是将您作为一家人了,无需这般客气的。
即便魏靖淳平日里浪荡不羁吊儿郎当的紧,但面对自己兄弟之妻,他多少还是有所收敛,全然不似面对段宇轩时的恣意胡扯。
蓝羽望了望前头,问道:你是要出门去吗?魏靖淳点点头,笑道:只是随便出去走走。
蓝羽哦了一声后,便安静了下来。
魏靖淳望着似乎在垂首思量着什么的女子,在心底斟酌了一下后,才开口说道:前些天嫂子被绑架可急坏了不少人啊!尤其是那冰山般的王爷大哥,难得的会为那四年不曾亲近之人而劳师动众开来呢!我知道!蓝羽抬头,那些丫头急得都没好好睡过一觉的,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末了,蓝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魏靖淳习惯性地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大哥的心急如焚并未被佳人知晓啊!他睁着乌亮双目,似乎很是三八地试探道,难道嫂子不知道还有人替您担心吗?你是指王爷?蓝羽直接将话问了回去,全然不觉这话突兀的紧。
随即,她有些好笑地摆摆手,四年了都不曾搭理的人,怎么可能会担心啊!闻言,魏靖淳微愣了一下,原来嫂子这般直言直语的,那他还无端那么拐弯抹角干嘛,于是便直接说道:大哥可是为嫂子连夜去往笙竹殿连夜将嫂子接回的,都这样了嫂子难道看不出大哥的用心良苦?说到用心良苦四字的当下,魏靖淳莫名寒毛一竖,想那从来不曾看她一眼的大哥,居然也会有用心良苦的时候。
他直觉就用了这四字,倒也不觉有哪里不妥。
蓝羽笑了笑,清淡苦涩漾过,无奈叹道:既然你是王爷的兄弟,你应该了解他的为人。
我估计他之所以去救笙筱,应是他心中那高傲不可一世的自尊惹出来的行为吧!因为那自尊,他不允许有人从他眼皮底下劫走自己的女人,更不允许堂堂一个王爷竟救不回自己的妻子。
只此而已!更深处的原因,蓝羽虽隐隐有感觉,但她无意多想,也不敢多想。
因为即便真有哪些情愫存在,也只是因为那叫林笙筱的女子,全然不是因为那个叫蓝羽的过客。
回想昨晚段宇轩那有违于常的行为,她想,他和林笙筱,应该是有不为人知的过去的。
那么,她便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涉足一切。
听过蓝羽的分析,魏靖淳一脸不置可否,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按王爷的脾气,确实有可能因骄傲自尊和人情世故而做出一些有违于常的行为。
想着,魏靖淳一脸玩味地瞅向蓝羽,直瞅得跟前女子心底起毛,嫂子,您好似很了解大哥诶!魏靖淳的恣意胡扯虽收敛了一些,但他那从来好事的性格还是因蓝羽的随性而被激发了出来。
跟前女子若是娇憨一点扭捏一点,或许他还会一直努力彬彬有礼,可谁叫他嫂子竟是个豁达开朗之人呢,那就不能怪他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被魏靖淳的话一堵,蓝羽竟微愣了一下。
缓过神来,她模棱两可地往另一个方向说去,在这里的四年不是白呆的好不好!再说了,要了解那么个沙猪般的王爷,对她来说不用四年,估计四分钟就够了。
除了冷言冷语,除了不可一世,除了盛气凌人,除了霸道妄为,除了恪守礼教,除了百般为难,在她眼里,那叫段宇轩的混蛋压根就一无是处……此刻,那叫蓝羽的女子只顾着埋首数落,似乎全然忘记了有一名男子在她手腕处留下了印记,有一名男子夜访笙竹殿只为救伊人而归;忘记了夜幕小林里发生的一切;忘记了月下小亭里那叫人心疼的脆弱不堪……魏靖淳见跟前女子似乎又发呆开去,便煞有介事地大大叹了口气,若是有心有缘,不用四年,只消一刻便可将人了解了个透彻去!蓝羽闻言回神,笑着附和:就是说啊!望着跟前笑得如邻家大男孩的魏靖淳,心道,跟前这人,倒是个平易近人洒脱豁朗之人啊!微沉默片刻,魏靖淳笑着开口:嫂子还有其他事吩咐吗?其他事?蓝羽反问。
魏靖淳点点头,我要出门,嫂子要带什么吗?谢谢,我不用。
蓝羽摆摆手,再说了,叫她说估计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魏靖淳轻应了一声,随即道,那靖淳便先行出门去了。
恩!蓝羽虽这般应道,却陷入了浅浅的矛盾之中。
就在魏靖淳从旁经过,打算离开之际,蓝羽倏地转身,叫道:等一下!魏靖淳抛出一张很是疑惑的脸,等候他尊敬的嫂子发话。
能带我出去逛逛吗?蓝羽试探道。
魏靖淳稍稍思索了一下,才笑逐颜开道:好啊!嫂子!那笑,粲若莹星,熠熠皎洁。
难得那从来不出闺门的大嫂主动请求出门闲逛,那他怎好拒绝呢!说不定,那么出门一散心,他嫂子就想通了,然后就可以奔向自己的大哥了。
谢谢!蓝羽感激地笑笑。
此刻,她脑中混乱的紧,确实需要出去走走缓和一下了。
若不然,她估计自己会郁闷地疯掉。
从何时开始,她蓝羽竟也这般胡思乱想了啊!不谢!魏靖淳无关紧要地一笑,随即退开一步,装模作样的行礼,风度翩翩的紧,嫂子先行。
蓝羽望着那别扭地一套动作,扑哧一笑,道不会就别学人家的温文儒雅文质彬彬。
看着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啊!被嫂子看穿了,枉我还觉得很是像那么回事的呢!魏靖淳很是遗憾地笑开,心里琢磨着以后得去好好学习学习如何附庸风雅了。
走吧!蓝羽从其旁侧走过。
正思量着的魏靖淳闻声随蓝羽而去。
那一幕,却是落入了一人的视线。
那人正站于不远处,眼眸空幽,清冷莫名,似有清流暗暗而淌。
他正打算依惯例进宫上朝,却不想会见到那样一幕。
自己的兄弟,他全然不会去怀疑!只是,他似乎不怎么愿意见到那女子对人如此笑靥如花,尤其是在昨晚那么莫名离去之后。
她的灿烂笑意,她的云淡风清,只会让他生生觉得,她似乎是想通了并打定主意要将他从她心间挥走一般……嘴角弯起,讽刺笑意从眼底浓浓兴起呵,何时他段宇轩竟也开始这般患得患失起来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一章 出府只为见故人]魏靖淳与蓝羽结伴来到城中。
时候还早,大街两旁只可见零散几个摊位铺开,与蓝羽想象中的热闹场面截然不同。
纵然如此,她仍满眼新奇地盯着周遭猛瞧,好似要将那些建筑物生生纳入眼里一般。
魏靖淳见着蓝羽如此反应,不免开口打趣:嫂子,您这样会让我觉得嫂子似乎四年未出过门了的。
对于这些司空见惯的景物,跟前这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之人能表现出如此的好奇还真是让他有点意外呢!废话,我本来就没来过这里。
蓝羽不经意脱口应道,回头顿觉话中有哪里不对,急忙改口,我很久没出过门了的。
魏靖淳明显被蓝羽的那句废话给怔住了,竟微微愣了愣。
回过神,他似乎很是了然地笑开,难怪呢!难怪段宇轩那兄弟会为难了,这嫂子确实是变了好多,变得如段宇轩经常念叨的那般不成体统礼数不周了。
但这对他魏靖淳来说倒不妨事,横竖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爽快言语之人。
走马观花间,蓝羽随魏靖淳在一家酒楼前驻足。
抬眼望去,那金光熠熠的牌匾【醉仙楼】三字龙飞凤舞潇洒的紧,生生夺了众人视线。
看那雕栏画栋精致非凡的阵势,这个酒楼估摸着应是个高级消费场所了。
生平头一遭,蓝羽满心雀跃诚惶诚恐地随魏靖淳踏入了醉仙楼,踏入了那只能在电视中才能见到的飨食之地。
进了酒楼,魏靖淳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个弯,踏上楼梯,将蓝羽带到了一个靠窗位置。
蓝羽才坐下,便见一店小二热情无比迎了上来。
魏靖淳随意吩咐了几句后,那小二旋即便离开了。
嫂子,我已唤小二上些早点来。
魏靖淳似乎并未有坐下的意思,嫂子先在此用餐,我去去就回。
你要去哪里吗?蓝羽替自己与魏靖淳倒了两杯茶,问道。
魏靖淳无比灿烂地笑开,神秘兮兮地凑近蓝羽,道:靖淳有约会哦!你有约会的啊?蓝羽诧异,如果知道就不叫他带她出来了。
不过花不了多少时间。
魏靖淳端过那茶轻呷一口,继续道,等我回来便带嫂子好好到城中晃荡晃荡。
没事!蓝羽摆摆手,你只管忙你的好了。
魏靖淳突地朝蓝羽眨了眨眼,一脸促狭:泰山压顶也不能丢咱们段夫人不管啊!如果让自己那兄弟知道他将嫂子带出后居然还将其丢在一边,估计他混吃混喝的日子就到尽头了!此刻,蓝羽或多或少知晓这魏靖淳是怎么样一个人了,十有八九应是个爱打爱闹爽朗不羁无世俗礼教束缚的江湖人士。
与这样的人相处,要的便是干脆,扭捏做作只会徒费口舌而已。
蓝羽遂道:那好,我在这里等你。
魏靖淳轻应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蓝羽看到他是沿楼梯往楼上走去的。
不消几刻,小二便殷情地将所有菜色尽数上齐了。
蓝羽望着满满一桌食物,心下一个感慨,原来魏靖淳的早点是这么一个概念的,敢情是把她当某种只知吃喝的可爱动物了………魏靖淳不无随意地踏进一个房间,这是类似包厢的地方,布置简单却也有说不出的雅致,空气中,似乎有微微檀香浮过,幽静恬适难当。
里头大桌中央,早已坐一红衣之人。
生得唇红齿白,无端秀气,看着倒觉像极女娃。
见魏靖淳踱入,红衣忙起身迎上前,淡淡一笑道:大哥,你来了。
小辰,还是这般奶声奶气的,以后怎么发号施令哟!魏靖淳伸手捏了捏魏希辰的脸,讪笑着打趣。
大哥,别捏我的脸,弄的我女孩子一般的。
魏希辰不依地打掉魏靖淳那只闲手。
魏靖淳被拍掉一只手后,变本加厉地伸过两只手袭向魏希辰的脸庞,不怀好意地笑道:小辰,大哥我可是有些时候没欺负你了。
他很少回家,即便回家也呆不到几天,总觉得似乎很久没与自己这弟弟亲近了一般的。
大哥!魏希辰不无好气地大叫,你怎么还如此好玩的!魏靖淳拢上魏希辰的肩,无辜地笑道:那都怪小辰太可爱了啊!他逡巡了一番,问道,小辰似乎长高一点了。
当然啦!魏希辰得意昂头。
魏靖淳敲了他一记,道:离七尺男儿还有点距离,怎么着都得长得像大哥这般高大才行。
魏希辰抬首瞅了说话之人一眼,沮丧道:小辰好似一直很难长高……魏靖淳似乎是愣了一愣,末了才笑着开口随意打趣,再过几年,我的小辰就会长得和大哥一般高啦!不用担心,长不高大哥帮你拉长!他伸手勾过魏希辰的脖颈,将其拉到了桌前坐下。
这次又为什么事来找大哥啊?魏靖淳闲闲问道。
大哥怎么知晓的?魏希辰望向魏靖淳,不答反问。
对方哀怨至极地瞅向希辰,小辰哪次找我不是有事而来的!闻言,魏希辰顿时安静下来,犹豫半晌才道:大哥,这次我是过来与你说件事的。
表情严肃,秀气脸上竟泛起点点肃肃之色。
城中出什么事了吗?魏靖淳明显看出了魏希辰脸部的不自然,担心问道。
魏希辰舔了舔嘴唇,随即回答:父亲想让大哥回家……魏靖淳的嘴角漾开一抹苦涩,扯着笑,出声道:他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闲云野鹤才懒得呆那破城里。
在说话之人微出神的片刻,魏希辰的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精光,亮得突兀,却也去的极快,这次小辰就是过来与大哥说一声,父亲可能会想些办法让大哥不得不回去的。
办法?魏靖淳不置可否地反问,我自己都没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回去呢,更别提他老人家了!魏希辰笑开:小辰不希望父亲用手段把大哥骗回家来,我希望大哥是心甘情愿回来的,末了,又补充道,小辰希望大哥快快乐乐的。
你小子!魏靖淳无奈一笑。
要说世上有什么可值得他留恋的话,似乎只有身旁这个可爱不谙世事的弟弟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二章 立言陪卿踏都城]魏希辰来的快去的也快,见了自家大哥交待些事情后,便不留片刻地离开了。
魏希辰是从酒楼后门出去的,所以当魏靖淳从三楼下来时,正往肚里塞东西的蓝羽当是只见到了他一人。
她急忙咽下口中食物,笑着挥手招呼。
魏靖淳笑着走近蓝羽,那笑,有些别扭。
怎么了?蓝羽望着那很是不一样的笑脸,问道。
魏靖淳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后,才开口道:嫂子,您与大哥吃饭总不会如此吧?说着,他上下扫过蓝羽。
蓝羽满眼疑惑。
见对方不解,魏靖淳伸手指指自己的嘴角,笑开:饭粒。
饭粒?蓝羽嘀咕,拿出手绢擦过,随即不好意思地笑说,可能刚刚不小心沾上的。
末了,她重又补充道,段……不对!王爷,我很少和他一起吃饭的。
压根就从没坐在一桌过!蓝羽在心里暗暗补了句。
魏靖淳哦了一声,便伸手夹菜去了,嘴里叹着大气,啊,饿死我了。
靖淳约会这么快?也不吃些酒菜的?蓝羽问道。
埋首的魏靖淳抬头,含含糊糊地开口:他还有急事便先行离开了。
他那忙里忙外的弟弟只是抽空过来见一下自己而已,这样便足够了。
蓝羽轻应间点点头,伸手将一碗米粥推到魏靖淳跟前,大清早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
那正吃的欢之人望着那微荡的米粥似乎是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他便笑逐颜开地端过,朗声道:多谢大嫂!听到魏靖淳的那声称呼,蓝羽抿嘴思量而过,才犹犹豫豫道:……叫我小羽吧!小羽?疑惑地问话。
恩!蓝羽应道,笑着解释,这是我的小名。
经过昨晚那事之后,她已打算好,在王府之外,她要抛开林笙筱的名字,抛开林笙筱与段宇轩的关系,尽量以她蓝羽自己的身份而活。
此刻,她已根本无心计较什么礼数不礼数的问题了。
小羽!魏靖淳倒很是自然地就叫出了口,还煞有介事地朝蓝羽眨眨眼,笑得异常灿烂,王爷知道小羽这个小名吗?微顿,蓝羽才模棱两可地回话:他没问过我。
语带心虚。
我也没问啊,那小羽怎么愿意告诉我的?魏靖淳笑嘻嘻地瞅着蓝羽,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蓝羽顿时语塞,暗骂自己的自找麻烦。
魏靖淳大大叹了口气,无比深沉地感慨道:我怎么觉得嫂子似乎是想和王爷划清界限啊!昨晚亭中那一幕他看的一清二楚,跟前这处于状态之外的女子应是打算独立自主地与那别扭到家的王爷划线而立了。
想着,魏靖淳暗自偷笑,哈,王爷大哥,您用真心对明月,奈何明月向阴沟啊!蓝羽呵呵一笑,没有啊!她瞎扯道,我只是觉得出门在外你这么左一声嫂子又一声大嫂的叫,怪别扭的。
魏靖淳装模作样地思量了一番后说道:那以后私底下靖淳就叫嫂子小羽啦!小羽,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名的。
蓝羽满意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淡淡笑开,好似现在坐在魏靖淳跟前的不是林笙筱,而是她自己那个货真价实的蓝羽一般。
魏靖淳望着蓝羽那么释怀的笑容,暗自替自己那兄弟捏了把汗。
若那倔强王爷再如此踌躇不前,这好似已想通一切的嫂子的心搞不好就要离他远去了啊!想着魏靖淳不自觉摇了摇头,无奈的很。
怎么了?蓝羽见其摇头,不解地问道,饭菜不合胃口?不是!魏靖淳忙出声解释,双眼熠熠笑吟吟道,我是在想到时带嫂……小羽去哪里玩。
蓝羽转头望向窗外,视线之内已开始热闹起来了。
偌大的街道,只见小摊林立,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繁华。
这么片刻功夫,原本安静寂寥的街道似乎就在刹那间鲜活起来了。
看着,那原本纷繁复杂的心情竟跟着活跃起来。
魏靖淳望着蓝羽的侧脸,那张素净小脸上,依稀可见恬淡闲适笑意,合着明媚阳光,渐渐晕开半点恍惚,看着,竟益发不真切开来。
好似绿叶上所沾晨露,只待阳光四溢之时,将其重带回天际云端一般……蓝羽伸手指指不远处人群围绕的空地,道:那是哪里?人那么多的。
魏靖淳回神,顺着蓝羽手指方向望去,原来是久负盛名的姻缘桥啊!他调回视线,望向满脸好奇的蓝羽,问道:小羽不知道那个地方吗?厄,我没去过。
蓝羽只是这般保守回答。
那叫姻缘桥。
魏靖淳起身挪到窗前,眼里尽是笑意,姻缘桥那里似乎从来如此热闹,每天都可见碌碌人群往返而行的。
蓝羽来到魏靖淳身侧,不明所以,是一座桥吗?难道是类似西湖断桥的美丽传说?魏靖淳诧异转头,小羽不知晓姻缘桥?没去过,他可以理解;但是这么有名的地方若是没听说过,他还当真有些奇怪。
蓝羽心虚别开头,重回到座位,道:我听说过,只是一直不是很清楚。
我很少出门,府上也很少有人讨论这些的。
此刻,蓝羽垂着头,低低说着。
在那女子身上,魏靖淳似乎看到了些些遗憾和落寞。
他回想蓝羽的话,倒是很有道理,一个大家闺秀,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清楚知晓市井之事。
随即,他踱回位子,豪气万丈地拍着胸口道:小羽若不怕累,今日我魏靖淳便带你绕城玩个痛快。
真的?蓝羽抬头,眼里尽是兴奋。
魏靖淳得意地昂首道:我魏靖淳从来说话算话。
真是个豁朗之人哪!蓝羽在心间暗暗嘉许,随即,她粲然一笑道:那等你吃完,我们就一起出去。
吃完?魏靖淳随意扫过桌面,不无紧要地说道,不吃了。
语毕便起身打算开始今日之旅。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的!蓝羽轻笑,但已随魏靖淳站起,她对着他感激一笑:那麻烦靖淳了!蓝羽其实也想自己一人到城里逛逛,但又怕会遇到危险,现在有魏靖淳这么个贴身保镖在,就不怕那万一了。
客气什么。
走吧!魏靖淳已先迈开脚步。
今日,他要带他这个深居简出的嫂子踏遍天子脚下![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三章 卓殊折扇赠友人]车水马龙,人流熙攘,这么繁华的街道,当时惹得那初来咋到之人满眼惊艳。
头一次置身于如此真实的古代世界,感受如此生鲜的古韵气息,蓝羽莫名觉得如果自己永远留在这里似乎也挺不赖的。
不愁吃不愁喝,不用学习不用考试,安安逸逸平平淡淡碌碌无为地就这么过一辈子,虽然消极的很,却深得蓝羽的青睐。
无法,谁叫她梦寐以求的就是米虫的生活呢!魏靖淳跟在蓝羽身后,缓缓踱着。
周遭一切,他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见着跟前那人如此新奇,倒是让他觉得是不是今日街道里有了什么新鲜玩意了。
眨巴着莹莹双眼,扑闪着审视了好几圈,仍未觉哪里有莫名吸引人之处。
