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月眸,手下被褥暄软,看到的却是一旁摇曳的青纱帐和远处的檀木梳妆台,锃亮的铜镜反射耀眼的光芒,房间里清香宜人,静翳的仿佛做了一场梦,醒来,花香依旧。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帷幕,努力挣扎起身,头疼的厉害,渐渐回忆起之前的一幕幕:自己被车子撞飞,之后自己伸手向着一着装怪异的人身受求救,再之后?来到铜镜前,铜镜印着一张陌生的清秀瓜子脸,两行弯弯的柳眉,挺直的秀鼻,朱红的嫩唇。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似乎最闪亮的星星在这双眼睛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手无意识的扶上脸,铜镜中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这是自己吗?细细打量着铜镜中女子的容貌,果然瞧着镜中的人儿眉宇间似乎与自己原来的样子有些相似,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嘲弄。
生气的甩开眼前的铜镜。
叮铛一声脆响,铜镜落地。
柔暖的阳光从窗外泄进来,经由铜镜的折射,刺得女子睁不开眼。
女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以手遮面挡住耀眼的阳光。
听到里面的声响,一簇略显急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过来,一个橘色的身影挑了珠帘,冲到她的床边,身后的珠帘叮当作响化作凌乱的音符,在地上投下淡淡的细碎投影。
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醒了!丫鬟抓着她的手,一脸高兴地说。
几乎处于本能的,她受了惊吓般抽回手,不喜陌生人太过分的亲热。
丫鬟略显尴尬,不解的看着她,她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只得抱歉的笑了。
疑惑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低眸余光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不由得暗惊:天!这是什么地方?用铜镜,穿古人的衣服,自己的脸不再是自己所熟悉,这......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痛的感觉袭来,5秒钟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梦,是事实。
环顾四周,没有摄影棚,没有灯光师,没有摄影师,不是在拍电影,想想自己陌生的容貌,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她的灵魂穿越进入别人的身体。
脸倏地刷白,好看的柳叶眉纠结在一起。
丫鬟看着她脸色又苍白了一份,以为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上前扶着她到床上休息。
原本准备松开的手蓦地被另一只白皙细长的柔指紧紧抓着,感觉到抓着她手的人很紧张,不自禁的柔声说:小姐放心,我家公子是受人之托出来寻找小姐的,马上就会送小姐会府。
女子蓦地直直盯着她看,颤抖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洛城的天龙客栈!小姐离家出走好几日,被我家少爷找到的!丫鬟回答。
天龙客栈?离家出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子还想再问,头疼得厉害,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拉开床幔,扫视了四周一圈,又换了一个新的环境。
挣扎着艰难的起身,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揉揉眼睛,再次环顾四周,一切依旧。
穿越了么?穿越是看多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穿越而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有些害怕!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碰的一声巨响,看向声音发源处,入眼的是个粉色身影手中的木盆掉落在地。
不顾其他急急奔向自己的床边。
小姐,你总算是醒来了!眼眸中闪着泪花,声音满是喜悦。
细细一看,才惊觉眼前女子眼睛红红的,与兔子的眼睛有几分相像。
肿胀的厉害,怕是哭了很久吧!眸子里真情地流露出关心,想来跟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关系很好吧!心不由得一阵疼惜,安慰着:哭什么?谁欺负你啦?这具身体的记忆开始复苏,没想到这身体居然是暗夜国的上官将军上官鸿唯一的女儿上官婉儿,而眼前的人正事上官婉儿的丫鬟小环。
同样证实自己不再历史中,而是在另一个时空的世界,嘴角不自觉地苦涩一笑,她要如何回去呢?!小姐,你等等!我马上告诉将军,他都快急死了,这段时间为了小姐食不下咽,寝不能眠!说完,粉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看着消失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很快女子脸上的笑容僵硬,这上官婉儿是为了逃婚离家出走,现在又回来了,莫不是自己要代她出嫁不成?!她可不是这个上官婉儿,虽然她也叫上官婉儿,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她怎么代她出嫁啊?!片刻,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中年男子从门外匆匆走进屋内。
一张憔悴的脸上挤满狂喜,细细一看,一头乌黑的头发夹着无数银丝。
上官婉儿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中年男子比记忆中的男子老上许多,怕是这段时间担心她而引起的吧!不知道自己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本想要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女儿,虽荒谬得厉害,但在见他的一瞬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默想着干脆当这上官鸿的乖乖女算了,反正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无依无靠,有个人的羽翼庇护也算不错。
对着那张苍老的脸,从他的眼中看到浓浓的亲情,心里酸酸的,想起自己远在其他地方的爷爷。
泛起同情心,微微拂身,一脸的愧疚对着眼前的人道:爹爹,是女儿不好,女儿对不起您,让您当心了!上官鸿一怔,没想到她会说这话,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疼痛,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道:不怨你!是爹对不起你啊!爹连你的终身大事都掌握不了,爹真是没用!你身体刚好一点,要好好休息!爹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爹爹,你怎么这么说呢?是女儿不好,让你记挂这么长的时间!她柔声道。
将军,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一簇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响起,管家慌慌张张的跑来。
上官鸿一阵心烦,这道圣旨怕是又在催促他嫁女儿吧!硬着头皮出去接旨,出门前,神色复杂地看了尚卧病在床榻上的女儿一眼。
唤来小环,梳洗好,准备出门迎接圣旨,呼吸新鲜口气。
同时暗暗思忖着如何摆脱这桩婚姻。
婉儿,太好了,你终于醒啦!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有多么的担心你,现在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你就不用出去了,父皇担心你身体,好好养好身子,准备陪嫁吧!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袭紫衣,显示着她身份的尊贵,如墨的发,一张芙蓉面,竟是黛如远山,肤如凝脂,月眸樱唇,领如蝤蛴, 齿如瓠犀,紫色的纱衣裹住玲珑的身姿,完好的展视优美的曲线,大有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之势。
来人正是暗夜国国主最喜爱的小女儿拂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太后、皇后的喜爱,甚至连太子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在宫中更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只是这次却要为了两国和平嫁给桑朔国的太子南宫墨做太子妃。
上官婉儿的心不自觉地一阵黯然,在耀眼又如何呢?终究是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过她也不应该要自己同她陪嫁啊!想到这里,蹙眉,对她视而不见。
她十八,在他们这个年代嫁人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是她还是上官婉儿皆只有十六,嫁人算是早了!在她所在的世界即便二十六嫁人都不算晚,她还不想嫁人。
小环明白不该打扰两人的谈话,识趣地离开房间。
还生气啊?拂儿小心奕奕地看着她。
她却是不说话,对着眼前的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那张漂亮无辜的脸,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拂儿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臂,娇滴滴地说:咱们以前可是说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嫁也一起嫁。
你要嫁的可是同你门当户对的蓝墨将军,蓝墨将军温文尔雅,对待每个人都极其温柔,做正事也是一丝不苟,从未打过败仗。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总比我要嫁的人好上千倍,我甚至连他张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而且还听说是个极为冷漠之人,我......说着一副要落泪的样子,让人于心不忍,同样身为女子,即使她要求自己陪嫁,见她这样仍旧忍不住安慰她:好了,别这样啦!那也只是传言,传言与事实从来都是相差很远的。
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说:那你不生气啦?恩!含糊的应答着。
听着这样的回答,拂儿一脸欢快地说:那你好好养身,我先回宫了!说完,转身走了,望着那渐行远去的身影,她感到一阵无力,颓然躺在床上。
听了门外上官鸿的声音:微臣参见公主!免了!依旧客气的声音,看不出丝毫公主的架势。
微臣恭送公主!毕恭毕敬的声音响起。
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她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这上官婉儿也算是一代娇女,却要为了暗夜国的两个将军关系更好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一个只有几面之缘蓝将军的儿子蓝墨为妻,这样的政治婚姻也难怪她要逃婚!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想到这儿她就一阵头大!蓦地一个怪异的想法钻上脑定,细细一想也觉得不错,如果看不上那蓝墨就用这个办法。
