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25-03-30 08:36:36

在那些记忆回流的同时,我的意识正往昏迷睡去。

只有那些喧哗仍不依不挠地充斥我的耳边,有过那样的恍惚,以为自己仍留在那片蓝天下血腥的战场。

多么的相似,怒吼,疼痛以及短兵相接的尖锐撞击。

很想睁开眼睛证实那不过是场恶梦,却怕睁开以后,发现是另一场恶梦。

它一直没有离弃过我。

后来,纷乱的喧嚣消止了。

再后来,我倦怠地醒来。

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如蝉翼般透明的床纱,柔软芬芳的被褥,以及触目可见的金质器具。

男人正地斜坐于窗沿旁,早晨清新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泽。

不是克拉伦斯,也不是雷格。

而是沃里克。

我从床上坐起,他放下手里盛着暗红色液体的杯子,与我对视。

欢迎你回来,苏非丝。

格罗斯特呢?我直问。

你指的是克拉伦斯吧?他犹胜于克拉伦斯的俊美却被眼里的阴色所损。

我目无表情地等待答案。

他,当然也在我的城里作客了。

心下大惊,在我昏迷时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那里果真发生了一场恶战。

这么说来--克拉伦斯被俘虏了,雷格呢?两年以后,你更是美得让我惊艳。

他道。

我轻嗤。

你想怎样。

我站起,才发现身上的衣物早被换成一袭白衣。

上面有大朵大朵手绣的落香花,淡淡的紫线,在纯然的白服上延伸。

只有我,才懂得你的美。

他颇为自得地围着我转了一圈。

我要见克拉伦斯。

他恍若未闻般摇摇头。

可惜……太瘦了。

我的脸一侧,避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还只是笑,也不恼。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沉默。

雷格死了,克拉伦斯被擒,我找了一个人代替克拉伦斯,就像他曾经代替格罗斯特一样。

觉得我做得如何?苏非丝。

仿若临头炸雷,两耳嗡嗡直响。

雷格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又是什么人代替了克拉伦斯?你究竟想说什么?沃里克!我冷睨着他。

他看我的神色变得冷绝。

不明白吗?现在你们都是我手里的蚁蝼。

难道你不该乖乖地跪地求怜吗?苏非丝。

佞色在他的眼里加深。

我仍是冷冷的,不动声色地看他。

好。

你跟我来。

深长深长的石阶,一直向阴暗处爬伸。

下面,是地牢。

根本无须猜测便可知道的地方。

铁牢里面关着的人,是克拉伦斯。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长长的裙摆拖着,在潮湿的牢房里发出窸窸嗦嗦的声音。

然后他应着来人的方向抬起眼,然后我们对视。

他被铁索绑着,半吊起来,身上红的紫的青的伤痕,爬满了整具修长的身躯。

我的眼睛是干的,手心却汗湿如潮。

沃里克走近我身边,右手占有式地置于我的腰侧,用低得只有我能听见的耳语说。

你很爱他吧。

刹那,心底清明。

手指绻紧,又松开。

他要折磨克拉伦斯,而我,必须配合他。

如果不想克拉伦斯被杀的话。

面向铁牢,沃里克抬高了下颔。

我和苏非丝带给你的惊喜,你喜欢吗?克拉伦斯。

那道目光,如同荒芜沙漠里遍地的荆棘般直指而来。

心里冷冷的笑,沃里克,你真是卑鄙无耻得令人发指。

沃里克拧头过来,很仔细很仔细地研究我的神情。

把牢门打开。

咣啷。

铁索拖动的声音,囚门被沉重地推开。

苏非丝,看看他。

沃里克从旁边的刑具架上取了一条皮鞭,用鞭柄托起他的下巴,这,就是他爱你的代价。

克拉伦斯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以君临天下的气度。

那张英俊的脸,额前的发已被血痕和汗水湿透,贴在眉心上。

伤痕斑驳,我的目光疼痛难当。

为何,在我终于能为自己的背叛辩白的时候,却又只能沉默。

沃里克看着克拉伦斯的神情,状若恍然大悟一般。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今天吗?心在下沉。

