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自是有情痴 2人间自是有情痴2... 画衣呆呆愣住。
你从来都只看到别人的幸运之处,也从来只看到别人的幸福,而你自己呢,对,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可悲,但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我当初告诉过你,你一早不是应该有觉悟的吗?画衣忽然出声打断: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沉熏一愣,看向黎画衣。
黎画衣的脸上浮起某种奇异的笑容,是,是我自己的选择,从当日在柳堤上再次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只有一个念头,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站在他的身边,你看,老天对我很好,真的让我成为了他的王妃。
她的笑容忽然一黯,可是老天又是多么的残忍,让我嫁给他,可是,他已经有爱的人,他娶我,不过是看中我黎家大小姐的身份而已,他已经有了所爱之人。
我爱他,为了讨好他忍受一切,他爱陈天瑶,所以,陈天瑶可以肆无忌惮的羞辱我,可以爬到我的头上,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我不能发作,他跟我说,如果我真的爱他,那就要连他所爱之人一起爱,不然,那份爱就是假的。
所以为了证明你是真的爱他,你就甘愿的忍受这一切。
沉熏不知道是该怜悯还是气愤,她就奇怪姐姐虽然有些事情上做法她不赞同,但是依姐姐的才智,为何会落到这般的境地,原来是因为爱,爱一个人,连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包括自尊,这般的不顾一切,真真可怜又可叹。
姐姐,这次你错了。
沉熏叹了一口气,坐到床沿,清王他从一开始就骗了你,他根本就不爱陈天瑶,他也不爱任何人,他所谓的‘爱’,只是陈天瑶有值得他爱的价值,在他的眼中,就只有两种人,有用的棋子和没用的棋子,姐姐如若真的想得到那种爱的话,所要做的,是变成他眼中有用的人。
画衣一怔,撑起身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沉熏认真看向画衣,不答反问:我的意思是,你确定你真的爱清王,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他的权势和地位。
画衣坚定地点了点头,脸上又泛起了刚才那种奇异的笑容,其实早在百花宴之前,我就见过他。
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加深了,视线慢慢看向窗外,满目凋残的树叶,不堪入眼,可是如果是枫叶的话,即使凋残,也是别有一番景致的吧,片片红色的枫叶漫天落下,美得不可思议,而她就在那样的枫叶里,洒落了自己的相思。
那一年,她十六岁,跟京城大多数的闺阁千金一样,向往才子佳人的传奇,终于得了出游的机会,她那时候还保持了相对天真的个性,对身份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甩了了随从的侍女,却不曾想正游玩得兴起的时候下起雨来,只得一路跑到亭子里去躲雨,于是,她就遇上了他。
直到现在,画衣依然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阴夜冥的场景,他靠着红木栏杆,头微微垂着,有几缕发丝柔软垂落,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片枫叶,红的枫叶衬得那手指莹白如玉,一点儿也不像是男子的手指,听得人走进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看到她,狭长的丹凤眼轻轻上挑,嘴角慢慢浮上一抹勾人的笑意,忽然把枫叶递到她的面前,饶有兴致地开口:小姐,知不知道为什么枫叶是红色的?她当时完全的愣住了,自从十五岁以来,她的美貌才智慢慢在京城传播开来,一般的男子遇上她,只觉得她气质清雅得让人不敢亵渎,即使搭讪,也都是斯文有礼的,先自报家门,而他,一开口就是毫无章法的问题,她忘了平时所受到的任何关于矜持的教育,只是下意识答道:相思枫叶丹。
相思枫叶丹。
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把枫叶随意扔到她的怀里,忽然道:到有几分情趣,只是未免有失端庄。
说罢便扬长而去,如同他的话一样的突兀。
她愣在当场,看着手中凭空多出来的枫叶,同时多出来的,还有心里的什么东西。
后来的两年,她学会了怎样端庄,端庄到百花宴上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她都可以让自己表面上平静如常,端庄到那日他对她说让她连他所爱的人一起爱都没有失态。
可是这些,都还不够,直到昨日,连贴身的陪嫁侍女都要被调去伺候别人的时候,她终于端庄不下去了,她去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既然对她一点儿的感情都没有,为什么当初还要娶她,而他对于她激动得几近失控的情绪,神情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王妃,这是你自找的。
那一刻,她终于崩溃了,她一直以为有当初的偶遇,他对她多少有一丁点儿的特别,心里甚至偷偷在想,他这样对她,是不是在测试她呢,测试她是不是能够端庄大度到可以包容一切的地步,会不会他说爱陈天瑶,就像是《飞天》,只是一个测试,可是事实证明了,那只是她自己的空想。
你并没有在空想,他确实是在测试你。
沉熏叹了一口气,不曾想到姐姐居然把心事藏得这么深,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姐姐,这次清王测试的,是你有没有当好一个清王妃的能力,一个有能力的清王妃,是绝对不会被侍妾爬到头上去的,你忍让,只会让清王觉得你连对付一个侍妾的手段都没有,他当然说你是自找的。
清王所要的,是一个身份匹配,能够妥善的处理好清王府的事情的王妃,而不是一个爱他或是他爱的王妃,你明白吗?,人间自是有情痴2人间自是有情痴 3人间自是有情痴3... 黎画衣神情犹自愣愣的。
沉熏不自觉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当日她狼狈逃出宫的样子,应该也是这般迷茫的吧,果然,在感情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站在她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明白的问题,而当局者却是摸不着头脑。
