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满地残 2一夜风雨满地残2... 崔白樱走进雅间,看到里面笑意盈盈的女子时,脸色微变,一声低呼溢出口:是你?沉熏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心里也有几分惊讶,听得崔白樱这样的话,含笑招呼她入坐:崔小姐,没想到红枫山一别,我们竟然还真有见面的机会,看来缘分不浅呢。
去年秋天沉熏和阴夜辰偷溜出宫到红枫山游玩,下山的时候天空开始落雨,两人到红枫亭避雨,恰遇上亭中的有个女子,就是今日的崔白樱。
崔白樱在最初的失态之后,随即恢复了端庄自持的模样,眼底却有莹亮的光芒一闪而过,想起去年秋天在红枫亭的场景,眼前的这个人是南王妃,那么另外一个人……大脑中自动地浮起那个人的面容,幽蓝的眼眸,眼底蕴着温柔的味道,笑容纯净,那个人,便是南王吗?她即将嫁与的人,心里慢慢生出欢喜,眼底却浮上了戒备的神色,今日南王妃秘密请她来,当然不是为了谈缘分深浅的问题。
落落坐下,崔白樱脸颊适时地盈了一点娇羞的笑意,垂下头,语气温婉道:能和王妃有缘分,是白樱的前世修来的福气。
顿了一顿,有些疑惑看向沉熏,开门见山问:不知王妃今日叫白樱来所为何事?沉熏心里微微一沉,下意识地想起那日因为下山的时候匆忙,夫君脸上那一颗痣竟在不知不觉间掉了,而今见得崔白樱的神情……沉熏眼神一转,笑意漾开,道:如若我说是好奇,崔小姐会不会觉得奇怪?崔白樱微微一愣,听见这位南王妃口口声声叫她崔小姐,故意忽视两人即将成为姐妹的事情,是无心,还是另有所图?崔白樱从小生在世家大族,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千金小姐,当下轻轻一笑,敛眉道:白樱何德何能,能够引得王妃的好奇,白樱不胜荣幸。
沉熏见她每一句都是恭顺有礼,但是每一句都是心怀戒备,当下也不绕弯子,道:崔小姐过谦了,一个女子能够引得男子为她寻死觅活,必然是出众之极,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不引人好奇呢?崔白樱闻言脸色微变,抬起头看向沉熏,眼底有慌乱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又化为疑惑,道:白樱不明白王妃说什么。
沉熏嘴角微扬,道:前几天我和夫君出游,在东湖边上遇见一位欲投湖的男子,姓楼名宇。
崔白樱脸色忽然有些发白。
沉熏视若未见,道:楼公子自述心爱的女子即将被迫嫁与他人,他无能为力,只想一死了之。
沉熏微微一叹,道:此等痴情,真真让人感慨,我和夫君一直好奇楼公子的意中人是何等的模样。
她抬头看向崔白樱,道:如今见到了,方才明白,果然,崔小姐这般的容貌品行,不怪乎会让人痴情至此。
不关白樱的事。
崔白樱连连摇头,是楼公子一厢情愿,白樱根本就不知道有这等事情。
她顿了一顿,垂下头道:白樱接到圣旨之后,天天都在绣房绣嫁衣,一心一意只想以后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
沉熏脸上神情未变,只是眼底微冷,这几日凝烟查得的消息,崔白樱和楼宇自小青梅竹马,且不论崔白樱对楼宇有没有男女之情,听得楼宇欲为她跳湖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是撇清关系,甚至连问一声楼宇的情况都没有,不免绝情得让人心寒,不过这样也好,说出这件事,是想要测试崔白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并不想伤害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子。
崔小姐就甘愿吗?沉熏看着崔白樱,缓缓道:甘愿明知道即将嫁与的那个人已经有了心爱的人的情况下,依然还要嫁给他当侧妃吗?这个,才是这位南王妃今日请她来的真正目的吧。
崔白樱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心里微微冷笑,有了心爱的女子,那又怎么样,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喜新厌旧,她就不信凭着自己的美貌和心计,会得不到垂青,而侧妃的位置,那根本不足为虑,她是崔家的嫡女,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而现任的南王妃,不过是黎府一个庶出的女儿,黎御琅虽然被称为书画双绝,但是那也只是虚名而已,在两王争斗这样的状况下,那样的虚名根本不能起到半分的作用,更何况黎府嫡出的女儿黎画衣是清王的正妃。