当下,他就果断下了个结论幸亏自己不是女子,尤其不是富家千金。
像深闺女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不如直接叫他与他自己的那抹孤魂离开人世上穷碧落下黄泉去得了。
魏靖淳虽满脑子无关紧要地瞎想,但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满街跑的蓝羽。
从那满是艳羡的小脸上,魏靖淳可以看到一些他从未在自己身上出现过的肆意的开怀。
那是不自觉从心底流露的直达明亮眼底的一种心情,随着小小的满足偷偷地膨胀急速地增长,直至满脸满心都被那份惬意无杂的快乐所侵占。
魏靖淳从来豁达,与他有过交集之人也从不否认他的潇洒不羁。
只是那般潇洒豁达之人,此刻却是极度羡慕起跟前那飞扬的粉色纱衣来……他咧开嘴,跟上蓝羽的脚步,开始欢天喜地不依不饶乐此不疲地打扰起那正是兴奋激动的蓝羽来。
靖淳,你觉得这个好看吗?蓝羽手执一物,问道。
魏靖淳摇头,鄙视的眼神闪过:俗气!这样啊!蓝羽放下手中之物,重换了一样,这个呢!还是摇头,不屑的眼神闪过:做工粗糙!蓝羽再换了一样,那这个呢?魏靖淳按下蓝羽手中的东西,俯身在蓝羽耳边轻声道:这些都是假货。
不会吧?蓝羽一脸诧异,这么精致的饰品会是假货?那老板还保证地信誓旦旦呢!魏靖淳指指自己那双明亮大眼,无比得意地笑道:我魏某人闯荡江湖可不是白闯的,那些东西能逃到了我的法眼!骄傲神色,让那本就熠熠的双眼益发的皎洁开来。
那我不买了。
蓝羽颇为遗憾地放下那爱不释手的漂亮饰品。
那小贩见两人似乎要离开,磨破嘴皮地在那里继续着天花乱坠,只吹得那些饰品好似是从外域进贡来的一般。
魏靖淳转过头,朝老板眨了眨眼,笑开:老板,若是有那等好货,估计您是不用在这里摆小摊了。
这么些鱼目混珠的东西竟要价如此之高,还真不知骗了多少人呢!若不是今日他魏靖淳心情大好,必然要替天行道将小摊给掀翻了去。
小贩见魏靖淳似乎是识货之人,又看他似乎有些斤两,纵使心间有怒火,但最终也只是忍气吞声地咬出了几个字,你小子……魏靖淳无辜地朝小贩眨了眨眼后,便很是得意忘形地扭头随早已跑开的蓝羽而去了。
蓝羽此刻已在卖折扇的小摊前站定。
小羽。
魏靖淳从蓝羽身后钻出,不期然出声唤道。
蓝羽一惊,猛地回头瞪了魏靖淳一眼,你吓死我了!魏靖淳却事不关已一般地自顾自翻着跟前把把精致折扇,玩笑道:小羽难不成想买把折扇充潇洒?蓝羽顿觉无语,随即没好气道:我再装也比不了您魏大侠士的潇洒啊!那是!魏靖淳骄傲一笑,自负的紧。
蓝羽不打算理会跟前那得意洋洋之人,只垂眼取过一把白色折扇。
那折扇虽简单却不失精致,蓝羽倒是一看便心生喜欢了。
她将折扇递到魏靖淳跟前,道:喜欢这把吗?正忙着倒腾的魏靖淳一听蓝羽问话,赶忙转过视线,神经兮兮地诡异笑开:莫不是想买把赠与我这位风度翩翩的侠士?虽是玩笑话,但依稀可见他的眼内有点点希冀之意。
蓝羽没好气地白了魏靖淳一眼,直接抛出问话:一句话,要不要?魏靖淳急忙扯过蓝羽手中的折扇,一副死皮赖脸样,不用自己花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甩开折扇旁若无人地缓缓扇起来。
此刻跟前那人确实有几分儒雅之气从骨子里不经意流露出来,颇有点贵族子弟的风采。
若是换上锦衣华服,当是不比那些个风流公子哥差多少。
但蓝羽见他那般装模作样,觉得不讽刺几句着实有些对不起自己,遂无奈地摇头道:真是糟蹋了这折扇了。
话里,有浓浓的惋惜之意。
错!魏靖淳啪啪阖上折扇,不无扼腕地正色道,应是这折扇配不上本大侠。
配不上?蓝羽挑眉威胁,那你干脆别要了!不是说了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嘛!魏靖淳重申道。
怪人!蓝羽心道。
随即转身付了那折扇的钱。
两人刚欲离开,蓝羽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又奔到了小摊前,问道:老板,笔墨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好,姑娘请自便!摊主很是有礼地拿出笔墨。
他有些好奇,遂问道,姑娘想填诗?填诗?她哪会什么诗啊!蓝羽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随便写几个字作为记号而已!摊主应声安静候在了一旁。
蓝羽要来魏靖淳手中的折扇,翻开。
刚要下笔,却听得魏靖淳阻止之声传来,小羽,你可别毁了这把折扇!以后天热了我还想拿出来扇扇风的。
放心,毁不了。
蓝羽白了魏靖淳一眼,俯下身,开始涂鸦起来。
片刻,蓝羽便直起身,笑道:好啦!魏靖淳拿过折扇,上下左右翻了几遍之后,压下心间不耻下问的冲动,无比有学者风度地点头睁眼说着瞎话着:龙飞凤舞潇洒飘逸,却是难得的精品。
末了,还不忘再重重点点头,就只差长出胡子好好捋一回了。
你认识这字?蓝羽明知故问。
不认识啊!魏靖淳很是干脆地回头道,眼里尽是理所当然之色。
蓝羽忍住想晕的冲动,凑到魏靖淳跟前,念道:BlueFeathers!什么意思?魏靖淳脱口问出。
蓝色的羽毛。
蓝羽笑着解释,为感谢你陪我逛的礼物。
她想真心感谢跟前这陪她瞎逛的男子,但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她蓝羽,连带付出的钱也不是她的。
所以,她将自己的真名写于折扇,那个名字,那个亲手书写的字体,希望能传达她的一份心意吧![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四章 最是不堪擦肩过]段宇轩坐于马车之内,俊脸冷凝,面对跟前那泰然自若之人,他着实想开口将其赶下车,却又碍于礼数而一声不吭地坐在了一边。
若问为何段宇轩如此不爽,原因无他,只因与他同坐马车的正是那摇着团扇自在无边的着白衣之人,林笙竹,他正无所事事地撩开帘布,一双湛湛凤眼闲闲注视着窗外这条马车正经过的繁华街道,嘴角微弯,似乎很是惬意于窗外那嘈杂纷乱的风景。
段宇轩与林笙竹刚上完早朝回来,他们从来都有自备的马车。
但这次上完早朝后,不知为何,林笙竹居然很是殷情地主动出言要坐段宇轩的马车,这当真是有些让段宇轩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段宇轩即便心下有千万不愿,也还是很有礼教地点头客套答应。
王爷不问我为何要搭这辆马车吗?坐上马车之后的第一句话,由林笙竹首先问出,含笑的音调,透着特有的温和浅润,嘴角,有从来柔和如春风的美好弧度。
但那双凤眼却因被长长刘海遮过而使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似乎是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窗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
段宇轩无所谓地望了林笙竹一眼,硬硬道:顺手之劳而已!即便是对方此举的目的是想将自己杀害于车内,他段宇轩仍可眉眼不动地安然而坐。
说白了,他对对方这出乎意料的举动的目的根本不放心上。
闻言,林笙竹低眉轻轻淡笑,我想随王爷去见见筱儿,王爷应是不会有意见吧?淡淡的问话,风轻云净的很。
段宇轩莫名一笑,低低道:原是为此目的……随即他支起下巴偏头望向窗外,若有似无地笑开,侍卫长应事先做好通知,好让人有所准备才是。
准备?林笙竹回过头来,手中团扇微摇,王爷的意思是准备马车?还是准备宴席欢迎微臣?眼里,满满无关紧要的笑意。
段宇轩的视线并未转回,只是意有所指地道:让笙筱有所准备而已!王爷,筱儿见她从小玩到大的兄长还需作何准备?林笙竹笑问。
难不成还得盛装而出,礼数周全地行待客之礼不成?他这个做大哥的不需要这一套。
段宇轩回忆早晨所见情景,无比平静地回答道:此行怕是会让侍卫长白走一趟了。
何出此言?林笙竹问道。
笙筱此刻应是还未回府的。
段宇轩望幽幽道,语气里似乎浮起了些些不易察觉的叹息。
望着窗外缓缓而过的人群,段宇轩不禁想道,自己那位结发之妻应是正与自己的兄弟玩的不亦乐乎吧!闻言,正摇扇的白衣之人忽地顿住手中动作,握着折扇反问道:筱儿出门去了?段宇轩只是不可置否地轻应一下,随即便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风景了。
林笙竹的嘴角漾过一抹苦涩,看来他与筱儿还真是无缘呢!唯一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去看望她,居然正好不在府内。
那么,他此行见筱儿的真实目的,似乎得先放放了……对话过去,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那两位风华绝代之人都只是默默望着窗外,闲闲望着,打发着这有些些尴尬的时间。
当马车经过姻缘桥的位置时,那白衣的眼中似乎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神采飘过,无奈与苦涩莫名浓浓兴起。
回忆小时,他林笙竹闲来无事时便会带着他的妹妹来姻缘桥玩,当时的他们并不懂的什么叫姻缘桥,他们只是不停地在那曲曲折折的小桥上相对跑着,幼稚地希冀着对方能绕过那迷宫般的水上桥跑到对方的跟前。
只是,跑了很多次,她从未到过他的跟前。
他们所拥有的,只是不断的错过,不断的擦肩而过。
直到林笙竹懂事,他才明白,原来在那姻缘桥上,他与她早就已被上天判了死刑,断送了那永远无法抓在手心的机会了!就在林笙竹莫名苦笑的当下,他的眼内忽地闪过一抹亮光。
似乎,在那纷涌人群里,他似乎注意到那抹心心念念异常熟悉的身影了,那姣好身影似乎正被一男子小心护着。
似乎是很开心呢!连背影,都有些让他心生嫉妒了……段宇轩只注意到那纷涌的人群,只知晓这个位置是姻缘桥,他并未看到那抹雀跃如百灵的身影。
望着那些虔诚莫名的男男女女,段宇轩若有似无地讽刺一笑,传说中的姻缘桥么……对于它,他从来不屑![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五章 姻缘桥上嬉笑骂]就在段宇轩兀自想开之际,林笙竹已收拢折扇起身撩帘而出。
他踏到车辕之上,对一旁驾车仆人吩咐道:停车!马车应声而停,车内之人满脸不明所以地望向那正欲下车的白衣,眼里亮光闪烁,呵,终究是决定下车了,没有林笙筱的晟王府着实无吸引林笙竹涉足之处。
白衣跃下马车,啪啪打开折扇,回首笑对车内之人,有劳王爷了!语毕,也不理会对方是何反应,林笙竹便径自悠然自得地扎进了人群。
只是那抹亮白突兀飘逸的紧,似乎总无法融进那熙攘人群里。
段宇轩探头望了眼那背影,敛起脸上莫名之色,伸手重又放下帘幕抛下句话便撤回了身,走吧!驾车之人应声扬鞭高呵,才完便听车内传出一句话,等一下!话语虽仍清冷,但语调却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抑扬。
刚抬蹄的白马嘶鸣几声复又停下。
仆人转首,见段宇轩已从车内弯腰走出,便道:王爷有何吩咐?段宇轩扬了扬手,你先去停马车,本王稍后回府。
是!那素衣仆人并未多言,点头作揖后便策马赶车而去。
段宇轩回过头,望向远处站着不断跃动的身影,若有似无地扯了扯嘴角,呵!若不是他在车内注意到她的身影,他只怕是永远也不会知晓为何林笙竹要半路下车了!他负手迈步,穿过纷繁人流,踱向了那对正望着姻缘桥的男女。
俊脸之上,早已恢复一贯的冷清。
他与林笙竹,一看便知是池中蛟龙人中翘楚,一身的贵气,难掩的绝代芳华。
这么往人群里一站,当是惹得那些情窦初开的姑娘心生倾慕,羞红了小脸从其旁侧翩翩而过偷偷而望,犹犹豫豫地,便将芳心暗许了去。
林笙竹从来温文有礼,若是不小心与对方视线相对,倒是很不吝啬地给予那春风般柔和万千的微笑;段宇轩自是不比林笙竹,对于那些若有似无飘过的视线,他一概不予理会,径自平视前方漠然而过,犹如秋日里那高洁的天空,澄澈凛冽不带一丝纷扰与情感。
两人就这么隐于人群中,慢慢接近着。
而那对男女,此刻正在一旁絮絮叨叨着,显然有些没完没了了。
靖淳,你不会真想玩这个吧?蓝羽望着那曲曲折折的水上桥,出声问道。
魏靖淳无关紧要地甩甩头发,道:我魏靖淳从来说一不二,说了要玩就会去玩!这可是‘姻缘桥’,你打算跟谁玩?蓝羽道出了最重要的事实。
魏靖淳上下扫过蓝羽,满脸诡异之色。
蓝羽不自觉往后退了退,道:别告诉让我陪着你玩?聪明,正有此意。
魏靖淳笑嘻嘻地迈前一步。
有些人如此在自己跟前诡异地笑着靠近,蓝羽定会骂对方一句登徒子,但是此刻,跟前这笑出算计笑出潇洒之人,看着竟觉有几分风流之色,自然散发,毫无章法却也莫名荡漾人心,像极了无数才子摇扇饮酒吟诗几载而敛聚成的那种风流,桃花一般,纷纷扬落,迷了芳心一地。
蓝羽伸手,笑着拍拍魏靖淳的肩,打趣道:靖淳,刚才看着你还是有点魅力的啊!如果以后别那么吊儿郎当,估计可以惹来一身的桃花债的。
末了。
蓝羽还径自点点头,加深自己话语里的可信度。
魏靖淳好整以暇地望着跟前女子,笑开:实不相瞒,在下已惹了一身桃花了。
要惹桃花还不容易,什么桃花他都惹过,只是他从未伸出手摊开掌心将那无端而落的桃花瓣虔诚接住而已!蓝羽煞有介事地摇头,语气颇为扼腕,又一个负心汉啊!对于这话,魏靖淳也只是耸了耸肩,无关紧要的紧。
他瞧见水桥上那些人已是少数,便乐颠颠地道:小羽,你过去吧!话完,便迈开脚步,转首补充道,我在另一头等你!等一下!蓝羽急忙拽住魏靖淳衣袖,正色道,靖淳,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魏靖淳眨巴几下眼睛,无比认真地回答:知道啊!又伸手指指水桥中央的小亭,详细解释道,那亭子叫星月亭,这湖叫星月湖,还有这水桥叫姻缘桥。
说着,他收回脚步靠近蓝羽几分,笑吟吟地道,小羽莫不是想考我?下一刻,他的眼神突地古怪,竟有些油嘴滑舌地试探起来,难道王妃是害怕被王爷知晓?这关他什么事?蓝羽脱口道,顺便抛给对方一记卫生眼,我是无所谓啦,就怕你魏大公子介意这些民间习俗。
怎么说都是事关姻缘,她虽不信,但并不代表跟前这男子不信。
小羽无所谓就无妨了。
魏靖淳望向那曲折到堪比八卦阵的水桥,道,传闻这水桥为一精通玄术的大师所建,原不过一道奇殊风景。
后来,竟渐渐成为众人测试缘分之地了。
蓝羽平视前方,道:只是传说而已,缘分哪里能用这个测试的。
魏靖淳偏头望了蓝羽一眼,起初我也不信,不过,后来听说好些女子经过此桥顺利走至站于另一头的初识的男子跟前,他俩果真携手白头了呢!似乎有点玄!那也不见得没踏过此桥的就不能白头到老了啊!蓝羽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跟前这八卦桥,看着还真当是一无法走出的迷宫。
平常的迷宫只有一个出口,而此迷宫却是有四个出口,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因此,要真想走至男子跟前,那走桥的女子便有四分之一的机会。
这个机会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不过自蓝羽来到这里开始,确是未见有哪对佳人走桥成功的。
看来,这姻缘桥似乎很是难走。
听到蓝羽的话,魏靖淳很是不以为意地笑道:管它能不能白首到老,我反正只是觉得好玩,一直想试却从未找到过同伴,今日可总算让我找到个姑娘了。
姑娘?蓝羽没好气地明知故问着,您指的该不会是本姑娘吧?魏靖淳重重点了点头,脸上尽是跃跃欲试之色。
真是拿你没办法。
蓝羽摇头无奈道。
见蓝羽答应,魏靖淳雀跃地朝桥的另一端走去,口中还碎碎念着,朱雀,玄武,青龙,白虎,我最喜欢朱雀,那便选北面。
待位置选定,他蓦然转头对身后之人灿烂笑开,小羽一定要走到北面来啊!蓝羽不禁头疼,随意挥了挥手,道:你快过去吧,我尽量走到北面去。
虽然她和魏靖淳都不介意这事,但若她真的走到了他的跟前,这样的结果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让人无端觉得有些些的怪异。
这两人旁若无人地打趣计划着,全然不知身后人群里正隐匿两人。
那白衣,仍旧是笑着,只是那春风笑意中似乎多了点诡异之色,带着些些审视些些探究些些莫名……而那着华服之人,却是一贯的清冷,只是不自觉的俊脸之上已覆了一层霜,这霜不知是为魏靖淳的那声小羽,还是为那两人欲走姻缘桥的打算……[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六章 意外突起姻缘桥]待魏靖淳在北面出口站定,蓝羽才起步踏入姻缘桥。
脚步踏入的那一刻,不远处悄然隐匿的两人脸色蓦地微变,完美双眼竟微眯着胶着在了蓝羽身上。
周遭熙攘人群霎时退去,仿佛澄静天地之间便只剩了四人。
蓝羽缓缓走着,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桥尽头那正双手环胸惬意无端之人。
看着对方那自在的模样,蓝羽不禁心道,敢情想玩之人只是看戏,被拖下水之人是真正的出卖劳动力!想着,蓝羽竟若有似无地开始往北偏东的方向走去……魏靖淳当是看出了蓝羽的目的,满眼突兀神采闪现,从来那想走开之人只是会无限接近这便是这姻缘桥的奇妙之处!周旁人群,好奇地停驻看着那走桥女子。
今日竟未有人走桥成功,众人或多或少希望这刚涉足的女子能成为第一人。
大家的脸上,有希冀之色,但或多或少也掺杂了闲来无事的看戏成分。
但除此之外,人群中似乎多出了几道截然不同的视线,不是希冀不是看戏,那是一种等待着的森然严厉试探之色,迫切亟待破茧而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几道视线竟益发的突兀开来。
不远处的魏靖淳不知何时已放下环胸的双手,他收敛笑容直直盯住人群,仔细逡巡开来。
书眉不自觉微皱,有哪里不对,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隐隐不对,而这股不对劲确是来自人群。
未觉异样的蓝羽只是一心地走着桥,她发现她似乎越来越靠近北面了。
奇怪的当头,她莫名停住了脚步,就那么静静待在了曲桥的中央,进退不得,犹豫不决。
突地,魏靖淳那从来熠熠生辉的大眼兀自黯沉下来,讽刺笑意自眼底拉起。
呵,原来是你们啊!许久不见,盯梢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呢!人群中有几名着素衣的鬼祟交头接耳之人,视线飘渺不定却隐隐有诡计色彩。