如若就像他所说,他爱陈天瑶,依清王的能力,大可以给陈天瑶安排一个恰当的能够匹配上他的背景,让她堂堂正正成为他的王妃,可是他没有,而是用一幅画来测试你,你看,如果他看中的只是姐姐的身份,那大可不必费神用画来测试姐姐,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姐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没有能力看清表象下所隐藏的东西。
画衣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当初我——当初已经过去了。
沉熏断然道:如今我只问姐姐一句,你是要这样自艾自怜下去,继续受到陈天瑶的欺辱,来印证所谓的真爱,还是想要成为清王眼中有用的人,一个能够打理好清王府的王妃?有用的人。
画衣轻声重复,仿佛在沉吟些什么,视线看着窗外飘零的落叶,那些树叶子,是因为没有用处了,所以才会被大树抛弃的吧,就像她此刻一样,因为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才会落得这般的下场。
画衣的视线定格在庭院一颗大树旁边的小树上,声音轻轻的,成为有用的人,就可以站在他身边了吗?沉熏看着姐姐眼底突然间亮起来的光芒,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却酸楚更盛,怎么能不酸呢?姐姐爱上的是一个无心的人,那么她所能帮她的,就是成为一个在那个眼中有用的人,那么,那个无心的人,至少会把视线停留在姐姐身上吧。
画衣眼里的绝望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坚定的神色,身体仿佛一下子恢复了力气,她一地此真诚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小薰,请你帮我。
郑重的语气,仿佛恳求,眼里的暗淡已经退却,沉熏心里微微释然,这样,总比让姐姐一直沉溺在自艾自怜的情绪中强吧,至少,她有一个目标。
沉熏轻轻点头,脸色一正,转头吩咐绯红,王妃的病好了,还不快来给王妃梳洗更衣。
她眼底浮起一抹冷意,等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绯红一愣,脸上随即泛起欣喜之色,是。
天然居。
陈天瑶歪在贵妃榻上,伸手接过绯叶递来的茶,手刚碰到茶盏的杯壁,立刻扬手打翻,柳眉一竖,怒骂道:死丫头,你想烫死我吗?绯叶闪避不及,滚烫的茶水渐在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专心的疼,这已经是她奉上的第五杯茶了,前面四杯都已太凉的理由尽数倒在她的身上,所以这次她特意用滚烫的开水冲了,立马端上来,得到了还是这样的结果,面对这样的情况,再怎么愚昧的人也知道是在找麻烦了,何况绯叶虽然性格霸道了点,但是不愚昧。
刚想回嘴,看得两旁虎视眈眈的其它下人,到口的话又忍了回去,想起来之前姐姐吩咐过的话,绝对不能顶嘴,不能让这个女人借机会把她撵出去,不能让小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面受苦,深吸了一口气,绯叶握紧了手指,低眉顺眼道:对不起瑶主子,奴婢马上给您去换一盏。
陈天瑶闻言眼神一冷,没想到这个臭丫头这般的不上道,眉目一转,陈天瑶懒懒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停了一下,又道:听说王妃生病了,今儿个你就早些儿回去吧,要不然万一突然间没气儿了,连个应景儿的人都没有。
此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下人全都笑起来,尤其是陈天瑶的身边的得意人桑婉,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推了推绯叶,更加刻薄道:我家主子深明大义,赏你去给你主子收尸呢,还不快去。
绯叶听得陈天瑶的话时已经牙齿桑婉这么一说,憋了一下午的气这会子再也憋不住,当下在她手伸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死命的咬下去,立刻,一声狼嚎般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
众下人具是一愣,陈天瑶也楞住了,反应过来只觉机会难得,冷声吩咐:竟然敢在我天然居撒泼,给我把她拉开,狠狠的打。
一应仆人都觉这是个立功的机会,立马一拥而上,有的扯住绯叶的手,有的干脆去猛敲她的头,绯叶眼冒金星,自知闯了祸,她虽然素来欺软怕硬,但是对画衣却是忠心耿耿的,想到陈天瑶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把她赶出去,眼神一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松开死咬住桑婉手臂的牙齿,猛地往贵妃榻上冲去。
即使要死,她也要为小姐除掉这个祸害。
众人猝然之下,不防被她冲出包围,竟然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冲撞过去,陈天瑶脸色瞬间一白,吓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快……快救我……桑婉首先反应过来,立刻扑身而上,但是她一愣之下速度已经慢了,加上绯叶是不要命的向前冲,根本阻拦不了。
绯叶脸上尽是凶狠的表情,顺手抄起一旁的椅子,你敢咒我家小姐死,拼了贱命一条,我就送你先下地狱。
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为了主子不要命的丫环,拦也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绯叶就要用椅子往陈天瑶头上砸去,眼睛都惊悸睁大,屋里就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人间自是有情痴3人间自是有情痴 4人间自是有情痴4... 住手。
忽然一声清浅的声音打破了屋里众人的惊悸,所有人只看到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急速闪到屋子里,只手抓住了绯叶手中的凶器,沉熏脸色凝重,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放下椅子。
绯叶一呆,看得是二小姐,死握住椅子的手一软,随即又倔强道:二小姐你别管我,今天我要替小姐除了这个祸害。