再说,虽然是侧妃,但是是皇上下旨赐婚,大婚的规格也是按照当初迎娶正妃的规格来,加上今时今日南王的地位,热闹和奢华的程度,只会比当日痴皇子的大婚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久之后,她崔白樱的光华,就会掩盖住这位南王妃的光华。
心里思量,崔白樱面上却微笑开来,能够承蒙皇上赐婚,白樱已经受宠若惊,如今见得以后的姐姐是这般的模样,白樱心里原本的那一点担忧都完全的消散了,其他的白樱不敢多求,只盼能够自律修身,以后好好的伺候王爷和王妃。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沉熏微微一笑,道:崔小姐的所求还真是不多。
顿了一顿,沉熏又道:和崔小姐相反,沉熏是个贪心而自私的人,要么不要,要么就要全部,不会让他人分享。
她嘴角的笑意加深:崔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崔白樱早就料到这位南王妃请她来的意图,当下不慌不乱道:王妃缪赞了,白樱实在是个愚昧之极的人,猜不透王妃的意思。
她微微一顿,又道:白樱只知道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只知道君命难违,皇上既然下了旨,那就没有人能够改变已成的定局,白樱没有胆量抗旨不尊,只怕要辜负王妃的希企了。
一夜风雨满地残2一夜风雨满地残 3一夜风雨满地残3... 崔小姐以为我今日请你来是想要说服你抗旨?崔白樱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抿,端起桌上的茶,浅浅呷了一口,眼睫覆盖下的眸子里闪过讽刺的意味,难道不是吗?其实今日我请崔小姐来,是想看看崔小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沉熏微微一笑,眼底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释然。
崔白樱放下茶杯,坦然道:王妃现在知道了,那白樱是不是可以告辞了?沉熏点了点头,道:请便。
一边又回头道:烟儿,送一送崔小姐。
凝烟应了一声,走过来,如同去请她的时候一般有礼:崔小姐,请。
崔白樱微微一愣,她以为此次前来这位南王妃必然不会轻易让她出门,或是威胁利诱,或是百般羞辱,她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信对方讨不了半分的好处去,如今寥寥数语,对方就轻易让她归去,心里不由一时间转不过来,直到凝烟又一次提醒:崔小姐,请。
崔白樱方才有些狐疑地起身走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凝碧立刻满脸疑惑凑上去,拍了拍自己的大脑:小姐,我怎么不明来你叫这个崔白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说立威吧,又不是,难不曾——凝碧眼睛陡然睁大:难不成你真的是为了看一看王爷未来的侧妃长什么样子?我确实是来看崔白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看的却不是夫君未来的侧妃。
沉熏看了看窗外,语气有些叹息:知道她并非善类我就放心多了,我并不想要伤害因为自己而伤害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子。
顿了一顿,又微微苦笑,自言自语:其实,这样做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能够安心一点的理由,即使崔白樱不是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子,我也没有任何的权利去伤害她。
她的唇边溢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即使会有愧疚,但是为了保护我所珍重的一切,我还是会这样做。
凝碧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大约知道了刚才和崔白樱的见面并不是重头戏,不由好奇道:小姐准备怎么做?沉熏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冷意,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桌上慢慢划下一个字:君。
