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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阎罗

2025-03-30 08:36:56

五皇子上下打量了兄长一眼,称奇啊。

三哥竟还顾得到母妃寝宫换件衣服再来?真是万年不改的优雅得体呢。

优雅得体的孝亲王优雅发问:父皇,儿臣的王妃犯了何罪呢?天熙帝施目群臣,刑部,你来告诉孝亲王。

微臣遵旨。

刑部尚书王之问出列,恭礼道,孝亲王爷,经臣查证,孝亲王妃与天遣会女匪私交甚笃确定属实。

孝亲王妃虽无意谋反,但其明知女匪身份,却隐匿不报,该当治罪。

哦?傅洌凤眸含笑,王大人准备如何治本王王妃的大罪呢?流放。

天熙帝一怔,太子亦愣:这话,先前怎未闻?流放何处?江南。

王之问!天熙帝攒眉如峦,这样的大事,你怎未曾上报?王尚书谦卑不已的俯下腰身,皇上,臣给忘了。

天熙帝龙目明灭一动:忘了?一个在官场钻营几十年的人,以忘了作由,想来都不可能,尤其,敢以此为由,更是诡异!太子脸容一板:此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审,你岂可一方作出判罚?禀万岁,禀太子。

被点到头上的大理寺主薄步出,臣是极不同意王大人所下之判罚的。

天熙帝颔首:说。

孝亲王妃与女匪私交,纵明知其身份背景未报,也只能算是过,尚不该论罪。

龙颜,已微变。

主薄大人仍侃侃而谈,而刑部尚书身为执掌天朝刑律的最高长官,滥用职权,枉定罪名,实乃不该。

臣窃以为刑部王大人该闭门自省,熟读天朝律法条例,以不枉人臣之责,以不负陛下圣恩……唐主薄,你此言差矣!陛下责成两部共审此案,你我双方各出三人,六人中有五人同意在下所判,持否的也仅是你一人而已,你如何敢在陛下面前蔑在下清白?王尚书,本官秉实直言,也有错么?您实在不该……够了!天熙帝拍案喝止,龙颜盛怒,你们好大的胆子!刑部、大理寺立时跪地:臣知罪。

何罪之有?臣等不该在圣上面前起口舌之争,失仪失态,真乃枉食君禄!大胆!至此,天熙帝若仍不能觉察症结所在,便枉为人君了,老五,告诉朕,发生了何事?傅津颇无辜的掀起美眸,丰唇淡哂:父皇,您怎问到儿臣头上来了?儿臣刚刚返京,对这事的来由原委尚不知底,又能告诉父皇什么呢?这一回,五皇子敢叩问天地良心,在在是与他无关呐。

三哥的人脉,他亦干涉不得不是?天子眉骨突突起跳,冷声道:杜昌晋,你如何看?左相持缄多时。

二皇子的猝变,使右相严冉难逃法裁。

他这位忠亲王的岳父大人,亦是惶恐之至,错行一步,毁得不只是前程身家,举族怕亦万劫不复。

微臣……吸气定神,微臣以为,孝亲王妃也只是年轻贪玩,不知世事深浅,小惩大戒即可,完全不必动用刑律……太子由感不妙。

这些呈一面倾倒之势的重臣,往昔在朝廷之中,彼此毫无过从甚密之迹象,相反,应政见不同赤脸相争之事,屡见不鲜,此际,众口一词,为了哪般?父皇……禀万岁,云爷附马与正良将军在殿外求见。