你是想帮你主子还是害你主子?沉熏厉声问,看在绯叶也是护主心切,终是不忍,道:你看看后面。
绯叶往后一看,只见绯红扶着小姐走过来,她本是听到陈天瑶的不怀好意的话,加上今天过来时看到自家小姐气息奄奄的样子,心里本来就暗自担心,是以凭着一腔子气想要为小姐出口恶气,现在见到小姐安然无恙,且病色全无的样子,不由呆呆叫了一声:小姐。
随着话的出口,底气一泄,手就不由自主软了,沉熏趁机拿下椅子。
陈天瑶见危险解除,缓过来连看都没看门口的黎画衣一眼,后立刻大喝出声:还不快把这个刁丫头拿下,都死人了。
众人宛如大梦初醒,纷纷向绯叶狰狞扑来,绯叶大脑中的冲动退却,理智转回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清王府向来主仆分野,规矩更是严厉,如今她情急之下竟然差点出手伤人,而且想要伤的还是有身孕又备受宠爱的陈天瑶,不备打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当下急得冷汗直流,下意识躲到绯叶的身后,哀求看向沉熏,二小姐……救我……沉熏只是微微一笑,却把视线投向门外的黎画衣身上,眼里有着无言的鼓励,画衣刚才在屋外看见绯叶的举动既是感动又是担心,看得绯叶的第一反应是向沉熏求助,她心下一酸,这些日子以来,她一个堂堂的清王妃居然怯弱到连自己的一个丫环都保不住的地步,看得沉熏含笑鼓励的视线,当下一震,她也是聪明的人,知道现在这样的状况,正好是自己立威的时候。
众人见到绯叶躲在这位南王妃的身后,都不敢轻举妄动,陈天瑶恨得牙齿紧咬,面上却笑得十分和善:难得南王妃大驾光临清王府,居然让您看到这样的丑事,让南王妃见笑了,还请南王妃移动尊驾,待我处理完家事,定然好好陪一陪南王妃。
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却故意在南王和清王几个字上加重语气,表明这只是清王府的家事,即使被封为第一王妃的南王妃也不能插手,说罢眼神凌厉一扫:还不快拿下这个刁丫头,万一惊扰了第一王妃,你们担当得起吗?此话一出,众人都反应过来这位主子的意思,若是惊扰了,那就直接推到绯叶的头上去,当下又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等等——沉熏轻轻一笑,眉宇间浮上了淡淡的疑惑,开口道:在瑶姐姐处理家事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陈天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下警惕道:南王妃才智无双,天瑶向来无才无能,只怕没有能力为南王妃解惑,南王妃——没有关系。
沉熏忽然出言打断陈天瑶的话,含笑道:沉熏要问的问题才智没有关系,只要是有常识就行,就算是无才无能之人,也能回答。
陈天瑶眼眸一沉,气得差点儿没吐血,本是推脱的一句无才无能,被她这么一说,倒像是真的一样,当下强忍着怒意道:事有清轻重缓急,南王妃有什么问题不能等到我处理完家事再说吗?沉熏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能,因为这个问题很急,跟你们清王府的家事有关。
哦?陈天瑶闻言反倒不急了,讽刺一笑,南王妃对清王府的家事有兴趣,只可惜家事家事,说的是一家子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相信王妃应该能理解。
沉熏笑意更深了,眼底透出点好奇,道:家事不足为外人道,瑶姐姐说得很对,幸好沉熏想了解的不是家事。
她微微顿了一下,道:我想了解的是家法。
陈天瑶眼里的戒备稍松。
沉熏眼底的好奇更盛,道:我今日来其实就是想看看清王府的家法是怎么样的,想必瑶姐姐也知道,过了中秋节,我和南王就要搬出宫外,住进自己的府邸,到时候沉熏就是那么大一个府邸的女主人,没有家法可不行,而沉熏素来没有经验,所以特来讨教经验。
说罢,一把拉过藏于她身后的绯叶,粲然一笑:我运气还真是不错,刚想借鉴,刚巧碰上有人犯了家法,敢问瑶姐姐,绯叶现在犯的是哪一条家法?该用何种处罚?陈天瑶听她是这样的问题,当下答道:她犯的是清王府家法的第三十条,目无主子,妄图行凶,按照家规,重责五十大板,撵出府去。
绯叶闻言身子一缩。
沉熏有些不明白道:那妄图行凶的标准时什么?就像是绯叶这样,想要主子死,但是没有得逞也算吗?陈天瑶狠狠瞪了绯叶一眼,道:当然算,只要心里存了想要主子死的念头,那就是妄图行凶。
哦?沉熏了然地点点头,转头问屋里的众人,瑶主子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众人都愣愣点了点头,拿不准这位南王妃心里在想些什么。
沉熏道:那你们还不把她拿下。
绯叶闻言脸色灰白,只道是这位二小姐趁机报当初在黎府时的仇,一时间手脚冰凉。
清王府的下人知道这个南王妃是清王妃的妹妹,本来以为她是想要拖延时间救人的,听得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反应不过她说的不是假话,立刻蜂拥而上,不刻,绯叶就被反手押住,就要被拖到外面去行刑。
等等——沉熏忽然出言,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指尖指向陈天瑶,目无主子妄图行凶的人不是还有一个吗?人间自是有情痴4人间自是有情痴 5人间自是有情痴5... 屋子中的人瞬时间都愣住,看了看沉熏,又看了看陈天瑶,谁都不敢动,陈天瑶会想起方才和沉熏的对话,脸色陡然一变。
沉熏声音淡淡,不带一丝的感***彩:作为妾室,见到正妃却不行礼,这算不算目无主子?如你所说,只要心里存了想要主子死的念头就是妄图行凶,刚才你说的那句万一突然间没气儿了不就是心里想要我姐姐死的意思?沉熏眼神冷然扫射了一眼僵住的众人,道:你们可都是看见的,还不快把她一起拖下去?众仆人哪里敢动陈天瑶,屋里正僵持间,桑婉第一个发出声音来,仗着自家的主子得宠,而且又有身孕在身,加上素来没把真正的清王妃放在眼里,当下道:南王妃,您这玩笑开大了吧,我家主子本身就是这个府里的主子,目无主子那不就是目无自己吗?要说妄图行凶,难道主子还想害自己不成。
说罢得意一笑,但是屋里的人并没有跟着笑,因为她们都知道,即使陈天瑶如何得宠,这个府里的女主子就只是皇帝亲封的清王妃。
沉熏闻言眼光一凛,冷笑道:绯红,一个侍妾的丫环都欺负到你家主子头上去了,还不掌嘴。
绯红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应道:是。
立刻,几步走到桑婉面前,扬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桑婉不曾想这个一直被自己欺压着的奴婢竟然敢在天然居公然出手打她,反应过来后立刻就要还手,口中嚷嚷:凭你也想要打我,你家主子不过是空有虚名的王妃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嚣张。