凝碧更不明白了。
有口才成君,君是天下人口中的君。
沉熏看着桌面消失的水迹,眼底透出一丝冷意: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跟皇权抗衡,那么天下人呢,我就借天下悠悠众口一用,看一看圣明的父皇能堵得了多少?凝碧这会子突然开了窍,明白过来小姐的意思,道:我明白了,当日小姐阻止王爷进宫推辞,就是因为推辞掉一次,但是可能也还会有下一次,但是如果小姐这次的计划成功了,那么皇上定然就不会在赐婚给王爷了,皇上迫于民众的压力收回成命,那么以后定然就不会随意给王爷赐婚了。
沉熏淡然一笑,指了指门口:我们真正等的人到了。
张俊踏入雅间时就看见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子立于桌旁,云霞色的衣裳,不施粉黛,头上着一根白玉钗,雅致而又灵动,贵气浑然天成,他在来的路上一路在猜想这个丫环口中的小姐请他来所谓何事,想得最大的可能是那位小姐仰慕他的才学,自从他出名之后,这样的事情屡屡发生,既是艳遇,又可以为他提供写作的素材,是以妹妹欣然赴会,不过这一次,见到真人,那一点遐想立刻驱离了大脑,在这样的人面前,光是存着那样的想法都觉得是亵渎。
在张俊暗自打量沉熏的同时,沉熏也在暗中打量他,根据凝烟的调查,此人颇有些才学,但是家寒,没有钱打通关节,参加过三次科考,但是都名落孙山,沦为落魄才子,后来百花宴之后,灵机一动,以阴夜冥和黎画衣的故事为原型,写了小说《选妃记》,一时间洛阳纸贵,张俊因此而暴富,暴富之后,他干脆绝了踏上仕途的念想,一心一意写起小说,因为其写的小说都是以男女之爱为主题,加上人确实有几分风流,所以被称为风流才子,不过一眼,沉熏就判定此人虽然风流,但是绝不下流,因为此人有着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睛,面容清俊,看人的时候不唐突,或许还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她瞬间就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沉熏冒昧请张先生前来,还请先生见谅。
沉熏浅浅一笑,亲自到了一杯茶,先生这一路辛苦了,先喝杯茶解渴吧。
说罢,亲手递了过去。
张俊在见到凝烟的时候就觉得光是丫环都这般出色的人,小姐肯定不同于凡人,见得沉熏的第一眼,更是觉得她定然身份不凡,如今听得这样一句话,还是被惊呆了,沉熏,天下间叫沉熏的人就只有那位传奇人物一般的南王妃,而他竟然有幸见到她,张俊呆了一会儿,方才慌忙接过沉熏递来的茶,忙道:南王妃此番礼遇,在下承受不起,能够亲眼见得王妃一面,在下已是荣幸之极。
先生绝对承受得起。
沉熏微微一笑,请他入座,此次沉熏请先生来,是有事情想请先生帮忙。
张俊听得这样的话,又是一愣,心神微闪,他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南王妃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他,不过看得这位王妃没有丝毫拐弯抹角就表明来意,心里对她又是尊上了一分,张俊是文人,大凡文人都有几分属于自己的风骨,张俊的特点就是对于自己欣赏的人,竭诚相待,对了这位南王妃不光是欣赏,更是打心里的尊敬,喝了茶,当下落落入座,道:南王妃的有何吩咐,就算是赴汤蹈火,在下也在所不辞。
————————————————————————————————————————羞愧解释哈昨天只一更的原因,话说昨天我顺手拿了本书来看,结果一看就停不下来了,那书有差不多一百万字,一看就看了一天,强烈推荐亲们去看,名叫《琅琊榜》,写得太好了,那才叫个丝丝入扣,不多说了,亲们自己去看吧一夜风雨满地残3一夜风雨满地残 4一夜风雨满地残4... 沉熏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以财动人不如以情动人,以情动人的话,那个人会心甘情愿地想要帮你,她想让张俊做的事,如若不是心甘情愿竭尽全力去做,弄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沉熏没有立刻说明所为何事,而是问:先生在写完《选妃记》之后有没有碰到麻烦?张俊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还是认真答道:没有。