顺着他们的视线,魏靖淳倏然将目光拉到了桥中央那正呆立的女子身上,眼里闪过探究。
直觉告诉他,那些人似乎正对蓝羽虎视眈眈着……他们若无其事地趁着人流缓缓移近姻缘桥,魏靖淳微偏头不着痕迹地睇着那几个人,嘴角尽是不羁笑意。
看来,他们是快要行动了……魏靖淳斜靠着石柱,手指在石柱上轻弹,一副散漫至极的样。
忽地,他双眼一横,倏然直起身子,挥袖跃起,施展轻功间,急速往蓝羽奔来。
那正踌躇不前之人才意识到有人正急速低低而来,便发现自己已被人揽过,晃荡间,只觉耳际有风呼呼而过。
好一会儿,蓝羽才回神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搂着在人来人往中急急穿梭狂奔着。
她一抬头便见魏靖淳那近在咫尺的侧脸,还有那几缕挣脱束缚的长发正在风中狂肆飞扬,擦过蓝羽的脸,竟觉微痒。
怎么了?蓝羽开口问道。
魏靖淳虽在狂奔,却不见任何担忧之色。
相反,那脸上似乎是有一丝狡黠之色。
看身后!魏靖淳笑道。
蓝羽回头,木然一呆。
他们身后竟有一群人,正紧追不舍着。
回神之际,蓝羽急忙回头,低低道:怎么办?虽然她很想问他,那些人是不是他得罪之人,不过貌似这种情况下,他和她最关心的应该是如何逃脱的问题。
魏靖淳闲闲地在人群里游刃有余地穿梭着,被那么一问,不禁自信满满地笑道:小羽放心,自会有人帮我们。
脸上尽是笃信。
蓝羽不明所以地望向对方,谁会帮我们?看前面!魏靖淳用下巴指了指前头。
蓝羽顺势往前望,这不望还好,一望让她当真想当一只永无出头之日的鸵鸟。
那一刻,她终于知晓了魏靖淳那句自会有人帮我们的意思了。
别到那里去。
蓝羽突地叫道。
魏靖淳莫名一笑,固执着,我偏要去那里。
他早就知晓人群中那所站之人了,那么显眼的两人若是他魏靖淳看不到还真当是瞎了眼了。
只是,在此地见到那两位平素很是高高在上之人倒是让他颇觉奇怪呢!尤其是某人,那所谓的姻缘桥应是他最为不屑的吧?没想到,今日竟如此好心情地驻足观望了。
难不成是姻缘桥的魅力增加了,抑或是另有原因……想至此,魏靖淳不禁再度灿烂诡异地笑开,那斜睨蓝羽的暧昧眼神让蓝羽陡然一寒,恨不能直接从他怀中跳下。
终于,魏靖淳在纷乱的人群中停下,站在了华服之人的跟前,自在无端,竟无半点尴尬之色。
蓝羽咬牙在地上站稳,满脸不自然之色。
昨日小亭别过,那纠结莫名的女子至此都还未有心理准备面对跟前之人……这教她如何面对![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七章 花言巧语牵红线]此刻,两人身前站着的,正是那位名叫段宇轩的王爷,依旧风华绝代,依旧清冷莫名。
只是脸上似乎无端多出一丝教人看不清读不懂摸不着的复杂表情,直教蓝羽想拔腿就跑。
身后那些跟踪之人见魏靖淳找到了同伙,而且看样子是位身份高贵的同伙,一下便停在了不远处,犹豫徘徊许久后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了。
魏靖淳望过那些背影,很是惊讶地笑开:王爷,您的威慑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方才还追着他满街跑的,见到段宇轩之后竟就这么打道回府了!视线扫过魏靖淳,段宇轩开口问道:他们就是靖淳一直躲于王府的原因?此话一出,蓝羽忽地便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着段宇轩似乎没打算将矛头指向自己。
思忖间,蓝羽又往后小挪了几步,看她那样,似乎是心虚的紧,却又不知是为何心虚……这么点小动作,段宇轩与魏靖淳一下便可注意到。
两人倒也没出声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聊着。
听到段宇轩那很是平常的问话,魏靖淳无关紧要地撇撇嘴,模棱两可地吐话道:他们纠缠起来很烦人的,我都快被逼疯了。
是吗?段宇轩反问,看他们方才的举止行为应不是等闲之辈?段宇轩回想先前那些人的动作,轻巧莫名张弛有度,若非魏靖淳的功夫着实不差,只怕是早已被其抓过。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的面目虽过分刚毅以至于有些凶神恶煞,但从他们护着那些杂乱而跑的百姓又小心翼翼地从间隙穿过的行为看来,他们似乎并不是那种不可理喻之人。
听到段宇轩竟夸起对方来了,魏靖淳的眼睛倏地锃亮开来,摇着尾巴无比谄媚地笑着拍马屁,王爷就是王爷,一眼便可看出那些人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说被他们纠缠上可是很倒霉的,饴糖般一黏上便甩都甩不开了。
段宇轩不禁疑惑,遂道:那靖淳是如何惹上他们的?一直没问的问题,此刻终于问出了口,即便知道对方并不会老实回答。
果然,只见魏靖淳颇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王爷从来知晓我是个好事之徒,不知怎的就惹上他们了。
这样的答案在蓝羽看来倒是合情合理,却无法让段宇轩信服,他了解魏靖淳,若是对方无意说出口,只怕是刀架脖子也无法。
所以即便他很是关心魏靖淳,也不急着过度盘问。
他相信总有一天,跟前之人是会坦诚相告的。
往后靖淳凡事小心。
段宇轩只是这般说道。
魏靖淳咧牙笑嘻嘻道:是,王爷!看那样不正经的很。
段宇轩无奈轻摇首,轻叹气间便陷入了沉默。
魏靖淳见段宇轩并未有情理之中的乱发脾气,也未对身旁女子有所反应,心下一个本能便贼兮兮地凑近段宇轩,找死般问道:王爷,您怎会出现在此处的啊?段宇轩难的窘然,虽只是刹那间一闪即逝,却不期然被盯着他瞧的魏靖淳捕了个正着。
笑容在魏靖淳的脸上益发地灿烂开来,夹杂着了然与暧昧。
段宇轩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上完早朝正准备回府,见此地热闹便过来看看。
末了,他欲盖弥彰地挑眉补了一句,难不成靖淳以为我是为你而来?魏靖淳甚是有自知自明地哈哈笑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没那个魅力啦!不过,他知道身旁女子有此等魅力。
知道便好!段宇轩四个字打发了魏靖淳那忽闪不已的暧昧眼神,调转视线,直接将那很是不正经之人轻易打发了去。
见段宇轩似乎不打算再理会自己也似乎并未打算理会蓝羽,魏靖淳豁出去决计要撮合两人,遂笑着道:王爷,我还有些事便先行离开了。
小羽,啊不,应该是嫂子!这错误,发生的很是突兀而故意,随即他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嫂子就交还给王爷罗!语毕,他转头朝蓝羽说道:嫂子,我先走啦!猛地偷偷眨了眨眼,幸灾乐祸诡计多端的很。
跟前那哪壶不开提哪壶之人当是惹得蓝羽几欲暴走,那明显故意的行为让她兴起了狂揍人冲动。
但顾及段宇轩还在场,而且似乎脸色不是很好,她着实不可轻举妄动,遂嫣然一笑假惺惺地道:我的事靖淳无需担心,靖淳这么好玩记得早些回府便是,可别玩过头找不到回府的路啊!谢谢嫂子提醒!魏靖淳完全过滤掉蓝羽话里的讽刺,拱手作揖很是郑重地接受了蓝羽的好意嘱咐。
不谢!蓝羽巧笑盈兮。
惹完蓝羽,魏靖淳又踱至段宇轩身旁,在其耳侧轻声道,知不知道嫂子的小名?段宇轩的脑中忽地闪过方才魏靖淳无意叫错的称呼,他微偏头,道:问这作甚?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嘛!魏靖淳退回身,耸耸肩很是不以为意。
说着他调转视线望向蓝羽,道:所谓礼尚往来,日后有机会我也定会赠一份礼物于嫂子的。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折扇,啪啪打开,旁若无人地扇起。
蓝羽猛地瞪眼,这魏靖淳明显是故意的,估计是巴不得让自己快点遭殃,若不然干嘛专挑那些不该说的去说。
也不想想跟前这叫段宇轩的王爷是怎么号人物,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妻子与别人出门,与别人走姻缘桥,赠别人礼物的,即便对方是自己兄弟!估计到时他不对魏靖淳发脾气,而是将气撒到自己身上了。
魏靖淳已迈开脚步打算离开了,他一走,蓝羽立马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紧紧胶着在了自己身上,她用余光很是若无其事地瞥过,忽地就敏感觉着身旁之人的周遭浮起了低气压,压得人几乎窒息。
这种感觉让她的脑中莫名轰然浮起了昨晚的一切,那种让心无法承受的压迫感再度铺天盖地地袭来。
蓝羽本能一咽口水,抬脚迈出,伸手兀自抓过魏靖淳衣袖,急急道:不是说要带我踏遍整座城的吗?此刻,蓝羽的脑中正盘旋着过多的情景,理不清的纷乱搅得她几欲想一头撞晕自己。
先前有魏靖淳在一旁八卦倒还不觉得,直到他留下个烂摊子给自己收拾时,蓝羽便明显感觉到了无端的不知所措与害怕。
她知道,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逃避了!段宇轩异常平静地望向蓝羽的手,若有似无地隐隐笑着。
那冰封的脸上,忽地就破颜多了一丝清冽的涌动。
即便心下有万般冲动极端想将那手拉回,却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他只是静静站于一旁,漠然地望着。
脸上那掺杂了太多情绪的笑意,益发的复杂开来……魏靖淳转头低首,望着被抓的袖口忽地就是一愣,随即他笑开,道:嫂子,大哥在后面呢!叫大哥陪您去好啦!说完,他用扇子轻轻隔开蓝羽的手,缓缓收回了袖子。
俊脸之上,仍是一贯的灿烂笑容。
魏靖淳清楚,对于他自己,说开了,毕竟只是个好管闲事八卦无端放荡不羁吊儿郎当之人!他追求的是一种潇洒自在惬意的生活。
他可以去粘人,可以与人开玩笑,可以与人亲密无间,但他终究还是不习惯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不经意地被任何人束缚被任何人依赖……[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八章 默默不得心莫名]看着魏靖淳头也不回的果决离开,蓝羽欲哭无泪。
她背对段宇轩犹豫不决着,心内有莫名烦扰轰然而起久散不去。
段宇轩收回视线望向蓝羽,眉尖依然紧皱。
蓦地,他跨步到的蓝羽身侧,惹得蓝羽一个心惊,直直想挪开脚步撒腿就跑。
她强自压了压心下升起的悸动,笑着侧头:王爷,我们回府吧!淡然笑意幽幽布上脸庞,竟无一丝尴尬或不自在之色。
段宇轩略带审视地瞅了蓝羽好半晌,似乎是想在其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一般。
良久,才见他冷声道:我还有事要处理,王妃先行回府。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早已调到魏靖淳离开的那个方向了。
哦!蓝羽轻应,看着平静的很,但心中只怕是早已乐开了花。
这次居然没有出口盘问或是教训,还让她自己先回府,蓝羽一下便感觉自己那颗急急作响的心脏顷刻间恢复了原先的跳动规律。
段宇轩并不理会蓝羽,只是平视前方,径自吩咐着,林笙竹就在不远处,你去找他,让他送你回府。
闻言,蓝羽明显感觉她的心咯噔蹦了一蹦,什么意思,让她去找林笙竹?段宇轩不提还好,一提倒让蓝羽不可抑制地想起,林笙竹,林笙筱那可亲可敬的大哥是要动手杀她之人啊!这不是让她自投罗网自找死路吗?想着,蓝羽急忙摆手,道:王爷,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麻烦我大哥了。
你认得回去的路?段宇轩问道。
……不认得!蓝羽有些沮丧地答道,随而又展颜笑开,不过不认得也没关系,我叫辆马车,叫车夫把我送到晟王府就可以了的。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那么不经事的。
段宇轩思忖片刻才问道:认得醉仙楼吗?醉仙楼?蓝羽反问,转念一想,点头道,认得。
她早饭就是那里吃的呢!耀宗在那里候着,让他先送你回府。
段宇轩说道。
耀宗便是先前赶车的车夫,此处人流过分拥挤,以至马车着实无法通行,他便在醉仙楼处候着段宇轩了。
耀宗?蓝羽疑惑,耀宗……是谁?说着,她急忙改口,耀宗在醉仙楼等着啊,那我去那里找他好了。
虽然她压根不知耀宗是何许人也,但既然正主发话了,估计应该靠的住。
只是,既然都有人了,干嘛还叫她去找林笙竹,摆明了多此一举。
蓝羽怎么思量估计也考虑不到,段宇轩之所以让林笙竹带她回家,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
林笙竹虽然不大招他喜欢,但至少会尽心护着他的妹妹。
而且,即便蓝羽不去找林笙竹,估计后者也会不请自来地跟上前者的。
你们先行回府,我迟点回去。
段宇轩抛下句话后便向魏靖淳离开的方向迈去了,干脆果断,竟未有丝毫留恋之意。
蓝羽望着段宇轩的背影,恍惚间,竟有些些失落。
段宇轩不为难自己,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的。
可是面对他的不管不顾不理不睬,她的心底为什么会浮起浓浓的失落,空洞而落寞。
蓝羽抿抿嘴,大呼口气,强装洒脱地兀自笑笑,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
下一秒,她突然想到林笙竹似乎就在附近,那她得快点逃开才行。
于是,蓝羽急忙迈开脚步匆匆往醉仙楼的位置走去。
两人便这么背道而驰开来。
段宇轩的心中全然不可能只有儿女情长。
很多时候,按本能按习惯行事的他往往会将儿女情长放在最隐蔽最末端的位置。
即便有那么一刻,他很想质问蓝羽,很想对她大发脾气,很想将她拖回王府狠狠教训一顿,但还不是时候,那时的他强压下心中的愤闷,终究还是选了他的好友魏靖淳。
只因直觉告诉他,魏靖淳此去定是为了那帮跟踪之人。
而那些人似乎并不是泛泛之辈,饶是魏靖淳功夫再高,应是会有些不堪众人的联手攻击的。
蓝羽当然不可能知晓段宇轩的心中所想,即便知晓了,估计她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继而她就那么急急地穿梭在了人流里,像一只无头苍蝇,匆匆往目的地行去。
而在她的身后,则早已跟了一位白衣。
那人,便是林笙竹。
一贯的清浅淡笑,一贯的温煦无端。
他缓缓迈着步子,不近不远地静静跟着,默默望着那抹急急而行的背影,仿似是在缱绻着这难得的一段时间一般。
良久,在蓝羽快接近醉仙楼时,林笙竹忽地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前,快步移至了蓝羽的跟前。
林笙竹定格的那一瞬间,蓝羽只觉得身前有阵微风抚过,一抹白影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一瞧见跟前是为何人,蓝羽顿时愕然到底,她到底还是被人给追上了。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六十九章 追卿事起绿玉髓]望着跟前白衣,蓝羽扯着嘴角,干笑地打着招呼,大哥,你好啊!虽是笑着,但明显脸部肌肉僵硬,不自然的很。
林笙竹默默叹了口气,直言道:筱儿似乎又在躲着大哥了。
看来,在笙竹殿无意听到的一切到底还是让他的筱儿有些不自在了。
从前过往,他的心意,她应只听到过两次。
第一次,在那少年之时,他与她表明心迹,却无端惹得对方躲了自己许久,直至躲到了晟王府内。
而后,他便再也未提起过此事。
但在笙竹殿内,被欧阳逼问的他竟一时口直说出了要将林笙筱永远带走的打算。
在他的认知之下,他的妹妹林笙筱应是爱着段宇轩的,所以要实行这么个计划,很难很自私。
需要的不仅仅是硬心肠,还需要狠绝的策划。
因此,他才道出了要用林笙筱的尸体来混过众人的视线,最后将其带走远走高飞。
只是林笙竹万万没想到的是,无意听到的蓝羽竟只是截取了后面的一段话,生生导致了现下的一种处境她误以为林笙竹起了杀机。
两人就这么误会开来。
他以为她在躲他,她以为他要杀她!两难的情意,终究只能错过。
但这么个计划,终究由于段宇轩的到来而被中止。
说到底,他林笙竹还是见不得林笙筱受苦,见不得自己的妹妹被自己逼迫。
而这头的蓝羽一听林笙竹的话,忙不迭开口道:没啊,我没在躲着大哥。
语毕,蓝羽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以来验证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何时,他的妹妹也学会心口不一这种把戏了?林笙竹无奈轻笑,没有便好!蓝羽瞅向林笙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哥还有什么事吗?林笙竹笑开,难得一次地直接道:有!蓝羽忽地就往旁侧轻移开去,她舔了舔嘴唇,怯怯道:什么事?这个哥哥该不会想直接在大街上将她给解决了吧?再不济再没头脑,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犯事啊!瞧筱儿担心的!林笙竹淡淡一笑,硬是盖过了眼内的一丝不悦。
他不动声色地移近蓝羽,继续道,大哥此行只为一事而来。
蓝羽点点头。
林笙竹斟酌片刻,才问道:在笙竹殿内,筱儿可有拾到什么东西?东西?蓝羽不解。
林笙竹只是默然轻颔首,笑意里已多出一丝凝肃。
蓝羽回忆几天前的一切,绞尽脑汁地想开来。
忽地,她的脑中倏然晃过一个印象,随而急急开口道:你是指那只簪子?那次在笙竹殿内七翻八翻时,她在草地里无意拾到了一只玉簪。
她虽不懂什么看玉的门道,但见它华贵精致的紧,倒是无端地就将其列进了上等饰品的行列。
林笙竹轻轻一笑,兀自松了口气,看来那件东西确是在跟前之人手中了。
他伸手将蓝羽拉至街道无人旁侧,缓缓道:将玉簪交还于大哥吧!蓝羽点点头,在腰际一个摸索后便掏出了那只玉簪,不假思索地递到了林笙竹跟前。
林笙竹伸手,接过玉簪的瞬间,那微凉的指尖似是若有似无地轻碰对方指尖而过,惹得蓝羽顿觉微痒,倏地便急急弹回了手,差点让手中玉簪掉落。
林笙竹莫名一笑间,收好了玉簪。
那湛湛凤眼确是直直望向了蓝羽,仿似意欲将人望穿。
只见他幽幽道:除筱儿之外,还有什么人见过这只玉簪吗?眼里,有几不可察的审视之色。
