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凤凰乱:不嫁妖孽王爷 > 第十一章曾经灯火已阑珊1

第十一章曾经灯火已阑珊1

2025-03-30 08:37:16

曾经灯火已阑珊 2曾经灯火已阑珊2... 场下。

沈立寒看向周子澈,暗暗赞了一声:能屈能伸,豁然大度而又有坚持,这样的人,如能加入他们的阵营,必然如同一把出鞘的剑一般,反之,如若不能,必是一个不小的阻碍。

随着周子澈和雪澜比试的结束,今日的凌云场比试也接近尾声,场外的人纷纷散去,沈立寒正欲离开,衣袖却忽然被人拉住。

我能证明。

凝碧拉住沈立寒的衣袖,有些倔强道。

沈立寒诧异回头。

秋天的阳光漫天洒落下来,照得眼前这个有些倔强的人脸上,明亮的眼睛里灼灼看着他,里面满是不被信任的恼意,他一瞬间微怔,透过眼前有些倔强的女子,他看见那个记忆里倔强但是不失天真善良的女子,而今却……我能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

凝碧看着这个人愣住的神情,以为他根本不信她所谓的证明,急忙道:刚才我想了一下,平白说这么一句话,你不信是情有可原的,所以我得用事实跟你证明我没有说谎。

又道:那就只有跟驸马交手,而且在他不知道我真实面目的情况下,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的意思是……凝碧微微一笑,眼里浮起兴奋的神色:我准备夜探公主府。

沈立寒愣住,他方才那样说,不过是想从凝碧的口中求证一件事情,雪澜和南王妃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想要制住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出他的软肋,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这个驸马爷为人正直和善,任何的场合仪态都是无懈可击的,根本无缝可钻,而唯一的一次失态就是在那次的宴会上,还有当时南王妃有些奇怪的表现。

由刚才凝碧的话可以得知,南王妃和这位驸马应该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而一向光明磊落的驸马却选择隐瞒这段关系,那么,南王妃在他的心中,一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或许,就是他的软肋。

喂,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跟在我的身后,我要你看看我的实力。

凝碧没有理会沈立寒的失神,自顾自下下了决定,便扬长而去。

原地的位置,沈立寒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也好,那就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个无懈可击的驸马对于旧识的人是什么样的态度。

同时的另一边。

御书房。

安得公公站立在门前,一双眼睛看似散漫其实警惕地看着外面。

屋内。

阴夜辰落下手中的白子,父皇,儿臣这颗棋子落得不错吧,有了周子澈这颗棋,定北的势力可是已经掌握了一半了。

皇帝不慌不忙地落下一粒黑子,方才问:你是怎么说动他来参加今天的武试?据朕所知,周子澈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骄傲到不是武状元的职位其他的职位他都不接受。

阴夜辰嘴角微扬,道:对于他这样的人,动口不如动手来得有用,打败了他,你就有资格跟他说话,他甚至不知道打败他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会不甘心,当然会想要扳回来,我告诉他,他在世人面前打败了武状元之日,我便自动出现,他的骄傲促使他想要知道打败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今日他一定会来。

不错。

皇帝轻呷了一口茶,道:周子澈这样的人,轻易不会被拉到任意一个阵营中去,中间的势力越多,对你日后就越有帮助。

阴夜辰闻言脸上微露出笑意,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口:父皇,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他?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三个皇子中,为什么父皇会选择暗中扶持他,就任何一个方面,他都不是最好的人选,虽然另外两个人有外戚干政的危险,但是如果控制得当,并不会成为大问题,他这显然不是父皇会选他的原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于那个位置并没有太过强烈的野心,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得沉熏的语气,他隐隐担忧,如若她知道父皇的意图,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皇帝闻言神情微怔,淡淡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露出一抹不只是自嘲还是凄凉的笑容:朕也是一个父亲。

阴夜辰神情一怔。

辰儿,你知道为何你头上有八个哥哥,但是最后剩下的只有两个哥哥吗?皇帝问。

阴夜辰脸色一顿,心如明镜,最终出口的却是:儿臣不知道。

皇帝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道: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即使皇后如此的逼你,你也不会随便在朕的面前说她的坏话。

视线转向窗外,接着方才的话道:朕是天子的同时,也是一个父亲,作为天子,朕想要为这大好的江山选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在这一点上,你和清王都是适合的,清王或许比你还要适合,他比你狠得下心,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朕如同世间最平凡的父亲一样,只想要我的儿子能够平安富足一生,而不管是太子或是清王继位,都一定会制对方于死地,只有你继位,依你的个性,定然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又可以用他们两个来维持朝堂的平衡。

皇帝落下手中的最后一粒黑子,露出一抹笑意,道:这便是最好的局面,和棋。

只是当时的圣光帝并没有想到,并非所有的棋子都会像是他安排的那样,成为棋子的人,无不想要成为棋手。

曾经灯火已阑珊2曾经灯火已阑珊 3曾经灯火已阑珊3... 夜晚。

公主府。

长公主阴夜姬亲手端了一个玉盘,托盘里是厨房新出的糕点,犹自冒着热气,走到书房门口,她顿了一顿,微微一笑,推门走进去。

嘉明王朝盛产夜明珠,发出的光以淡蓝色和橙红色为主,贵族世家到了晚上都是用夜明珠来照明,屋里正是弥漫着淡蓝色的光芒,光芒里,她的驸马,白衣的雪澜正临窗而立,手上擎着一朵荷花,眉目在这样淡蓝色的光芒里显得有些飘渺,仿佛正失神,连她走进来都没有发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阴夜姬眼底微沉,每当他脸上出现这样的模样,她就觉得他离他好远,人在眼前,但是心仿=却不知落在何方,阴夜姬明艳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落寞,随即又眼神一动,轻手轻脚的走近,把玉盘放在案桌上,偷偷走到雪澜的身后,猛地一拍:在想什么?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雪澜一惊,被这样一击,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薰……你……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你又调皮这几个字再也说不出口,视线转回,看到阴夜姬微微讶异的样子,清润一笑,道:小心,你这样做我很容易把你当成偷袭我的敌人。