顿了一下,又道:皇上素来广开言路,百姓的言论还是相对自由的,而且当初在下写这本书,用的均是化名。
张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意:何况在下特意在书的扉页写了一行字: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沉熏笑了一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诚挚看向张俊,道:沉熏想要请先生帮忙的事情,就是想借先生手中的笔一用。
张俊这会子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南王妃的意图,京城谁人不知南王和南王妃的情深义厚,让众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感觉,在别人身上三妻四妾的行为,是不应该再南王身上出现的,南王和南王妃应该是相属于彼此的,但是如今两人之间却要***一个崔白樱,而且是皇上下旨,不能反抗,民众的心里无不对南王妃怀了同情之意,同时对那个即将成为南王侧妃的崔白樱都有些不忿之意。
其实张俊早就有以写《选妃记》第二部的意图,以南王和南王妃为原型,只是太后洗尘宴过后,南王妃在宴会上的言行传遍天下之后,心里生了敬意,人就是这样,越是心存敬意的人,越是不敢下笔,害怕写得不好,亵渎了人物的原型,听得沉熏的话,明白是要他把她和南王的故事写出来,把人人心里头存有的那一点同情之意引发到一个高点,直至说出来,如若全天下的人都议论纷纷,谴责崔白樱嫁与南王的这桩婚事,那么在悠悠众口的压力之下,在皇帝说过要以贤治国的前提下,就不能不顾及悠悠众口。
张俊心下一凛,其实先前听说皇帝下旨之后他还和几个好友在那儿谈论这件事情,从先前南王妃的行为来看,南王妃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人,还正在奇怪,他本是聪明人,如今听得沉熏这样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与其一次又一次的在皇帝下旨之前去请求皇帝打消意图,不如等到皇帝下旨之后,再行谋划,有了天下人的支持,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想起沉熏方才问他的问题,张俊明白过来是担心他会被受到牵连,心下感动,加上从一开始沉熏就没有用钱财或是权势来胁迫他,反而是叫他先生,像是朋友之间诚心请求帮忙一样,张俊心里的感动更盛,当下起身抱拳道:王妃不用担心,如若在下手中的笔能够帮助王妃半点,化解王妃心中的一丝担忧,在下定然殚精竭虑,决不负王妃的希企。
沉熏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般爽快毫不迟疑,微微讶异,以为他不懂其中的厉害,道:先生可想清楚了,从先生动笔之日起,就有可能真的是绝了仕途了,沉熏对先生的文笔有绝对的信心,此书一出,定然会造成比先生成名之作还要大上几倍的轰动,更重要的是,此书会引得天下对皇上赐婚这件事产生质疑,即使皇上碍于贤名,不会对先生怎么样,但是这一笔,皇上一定会记在先生的头上。
张俊不在意一笑:在下早就绝了入仕之心,如今每日醉心于编织浪漫感人的情事,每每看得有人因为张某的拙作有所感触就颇有成就感,可是编织终归是编织的,那些一心一意只属于彼此的男子与女子只在书里出现,在现实中,情投意合尚且难得,更别说是心里只有彼此,在下长这么大,唯一知晓的一对,就是南王与南王妃。
张俊眼底浮起一点恍惚的神思,道:与其说是在下在帮助王妃,不如说是在坚持自己心中关于爱情的信仰。
春天下午的阳光微暖。
一线阳光从雅间扇形的窗户照射进来,照在桌前的男子身上,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微光,一身的青衣朴中透出庄重。
沉熏神情微怔,随即浮起歉意,她入宫一年,虽然从未主动伤人,但是因为每每防着别人,所以,变得不容易相信别人了。
凝烟亦是侧头打量这个人,在小姐让她查这个人的资料的时候,得知此人风流,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但是心里对这个人有几分的冷淡之意,是以一路上对于张俊的疑问基本是含笑以对,不发一语,如今听得他这样说,不由好奇问道:先生关于爱情的信仰是什么?在下看来,爱情应当是彼此的唯一,别的人都不可以,就只有他(她)才行,喜欢可以有很多,但是爱就只有一个。
