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路上,段宇轩终是有些吃不消伤口带来的影响,起初还是独自行进,到半路也只得由凌寒搀扶着了。
他已失血过多,得赶快回客栈包扎伤口。
凌寒头一次搀扶他那从来风华无尽的主子,此刻他才意识到,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即便是身旁这个自己从来佩服的五体投地之人。
段宇轩的身上披着凌寒的披风,晕开血迹的衣裳已被尽数覆盖。
当他们进入客栈的时候,除了小二,除了蓝羽和琳姚,并未引起过多的关注。
那时,蓝羽正端着杯热茶,边喝边往门口张望。
一见段宇轩与那红衣女子同时出现在视线里,气血一个上涌,激动的她冷不防被活活呛到,不可抑制地咳开。
惹得身旁的琳姚无法起身迎接王爷,只得站在一旁轻拍蓝羽的背。
好不容易停下来,蓝羽已是满脸通红眼角生泪。
而段宇轩三人此时已迈入了大堂。
两人视线相触,蓝羽泪眼婆娑的模样,看着确是有那么点楚楚的味道。
直视蓝羽的那一刻,段宇轩心间蓦地浮起奇怪的情愫来,除此,更有万千责骂话语几欲抛出。
于是,那原本就无多少血色的脸庞霎时便又生生冷清了几分。
蓝羽与琳姚奔向前,在段宇轩跟前胆颤心惊地站定。
她的心里有点矛盾,一来想开口质问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来又担心段宇轩会责骂过她之后将她赶回王府去。
见着他那冷冷清清的模样,蓝羽顿觉有些委屈。
她沉默不语半天,像是作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蓦地直直将自己砸进了段宇轩的怀里,也不管现下是何场合自己是何打扮。
身旁三人倒是齐齐惊讶,竟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那段宇轩猛地被那么一抱,肩部伤口撕裂了般疼痛开来。
闷哼间,他像是承受不住突然袭来的痛楚一般,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将所有重量放到了蓝羽的身上。
他靠在蓝羽的肩头,闭了闭眼,缓缓喘了口气,终是无力叹过:小羽……这般胡闹……我……真想责骂于你……耳边微乱气息浮过,高温泛起。
蓝羽一惊,直觉段宇轩的异样,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段宇轩,望着跟前苍白冷汗直出的脸,她急道:你怎么了?红蔷笑着一哼,倒是终于察觉王爷的异样了。
她何等眼色,又怎会看不出蓝羽是女扮男装。
再加她那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的模样,红蔷暗忖,跟前女子十有八九是王爷的什么人。
而且,段宇轩方才的行为在她红蔷看来,明显是在与对方撒娇。
想刚才一路行来,即便道路崎岖寒风肆虐,这王爷都未曾吭一声,后半段虽有凌寒搀扶着,却也只是适度而靠,哪像方才几乎将全部的重量放在了这般娇小的女子身上。
听闻身旁之人如此发话,蓝羽满脸担忧地盯住段宇轩,你受伤了!是肯定的语气。
说着,她伸手便要检查。
段宇轩握过蓝羽的手,缓缓道:……到时我再与小羽解释……蓝羽这才注意到,段宇轩的手上包着红纱,她望了红蔷一眼,抿抿嘴,似乎有些不是滋味地开口道:你的手……受伤了?话还未完,那被握的手蓦地传来一股力道。
蓝羽抬头,却见对方正定定凝着自己,那双眼睛,澄澈空幽一如往常。
蓝羽似有所悟,忽地,她便开颜笑了笑,柔声道:跟我来!在忧心忡忡等人时,她早已与琳姚订好了房间。
段宇轩既然受伤,她就该先顾及他的伤势才行的,自己居然在这里计较起那些旁的无关紧要之事来,她蓝羽还真是脑子抽筋了。
听蓝羽这般说道,段宇轩莫名松了口气,轻颔首间,他也便任其搀着往楼上缓缓走去了……客房中,蓝羽等人站在一旁,默不吭声地盯着凌寒处理段宇轩的伤口。
段宇轩的肩部已被血染透,因着天冷,血迹已有凝固的趋势,但仍有血液点点渗出,映着肩部大块区域摄人的触目惊心。
蓝羽见着凌寒用清水清理血迹,又见着他将不知叫什么的白色粉末洒于伤口。
一系列的动作惹得段宇轩薄唇紧咬,额头冷汗满布,那脸色显然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看得蓝羽的心提起久久无法放下。
她盯着段宇轩的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好似这样便能分担受伤之人的痛楚一般。
待伤口细细处理完时,段宇轩也几乎已虚脱。
他躺在床上,阖眼休憩着,气息微乱。
凌寒站起,对着蓝羽恭敬道:王爷着了风寒,我去吩咐小二熬些药来。
蓝羽轻点头,原是着了风寒,难怪刚才觉得他有些发烫。
她来到床沿,轻轻坐下,望着段宇轩那副不堪一击的脆弱模样,蓝羽颇不是滋味地抿抿嘴,却终是未出声。
良久,闭着眼的段宇轩忽地缓缓出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居然赶她走!蓝羽无比幽怨地瞪了眼床上之人,极度想开口呵斥几句,但顾及受伤之人需要清净,她终于还是死命忍下了心底的郁闷与委屈,只没好气地闷闷道:那你好好休息。
蓝羽刚想起身,段宇轩蓦地抓住蓝羽的手,略带责备的话语缓缓飘过,谁让你离开了?闻言,蓝羽回头,见着段宇轩已微睁开眼,迷迷蒙蒙的样子,倒是难得有了点小孩般的纯然味道。
她撇撇嘴,你不是叫我们都下去么!琳姚再怎么大大咧咧,但该懂的还是懂的,见那两人如此,她心下也有几分了然,遂对红蔷道:姑娘,咱们一同去吃点东西吧!红蔷看也未看床那边,只对琳姚点头道:我们走吧!话完,两人便推门而出,将偌大的空间交给了身后那两人。
待人离开,蓝羽才掉回头,她原以为段宇轩会有话要与自己说,却只见他闭目养神着。
等的久了,蓝羽终是有些忍不住了,她问:你干嘛不说话?少顷,段宇轩才再度睁眼,这次,他的眼里已不见那脆弱的迷蒙之色,清冽幽静异常。
他紧了紧手掌力道,缓缓吐话:方才,我是在考虑,自己该如何责罚不听话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