我开始明白沃里克究竟意欲何为,玩的是心理折磨的小孩子把戏。

纵有万语千言,也只能沉默。

我得感谢我可爱的苏非丝……沃里克低喃着,伸手轻抚着我的脸颊。

克拉伦斯的目光已不再闪动,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过也得感谢你,克拉伦斯。

如果不是你代我爱惜她,在她病危之时安排了大夫携着一批珍贵药材进雷格的牧场,苏非丝只怕也活不下去,也无法再继续完成我交给她的使命……我闭上眼睛,腹部隐隐作痛。

原来我还活着,是他不让我死去,而不是雷格。

他抚着我脸颊的手指忽然收紧,五指陷进我苍白的肌肤里。

可是苏非丝,为什么在教堂里你没有一剑刺进他的心脏?你知道我有多渴望那一刻吗?你这样的女人……呵呵……他的脸忽然俯近,停住,微侧向克拉伦斯的方向。

克拉伦斯,你怎么就看不透这种蛇蝎美人呢?吻,忽然落下。

我冰冷着,并且愈来愈冰冷着。

他微喘着离开我被吻肿的唇,邪恶地笑。

怎么?还顾忌着你这位旧弃的老情人?何必伪装得那么冰冷……我知道你有多么的热情如火。

他拉着我的手腕,转身离开阴湿的牢房。

我和克拉伦斯的眼睛没有再对撞,他对我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那些,如同璀灿烟花燃尽后,点点散落的飞灰。

比黑夜更暗。

身后沉沉响起的,铁锁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无声。

那天以后,沃里克并没有来骚扰我。

我一直留在那间豪华的房间里,窗子外的世界就像牢笼外的牢笼。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只有无尽的白天,以及无尽的黑夜。

我只能等。

不知道这样僵持的突破口在哪里。

沃里克知道雷格收留我,必定也知道雷格去教堂,所以他才会突袭成功?可是雷格怎会如此大意呢?他……是真的死了吗……又是谁代替了克拉伦斯?一个念头闪过。

不,不可能,不会是格罗斯特,他应早就死了。

可是……如果真如沃里克所说的那样,那么英国必又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焦虑,辗转难眠,我终于病倒。

沃里克为我召来了大夫,便匆匆离开。

我想,他的阴谋正如星火燎原般迅速地筹划着。

在他大胜的时刻,我和克拉伦斯必然在劫难逃。

如何才能帮助克拉伦斯逃出去?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把住我的手腕。

大夫?我半睁着眼睛问。

苏非丝。

我惊得从床上挣扎着坐起。

是他……智者!如今再见,怎么也无法忽略他身上散发出的,与十二?楼相同的气质。

你还是回来了。

他深邃地看着我。

想起曾经对他发的誓,我忙解释道,是一位大师将我引导回来的。

他点头。

我知道,他是我族的子孙。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肯定。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老人微微抬头。

孩子,我必须向你致歉。

当年是我刻意造成克拉伦斯对你的误会,我无法预示他对你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痛苦了那么多年。

我的能力并没有强大到可以预知一切,很多时候,总是要在事情发生以后,我才能得到启示。

我不语,为那些难言的委屈。

等一切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向克拉伦斯说明一切的。

只是……我抬眼望他。

好孩子,当初我逼你离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你的体质很轻弱,无法在这个世界停留超过一年。

否则你会迅速地衰弱,直至死亡。

衰弱……死亡吗?原来我和克拉伦斯之间根本没有未来,即使我恢复了记忆,成全了一个完整的自己又如何,最终失去的仍是自己最深爱的。

那我还要这记忆何用?还不如忘却的痛快!低头苦笑。

这是我和他的宿命吗?除了误会,便是分离。

老人深深地看我。

好孩子,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这两年,我和雷格秘密按照名册除去了不少沃里克的党羽……雷格?!雷格不是沃里克的人?是的,雷格是爱德华四世安排在沃里克身边的心腹,雷格从十岁时便一直跟着沃里克,连沃里克都不曾怀疑过他。

你受剑伤后雷格瞒着他救了你,没想到他还是知道,后来雷格将计就计,沃里克才会在克拉伦斯与你举行婚礼那天,被雷格引去了教堂……为什么?这么做不是将克拉伦斯置于死地吗?老人点头。

置于死地而后生。

这几年,沃里克一直蠢蠢欲动又担心时机未到,从不轻易离开他的领地,我们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兵行险着……你们利用克拉伦斯被擒降低沃里克的警惕,使他以为谋反时机成熟?你们凭什么认定他不会杀了克拉伦斯以泄多年的积愤?凭什么?!是不是即使担心沃里克会真的伤害他,你们也不惜放弃他的生命而赌一次?老人的眼睛里浮现悲伤,但却坚定地答。

是。

我撇开脸,努力地眨去眼里的水雾。

在他们眼里,克拉伦斯的生命根本无法与一个国家的政权相权衡,他是爱德华四世的弟弟啊!弟弟也是用来出卖和利用的吗?孩子,我知道你无法接受。

可是如果我们对沃里克的心理没有一定的了解,我们也不会轻易就让克拉伦斯去牺牲。

是,事实上沃里克目前的确只是以折磨克拉伦斯为乐,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出兵前夕将克拉伦斯一刀了结,永绝后患?对于你来说,克拉伦斯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但对一个国王来说,他必须保证他的臣民尽可能受到最少的伤害,两军一旦交战,会有多少无辜生命涂炭……我镇定下心神,不想再为既成的事实伤神,最重要的是,未来的日子里,怎么让克拉伦斯的生命不受威胁。