他视线诚挚看向沉熏:南王妃请放心,天下人定然都跟在下一样,衷心的期盼南王妃能够幸福,您和南王是之间的感情,代表了天下人对于纯净爱情的向往,所以,天下人一定都会站在王妃的这边。
像是为了应和张俊的话一样,传来大堂里众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再有半个月就是南王和崔家大小姐的婚礼了,如今南王得宠,皇上赐婚,崔家又是世家大族,此次的婚礼,定然比当日迎娶正妃的婚礼还要繁华热闹呢。
什么定然,定然到时候观礼的百姓都没有一个,没见过一个破坏人家感情的人还这么张狂的,你们没看见吗?如今京城每天都看见崔府的人大肆在采买崔家大小姐的陪嫁之物,所到之处,风卷残云,趾高气昂,怕全京城谁家不知道一样,那股子张狂劲儿,简直就不像是嫁过去当侧妃,而是当皇后一样。
就是就是,一点儿也没有自知之明,天下谁人不敬南王妃,更别说当初黎家一门嫁两个女儿,而且还两个俱是正妃,都是低调行事,哪有他们这样的狂劲儿?一夜风雨满地残4一夜风雨满地残 5一夜风雨满地残5... 黎家是清贵之家,黎先生更是书画双绝,哪儿有闲心去张狂,教出的女儿也是贤良淑德,黎家大小姐是京城双壁之一自然不必说,难得的是这位二小姐当初名不见经传,但是观她嫁过去之后的行事,却让人打心里敬重,扬我国威,扶持丈夫,嫁过去之前,现今南王还是个半点都不得宠的痴皇子,可是嫁过去之后,立刻,封南王,赐府邸,这不久之后,南王的痴疾也得治了,南王妃就是南王的贵人,幸而南王对王妃也是一心一意,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一纸圣旨,就活生生的在两人中间插进了一个人。
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皇上这次是不是糊涂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关他什么事?依我看,定然是那个崔家大小姐使了什么狐媚伎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那个楼公子还差点儿为了她投湖呢,听说两个好心人送回了楼公子之后,崔大小姐连看都没来看过他一眼,两人好歹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听说从前感情还不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南王的侧妃,当然比楼公子的妻子有权势地位,听人说南王本身就长得一表人才,如今痴疾治好了,她当然选择南王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哪里敌得过权势地位的诱惑。
说话的人一边摇了摇头:如果南王还是当初的痴皇子,你看她肯不肯嫁?她这样的人嫁入南王府,真真为南王妃感到担忧。
有人发起感慨。
唉,要是皇上能够收回成命就好了。
……提到皇上,议论声渐小,渐渐的听不真切了。
沉熏眼角微润,自从那日假意向皇帝妥协得以回到南王府之后,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如今听得众人的议论,心里不无感动,站起身来,对着对面的青年男子盈盈一拜,真诚道:沉熏在此谢过先生。
又道:先生在创作中有何问题都可以问烟儿,烟儿定然会知无不言的,这段期间,我会时常让烟儿来探视先生。
张俊忙还礼,过了一下,有些迟疑道:故事的梗概在下已然成竹在胸,写起来不成问题,只是在下害怕时间太短,书写出来之后,还没有广泛地流传,达到人人尽知的程度,大婚之日已经到来了。
这个先生不用担心。
沉熏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了点讽刺的意味,昨日崔御史以时间仓促,没有时间精心为女儿准备嫁妆唯有,奏请皇上把大婚之日往后推延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
张俊喜道:那就足够了。
回到南王府时已经是晚间,阴夜辰还没有归来,他最近接了掌管工部之职,上次沉熏被罚在景和宫,皇帝派他的出门,就是去考察民情,趁着涨水期还没到来之前,兴修水利,筹划好夏季的防汛工作,最近更是政务繁忙,常常深夜才得回来。
沉熏也不等他一同吃饭,只觉得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当下心神放松,晚膳吃得很香,让凝烟和凝碧都是心下一喜,从宫里回来之后,小姐表面上没什么,但是神情一直有些郁郁的,饮食用得甚少,见她恢复原来的模样,都放下心来。