第二章 …上官鸿站在门外一脸愧疚的看着她,久久都没有进房的打算。
回眸,见上官鸿一脸愧欠的站在门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快步走上去,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臂柔声道:爹爹,怎么不进来?有什么事情吗?不知为何,对着眼前的慈父般的人她很难露出不高兴、不开心的表情,直觉不希望他因为自己不开心而这般忧愁。
或许和自己小时候缺少父爱有关吧!婉儿啊!皇上刚刚又下一道圣旨了,催...催你明天嫁人!上官鸿一脸的苦涩,吞吞吐吐地说。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认为上官鸿是个很称职的父亲,虽然皇上下旨指婚,但是他知道上官婉儿不喜欢,遵循上官婉儿的意见,让童心带着上官婉儿远走天涯。
就凭着这份心意,他就比其为权而把子女作为政治工具嫁出去的父母好上千百倍。
爹爹,不必担心,女儿要嫁给蓝墨既已成定局,您有何必如此愁苦呢?想再多也无用,不如开开心心的过好现在,珍惜眼前的每一天!他如果对女儿不好,女儿直接跑回来,到时候爹爹可别嫌弃女儿啊!说道最好还故意露出一脸的孩子气。
听着最后那句略带孩子气的话,上官鸿的眸中的忧愁划开些许,嘴角慢慢露出一丝丝淡淡的苦涩笑意,道:爹爹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女儿,既然你已经想开了,我就放心多,你好好休息,爹爹先出去了!爹爹走好!恭送他出门,望着他渐行远去的背影,她竟觉得沧桑、悲凉,不知道为何!上官鸿独自一人去祭祖祠堂,里面供奉着上官家的祖宗及其家眷。
外围独自摆放着一块排位,上面写着上官鸿之妻若水。
她是上官鸿唯一的妻子,也是上官婉儿的半个娘!上官鸿默默的注视着它,久久不语!一股罪恶感袭上心头。
当年他凯旋而归,路过边境地区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女子的惊呼声,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怀中抱着个扔在襁褓中的婴儿,与对面的男子在抢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仔细一看,心里暗暗吃惊,只见这女子一张苍白秀气的脸,眉宇间尽是凄惶,唇色苍白,一脸戒备的看着对面与她互相争抢钱袋的男子。
他暗暗心惊,不知为何心中竟涌现出要保护那个女子一生的意思,意识到这个想法并不觉得荒缪,反而愈加的肯定。
迅速的飞奔过去,对着与她抢钱的男子就是一拳,直打得男子口中的牙掉落一颗,鲜血直流。
男子恶狠狠地看着他,眼看就要回打过来,被他一记踢腿,摔倒在地,男子看着不远出跟来的人,知道自己不敌,迅速的逃之夭夭。
女子退到墙角,仍旧满脸戒备地看着他以及身后的一干人。
这时,怀中的孩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宝宝乖,不哭啊!不怕,娘亲就在这儿,宝宝,不怕,不怕!女子轻声哄着怀中的孩子,眼眸时不时的瞟向不远处的一干人,过了一会儿,孩子果然停下哭声,渐渐睡去。
请问夫人夫家是谁?眼下正是兵荒马乱,为何在此?唯恐唐突佳人,上官鸿尽量放柔声问道。
想他戎马一生,何时遇见这么纤纤细弱,美丽出尘的女子,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她。
女子并不回答,只是惊惶地看着他,眸子尽是探索之色,好似想看出眼前的男子是否和之前的男子一样。
你不必惊慌,我们不是山贼土匪,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意识到她惊惶,上官鸿解释道,如今正是乱世之季,你一个女子家,还是不要在外面走动的好!将军还是小心些好!我看她长得一副狐媚相,万一她是敌国的奸细可就不好了!他的手下一个心腹故意粗鲁的说出,同时凶狠地瞪着她,如同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狐狸精一般。
放肆!还不退下!上官鸿喝道。
你......你们想怎么样?女子战战兢兢地问,满脸紧张瞟了怀中的孩子一眼。
夫人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上官鸿远远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纤细身子,心中泛起一股不舍、不忍与心疼,夫人要去哪?我派人送你去,如今外面乱得很,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安全!也许是上官鸿的温和态度起了作用,也许是女子紧绷的精神再也坚持不下去,她脸上紧张、戒备的神色缓缓松散,眼泪簌簌下落。
那泪水仿若打在上官鸿的心上,让他又是心疼又是不舍,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
夫人?望着她迷茫的眼神,他轻声唤道。
有家不能归,我要去往何处?女子小声的喃喃自语,一脸的凄凉。
去往何处?去往何处?天大地大,却不知我容身之所在哪!这话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女子泪眼婆娑,脸上荡起一抹凄美的笑容,直看得上官鸿心像是被扎一般疼痛。
夫人若无去处,可暂随我们一起......上官鸿的话还没说完,女子身子软瘫下去,怀中的孩子却抱得紧紧的。
上官鸿迅速前去扶住要倒下的女子,带回了暗夜国自己的府衙。
这一日,上官鸿走到后院若水的住处,若水正抱着宝宝倚在门口发呆。
望着她空洞迷茫的眸子,他心里微微疼痛。
夫人,怎么站在门口?外面天气转冷,还是回屋休息吧,小心着凉!上官鸿面上镇定地说,不知为何直到此刻见到这个女子他的心还是会随之绷然而动。
女子怔怔的发呆,对着上官鸿的说话恍若不觉,上官鸿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啊...哦,将军!没事,正和小东西说故事呢!若水淡淡地说,眼神有些空洞。
说故事?我可是站在远处观望你发呆好久,问你话,也是第二遍你才有了反应,怎么会是说故事呢?怕是在想些心事吧!上官鸿心道,一想到自己站在远处许久,她都不曾察觉心下一阵黯然。
夫人......我有一想法,不知说出来会不会唐突夫人?上官鸿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说出来。
若水微微一怔,淡淡道:将军还请明言。
这.....自我第一日见到夫人,心里......便对夫人......有了情意,这几个月下来,更是觉得夫人温柔体贴。
我自知不才,夫人如若不嫌弃,可否让我照顾你今后的生活?上官鸿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番话,脸微微发红。
听了这话,若水微微蹙眉,低眸看着怀中的孩子,淡然道:将军是个好人,只是我出生低微,怕是配不上将军,况且这孩子......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上官鸿知她心中的顾虑,忙说:不,我不介意这孩子是谁的,这个乱世,你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要如何生存下去?如果你跟了我,我保证会给你们最好的生活,这孩子我也一定会视如己出!你且容我想想!若水神色复杂地看着怀中孩子说。
三日后,若水答应了上官鸿的要求,嫁给他。
本以为会是侧室,没想到却是正妻。
即刻吩咐手下准备,五日后风风光光的迎娶了若水。
洞房花烛,上官鸿极极尽温柔呵护,对她百般怜爱,千般疼惜,唯恐自己一介武夫,唐突佳人,真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若水,我上官鸿得你,此生足矣!上官鸿搂住怀中家人盈盈一握的纤腰,沉声道。
将军,你说话算数?会待宝宝视如己出?若水柔声道。
若水,放心,上官鸿言出必行,绝对不会对夫人食言的!上官鸿一脸正经道。
谢谢将军!将军可否在答应若水另一个请求——求您竭尽全力不要让宝宝嫁入宫廷之家,让她能在婚姻上有些自主权,可以吗?小心翼翼的问着。
恩!我会让她自己选择的!春宵帐内,欢情旖旎。
翌日早晨,上官鸿醒转,身旁佳人盛装躺在躺椅上,面上是凄美的笑意,只是肤如凝脂的肌肤上再无半点温度......那一晚他知道若水还是女儿身,知道婉儿不是她的亲身骨肉,却不知道婉儿是谁的孩子,不知这个迷一般的女子为何要如此这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想当初如果他不去问若水是否嫁他,她会不会不这般死去?他待婉儿的歉意更深。
不想这次,连若水最后的遗愿也将落空!祠堂外,雨淅沥淅沥地下起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如同鞭子般敲打在上官鸿的内心深处,似是在提醒他他当年说过的话般!上官鸿望着外面的雨水,脑中浮现那个如同迷一般女子的面容。
在他的生活中如昙花一现,却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第三章 远嫁他国傍晚,皇上单独宴请上官一家人去皇宫赴宴。
与其说是一家人,还不如简简单单的说就是上官鸿和上官婉儿两人。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认上官婉儿做干女儿,身份更加高一等,留在宫里出嫁。
宴会散去,皇上、皇后、上官鸿一干人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拂儿公主盛情地挽留着他们在宫中过夜。
五更天时,上官婉儿被宫中的嬷嬷强半推半就的拉起来梳洗打扮,那个嬷嬷一个劲地夸她肤若凝脂,妆容浓淡皆可。
上官婉儿的嫁衣是拂儿公主亲自送来的一套嫁衣,就这样出阁了。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不知道她穿得嫁衣正是桑朔国送给拂儿公主的嫁衣,两人身形差不多,所以即便是她穿也合适。
她要嫁的人不是蓝墨将军,是桑朔国的太子南宫墨,而拂儿公主要嫁的人才是蓝墨将军。
拂儿与蓝墨一起长大,一边是郎有情,一边是妾有意,自然而然暗生情愫,不想半路上杀出个桑朔国的太子南宫墨,拂儿公主自幼恃宠而骄,自然不愿意远嫁他国,与个素昧平生的男子结成连理。
故而想出一个让她人代她而嫁的办法,她料定生米煮成熟饭后,他们的双方父母都会从大局出发,让一切顺其自然,不会去强行更正。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在今晚让她的父皇宴请他们,请求父皇下旨封上官婉儿为公主,在他们的酒里下了很重的迷药,让上官婉儿留在宫中出嫁的原因。
万一事情败露,追究下来,她可以说是慌乱中而出了乱子,穿错了嫁衣,上错了花轿,加错了郎。
反正这事情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即便是桑朔国兴师问罪,他们也可以说上官婉儿也同样是贵为公主的身份。
一直坐在轿子里盖着红盖头的上官婉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一路颠着走,十里红妆,浩浩荡荡。
上官婉儿坐在轿子里一直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做不到,陷入沉睡中。
和她同样睡觉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小环。
再次醒来已过了一天,拉起红盖头,掀开帘子,清晨的阳光撒落,照的人心里软软的!深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舒爽许多,唤来小环。
小环!还没到么?很奇怪地问她,按照上官婉儿的记忆应该早就到了将军府,怎么这会还在路上呢?!小姐,情况不对啊!这好像不是去将军府的路啊!小环环顾四周,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上官婉儿惊诧的看着她。