阴夜姬闻言方才释然一笑,心里的疑惑散去,想他定然是今日凌云场上太累了,看得雪澜手中的荷花,突然打了个喷嚏,雪澜指尖流转,那一朵用幻花术凝成的荷花便在指尖化为粉末,他掏出手绢递给阴夜姬,声音带了点微微的责备之意:既是对荷花过敏,方才为何还要那般作弄我?阴夜姬灿然一笑,听到他这样的话语,却很是受用,接过他的手绢,道:能看的驸马这般的模样,一点点的过敏又有什么关系!雪澜神情微微一怔。

淡蓝色的夜明珠发出柔和静谧的光芒,阴夜姬本就长得明艳动人,在这样的光芒里,一双眸子显得澄澈明亮,如同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女孩儿,有遥远的梦境随着那句话不可抑制地浮上眼前。

……白衣的少年立在洛水边上,专注看着洛水的水面,这处河道比较窄,是以水流很急,不时捡起白色的水花,可是师父说,这水其实没有在流动,只有在他的眼中看到这水不再流动,他才能冲破幻影的障碍,术法才能更上一个台阶。

少年一眨不眨地看着奔腾的水面,看着看着,仿佛那水却是就不动了,他心里微微生出一点喜悦,可是定睛一看,仍然是水花飞溅,水声依旧,不由懊恼,许是他看久了眼花,所采才出现水没哟流动的迹象。

正失神间,忽然背后被人重重一拍,学武的直觉让少年急速侧身,一个反手擒拿,把从后偷袭的人按倒在地上,待看得那人,不由讶异出声:小薰。

少女沉熏满脸的委屈,雪澜哥哥,你居然对我痛下杀手,我回去告诉我娘。

少年雪澜听罢并不在意,只拉起她,为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淡淡道:你去告的话师父只会怪你打扰我的修行。

沉熏知道他这话不假,不由撇了撇嘴,方才本是想要吓他一跳,没想到没吓到不说,自己反而被按倒在地,有些受挫,眉目一动,干脆假哭起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爹爹不在我身边,娘又不疼我,所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我。

本是假意哭来为难他,结果话一说出口,心里却突然一酸,真掉下泪来。

雪澜错愕,宁静祥和的眸子立刻染上了无措,忙低声轻哄: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小薰,对不起,别哭了,你要怎么罚我都成。

真的?沉熏闻言心里的酸意退却。

恩。

雪澜无奈地点头,任由宠溺在心里泛开,只要她不哭了就行。

我现在想不到惩罚,不如这样吧,这个惩罚留到以后,你记得你欠我一个惩罚就行,这样以后你就不能随便欺负我了。

沉熏眼睛一亮道。

雪澜失笑,明明是她常常捉弄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沉熏闻言微笑开来,随即有些好奇问:雪澜哥哥,你在这儿做什么?雪澜脸上浮起一点儿苦恼的神色:我在看这水什么时候才不会流动。

话音方落,就招致少女的嘲笑:雪澜哥哥,你好笨哦。

沉熏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奔腾不息的洛水:心不动,水当然就静止了。

心不动,水当然就静止了。

雪澜眼里突然闪过雪亮的光芒。

是了,心如止水,而反过来,他一直看到洛水奔流不止,就是因为心一直随水而动的关系,师父要他领会的,就是心如止水。

不多时,洛水边上的人消失了,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谈话:小薰,以后别调皮从后面拍我,万一我失手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能看到雪澜哥哥这样担心的模样,受一点小小的伤又有什么关系。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公主府的书房,看着眼前这个明亮动人的女子,晶亮的眼神和梦境里的少女重合在一起,曾经的少年已然长大,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掌,拍了拍那个记忆里的少女,语气宠溺: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阴夜姬听到这般从未有过的深情语气,笑容如花绽放。

曾经灯火已阑珊3曾经灯火已阑珊 4曾经灯火已阑珊4... 书房的屋顶上。

沈立寒和凝碧小心的趴在上面,看得屋中温馨的场景,沈立寒眼中有些讶然,原本认定的事情又有些动摇了,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雪澜眉目间的温软,这种温软和平素那种不一样,仿佛带了深深的宠溺在里面,不由小声道:想不到雪澜公子对公主的感情这么深,我还以为当真是公主的逼婚呢。

凝碧闻言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们两人从公主来的那会子就到了屋顶,她自然也看到了雪澜手中擎着的荷花,小姐最喜欢的荷花,而公主对荷花过敏,凝碧虽然单纯,但是光是从这里就已经可以看出端倪,加上后面雪澜的拍头的动作,那个动作,是雪澜少爷对小姐没办法的时候标准动作,加上那种无比熟悉的神情,凝碧可以断定,此时的雪澜少爷,一定是把公主恍惚当成了小姐,不由有些不屑笑声嘟哝: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样,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当初要离开,既然娶了妻子,为什么对先前的人念念不忘。

说罢点点头道:还是我们王爷好,一心一意的对我们家小姐。

屋顶上月色正好,沈立寒闻言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到她愤愤的神情,忽然起了逗弄之意,道:那万一你家王爷哪天娶了其他的侧妃呢?凝碧错愕,随即摇头道:我家王爷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立寒道:怎么不会,即使是民间,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何况是皇家,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妻子,即使清王不娶,皇上也会赏赐他许多的女人。

他微微一顿,道:到时候你会怎么做?问出的话才是他说这些的重点,沈立寒长这么大没看见提起自家主子时会这么骄傲的人,也没看见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不相信就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人,不由有些好奇,如若那么让她那么骄傲的主子怀了在她心中的形象,她会怎么做?凝碧想都不用想,立刻道:把那些女人赶出府去。