沐浴完之后,沉熏就在卧房外的小花厅一边晾着半干的头发一边等夫君回来,四月中旬的天气,即使到了晚间温度也是微暖,有一点轻微的风,柔柔的吹着,非常的舒适,沉熏坐的这个靠椅很大,可以容下两个人坐,干脆把脚也伸上去,头轻轻靠在靠椅的扶手上,长发全部垂到右侧去,靠着靠着,就意识模糊,睡着了。
睡梦间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沉熏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得是阴夜辰,双手自动勾上他的脖颈,甜甜一笑:夫君回来了。
嗯……阴夜辰一边应声,幽蓝的眼底划过一抹炙热,方才回来见得她整个人地蜷缩在椅上,如锦缎一般的长发铺满衣裳,把一张精致莹润的脸蛋衬得更是楚楚动人,心底情动,但是怕扰醒了她,如今见得她醒来,吻便毫不客气地落下去。
呜……沉熏一声低呼溢出口,刚有些回转的意识又模糊了,渐渐的那个吻蔓延至脖颈,沉熏胸口一凉,迷乱的神思恢复过来一些,手慌忙抓住他的手,脸色微红:夫君,这里是花厅。
阴夜辰气息微喘,顿了一顿,眼底的眸色方才恢复清明的神色,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容,花厅又怎么样?他凑近她的耳边,反正这边没有人会过来。
你——沉熏瞪了瞪眼睛,开始挣扎,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
逗你的。
阴夜辰忍不住一笑,眼睛却往花厅四下看了一看,嗯,等他家娘子不这么害羞了,兴许可以试一试,一面依旧抱着沉熏往卧房走去,一边有些心疼地责备:让娘子不要等我,结果你总是把为夫的话当耳边风。
沉熏皱了皱鼻子,斜睨他,道:你以为我想等,只不过没有暖炉我睡不着而已。
阴夜辰失笑,暖炉,她把他的怀抱当成暖炉,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没有他的怀抱她立刻就醒过来。
忽然想起什么,把她放坐在床沿,阴夜辰说了声稍等,就立刻走出屋子,沉熏疑惑,不多时,便看见他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只看到毛茸茸的一团青色。
这是?沉熏哑然,随即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笼子里的小动物。
送给娘子的礼物。
阴夜辰含笑答道,把那一团毛茸茸的青色从笼中拿出来,沉熏方才看清了,原来是一只小狐狸。
沉熏素来喜欢小动物,不由伸出双手去捧住,凑到跟前,轻声道:别怕,别怕。
那小狐狸原本蜷缩成一团,像是害怕之极,仿佛听懂了人话一般,慢慢怯怯的抬起头来。
一夜风雨满地残5一夜风雨满地残 6一夜风雨满地残6... 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带了点好奇和探究的意味,小小的模样,显得十分的楚楚可怜,沉熏把它有拿近了一些,一只手托住它,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含笑用脸颊碰了碰它,狐狸本是很聪明的动物,见得沉熏这般,小狐狸像是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一样,轻轻叫了一声,跳到沉熏的肩上,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脸,尾巴扫到沉熏的脖颈,痒痒的感觉传来,沉熏咯咯笑倒在床上,小狐狸益发得意,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一人一狐很快就玩成一块儿了,阴夜辰皱了皱眉,发觉自己被晾在一边,当下坐到床沿,他方才坐下,原本正和沉熏玩大眼瞪小眼的小狐狸立刻跳到沉熏的怀中,毛都快竖起来了,如临大敌地看着阴夜辰。
阴夜辰气不过,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道: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还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呢,不然指不定都快被剥皮了。
沉熏忙挡开他的手护住,一边好奇问:这只小狐狸是从哪儿得来的?今儿个从西苑走过,见有个小太监正提着它,原是专门来偷吃东西的,被捉住了,那小太监因为它被惩罚,气得就要宰了它,我顺手要了来。