一时间两人乱作一团,屋子里的人大多这会子明白过来了是两个主子在争斗,当下都抱了看好戏的姿态,退到一旁。
红儿你先退下。
忽然一句娇柔的声音打破了乱成一团的局面,发出声音的人是这位一直有名无实的清王妃。
没错,有名无实,自从大婚当晚过后,清王基本上每夜都歇息天然居,而府中的事务,本来应该交接由王妃来主管,但是并没有,一直都是管家李飒处理,黎画衣不仅连丈夫也没有,更是连王妃的实权都没有。
画衣踏进屋内,直直走到桑婉面前,眼底浮了一层薄冰,当先重重的一耳光打下去,厉声道:她没有资格,那本妃有没有资格?桑婉被她的气势怔住,当下连躲避都忘了。
立刻,啪的一声脆响在屋中传开来,画衣视线如冰:本妃告诉你,别说是打你,就是打你的主子,本妃也绝对有那个资格。
说罢转身面向陈天瑶,一个小小的侍妾,也敢跟本妃并称为主子,想当主子,好,有本事让王爷把你扶正了再说。
她走近陈天瑶,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指尖挑起陈天瑶的下颚,点了点头道:长得确实不错,只可惜是一脸的狐狸像,成天就想着惹是生非,你仗着得到王爷的宠爱,处处与本妃为难,本妃一忍再忍,你以为本妃真的是怕了你了,本妃是圣上亲封的王妃,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废了我,本妃不过是想看到清王府和和气气,不想与你计较而已。
她的嘴角微微一沉:但是显然本妃错了,对于你这种人,宽容忍让是不行的,对于你这种人,以暴制暴才是上策。
陈天瑶心里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画衣也不再看她,视线一转,看向屋子里的众人,你们也都给本妃看好了,眼睛给本妃认清楚,究竟谁才是这个府里的主子?清丽而魄力十足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开来。
众人愣愣看做屋子中间的女子,那个清王府的众下人眼中怯弱可欺的清王妃。
秋天的午后微凉,一阵风从屋外吹来,她今日穿的是一件蔷薇色的衣服,衣服的下摆是用金丝线绣上的牡丹花,风把她的衣角吹起,金丝线绣制的牡丹花亦是上下翻飞,和着眼底决然的神情,整个人身上有种高贵而让人不敢逼视的气质。
所有人的眼中一瞬间浮起了信服的神情,不知是谁带的头,当下全都跪下身去:当然是王妃。
一时间屋中几乎所有人都跪下身去。
几乎。
于是那两个应该跪而没有跪的人就很突兀地显示出来,一个就是桑婉,另一个自然就是陈天瑶。
桑婉看得屋子里的情形,心里也是微微害怕,但是想到自家主子现在怀有身孕,等于有了护身符,当下道:王妃要耍威风也不必到天然居来耍,万一惊吓到瑶主子,让主子动了胎气,王爷怪罪下来,那王妃承担得起吗?话音刚落就被重重一掌打下,黎画衣眼眸里是积了许久的怨气,听得她这样隐隐威胁的话语,怒意更盛,冷冷道:承担得起承担不起,那是本妃的问题,还轮不到你一个身份低贱的丫环来问我。
桑婉当场愣住,脚下一软就跪下身去,一双眼睛无措地看了看陈天瑶。
陈天瑶是聪明人,半响的错愕之后,明白了黎画衣今天来就是要来立威的,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两姐妹合谋好的计谋,先让妹妹一番搅和,让她自己陷入自己的语言陷阱,自负手脚,理亏而不敢出言,然后姐姐黎画衣再出面立威,一举收服人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天瑶明白自己最好应对方式就是服软,她也知道黎画衣在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不能真的对她怎么样,叫一声姐姐告饶一声这件事情或许就接过去了,只是想到这次服软,那她在众仆人心中建立起来的威信就会消散,当下她眉间一动,忽然抚着肚子叫起来:疼……好疼……人间自是有情痴5人间自是有情痴 6人间自是有情痴6... 屋子里的众人都明白这位瑶主子是在借故装样,都看向王妃,看她会这么处理这件事情。
画衣觉察到众人的视线,当下道:你们还傻跪着,还不快去请大夫。
一面看向陈天瑶,脸上只余了温婉的神情,安慰道:瑶妹妹别怕,儿随母性,母亲都这么折腾人,孩子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孩子只是在跟你闹着玩呢,就像瑶妹妹跟我闹着玩一样。
陈天瑶听得这话,叫得更大声了,这下是真的动了胎气。
当下,大夫立刻被请来,画衣有条不紊地安排,吩咐一应的注意事项,既不故作亲热也不含嫉,在黎府的时候,家中的许多事情也是经由她着手处理的,加上接到圣旨以后,她更是请了嬷嬷来教习过,自有一种忙而不乱,端庄得体的模样,连大夫都暗中称奇,因为素来侍妾得宠,还怀有子嗣,为正妻者无不隐隐嫉妒,有的表面上亲热但是暗中作乱,有的直接冷然以对,看得这位清王妃这般的模样,都赞叹她的从容大度,只有黎画衣自己知道,这既不是从容也不是大度,她视线无意地扫过窗口,这个样子,是那个人所愿意看到的吧。
直到这一刻,黎画衣才真正明白了什么东西,那个人,从一开始并不是纵容陈天瑶羞辱她,他只是选择冷眼旁观而已,尤其是在她对他说爱之后,那种冷眼旁观又加入了考验,他在考验她究竟要何时才能明白,他根本不屑于要她的爱,他要的只是她能够当一个称职的王妃,在她和陈天瑶的这场争斗中,从头到尾,他都是冷眼旁观,一开始并不制止陈天瑶对她的羞辱,及至现在不阻拦她行使王妃的权利,管教一个恃宠而骄的侍妾。
说爱他,就得以他需要的方式来爱。
窗口的位置,阴夜冥看着屋内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近似于笑容的弧度。
他的旁边,是管家李飒,李飒当了清王府的管家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有一定火候的,当下道:王爷,明天我就把府中一应大事交接给王妃。
阴夜冥微微颔首,视线落到某处,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忽然加深了,一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叹息的话溢出口:难怪会突然间开窍了,原是有人提点。
李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正在园子里随意闲逛的南王妃,沉熏在姐姐出言的时候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素来不耐烦看这些女人间的争斗,此次为了姐姐而不得与方才出言,见到目的达成,不愿意再呆下去,当下到庭院里去透气,想等姐姐处理完事情后跟她告别一声,自己回宫去。