小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大悟道:拂儿公主临行前找奴婢商量事情,她说会选一条复杂的路走,还要奴婢把这封信交给小姐。
看完信她整个人懵懂了,没想到拂儿公主居然会要她代嫁到桑朔国太子南宫墨为太子妃。
嘴角挂着一抹冷嘲:这就是原来的上官婉儿记忆中最好的朋友么?手无力的垂下,信失去支撑飘落下去,小环捡起掉落的信,看完后,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不敢声张,小声地安慰着:小姐,你别这样啊!咱们停下轿子,让人回去禀告将军,求他想办法啊!小环的话让她想起上官鸿张憔悴的面容,闭目片刻,睁开眼淡淡道:咱们走了多久了?大概一天了吧!上官婉儿诧异地看着她,大概一天?什么意思?莫不是她也和自己一样昏睡了过去?小环接下的话很快证实了她心里所想,小环前天晚上被拂儿公主叫去,说是有关于上官婉儿的重要事情商量。
后面就睡了过去,也是昏睡了一天,刚刚才醒过来的!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被人抬上后面的马车的都不知道!已经过了一天了,他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现在即便是告诉上官鸿,他一个做臣子的又能改变什么呢?在这样一个肉弱强食的世界里,只有大国拒绝小国的理,哪有小国婉拒大国的道!暗夜国是桑朔国附近的小国,即便是皇上、上官鸿他们都已经知道,他们也会从大局出发,让她代嫁的!现在拂儿公主已经不是女儿身了,不是女儿身的女子怎么会作和亲嫁给桑朔国这样的大国的太子做太子妃呢?!按照皇上疼爱拂儿的性子,这事情的责任全都处在他们身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上官鸿那个慈父的!冷声对小环道:算了,事已至此,我们又能如何呢?还是继续赶路吧!放下帘子,上官婉儿倚靠在轿子的角落,闭目 ,她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人算计成为代嫁的皇妃,代替拂儿公主嫁给桑朔国的冰山太子南宫墨。
心一下凉了,呼吸都紧张起来,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大红的嫁衣。
脑中回想起昨天的事情,那时没了嫁衣,一屋子里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拂儿公主来了,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太监,手里都捧了很多东西,首先是嫁衣,后面跟着的就是凤冠,珠宝满冠,极为耀眼,再后面的是珠花簪子。
当时她就奇怪了,即便是嫁个真正的公主需要这么多珠钗么?脑袋昏沉的厉害容不得她多想,拂儿公主有左一句,右一句,让她脑袋更是胀的厉害,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然后吉时已到,没有去拜别皇上、皇后,甚至连她爹也没来的及拜别就被喜娘搀上花轿,匆匆地走了,就这样出阁了。
拂儿公主的话还在耳边响,上官婉儿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中,她却浑然不觉。
心里满是被人陷害的感觉,越想越是委屈,泪溢出眼眶。
聪明如她何时遭人陷害,时常被人称为天才神童。
虽然自幼父母双亡,但是爷爷对她疼爱有加,一点也不比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得到的关爱少。
如今却被人设好的陷进跳下去,愈想愈是委屈,泪簌簌的掉落。
她真后悔拥有上官婉儿的记忆,在上官婉儿的记忆中,除了她的父亲、小环、童心,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了。
如果没了她的记忆说不定自己不会信任她,说不定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她不想嫁给冰山太子,那么她就要为他人做嫁衣嫁给他么?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在她的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的小姐,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何时落到这般田地?!就算是嫁给蓝墨为妻,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测,不想......再次掀开帘子,轿子已停了,不知道轿子何时停的,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看到一旁睡着的小环,她的脸上留着泪的痕迹,她和自己一样不知道一切。
不知为何看着她,她心里泛起暖意,摘下盖头,轻轻地走出轿子。
送亲的侍卫立刻跑上前,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公主有何吩咐?上官婉儿嘴角荡起一抹冷嘲,他们或许并不知道眼前的公主是个代嫁的假公主,没想到拂儿公主竟然骗过所有的人,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公主,外面天气还冷,请回轿子休息,卑职在外随时厚命。
谦恭的话再次响起。
‘公主’两个字听在上官婉儿的耳边,显得格外刺耳。
点点头,进轿,又不甘心,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来了?回公主,已经到了城郊,想必今晚应该就可以出边境,再过几日便到达桑朔国的都城!上官婉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信纸又重新看了一遍,将信焚烧殆尽,看着灰烬消失在空气中,释然一笑。
眼中闪过一抹冷嘲,好,拂儿公主,我暂时成全你们!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定会好报答你的‘美意’!到时候你可别怨我,这一切可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只不过是处于礼貌而礼尚往来罢了。
罢了,反正都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到头来都是计划要离开的。
这样想着,嘴里恶声恶气的吐出释怀二字。
虽然嘴上说释怀了,但是心内还是纠葛着,不然也不会想等着以后回来报复拂儿公主。
这一切仿佛石头般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闷得发慌!身子本就还没彻底复原,这两日的奔波,加上没吃什么东西,更是让她消瘦了一圈。
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前方,轿子就那么点空间,反反复复的,又是就看着外面,看着小环一脸的愧疚之情,看着自己身后的十里红妆。
只有她和小环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给拂儿公主的,不是给她的,她不过是个代替品罢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小环一脸的愧疚,让她萌生一股罪恶感,唤来小环,在她耳际,将自己的一切计划都告诉她。
第四章 南宫太子又颠簸了几日,上官婉儿终于到了桑朔国,一进都城,就听见鞭炮的声音,城镇内欢愉一片,一切都只是因为太子要娶太子妃了。
小环在外面欢欣地说着:小姐,您看,桑朔国的房屋真好看,上面布满琉璃,很漂亮!他们的衣服也很好看,都是丝绸织成的!小环一扫之前的阴霾,欢快地东张西望,如同一个孩子般。
上官婉儿依旧漫不经心的回应着,还是喜欢自己家的感觉,即便不能回家,能回上官府也还不错,那里也让她感觉温馨。
不似皇宫让她心惊,让她害怕,许是看了太多后宫女子争权夺利、争风吃醋的宫廷戏太多了吧!离那里愈来愈近她的心也愈沉重,在路上她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跑,却清楚自己一走会给他们这些护送她来桑朔国的人带来多少遭难,只是不想牵连这些无辜的人。
所以她的计划也只能在嫁到桑朔国之后才能实行。
上官婉儿在进宫的时候有人来接,她规规矩矩的坐在轿子内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一片吵闹声。
她深深吸了口气,轿子门帘被拉开,一双伤痕累累的粗糙大手伸进出拉住她纤细白皙的手,将她拉出轿子,本想不着痕迹地推拒开,却听见小环在耳边小声说:太子来接你了!上官婉儿怔忪,这双手上布满大小不一刀痕的手的主人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太子的手吗?他是太子,为何手上会留有密密麻麻的伤痕呢?他又有什么样的经历?看这些伤痕似乎都是有些历史了,按道理他是太子,身上不该有这些的。
即使受了伤也会使用最好的药物,为何还会留下疤痕呢?这一切深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却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太子妃怎么了?为何停下不走?冷冷地声音在头顶响起,周围的空气似乎因着这句话而凝结。
上官婉儿一惊,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心疼一个素昧平生的太子,况且之前还是个冰山太子还很不礼貌的用力握着她的手,强行将她拉出。
闹脾气的将头撇到一边,不理会他。
手在这一刻僵硬无比,适时的感觉到他手心一片温暖,温暖的像个小火炉。
讶然,在她的认知中,心冷的人,手也不会很温暖;十指连心,心都冷却了,手有怎么可能温暖呢?!他的声音却像喉咙里含着冰块发出的声音,直冷得人发颤。
南宫墨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子不喜欢他,从她之前想要不着痕迹的想抽出自己的手可以看出。
接着又聪明的甩开头,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她的不满,他知道这个女子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来嫁给他的,但是,一握到那双细弱柔软的手,心底柔软的心弦竟被触动了。
他迫切的想要揭开她的红盖头,看看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
和他宫内的妃子都一样吗?这样想着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暖意。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这个女人也和其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她们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为达目的不顾一切。
眸子的暖意转瞬间被刺骨的寒意所代替。
自从十六年前发生那些事情以及婉柔的那件事后,他恨透了世间的女子,尤其是身在后宫中的女子,为了一点点的利益,或是为了多得到一点宠爱,或是权利竟不择手段的做些惨绝人寰的事情。
若不是有母后在,恐怕这双手就废了!南宫墨冷笑一声,眸子一闪而逝的阴骘,在他眼中‘最毒妇人心’形容女子最贴切不过了。
一直站在上官婉儿身边的小环将南宫墨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自觉地向上官婉儿靠近一步,紧紧地拉着上官婉儿的手。
上官婉儿披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觉这一切都和眼前这个冰山太子南宫墨有关。
拜完堂,由喜娘搀着送入洞房,小环加快脚步拉着上官婉儿想要快点离开。
看着自己的太子妃亟欲逃跑的样子,南宫墨嘴角挂着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尽管如此还是被坐在正前方的美妇看到,眼眸中闪现着一抹精光,嘴角微微上扬,这人正是当今的皇后——南宫墨的亲身母亲。