太子面显喜色。

天熙帝龙眸一闪:快请!步声沉稳,身形端正,两们天子贤臣并肩进殿,臣等参见皇上。

所谓正良将军,隶属世袭封号,乃天子对战功彪炳贺家人的圣恩眷宠。

现任正良将军贺杰,是为云阳公主舅父。

二卿平身。

天熙帝虽使心头喜意不形于色,但高扬之声已彰显龙心大悦,二卿来得正好,也来听听这些拿着天家奉禄的高官显臣,如何回报天朝恩威。

赐座。

看得二人落身,龙目周旋全室,刑部,你再来谈谈孝亲王妃的罪名如何?微臣遵旨,微臣仍坚持应将孝亲王妃发配江南。

龙目微凛:大理寺!微臣仍以为,过可罚,罪可免。

左相!以游走官场多年冶炼出的直觉察应,赌了!杜昌晋凝神屏气:……微臣认为,小惩大戒,请皇后娘娘以慈仁之风感化熏陶即可……放肆!黄梨木纸镇再击龙案,天子怒不可遏。

侍卫,摘取这三人乌纱,押至刑部大牢!天威龙怒,由来惊天骇地,所经处,概是惶恐,但……天熙帝话落半晌,殿内,门外,众侍卫木立如昔,毫无反响。

天子方察:殿内侍卫,竟都换了面孔?!大胆的狗奴才,你们也想做叛臣贼子,抄家灭族么?贺杰、项漠不无诧异,亦义愤满膺。

贺将军起立道:皇上,微臣奉命进京护驾,大部虽驻城外,但为防贼心难测,带了五百精兵进宫,此刻正在内城之外候旨,可否就让他们执行圣命?准。

正良大将军。

五皇子悠懒道,精兵体练不易,要珍惜哦。

谢广仁王提醒。

贺杰正气凛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为国为君,何惜之有?贺家几代沐受皇恩,更当殚忠报国,万死不辞!万死么?孝亲王温润声起,人之生命,只有一次,何来‘万死’?项漠黝眸瞥他而来,眉际深意稍闪即逝。

傅津笑抿丰唇:我若是将军,此时便不会踏出殿外呼唤亲兵。

抱歉,王爷您不是微臣。

很可惜罢?傅津一腕支颐,将军那五百精兵,怕是……美眸递向兄长,三哥,您会如何处置?精兵得来不易,暂时收押而已。

你们——天熙帝、太子此时方悟,事情症结到底出在何处。

老三,你意欲何为?傅洌优雅依旧,温润如昔,淡然哂道:您不该动我的王妃。

天熙帝倏怔。

恍惚中,这话曾有耳闻——你不该动本王的王妃,你着实不该有这样的念头……是……暖玉斋?!暖玉斋那个宛若地狱的夜里,他临去时,撇下的就是如此一句……洌儿,你想走你二皇兄的路么?他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枉顾臣纲子伦,你也想步他后尘么?这等遗臭万年的不齿之事,你做了,就不怕令你母妃蒙羞?就不怕在九泉之下……父皇,请您莫提母妃。

傅津美眸谑意冷冷,您不知么?您委实不配提起母妃。

龙颜一变再变:放肆!父皇恕罪。

但儿臣所讲,字字属实呢。

太子陡觉自己先前判断误区所在。

五皇子的确不似二皇子,会做那等引狼入室的蠢事,因他不需如此,他自己便就是一匹恶狼!附马项漠,你人马何在?禀万岁、太子,即在殿外。

传令护驾!遵旨。

项漠指间拈无刃响镖点出殿外,长鸣方起须臾,已有数十兵丁持刀涌入。

天熙帝高抬龙声:附马项漠,正良将军贺杰!微臣在!将孝亲王、广仁王拿下!所有顽抗者,均杀无赦!……遵命!两位忠正贤臣,衔命出手。

文气浩然的御书房,陡成戾气战场!父皇,这样,妥当么?太子护在天子之前,问。

天熙帝凝声:此乃攻其不备,否则纵虎归山,二皇子之事必当重演!此地交由儿臣,请您避至后殿……哼。

天子傲岸冷笑,朕会怕他们么?朕当年也曾亲上战场,斩敌无数。

他们这些伎俩,朕尚不在眼内!孝亲王,你纵不惧千古骂名,也不怕连累家小么?项漠攻伐之际,苦口相劝,您如此,非但护不住她,反陷她于媚国祸水之列!傅洌凤眸暗鸷浮起,淡声道:你差点害死我的孩子。

指影重叠,直达胸际。

他全力摆掌迎上,陡觉巨力如山,脚下踉跄后踬,喉口一咸,一管血泄出唇外。

将军!有两副将见此,救主心切,挥刀增缓。

但刀确是劈下,刀下人却不见,两人只感腕上多了个冰冷套束,下一刻,这两臂已不再属两人……啊——!两副将的凄厉惨哮,震彻全场。

而包括天熙帝、太子在内的旁观者,寂然无声。

还了。

孝亲王将两只与主体剥离的臂膀掷到两人怀内,取帕拭手。

饶是见惯血腥的天熙帝,这时际,亦仿若见残虐阎罗…………我们三兄弟,不,是您所有儿子中,最可怕的,并不是五哥……他终知:委实不是,委实不是,委实不是啊!三哥,以你之见,这位正良将军小弟该如何施手?缠斗中,这个天家恶魔悠然问道。

傅洌细眸稍移,天牢。

所以,三哥不是恶魔。

阎罗虽残冷,却只取该取命之人;只有恶魔,权恁个人好恶行事。

唉,早知如此不能尽兴,少问这一句可好?正良将军,恭喜了。

五皇子一念至此,翻手一扳,嚓一声,贺杰腕骨碎裂。

端的是将门虎子,虽疼白了脸色,却吭亦未吭。

有血性!傅津点了其穴,笑吟吟道,冲着这点,本王对自己的手下留情,也便不感那么委曲了。

父皇,您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