等人无聊,她干脆欣赏起院中的景致来,这处院落的布置如同其名字天然居一样,非常的天然,没有刻意的栽花种草,也没有应景装饰的盆花,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今天是阴天,那青色在有些暗淡的光线里有种凝结的时光的厚重感,光是看院落,完全的想不出陈天瑶是这般刻薄的人,沉熏顺着青石板的小路往前走去,一边想:或许陈天瑶原本曾经是天真可爱的少女,因为爱上了一个人,所以变得自私,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般的模样吧。
大脑里忽然浮现起疑问:爱上一个人,会迷失掉自我吗?沉熏不自觉在路边的一处石凳子坐下来,凝眉思考,就身边发生的事情来看,仿佛是的,就比如姐姐,因为阴夜冥而像是蒙了自己的双眼,看不清情势,就比如陈天瑶,虽然不知道原先她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从凝烟收集而来的资料和这处院子的布置可推测,她曾经也是娇憨天真的少女,因为阴夜冥而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是仿佛又不是,比如娘亲,在最爱的时候可以因为看见星辰轨迹的交错,而断然分开,比如母妃,想起容妃,沉熏大脑中浮现出她淡然沉静的模样,半倚着窗,视线柔和地看着窗外随风而飘的柳条。
那么她呢?会因为爱上一个人呢而迷失掉自我吗?来不及思索,就被一个人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南王妃真是奇怪,跑到本王的清王府来发呆,想是我这清王府太粗陋,入不了南王妃的眼,让南王妃提不起观赏的兴致。
不知何时,阴夜冥站到她的面前,语气阴阳不定道。
沉熏眉不易觉察地皱了皱,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位王爷,当下站起身,笑了一笑,道:清王还真是会说笑,这清王府的景致每一处都是天然去雕饰,尤其是我姐姐注的衣香园和瑶姐姐的天然居更是个中翘楚,就是因为天然,所以沉熏才会这么放松,完全忘了身处清王府,兀自发呆呢。
虽然知道是对姐姐的考验,但是想起踏进衣香园时候的满目苍凉,沉熏还是忍不住讽刺道,表面上同为天然,但是一个是因为无人打扫而导致荒凉,就如同秋天给人的感觉一样天然,而天然居,却是人为保持的天然,两个不一样的天然昭示了两个地方的主子受到的待遇是云泥之别。
阴夜冥当然不会听不出他的话,只是没有像往常一样以让人难以猜测意思的话回过去,而是视线定定的看着沉熏,黑玉一般的眼眸,像是一个无尽的深潭一般,幽深而危险,看不到底,眼底辨不明是什么情绪,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仿佛是丝丝缕缕的笑意,又仿佛是丝丝缕缕的嘲讽,沉熏素来对他就有一种几乎说是本能的害怕,当下被看得心里有点儿发毛,忍不住想往后退去。
你动一下试试看!忽然一声漫不经心的话语出自阴夜冥的口中,阻止了她的动作,沉熏微微一怔,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脑中警铃大作,眼光转冷,袖中的手指迅速结成一个防护的手势,神情陡然戒备:你要干什么?人间自是有情痴6人间自是有情痴 7人间自是有情痴7... 哈哈哈……阴夜冥却突兀地大笑起来,真正的笑,而且从笑声明显可以听出愉悦的情绪,沉熏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过很多种笑容,若有所思的笑,不怀好意的笑,恶劣的笑,邪魅妖娆的笑,像现在这样只是单纯的放声大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怔住,更奇怪自己是哪个地方惹得他这般大笑。
不过顷刻间,阴夜冥的笑就收起了,像是他的突然大笑一样的突兀让人摸不着头脑,沉熏正疑惑间,忽然一只手越过她的肩,扶住了她身旁的桂枝。
沉熏忽然间明白过来阴夜冥刚才说那句话的意思,她刚才要是后退一步,发髻肯定就被桂枝勾住弄乱,他原来是在好心提醒她,往旁移出了几步,沉熏想起方才自己的小人之心和戒备的神情,不由也觉得好笑,难怪刚才他会那样笑得开怀,那笑里大概多多少少有些嘲讽的意味吧,当下觉得不好意思,有些窘意,脸色微红道:谢谢清王。
阴夜冥闻言嘴角微扬,凝成一个恍惚是温柔的弧度,随手折下桂枝,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清雅的桂花香味淡淡的在空中弥漫开来,她的声音混在这个有些香甜的桂花香味里,仿佛也是甜甜的,居然说不出的动听,阴夜冥的嘴角却忽然间沉下去,把那根刚折下来的桂枝往地上一扔,道:举手之劳而已,用不上南王妃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如若南王妃的伶牙俐齿少用一些在本王身上,那本王已经是不胜感谢了。
呵呵……沉熏打了个哈哈,只觉得这个清王脾气还真是反复无常,心里偷偷地想,究竟姐姐和陈天瑶还有一应的侍妾是爱上他哪里,这样的人,光是要猜到他真实的意图就已经很困难,爱上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哪里像她家夫君,有什么话就直白地告诉她,根本不用她花心思去猜,想起夫君,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阴夜冥问得她明显敷衍的声音,眼光不由一凝,视线一扫,看见她居然就这样在他面前失神,那般的样子,就像是那日宴会上她对着南王笑的模样,忽然觉得刺眼,语气却是淡淡的:方才听说南王妃说我这清王府天然去雕饰,让人轻松,既是这样的话,难得南王妃来一次,本王自当尽地主之谊,陪一陪南王妃四下看一看可好?沉熏一愣,她不曾想到阴夜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半响才反应过来。
由他作陪?轻松?会轻松才怪,每次和阴夜冥短暂的交锋一次,沉熏都觉得自己会心力交瘁一分,有时候在宫里远远的见到了,沉熏都是能避则避,何况整整一个清王府,这么大的面积,转上一圈得多长的时间,沉熏对于这种自虐的行为敬谢不敏,当下微微一笑,道:瑶姐姐刚才动了胎气,现在最需要孩子的父亲的安慰了,王爷不去看一看,那可是王爷的爱妾呢?本王又不是大夫,看了能起什么作用?阴夜冥挑眉,他的眉不似男人那种英挺的剑眉,眉间微微上挑,配合着一双丹凤眼,挑起来的时候,恍然有种女气的柔媚,偏偏出口的话却是冰冷而无情的:再说,瑶儿既然能够成为本王的爱妾,自然是懂事知礼的,且会怪我,更何况——阴夜冥眼含深意地看了看她,道:本王有一个能干之极的王妃,这类的事情她自然会处理妥当,哪儿用得着本王操心。
顿了一下,视线淡淡落到沉熏的身上:怎么?这样的局面不是南王妃想要见到的?王妃掌权,妾室只能靠边守住自己的本分。
沉熏打了个太极,道:这是王爷想要看到的局面才是。