沃里克说他找了一个人代替克拉伦斯,是怎么回事?老人赞赏地对我笑。

沃里克一直秘密收罗奇人,其中有一人擅长易容之术,不仅外表看不出破绽,就连声音,动作,习惯都能模仿得一模一样……现在那个人就在克拉伦斯城里冒充克拉伦斯?是的,并将在几日之外,率领着克拉伦斯旗下的所有大军连同沃里克的大军直取英王宝座。

你们的目的就是在沃里克离开他的领地以后,到达克拉伦斯城之前,将沃里克擒获?同时,你要解救克拉伦斯。

苦笑。

这是多么不易成功的事啊,万一失败呢?那浩浩大军将会踏平英王座下的每一寸土地……你说那些士兵会不会违抗‘克拉伦斯’的命令?我不禁问。

老人摇头。

军人的生命只有一条守则:听从命令。

即使他们并不想谋反,可是绝不会有人抗命。

我点头。

我明白了,我可以做些什么?你要知道,我在这里也身不由己。

沃里克对你们恨之入骨,我相信他暂时只会以折磨你们为乐,克拉伦斯的脾气刚烈,宁愿被凌迟处死,也不愿意受沃里克的摆布,我只希望你能尽你的力量保护他的安全。

嘁声一笑。

你明知道克拉伦斯恨我,你也明知道我无法放弃克拉伦斯,如果我可以保护他,我必定会去做。

可是现在他以为我不过是一个攀炎附势的女子,更可能以为我一直都是沃里克安排在他身边的内奸。

你教我用什么身份去保护他,他又怎么会接受我的保护?甚至他根本不愿意再见到我。

我深以为在地牢下沃里克制造的那一幕,已经摧毁了他对我所剩不多的感情,只怕他早已后悔曾经救我于生死边缘。

孩子,相信他对你的爱。

我轻轻地摆首。

雷格呢?沃里克说他死了?!老人点头。

几乎死了。

沃里克对他多少有些感情,毕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下手没那么狠。

那就好。

老人将手从我的手腕上拿开。

你的身体已出现了衰弱的前奏,而且……他欲言又止,还是在事情结束以后,尽快离开吧。

我轻咬下唇,再次问起和两年多前同样的问题。

你能为我保证克拉伦斯不会有事吗?我会相信你的。

老人闭上眼睛,神色凝重。

是的,我保证。

于是,我淡淡地笑了。

窗外,是一片高远而宁静的天空。

在事情结束以后,我和克拉伦斯之间的误会将会释清,而我,也再不需要那串项链。

这一次,我不再选择离开,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从他的身边带走。

第五天。

我正临窗而坐,雨丝飘了进来,凉凉的湿意。

想起最初怀着阴谋到克拉伦斯堡的日子,克拉伦斯总是冷眼看我玩着欲拒还迎的小把戏,自己与自己的内心挣扎,想爱而不能爱,每每好不容易板起的冷颜轻易的就被他霸道的索吻击碎。

再后来……是真的不能自己,是真的欲罢不能。

当初离开他,是为了让他活着,我不介意与他相隔一个次元,各自存在于不同的空间。

我以为一别成永诀,没有想过还能再见,没有想过这份爱因我的离开而被扭曲误解,更没有想过自己只是让他比死更痛苦地活了两年,我何其幸运又何其自私地遗忘了这份感情。

这样的痛苦,我不要他再尝试一次。

以后,除去死别,不会再有生离。

然后,门被推开。

沃里克派来的人站在门边,冷声道。

大人要见你,请跟我来。

我淡扫了他一眼,手指轻旋着腕上的玉镯,不安隐隐扩散。

这几天,沃里克的城里有着异动,不知道智者有着怎样的布置,沃里克似乎并不是集中所有兵力一起出发直克拉伦斯城,而是分开了几队,应该已有先行出发了。

沃里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把我叫去?莫非他已不想玩这种折磨的游戏,干脆直接了断?如此忐忑地,跟着那人走出禁锢我许久的城堡,堡后,是一大圈地,远远的,看见高筑的城墙,以及铁丝围栏,重兵把守。

我心里的疑惑更重。

拾阶而上,雾般的雨打湿了我的头发。

沃里克正站得高高的,向我伸手。

二十级的楼梯,当我到达像观赏台般的高处时,俯视下面是一个高墙围起来的大笼牢,深有五米,五十平米大,里面除了两个黑黑的铁门外空无一物,只是土质的地面上凌乱地散布着深的浅的各式脚印。