以前每次催他娶妻,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而别人送给他的姬妾他也笑着接纳,以至于府上的莺莺燕燕一大群,花名在外。
而这次这个他国的公主竟让他冰冷的面容上有着一丝笑意,看来她或许是个机会,这样想着眼眸中的笑意更浓。
刚回到房内,小环急不可待的将南宫墨的刚才看她的眼神告诉她。
上官婉儿听后蹙眉,不语,眼神有些空洞。
正在发怔,肚子传来咕噜一声,她已经一天没进食,现在肚子正在闹空城计。
小环很主动的出去找东西吃,倚在床柱上静静的阖上双眸。
刚出房间,小环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桑朔国,而不是在自己所熟悉的上官府。
正想着,冷不丁的撞上一堵肉墙。
走路不长眼睛了是不?是哪的丫头?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尖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姐与拂儿公主相交甚好,经常被拂儿公主请进皇宫,自然知道这样尖细的声音只有太监才会有的,而且一般敢这样说话的太监都是总管太监。
小环立即跪下去,不停地叩头说着:对不起!奴婢是太子宫新来的宫女,不熟悉路,所以才会贸然撞到公公。
公公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绕了奴婢这次吧!头埋得更深,暗暗责怪自己不小心,刚出门就撞难缠的人。
她不会说自己是小姐的奴婢,这样会给小姐带来很多麻烦,说自己是太子奴婢事情会简单的多,毕竟太子是将来的皇上。
没听懂话吗?还是耳朵聋了?叫你抬头啊!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怒气也跟着上了几分。
有些害怕,不过不得不抬起头正视他。
太子宫的丫头?怎么没见过?男子眼眸中闪着疑惑之色,想到之前她说自己是新来的,疑惑之色散去,转瞬又厉声道,太子宫的丫头就这么不懂规矩吗?奴婢会好好谨记宫中的规矩的。
小环埋着头怯生生道。
死丫头,叫你办点事情也办不好,还迷路,留着有什么用!一道严厉地声音在背后响起,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奴才参见静公主!公公跪下来向着面前的人行礼,声音依旧是不卑不亢,虽然是恭敬的话,但是小环在这个人的眼里瞧不出半分恭敬之色。
小环回首,见身后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绝色女子,没想到竟然会是桑朔国的公主。
起身吧!静公主叫公公起身,拉起小环用力的扭着她的耳朵,我皇兄叫你去紫竹苑,你都能给我迷路,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小环直疼得牙痒痒,却又要忍着不能发作,小姐一直待她如亲身姐妹般,何曾对她下这样的手,这桑朔国地大物博,有钱,人也横,下手这么狠。
还没听到么还是耳朵聋了?静公主见小环不为所动,有大声地吼了起来。
小环连声说着知道了。
公公冷眼看着两人的表演,也不说话。
看什么看,难道本公主教训丫头公公也要管吗?静公主冷冷的看着一直待着不走的公公。
公公不再说话,径直走开了,一个丫鬟有什么大不了的,何足为惧!你没事吧?刚才下手是不是重了些?静公主柔声问。
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公主要帮她,却还是很懂规矩地说了声:奴婢谢谢公主!我知道你是皇嫂身边的丫鬟,之前拜堂的时候我见过你们,不过他是我母后身边的红人刘公公,你们以后要小心些!静公主一本正经的说,接着有好奇的问,对了,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陪皇嫂的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公主一天没进食了,奴婢出来找些东西给她吃!不知道静公主能告诉奴婢厨房在哪儿?对着眼前的公主小环觉得没必要隐瞒这事。
向前面走,拐个弯就到了!这样吧,等会我差人送份地图给你们,免得你们以后不小心又迷路了!奴婢谢谢公主的好意!小环对着静公主一脸的感激之情。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静公主很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
小环淡淡的笑着,眼眸中尽是感激之情,偷偷瞄着静公主眼眸中的一片清澈。
耳边响起小姐进宫前说的话,此皇宫非彼皇宫,在世人眼中皇宫是人人向往的地方,可谁有知道皇宫是个是非之地呢!也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其中。
你以后凡事都小心些。
难道真的如小姐所说的皇宫真的都是这样吗?那眼前这个静公主也是吗?总觉得小姐自从受伤回来之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第五章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有些好奇地问道,印象中她是个做事一丝不苟,聪明伶俐的丫头,此次怎么这般?小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刚才出去的时迷路了,所以......这个桑朔国也真够奇怪的,一个太后身边得宠的公公尽然对一个公主毫不畏惧,虽然说话言辞恭敬,却毫无半分尊敬之色!不过我觉得这个静公主倒是蛮好的。
小环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上官婉儿静静的在旁边听着,没说话,眉头紧锁,看来计划必须快些执行。
蓦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小环不能继续再叫小姐这个称呼了,隔墙有耳,万事都必须小心些!唤来小环,一脸郑重地说:小环,以后不许再叫我小姐了,要改叫公主,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必须小心,明白么?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白了,小姐!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小环立即纠正,不,是公主!不对,嫁做他人妇也不应该称公主了,不然会有多不妥,改口吧!谨慎的加了一句,她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还有爷爷。
淡淡地语气夹着说不出的忧伤,让小环慌神,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灯火炜煌隐射着绿琉璃帘,熠熠闪光刺的人眼花缭乱。
烛光潋滟映着凤冠霞帔妩媚明耀,九翚凤冠,恍然如梦。
上官婉儿吃些点心,躺在床上思忖着等下洞房花烛她又该如何应付桑朔国的太子呢?这几天赶路着实没睡一次好觉,现在躺在温软的床上,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上下眼皮打架,好想舒舒服服的睡一次,强打起精神,意识渐渐模糊,算了就小睡一会,就一会。
应付了宾客,南宫墨早早地回房,莫名地想早些回来。
说服自己是看在对方是和自己国家交好的一个公主身份,他才来的,不然他才懒得搭理她呢!会径直将她冷落一旁,另寻新欢!父皇、母后每次为他选亲,他都是如此对待。
而朝廷的那些官员每年送来的女人,他亦是照单全收,在他眼中女人只是为了男人发泄欲望和生孩子的工具,他的心早冷了。
夜幕低垂,这个昭风宫被幻若流霞的璀璨之光笼罩着,艳红的烛光将秃树映的烁烁明艳。
一路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门窗上贴着惹眼的红双喜,大红地毯延伸到新房。
在开门看到她的那刹,眼里有短暂的微惊被狂喜所代替,高兴、忧伤等诸多神色在眼眸中闪现!一张芙蓉面,颦眉远黛,不染而墨,一点朱红使樱花失色。
她?不,不可能,她都已经死了。
门依旧敞开着,风席卷而来,床榻上沉睡的女子对他进门毫无知觉,许是感觉到冷了,缩缩身子,黛眉微蹙,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抚平,忍不住想要怜惜她。
南宫墨眼里难得的出现温柔的神色,轻轻走上前去,将被褥小心地替她盖上,生怕吵醒她般。
微蹙的秀眉舒展。
不知是梦见什么开心的事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露出浅浅的酒窝。
小环打水进来,见太子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端着水在门口傻站着。
小姐向来稳重,从不曾如此失态,没想到这会子就片刻工夫睡着了,看来一路上奔波实在是太辛苦了。
有些同情小姐,被自己所深信的闺密算计,为他人做嫁衣,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桑朔国太子为妻。
见太子回头,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心一惊,赶紧跪下行礼:奴婢小环叩见太子殿下!起身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自己房间休息吧!南宫墨冷冷地对着丫头说,神色专注的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像是寻找到最珍贵的宝物般。
虽然不舍,但还是轻轻关上房门退出房间。
知道小姐不喜欢他,也不知等会他会不会乱来!忐忑不安的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南宫墨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霞,沿着黛眉一直向下摸去。
眼眸中是浓浓的痴恋,不舍,似是要把这张脸刻入心中。
上官婉儿现在心提到嗓子上,不知道他到底到这样抚摸自己到什么时候,怕他发现自己在假装睡觉,等下怪罪下来。
其实早在南宫墨开门进来的那会她惊醒了,想着这男子好生胆大,竟跑到太子的新房来了。
本想出声制止的,但是这男子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高贵气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静观其变,毕竟能来这儿的人身份自是不低的。
悄悄睁开眼细细打量他,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薄而优美的唇,梳得光洁整齐的发,优美冷峻的下颚曲线冷酷漠然,身姿矫若游龙,一身红色锦袍,腰间玉钩锦带,双腿修长,绣满金线的衣裳衬得他高贵无比,隐隐有着不怒自威之色。
暗暗猜想着他的身份,会是太子么?看着他的不断向着床的方向走来,她心提到嗓子里,紧接着就看见小环矗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更加紧张。
见他走过来只是替自己盖上被褥,暗暗松了口气。
怪自己太紧张,没想到这冰山太子也有温柔的一面,暗暗好笑。
紧接着又觉得他似乎是在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一般,那样灼热的视线,即使现在是闭着眼,她依旧能够敏锐的感觉到。
婉柔!轻轻地唤了一声。
她听了,一阵迷茫,他刚才唤地人是谁呢?有些好奇,理智却告诉她知道别人的秘密要付出代价,不如不知道的好。
他的声音缥缈在空气中,最终与空气相融和,回应他的是长久地寂静。
最终,他只是轻若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向书房。
房门小心翼翼地被关上了,她紧抓床单的手顷刻间松了,紧绷的心也放了下来。
隔着纱罗帐,望着外边忽明忽暗地烛光,浓浓地睡意席卷而来,她再也支撑不下,沉沉地睡去。
夜幕低垂,这个东宫被幻若流霞的璀璨之光笼罩着,艳红的烛光将秃树映的烁烁明艳。
寒风侵袭将烛火摇曳,粘在灯笼上的愿望被风吹的飘扬而起,南宫墨站在书房沐浴着风中之光,望悬挂于树的灯笼,一片祥和的红耀花了眼。