蓝羽偏头思量少顷才道:我那三个丫头看见过,除了我们四个之外,还有一人见过话到此处,蓝羽故意稍停,望向林笙竹,嵌笑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林笙竹微眯眼,那人是谁?思忖片刻后,他猜测着,莫非是段王爷?蓝羽嘴角弯起,打趣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除了她们四人,明摆着只有跟前这叫林笙竹的人知晓这只玉簪了嘛!这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此种情况之下,蓝羽竟还可笑着开出这样的玩笑。
当时是,蓝羽便在心下将她自己狠狠佩服了一把。
闻言,林笙竹才知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视线逡巡间,似乎是有一丝疑惑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随后,林笙竹便再度温浅笑开,那柔和笑意瞬间便将那疑惑给代替了去。
他颇有些感慨地叹过:大哥似乎是被筱儿给糊弄了呢!只是个玩笑,大哥应该不会与小妹我计较吧?蓝羽有些后怕地试探道。
林笙竹温吞一笑,你说呢?不会!蓝羽立时便作出了一个无比周全的回答。
蓝羽的干脆倒是惹得林笙竹一愣,他原以为对方会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却未料竟会如此果断。
莫名轻笑间,林笙竹便重又恢复到了一贯的风采,只见着他缓缓挪近蓝羽,低首轻声道:这只玉簪,大哥希望筱儿不要对外人提起。
蓝羽满脸疑惑。
林笙竹不自觉伸手揉揉蓝羽的脑袋,笑道:该告诉筱儿的,大哥自会与筱儿说;不该说的,大哥定是有难言之隐。
所以,筱儿不必不解。
今日之事,就权当未发生过吧!话说得云淡风轻,好比只是唠家常一般,却惹得蓝羽强烈觉得有此地无银之感那玉簪肯定藏了什么秘密!恩!我知道!蓝羽却只是点点头,乖顺回答,未表现出任何的好奇。
本来嘛,对于林笙筱的世界,她蓝羽肯定是有许多不知晓的。
若是每一件事她都要追根究底,那她岂不是要被好奇心给彻彻底底地杀死。
而且,根据她的考量,有关这玉簪的秘密她还是不知晓的比较好,搞不好是什么藏宝图,一个不小心搅进去就会无端地惹来杀生之祸也说不定。
见跟前女子如此识时务,林笙竹不禁释怀一笑,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妹妹才是。
随即,他望向醉仙楼前的马车,问道:要大哥送筱儿吗?不用不用!蓝羽连忙摆手,又胡乱指了指醉仙楼,道,王府的人正在那儿等我呢!筱儿就不麻烦大哥了。
眉眼弯弯,多的是大家闺秀的礼数教养。
那大哥便不送筱儿了。
林笙竹倒也不强人所难,笑着嘱咐道,筱儿自己小心。
恩,筱儿知道!蓝羽应道,随即她指指醉仙楼方向,征询着,那,筱儿就先回府了?去吧!林笙竹颔首笑道。
那我先走啦!蓝羽说道,随即便慢慢走开了。
走了没几步她忽地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重又转过头来对站于原地的林笙竹挥了挥手,用微高的语调告别着,大哥再见。
林笙竹淡淡一笑,颔首示意。
但那双凤眼里,已明显多出了一丝不知名的亮光,是疑惑?是思量?是新鲜?抑或是好奇?因为,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妹妹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前,他一度以为是段宇轩让她急速成长了,但此刻,他却莫名感觉到,自己那妹妹的身上似乎多出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那是由骨髓散出的味道,与林笙筱完全不同。
在他的认知看来,即便林笙筱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会产生如此巨大的不同。
思及以前的几次接触,林笙竹的心内不由自主地竟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的筱儿好似脱胎换骨,灵魂重塑了一般!但目光所及,那渐渐远行之人却是林笙筱自己那再熟悉不过再了解不过的妹妹了……[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章 执拗请人意为何]魏靖淳朝那帮跟踪之人离去的方向行去,只是缓缓走着,自在非凡。
他知道,他的身后定是跟上了那些人了。
不过也无妨,反正横竖他此行目的便是为了他们而来。
他渐渐远离人群纷杂的繁华之地,有意无意地,朝几乎无人问津的城郊走去。
段宇轩告别蓝羽后便以最快速度跟随目标而去。
所有人跟踪而行。
魏靖淳为带头之人,中间有跟踪之人,最后便是段宇轩。
饶是段宇轩轻功再厉害,但白日当头他也着实不好在众人面前无端大咧咧地施展轻功,而那帮人也却不是泛泛之辈,良久,凭感觉而跟的段宇轩终是被人注意到。
他们停足交头接耳一阵,随而继续起步走开。
待至拐角处,忽地有两名男子原路折回,鬼祟地往另一方向行去。
远处的段宇轩不禁疑惑,犹豫踌躇片刻后便尾随那两人而去。
那两人,到底还是转移了段宇轩的注意。
而另一头,魏靖淳走至城郊之后,在原地静静而待。
果不然,身后有声音响起,少主!魏靖淳的嘴角不禁弯起,转过身,很是不客气地反问道:只是数日不见,你们倒是开始跟踪起我来了。
少主见谅。
一灰衣男子拱手道。
他站于前头,身后正站两名正襟而站之人。
可见,那灰衣男子应是领头之人。
魏靖淳懒懒一笑,跟都跟了,还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
语毕,他重加了一句,对了,以后不许叫我‘少主’,早前我应是提醒过你们了吧?神色依旧吊儿郎当,却无端多出丝丝厉色。
抱歉少主,这是规矩,手下们不敢逾越!灰衣男子正色道。
魏靖淳无奈暗啐:朽木!灰衣男子充耳不闻,只径自道:请少主随手下回一趟城。
回城?魏靖淳挑眉轻笑,讽刺道,你们回去告诉老头子,就说我魏靖淳在外头混的很好,他无需担心。
请少主务必随手下回去,城主想要见您。
灰衣男子不依不饶再接再厉着。
魏靖淳走至一颗大树旁,闲闲而靠,不羁的脸上已是满满事不关己的笑意,说来听听,这次你们的城主打算用何理由‘请’我回去了?这种把戏一年中要玩数次,他倒是不介意回去一趟,只是每次用尽手段将其骗回,换来的只是对对方更深的排斥。
如此来回几次之后,他都快懒得去理会了。
一身轻松的自在行走江湖,想要多自在,便有多自在,他魏靖淳何必回去讨骂呢!灰衣男子颇不是滋味地郑重道:少主,城主病危,希望您回去见他一面。
魏靖淳微楞,脑中突地浮起自己小弟先前的特意嘱咐,不免恍惚笑开,知晓任何理由都无法将我骗回去了,倒是开始找起自己身体的借口了。
何必,年纪都已一大把了何必再诅咒自己呢!是时候回去时,他自会回去。
若不然,即便腥风血雨刀枪微逼,他依旧会云淡风轻地逍遥江湖。
这不是借口!灰衣男子严肃道。
若是魏希辰未来找过自己,他倒是可能会相信他们所说之话。
只可惜他们来迟了一步。
自己的亲弟弟与自己父亲的心腹,该选择相信谁,当是不言而喻。
见他似乎要坚持些什么,魏靖淳有些不悦地摆手道:行了,不用再说了。
他挺直懒懒而靠的身子,异常果断却也狠绝地说道:即便他真的病危,又与我何干?况且,他的身边自是有希辰陪伴,无需我的任何参与。
这话说的坚决,无丝毫转圜余地。
魏靖淳不经意流露的疾言厉色惹得那些个手下不禁微愣。
他们互观一眼后,有所顾忌地沉默了片刻。
魏靖淳眯眼危险一笑,在姻缘桥时,我见你们似乎要拿那名女子做文章?不待他们回答,他便径自继续道,今日我就将话挑明了与你们说,我魏靖淳最重视的便是朋友,若你们以后再敢有此类想法,就休怪我不客气!他清楚,论武功,他虽不差,但若真要较真起来,他父亲培养起来的这些心腹确是不易摆脱。
但他知晓他们对身为少主的自己有所顾忌,因此他相信自己说出的话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果然是,属下们明白!三人言听计从。
魏靖淳恢复到平素的放荡不羁,挥手道:既然已知晓,那便不要为难于我。
烦劳你们回去与城主说一声,我魏靖淳暂时还不打算回去。
手下不是这个意思!灰衣男子伸手拦住魏靖淳去路。
恩?魏靖淳转首,一脸惑色。
灰衣男子毕恭毕敬地解释道:先前属下确是有过抓少主朋友以用来威胁少主的打算,属下向少主道歉。
但此事当不能与属下们此行的目的混为一谈。
那你们打算如何?魏靖淳反问。
以前,手下们从不为难少主,但这次说话之人微作揖,请恕手下冒犯了。
语毕,灰衣男子伸手扣住魏靖淳手腕,很显然是打算以武力相逼。
魏靖淳皱眉,反扣对方手腕,一个使力翻转,挣脱开了手腕的束缚。
他急速倒退几步,满脸不悦,呵!你们倒是打算强人所难了!抱歉,少主!灰衣男子作揖道。
随即扬手,将少主带回,小心别伤到少主。
是!身后两人应声而上。
你们真是有够烦的。
魏靖淳很是恼火地暗忖道。
只见他伸手抚上腰际,下一秒,兵器独有的清脆响声响过,魏靖淳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青白软剑,在日光之下,冷光直泛。
面对他们的上前,魏靖淳大为光火地喝道:是你们自找的,别怪我事先没通知过!说完,一咬牙,不顾一切地迎接而上……[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一章 剑起无人绿郊外]就在魏靖淳与那三名手下极力周旋时,另两个分道而行之人终是在城郊无人处停下了脚步。
段宇轩不知何时已不动声色地躲在了一颗大树之上。
远处那两人却只是站于原地闲闲聊着,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剑眉微微皱起,很显然,段宇轩注意到他自己中计了。
微恼间,他打算以轻功离开。
就在其旋身飞起之际,却不期然被那时刻保持警觉之人发现了动迹,一下,就见着两道人影飞速掠过,堪堪袭来。
段宇轩全然未料对方速度如此之快,半空急急停下转身应付开来。
对方持剑招招相逼,段宇轩空手而击,以宽袖抵挡,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对方那冷光狂泛的青剑所带来的致命威胁。
如此你来我往,步步为营,洋洋而击,硬是纠缠打斗了半个时辰有余。
数个回合下来,双方都觉疲累,竟不约而同地落向草地,定定而站,遥遥而望。
良久,段宇轩终是开口道:你们为何跟踪魏靖淳?这应是我们该问的问题!其中一人道,阁下为何跟踪我们?若是你们不对魏靖淳造成威胁,我断然不会跟踪于你们。
段宇轩说道。
那两人显然不可置否,硬硬道:这与阁下无关,还烦请阁下勿多管闲事!段宇轩冷冷一笑,挑衅道:若是我偏要多管闲事那又如何?那两人互望一眼,狠狠发话,那就休怪我们不手下留情了。
说完,便飞扑向前,急急而往。
片刻的宁静,刹那间再度被打破。
偌大尘世里,静谧空间中,便只剩了打斗声。
徒手的段宇轩只能尽量防御,着实无法展开全面的攻击。
而对手却是持剑狠绝而击,无丝毫手软转圜余地。
就在那剑气直直冲向段宇轩跟前之际,忽听得一声高喝住手!闻言,那两人急急收剑停手。
来人,正是魏靖淳。
魏靖淳懒散地笑着,气定神闲地缓缓挪至段宇轩身边,闲闲招呼道:大哥!虽是情理之中,但见魏靖淳安然无恙,段宇轩的心下仍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他注意到在魏靖淳身后不远处正站三名男子,遂关心道:事情解决好了?江湖中哪有用武力解决不了的事!魏靖淳得意道。
此前,魏靖淳确是打败了那三名手下。
但不可否认,由于那三人对其少主有所顾忌,所以在武斗中或多或少存在了相让的成分。
若不然,只怕纠缠到翌日天明,仍决不出个结果来。
段宇轩无奈淡淡一笑,光你这句话便可知,江湖中有好些事你是解决不了了的。
那与段宇轩纠缠的两人回归领导之下,征求着灰衣之人的意见。
看你们此刻的情况,那人应是不好对付吧?灰衣人望着不远处正与魏靖淳絮叨的段宇轩,问道。
他的武功确实不差,竟可在不用任何兵器的情况下,接了我们兄弟二人数招后全身而退。
其中一人不吝夸赞地回答道。
毕竟是少主以命相护之友,个个皆不是泛泛之辈。
灰衣人淡淡说道,语气平静,不见丝毫情绪掺杂其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另一人征询道。
灰衣之人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魏靖淳,幽幽叹道:无法了,少主如何都不肯随我们回城,只得随他去,总不能将其伤至伤痕累累后强行绑他回城吧!那样,只怕城主也不会答应。
算了!语毕,灰衣人无奈摇头。
另四人皆未回话,沉默而立。
良久,灰衣之人才挥手道:我们回城!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回去复命。
是!四人尾随而去。
见那些人离去,魏靖淳不免松了口气。
他已打算好,若他们真打算强硬相逼的话,他必要以命相搏。
这样的筹码,估计那些个手下收受不起!魏靖淳收回视线,眨巴着莹莹大眼,颇不正经地道:大哥,你该不会是不放心我,所以特意撇下嫂子来追我的吧?段宇轩理理微乱衣摆,淡淡道:你若是有你嫂子三分安分,估计就不会到处惹是生非了!魏靖淳笑着反驳:大哥,嫂子可是女儿家,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与之相比较而言的。
你啊!段宇轩瞧见魏靖淳那满脸戏谑之色,只得无奈轻叹。
犹豫间,段宇轩出声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视线停在了那些人离去的方向。
与之交手之后,他段宇轩才发现那些人应都是有来头之人,那功夫已都到不可小觑的地步。
惹到如此之辈,那魏靖淳难怪要躲于王府数日了。
哎呀,都是些江湖上混黑道的人啦!魏靖淳拍了拍段宇轩的肩,哈哈笑道,我魏靖淳能应付的了的,大哥尽管放心。
段宇轩自知魏靖淳守口如瓶,也便随了他去。
轻颔首间,便恢复到了一贯的冷然沉默。
魏靖淳勾着段宇轩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嫂子呢?回府了。
段宇轩淡淡应道。
啊,都回府去了啊!魏靖淳颇为遗憾地叫道,我还想带嫂子出去玩玩的。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扇子,大气甩开,扇了半天,见段宇轩没反应,便故意凑到他跟前,自言自语道:嫂子都买礼物给我了,我居然没带嫂子出去玩的。
以后得找机会谢谢嫂子才是……段宇轩当然知晓魏靖淳明里暗里所玩的把戏,瞥过他一眼,甩开肩膀上紧抓自己不放的手,淡然道:反正靖淳一直呆于府内,要谢还不方便!魏靖淳趴得用扇击了自己的手掌一下,恍然大悟道:对啊!只要大哥不反对,我可以每天去陪嫂子的啊!抬头思忖了半天,魏靖淳又继续装模作样地幽幽道,嫂子好似很寂寞,确实需要有人陪陪的呢!他素来如此口不遮拦,也不觉这话里有何不对便脱口而出了去。
段宇轩微怔,回想从前过往,眼里似是有波光流转,隐隐可见一人的身影。
少顷,才见他回神,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道:往后若靖淳无事去陪陪嫂子便是。
可以吗?魏靖淳希冀万分地问道。
有何不可?段宇轩不明就里地反问。
那好啊!魏靖淳脱口欢呼。
见魏靖淳那副模样,段宇轩颇为无语地转身便要走,才行了几步,他忽地转身,盯着魏靖淳好半晌,只盯得魏靖淳头皮发麻。
蓦地,魏靖淳猛地往后挪了几步,故意怯怯道:我刚刚的话是随口胡诌的,王爷别往心里去!随即又呵呵干笑,装模作样的很。
踌躇半天,段宇轩才轻声开口道:靖淳先前所说你嫂子的小名是怎么回事?段宇轩那模样,别扭的很,看得魏靖淳只想发笑。
他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摊开扇子,得意地指指扇面,道:我悄悄告诉大哥哦,这是嫂子特别为我写的。
什么意思?段宇轩不解道。
扇面上的字,扭来扭去,他确是不认识。
蓝色羽毛的意思。
魏靖淳解释道,所以,嫂子的小名叫小羽。
小羽?段宇轩平视前方,低吟道。
他从未听人提起过林笙筱有这么个小名的。
不过也难免,他从来未将其放在心上过,又怎会注意区区一个小名呢!若有所思间,段宇轩转身道:走吧!还沉浸在得意之中的魏靖淳一听段宇轩那话,不免急急道:就走啦?难不成你还要留在这里?段宇轩头都没回,淡然问过。
当然不是。
魏靖淳急忙跟上。
他还以为这个王爷会有什么反应呢,没想到仍然端着张冷然到什么都不放心上的脸。
如此薄情之人!莫名其妙地,魏靖淳在心里为他那独守空闺的嫂子大大怜哀了一番![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二章 入夜念卿出王府]段宇轩与魏靖淳一道从外面回来,之后,两人便分道而行。
一人回了书房,一人则跑到府内花园瞎逛起来。
两人,终归不是同一类人。
魏靖淳时常打趣段宇轩,认为他如此生活毫无乐趣可言;而段宇轩也从来为魏靖淳的东奔西走而暗自无奈。
但缘分从来奇妙,如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却有着桃园之谊,坚不可摧。
所以,即便魏靖淳再怎么接近蓝羽,即便魏靖淳再怎么言行举止有失分寸,他依旧选择相信他纵然有那么一刻,他的心微堵,堵到似乎颇想直接找蓝羽吵一架……接下来的一天,段宇轩并未真的找蓝羽大吵一架;魏靖淳也并未如段宇轩所言的来好生陪伴蓝羽。
三人,就那么待在了各自的天地中。
蓝羽在屋内闲闲待着无所事事;段宇轩在书房内处理正事忙天忙地;魏靖淳则是到处闲逛不得一刻安宁……夜深星辉满布苍穹时,段宇轩终于从书房内走出。
其实傍晚之时,他便早已处理完了正事,却无端地就坐在案几前发起了呆来,又莫名其妙靠桌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之时,却见夜已深沉。
挥手灭灯,段宇轩推门迈出书房。
视线触及室外夜色的那一刻,他的心内忽地便隐隐萦绕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希冀,说不清、道不明。
原以为,他原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某些心里准备,原以为早已压下了心头的那份泛酸的情感。