沈立寒又道:那万一你家王爷变心了呢?话音刚落,一把剑就抵上他的脖颈,凝碧的眼里有着冷冷的警告:你别给我乱说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看到沈立寒小心地点了点头,方才把剑拿开,道:要是变心,惹我家小姐伤心,我就杀了他,。

爱恨居然如此的毫不迟疑。

沈立寒好奇道:你眼中就只有武学和你家小姐吗?凝碧反道:还需要有什么?沈立寒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道:女孩子长大了,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嫁人了,你从来都不想以后的夫君是什么样子的吗?凝碧皱了皱眉,道:谁有空想那些,再说我又不想嫁人,我这一辈子就跟着我家小姐,专心练武。

凝碧眼神晶亮:我家小姐说我好好练武的话,终有一天会超过她。

沈立寒听她那般向往的语气,不由好奇道:你那么想超过你家小姐是为了什么?保护她呀。

凝碧白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等我的武功比小姐高了,我就有能力保护她了,而不是她来保护我。

眼神忽然又暗下去,现在都是小姐在保护我,上次为了我,还跌下山崖,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小姐为我受伤了。

她握紧了拳头,道:下一次,就轮到我为小姐受伤。

听得这样的近似于誓言般的语气,沈立寒不由失笑,还真是个单纯的孩子,上次南王妃跌落山崖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忽然眉间一动,对了,上次下到断魂崖底去就南王妃的人,正是这位驸马爷,再结合刚才凝碧的话,沈立寒嘴角的笑意忽然加深,秋天的月色里,那笑容无端的让人发冷。

青梅竹马的恋人,不知道清王听到他打探出出两人曾经是这样的关系时,会为两个设下一个什么样的圈套?他看了看身旁面容纯净的凝碧,心里忽然闪过一瞬间的迟疑,这一张纯净如同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如若知道此刻呆在她身边的人,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接近她,不知道那纯净会不会就此染上尘埃?只是那迟疑又即刻消失了,沈立寒轻轻的把实现跳到别处,眼底浮起冰冷的神色,仿佛自嘲,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再纯净无垢的东西,也会渐渐的被污染,如同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又怎样,最后凋零的时候还不是无可避免地调入泥土,曾经清丽无双的花瓣也会划归为尘土。

就如同,那一抹曾经清纯的笑颜,那一个曾经会怯怯叫他寒哥哥的人,如今也是变得一般的面目全非。

凝碧无知无觉,一双眼睛看得公主府的守卫正在换班,眼底透出兴奋的光芒,拍了拍沈立寒的肩,道:你看好了。

说罢,掏出黑巾蒙面,右手弹出一粒小石子落到远处,立刻,侍卫被响声吸引,纷纷赶到石子落地的地方,凝碧身轻如燕,翩然落到书房的门前。

雪澜看得这个突然出现在公主府的黑衣人,神情丝毫不变,只是眼底微冷,道:阁下终于没兴趣当梁上君子了?雪澜从失神间回过神来之后,就已经发觉了房上有人,只是不知道那人意欲何为,是以让护卫护送公主先走,自己则按兵不动,如今见得此人现身,一边说,一边从容出了书房。

曾经灯火已阑珊4曾经灯火已阑珊 5曾经灯火已阑珊5... 凝碧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握着手中的剑一剑斜刺过去,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剑,却有一道凌厉的剑气在空中幻化开来。

雪澜眼神一亮,急速避开,知道来者内功修为定然不差,这一剑,只是试探性而已,是提醒他不能大意,雪澜微微凝眉,他越是奇怪这个人来公主府的目的了。

来不及有更多的神思,对面的人又是凌厉之极的一招,他也不敢懈怠,眸子里生了郑重之色,端然以对,只是随着对面的人招式越来越凌厉,雪澜的攻势却越来越弱,最后几乎是只守不攻了,但是眼睛却越来越亮。

这个人的招式,像是沉星谷的武功,尽管此人有意隐瞒,但是他对于本门的功夫是了然于胸的,只是半招的相同,他都是能看出来的,为了印证,他眼神陡亮,指尖在袖口略略一顿,移开时,手中多了一把轻薄如翅的剑——流魂。

凝碧心下一凛,眼底兴奋的神色不见半分,很快,月光下,一道道剑气宛如白虹贯日,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在庭院急速的交错,又分开,雪澜站定,眼底闪出复杂的神情,刚才那个人用来应对他的那招飞叶催花的招式,是月影西斜,脑中自动浮上一张纯美如花的容颜,随即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她,如若是她的话,这一招月影西斜应该更炉火纯青才是,那么,会沉星谷的武功,而行事又如此肆无忌惮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雪澜眼神雪亮,看向对面,对面,凝碧仗剑而立,黑巾下的面容微微有些苍白,果然,自己差对面的这个人还是很远,如果这一招是小姐出手的话,必然会毫发无伤,甚至犹有时间回击,不会像她一般狼狈。

屋顶上,沈立寒原本玩味的神情也逐渐消失了,今日说的那句不信的话,虽然是有意的,但是在他的心里,确实也不相信这么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在武艺上能有多大的造诣,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随着庭院里两人身形的交错,沈立寒眼中的讶异渐浓,还多了某些复杂的神情。

已经过了一百招了。

如果照她所说,她的武艺还远远不及她家小姐,那么,看来那位南王妃除了聪敏无双之外,还是一位武艺了得的人,沈立寒脸上浮起笑意,今日探到的消息,还真是不少呢,全托了这个单纯的小丫头。

是的,单纯,只是有时候,这个词也叫单蠢。

庭院中,凝碧一剑狼狈避开,却突然不退反进,攻势益发的急,学武的人都知道,一招击出,得需一点时间收回去势,再出下一招,但是凝碧不,常常一招还没收回,立刻中途变幻出另外一招,一时间雪澜被逼得有些急,他这会子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是想要和他切磋而已,他已经可以肯定此人是谁了。