阴夜冥妖娆一笑,不错,这是本王愿意看到的局面,一个让本王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局面,而只要是本王想要看到的,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自有人会做出这样的局面来。
狂妄的语气和话里透出的意思,让沉熏陡然反感,又替姐姐不值,眼底一闪,道:听王爷这么说,仿佛世间的事情都掌握在王爷手中一样,就如同王爷手中的那一幅《飞天》,当初会毫无顾忌放入黎家,是因为料想到它会回到你的手中是吗?阴夜冥神情微震。
沉熏掩口一笑,王爷还真是大胆,居然拿了这么贵重的画来试探,那幅画里可是隐藏了前朝末代皇帝陈昭搜刮而来的宝藏之所在,就不怕被人抢了去?阴夜冥眼底迅速闪过一道光线,随即轻笑出声:南王妃也相信那些市井流言?沉熏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信,我只是对这些带有传奇性色彩的东西感到好奇而已。
哦?阴夜冥似笑非笑,南王妃既然不信,又有什么值得好奇的?这有什么奇怪的?沉熏撇了撇嘴,眼睫垂下,恰好盖住了眼底的那一点跳动的神采,道:就向对我国现在流传很广的那一本《选妃记》一样,虽然知道那不是事实,因为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那般浪漫而又纯美的事情,但是还是会好奇,回去看,当看到文中的人最开开心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会由衷的祝福。
所以,虽然知道那幅画也许并不如传言中所说的那么神奇,但是还是会好奇,并且希望它确实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真的是一张藏宝图。
沉熏眼底的神采更盛,语气无知无觉道:那样的话,瑶姐姐的身价一定就大涨了。
仿佛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却让阴夜冥眸色一冷,当下豁然看向沉熏,语气冷冷的:你刚才说什么?人间自是有情痴7人间自是有情痴 8人间自是有情痴8... 传奇呀!沉熏满脸的无辜,看了看四周,秘密向阴夜冥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王爷没听说吗?传言说《飞天》其实是一张藏宝图,这个王爷已经知道,但是还有传言说这一张藏宝图即使找到了地点,也进不去,只有拥有玥骅王朝皇族血脉的人才能打开。
阴夜冥眸色陡然转深,嘴角的冷意更盛。
沉熏继续道:而听说瑶姐姐刚好姓陈,陈可是前玥骅王朝的国姓,这个姓在如今可以说几乎是遍地寻不到,不管是真是假,肯定会受到很多的注意对吧。
阴夜冥身子一震,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伸手疾如闪电,就要往沉熏的脖颈上去,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怒意:你怎么知道的?他快,沉熏比他更快,当下轻飘飘的如同风一样快速后退,在离阴夜冥较远的距离站定,没有被他的动作吓到,反而嘴角微扬,有种扳回一成的感觉,每次见到这个人,在这个人的面前,她都是处在一种被他的气势压迫之下,心里本就窝火了,今天终于见得他失态,觉得非常的解气。
口中却轻巧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当然是听到的传言。
说罢忽然上下打量了阴夜冥一番,像是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噗嗤一声笑起来:想不到在所有人的眼中出了名狂傲不羁的清王居然被一个传言吓到,而沉熏居然见得王爷失态的样子,真是万分的荣幸。
阴夜冥一怔,随即收回了手,脸上一瞬间就恢复了平素高深莫测的模样,道:王妃听到的传言还真是多。
他的语气淡得仿佛叹息一样:但是南王妃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好奇心毒死猫,知道的传言越多,麻烦可能就就越多。
说罢拂袖转身:南王妃如若真的那么有空,不防想想怎么样才能和南王相亲相爱,而且——他语气一顿,最好能相亲相爱到让南王没有时间来给我添麻烦。
麻烦?沉熏闻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掉,为了他话里透出的意思。
能够被这位清王称得上是麻烦的,那就只有阻碍他前往那个能够俯瞰天下的位置的事情,她刚才之所以不怕清王知道她也知道那个秘密,就是因为自知夫君不会和这个人去争,所以才肆无忌惮。
可是她的自知又是知道多少呢?她真的了解夫君了吗?还是她所了解的,只是夫君愿意让她了解的东西,就如同会宾楼,就如同他影魅的身份,如果不是他有意的让她知道,她也许会一直蒙在鼓里。
站在幽幽吐香的桂花树下,沉熏忽然间手脚冰凉,为着某种看不见但是确实存在的威胁。
回到景和宫已经是晚间,一整天的劳心劳力,沉熏只觉得非常的累,那种累在听到凝烟说阴夜辰被皇帝暗中传召的时候达到了顶点,凝烟自是看出自家的小姐很累,当下什么也没有问,只道:小姐,我派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又神秘一笑,道:今天容妃娘娘派人送来一瓶香精,说是专门给小姐沐浴用的,可以美容养颜,最重要的是那香味清雅怡人,小姐定然会喜欢。
凝碧闻言眨了眨眼,从旁加了一句:王爷一定也喜欢。
沉熏反应过来两个人的意思后,耳根子立刻就红了,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两个人几乎达到了交心的程度,但是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吻而已,娘亲没有给过沉熏关于夫妻之间的教育,但是很多事情凭着一个女子的直觉是知道的,她知道夫君一直在等,在等她自己没有半分抗拒的时候。
想到此,心里的那一点点郁结的不舒服就消散了,夫君既然能够对她这样,那么,不完全了解又有什么关系,她应该了解的,夫君到时候自然就会让她知道,她应该做的就是相信他。
在凝烟的伺候下进了浴池,凝烟合上门走出,沉熏掬起一捧水往身上淋去,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景和宫的浴池,这处浴池引的是温泉水,是专门的一个房间,浴池的四周垂落层层浅红色的香云纱,这种纱柔软如云,染色的时候加上香料,是以名叫香云纱,人走过的时候,香云纱就被气流带起,无风自舞,看上去就如同不断飘荡的桃花一般,美得不可思议,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浴池,并没有那些香云纱,是有一次凝烟无意中从上次皇帝赏赐的大堆东西中翻出来,问沉熏要做什么,沉熏心里一动,就让人把它用在了装饰浴池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物尽其用。