自己如今这是怎么了?竟被那个仅一面之缘的名义上妻子所左右了么?怎么会连看书都看不进去了呢?一定是太累了,今日早些休息好了!望着眼前女子的面容是她熟悉地不能在熟悉的了,那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她淡淡地说:你就是上官将军的女儿上官婉儿?对!你亦是上官婉儿!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谢谢你对我爹爹的关心,谢谢你为暗夜国的百姓着想,而顾全大局没将你与拂儿上错花轿的事情抖露出来!希望你能原谅拂儿的任性。
开始的谢谢让她有些无措,紧接着听见她让她原谅拂儿让她有些诧异,不知该说她太善良还是该说她什么好!心却升起一股怒气,为上官婉儿的不值,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与自己无关。
目光紧锁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面容,有些恍惚,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站在镜子以外的地方看自己。
以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爷爷的!收起刚才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意思?有些惊诧,难道不是应该换回来么?莫不是她不准备把身体还给她了,让她一直呆在这儿!眼神犀利地打量着她,欲将她看穿。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来一是为了谢谢你,二来是为了告诉你,我们都是负债之人,欠下的东西就应该要懂得偿还。
我要还债的人在你的世界,而你要还债、讨债的人都在我所在的世界,所以我们的灵魂交换了,而我在这个世界也已是一个死人。
有些黯然地述说着。
死了?!眸子中尽是讽刺,若是自己没有她的记忆,她这样说也就算了,自己现在有她的记忆,她还这样骗她,算什么?原本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
我是真的死了,只不过我求阎王把那段不好的记忆删了,你自己也可以算算时间,看是否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的!你也别不相信我,我是真的死了!上官婉儿一脸诚恳地说。
还债?还给谁?她眼中的诚恳让她相信,确实也如她所说,从她离家几日后的记忆是空的。
我不知道!你自己找吧!我想既是命中注定你要来桑朔国,想来他们应该是在桑朔国吧!或许就是今日与你拜堂的夫君呢!有些捉狭的笑着,声音渐渐弱了。
什么叫命中注定?她是现代的人,从来都是不相信这些的,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
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她的身影慢慢虚化,飘散开去,最终什么也不曾留下,好似这一切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第六章 画眉情意翌日清晨,窗外暖暖的日光将新房笼罩的一片暖暖的红色,轻风拂面,很是惬意。
小环轻叩房门,端水进来为她梳洗。
脑海中回忆的是昨晚与上官婉儿说过的话,她真的要还债么?那债主又是谁呢?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与小环说的那个逃跑计划是否还是要实行呢?!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迷茫,望着窗外的大红灯笼以及贴在门上那明艳艳的红喜字竟觉得是讽刺,难道自己是来还债给他的?!主子,咱们等下还要去拜见皇上、皇后。
小环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
刚梳洗完毕,便听见外面一阵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
专候皇上的总管太监徐公公带着皇上的册封圣旨赏赐的旨意来到翩舞阁,后面还有二十来个太监宫女手捧珠宝绸缎而来。
皇上有赏,金凤五只,嵌五等东珠二十五颗,内无光七颗,碎小正珠一百二十颗,内乌拉正珠两颗。
皇上有赏,帽前金花两枚,嵌五等东珠两颗。
皇上有赏,金嵌珊瑚项圈一围,嵌二等东珠五颗,五等东珠两颗。
皇上有赏……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将翩舞阁堆满,金光淡淡,将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照耀的更加璀璨夺目。
皇宫就是皇宫,钱财是永远不缺的,而这些东西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属于拂儿公主。
奴婢小环叩见太子!小环用力扯了一下她,她才缓过神来,瞧见南宫墨慢慢向她靠近,有些惊慌失措,也忘记了要行礼。
南宫墨挥手示意小环出去,自己则在她面前坐下,执起眼前的笔,替她画眉。
南宫墨做这一切显得自然而然,一副做过无数次的样子,可她却有些不自然,脸微微烦着潮红,心如小鹿一般乱撞,不禁怀疑这真的是昨天那个冷漠如冰的太子吗?略带探寻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瞟向他。
他神色专注的替她画眉,眸子里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似是怀念,似是后悔,似是懊恼,一切都向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有些诧异,没料到人人都称他为冰山的人竟还有那般深厚的情意,是对那个唤作婉柔的女子么?眉画好了,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瞧着眼前女子那双原本清澈如镜的眼脸因正全神贯注的想着自己的问题儿略带迷茫,有些莞尔。
肌如白雪,粉黛双蛾。
真像,思绪飘飞,手不自觉地伸向女子的脸霞。
墨,以后天天为我画眉可好?墨,婉柔一生只为你一人而舞可好?墨,咱们以后也过寻常百姓的生活,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可好?墨......独自想着自己的问题,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眼前的正伸向脸霞的手,带着伤痕的双手抚上她的若凝脂的肤,粗糙的感觉将她拉回现实。
啊!的一声惊呼自她口中传出,将陷入自己回忆的南宫墨拉回现实。
一时间觉得尴尬地两人都没有任何言语,南宫墨嘴角挂着若有如无的忧伤,一闪即逝。
有些诧异刚才自己见到的嘴角挂着淡淡忧伤的他,快的让她禁不住觉得是自己眼花,竟好想好想将那抹忧伤抚平,被自己心头萌生的想法吓住。
太子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准备走了?皇上在御花园设宴。
小李子的声音打破僵持的两人。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平淡无奇地声音响起。
头戴金凤,步摇璀璨生光,端为华胜,上为凤皇爵,以翡翠为毛羽,下有白珠,垂黄金镊。
凤凰争鸣之衣袍,长长的在明镜如金的地面上,窸窣之声隐隐传来。
单层丝帛紧裹紧贴肌肤,在这清早的清寒之际为她全身上下凭添几分暖意。
在镜中远远观望着我的衣着,秀丽华贵却不显张扬,反倒有些含蓄柔和之感。
描画眼线,淡扫娥眉,胭脂红唇。
拂儿,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咱们就去向父皇母后请安。
淡漠地话,全然不似先前画眉是浓情,似乎先前的一切不过是华美的梦,梦醒,什么都不存在。
恩!轻轻地应了一声。
南宫墨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白皙纤细的手,走出翩舞阁。
晚月阁。
晚妃娘娘,听李公公说昨晚太子去了一趟翩舞阁,在里面带了才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后半夜一直呆在书房内!看来这东宫又多了一个不受宠的主子呢!月牙掩不住嘴角的嘲讽,对上被称作晚妃的女子却是一脸的谄媚。
被称作晚妃的女子是一个淡雅高贵的女子,嘴角掩不住的嘲讽,眼眸闪过一丝阴鸷,将原本显得高贵淡雅的脸变得狰狞扭曲。
她是这个东宫最受宠的女子,仅此于她的几人分别是梅嫔、兰嫔、月妃、云妃、灵嫔。
她父亲是当朝的梁将军,桑朔国现在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父亲英勇善战,百战百胜,从未打过败站。
若不是因为她是庶出,她才不会只为妾。
但她不甘心于此,太子妃的位置她一定要坐到。
晚妃娘娘,咱们快准备去御花园吧!皇上在那设宴。
月牙小心翼翼地提醒,一脸的恭敬之色。
御花园。
杨柳依依,花草娇嫩,色泽葱郁,风中带着丝丝香草气息。
苑落很幽静,但闻百鸟啼鸣,深深长远令人陶醉。
皇上两鬓带着些许的银丝,脸色苍白如纸,略显病态。
一脸和蔼地皇后在一旁小心地照看着。
头戴凤冠,全身散发着高贵之气,一脸亲切,有身为国母该有的母仪天下之色。
晚妃,莲步乍移,回风舞雪,冰清玉骨,其神若何,淡雅高贵。
梅嫔,鼻腻鹅脂,香培玉琢,其素若何,珠翠辉辉,观之高傲。
兰嫔,蹁迁袅娜,纤腰楚楚,娥眉颦笑,唇绽如花,榴齿含贝。
月妃,明眸皓齿,柔媚娇倩,皎若朝霞,珠光宝气,光艳照人。
云妃,淡扫蛾眉,质美如兰,香娇玉嫩,盈盈秋水,仙姿玉色。
灵嫔,月眉星目,绰约多姿,珠围翠绕,秀色可餐,分外妖娆。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父皇、母后金安!粗细不同的声音整齐有致地响彻御花园。
都起身吧!自家人何必多礼!皇上平淡的说着。
谢父皇、母后!晚妃对上太子妃的眼睑,挑眉,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晚妃的脸瞬间苍白,太子妃的眉与平日静公主的眉同出自于一人的手——太子,狠狠地咬咬牙。
月妃见她的瞬间步子禁不住地向后退了小半步,幸而小丫鬟机灵地扶住,整了整情绪,掩住自己的失态。
各怀心事的几人做到属于他们自己的位置。
咳,咳,咳!皇上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皇后轻轻拍打着皇上地后背,略带焦急地声音掩不住地关心:皇上,您没事吧?太医,太医,快宣太医!父皇,您没事吧?太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太子的几个妃子紧跟其后,只剩她傻傻呆愣在原地片刻,小环推了她一把,回神,也学着他们上前问候。
皇上挥手打断他们,平淡无奇地说:老毛病,不碍事,今天难得大家一起聚聚,不必宣太医了!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上的眼神制止了。
静王到!儿臣拜见父皇、母后,父皇、母后金安!一袭雪白的衣裳风尘扑扑地赶来。
起身吧!谢父皇、母后!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子,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
静儿,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以后做事该有些大人的样子,你也封王了,该记着自己的身份、言谈、举止!皇后一脸的和蔼地说着。
知道了!端王笑着应答着,亲昵地在皇后身边坐下。
你啊,每次都这么应答着,可每次都是老样子的不改变什么!皇后笑着戳他的头。
看着上官婉儿心里发酸,若是她母亲没死,她也可以这般在母亲怀中撒娇,眼睑蒙上一层氤氲,泪沾湿了脸霞。
拂儿,这是怎么啦?太子欺负你了啦?皇后眼眸满是关切,拿着手帕替她檫去脸霞的泪。
没呢!只是想家.....想远方的父皇、母后了!有些受宠若惊,注意到太子的其他妃子嫉妒之色,赶紧道,母后还是儿臣自己来吧。
我原来也和你一样,时间长了,习惯就好!想他们叫人捎信过去就好了!皇后冲她淡淡地笑着,冗长地述说着她的过去。
原来这就是太子昨日新娶进门的太子妃,昨日府上有事没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千万别见怪,今日定带礼去道喜!静王边吃边说,一脸的天真无邪。