够了。

挡开凝碧的一剑,雪澜出声,负手而立,面色有些冷:你还是这般的肆意妄为,不知道这样才会让她为你担心吗?凝碧闻言手中的剑一顿,就要出言,忽然想起自己的脸上是蒙了面的,他这样说,不过是引她出声而已,当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手中的剑益发凌厉。

雪澜嘴角微沉,不想这个丫头居然是这般的倔强,不打败她,她定然是不会停手的,当下手中的流魂剑清光一闪,直向凝碧的左肩刺去,凝碧慌忙回护,哪知这却是一招虚招,剑光一转,直朝她面上的黑巾挑去,凝碧来不及回防,眼看着蒙面的黑巾就要被挑开,心下一急,今时今日,她并不想和这位曾经在她心中宛如兄长般的人对视,因为不知道用何种面目来应对他,当日为着小姐的事情,她是恨过这个人的,恨他让小姐如此的伤心,可是如今既然小姐已经幸福,那恨意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可是虽然没有了恨,她也不可能再像当初那样真心叫他一声:雪澜少爷心思正流转间,忽然一个人影从屋顶飞下,雪澜大惊,没曾想到屋顶上居然是两个人,他其实是背对着的,并没有见到人,是因为月影的关系,看见了地上的影子,转身已经来不及,顷刻间他便有了决断,手中的剑本是朝凝碧而去的,却突然险险从凝碧面前错开,剑势往后荡去,整个人随剑势飞转,正是流雪剑法的最后一招,天涯此时。

霎时,清寒的剑光往来人身上扫去,飞身下来的人正是沈立寒,不由暗暗叫苦,他本是在屋顶观看,忽然间的凝碧眼中露出的惊慌神情,显然她不想和雪澜碰面,心下一时不忍,想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当下心里一软,突然起了维护之意,他少时也随名家学武,武艺也小有成就,虽然自认无法跟这位武状元相比,但是想到从后攻击,一定可以引开雪澜向凝碧而去的招式,当下也如凝碧一样,蒙面飞身而下,没错,他确实是引开了雪澜的剑势,只是没曾想到居然会是这样重的一剑,本来从后攻击,而又是雪澜没有防备,就有偷袭的嫌疑,竟然半点好处也没得到,反被凌厉的剑气划破衣服,手臂上立刻沁出血来,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用尽全力挡住雪澜的攻势,低声道:走。

这一出声,引开的侍卫都闻声赶来,凝碧一怔,她本就是单纯的想要切磋而已,刚才雪澜的那一剑,自知自己已经败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来出手相救,心里一暖,面容一顿,道:我们一起走。

说罢,一剑引开雪澜,眼神和沈立寒对上,双双飞身上屋顶,逃之夭夭。

雪澜并没有追,抬手制止了侍卫的追问,看着屋顶消失的那两个身影,沉静的眼底透出一抹担忧来,如若只是凝碧,那就真的只是想要找他比试一下而已,是两个人,那另外一个人时谁呢?又有什么目的?曾经灯火已阑珊5曾经灯火已阑珊 6曾经灯火已阑珊6... 正思索间,忽然一个侍卫匆匆走过来,呈上一样东西,爷,这是属下在屋顶找到的。

原来是一块玉佩,上等的羊脂玉,不是一般人能够佩得起的,凝碧向来不喜欢佩戴饰物,那就是另外一个人带的。

想到什么,雪澜眼底的沉静瞬间消失。

公主府外。

不过片刻,两个人就奔到了东阙街上,京城繁华,夜市也异常的热闹,此时人来人往,凝碧和沈立寒混入人群里,方才放松一笑,凝碧轻呼了一口气,回头对沈立寒笑了一笑,道:这下安全了。

又认真道:方才谢谢你。

沈立寒嘴角微扬,看得她晶亮的眼神,突然觉得那眸子亮得有些灼人,压制手臂伤口的手不自觉一紧,他痛叫出声。

怎么了?凝碧问,走近一看,看得他压在左臂上的那只手指缝间正沁出血来,不由惊呼出声:你受伤了。

呵呵,不碍事。

沈立寒笑了笑,道: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么晚了,家人会担心的。

凝碧眉间微蹙,根本没理会他在说些什么,眼神一动,拉他到无人处站定,上下打量一番,忽然拉起沈立寒的袖子。

沈立寒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不由道:你要干什么?此话一出,就听得嗤的一声,原是他的衣袖被她撕下来,说到这里顺便提一下嘉明王朝的服饰,嘉明王朝的人崇尚飘逸之美,男子的服饰一律是宽袍广袖,是以雪澜方才可以在袖中藏剑,当然,这也是因为流魂剑轻灵如翼的关系。

这边,沈立寒哑然出声:你干嘛撕我的袖子?凝碧以行动代替了回答,拿开他按在伤口上的右手,用撕下来的布料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末了,还十分有耐心地打了个好看的结。

沈立寒看着左手臂上的蝴蝶结,又看了看被撕得惨不忍睹的右边衣袖,哭笑不得道:你既然如此的好心,干嘛不撕你自己的。

我是姑娘家,当然不能撕了。

凝碧理直气壮,顿了一下,又说:而且要是小姐看着我回去衣衫不整,肯定会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今晚的事情又不能说,小姐一定会暗自担心。

一边瞪了沈立寒一眼,道: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小气的人,一个大男子,不就是撕了块衣袖吗?怕什么?难不成你还怕羞?沈立寒无言以对,他当然不能告诉她他丞相府的家教甚严,如若父亲看得他这般回家,指不定家法伺候呢,不过听了凝碧的话,他忽然好奇问: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小气的人?恩!凝碧老实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也不怪她,她素来单纯不说,向来不羁小节,方才听得沈立寒那样说,只觉得他连块衣袖都舍不得,当然觉得他小气。