但是,就在他的脚步不自觉迈向那寂静无人涉足的静谧之地时,段宇轩便清楚知晓了他,到底是被天地间那永恒不变之物给狠狠束缚了去!段宇轩行至一漆黑房前,停下了脚步。
周遭侍卫都已被其打发开去,偌大的园囿之内,便只剩了两人。
一人在房内,一人立于屋外。
似是只有一门之隔……静静站了好半晌,那原想推门而进之人,犹豫间,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心下,不觉一丝恼然一切,全然不该如此的。
他应是怨她,应是恨她的,可为何……一切,全都乱套了!就在段宇轩郁郁然之际,房门吱呀应声而开。
当下,屋里屋外之人全数呆在了原地,许久未有任何声响。
段宇轩定定瞅着跟前女子,长发,已悉数放下。
身上,浅色裘衣紧紧而裹。
看样子,似乎是要出门。
见到门外之人的那一刻,蓝羽吓得呆在了原地。
试想,深更半夜的在自己门前有那么一个人影站着,不吓到是全然不可能的。
所幸,蓝羽只是呆掉,并未大叫出声。
好不容镇定下来,显然还在状况之外的蓝羽没好气地责骂道: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啊!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因超负荷而无端停止运作了。
此话一出,当是惹得段宇轩一个皱眉。
但那双眸之内,却不可否认地分明可见丝丝晶莹之色,暗夜之间,煞是明亮。
蓝羽暗自定定神,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这么一声不吭的,该不会是在想什么计划来惩罚她吧?劈头一句责骂,倒真是让我倍感意外。
段宇轩终于说话,说得却也只是一句明里暗里都是讽刺的话。
敢情,大半夜的跑到自己房前是专门来吵架的?蓝羽心道。
她瞥过段宇轩,没好气地道:那抱歉了,王爷!随即,煞有介事地欠欠身,臣妾想要歇息,便先回房了。
原本辗转难眠想出来瞎逛一番,却好死不死地遇到这么个人,她蓝羽真当是走了极端好运了。
就在其转身之际,忽地听到一个清冷声线响过蓝羽?带了浓浓的不确定。
蓝羽猛地转回身,倏然抓过段宇轩衣袖,急急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杏眸因吃惊而大大睁着,眼内,流光闪烁。
段宇轩明显感觉到了袖口处传来的力道。
俊脸之上,渐渐浮起深深的疑惑。
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了,蓝羽急忙放开段宇轩,退到一边,尴尬笑开:对不起!这下完了,这王爷肯定是要大大责骂自己一番了。
她低低埋首,等着那火山爆发。
蓦地,那低垂的视线之内出现了一根修长手指,下一秒,蓝羽便发觉自己的下巴已被人勾起,她被迫抬起视线迎向段宇轩。
蓝色的羽毛?小羽?段宇轩缓缓说着。
他不否认,在蓝羽放开自己衣袖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了心间浮起的莫名失落。
因此,待蓝羽似乎很是懊恼地放手,很是后怕地埋首时,直觉告诉他,他希望她能面对自己,认真大胆倔强傲然地面对自己。
本能地,他对她伸出了手,逼着她望向了自己。
月明星稀的时刻,时间恍惚停滞,一丝暧昧缓缓在夜色中流淌开来。
黑暗中,那莹莹水润的眼睛,似乎益发地透亮了……是靖淳跟你说的?蓝羽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悸动,开口问道。
靖淳?段宇轩莫名一笑,确是他与我说的。
若不然,他怎会知晓她的小名叫小羽,怎会知晓世间还会有蓝色的羽毛?她又没开口对他说过他怎会知晓?这个家伙!蓝羽暗啐道,就知道他的嘴巴一点都不紧的。
殊不知,在跟前男子看来,蓝羽的言行似乎是在透露一个信息她和魏靖淳之间,有一个共守的秘密,不为外人知晓,只与对方共享……思及此,那凝着蓝羽的那双眼便兀自黯了几分,眼睑微敛间,眼内神采倏然掩去。
有浓浓酸意自心底狂泛而起。
他知晓这是怎样的一份情感,极度想克制,但他发现,他即便使劲全力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似乎,是到了解决一些事情的时候了……想着,段宇轩放开蓝羽,旋即说道:随我来!去哪里?蓝羽急道。
跟来便是。
段宇轩头都未回。
怪人一个,大半夜的还要去哪里?蓝羽心道。
虽莫名其妙的很,但到底还是跟随段宇轩而去。
折腾许久,两人终于在一处停下了脚步。
此刻,两人跟前的,正是那白日里来过的姻缘桥。
夜深,姻缘桥处已是完全另一番光景。
此时,正有皓月当空。
乳白小亭,映着月光,泛开柔和模糊光晕。
星月湖中粼粼波光,晶莹闪烁。
而那姻缘桥,九曲连环纠纠缠缠。
似那繁复红线,横掠湖面而过,无端将人姻缘牵引了去。
如此美景,惹得蓝羽当下一阵恍惚。
这等鬼斧神工般的杰作,这等美轮美奂的情景,却是有一股仙境的味道。
仿似月老所居之处一般。
好漂亮……蓝羽喃喃道。
身侧之人,依旧风华绝代、依旧冷清漠然,但若仔细逡巡,便可辨那完美双眼间,正不自觉有淡淡温柔缱绻而出,合着皎洁月光,益发地明亮清澈开来。
一份幽幽而藏隐隐而埋的感情,只待明了,只待昭宣。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三章 姻缘桥前诉姻缘]段宇轩一言不发地揽过正惊叹不已的蓝羽,微晃间便到了姻缘桥的中央位置。
这个动作惹得蓝羽莫名一惊,急急回神间翘首问出:干嘛带来我桥上?段宇轩负手而站,遥望苍穹,淡淡道:只为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蓝羽脱口问道。
你马上便会知晓。
段宇轩如是回答。
今夜,他便将一切交予上苍评舆。
他怨她,他恨她,只因恩怨纠葛永世难了;只因前尘过往着实难忘。
所以,若是上苍不允,他便将一切深埋。
从此,他是他,她是她,两人陌路两端埋掉隐隐而生的情愫,葬掉默默而延的纠缠……他念她,他想她,只因天涯寻遍相知之人难觅,一切开始便无法回头。
所以,若是上苍应允,他便将从前过往一并忘却,便将心内情意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不管她会否接受、不管她能否承受……此行,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也无那所谓的惊天动地。
只是他段宇轩清楚知晓了自己心内所想他不希望身侧女子的眼内出现任何人的影子那不自觉浮起的略带酸味的情愫,他段宇轩不想再次尝试!只是,纵然沧海会干、纵然桑田被没、纵然山河易碎,可那情缘实在难了,一旦扯上,只怕那姓段之人要尝尽其中无尽的酸甜苦辣了!见段宇轩望着夜幕发呆,蓝羽伸手在其跟前晃过,提醒道:喂,王爷!段宇轩恍惚回神,却只是吩咐道:我想让笙筱走一回姻缘桥。
语毕,他便打算转身离去。
蓝羽忙拉住对方,不解道:干嘛让我走这桥?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敢情,这么大半夜的带她出来只是为了走桥,这王爷该不会和魏靖淳一样,只是觉得好玩,只是为了测试这桥的玄乎程度,才将她无端拉来走桥的吧?段宇轩不答反问:知晓这是什么桥吗?姻缘桥啊!蓝羽理所当然地应答,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姻缘桥……段宇轩低低重复,随即对蓝羽一语双关道,这便是原因。
蓝羽语塞,这算什么原因。
回头一想,确是觉出有哪里不对。
难道……蓝羽望着离去之人的背影半晌,蓦地,她伸手猛地敲了几下头,暗骂道,蓝羽,你这是自作多情到哪里去了!在蓝羽自我纷扰之时,段宇轩早已略施轻功飞身出了桥中。
此刻,他正在姻缘桥南面位置的桥栏上闲闲而坐。
视线之内,玉白桥栏、锦衣华服,玉冠缎带,映着月光,满身华贵,一派风华。
如果能温柔点绅士点体贴点,那便堪称完美了啊!遥遥而望的蓝羽不自觉如此花痴想过。
下一秒,便见她很是懊恼地抿嘴皱眉,在心底狠狠将自己数落了个遍,顺带也将段宇轩一并骂了去,卑鄙小人,居然就这么把她扔在了桥中,明白着是要让她摸索着走出了。
而那目的地南面?蓝羽一阵晕眩,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走到那里去。
想着,她迈开了脚步,却是往那北面行去。
不远处的段宇轩不禁微眯起眼,定定瞅着那抹倔强背影,满脸莫名之色,一声不吭着。
玉白石柱确是朦胧,若不是为了走桥,蓝羽定会将此等美景好好夸赞一番顺带好好享受一番。
但此刻,怀揣莫名其妙目的的她,七绕八绕间是越走越恼,云里雾里间是越行越气,情理当中的,跟前美景已一并被她6忽略了去。
每每走至离出口不远处的位置,蓝羽便急急转身重新来过。
只因,她所选出口,无一不是南面正是段宇轩所在之处。
而蓝羽那显然不甚招人喜欢的行为,当是惹得段宇轩眉尖微皱。
在那眉宇之间,可见丝丝愠怒之色浮起,却更有浓浓不可置信不明所以之色……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那华服之人似乎是终于看不下去了。
忍无可忍间,在蓝羽走至出口不远处欲再度转身之际,段宇轩倏然起身,伸手拉过她。
不用走了。
段宇轩沉声道。
眼帘低垂,有长睫洒下一小排阴影,微微颤着。
看不出是何神色,只听得那口气硬硬的,颇为不佳。
蓝羽不知为何,硬是甩开了段宇轩的手,昂首道:我就不信我会一直走向南面。
蓝羽从来倔强,只是此时此地的这份执拗不堪,不知是她不愿迷信这样的结果,还是压根在害怕这样的结果?段宇轩倒并未做过多纠缠,只是将手负在了身后,悄然间,不自觉将其握成了拳头。
压下心间翻涌的莫名怒气,段宇轩再度开口,竟有丝丝无奈掺杂其中,既已找到出口,为何还要反复来过?我说过了,我不相信我只能走向南面。
蓝羽别开头,幽幽道。
她不敢正视段宇轩此刻的眼睛,那无端让她心悸,无端让她害怕的幽邃双眼。
只是不相信?段宇轩有些咄咄逼人地试探道。
只是不相信,而不是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抑或是在逃避发生这样的结果?蓝羽本想反驳,但思忖片刻,终究只是默不作声地微微点了点头。
若真是如此,我倒是不介意一直陪你走至天亮。
段宇轩如是说道,满满的笃信。
原本,他并不相信那所谓的‘姻缘桥’。
但见着蓝羽在自己跟前来回折腾几次之后,确是打心底里对这玄术大师所筑之桥暗自赞赏了一番。
这番言语,让蓝羽的全身顿升强烈不自在,她大大叹了口气,似乎很是认命地恳求道:就让我再走一次,最后一次!可不可以?若结果仍是如此,你该如何?段宇轩问道。
若结果并非如此,你该如何?蓝羽回击道,这问话,明显是学了段宇轩说话的调调。
段宇轩微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思量片刻,他才道:待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狡猾卑鄙奸诈!蓝羽在心底骂道,如果真是等结果出来再说,那还谈什么条件,简直就是浪费口水嘛!反正所有事情横竖是这位王爷说了算了,她这个做妃子的哪里有什么筹码去讨价还价的。
一番心理建设完毕,蓝羽转身便离了段宇轩而去。
段宇轩倒是好整以暇地重回了原位,闲闲而坐,幽幽而望。
那轮明月被暗云遮了几回,又探头了几回。
尘世,暗了几回,亮堂了几回。
而那走桥之人却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了好几回。
终于,在蓝羽觉得自己几乎快在曲折连桥中压抑窒息而死时,她的视线忽地飘过整座桥面,嘴角噙起一丝狡黠笑意呵,她就不信她蓝羽会走不出这区区的姻缘桥了!在原地思量良久,才见蓝羽撩过裙摆,又整整身上裘衣,压压心内担心之意,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远处正望她之人后,她才终是打算将脑中计划付诸实际蓝羽莫名不已的动作,惹得段宇轩满脸不明所以。
逐渐地,月色斑驳中,竟依稀可见那俊脸之上有些些玩味浮起,硬是打散了原本满布脸庞的浓浓清冽。
呵!他的王妃到底要作何举动?蓝羽深深呼吸口气,双手撑起石栏,一个跃身便小心翼翼地到了石栏之上。
她已观察过,曲曲折折的石栏交错而行,踩着它虽有点像走平衡木,但至少可以通向自己想去的地方。
管他是北面还是东面,只要不是南面就行!蓝羽如是想过。
蓝羽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在石栏上方行走着。
所幸那石栏并不是很窄,所以那裹着裘衣的女子走得虽有些心惊,却也顺利异常。
渐渐地,有得逞笑意自其眼底兴起她终于不会走到南面去啦!段宇轩再怎么考量也未曾预料蓝羽会有如此举动。
若是以往,估计他会毫不犹豫地踱至她的跟前,给予一番深刻礼数教育。
可现下,他心内所想,却已不是那礼数不礼数的问题了。
段宇轩一瞬不瞬地凝着蓝羽,幽邃双目正有复杂神色浮起林笙筱,你是不迷信这样的结果,还是不打算承认这样的结果,抑或是,你压根就在逃避、不愿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段宇轩有些无奈地发现,此刻他虽对这举动有莫名怒意产生,却硬是被心间萦绕而起的丝丝担心盖过。
或许,他的这个王妃,他需要花些时间好好了解一番了……想着,段宇轩终于起的身来,朝着蓝羽那微摇的身影,踏着小步,踩着月光悄然移近。
下来吧!突地,一个声音响过,清清浅浅,冷幽至极。
正埋头专心行走的蓝羽大吃一惊,猛地一个趔趄,身影一晃,直直摔下……那一刹那,蓝羽的脑中倏然惊现几字不是完了,不是死了,亦不是怎么办等惯用口头禅,而是破天荒的混蛋二字!对象当是直指身后出声之人。
瞬间,只见得段宇轩猛然跨步移上前,急速伸过长臂揽过那下坠身影,一个收力将其抱回,随后,那娇小身躯随惯性直直撞向段宇轩,惹得他不自觉后退了好几步才缓缓稳住了身体。
撞进段宇轩怀中那一刻,蓝羽直觉自己的下巴重重磕上了他的肩膀,疼得她眉尖紧皱,几乎飙泪。
在确定自己已安全落地,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么一放心,便觉腰间有一力道在以一个急不可察的速度悄然无息地缓缓收紧着。
她本能抬头瞪向段宇轩,却不期然地跌进了那近在咫尺的深邃空灵双眼,竟无半点招架之力。
蓝羽在心底默默一哀,她这个花痴到底还是抗拒了美好男色啊!沉默当头,段宇轩缓缓开口道:往后不许如此胡闹!胡闹?蓝羽的心间顿时警铃大作,敢情如此美好气氛之下,他俩又要开始争锋相对了?亏她还以为跟前这从来自以为是疾言厉色的王爷要大发慈悲地好好怜香惜玉一番了!原来,是她彻彻底底高估了他段宇轩了。
想着,蓝羽猛地伸手抵过段宇轩胸膛,一个使力将自己从其中解放了出来。
她退开几步,有些不服气的责问:王爷,您就公平点,今天的事到底谁在胡闹?微楞的段宇轩见蓝羽如此问话,回神静静开口:莫不是笙筱是觉得本王在胡闹了?难道不是吗?蓝羽将话抵了回去。
段宇轩忽地就笑了,幽澈得犹如那昙花迎月而绽。
难得的,这一次他接过了蓝羽的问话,自言自语般低低道:今晚,怕是我真的有些在胡闹了……胡闹地半夜拉她至此,胡闹地让其走这从来不屑的姻缘桥,又胡闹地纵容她的胡闹……蓝羽不觉一怔,跟前之人神经短路了,居然没有出声责骂她,反而如此顺着她的话去!考虑半天,她蓦地顿觉自己似乎是被虐狂,被段宇轩骂习惯了,居然被他那出其不意的顺从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试探,王爷,您没事吧?其实,她挺想问他是不是着凉发烧了的!段宇轩满脸不可置否,幽幽地咄咄逼人着,若我回答有事,你会怎样?眸间亮色翻涌,异常明净。
你有事关她什么事!蓝羽直翻白眼。
随即,她嫣然一笑道:若王爷有事,那我们便先回府吧!段宇轩倏然移近蓝羽,无力叹过:笙筱,你一定要如此不解风情吗?不解风情?蓝羽听得目瞪口呆。
这词,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叫段宇轩的王爷的口中吧!跟前男子,沐浴在月色之下,收敛了一贯的清冽,有意味不明的情感自眸底缓缓溢出,看得蓝羽胆颤心惊直觉想拔腿想跑。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段宇轩缓缓坐到了石栏之上,望着湖中波光狂泛的湖水良久,才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随后,他扬手,轻拉蓝羽至自己身前,那风华无尽的脸庞抬起,望向蓝羽,低低道想知道为何我要带笙筱来此吗?湛澈双眸,流光溢彩,似有何物,正纷涌而出……[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四章 一夜相思多少情]【举头望月淡风清有你伴我走此刻良辰只祈求缘分能长久就让我牵你的手拥你入我怀中】想知道为何我要带笙筱来此吗?段宇轩紧握蓝羽的手,轻问。
抬头有月,低头见湖,交相辉映,映得他心意自显,清淡明净。
蓝羽沉默不语,她不是笨蛋,她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
但她知道,她确是在害怕。
害怕那认真到极致的幽邃双眼;害怕那几欲教人沉溺的缱绻温柔;害怕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害怕一切终将幻化为风。
她害怕一个过客,承受不起那份不经意间悄然而来的情意!蓝羽抿抿嘴,充楞笑开:王爷不是想让我走姻缘桥吗?话问的轻松,完全的理所当然。
手间力道微紧,如果我说,段宇轩定定问道,我希望,你与我一同走‘姻缘桥’,瞳内流光暗转,你可愿意?幽幽问话,坚定万分。
如此良辰,皓月为证。
桥上锦衣男子,抬首问着那亘古不变的永恒话题。
姻缘桥上,长久缘分,悄然伊始……那一刻,那名紧裹裘衣的女子蓦然呆掉,竟未吐只言片语,直直冷落了跟前那颗悠然而定的真心。
你可愿意?段宇轩执着重复。
他微使力将蓝羽拉至身前,抿嘴犹豫半晌,终是缓缓前倾抱上她,低低地不依不饶着,笙筱可愿意?蓝羽倏然一颤,本能想推开,却无奈发现,她竟使不上任何力气。
木木地任段宇轩抱着,蓝羽那从来粗线条的脑中,已然混沌一片……从前过往,我们都去试着忘记吧!段宇轩轻轻搂着蓝羽,闷闷道。
凄红罗账被衾,华美凤凰喜帕,赤赤摇曳喜烛。
那洞房花烛,那坐于床沿静静而待之人,那份隐隐而升的美好期许。