沉熏听得此话,就不足为怪了。
西苑原本是前玥骅王朝的圣殿之所在,玥骅王朝崇敬狐狸,认为狐狸能够成仙,圣殿里供奉的就是狐仙,由圣女专职供奉,圣女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从皇帝的女儿中挑选,公主出生,成为圣女之后,一生都必须呆在圣殿,守身如玉,静心侍奉狐仙,可见其对于狐狸的敬重程度。
当然,这也成为后来各地方叛乱的理由之一:自古以来,只有尊佛尊圣,没有尊狐的。
小可怜,差点儿没了命。
沉熏爱怜地碰了碰它,一面指了指夫君道:那个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要向对我一样对他知道吗?小狐狸不理不睬,只是微微抬高了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方才像是会听懂人话一样,点了点头,顺势又偎进了沉熏的怀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闭上眼睛。
夫君,我们帮它取个名字吧。
沉熏微笑看着小狐狸的样子,只觉得灵性无比,乐不可支道。
就叫小色好了。
阴夜辰眉尖皱了皱,忽然把小狐狸拧出了自家娘子的怀中,一边疑惑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找来个争宠的对象。
小狐狸发出求救的叫声,可怜兮兮看着沉熏,沉熏忙护住它,顺便瞪了瞪阴夜辰,道:哪有起名字起得这般难听的?它现在可算是我的孩子,你是孩子的爹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孩子?阴夜辰眼底笑意加深,伸手把沉熏揽在怀里,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定然殚精竭虑也要取出一个好名字。
他嘴巴慢慢移到她的耳畔,娘子,为了让为夫有想孩子名字的动力,我们——啊——我想到了。
沉熏完全没意识到自家夫君在说什么,眼神一动,道:就叫暖暖吧,你看它多暖和呀。
一边说,沉熏自顾自对着小狐狸叫:暖暖,以后你就叫暖暖喽,怎么样?小狐狸颇懂人性地点了点头,还吻了吻沉熏脸颊,不知道是不是表示感谢。
阴夜辰脸色一黑,他发誓,方才那只狐狸在吻他娘子的脸颊之前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沉熏无知无觉,笑意盈盈任由小狐狸在怀中乱窜,道:以后有了它,我就不需要等到暖炉来才能睡觉了。
阴夜辰脸色更黑了,这下他十分确定,自己确实是没事找事,找来个争宠的对象,眉尖一动,阴夜辰把方才装狐狸的小笼子拿过来,示威性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声音特意低柔了几分,:娘子,我累了,咱们安歇吧。
好啊。
沉熏点了点头,抱着暖暖就要躺下,暖暖欢叫了一声。
阴夜辰剑眉几乎皱在一起,声音却益发的柔了,带了点魅惑人心的味道:娘子,这张床只容得下我们两个人呢。
明明很宽的呀。
沉熏疑惑看了看宽阔的大床,又抬头看了看自家的夫君。
阴夜辰在沉熏的视线看过来是皱起的眉已经放下了,幽蓝的眼底划过一抹光亮,神色却是如常的,语气微微无奈:嗯,床是很大,但是那个……娘子的睡相……不太好,要不是我抱着你睡,有好几次你都差不多跌下床去了。
沉熏不疑有他,她晚上睡眠一向都很好,自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从前一个人睡的时候,常常早晨起来发现被子掉地上的情况,根本没意识到夫君话里面的漏洞,她谁里面,怎么会跌下床去,只想到自己睡相不好,有可能会压到暖暖,当下把它递给阴夜辰,又不放心道:要不在笼子里加点东西给它保暖,晚上气温会降低。
暖暖意识到境遇的即将改变,当下不乐意地叫出声,想要重新回到沉熏的怀中。
阴夜辰哪里会给它机会,一边有些阴笑拧过小狐狸,啪地一声关进笼子里,面对沉熏时,脸上的笑容如水柔柔漾开,柔声道:不用,它不是名叫暖暖吗?自己会温暖自己的,你听,它叫唤着说让你不要担心呢。
沉熏还想说什么,只是方才开口,嘴巴就被堵住了,身子随即被覆住,香云纱做成的窗幔缓缓垂落,挡住了里面的场景,只听到里面模糊传来的女声,带着浅浅的疑惑:你不是说你累了?嗯……我还可以更累。
…………夜风轻轻,香云纱淡淡的香味在屋里弥漫开来,淡淡的香味里,连暖暖也安静下来,闭上眼睛。
夜深了。