我们站在五米以上的平台上,像笼外的围观者。

我的腿一阵阵的虚软。

苏非丝,陪我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吧?我的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格,冷的热的激灵在我的身体里窜流。

放!他抬手高呼。

笼牢内左边的铁门忽然像闸般被人在高台上拉起,一只金黄色的猛兽扑了出来,即使是那么高的距离,我仍清晰地看见它的额头上大大的王字。

冷汗,已然湿了整件衣裳。

你猜,下一个出场的,会是谁?胸前起伏失速,一阵阵的眩晕。

当我看到克拉伦斯被人从右边的铁门推出去,然后铁门迅速把他的退路隔断时,我的手死死地扶着身前的铁栏。

看看你……沃里克状似心痛地拨开我额前湿透的头发,脸色白得像尸体一样。

你看看我的宠物小猫,若不是为了招待克拉伦斯,我真不舍得整整饿了它两天……我的两耳嗡嗡作响,就连沃里克不断开合的嘴唇吐出的声音也听不清了。

那些雨像箭般射下来,灰扑扑的天空竟分外的明晃,整个世界变成了一面镜子,折射的光亮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我死咬着下唇,我怕我一松嘴就会向他下跪求饶,即使那样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克拉伦斯身上的锁链已被解开,赤手空拳地看着围着他绕了数圈的猛虎,那白森森的爪勾没入土地,双眼发出饥饿的寒光,身体微微弓起,露出蓄势待发的身形。

沃里克满意地看着他的宠物,这只猛虎明显已习惯了这种吃人的方式,它并不着急,反而喜欢用它的骇人气势去折磨笼里的人。

可是这次它又感觉到有些不同,它所要猎获的对象镇定得仿佛不为所动,于是它有些急燥地发出嘶嘶的喷气。

僵持半会。

猛虎忽然拉长身形,向他扑去。

我的眼皮一阵乱跳。

他侧身一闪,虎爪在他的胸膛上留下浅浅的三条爪痕。

再次重复,僵持。

数次以后,也许因为饥饿,老虎的耐性消褪,几次猛然重扑,克拉伦斯虽未受重创,身上都布满了狰狞的血痕。

他尝试骑到老虎身上,却每每不得近身。

终于——他被猛虎扑倒,堪堪避开几乎破开他的喉咙的前爪,脖子上的八卦项链却被爪勾一带,硬生生地拉断。

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间。

它的双爪深深地没入他的肩膀,他竟改用双手去板开老虎的嘴,尖锐的牙齿露出森森寒光,他的左手使劲向下拉,右手努力向上撑,我仿佛能闻到它红红的舌头下发出的腥气恶毒。

克拉伦斯一身都是伤痕和血迹,他手臂上的肌肉在剧烈地颤动,老虎难受地从他的肩膀上缩回前爪,改成扒他的手臂。

他忽然弓起半身,发出震天怒吼,双手忽然改变力道的方向,使老虎的头整个像扭麻花般的扭曲,在那声怒吼消失以前,老虎像只温驯的小猫般软下它的前爪,克拉伦斯用腿一蹬,它便被沉沉地抛了出去,嘴巴仍然像合不回来似的大张着。

沃里克冷冷地笑,双手鼓掌。

零碎的掌声使克拉伦斯从笼牢里抬起他的头,一身的血和泥,像伫立在天地间俯瞰众生的英雄,那般的傲然。

喉咙间忽然涌起一股腥甜,强忍着,咽下。

走。

沃里克拉我,身体僵硬着一旦挪动便直挺挺地倒下。

我的手紧紧地抓着铁栏,雨似乎比方才更大。

铁门打开的同时,冲出了几个人,拖着纹丝不动的克拉伦斯。

我站着看他,他站着看沃里克,层层的雨幕阻隔了我想看清楚他的急切,也冲掉了我嘴角边抑不住流出的红线。

克拉伦斯终于被他们拖进铁门里,消失在黑色的门后。

沃里克只用力一拉,我的身体如同燃尽后的黑灰,只稍一吹,便腾空飞扬。

我倒在地上,沃里克冷冷地笑,连地面都在震动。

他抬脚跨越过我的身体,许多条腿,许多张冷漠的脸,从我身边经过,经过。

我不肯昏去,也不能挪动。

眼角不断淌出的温热,在倾盆而下的雨水里变得无比冰冷。

想着那句话。

你能为我保证克拉伦斯不会有事吗?我会相信你的。

是的,我保证。

世人皆痛恨只会站在男人身后软弱的女子,殊知自己也只能这般无用地,远远地,看着他生死搏斗,我懂他的不折,他却不懂我情深。

就像凝了千年不化的冰,棱角,始终对准着我。

爱,是恨的根源。

原来便是矛盾而共存的。

请让我如此相信。

克拉伦斯。

如若是同葬虎口,又何需你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