这么做的后果是,当天晚上阴夜辰推开浴池的门的时候,半响都没回过神来,似调侃又似警告道:娘子,以后你沐浴的时候可得把门关紧点儿,万一我不小心看见了,准以为遇上了仙女。
身体的疲惫慢慢随着温热的水温散去,心里的郁结解开,加上今日本身的累,而浴池里的水温度太过舒适,舒适沉熏有点儿昏昏欲睡了,错了,不是有点儿,是真的靠着浴池的边上睡着了。
阴夜辰回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场景:他的娘子侧头靠在浴池边上,锦缎一样的黑发经过水的浸染,颜色更是黑得发亮,黑的发贴在莹白无暇的身驱上,衬得那肌肤白皙得欺霜赛雪的同时,有种说不出的诱惑,而她呼吸均匀,丝毫没有防备之心,纯真安睡得如同婴儿一般,全然不知道自己这般的模样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最深的悸动,更不用说是她的夫君。
阴夜辰幽蓝的眸色骤然转为幽暗。
人间自是有情痴8人间自恃有情痴 9人间自恃有情痴9... 忽然间想起刚才凝烟把沉熏的衣服塞给他时候的一脸暧昧,还有凝碧忍笑的表情。
因为是晚上,浴池的四角放了夜明珠照明,夜明珠发出橙红色的光芒,非常暖的颜色,和着屋内弥漫的水雾,无风自舞的香云纱,还有池边酣睡的女子,一切仿佛在梦中一样,美得非常的不真实,阴夜辰觉得自己整个人有点儿飘,他慢慢向池边的人儿走去,像是那个传奇里误入了仙境的书生,一步步走近一个甜美的梦里。
整个人几乎是飘到池边,缭绕的水雾之下,而她未着寸缕,她的一只手臂搭在浴池上,指尖垂到水中,另一只手下意识的环在胸前,正好掩住了一片春光,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更加的魅惑人心,她忽然无意识嘤了一声,指尖动了动,却并没有醒来,而是继续沉沉睡去,因为她的一动,水面在荡漾起来,漫延到她左肩前侧锁骨的低洼处,浅浅的一盈清水,还没来得及停留,又慢慢从细白的肌肤上滚落,阴夜辰忽然间有种荒谬的感觉,他嫉妒那些水珠。
而她的一缕青丝从旁垂下,益发衬得别致的妖娆,阴夜辰的呼吸渐渐急促,心神一荡,一把火点起来,他强迫调开自己的视线,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和自己的自制力作斗争,她是他那样珍爱的女子,他是那样渴望得到她,但是只会在她清醒并且愿意的情况下,她的美她的娇她的痴,让他不愿意去伤害半分。
只手拍了拍沉熏的头,阴夜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娘子,醒醒。
沉熏正睡得香,闻言眉间无意识蹙了蹙,嗯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
阴夜辰失笑,只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娘子,醒醒。
而无意识状态下的沉熏被他这么一推,咚的一声直接掉进了浴池里,阴夜辰一呆,听到响声后迅速回头,赶紧跳进浴池里,抱住差点儿溺水的沉熏,睡梦中的沉熏受到这样的惊吓,身子忽然间失去了平衡,哪有不醒之理,当下惊呼出声,一双盈盈的眼睛满是突如其来的惊慌,手下意识抱住可以保持身体平衡的东西——阴夜辰的身体。
阴夜辰倒吸了一口冷气,抱也不是放也不是,偏偏怀中的人还对现在的情形一点儿的知觉都没有,眼睛看见他,无意识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伸手掩口打了个哈欠,语气如同平素般娇柔:夫君,你回来了。
真是要命!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语气更是带了致命的魅惑,浴池白色的雾气袅袅漫开,她精致秀巧的五官更是没得如梦似幻,仿佛隔了一层轻纱似的,红唇像是春日早晨那一朵开在晨雾里的桃花一般,轻灵飘渺得所有的春光都失了颜色,天地间只余了那一抹嫣红。
而温软的身体贴在他身上,鼻尖是清雅诱人的香味,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玲珑有致的身躯映入眼底,和着微微荡漾着的池水,那雪白和曲线更是直直的钻入眼里,紧绷的理智像是被拉到最大限度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阴夜辰喉结无意识翻动,他别开脸,闭上眼睛,掩住了幽蓝的眸色里燃起小小的火苗,小小的火苗,却是大有可以燎原之势,他僵着身子,努力麻痹方才放在她腰上的指尖下温润滑腻的触感,他放开了手,声音无可抑制的沙哑而魅惑:娘子,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秀色可餐?沉熏一呆,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身体僵硬得厉害,几乎可以说是微微颤抖了,不由伸出手,强自想要掰过他的脸:夫君,你怎么了?放手!沉熏的手刚碰上阴夜辰的脸,就被一声呵斥制止,她一怔,赶紧收回了手,吓得后退一步,身子刚好碰到他的手,灼热得吓人,沉熏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她方才发现,他的额头满是汗水,站在她的位置,可以看清他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水,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
迟钝的大脑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了,沉熏一呆,急忙蹲入水中,又羞又恼道:你怎么不提醒我?阴夜辰苦笑,他所有的心智都用来克制自己了,哪里还有半分的精力去想其它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指,池中的水是温泉水,丝毫没有半分冷却的作用,反而是加剧了,不得已只好提升体内的真气来压制,不由自嘲,看来学武的用处又增加了一个,他张了张口,几次才说出话来:快去把衣服穿上。
哦!沉熏细细应了一声,手慌忙护在胸前,脸红得像是熟透的水蜜桃一般,走了两步,她忽然顿住了,回头看向阴夜辰。
夜明珠静静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空气中香云纱的香味弥漫着,说不出的旖旎媚人,隔着盈盈的池水和水雾,阴夜辰的容颜清晰在眼前,又如同隔了万水千山一般,是的,万水千山,她方才找到他,找到一个这般的珍重自己的人。