曾有那么一刻,他段宇轩以为可得一份天长地久之情可得一执手偕老之人了即便他与她匆匆而识,即便他与她相交不深。
但他深谙,春睡秋醒细水长流,他与她,或许可得人间一切美好。
他会努力争取,也希冀那喜帕之下的女子能默默相伴身侧……回首,那漫漫悠悠岁月确已烟云飞逝。
微晃清酒,交杯而饮。
朦胧微醉,剧毒悄然下肚。
那一晚,红光满府,喜气冲天。
莺歌燕舞、清清丝竹,久久不歇。
但是那身着喜服的男子却是急急从新房冲出。
夜幕中,有暗红从嘴角丝丝溢出,心内身间,绞痛升起。
久久,暗房之内,那中毒之人虽获救,但那毁人于决处的毒药,确是让其子嗣难育!到底为何,她要如此这般?他读不懂,猜不透!至此,恨意直直而起,永久不清。
那华美至极的筱禾苑,禁锢了红衣新娘的四载芳华。
直到那异时空错坠的过客不期然出现!命运齿轮,似乎重复沉重而行……【自古水长流几番春秋人生几许风雨总让人烦忧回首唯独那漫长岁月悠悠】听着段宇轩低喃,蓝羽眼帘不觉低垂,望着身前之人,似是有浓浓悲戚环绕而起倾泻而出。
她不知道到底林笙筱与他到底有何过往,但是这一刻,她以蓝羽的身份,以那份保守不堪的感情面对了段宇轩。
伸手缓缓拥住段宇轩,蓝羽轻轻拍着,似是要将那份压抑拍去……段宇轩蓦地怔住。
下一秒,他突地急速收紧力道,极欲将几年来沉淀的苦楚全数发泄而出。
蓝羽咬牙,默默承受腰间传来的痛意。
到底,到底她与他有何过往?那份过往为何让他如此痛苦?她发现,她似乎有些嫉妒那个叫林笙竹的王妃了……蓝羽轻轻推开段宇轩,不觉问道:为什么带笙筱来走姻缘桥?段宇轩将那一切由天定夺的计划坦白相告。
蓝羽皱眉,如果我今天走不到你的跟前,你是不是要扭头就走了?段宇轩犹豫良久,才缓慢而坚定地道:是的!闻言,不知前后始末的蓝羽感伤顿消,她咬牙道:你如果喜欢林笙筱,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相信她会答应,何必走什么姻缘桥?这姻缘桥是迷信,信不得的你知不知道?她承认,她嫉妒了!甚至有些后悔走向了南面。
蓝羽那莫名恼然的话语,惹得段宇轩不禁楞住,满脸的不明所以。
喜欢就告诉她,干嘛拐弯抹角!嚷嚷间,蓝羽一个决绝,猛地推开了段宇轩。
段宇轩似乎是毫无准备,被莫名一推,重心不稳间直直往后倒去。
蓝羽一惊,本能伸手去拉,触及对方视线,好似有笑意隐藏其中。
还来不及思量,便觉自己手腕被段宇轩握过,惊呼间,往段宇轩直直扑出。
而段宇轩却是抱过飞扑过来的女子,紧紧搂住……寂静尘世,有重物落水声轰然响起。
视线移转,那对原本立于桥上的男女已在水中。
蓝羽猛地一个哆嗦,刚才的天晕地转竟换来了满身的沁凉。
她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她敢断定,这人肯定是故意的!惩罚你的大不敬!段宇轩不无紧要地清浅一笑。
大沙猪!前一刻还在表白,下一刻居然就开始摆王爷架子了。
敢情,林笙筱只是他用来训练说那甜言蜜语的。
这一次,段宇轩并未回嘴。
他只是定定凝着蓝羽,那素净小脸上,晶莹水珠满布,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段宇轩不自觉伸手,抚顺蓝羽那凌乱的发丝。
一言不发,缱绻不堪……【月下望着你眼眸握紧我的手犹如花儿依旧会飞舞风中有你陪把我醉今生永不悔夜越黑人越醉你的美化作缠绵我梦一回】蓝羽不堪重负般咽咽口水,建议道:我有点冷,上岸去吧!幸好你走到了南面……段宇轩自顾自说道,全然不理会蓝羽的尴尬莫名。
【风儿吹花落随今生爱你不悔琴声萦绕道出我和你永世相随我今夜的爱倒影在你的美】段宇轩伸手拉过那欲走之人,不管不顾地倾身吻上她。
他已不是第一次吻她,但却是第一次让蓝羽尝到了略带苦涩的温柔。
鸿羽般的温凉轻扫过她的唇迹,徘徊踌躇良久。
蓝羽缓缓闭眼,那一刻,她似乎觉察到了他的一丝一丝地缓缓深入,唇齿之间,那独独属于段宇轩的味道环绕而起……氤氲之气,明月湖中隐隐而起,摇曳出一片的柔和静谧……[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五章 御书房内话心机]昨夜,满身湿漉回房。
蓝羽虽有些别扭有些难以置信,但见其认真异常,倒是也渐渐接受了那份陌生却也甜蜜的心意。
两人斯磨絮叨片刻便各自回了房去。
翌日,在蓝羽还沉沉梦乡之时,段宇轩便早起上朝去了。
出门时,段宇轩望了蓝羽房门好半晌后才迈步离去。
门外马车守候,踏上车辕。
车夫扬鞭策马,轱辘行进间,往那咫尺皇宫而去。
除了那份心照不宣昭示于天地,除了在梦乡时那嘴角多了一抹笑意,除了那清冷脸上多了一丝柔和和释怀之外,其余的,似乎都未有变化……皇宫院围,自是气势恢宏,一派的金碧辉煌。
所及之处,无不繁华至极,贵气无边。
但段宇轩早已对眼前华贵熟视而将其无睹了去。
只见着他的马车来来回回,进宫出宫,极度寻常。
此前,金銮殿上一切相安,倒是无任何异常之处。
现下正值治世,天下安定,百姓安乐。
所以,朝堂之上所论也不过日常治理之事。
众人相商之后,便也就退了朝,各自离开,各司其职而去。
段宇轩驾车回府,就在那宽宽通道上却被一侍卫急急唤住。
一语道毕才知,南国陛下要召见于他。
段宇轩不觉疑惑皱眉,隐隐直觉似是有何事要发生一般。
马车调转间,段宇轩便随那侍卫再度进了宫去。
御书房,南国陛下私下议事之所。
视线所及,但见得卷帘齐齐而束,卷轴整齐而放。
有宽大雕花案几,有幽幽檀香阵阵,素雅精致,倒是将书房该有的雅致发挥到了极致。
待段宇轩踏入书房,那里已有几人身影。
皇帝正坐案几前,身前站着当朝宰相杨忠南,殿阁大学士林家荣,还有一位便是那翩翩公子林笙竹。
这样的组合,倒是让段宇轩颇感诧异。
疑惑间,段宇轩上前郑重行罢那君臣之礼,才道:不知陛下找微臣何事?恩!年轻帝王如是轻应。
南国陛下,名讳段宇凡,三十有三,眉目妖娆华艳生辉,端得是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非凡男子。
见所找之人都已到齐,环顾四周后,他才道:昨日夜深之时,有密探来报。
朕觉那事棘手突然,便先召四位过来相商。
那四人定定而站,有神色肃穆毕恭毕敬的,也有浅淡含笑不置可否的。
却都未发话,只待陛下继续。
段宇凡视线扫过众人,见跟前如此光景,不觉顽艳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般道:若是‘青城’要与我南国朝廷抗衡,不知诸位会作何考量?那口中‘青城’,正是南国与西国的边境之城,以铸造兵器闻名遐迩美名远播。
因着武器实在厉害,倒是成了边境上的中立之地。
自在而生,自在发展,既不理会南国,也无所谓西国。
如此几年后,南国与西国倒是也默认了‘青城’小国般的存在。
但即便只是小国,要想攻打确是难事。
在此刻治世举国太平的情况之下,开战其实不是明智之举。
白眉苍鬤的宰相拱手道:陛下,我南国励精图治,国富家实,军备谨严,多的是骁勇善战之人。
依微臣之见,确是已到打下青城以作己用的时刻。
段宇凡挑眉,眼角无端泻出妖魅之色,自信道:自然,我南国确是已坚据一方。
可那西国段宇凡微顿,平视空幽前方少顷,才见其似是幽幽道,西国虽是小国,但得北国撑腰,着实马虎不得。
他是骄傲自负,但身为一国之主,当是由不得他半点鲁莽与任性。
欲望与国家,权力与百姓,金钱与土地,他哪一样都爱,哪一样都想染指。
但是身得帝王之家几载教育,所有一切孰轻孰重,他自是能够清楚明了。
他会好大喜功,只待,时机成熟……陛下明见。
北国确实不可小觑,但我国已得东国这一盟友。
微臣觉得北国顾忌到这一点,应是不会与我正面冲突。
杨忠南如是考量。
你确定北国不会趁机坐收渔翁之利?段宇凡问道,随即他低首,长指划过那纸合约,嘴角浮起莫名妖冶弧度,轻声道,这合约……其实不过一张纸而已!国国交锋,国家利益首当其冲。
他生性多疑,着实猜不透东国有几分诚意放于这纸协议之中!况且,东国此刻正值新旧交替之时,国势未稳,确是已无法分心旁事。
见段宇凡这般暗示,杨忠南倒是一时语塞。
身旁安静而立的段宇轩突然发话,陛下,昨晚密探得了什么消息?段宇凡展颜一笑,眸间带亮,还是皇弟警觉呢!他的笑,不似林笙竹那般云淡风轻温柔无害,那是有意无意邪魅开来的笑,好似要将一切妖娆之意从心中搬出一般,无端地让人觉其暗藏算计!段宇凡斟酌片刻,才道:青城城主病危,现下青城内部势力几分,只待新城主接位稳定局势。
但那城主却迟迟不下命令,似乎是在顾忌什么。
林家荣毕恭毕敬地问道:陛下可是想借此机会将青城收于麾下?南国陛下不置可否地一笑,毫无保留地昭示着他的野心:朕日夜都想着将青城拿下,好将那旷世奇兵收为己用。
话末,一旁的林笙竹却是淡淡浅笑,软软道:陛下应是只差使用何法了!武力相攻,或是好言怀柔,两者,只选其一。
他闲闲猜测道,怀柔,应是陛下心下的打算吧?闻言,段宇凡眼角斜斜而起,罂粟般邪肆笑意直直泛滥,笙竹倒是清楚朕的心里所想。
跟前这从来风轻云净的男子,看着温和无害手无缚鸡之力,却是将那满心的算计给直直隐没于心底。
不得不说,他段宇凡确是对他有几分赏识。
林笙竹默默一笑,并未回话。
段宇凡调回视线,望向一旁一声不吭之人,问道:宇轩觉得呢?你觉得是怀柔还是动用武力?段宇轩犹豫片刻才道:怀柔,得有大的把握让他们心服口服心甘情愿。
若是明里同意暗地作着勾当,只怕是让我国多一个威胁!但若是动用武力,除却邻国带来的威胁,青城本身也会受到不可估量的打击,到时只怕会毁了青城。
陛下,微臣觉得王爷所言甚是。
林家荣应道,无论是怀柔或是武力,都得考量到对我国对青城的影响。
段宇凡抬头,环顾众人,那众卿觉得该如何?他召见他们,只是为了问出这个问题。
若是下一任城主是倾向南国之人,那么一切便可从长计议。
段宇轩道。
这话,得到了林家荣与杨忠南点头称是。
林笙竹虽满脸莫名平淡,但他的心底确是赞同段宇轩的话语的。
段宇凡那妖惑俊脸之上忽地就豁朗开来,邪魅笑意只增不减,那如何才能让那下一任城主倾向南国?游说!答话的却是林笙竹,虽是理所当然的正确方案,但听得却也突兀地有些莫名其妙。
何人能挑此大梁?段宇凡挑眉问道。
众人一下陷入沉默。
良久,才见段宇轩兀自说道:若陛下信得过微臣,便由微臣前往青城。
段宇凡抬头,眼里有隐隐坚定笑意,好似在诉说‘等的便是这句话’一般。
若是由他这个皇弟前往,他段宇凡应是可以放心不少……这天,风舒云卷,天气大好。
窗外,天空澄澈如洗。
那叫段宇轩的人从不曾预料到,那句应允之话,或许,断送的将是他的半生,迎来的只是狂风暴雨……[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六章 碌碌奔忙只为国]待商量完毕,众人从御书房出来,分道而回。
在走廊拐角处,段宇轩碰到了段子卿,那个清淡漠然的少年。
见着段宇轩时,这位太子忽地漾出笑脸,开心行礼。
段宇轩清浅一笑,只道:子卿要去见你父皇吗?段子卿微摇头,指指不远处,母后要找子卿。
语毕,似乎是轻轻皱了皱眉,好似颇为烦恼。
段宇轩有所耳闻,这些日子,皇后有意要替这位到了成婚年纪的太子纳妃,却无端让这少年烦恼了去。
段宇轩自是知道其中缘由,却又不好道破,只得好言劝慰。
但那话,却莫名有些些决绝之意,既是未来之主,便要有看淡个人情感的觉悟。
段子卿也只是抿抿嘴,倔强道:王叔教训的是,子卿明白。
段宇轩轻颔首,正欲离开,却见少年急急唤过,随即他定下脚步,转首,耐心等待。
段子卿舔舔唇,犹豫良久才开口问道:王叔要出远门吗?闻言,段宇轩微怔,不解道:子卿听何人说的?子卿自己猜的。
段子卿缓缓说道,带着他特有的清幽语调,昨夜,父皇问过子卿一些有关青城问题,子卿虽不是很懂,但一一作了答。
今早,见父皇召见王叔等人,才知青城之事或许很是有利害关系。
子卿知道,对于如此重要之事,王叔定会不管不顾地揽到自己身上的。
王叔似乎从来如此,子卿不猜也能预见的。
话说的平静淡然,却似有幽幽静静的情感在缓缓而淌。
跟前那风华之人听着竟有片刻的恍惚,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子卿,宫中多的是有识之士。
王叔能担匹夫之责,该是庆幸的。
几年前南国陛下的格外开恩,才有了现在的晟王,他能做的,只有鞠躬尽瘁。
那眉清目秀的段子卿倏然笑开,笑得干净清澈,眉眼弯弯,少年纯然之色浓浓而出,您是子卿的好王叔!这视如己出之人如此说过,惹得段宇轩脸部清冽消失殆尽,他轻轻笑开,抬手拍拍段子卿的肩,道:看来这些年没白疼了子卿。
末了,他收回手,子卿快去你母后那边吧,别让她等急了。
是!段子卿笑应。
段宇轩负手走过少年旁侧,悠然而去。
那风中微摇的华服衣摆,莫名孤寂。
段子卿抿嘴细细望着大道上那抹背影,自言自语道:王叔,其实子卿想与您一道去往青城的……自段宇轩从宫中回来,他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内。
南国陛下已将有关青城之事全数交予他,那么接下来他所能做所要做的,唯有游说成功,让青城成为朝廷一员。
他得仔细查看有关青城的所有信息,好让他能够知己知彼。
宫中带回的那几册有关青城的书籍,陈旧泛黄,若是没有今日之事,估计它们将会永压木箱之下。
对于青城,段宇轩也只是耳闻,并未如此详细了解过。
长指翻过卷轴,将青城一一读遍。
那传闻中的青城,置于边境一座千年冰封的高山之上,以兵器铸造的顶级技艺而闻名天下。
明明就是制造兵器的炽热之地,却偏生发展在了冰山之中。
在南国初创时,青城还只是边境一个世外之地,多的是隐居避世之人汇集于此地逍遥度日。
一日,突有一支队伍从北部惶惶而来,占据了青城,与那些个隐士纷杂而居起来。
他们的到来,带来的不仅仅是劳动力,还带来了精湛技艺,因着隐士们的帮助,逐渐的,那技艺更加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众人视线之内,突地就拔出了一个堪与大国匹敌的武器制造之地。
青城之人,似乎颇为厌烦朝廷。
为了不被吞并,不被周遭之国的朝廷束缚,硬是用那些武器防卫了青城。
以至于发展到现在,他已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安乐小国。
那里,有千年玄铁铸造的玄铁枪,玄铁剑,玄铁棒,玄铁扇,不一而足。
它们在江湖上流通,只为江湖人士铸造。
要得那些兵器,确是得花大价钱购买。
曾有朝廷派人以倾国之资要求批量生产兵器,却被一口拒绝。
原因无他,他们永不会为朝廷卖命。
这是祖上传下的传统,他们这些后辈只能遵从不能违背。
要让如此青城屈从与南国麾下,段宇轩知道,这很难,难到一个无法估量的地步。
或许,到最后也只得诉诸武力。
单凭游说,实在难以达到心内目的。
段宇轩就那么在书房待了半天,又觉有哪里不妥,午膳之后便匆匆进宫与那些大臣好好相商一番。
如此重要之事,单凭一己之力是远远不够的。
待段宇轩回府之时,已是漫天星斗。
王府上下已只见守卫人员。
他已在宫中用过晚膳,所以一回来只是唤仆人伺候梳洗之后便往筱禾苑行去。
最近几日,段宇轩一直住于筱禾苑内。
借着月光,段宇轩推门而进。
见着房内情景,他不免一愣。
林笙筱!此刻,有一女子趴于书桌之上,似乎是沉沉而睡着。
手边,正有一本读到一半的小册。
伴着清幽月光,莫名的安静恬淡。
倒是让段宇轩心内烦恼身间疲惫忽地淡去些许。
此前,蓝羽听那三个丫头说起过,林笙筱喜欢读书,所以她的房内有许多藏书,因着她也实在无聊,便跑到筱禾苑来,随意找了本讲故事的小册便马马虎虎地读了起来。
哪知,她就那么睡在了这个房间之内。
段宇轩缓缓靠近,还未完全接近,蓝羽却已长睫微颤地惺忪醒将过来。
她揉揉眼,睁眼瞬间见到段宇轩的那一刻,竟迷糊地未有任何反应。
好半晌,才见她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说话间,从位子上直直站起。
段宇轩边走边道:我就住于此处。
脸上,清冽与温柔相杂而生,惹得跟前女子砰然心动。
蓝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知道王爷住在这里的。
随即,她忙收拾桌上物品,王爷稍稍等等,我收拾一下就离开。
大手蓦地制住她手中动作,蓝羽一怔,本能抬头,便见段宇轩已在咫尺。
眨巴了几下漂亮大眼,蓝羽笑开,王爷难道想替笙筱收拾吗?蓝羽有个习惯,她在莫名尴尬或是不知所措时,总爱笑着打哈哈。
而那王爷,似乎是已注意到了她的这个习惯。
望着那扯着笑的女子,段宇轩眉目之间的丝丝倦意缓缓隐去,他笑道:这些东西吩咐下人收拾便是。
蓝羽一听此话有理,直点头道:也对。
既然有下人收拾,那我就先离开了。
蓝羽抽回手,急急欲往门口走去。
还未走几步,便觉手间有一股力道袭来。
下一秒,便觉身体一晃,温热传来,回神便觉自己已被人揽入怀中。
怎么了?蓝羽轻问道。
段宇轩埋首蓝羽颈窝,闷闷道:留下好吗?[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七章 缱绻间食髓知味]段宇轩埋首蓝羽颈窝,闷闷道:留下好吗?有温热气息从其颈侧轻刷而过,惹得蓝羽只能木然而站。
但那心间却早已翻江倒海开来这话……见其不语,段宇轩微抬首,在其耳际低低道:不说话便当笙筱是默认了。
话里竟依稀可辨耍赖意味。
语毕,蓝羽突地便觉脖颈处有微微刺痛袭来,嘴唇的点点温热已随着微重力道,在颈项处细细柔柔地缓缓逡巡开去,合着那幽莹月色,舒舒隐隐地晕开惑人氤氲之色。
月下,暗香浮动,暧昧渐起。
段宇轩伸手轻抚上蓝羽的脖颈,嘴唇却是已悄然上移,划过那美好弧度,在耳际处落下细碎亲吻,有意无意地惹得蓝羽身体微颤。
伸过大掌紧握住蓝羽的手,段宇轩轻语安慰着:别怕!蓝羽别开头,倔强道:我没怕!随即略带羞赧地别扭笑开,你弄痒我了。
真的很痒,却又莫名觉得似乎体内正有一股温热零星而起着,很陌生很陌生……闻言,段宇轩微微推开蓝羽,与她面对面着。
此刻,那名女子眸间波光流转娇羞不堪,惹得段宇轩长睫微颤间,那瞳色蓦地便又暗了几分。
只见着他莫名低低一笑,坏心眼地欺近……下一刻,有绵密之吻在蓝羽脸上落下。
洁白额际、柳样青黛、微卷长睫、半眯双眸、秀挺鼻梁、绯红脸颊一处一处,温柔漾过,不错过丝毫……蓦地,段宇轩忽然使力,将正云里雾里的蓝羽一个拦腰抱起。
蓝羽骇然一惊,轻呼间,紧紧环住了段宇轩的脖颈。
那一刻,她听到了砰砰心跳声,却已辨不清到底是她的,还是他的了!段宇轩稳稳移至床前,将怀中女子轻轻放入那绵软被絮之中。
他低首,望着跟前渐泛迷蒙之人,喉结不觉一动,若是不愿,可与我说……声音,却是已不复原有的清亮。
眼前何等美色,蓝羽不禁有些沉溺其中,但听得段宇轩如此话语,嫣然一笑道:……你,要我说吗?对着那双氤氲水意直起的眼睛,蓝羽似乎从中见到了一个故意狡黠笑开的女子!段宇轩微眯眼,伸手细细描过蓝羽的五官。
