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们走去,却总是忍不住的心虚。
大哥,允文哥。
我乖巧的叫道。
朱允文优雅的喝了口茶,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
倒是朱高炽,没见他脸上的怒意,还有笑脸。
歌儿回来了?身上的衣服是白貂的皮做的吧?他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伸手摸了摸披在我身上的那件白貂皮衣,明明是在笑,却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这白中带金,可是难得一见的白貂啊!我动都不敢动。
一直以为他会满脸怒气的质问我,没想到他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还有朱允文,坐在一边很安静,什么话都不说。
如果他们生气的话,我会觉得正常,可是他们没有,所以我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来人,小姐累了,带她下去休息。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大哥笑着说道。
然后我被丫鬟请了下去。
回头看的时候,看到大哥的笑脸已经被敛去,看到了朱允文的眼睛,它正看着我。
那眼睛里,没有温度,冷漠的让我的心开始凉了下来。
朱允闻当晚就离开了王府,如果不是小谢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
王府里大家都变得很冷漠,上官可怜还是一直笑,只是觉得没了从前的温度;秋容也会笑,却多了一股冷漠;小谢还是那么胆小,可我却觉得她对我少了平时的亲近。
这都是怎么了?就因为我没有说一声就跑出去,还很晚才回来吗?我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抚摩着姚莫送给我的那件貂皮大衣,柔软的触感没有消除我心中的郁闷,只是让我越想越抓狂。
一个丫鬟匆忙来报说我那名义上的未婚夫李律来找我,我想了想,带上小谢和秋容去了大厅。
见到李律的时候,没什么好脸色。
大哥也在大厅上,他见我这般陪笑,我们歌儿不懂事,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是,我是不懂事,那还不是这么多天下来你们给逼的?对我不理不踩的算什么?我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有什么事吗?我问李律。
李律没怎么介意的笑了笑,我想请郡主去我府上赏花。
赏花?李大人真有兴致。
我扯了扯嘴角,这种事情,差个下人来就好,何必劳烦你亲自前来呢?凤儿,咱们之间何必如此生疏?李律走近我,伸手撩开我耳边的发丝,说出来的话让我没由来的心跳加速。
凤儿。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
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我,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他这么叫我了。
小谢悄悄的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看向大哥,他正在皱眉头,看向李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我的回答。
赏花?我近日在家呆的闷,出去走走也好。
我说。
真的只是单纯的赏花吗?我先前果然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我忘记了李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以为他只是单纯的邀请我赏花。
李家花园里的梅花的确开的很美,可惜这亭子里坐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心想赏花的,包括我在内。
这亭子里,我带着小谢秋容,朱允文带着他的侍卫,姚莫身边跟着周家那个刁蛮小姐,李律的身后站着管家,大哥没来,真有些遗憾。
允文哥,这茶不错,你喝喝看。
我殷勤的给朱允文倒了茶。
没办法,他现在都不理我,我当然要自己打破这些僵局。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喝我倒的茶,也没说话,倒是周家小妞不识相的笑出声来,不过在接受到李律和我的冷眼色后,识相的收住了笑,不过那嘴巴还真是停不下来。
她娇笑着开口,郡主真是的,殿下在宫里什么好茶没见过?我冷笑,不答,因为李律会开口。
果然,李律冷着一张脸开口:周小姐的意思是,我招待不周?周家那个丫头显然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慌张了起来,拉了拉姚莫的袖子,想得到他的帮助。
我也看向姚莫,想着他是否会帮那个死丫头。
他会帮那丫头应该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吧!毕竟以他和周家的关系,不帮很难。
碧儿,还不向李大人和郡主道歉?姚莫淡然的开口。
很聪明的一个人。
道歉了,碍于和他的交情,又同时要顾及到坐上那个高贵的朱允文,定是有火也不好发作。
周家丫头忍着心中的不平给我们道了歉,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看也觉得好笑。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没有忽略她看向我身后的秋容时,眼中的那股怨恨。
因为姚莫吧?我没有忽略过,从坐下来到现在,姚莫的眼飘向秋容的次数。