大家说些平日里的琐碎事,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各怀心事的众人因着皇上一句散了离开。
这半日,上官婉儿如芒被刺,皇上的目光自始自终不曾离开她,让她坐立不安。
太子回来的路上紧蹙眉,眉纠结在一起,让被他拉着手的她更加不安,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
第七章 …回到翩舞阁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手腕尚且留有他的残温,躺在床上,脑海中还是回来路上所发生的一幕幕。
他拉着她的手,他的掌温暖了她原本如冰一般的手,心里有了一种悸动,一种异样的情愫油然而生。
原本心如止水的心境如同被人投入一块石子,泛着一圈圈地涟漪,打破了该属于她的平静。
一身如墨的男子不知从何处蹦出,在太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太子蓦地松开原本抓着她的手,撇下她,两人急急地向书房走去。
李公公,送太子妃回房!跨出一步的太子头也不会地说。
微微阖着眼,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处于浅睡状态下的她,睁开惺惺睡眼,映入眼帘的是小环满脸的焦急。
顿时睡意全无,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童心......童心他被关进大牢啦!小环气喘吁吁地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慢慢说清楚!镇定自如地问,有些诧异童心怎么会来这儿。
相对于小环一脸的焦急她倒是显得镇定多了,许是没有小环与童心之间那般深厚的感情吧!早在路上的时候,奴婢就接到童心飞鸽传来的信,信上说老爷也知道这件事情,说皇宫太危险了,他要过来保护小姐的安全......小环冗长地说着。
她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算算时间,拂儿成亲第二日是要会娘家的,自是不能会皇宫,只能将一切如实地对上官鸿说。
依上官鸿对女儿的关心,焉能有不叫童心过来保护的理?不管怎么说,童心被关也有她的原因,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求太子。
请他出面叫人放了童心,莫名地就是相信他会答应她的请求。
艳阳四射,照的四周一片金黄,亭台楼阁水榭倒影参差相交,在地上投上斑驳细碎的影。
河莲盛泽翠绿欲滴,白玉雕栏翠微依依,绮窗楼迥廊长。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兰嫔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上官婉儿至若惘然,一成不变地速度向前走。
妹妹,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怎会把你放在眼里呢?说话的是一脸高傲的晚妃,眼里尽是讽刺之色,还特意咬重高高在上几字的音。
上官婉儿有些头疼,出门不利,碰见谁不好,怎么就竟碰到些这样的人!还一口一个姐姐姐姐亲切地叫着,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涌动。
对着兰嫔歉意地笑笑:妹妹刚才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以为姐姐是在叫晚姐姐呢!妹妹还有事在身就不陪姐姐们了,下次定是登门拜访。
神色匆匆地朝太子的书房走去,还没走几步与匆匆走来地静公主撞了个满怀。
啊!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身穿一身紫金云纱地静公主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公主,您没事吧?公主身后的丫鬟赶紧扶着公主站稳。
小环扶着上官婉儿稳住身形,对着静公主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刚才走得太心急这才撞上公主,真是对不起!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静公主瞟见站在身旁地小环,赶紧回答到:没关系,没关系!你就是太子哥哥昨日新娶得太子妃?看吧!妹妹,我没说错吧!连太子最疼爱的静公主也不放在眼里,看来太子对太子妃还真是疼爱得打紧呢?晚妃迈着细碎地莲花步走来,声音由远及近,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兰嫔,嘴角挂一抹淡淡地冷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故作惊讶状地继续道,怕是连今日帮静公主画眉的也不是太子吧!只要太子身在宫中,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帮他最为疼爱的妹妹画眉,这个习惯从婉柔死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听了这话,上官婉儿就头大,这不是摆明了在在告诉她们今日太子是在帮她画眉么?摆明在挑拨她与兰嫔、静公主的关系么!上官婉儿对这晚妃着实是一丁点的好感也没有,先前在御花园眼神颇为挑衅地看着她,眼神凌厉。
现在又在挑拨站在一旁地兰嫔大发嫉妒之心,挑拨静公主对她的印象。
对上晚妃挑衅地眼睑,冷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说:太子是瞧我远嫁异乡,出于好意,所以才对我多担待些!不知晚姐姐觉得这有何不妥呢?嫌恶地对着晚妃蹙眉,对上眼眸如同暗夜星辰般的太子妃,起了好感,当瞧见她的整张脸时,脸白了几分!竟觉得有些像婉柔。
顿时明白一向对女子冷漠地哥哥为何会为这个仅一面之缘地太子妃一反往常地替她画蝴蝶眉,一切皆因她长得像哥哥所爱的婉柔。
瞧见静公主脸色白了几分,又生出些许的歉意,上前扶住她,轻声道:没事吧?摇摇头,对着她友好地笑了:谢谢皇嫂关心,是玉儿走得匆忙撞到皇嫂才是,怎么能反倒让皇嫂来道歉呢?对不起。
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对上她的眼,略带探寻之色想知道她这般急匆匆地是想去什么地方。
有些难为情,蹙眉,不知如何开口。
静公主拉着她的手向她的居所走去,经过晚妃、兰嫔身边,恶狠狠地瞪了晚妃一眼,道:晚姐姐可真是有闲情逸致,看来太子哥哥对你太好了。
一句话说的晚妃脸色刷白,身子僵在那里。
太子对静公主的宠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他们这些妃子若是能得到静公主的亲赖在太子面前说些好话,必将比他们苦苦寻思讨太子欢心以求太子的宠爱来的实在的多。
可惜的是静公主对她们很不满,经常摆脸色给她们看。
低着头,头轻摇,这静公主着实是真性情,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一点都不懂得如何缠住自己的心思。
在这深宫之中怕是难得碰上几个如此心思单纯的人,想来请她去求太子比起自己去求太子必是有过之。
当下将事情的始末跟她说了一遍。
静公主听后二话不说拉着她向太子书房走去。
房门外,春芽新长,一切皆是欣欣向荣之态。
太子书房。
她一身白衣站在门边,如墨的发随风飘动,秋水般的眸子盈盈而望,仿佛一汪沉静得湖水,安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原本还在讨论地几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书房顷刻间安静下来。
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书房也是她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吗?眼角的余光瞥见展大人的心思有刹那的失神,落在她的身上。
暗道:这女子果真是不简单,先前在御花园内父皇的眼总是若有若无地锁在她身上,他便开始后悔今早一时冲动替她画眉。
才片刻工夫,又让一向对他女人不满的玉儿亲自领她前来书房为她求情。
现在又让他的身边的谋臣分神。
臣等参见太子妃、静公主!原来这就是太子的新娶的太子妃,确实有倾城之色!说话的是一书生模样地白衣男子的展大人,足智多谋。
听了他这话其他几人也符合着。
听在她耳边顿觉不爽,不喜欢别人评价她的容貌,好与不好也无关于他们,碍于太子的面不得发作。
太子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他们识趣地闭嘴,退出了书房,偌大的一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沉默在两人之间化开。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罢!太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打破原本的平静,漫不经心地问道,眉头紧锁,像是遇见什么很棘手的事情。
她也的确来得不是时候,太子正在和他的谋臣张大人商议西边土匪久攻不败之事,怕是没得静公主在场,太子连接见她的工夫也不存在吧!求太子放了臣妾的手下!不卑不亢地声音响起,对上太子如深邃的眼,仿若能把她心中所想的东西看穿。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是强装镇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有多么地紧张,连手心都沁满汗水。
张飞,去把今早的擅闯东宫的人带给太子妃,看看是不是她要寻的人,是,就放了!张飞便是先前那如墨的衣裳,手持长剑卓然而立,面如冠玉,如篆如刻,有着冷硬完美的线条。
听静公主说他是太子身边的护卫,掌管整个东宫的安全,深得太子的信赖。
谢太子!福身,转身,准备退出房内。
一阵风过,将书桌上的一张书纸吹落在地,如同蝴蝶翩舞,正巧落在她的脚边。
拾起,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加上先前在殿门外所听到的部分内容让她大致明白事情的经过。
将手中的东西递交于太子,出了书房。
第八章 献计领着童心回到自己的住所,回到翩舞阁顿时觉得如释重负,有些感激太子这么爽快便答应将童心释放。
思忖着如何报答他的这份恩情,她的前世已经欠下许多债,这一世她还要穿越来还债,她不想现在在还债的时候还要借债,她现在只是想着快些回家,见到自己的爷爷。
也不知现在爷爷怎么样了,那上官婉儿会不会被聪明的爷爷识穿呢?毕竟她们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报恩的办法她是想到了,他不是想要剿匪吗?他为了自己屡次剿匪失败的事情头疼,可是她却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帮他剿匪。
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古时,女子是不能参与政事,她还不想将自己这么快堆向风浪口。
直觉告诉她,南宫墨是个阴晴不定的人,他可以前一刻还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后一刻便可以是个冷若寒冰的人,所以小心些还是好些。
童心,叩见小姐!童心自知自己莽撞,连累了小姐,请小姐责罚。
僵在她面前童心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的鲁莽。
一句话将陷入自己世界的她拉回现实,对上一直跪在地上的他满是责备眼眸,有些好笑。
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淡淡道:你哪里有错?奴才不该自以为是的闯皇宫,还拖累了小姐!望小姐惩罚。