最后,纤长手指停在了蓝羽的粉色嘴唇之上。
微微摩挲间,他缓慢而坚定地道:……不要!语毕,段宇轩倏然倾身,温热的吻,重重雨点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密密实实地封了一切……水色薄唇缓缓游移着,轻擦蓝羽唇边而过,犹豫徘徊良久,终是扣住她的下巴,微一使力,撬开唇齿,直直侵入。
浓浓欲望从他的心间渡向来人口腔,又随着那愈渐加深的吻缓缓渗进她的心间,一点一点地逐渐夺走了她的呼吸,一丝一丝地逐渐榨干了蓝羽心间愈渐少去的空气……漫天深吻,发生在两人之间,灵舌重刷齿颚,教人几欲窒息。
许久,段宇轩喘息着放开蓝羽。
蓝羽如释重负,不顾一切贪婪呼吸空气的当下,却见段宇轩已缓缓下移,吻过下巴,吻过颈项。
所及之处,大手紧跟而过。
轻咬间,衣带松松而解。
忽地,凉意袭来,混沌脑袋赫然发现自己似乎已是寸缕不着,蓝羽立时本能别开头。
到底,她还是害怕了段宇轩那浑浊黯遂的双眼,害怕了期间传来的浓浓欲望。
段宇轩抬眼,伸手轻轻扳过蓝羽脸庞,有笑意自那从来清冽的俊脸之上渐渐爬起。
纤长手指,带着异常的高热划过那白皙脸颊,划过那细嫩脖颈,又向下划过那晶莹锁骨。
倏地,段宇轩俯下身,轻咬蓝羽锁骨,惹得她猛然一震,惊呼道:段宇轩!这人,居然咬她!段宇轩莫名一笑,笙筱,不需紧张的!话完,便再度俯身,自蓝羽锁骨处渐渐下移,直至埋首胸前,缱绻温柔情意,立时,竟浓浓地无法一时化开了……蓝羽直觉体内有一股陌生热流直直窜起,游走全身,逐渐地化为了莫名嘤咛之声……段宇轩伸过大掌抚上那女子的后背,摩挲间,一个使力将其拉向自己,倏地,蓝羽随惯性抱住了那施力之人……暧昧高热,毫无间隙地逐渐同化融合在了一起……在其紧抱自己之时,段宇轩又伸手握住蓝羽的脚,握过后跟,握过脚踝,又以一种微重到几乎是磨人的力道缓缓上移……有热流自脚底蔓延开来,绕过小腿,直直往上侵略……蓦地,那大掌在裙下一个动作,惹得蓝羽昏然一颤,竟晕乎地无法言语……罗帐内,黯黯暧昧绯色纷天而起,浓至彻骨,烧至毁心……那位名唤段宇轩的王爷,以着极致温柔,虔诚膜拜怀中女子的每一寸肌肤,水意缭绕间,便只剩了那攻城略地……那一刻,月色朦胧,古老的旋律缓缓而起,缠绵不断……骨髓的滋味,在灵肉悄然而合之际,终是被人尝尽![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八章 只字片语为卿顾]翌日,天蒙蒙亮时,段宇轩便幽幽醒来,偏头见着那窝在身侧安然而睡的女子,他竟有些些发愣开来。
那一刻,他们第一次一同迎来未散的晨露,一同迎来旭日未升的初晨。
无限的静谧与恬淡,让他那颗一直忙忙碌碌的心恍惚而定。
蓦地,似是有一种悠然情感自心底隐隐而起。
那份情感,会让他与她演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会让他与她一同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清楚,他一直很清楚,那个叫段宇轩的王爷是一个不爱则已,一爱,便要至死方休之人……眼帘微垂间,段宇轩默然而誓,林笙筱,往后的路,无论如何,他段宇轩定是要与你一同走过!只是赌誓的那一刹那,段宇轩却是未曾考量到,世间突发万事,并不是靠一个幽幽的誓言便可将其打发了去的……深深望了蓝羽几眼后,段宇轩小心翼翼地爬起。
微小幅度的动作,却还是惊扰到了那正浅眠之人。
蓝羽惺忪睁眼,见段宇轩正坐于自己身旁,定定瞅着。
那俊脸之上,似乎有些些倦意。
昨晚一切,轰然入脑,历历在目,教蓝羽登时困窘难当。
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被子,微红脸道:你要进宫去吗?恩!段宇轩轻应,随即伸手替蓝羽掖了掖被衾,动作很轻柔,仿似对待易碎珍宝一般。
蓝羽嫣然一笑,别磨蹭了,快起床吧!段宇轩颔首,笑道,我知道。
随即俯首,在蓝羽发迹印下一吻后,在其耳畔轻声道,好好休息!语毕,他才直起身利落下床穿衣。
蓝羽望着段宇轩的背影,静静望着,竟觉有浓浓幸福感充斥全身。
突地,有敲门声响起,段宇轩应答间,几个丫头推门而入。
她们是来伺候段宇轩晨起的。
一见那些丫头,蓝羽一惊,本能躲到了被中,心虚的紧。
段宇轩见状,不觉宠溺一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此景象,丫头们自是清楚发生了何事,眼里了然之色闪过,却也并未有过多言语,只毕恭毕敬地伺候段宇轩洗漱更衣。
待一切完毕,段宇轩望了望蓝羽,又掉回头望向丫鬟,只道:好生伺候王妃!是!恭敬应声。
离开房间之前,段宇轩又回头望了蓝羽一眼,深深的一眼,爱恋满溢。
见段宇轩离开,蓝羽拉了拉被子,对跟前伺候在侧的丫鬟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的。
是!奴婢们就在外屋候着,若王妃有事,可吩咐于奴婢。
一丫鬟微屈身道。
恩!我知道。
蓝羽点点头。
她的身体酸痛的厉害,别说起床,她现在连动都懒得动。
突地,蓝羽好像想到什么一般,大呼道:等一下!王妃有何事吩咐?丫鬟们齐齐转身,有一人盈盈一笑道。
你们应该认识安筠她们的吧?蓝羽问道。
丫鬟点头道:奴婢认识。
那麻烦你们去个人跟她们说一声,就说我现在在筱禾苑,叫她们放心。
蓝羽客气地说道。
是!丫鬟应道。
蓝羽淡淡一笑,那大家都下去休息吧!丫鬟应声有礼退下。
整个房间,蓦地便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蓝羽眨巴了几下眼,有浓浓睡意侵袭而来,刚想翻个身调个好一点的姿势,却惹得自己一阵痛呼该死的混蛋段宇轩,弄得她全身的骨头全散了!段宇轩从筱禾苑出来,通往大门的大道上,有一侍卫正在候着,等待他主子的吩咐。
平常时候,段宇轩也不过嘱咐些王府日常事宜。
今日,确是有些不同了。
见段宇轩走近,那侍卫急急迎上。
在其跟前停罢脚步,作揖行礼:王爷!段宇轩颔首,道:有件事要吩咐于秋。
是!那名唤凌寒的侍卫毕恭毕敬道。
视线晃过筱禾苑的位置,段宇轩吩咐道:待会儿,凌寒去与韶王妃等人通告一声,就说,筱王妃将重新入住筱禾苑,若谁有异议,待本王回来后直接来找本王。
段宇轩眼神微敛,冷声道,凌寒与她们交待清楚便是。
段宇轩知晓,他与林笙筱之事定是立时会在府上不胫而走开来。
那杨韶华,他自是了解十分。
在廖知秋离开后,她所表现出的态度,已然是用了王府正式女主人的姿态。
为挫掉她的锐气,他让杨韶华搬出了筱禾苑,又连着数日未踏进所有妃子的寝居,只一人住于筱禾苑内,直直冷落了那些自以为见到希望希冀万分的妃子。
杨韶华不比廖知秋。
后者自小算计在心,为争取自己想要的全可不择手段;但那杨韶华,自小娇生惯养,自是有人为其取得一切双手奉于她的跟前。
所以,她虽喜将一切据为己有,但唯独缺了那取得一切的缜密思量,靠得却也只是那胡搅蛮缠连带横冲直撞。
若是知晓此事,那杨韶华定是会趁他段宇轩不在之时找林笙筱麻烦。
他既然能考虑到,那么便要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凌寒微低首,眼光闪过,倒是也明白了几分,遂道:属下明白。
段宇轩恩了声后便迈步往大门处走开了。
凌寒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似乎是释怀地笑了一笑看来,他的那个素来孤清寂寥的主子应是已找到一个心灵归所了……正入段宇轩所考量的,他离开后不久,林笙筱得宠的消息便入天雷一般直直咂进妃子们的耳内。
那几个妃子虽有些不甘心,但到底是没敢吱声。
而那杨韶华,但听得段宇轩与蓝羽之事传出,竟开始在房内发起脾气来,吓得周遭仆人无人敢近身。
她虽清楚林笙筱是个胆小怕事息事宁人忍气吞声之人,但碍于凌寒的传话,只得苦苦压抑内心的愤恨,将天地万物狠狠骂了个遍。
既然段宇轩已如此放话,那么,她哪来那胆去找林笙筱的麻烦……[南国府邸有情起:第七十九章 无可奈何身领命]早朝完毕,段宇轩便被他的皇兄段宇凡唤到了御书房内。
这一次,倒是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了。
段宇凡站于窗前,背对段宇轩道:宇轩,此次青城之行有几分把握?那微挑眼角仍挂着妖美笑意,竟泛起让人惊心动魄的点点魅惑。
段宇轩思忖片刻,才模棱两可清清回话:微臣定当尽力。
对于此行成功与否的把握,他确实考量不出,只得如此回答。
段宇凡的嘴角似乎是弯了一弯,他道:这么说,晟王也是无多大把握了?即便跟前之人如此直言不讳,段宇轩那俊脸之上仍是一贯的清冷凛冽。
他望穿那一直未转过的背影,决绝道:事不成,微臣便不归!闻言,段宇凡忽地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望向段宇轩,妖娆一笑,晟王,你似是已做好死的觉悟了!我的命,原本就属于南国。
段宇轩说道,冷冷清清,好似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段宇凡依然笑着,既无把握,为何还要接下这个棘手任务?段宇轩见状,淡淡一笑,臣自觉应身先士卒。
是吗?段宇凡轻声反问,他微垂眼帘,幽幽地咄咄逼人着,晟王不怕事不成,会祸及南国安危吗?事情成功倒也罢;若处理不当,无端惹了青城,只怕是会适得其反了。
段宇轩忽地抬眼,反问:陛下原先若是有此顾虑,应是不会答应将此事交予微臣的吧?听闻此话,段宇凡一挑眉,无尽妖娆倏然溢出,他笑开,到底是朕的皇弟,倒是了解皇兄心内所想。
朝廷里,多的是人才,但他生性多疑,许多人无法让其全然放心,即便是跟前这个皇弟,其实他也是有些些疑虑存在的。
但是,相较于其他人,他倒是宁愿去相信段宇轩。
而且,据他这些年的观察,跟前之人确是一有担当之人。
即便真不能完成此事,应是也不会让事情往坏处恶化的。
段宇轩思量片刻,蓦地拱手作揖郑重道:陛下,微臣定会竭尽全力完成此事。
段宇凡细细审视跟前之人,少顷,他笑着直白:宇轩,若是几年前未发生那场政变,你可会依然如此忠心?几年前的流血事变,原本跟前这个肇事者之子是应处以极刑的,但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被饶恕了下来。
对于如此浩荡皇恩,他段王爷是该庆幸的。
所以,他才如此死忠于南国,死忠于朝廷。
但是,如此卓越之人,是否终有一天会凭他一己之力而叛变了朝廷呢?听闻段宇凡的问话,段宇轩不免怔住。
那让他完全不堪的过去,他强自压着不愿去想。
此刻却被跟前这南国的陛下如此轻松地道出,段宇轩只觉心间有什么东西又再度被狠狠划了一刀一般。
自己的母亲因朝廷权势而死,而她的儿子现在却将命献给了这个朝廷。
但即便如此,即便已将性命豁出,却似乎仍是得不到该有的信任。
呵,真的是很讽刺呢!段宇轩心间不觉苦笑,帝王之家,合该如此!狠狠按下心间泛起的苦楚,段宇轩低首道:微臣誓死效忠于南国。
这是他几年前便已立下的毒誓,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不会改变。
段宇凡忽地便笑了,他迈步上前,定着段宇轩的双眼,似乎是一字一字地道:希望宇轩能记住自己所说的话!微臣明白!段宇轩拱手。
末了,段宇凡回头,踱至案几之前,长指划过桌面名字簿,道:可要朕派人保护宇轩?多谢陛下。
段宇轩立时拒绝,微臣自会保全自己。
段宇凡倒也不坚持,只问道:那宇轩打算何时动身前往?说着,段宇凡坐到了案几前,对着名字薄,似乎是思量了开来。
依微臣之见,当是越快越好。
段宇轩说道,入冬之后,只怕青城山上积雪会益发厉害。
其实现下已是深秋,那青城山上应是已大雪狂作了吧!段宇凡思量片刻,抬头道:七日之后,如何?一切听从陛下吩咐。
段宇轩毫无异议地接受。
既然要去,那便无所谓早迟了。
那甚好,段宇凡笑开,这七天宇轩便好好准备一下,希望你能不负所托。
是!段宇轩应道。
段宇凡见也已无事吩咐,便挥手道:宇轩若已无事,便先下去好好歇息吧!这些天你应是辛苦了。
是,微臣告退!段宇轩并未多话,只是简单答过。
随即行礼,之后便出了门去。
踏出御书房大门时,段宇轩不自觉静下心来。
那一刻,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那里,一派的澄澈湛蓝。
秋日里,天空似乎永远高洁如洗。
如此悠远的视野,如此清幽的空气,不自觉地,段宇轩隐隐心生羡慕起来。
经历了无尽地动荡之后,或许,他是有些希冀那永无纷扰的平静生活的……[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八十章 无心发现笙筱物]日上三竿时,蓝羽才再度醒来,本打算继续赖床下去,但见着床边那三个丫头用无比暧昧的眼神瞅着自己,顿觉全身竖起鸡皮疙瘩。
百无聊赖间,终于爬起床来。
一见蓝羽要起身,安筠那丫头忙不迭地就不知从哪里掏出件新衬衣,急急上前道:王妃,奴婢伺候您更衣吧!蓝羽抱着被子,腾出只手挥了挥,笑道:你们都转过身去,我自己来就行。
三个丫头了然一笑,齐齐背过身去。
期间,那心直口快的琳姚本想开口戏谑打趣一番,却被身旁的萱靖给及时拽了过去。
好一会儿,蓝羽才皱着眉忍着全身酸痛终是将那白色衬衣给穿好。
她爬下床,对三个丫头说道:好了。
既然已穿好里衣,那蓝羽也就不介意大大方方地任那三个丫头摆布了。
在为蓝羽梳妆时,那手执木梳细细而理的安筠眉眼弯弯地说着:王妃,恭喜您了!这话惹得身侧另两个丫头齐齐点头连声附和。
闻言,正把玩手中银饰的蓝羽不禁笑开,玩笑道:往后你们就祈祷着王妃我别被那王爷骂死吧!她才不信那只沙猪一时半会儿就改了脾气,变成一只温柔无比乖顺不堪的小猫咪了。
王妃,瞧您说的,王爷宠您都来不及了,怎舍得骂您呢!萱靖笑着从盘里拿过一块桂花糕递给蓝羽。
蓝羽接过,时间证明一切,你们就看着我怎么被那王爷骂死吧!后面几个字因嘴里正嚼着桂花糕而变得异常含糊。
一旁未吱过声的姚林突地开口,一鸣惊人,王妃,看您现在才起床,可见咱们的王爷很是宠您呢!说完,还不忘抛过一个很是暧昧的眼神,直教那正嚼桂花糕的蓝羽几欲撞墙。
她从来知晓琳姚心直口快,但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这个无比开明主子的纵容下,姚林竟已豁达开放到如此程度。
这该说是近朱者赤呢,还是近墨者黑呢?就在蓝羽猛咽口中糕点的当头,门外蓦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蓝羽望向门口道,眼里有着疑惑。
应是那搬东西之人。
姚林已向门口走去了。
搬东西?蓝羽不解,搬什么东西?这时,门已打开,陆续进来些正抬着大箱的仆人。
蓝羽指指他们和大箱,表情古怪地说道:别告诉我这些是那王爷赏赐的?电视经常这么演,皇帝或王爷宠幸哪位妃子之后,第二天准会有金银首饰奇珍异宝齐齐往那妃子的住处送,搞得好像皇恩浩荡到不行一般。
古时,这种习惯在所难免。
但在蓝羽眼里,既是两情相悦,何必送什么金银财宝,活脱脱地好像是用钱来买她似的。
再说了,要送东西也不用送到这里,她的老巢在那死寂的厢房,而不是在这华贵的筱禾苑!王妃,这是您自己的东西。
安筠出声解释。
我的?蓝羽起身,走向前,干嘛把我的东西搬到这里来?话完的下一秒,蓝羽终于反应过来,她望向身侧丫头,求证道,难道我以后要住这里了?当然了,萱靖嫣然一笑,往后王妃就可以重新入住筱禾苑了。
这是她们希冀好些时候的事,如今终是成真,她们当是打心眼里替跟前这位苦尽甘来的王妃高兴。
蓝羽读得懂萱靖眼里的关心,她朝她笑笑,又望向在一旁张罗的安筠与琳姚。
众人脸上,闪烁恬淡笑意。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从蓝羽的心底直直冒出,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她眨眨眼,眨去心间的恍惚,对着忙碌的众人道:我也来帮忙吧!那些仆人倏地停下手中动作,一脸诧异,竟不觉呆在了一边。
倒是安筠三人了解蓝羽,忙笑着将那已袖子高撩的蓝羽拉到了一边,王妃,您就在一旁待着吧!蓝羽本想坚持,还未开口便被那三个丫头死活拖到了一边,按在了座位上。
王妃,你先坐着,这些事由我们下人来就行了的。
安筠说道。
蓝羽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想活动活动,见三人如此坚持,又见那些仆人如此诧异,倒也懒得去争取了,随即便悠闲自在无比地坐到了桌前,喝着茶吃着点心。
看着,倒像极了那种颐指气使老神在在的包工头。
搬来搬去许久,那房间里的东西终于是各归各位了。
仆人们陆续离开,筱禾苑的这间卧室倒是一下子清净宽阔开来。
安筠在衣柜里翻了许久后,终于回到了蓝羽的跟前。
她的手上,端着一个盒子,普普通通的铁盒子,很不起眼的朴素。
蓝羽望着安筠,指指铁盒,问道:安筠,这是什么?王妃,您或许是忘了,这是您最在意的一件东西。
安筠将铁盒抱在怀中,似乎并打算放下,她继续道,在厢房时,奴婢将这盒子藏于那箱杂物中。
现在王妃回到筱禾苑了,奴婢想问问您,是不是要将这盒子重新放回原处?原处?蓝羽一头雾水,原处是指哪里啊?就是书柜最上层的那个暗格里。
萱靖指指墙角的书柜解释道。
看来,她们的王妃是真的失忆了,连往常最最在意的东西最最常做的事情都忘了,王妃以前是将这铁盒放于书柜之中的。
哦!蓝羽点点头,盯着铁盒,倒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宝贝啊,藏的这么好的?奴婢们并不知晓,安筠仍旧抱着铁盒,缓缓说道,王妃自从进了王府似乎就从未打开过。
这样啊……蓝羽低低道,难道里面有什么宝贝?一旁的琳姚许是见着蓝羽眼里的莫名好奇之色了,竟大着胆子怂恿道:王妃,要不奴婢帮您打开看看?不许胡闹,小琳!萱靖与安筠齐齐道,安筠更是抱紧了铁盒几分。
既然王妃从未打开过此盒,那里面必定有什么东西是王妃不愿与人见到的。
若是她们趁着王妃失忆而将其打开,那不是大大的不该。
蓝羽其实挺心动琳姚的建议,但见着萱靖与安筠脸上那坚定之色,思量几下,倒是也能明白她们的顾虑。
考量许久,实在难以压制心间的那份好奇,蓝羽小心翼翼地对安筠与萱靖道:安筠、萱靖,其实我也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的。
王妃,您想看当然是可以的。
安筠将铁盒放到蓝羽跟前,但是奴婢们不可以看。