沈立寒没曾想她竟是这般的直接,而且完全是发自心里的,心里不由有些不舒服,想他沈立寒好歹也是京城闻名的翩翩佳公子,出手大方更是有名的,多少美人为此投怀送抱,只愿当得他的红颜知己,居然在这个小丫头的眼中落得一个小气男人的印象,有些赌气道:既是如此,那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凝碧一点儿没听出他赌气的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道:也该回去了,不然小姐真要担心了。

又道:萍水相逢,确实很可能后会无期。

自顾自拍了拍沈立寒的肩,道:回去后好好养伤吧,虽然是小伤没多大问题,也该注意,保重。

说罢,就要提步而去。

沈立寒气得差点没吐血,有些担心道:你进得去吗?当然!凝碧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武艺,心下不愉,道:放心,我趁守卫换班的时候进去,绝对不会被人看见,哪像你一样,从后面出招都会受伤。

这下真的是吐血了,什么叫好心没好报,他可算是体会到了,被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冲口道:那祝你好运。

边转身边走,走了几步,忽然听得身后少女的娇俏的声音:喂……沈立寒转身。

凝碧微微一笑,道:在我的心里,你还是一个好人。

说罢灿然一笑:其实……我很希望能再次见到你呢。

沈立寒怔怔站住。

皎洁的月色下,少女面容纯净,笑容清澈如水,娇俏的声音,没有半分的迟疑和其他的东西,有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在空中流动。

是的,信任,这原本是人与人之间交往最基本的东西,可是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却越来越缺失,尤其是在官场上,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没有谁会真的相信谁,人们最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相信的只是强者,他的身上,也早就没有了信任这种东西,他相信的,也是自己和强者。

在我的心里,你还是一个好人。

当少年的时光渐渐流逝之后,我们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上,有的并不是好人和坏人,有的,大都是游走于好人和坏人之间的人,而还能够说出这样话的人,心里定然还是一颗童心。

沈立寒依然坚硬如铁的心忽然被这句话刺痛,出口的话宛如叹息:姑娘,不要轻易去相信一个陌生人,更不要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凝碧闻言笑容一滞,随即又绽开:反正我们又不是陌生人,我们是——她笑容渐深:我们是一见如故的朋友。

说罢,脚步轻灵而去,消失在墙角。

朋友沈立寒呆呆立住,过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希望再也见不到你,因为再次见面的时候,你定然再也说不出今日的话,反而还会后悔今日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曾经灯火已阑珊 7曾经灯火已阑珊7... 清王府书房。

阴夜冥听罢沈立寒的话,眉心微皱,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红木的案桌,上等的红木,指尖敲击在上面,发出空灵的声音,宛如音乐一样动听,案桌的一端放了一个玉盆,盆里种了一株桂花,这种桂花是司花局的人费了很大的精力方才种出来小植株类型的桂花,每一株只有半米高,可以放到屋内观赏,今日司花局的公公送了几盆过来,他一时兴起,命人把一盆放到了书房,桂花的香味很是浓郁,在书房里淡淡的弥漫开来,书卷上都沾染了,连衣服上也是,这会子他忽然觉得那香味是弥漫到心里去的,浅浅淡淡的香,让人心里生出烦乱的情绪来。

阴夜冥指尖忽然一顿,站起身,走到盆花的旁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用力,一枝开得正胜的桂枝应声而断,书房原本就很安静,那花枝断裂的声音就显得异常的大,甚至有点儿吓人。

沈立寒无端的一惊,下意识的猜测道:王爷打算除去她?阴夜冥嘴角微扬,眼睛定定看着手中的花枝,没有回答,而是把桂花凑到鼻尖嗅了一下,挨得近了,那香味反而淡了,没有那样诱人,或许不只是桂花,连人也是一样,只是因为隔得远,方才觉得诱人,而一旦握在手里,近在眼前,反而没有了当初的吸引力,阴夜冥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仿佛是要把什么东西摇掉一样,方才淡淡反问:你觉得呢?沈立寒轻咳了一声,道:依我之见,南王妃虽然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喜爱,但是对王爷的大业没有什么威胁,南王那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成事,王爷不必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对付她,应当把精力放在真正起阻碍的人身上。

是吗?阴夜冥眼里闪过一抹冷意,忽然道:你记不记得那日杜通说的话?沈立寒脸色一正,道:当然记得,杜通不愧自诩为通天之眼,说得半分不差,王爷想要成就大业,就必须除掉太子,所以王爷应该吧精力放在对付太子党的人身上,虽然我们已经成竹在胸,但是需防着他们有后招才是,太子党的人遍及朝堂,他们定然不会甘心就此失势,肯定会想办法反扑的。

反扑?他们当然会反扑,但是本王且会让他们抓住把柄,除非他们能让死人说话。

阴夜冥眼尾轻挑,指尖漫不经心抚弄花枝上白色的细小桂花,道:本王是在想,杜通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太子吗?沈立寒眼里浮上疑惑的神色,道:一人藏于权与主之间,这句话说的不就是太子吗?他眼眸忽然一亮,道:难道我朝还有其他的皇子?皇子到没有。

阴夜冥声音淡淡,只是那声音里无端的让人觉得冷,有的是一个影子。

你是说影魅?沈立寒神情一变,又有些疑惑道:影魅不是只对皇上的安危负责吗?这种朝堂的争斗他怎么参与?谁知道呢?阴夜冥看着光秃秃的花枝,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藏于权和主之间这句话,用来形容影魅不是更合适吗?沈立寒眼神亦是一亮,道:如若那个人指的是他,那可就比太子难以对付多了,他在暗,我们在明。

那就化暗为明。

阴夜冥扔下手中的秃枝,道:只要存在就有痕迹,影魅只有一个,但是暗卫却有很多个。

我知道了。

沈立寒道:找到了暗卫,就能找到影魅了。

离开了清王府,沈立寒方才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清王并没有回答,而是不经意吧话题移开了。