说着又低下头,准备一副等着责罚的样子。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根长棍,作势要打下去,童心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小环见势赶紧跪下,拉住她执长棍的手,哀求地目光投向她,赶紧道:小姐,你就看着童心是为了小姐安全的着想,饶了他一次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丢下手中的长棍,一副无精打采地样子,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瞄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概:从童心看她的眼神加上上官婉儿的记忆,想来童心是喜欢她的。
可惜落花留意,流水无情,上官婉儿至今都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
而从小环看童心的眼神以及对童心事情的关心程度来看,怕是也对童心有意思了,偏偏童心是个愣头青,什么都察觉不到。
遣退他们,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听见门外的公公大声喧报着:静公主驾到!有些无奈,却还是堆着笑容迎接静公主,谁叫她是太子最宠爱的妹妹呢!说不定自己以后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需要她的帮忙呢!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可以帮他忙的办法!对静公主的感觉很好,只因为她纯得如同一块白纸一样,也难怪难怪太子对特别喜欢她,天天对着身边的人尔虞我诈,也难得一个人如此真诚。
她边跟静公主说话,边套公主的话,从她口中知道先前称赞她美貌如花的展大人是太子最信任的谋士,每日太子的书房,而去太子书房必然经过偏云阁。
黑夜,整个东宫静悄悄的一片,窗外的明月悬挂高空,俯瞰下面的一切。
一切在它面前遥远飘渺,阁楼外的树在地上投下参差不齐的影,延绵而成一条直线。
躺在床上,回忆着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觉得好累好累。
比起暗夜国的将军府,这儿要奢华的多,可她却喜欢在那儿,不是偏见,只因为那儿有家的感觉,不必向在这里一样——太多的礼仪让她好生不习惯,暗自庆幸自己是生在现代,而不是古代。
她也好想好想回家,可是她要还债,自己的前世究竟是做了什么,背负这么大的债!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沉沉地睡去。
翌日。
阳光普照,微风拂面,偏云阁外的花香扑鼻,闻着淡淡的清香,很是惬意。
展谋士,陪本妃下一盘围棋如何呢?淡淡地话对着正经过偏云阁的白衣男子——展谋士说起。
展应天有些诧异,太子身边的妃子他没一个喜欢,而他身边的女子也没一个敢应邀他。
这太子妃意欲何为呢?当下礼貌地躬身,上前对太子妃作揖,谦恭地说:展某不才,怕在太子妃面前献丑,我看还是不要了吧。
怎么展谋士对自己的没信心么?还是说展谋士不愿意和本妃下棋呢?条眉,玩味地看着他,放心只是下棋别无它意!眼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局还没完,太子妃落败之事已明,展谋士占进了上风,可他额头布满汗水,神色急促,很是不安,时不时的看向太子书房的方向。
太子妃脸上有些笑意,也不知他究竟是不是懂了自己的意思,是否还要在提点他一点呢?他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了,还是急着回到太子的书房,怕太子责怪呢?!展谋士这是要急着去哪呢?是担心回太子的书房晚了,太子会责怪么?不怕太子已经知道你在这边和我下棋了么?!脸上依旧是那淡淡地笑容,见他的身子僵在那儿,继续道,还请展谋士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说完,留给尚坐在原地的展应天一个婀娜的背影,渐行渐远。
话她已经说了,能不能明白只能看他自己了,若是还是不能明白那也有负了静公主说他足智多谋,更辜负了太子的信任。
回到翩舞阁,一脚刚迈进门槛内,后面的公公来禀告说:端王来了,说有东西要亲自送给太子妃,太子要奴才太子妃请前去。
到了偏云阁,瞧见满脸兴奋之色的端王来了。
见迎面走来的她,作揖,很礼貌地说:皇嫂,这便是我昨日说的要给皇嫂的礼物。
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玉镯,玉镯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踌躇着要如何拒绝端王的一番心意,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端王执在手中的玉镯。
太子站在不远处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眸蒙上一层笑意,想起以前的某些事情,看了一袭白衣的太子妃眼眸有些深远。
自她来了以后,他被尘封的记忆不断地在闪现,不受控制般。
有些恍然,婉柔是不是你也希望我有个新的开始,所以才让这个与你有几分相似的暗夜国公主出现呢?端王看着手中的玉镯,见太子妃望着它有些发怔,一直不接,有些不明所以。
上前一步,手在她眼前晃晃。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窘迫,脸微红。
福了福身,低垂眼帘,道:谢过端王好意,只是婉......拂儿觉得上回成亲之日端王虽然没来,但是礼还是送来了,这次就不必再送了吧!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到现在还没有为人妇的意识么?就算他们没有圆房,可也拜过堂,也算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怎么这般......伸手,接过端王手中玉镯,执起上官婉儿的手,为她戴上去。
夜晚,明月当空,繁星在皓月前黯然失色。
云飘过,遮住月的光芒,繁星满天很是漂亮。
翩舞阁。
太子坐在前殿的桌上品茶,上官婉儿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怕他突然提出要她侍寝。
不是她不愿意往好的方向想,而是夜晚,她能想得只是那些。
蹙眉地瞟向坐在她一旁的他,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未曾料到,脸微红,冲他不自然地笑笑。
那样地一笑,令他有些发怔,真的好像是她,他的婉柔,连笑起来也都是一样的迷人。
一双如翦翦的秋水一样美丽的眸子清澈明亮,宛若星辰。
太子妃似乎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吧?比如你欠我的某些事情......眼眸中一闪即过的戏谑。
这个......那个......我......我......有些局促,脸刷地一下通红,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那次还没圆房的事情,低垂眼脸,提了一口气,那个我正值月事。
夜深了,睡吧!轻轻地说。
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内,躺在床榻上,他在她身边躺在。
有些诧异,有些紧张,手指紧紧地抓着被褥,指节泛白。
睡吧!时日还长,你总要习惯我的!淡淡地丢下一句,背对她,睡去。
是啊!她在怕什么,身子不是她的,真正的上官婉儿也死了,她还担心什么?万一真如他所说,她真的要习惯他么?她能习惯自己与那么多的女子共侍一夫么?不,她是来还债的,没得选择,只要自己不爱上他,她也可以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做到像长孙皇后一样出名的好皇后的。
第九章 初识易冰翌日,当上官婉儿起床的时候,昨夜睡在身边的人也不知去向,抚摸他昨夜睡的地方已是一片冰凉,想来是走了好久。
外面已是艳阳高照,一片暖洋洋。
娘娘,您起床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丫头躬身端水进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探寻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谦恭道,太子怕太子妃不习惯这边的生活,特意将奴婢花微安排在太子妃身边,已供差遣!听了她的话,上官婉儿的眼神的闪了闪,不禁怀疑展应天是否把昨日的事情告诉他了?就算说了,他们也只是在一起博弈一局而已,并没做任何越礼之事,也没跟他多说什么,何必如此?!想来太子是派这个宫女监视她的吧!虽然暗夜国还有自己独立的君主,却已向桑朔国称臣了,每年还要向桑朔国进贡,担心自己一介女流做什么?瞧她倒是蛮机灵的,难怪会被太子派来。
半晌,有些缥缈地声音响起:那太子他自己去何处?听说太子一大早出城了,奴婢也不知道去哪了!丫鬟敛目低眉谦恭地回答。
宫粉玉砌,修竹依傍,仙云堕影,亭台楼阁,森严壁垒,青砖铺路,花石为阶,白玉雕栏,啼鸟清鸣,赤红肃穆的宫门两侧有手持金刀的禁卫军于两侧把守,粉淡殇颜的宫墙后每半时辰都会有好几批内禁卫军来回巡逻。
这便是她现在所见到的东宫。
随手挑了一件简单而又普通的衣服换上,挥退身边的丫鬟,独自出了房。
小姐,你是要去哪?怎么会......这身打扮?迎面与小环碰个正着,奇怪的看着她。
我想出去走走,你不用管我的,自己回屋趁这会子没事好好休息一下吧!那朝服太惹眼了,我不想人见着我就跪,穿上这样的衣服自由一些。
替我注意一下花微!说完,她淡淡的笑着,走出了翩舞阁。
可是小姐,童心说皇宫不安全,还是小心一些,再说,小姐对宫里的路线还不是很熟悉......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上官婉儿已经远去,还想在说些什么,抬头,哪里还瞧得见上官婉儿的身影。
沿着小路来到后山假山旁。
此处偏远,连那些巡逻的禁卫军也很少来。
山后有一块青青的草地,她很舒服的躺了上去,正对着蓝天,几多浮云飘过,让她感到无限温暖。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很是舒服,阖着眼,享受着这奢侈的舒心与宁静,想着,要是天天都能如此该是多好。
自从做了太子妃,她就没再这样自由过,这两日面对着各式各样的礼节,在和各式各样的人相谈而笑,想着太子的冷漠,想着远方的爷爷,心里涌出一股苦涩——这就是她的命吗?阳光在一瞬间黯淡,阴影覆盖了大半个身体。
眼眸陡然睁开,见一个满脸桀骜的男子站在身前,挡住了她所有的阳光。
不满地努努嘴,阖眼,不再看他,淡淡道:你挡住了我的阳光!男子有些惊愕,下一刻脸上换成不羁地笑容。
这是你买来的地方?你能躺在那儿,怎么我就不能站在这儿啦?声音懒洋洋的,吐字却很清晰,不高不低。
上官婉儿的脸色顿时一变,眼眸再次睁开,眼珠的颜色由浅变深,柳眉微蹙,有些生气,也不理会男子,径直起身,换了个地方躺下。
男子并不觉的自己讨了个无趣,很自觉地在她身边躺下。
直觉得一阵短而急促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睁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躺在身旁的男子,眼珠的颜色愈加深沉。
微眯着眼,打量着身旁的男子。
一张非常个性非常阳刚也非常倨傲的脸尽在咫尺,与脸上桀骜不羁、玩世不恭之态极为不协调。
对于这种人她倒是懒得搭理,反正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反正在这儿也么多少人认识她这个太子妃!我说你是哪个宫的丫头啊?不好好地伺候你家主子,竟跑到这里来偷懒了?不怕被罚么?语调轻若不可闻。
讶异于他转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慵懒地说:彼此彼此。
丫头,你怎么会在我的地盘上?在我的地盘上还如此嚣张?男子抱着胳膊气呼呼的看着她。
这是东宫,怎么会是你的地盘?你可不要说你是太子吧?男子听了一愣,将头凑近她:我可没说我是太子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以为我想来沾染这里的脂粉气啊?要不是晚妃病了我才懒得来呢?晚妃病了?上官婉儿心道。
是啊!听说是被新来的太子妃给欺负病的,本来昨天就有一点了,也没太在意,这不现在病得厉害了!这是她告诉你的?上官婉儿笑笑,没想到自己居然这般恶毒......你这小宫女管得太多了,是不是想探了我的口风去跟你家娘娘讨赏啊?看来你把自己标榜的太高了,如果不是留心这东宫,你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会知道?她一语撕破他之前的伪装。