蓝羽瞅了安筠一眼,心道,安筠丫头,平时柔柔弱弱的,一倔强起来倒是有立场的很啊!她拿过铁盒,边查看边说着:那就我一个人看,你们三个回避,怎么样?蓝羽抬头,嫣然笑开,这样总可以了吧!安筠和萱靖互望了一眼,齐齐点头,道:王妃您想看当然是可以的。
说完,安筠伸手拉过一旁那显然有些不懂事的琳姚,王妃,那奴婢与小琳、萱靖先到外屋候着。
见三人离开,蓝羽忽地出声,急急唤住:等一下!三人同时停住脚步。
蓝羽指指铁盒,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忘了钥匙在哪里了!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倒是齐齐楞了一下。
终于最前头的琳姚忽地跑到蓝羽跟前,笑吟吟地说道:王妃,奴婢能开锁的。
真的?蓝羽笑开。
奴婢以前同凌寒习武时,他教过奴婢开锁的方法的。
姚林解释道。
那这样最好不过了,你帮我打开它吧!蓝羽将铁盒递到了姚林的跟前。
琳姚接过铁盒,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观察了半天后,终于开始动手折腾起来……不消一会儿,铁盒上的锁卡拉一声被打开了。
琳姚无比得意外加献宝似地将其递到了蓝羽跟前,好了,王妃!蓝羽接过铁盒,笑逐颜开,小琳真是厉害。
琳姚呵呵一笑,接受了这声夸奖。
随即,那三个丫鬟相当自觉地退出了里屋。
只留蓝羽一人待于房内,对着那铁盒,若有所思……[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八十一章 锦帕珠环锁人心]蓝羽一脸虔诚地打开盒盖,屏气盯着那缓缓开启的狭小世界。
那盒子里面,一如它的外表,简单朴素空洞到近乎凄凉。
但是在那底部,却可见一抹幽幽绿意那是一方绣有青竹的丝绢,在这幽暗空间里倒是莫名显出一股清新之气。
那丝绢之下,似乎还包着什么……蓝羽不禁好奇,伸手取过。
她翻开整齐而裹的丝绢,赫然发现里面所藏之物。
那是一串由玻璃珠攒成的细长耳环,通透清湛,饱满玉润,熠熠而辉。
这耳环蓝羽默不吭声地盯着掌中耳环,脸上逐渐爬起丝丝困惑之色。
为什么她竟觉这耳环如此眼熟?在她印象中,似乎是有人戴着这样一只耳环的。
而且,他仅仅只戴了一只……还有这丝绢之上的节节青竹林笙竹!这三个字霎时轰然入脑,蓝羽顿时愣住。
兄妹共有一对东西本身并无任何非议,但是,当蓝羽回想林笙竹那莫名的情愫,再想起方才安筠所说,林笙筱对这件饰物似乎宝贝异常……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由此,蓝羽又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林笙筱与段宇轩那不为人知的纠葛,莫名地,心间竟升起点点烦躁,纠结的很!此刻,蓝羽多么希望能将那个真正的林笙筱揪出来,将事情始末好好地仔细地问个清楚。
但是,这显然无任何可能。
所以,蓝羽只能自己兀自想着,毫无目标漫无目的地瞎想着,暗自揣测着任何一种可能……在想什么?蓦地一道清亮嗓音突兀响过。
那正恍惚出神之人倏然回神,手掌一个不稳,便只得眼睁睁地见那珠环直直坠向了地面。
蓝羽一惊,胆颤心惊地以为那玻璃耳环要必碎无疑了,却见一只大手以极快速度在她视线里轻巧晃过。
下一秒,便见那耳环已被人递到了自己跟前。
小心点。
段宇轩提醒道。
蓝羽抬头,感激地笑笑,谢谢!手掌,已不自觉握紧,她委实不愿段宇轩注意到这只耳环。
视线撇过那欲盖弥彰之手,段宇轩缓缓道:给我看看。
也不知为何,蓝羽竟觉自己红杏出墙了般,听到段宇轩的问话,她不自然地笑笑,莫名有些些心虚隐藏其中,只是一只耳环,没什么好看的。
说话间,那段宇轩却是已不管不顾地伸手握过蓝羽的手,微一使力,便将其拳头打开将那耳环取了去。
他坐到蓝羽身侧,只瞥了眼珠环,便将视线定在了蓝羽身上。
他不无紧要地开口:方才在想什么?蓝羽被瞅得只发毛,只能连连摆手道:没啊,我没想什么。
段宇轩瞅了眼蓝羽紧握在手中的丝绢,笑了,方才我站于笙筱身后许久,却见笙筱只是对着这两件东西发呆,倒是让我不觉有些好奇。
你来多久了?蓝羽脱口问道。
段宇轩略一思索,清浅笑开,应是有些时候了吧!蓝羽夺过段宇轩手中的珠环,急道:那你怎么不叫我?叫了。
段宇轩一字一句缓缓说着,只是笙筱的眼里似乎只有那珠环。
闻言,蓝羽不禁干笑,我只是在想问题而已。
她稍稍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道,以后王爷会发现我其实是个很容易走神的人。
末了,她再度强调,非常容易出神发呆。
跟前男子并未直接回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瞅着那说话之人。
思忖片刻,他道:若是笙筱喜欢饰物,改日我带你出门选一些便是。
说着,段宇轩清浅笑开,往后便别对着一件饰品如此出神了。
蓝羽霍然将视线移到段宇轩的脸上,却见对方仍是一如往常的淡然平静。
她不觉暗自松了口气,蓝羽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按理说,林笙竹是林笙筱的大哥,段宇轩再怎么介意,当然不可能介意到自家大哥身上。
但莫名的,蓝羽就是担心了,而且还担心了个彻底。
见着对方似乎毫无异样,蓝羽顿时缓了口气,她很是自然地收拾好珠环与丝绢,轻轻合上盒盖,对着段宇轩粲然一笑,说定了,以后王爷得带我出门去。
段宇轩轻颔首,但笑道:我向来说话算话。
那就好。
蓝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即起身将那让人心烦意乱的锦盒放到了不远处的案几之上。
段宇轩静静望着蓝羽在跟前动作着,那幽清眼底,有浅浅淡淡的温柔,却怎么也化不开了……那抹温柔,不似春日煦阳那般的暖意融融。
抛却往常的冷然与凛冽后,段宇轩的温柔倒像是一股汨汨而流的清泉,冷冷静静、清清幽幽,好似不存在,却又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的……待蓝羽重新坐回座位,段宇轩才开口道:笙筱,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蓝羽问道,伸手替段宇轩道了杯茶,递到他的跟前。
段宇轩接过茶杯,轻呷一口后才道:我要出一趟远门!正为自己倒茶的蓝羽蓦地停下手中动作,她望向段宇轩,求证道:远门?[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八十二章 执意言语遭君拒]蓝羽望着段宇轩,重复道:远门?段宇轩颔首,随即又端过茶杯轻啜了一口。
对于他,出远门似乎已是家常便饭。
他只是知照一声,并未觉自己需要刻意做些什么。
身为王妃,应是知晓自己需要适应那种默然而待的生活的。
蓝羽的适应力很强,但并不表示一下便能适应。
她问:哪种性质的远门?哪种性质?段宇轩抬眼,思量间,他道,是问我为何出门吗?蓝羽点点头。
低首望向瓷杯,里头,有清澈茶水,轻轻晃动着。
望着那低垂的长睫,段宇轩忽地伸手取过蓝羽手中瓷杯,蓝羽的视线随着段宇轩的手与瓷杯调高,投向了跟前男子,她呼道:干嘛?段宇轩将茶杯放到桌上,不答反问:知晓我为何会选择你吗?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茶杯边缘,有点局促无措,有点漫不经心。
蓝羽一怔,眼里掠过一丝希冀与担忧相杂的神采来。
随即她嫣然笑开,打趣道:王爷,您问这话的时候似乎应该望着您的妻子,而不是对着那杯子!她望了望那精致瓷杯,好笑道,那杯子不会回答您的。
闻言,段宇轩倒是很配合地掉过头,用一种很认真很专注的眼神凝视起蓝羽来,惹得蓝羽一个恍惚,竟有种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
她压下心中悸动,问道:王爷为什么会选择我?……宇轩,你为什么会选择……蓝羽呢……段宇轩幽幽望了眼蓝羽,刚想开口,却被她急急打断,等一下,先别说。
段宇轩一脸不明所以,静静等着蓝羽发话。
叫我小羽,以后,王爷就叫我小羽。
不知为何,蓝羽就是这么要求了。
小羽?段宇轩略略思索,眼里闪起一抹不知名的亮光,是靖淳口中的小羽?靖淳口中的小羽?蓝羽重复道,随即她哈哈一笑,哪有你这么解释的。
但见着段宇轩似乎很是认真,她收敛笑意,说道,我的小名叫‘小羽’,我有点希望你能叫我‘小羽’。
不过,如果王爷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小羽!段宇轩忽地唤道,打断蓝羽的话,他用着那一贯清幽的声音缓缓说着,让我注意让我在意的小羽,不应是个对着茶水发呆的人。
蓝羽眼睛一闪,那应是怎样的人?段宇轩望向不远处,那眼神空幽的很,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她会对着仆人说‘对不起’;会对着他们说‘谢谢’;高兴时,会不顾场合地胡乱高兴;不乐意时,会毫不顾忌地甩人一巴掌;明明害怕的很,却仍喜欢死撑着;看着像是个进退有度之人,其实只是个段宇轩看了蓝羽一眼,含笑道,她其实只是个容易被人激怒、鲁莽而冲动的……傻瓜!听到最后那句话,蓝羽将满肚子的感动狠狠压下心底。
那隐隐而显的戏谑,明明就是笑话自己,她一甩头,很是得意地开口,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喜欢上我这个傻瓜了的!那神情,骄傲的很。
段宇轩却只是轻轻一笑默认了!见段宇轩但笑不语,蓝羽清清嗓子问道:你要去哪里?朝廷派我去处理些公事。
段宇轩只是这般保守答过,这已是极限。
蓝羽沉默片刻,下了决定,我决定了。
段宇轩抬眼,注视对方好一会儿,似乎是看穿了蓝羽的心内所想一般,他低低道:不许胡闹!蓝羽一撇嘴,有恃无恐地祈求着: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段宇轩沉默着不回话,但单看脸上神情就知晓无一丝商量的余地。
真的不行?蓝羽凑近段宇轩,巴巴地望着对方。
段宇轩瞥了对方一眼,果决道:不行!蓝羽退回身,瞅着段宇轩,灿烂笑开,我可以在路上照顾你的?我能照顾自己。
段宇轩不以为意地道我决不惹事生非?蓝羽再次保证。
你不惹人,自会有人惹你的。
段宇轩叹口气,语气里竟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那你可以保护我啊,反正你功夫很好?蓝羽再接再厉。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段宇轩字字道。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是不是?蓝羽突然收敛笑意,认真专注地望着对方有些担心地问出口。
段宇轩无关紧要地笑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
又不回话了!蓝羽暗忖。
她状似很体贴地说道:那你一定好好保护自己。
段宇轩颔首,我知道的。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蓝羽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段宇轩沉吟良久,才终是回答道:七日之后。
蓝羽哦了一声,看着竟觉狡黠的紧。
段宇轩哪会不清楚蓝羽的心下所想,但确定她如何耍花招也无用,也便随了她去……只是让段宇轩没料到的是,接下来七天,他的王妃都只是静静陪伴在其身侧,寸步不离地陪着,端茶送水,闻言软语,无所不用其极,惹得段宇轩不明所以到几乎毛骨悚然。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七天里,他所获得的是全然未有过的体会,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这种感受似乎隐隐会让人上瘾,会让人有抛开一切决计沉溺的冲动。
在他眼里,蓝羽的行为虽有些莫名,但又自然得达到了一种潜移默化的地步。
所以,他以为,蓝羽只是舍不得他,只是在极度珍惜这唯一的七天时间而已……[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八十三章 阳奉阴违架车去]七天时间,足够段宇轩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再加上段宇轩时常三五不时地出门,府内的管家们早已对管理主人不在的王府轻车熟路。
七日之后的那天清晨,天依旧蒙蒙亮。
段宇轩在蓝羽还在睡梦时,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筱禾苑。
这是段宇轩的习惯,每每出门他都不会惊扰到任何人,好似他只是临时出门走一遭一般平常。
当他走到门口时,早已有马车候在门口。
段宇轩果决地钻进车内,随马车而去。
马匹嘶鸣声伴着微扬的尘土,越行越远,直至渐渐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段宇轩离开后不久,便见蓝羽惺忪醒来。
一睁眼,才觉身边已无人。
蓦然坐起,一阵恍惚后,她终是明白过来,那个叫段宇轩的人就那么不告而别了。
难怪昨晚死活不说他什么时候走呢!蓝羽暗道。
有些不悦地抿抿嘴,蓝羽起身将洗漱事宜折腾完后,急急跑到梳妆台前,从木盒底部取出一张纸,连头发都还未梳便坐在梳妆台前看起来。
这纸,是那七天来蓝羽趁段宇轩不在时所收集的有关青城的信息。
段宇轩一直不肯透露此行所去地点,但跟在段宇轩身侧的蓝羽心细发现,那位王爷似乎一直在看有关青城的书籍,夜以继日地挑灯看着思量着。
蓝羽于是很想当然地就将青城作为了自己的目标。
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蓝羽为自己制定了跟踪计划。
其一,她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七天时间里,她将王府内排的上号的侍卫全面了解了一番,发现一个叫凌寒的男子最是厉害。
那个凌寒,与琳姚交情颇深。
蓝羽软磨硬泡威逼利诱誓死相逼,外加琳姚的鼎力相助,才终于说服凌寒成为她的贴身侍卫保驾护航。
除却凌寒与琳姚两名侍卫,蓝羽又从凌寒那里搞来几件暗器,决绝地在其上淬毒,用它们将自己从头到脚武装了一番,以应付很有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其二,便是线路问题。
蓝羽在段宇轩的书房里琢磨了那些书籍好些时候,才终于画了一张让她自己能看懂的地图。
她发现,通往青城的众多路径中,唯有一条最为通顺。
其余的,不是崎岖山径,便是沼泽草地。
只要是人,不管聪明的还是笨的,都会选择那条阳光大道。
顺着那大道,大概花一日时间,便可行至一个叫云中客栈的落脚点。
按蓝羽现下的打算,待她跟踪至云中客栈后,她便向段宇轩自首。
蓝羽笃信,到时只要她坚持,段宇轩无计可施之下是会带上她的。
这是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确实很响。
蓝羽将自己的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后,觉得差不多时,才终是将自己草草整理一番后便推门而出了。
她得去找琳姚与凌寒他们。
凌寒办事素来麻利,不待蓝羽吩咐,他便已周详地准备了马车,外加一些应急之物。
在蓝羽看到眼前一切时,当下便惹得她直直称赞起自己的看人眼光来。
他们的准备工作当是偷偷进行的。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三人便告别安筠与萱靖,穿过那些早已打通好的守门人员,从后门大大方方地坐马车而去。
从坐上马车起,琳姚难得的碎碎念开来。
王妃,暗器都藏好了么?琳姚开口问道。
此刻,在两人跟前坐着的,已是男装打扮的蓝羽,虽不是器宇轩昂,倒是灵秀干净十足,活脱脱一个文弱小书生。
听到琳姚如此问道,她不无紧要地摆摆手,笑开:小琳,我的准备工作可是做的很足的,你不用担心。
视线扫过两人,她状似玩笑地问道,你们会保护我的吧?凌寒轻咳了一声,道:王妃,你确信王爷不会将我们重新赶回王府?按他对段王爷的认识,别说一天的行程,就算他们三人奔了三天三夜跑到他的跟前,估计还是会被他谴责回王府。
蓝羽掀开帘子,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景象,轻松笑道:到时候再说。
王妃,您是不是有办法?琳姚见到蓝羽似乎笃信的很,不免好奇。
其实,她也有些担心此次只是徒然之行。
蓝羽掉回头,认真无比地望了两人少顷,忽地笑开,耸耸肩道:我还没想到。
那神色,无关紧要的很,隐隐有些视死如归决计豁出一切的耍赖味道。
凌寒似乎是轻叹了一声,问道:王妃就不怕给王爷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蓝羽抿抿嘴,半晌才笑嘻嘻地开口:所以,我会尽全力好好保护自己,也希望你们能帮助我。
她,实在不愿让那王爷独自一人面对难关。
即使帮不上什么忙,她也希望自己能守在他的身侧,陪着他一步步走过。
闻言,凌寒陷入沉默。
既然跟前之人如此坚持,那么,他能做的也只有誓死保护他们这冲动任性不顾一切却也难得豁达果敢的王妃了。
这时,一直安然而坐的琳姚突地伸手扯了扯蓝羽的衣角,急急道:王妃,我们这么一出来,王府怎么交代?一忙活,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蓝羽敲了琳姚一记,打趣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后知后觉啊!凌寒望向捂头痛呼的姚林,解释道:王妃早已与总管家说好,赵总管是位有资历的老管家,应是能帮我们处理好的。
蓝羽点头附和道:没问题的。
前些日子,我与赵总管絮叨好久才终于将他老人家给拿下了。
赵总管表面上看着厉声厉色骇人的紧,交往过来才发现他其实很和蔼呢!虽然她似乎被他给狠狠教诲了一番又苦口婆心了老长一段时间,但那劝说终究还是敌不过她的执拗。
说完,蓝羽便转头望向了窗外。
这条大道的两旁,有成排的枫树,枫叶已红透。
如血一般,震撼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