或许,他也还不确定怎么对南王妃吧,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作为清王最重要的一个同盟,沈立寒知道自己追随的人是怎样心狠手辣的人,挡我者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

而清王的那句反问,明显的对他说的那番南王妃没有威胁的话不以为然。

那么……他疑惑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去。

另一边。

无人的小巷,阴夜辰从袖中掏出龙眼,放在唇边,立刻,悠扬的笛声在暗夜里幻化开来,不多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立刻从远处急速的赶来,阴夜辰放下笛子,掩在斗篷之下的面容完全没有半分平素的模样,只是冷冷的,没有半分的表情。

来人跪下身去:大人召小的前来所为何事?阴夜辰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半分温度,道:我要你去安南郡,暗中保护安南郡的郡守石有法。

顿了一下,又道:一定要护得他的安全。

跪在地上的人影一愣,这种去保护一个人安危的任务,还是第一次,随即道:小的遵命。

回到景和宫,已经是深夜,正想轻声推开卧房的门,门却自己开了,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容颜来,正是沉熏。

又是一个夜归人。

沉熏语气不自觉带了一点儿娇嗔的意味。

又?阴夜辰挑了挑眉。

碧儿今天不知去哪儿了,刚回来不久。

沉熏道,一面让开。

哦。

阴夜辰笑了一笑,阴夜辰脸上浮起笑意,娘子还没睡。

一边说,一边顺势牵着她的手,走进内间,道:不会是在等我吧,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谁在等你?沉熏斜睨了他一眼,视线转到梳妆台上,道:我有事儿没做完。

哦?阴夜辰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梳妆台上的东西,不由走近,梳妆台上有些杂乱,满是木屑,还有一把雕刻用的小刀,一端则是一根桃木钗,许是精挑细选的桃木,色泽十分的好看,钗头精心刻了繁复美丽的图案,如云舒卷,钗心是精心雕刻而成的一个个心形的图案。

曾经灯火已阑珊7曾经灯火已阑珊 8曾经灯火已阑珊8... 淡红色的心形,一个又一个跃然立在钗上,在橙红色月明珠的照应下,非常的美,阴夜辰意识到什么,眼眸因为惊讶而微张,语气因为是难以自持的欢喜:娘子,这是你雕刻的。

陈述的语气。

不然呢?沉熏脸色微红,为了掩饰羞赧之意,故意凶巴巴的反问。

是送给我的?阴夜辰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的暖意,握住她的那只手不自觉一紧。

沉熏微微一笑,歪起头看他,眼底有点儿调侃的意味,眨了眨眼睛道:夫君,我还可以送给别人吗?你敢?阴夜辰眼睛顿时长得老大,幽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说笑的,但是光是想到有那种可能,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慌了。

那你还明知故问。

沉熏为他的反应觉得好笑,瞪了他一眼,随即盈盈一笑,道:是,是送给夫君的。

阴夜辰闻言心完全放下来,眉目温软得不可思议,嘴角扬起,道:娘子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东西,还是娘子亲手做的。

一边有些疼惜地拿起她的双手,果然,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红,他不由拿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起来。

夫君送了我玉镯,我早就想着回送点什么东西给夫君了。

她微微一笑,眼底蕴了点娇俏的神色,道:最后就想着既然要送,就把夫君最想要的东西送给你好了。

眉目一动,她笑容里多了点什么东西,依稀是浅浅的担忧,道: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哦?我最想要的东西?阴夜辰眸子里闪出错愕的神情,视线重新落到梳妆台上的桃木钗上,泛着淡淡红色的桃木钗,钗心是一颗一颗的心,淡红色的心,在橙红色的月明珠光辉的照射之下,仿佛直往人的心里钻去,心里有什么东西越涌越多,像是潮水一样,把人完全的淹没,阴夜辰慢慢抬手往梳妆台上而去,因为太过于惊动,指尖微微的颤抖,他拿得十分的小心,像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不对,不是像是,就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他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她的心。

而她把她的心送给他。

眼底慢慢弥漫了雾气,他强自忍住,他一只手把桃木钗放在胸前,一只手捧起沉熏的脸,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澄澈明亮的眼睛,眸子里倒映了月明珠的光芒,晶亮无比,眼底是他的身影,他声音慢慢的低下去,道:对,娘子猜得一点儿也没错,这就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他眼底的水雾再也压不住,眼睛却是一眨也不干眨,总觉像是梦一样,娘子对我太好了,总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所以和娘子在一起的时间我总是不敢眨眼睛,害怕一眨眼睛娘子就消失掉了。

低柔的语气,和着静静洒落的橙红色的月明珠光芒,确实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觉,空气中流动着幸福的味道,沉熏的眼底却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水汽来,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雾气,眉间一动,忽然伸手抓住阴夜辰的手放进嘴里,使力一咬,阴夜辰吃痛出声,沉熏却咯咯笑出来:怎么样?不是做梦了吧。

一边拉过阴夜辰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拿过他紧握在手里的桃木钗,道:试一试,这可是我花了一天的功夫才雕刻出来的呢。

阴夜辰脸上的笑意更深,任由他摆布,眼睛看着前方的镜子,沉熏几下就就拆了他头上束发的玉冠,动作灵巧地动了几下,从镜子里什么也没看清,她已经用钗子把头发都固定起来,桃木钗不似玉冠束发那般的正式,多了几分飘逸的味道,沉熏看得镜中的人,满意地拍掌一笑,道:这样子少了几分皇家人的贵气,多了几分江湖少侠飘逸不羁的味道。

江湖少侠,这个称呼不错。

阴夜辰含笑道,手拂了拂头上的桃木钗,眼底忽然一黯,有些叹息道:只是怕是没有机会听到别人这样的称呼。

怎么没有?沉熏眼反驳,干脆从后面搂住他的脖颈,半趴在他的背上,笑意盈盈道:我想过了,等中秋过后我们搬到自己的府邸,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夫君就可以戴上我为你雕刻的钗子了,闲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去逛一逛江湖,可以到各地游览名山大川,做一对漂泊江湖的神仙眷侣也不错。