果然,男子身子一颤:看来你应该是那个宫里的大丫头吧?这样伶俐的女子如果做了粗使丫头真是太可惜了。
粗使丫头会是这般清闲?很显然,男子说的是废话。
男子被说的讪讪然,将手臂枕在脑后。
你是哪个娘娘身边的?......进宫多久了?......我叫易冰,是御用太医,你叫什么?婉儿。
她终于回答了他的话。
婉儿?很好听的名字。
有件事情我倒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太子的妻妾也称嫔,称妃?这不是和皇上的妾室并肩了么?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这个你都不知道,看来你进宫也没多久,太子现在是储君,而且身边的妻妾有多的不计其数,每年那些朝廷大臣送来的女子太子都接受了,以致于东宫莺莺燕燕成群。
而能被称作嫔、妃的女子身份都不一般,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女,皇上亲自册封的。
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也不用担心什么与皇上的妃子并肩,当今圣上的后宫很冷清,自从十六年前,皇上也没再选秀女进宫。
说完,望向蓝天,这里是他在整个皇宫最喜欢的一块地方了,安静、清新,每次进宫他都会来这里坐一坐,躺一躺,却不曾想到今日会遇见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
这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为什么?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好像是皇上最受宠爱的如妃死了,皇上不愿意在伤心一次,所以取消了。
还有另一个说法,想不想听?恩有些含糊的应声。
男子瞧见目下无人,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听后,她身子僵了片刻,不觉莞尔。
宫里爱嚼舌根的人多,传来传去都变了味,没想到这御用太医也跟着瞎闹哄。
你见过太子妃么?他又问。
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你似乎对这东宫的事情很感兴趣!男子一怔:你以为我愿意打听这些事情么?人人都道皇宫是个好地方,当御用太医很了不起,谁又知道一个不小心会掉脑袋呢!......太子妃是不是很厉害很恐怖的女人啊?我不是第一次和晚妃打交道了,晚妃是出了名的骄横,却是第一次见她没撤。
想来,那太子妃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不然按晚妃的脾气,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呢?易冰若有所思。
上官婉儿瞧见时候不早,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在这宫里,不厉害的人早就死光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宫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什么东西在皇宫都变质了,一个不留神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里只有肉弱强食,没其他东西可言。
再说,晚妃在怎么骄横也只能在宫女身边骄横一下,在太子最受宠爱的静公主面前不也只能是憋屈,委曲求全?!只是若是如此,依照太子的性格,她怎能久宠不衰呢?易冰把玩手中的草,将它叼进嘴里,侧头看着上官婉儿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一笑:这个宫女有些意思......在回去的路上,她不禁思忖:这个易冰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对东宫那些莺莺燕燕的事情这般了解?真的如他所讲,仅仅只是御用太医而已吗?!是自己多心了么?!第十章 探病刚回到翩舞阁,瞧见门口站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眸子中隐隐有些焦急之色,正是童心。
推门而入,是小环在外厅焦急地来回踱步。
你们这是怎么啦?饶有意味的看着他们,这一点小环比不上童心,童心能将情绪隐藏地极好,喜怒不形于色。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子出去很不好?童心劈头一句,眼眸中两团火花,宣泄此刻他心中愤怒与担心。
斜睨着他,静静的等待下文,练武之人的听力极好,他似乎听见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顷刻收敛自己外露的情绪,低眉敛目,没了声音。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自会捏拿得当的,不必担心。
更衣!听了这话,他自觉地走了出去,守在门外。
片刻,花微见她的更衣,怔忪片刻,走来,同小环一起帮她更衣,穿戴整齐向晚月阁走去。
奴婢斗胆,想问太子妃这般是要去哪?听闻晚妃病了,自然当是去看看!对着花微微微一笑,淡淡道。
一听这话,花微眼眸中流出赞许的神色。
花微,你入宫多久了?今年多大了?奴婢入宫有四五年了,对这东宫的一切均是很熟悉。
今年已经十九了!花微对于她问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依旧如实回答。
既是如此,那你便是比我的年纪要大些,以后没人时我叫你姐姐吧!我也是刚嫁过来不久,还有很多事情要劳烦姐姐指点才是呢!微怔片刻,赶紧道:太子妃这般不是折煞了奴才么?奴才怎么敢当您的姐姐呢?万万使不得,您可是未来的皇后呀!为何使不得?私下叫,有不会被人发现的,好姐姐,你就收下我这个妹妹吧!莫不是姐姐嫌弃了妹妹不成?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花微耳边响起,眼眸中满是委屈,沁着泪花,一副她不答应她便山雨欲来的情景。
终究不忍,点头答应了。
晚月阁。
一个宫女捧着药碗过来,晚妃看也不看,不耐烦道:拿走拿走,早晚都是要死的,还喝这些有什么用!太子妃到!一个少女从青玉石路的那端款款而来,浅碧绫衫百花争艳,浅黄银泥飞云帔袭肩,腰束珠络缝金革带,璎珞成行,行动间流光溢彩。
太子妃来这儿是想看笑话的吗?晚妃尖锐的声音响起。
还不跪下给太子妃请安!被花微这样一斥,晚妃本想大声斥责的,看了说话的人之后,才颤巍巍的让人搀着起身。
望着不还口的晚妃,上官婉儿有些不可置信,却也确定了花微在东宫的地位不低。
不然以晚妃骄纵的性子绝对不能容忍一个丫头对她大吼而不还口。
上官婉儿赶紧上前扶住晚妃,望着她,诚挚道:姐姐别生气,丫头不懂事,得罪姐姐还望姐姐见谅,别跟一个丫头一般见识!姐姐尚在生病中,何必行这般礼仪?再说又都是自家姐妹,这样不是见外了么?拉着晚妃的手,言辞很是真切,说得情深意动,只怕晚妃不相信。
晚妃瞧见她的神色想从她脸上瞧出一些端倪,在那样一张素净的脸上除去真情,没了其他的东西,豆蔻重生,却也只是淡淡笑笑。
上官婉儿瞧她气色也还不差,不像是连到了请安都那么困难的地步。
她不喜欢女子这样伪装,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自己有多么娇贵似的。
却又不能揭穿,她可不希望自己那莫须有的恐怖!只得配合着晚妃。
太子妃笑笑,看了看依然欠着身子的晚妃:听说太医来过了,开了方子吗?晚妃点点头:谢太子妃关心,已经开了方子了,臣妾只是心里郁结,只怕无方可医。
她不怕与太子妃对着干,因为那是早晚的事,而现在她和太子妃之间已经敌对了,在没什么好怕的。
太子妃一来就抢了她梦寐以求的太子妃的宝座,虽然太子新婚那晚没留宿在她那儿,但第二日清早舍弃帮静公主画眉,转而帮她画眉,夜晚又留宿在她的翩舞阁,现在连太子的贴身丫鬟花微都来伺候她了,近忽抢了她的所有关爱。
心里纵使有再多布满,此刻也是笑吟吟的。
那晚姐姐可要想开些,时候不早了,晚姐姐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说着,端着宫女手中的药碗,舀了一勺轻呡一口,瞧着温度可以,再往晚妃口里送,细心的很。
晚妃诧异于太子妃的的举动,吃惊、不可置信等诸多神色在脑海中一闪即过。
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端着碗,执勺,一口口地和下去。
待瞧见里面的药喝完吃静,上官婉儿才起身,微笑着道:我了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告辞!转身走出了房间,她没瞧见身后晚妃满是疑惑的目光。
翩舞阁。
小姐,既然要做戏,何不把戏做足,亲自喂药给那晚妃喝?有几分赞赏的目光看着小环,轻轻摇头,淡然道:这皇宫有几人不是口蜜腹心、踩低攀高的人?你知道吗,我还听见有人传晚妃这病与我有关呢!若是今日我喂药给晚妃喝,不亲自呡一口,出了什么岔子,别人肯定会以讹传讹地说我心如蛇蝎,才来两天就弄得整个东宫鸡犬不宁。
那第一勺药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不然谁愿意平白无故地吃药呢!去看她,喂药,也只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
小姐难道不怕别人说小姐你穿这身衣服去看晚妃是幸灾乐祸么?所以才要等花微一起去啊!小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你以前说的那个逃走的计划还实行么?童心站在一旁问,一脸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这事先搁着吧!早料到她会告诉他的,不是么?!为何现在不如之前那般归心似箭,反而犹豫了呢?!真的是因为她告诉自己要还债么?她开始迷茫,才两日,她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帮我查查婉柔吧!我还必须弄清某些事情之后才可以离开!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婉柔充满好奇。
傍晚,从静公主那传来了消息说太子是去围剿土匪了,看来展应天真的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呢!希望他们能大获全胜!明月皑皑星璀璨,风扬柳絮颇晓梦。
穿插过回廊一片皆是用白璧石砌成,雕镂阑槛,廊外假山嶙峋,花草芬芳扑鼻而来,春日清爽之气袭上心头。
她出去溜溜,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人愈来愈少,虽是奢华,却也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
地上纤尘不染,可见是经常有人来打扫,却没瞧见半个人影,这是什么地方呢?上面牌匾标着紫竹菀。
里面空荡荡的一片,风拂过,竟觉得是异常冰冷,似是从地狱刮来的阴风一般,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抬眸,映入眼帘一幅丹青,画得极为传神,眉眼和这具身体竟出奇的相像,不由自主的后退小半步,一个没站稳,向后摔了去,不省人事。
醒了!是你,画面中的那个女子!吃惊地说,那画画得生动传神,人物的神韵不差丝毫的表现出来,竟是与眼前的女子如一面镜子中呈现的一般。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么?我就是太子这一生最爱的女子——婉柔!在说到太子的时候女子的眼眸溢满柔情,声音却夹杂着淡淡地忧伤。
冷凝着她,不知道她说这话给自己听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后呢?小姐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太子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你吧?柳眉轻佻,极为挑衅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