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赏花吗?又或者,是为了某些人?一如记忆中好听温柔的声音向起,将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这园中的梅花开的真美。
也只有李府才能种出这般清冷孤傲的梅花吧!朱允文淡淡的开口。
因为我怕冷,所以小谢就将我的貂皮大衣给带来了。
我才一打个喷嚏,她就将衣服递给了我。
我没说什么也就披在了身上,只是没想到身边的其他人看到衣服的时候,脸色各异。
我扫了他们一眼,心下好奇他们怎么了。
最先给我答案的是周家那个碧裳小姐。
她一见我的身上披的衣服,脸色变的超级难看,瞪向我的眼神比起刚才她瞪秋容的眼神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场气氛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怪异,完全是因为我身上的貂皮大衣,既然如此,能给我答案的当然就是姚莫了。
我看着姚莫,可是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正准备开口问,周小姐就开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她身上?此语针对的对象是姚莫。
姚莫对于周碧裳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的喝着茶。
他的举动让周家小姐的怨念越来越深,也让我成为她的心头刺。
我微微低下头,手摸过身上的大衣,微长的刘海掩盖住了我嘴角勾起的冷笑,有必要这样吗?朱允文那天的冷淡,大哥那天的虚假,还有现在周碧裳的尖锐,李律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朱允文不改的冷淡,都是因为我身上的大衣?真是可笑啊!手依旧不停的抚着身上的大衣,多么柔滑的貂毛啊!要知道答案当然不难。
在周家小妞的愤怒言谈之中,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件大衣在我身上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响。
绝对不是因为它很值钱。
以下是听说。
听周碧裳说的。
两年前,朱允文姚莫和李律等人舍弃了皇家围猎场去平常的山上围猎,在那山上发现了一只难得一见、白中带金的白貂,约定好有能力者得之。
朱允文出身过于高贵,不能拿自己的命冒险,所以忽略不计。
李律文官出生,虽然打猎稍在行,可是还是不敌出生在武将世家的姚莫。
周家那个小丫头因为周家和姚家的世交关系,从小就爱粘着姚莫,在他得到那只白貂后满心以为会送给他,没想到姚莫自己收下,提都没提要送给她。
可是现在却看到了它出现在我这个对头的身上,这对于周碧裳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姚莫对于大家的愤怒冷淡一直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想,他把这件大衣送给我可能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心,抑或是碍于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吧!可惜啊,先前知道情况后还在想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不过他的态度让我那一丝的幻想完全的破灭了。
而李律,在他的眼里看到愤怒我真的很意外。
我和他不过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罢了,何必生气?生气伤身。
不过转念一想,这座上还有谁?不是还有一向号称很疼爱我的朱允文吗?他怎么能不做做面子呢?这京城里谁不知道,皇太孙殿下对燕王府的凤歌郡主向来疼爱有加?至于朱允文,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于凤歌有着细腻敏感的心思,别样的疼爱在外人眼中也许是身为兄长的他对于堂妹的关爱,可是占据当事人躯体的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明确的说,他对于凤歌的感情,绝对不会是兄妹之情那么的简单。
我不忍心拒绝他对凤歌的关爱,因为我在不知不觉间恋上了他的温柔和煦,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不能容忍自己被他冷淡。
我想,我不能否认他在我的心里占据了一定的地位。
我看着亭子里心思各异的众人,撇开头看向那亭子外的满树梅花。
腊月寒冬,年关又将至了。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从我占据这躯体开始到现在,几百个日升日落,就这么过去了。
唉……这梅花,去年我也曾在北平看过。
毕竟不是北平,即使是梅花,也不同呵!李府的管家命人送上了府中酿造的梅花酿。
采自去年腊月寒冬的最后一阵梅花,集清晨的寒露酿造而成,藏于冰冷的地窖一年,称的上是佳酿。
忽然从心底涌上来的惆怅让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那香甜的梅花酿。
若说到酒量,我的确还不错,可是这这躯体不行。
凤歌毕竟不嗜酒。
也不过是短短的一坛,就醉了。
身体渐渐的虚软,整个人无力,连眼前的景象都变的模糊不堪。
为什么呢?忽然想哭。
然后就觉得自己的眼角有泪滑落。
年关将至,我终于,又开始想念爸妈,想念干姐姐的那副死人样了。
恍然间有人抱住了我。
抬头人影很模糊,无力的我只能无力的任由他抱起我。
会是谁呢?我知道这个怀抱不属于朱允文,因为没有他身上的气息。
会是谁呢?姚莫?或者李律?陷入昏睡前,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你想带他去哪里?殿下,凤儿是我的未婚妻,理应由我送她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