漂泊江湖的神仙眷侣。

阴夜辰脸上的笑容一僵,状似无意道:娘子很讨厌皇宫。

嗯!沉熏点了点头,柳眉微微蹙起,道:这里面的人心思都好难猜,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

顿了一下,又道:尤其是那个清王,每遇见他一次,我觉得自己会累得掉下好几根头发。

说罢还皱了皱鼻子。

阴夜辰闻言心下一乱,他轻轻别开自己的视线,忽然有些害怕看到镜子里她满心欢喜的神情,语气不自觉绷紧,试探着问:娘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必须呆在皇宫一辈子,那……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用手堵住,沉熏脸上的笑容一顿,道:夫君,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打破了娘亲屋子里的花瓶,娘亲回来的时候我就问她,如果我做错了事情娘会怎么样对我,而如果娘亲回答没关系,我会把事情真实的说出来,而如果娘亲会责罚我,则我选择隐瞒。

她看着镜子里的他,道:在这句话里,如果的对象是已经发生的事,而娘亲的回答让我选择隐瞒还是坦白这件事情。

她把头靠到他的肩上,道:没有如果,我们不会呆在皇宫一辈子的对不对?曾经灯火已阑珊 9曾经灯火已阑珊9... 对不对?秋天的夜晚微凉,有一点儿风从窗户吹进来,已经夜深了,景和宫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阴夜辰视线定定看向窗外,月亮比昨日有圆了一分,冰盘似地月亮,看得人无端的觉得冷,他视线收回,看见镜子里他和她相依的身影,她依在他的肩上,她亮晶晶的眼睛睁盈盈看着镜子里的他,依稀有浅浅的期许和不安,眼底倒映了一点橙红的光,像是冬日燃烧将尽的炭火,微微的一点风,都可以吧那一点亮光完全的吹灭掉,只余幽暗,所以,他怎么忍心让她眼底的亮光消散,阴夜辰觉得喉咙有点儿发干,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他却觉得自己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方才说出话来,对。

沉熏闻言迅速地微笑开来,侧头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道:夫君最好了。

阴夜辰也笑,只是那笑容里抑制不住的苦涩。

夜益发的深了,沉熏本是习惯早睡的人,不多时,便在阴夜辰的怀里安然睡去,后来回想起来,这个夜晚,是他和她心心相印的一个夜晚,也是暴风雨前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八月十三的夜晚。

两天后,坐在再次坐在梳妆台前准备盛装出席皇家中秋宴会的沉熏,想起前日的场景,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的,恍如隔世,实在是因为短短两日的时间,就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先是八月十四日太子凯旋而归,班师回朝,举国欢庆,京城老百姓奔走相告,大军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夹道欢迎,皇帝更是龙颜大悦,下令犒劳三军,庆功宴还没来得及举办,就被安南郡郡守石有法一纸血书状告太子弄虚作假,退敌八十里的功绩,竟然是用无数的珍宝换来的。

血书之外,另附奏折一本,上面明确记载了太子在安南期间的所作所为,每日不思攻敌,而是寻便安南的人间绝色,寻欢作乐,安南离京城几千里,山高皇帝远,太子独大,褪下了自己一向忠厚温和的外衣,刚愎自用,根本不听任何的劝谏,甚至不惜杀害谏官,一时间安南无人敢直言,太子每日醉于温柔乡,俨然乐不思蜀,直到七月皇帝派朝廷之臣去观看军情,太子方才大梦初醒,为了对皇帝有所交代,竟然私自会见拓图的将领,以无数的珍宝换取拓图军士假意撤退八十里。

而石有法自己作为安南的郡守,却因为一时害怕太子的加害而眼睁睁看着太子铸成大错,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派人送出血书和奏折的当晚,已经以死谢罪。

一时间举国哗然,不信者有之,疑心者有之,反驳者有之,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议论此时的人,不管真相如何,太子忠厚温和的形象遭到质疑。

而皇宫内,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表面上一派的风平浪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知情者更是知道,皇帝已经暗中下令武状元彻查此案。

八月十五日清晨,一匹从东华门飞奔而入的骏马打破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是安南传来的八百里急报,拓图趁着大军班师回朝,夜袭安南郡的门户定州,定州破,整个安南郡面临着拓图的威胁。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太子的伪胜,如若真如太子捷报中所写,退敌八十里,歼敌无数,拓图怎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纠结残余势力对兵力充足的定州发起攻击。

皇帝拿到急报,当场发作,随即命令武状元雪澜立刻领军前往安南,同时,命令御林军包围了东宫,太子被软禁。

面对一连串的变故,沉熏只是觉得空,大脑里面空空的,什么也不去想也不愿去想,看着空寂的庭院幽幽出神,阴夜辰已经两日都不曾回来了,她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而沉熏曾经熟悉的景和宫,也在短短两日的功夫里,变得空旷而陌生。

朝堂的风暴仿佛对后宫没有任何的影响一般,由太后设家宴,邀后宫的众女眷在御花园赏月,此时,沉熏就任由凝烟给自己梳妆打扮。

小姐,别老拧着眉,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画眉呀。

凝烟放下手中的黛笔,看着镜中柳眉一直蹙着的小姐,打趣道:你要蹙眉也等王爷在眼前的时候,让他心疼,你在我和碧儿面前蹙眉,我们也是女子,也会这一招的好不好?就是。

凝碧只手一撑,跳坐在梳妆台上,歪着头打量沉熏,忽然笑起来:小姐,别蹙眉了,从我这个位置看起来好像毛毛虫,好难看。

毛毛虫?沉熏脸色一黑,蹙着的眉一松,看了看镜子,瞪了一眼凝碧,有这么好看的毛毛虫吗?比喻,我那是比喻而已。

凝碧把脸凑到沉熏面前,使劲皱了皱眉,嘶哑咧嘴道:你看,刚才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沉熏看得她搞怪的样子,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凝烟从后伸手拍了拍凝碧的头,什么就是这个样子,小姐蹙眉那叫引人心疼,只想捧了世上最好的东西到小姐眼前,只求小姐展眉一笑,而你蹙眉只会引起人的肚子疼。