屋里很静,就只有他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和汗水滴落在池中的滴答声,那声音空灵而动听。
沉熏嘴角缓缓笑开,这就是她的夫君呵,宁愿自己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也不愿意伤害她半分,那么她,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脚步移动,她慢慢朝他的方向走去。
人间自恃有情痴9人间自恃有情痴 10人间自恃有情痴10... 夫君,你饿了吗?阴夜辰正和自己的自制力做着最激烈的拉锯赛,忽然听得耳旁清浅含笑的声音,身子一怔,张开眼睛,瞳孔微缩。
小薰,你在玩火。
他出声警告。
沉熏盈盈一笑,眼底不知是遗憾还是惋惜,她伸出指尖,动作轻柔为他拭去额上的汗水,一边嘟哝道:我还以为夫君饿了呢,方才说什么秀色可餐,好吧,既然秀色都摆在你面前,你不饿那就算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转身的时候,她的手被人一把握住。
阴夜辰的手灼热如火,声音暗哑:你确定。
沉熏叹了一口气,她家夫君真的好傻。
眉间一动,她脚下故意一滑,整个人往下倾去,阴夜辰慌忙伸手揽住她的腰,沉熏眼底一闪,手随即揽上他的脖颈,呢喃出声:夫君……温热的气息,和着身上属于少女的体香,阴夜辰头一低,狠狠的吻上去,不同于以前温柔缠绵的吻,不是发乎情止乎礼的那种,这个吻,是霸道而充满了占有其味的,灼热的手掌开始在如玉的肌肤上游走,所到之处,原本的莹白如下变成醉人的粉色,沉熏只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食物一样,被他一点一点吞噬。
意识……早就模糊了,她只是觉得热,他的吻很热,他的手掌很热,那热又仿佛是从心里传来的一样,消散不出去,理智退却,剩下的,就只有本能,凭着本能来回应他,她的呼吸也渐渐急促,细细的娇吟溢出口中,眼神迷离,但是并无害怕,为什么要害怕?这个人,是他的夫君,是如此珍重她的人,两个相爱的人的结合,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了,不是吗?沉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到了床上的,没有更多的反应,身子就被一具同样火热的身躯覆上来,他的吻渐渐流离,从唇上移开,移到脖颈,移到身躯,牙齿细细的啃咬,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让沉熏想起那日在华然宫她蹲在湖边逗弄的那些鱼,不由噗嗤一声笑起来。
走神?危险的低语从阴夜辰的口中溢出,幽蓝的眼眸因为多了某种东西,眸色转深了,充满了令人向往的诱惑,会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溺在里面,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手上的抚弄的动作加剧,像是惩罚。
呜……夫君……沉熏柔媚一笑,美得仿佛妖精一般,张口吻住他的喉结,指尖在他的背上轻轻划过,阴夜辰身子一颤:小薰……恩……沉熏轻轻应了一声,头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
融合的那一刻,沉熏还是忍不住疼痛出声,因为不适,眉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插进他的发间,随即又在夫君的安抚下慢慢舒展开来,直到她渐渐适应,他方才容许自己的纵情,屋子里渐渐响起了某种声音,奏着名为甜蜜的乐章。
过后,沉熏累极,在夫君的怀中甜甜睡去。
阴夜辰看着她的睡颜良久,嘴角是无限宠溺的笑意,过了一会儿,把视线投向窗外。
窗外,夜渐渐深了,一枚月亮悬在天边,十二的月亮,几近圆了,只是,还是差那么一点,所以,看起来无端的让人不舒服。
而中秋,就要到了。
沉熏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一线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窗台上的菊花还在,只是花已经开始凋零了,没有了前些日子的俏丽,而是恹恹的立在枝头,显得无精打采。
只手撑起身子,房门打开,沉熏闻声抬头,看见来人时,眼底闪过一抹难辨的神色,只一瞬,嘴角又扬起来:他呢?进来的人是凝烟,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什么,当下笑起来,道:王爷一早即被安公公叫走了,说是皇上找他有事情。
一边笑嘻嘻道:小姐,王爷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不要叫你,让你好好的睡一觉。
沉熏听得她打趣的话,脸上不由一红,瞪了她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学了碧儿的贫嘴了?此话一出,凝烟却忽然拍手叫道:这下我明白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沉熏不由问:你明白什么了?明白王爷为何吧碧儿支开了。
凝烟一面伺候小姐穿衣,一面人笑道:早晨的时候我和碧儿正在那儿说笑呢,碧儿直说等会儿见到小姐她定然要好好取笑一番,直要笑到小姐脸红才作罢,正巧王爷从旁经过,不经意说了声今天凌云场有武试,还说在武状元选拔中落选的周子澈会参加,碧儿当初错过了雪澜少爷和周子澈的比试,经常深以为憾,听得王爷这么一说,立刻就奔往凌云场去了。
沉熏失笑,心里泛起暖意,顿了一下,又问:比试的事情是真的吗?是真的。
凝烟道: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主张,说每次的武试都只取武状元一名,这样对于人才的招揽非常有限,所以从今年起增加了凌云场的比试,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由当年的武状元作为考官,能够在武状元手上走过一百招的人都可以招入后备军团,等待进一步的审核后给予任用。
而今年的武状元就是雪澜少爷,周子澈参加的话,就会再一次的交手,碧儿当然迫不及待了。
凝烟说完,看了看小姐的模样,发现并无异样,心里顿时一宽,看来,小姐真的已经放下了。
沉熏其实心底有些恍惚,那个原本以为会一直停留在心底的人影,仿佛一下子就看不清了,不由有些怅然,转眼间,流年不见,而少时的岁月,也该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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