为什么?凝碧奇道。

因为太好笑了,笑得肚子疼。

凝烟一本正经道。

此话一出,沉熏和凝烟都笑起来,凝碧反应过来,随即瞪了瞪凝烟,姐姐你笑话我。

不过她随即有不在意笑了,甚至有些得意道:古时有老菜子戏舞学娇痴,春风动彩衣,以博双亲开怀,如今有我凝碧东施效颦,以博小姐一笑,看看,我多伟大。

那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让沉熏和凝碧笑得更厉害了。

曾经灯火已阑珊 10曾经灯火已阑珊10... 另一边。

清王府书房。

王爷,石有法的死……沈立寒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阴夜冥淡淡看了他一眼,面露嘲讽之意,立寒,不该问的话就不要问,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本王做事的原则?是,我知道,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

沈立寒苦笑,眼眸低垂,有些奇怪自己今日的反常,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权谋之争本来就是这样,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赢家和输家,在这场游戏里,赢的人君临天下飞黄腾达,而输的人则可能连命都没有,自己当初会选择这个人的原因,不正是因为这个人坚硬如铁的内心吗?看得这个自己阵营中最得力的属下微微失神的神情,阴夜冥难得地解释道:立寒,你应该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石有法必须死,他是这一切事情的起因,太子所作所为,都是他的刻意引导才酿成今日的大祸,这间事情上他为本王立了很大的功劳,本王日后自会善待他的子孙后代,而且,当日本王已经把利弊跟他说得很清楚,他的死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这样,还可以保全了一个清白的名声。

是了,这才是太子伪胜案的真相。

如同先前所说,太子阴夜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都是一副温和忠厚的模样,实则是缺乏主见,而领军打仗这样的事情,尤其需要主帅要偶决断力,是以太子到了安南郡之后,表面上是对抗托图的主帅,其实一切的主意都是听从安南郡郡守石有法的意见。

石有法每日带着他寻花问柳,寻遍人间的绝色,这对于这位一直在众位太傅的严厉管教之下的太子犹如到了天上人间,如鱼得水,太子身边的近侍幕僚当然会劝诫,石有法暗中挑拨,太子也是玩花了心,哪里听得进去,为了图个清净,他表现了在其它事情上从未有过的魄力,干脆把那些个每天在耳边喋喋不休的随从给杀了,当然,这其间,石有法的三寸不烂之舌起了很大的作用,最后,当皇帝派朝廷之臣来观看战况的时候,太子方才慌了,他到了安南五月有余,但是却丝毫功绩也没有创出,此时,石有法就献上了‘以珠宝诱托图佯退’的‘良计’,太子听到此计,大呼妙哉,立刻把一应的事情交给石有法去办,石有法确实不愧太子的信任,把这件事情办得很出色,太子大喜,赏赐了石有法很多的东西,高高兴兴领着大军回朝了,石有法也很是高兴地和太子说再见,高兴地看着他踏上了归西的路途。

是的,归西,石有法回到府邸后,方才褪下了自己的伪装,按照自己身后主人的吩咐,写好了能送太子一程的奏折和血书,等待恰当的时机送入京城。

而他身后的主人,就是清王。

他是自愿死的。

沈立寒有些讶异的重复,并不是疑问,只是陈述,因为他知道依清王的个性,虽然狠,但是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不会不承认,他根本不屑于不承认。

阴夜冥脸上亦出现某种不明的深思,道:你知道石有法半年之前和本王密谈之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沈立寒茫然地摇了摇头。

阴夜冥慢慢转过身,看着窗外,庭院里,月色正好,中秋的月色,皎洁道连月明珠的光芒都使了眼色,不敢与之争辉,如同那日石有法离开的时候一样,那日,在听得清王说出了胸中的布局之后,石有法只说了一句话,就踏月离开,皎洁的月色照在那一抹离去的青衣男子身上,仿佛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他最后说的话散在月色里。

他说:清王,请你以后善待天下。

善待天下。

这才是石有法自愿死去的真正原因。

与其说是本王选择了石有法,不如说是石有法选择了本王,在他看来,本王比太子适合做这个天下的君主,所以,他才选择帮助本王。

阴夜冥的声音淡淡的,融在从窗户照进来的月色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自负的笑容:而本王,定然会不负他所望。

平静的声音,却有种叫做决心的东西在空中流动,黑玉一般的眼底,流动的是可以睥睨天下的傲气和霸气。

沈立寒神情亦是一愣,嘴角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看着窗边的人影,心底的信念又渐渐的坚定起来,是了,自己选择跟随这个人的原因中,不是也有这样的原因吗?相对于表面上温和实则懦弱的太子,清王更适合做这个天下的君主,抛开了利益的追逐,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个有能力的读书人,沈立寒心里也有着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共同理想,希望能够在一个有能力的君主的领导下,建立一个有史以来的盛世王朝。

而清王,就是能够带领他们去开创这个时代的人。

沈立寒的眼眸陡然地亮起来,随着亮起来的,还有心中那个已经坚定无比的信念。

窗边,阴夜冥嘴角忽然一沉,道:如若石有法没有自尽的话,本王可能就一败涂地了。

说话的同时,阴夜冥的眼底浮起冰冷的神色,有急剧的光芒一闪而过,手指无意识的握紧起来。

沈立寒看得这个人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情绪波动,心下一惊,回想这几日并没有不利于清王这边的消息,不由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曾经灯火已阑珊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