一夜风雨满地残6一夜风雨满地残 7一夜风雨满地残7... 转眼就到了五月,五月是皇宫非常热闹的一个季节,因为太后主办的群芳会,去年因为群芳会期间太后不在宫中,又适逢两个皇子大婚,所以停办了一年,是以今年的群芳会更是盛大了。
乍听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会猜想是不是跟百花宴性质一样的选美赛,其实不然,太后主办的这个群芳会,是真正的赏花宴会,而这里的芳,指的是杜鹃花。
杜鹃花是嘉明王朝的国花,每年五月,各地名贵的杜鹃花源源运入宫中,司花局的人一年中就这个时候最为繁忙,协助太后主办群芳会,拜祭杜鹃花神,这不仅是后宫的一件大事,也可以称得上是朝廷的一件大事。
拜祭完之后,太后方才率领众人到御花园中观赏各地运来的各种各样杜鹃花,能够参加群芳会的人,有后宫女眷,还有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奇斗艳,是以,每年群芳会这天,争奇斗艳的不仅是花,还有人。
南王府内。
凝碧抱来大堆的华衣美服,梳妆台上搁着的锦盒也一一被她打开,左挑右选,还是非常的不满意,反而是把梳妆台上弄得一片狼藉。
梳妆台前,沉熏淡然而坐,对凝碧的动作视而不见,凝烟看不过去,不由问:碧儿,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在找一套能够完全衬得上小姐的衣裳和发饰,今天一定要把小姐装扮得美美的。
凝碧头也不抬地答道,左手拿着一件紫色的衣衫,一只手拿了一支金步摇,对比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家小姐不美吗?沉熏饶有兴致问。
当然不是,在碧儿的心中,小姐当然是最漂亮的。
凝碧走到梳妆台前,随手把金步摇一丢,换了一根玉钗,对不一下,喃喃道:太素了,不搭。
既是最漂亮的,那又何必大费周章装扮。
沉熏柳眉一跳,道:当初我参加百花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用心。
那个不同,当初小姐参加百花宴是存心掩住锋芒,好让大小姐夺得宴主的位置,而这次,又不需要让什么人,反是应该艳压群芳,让某些心怀叵测知难而退。
顿了一顿,又道:小姐在碧儿眼中最漂亮,可是世上那些人哪儿人人都像碧儿一样有眼光,有句话不是叫人要衣装吗,世上有许多人都只看到装扮,那咱们就好好盛装一次,给那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代芳华。
那副骄傲的语气,像是到时候去参加群芳会的人是她一般。
沉熏和凝烟同时失笑,沉熏忽然心里一动,道:你说的某些人是不是指崔小姐?除了那个崔白樱还有谁?凝碧撅了撅嘴道:我今晨上街,听到人人都议论那个崔大小姐为了今晚的群芳会,请了丽人坊的张嬷嬷梳头,绛纭轩的柳大娘化妆,这几日更是大肆置办锦衣丽裳,整个儿一副要在群芳会上夺得头魁的样子。
凝碧语气加重道:小姐,我们千万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沉熏没有应凝碧的话,而是对凝烟道:烟儿以为呢?凝烟正把梳妆台上被凝碧繁乱的一应首饰分类放到锦盒里,听得小姐的话,道:我以为碧儿可以把那些衣服都收起来了。
凝碧跺了跺脚,奇道:为什么呀?那个崔白樱明显就是要挑衅,对于这样的人,小姐不是从来都是给予正面回击的吗?难不成还会被她的嚣张气焰吓到不成?人家巴不得你给予正面回击呢?凝烟看着心性单纯的妹妹,摇了摇头,道:说你笨还不信,一个人要是真的有心想要一鸣惊人的话,怎么会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凝碧呆了一呆,过了一会儿,拍了拍脑门道:我明白了,崔白樱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到时候定然是简装出席,如若我们小姐盛装出席,场上的人定然会以为我们小姐是为了给崔白樱一个下马威,她就博得了众人的同情。
凝碧气愤道:这个女人心机也太重了。
不是心机重,根本就是毒。
凝烟一贯平静的眼神染上恼意,群芳会赏的是花,太后一向都不太喜欢有人在群芳会上装扮太过于艳丽,加上太子刚刚去世没多久,此时盛装出席,成何体统,如若她的计谋成功,小姐盛装出席,那么她在博得众人同情的同时,还顺便让太后心里对小姐产生了不喜的情绪。
凝碧当初听到那些纷纷的议论时只想到要让自家小姐气势压过崔白樱,哪里会想到这些,听得姐姐这么一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十分愧疚地看了看小姐:对不起小姐,我又差点给小姐惹了祸。
沉熏含笑摇了摇头,你这样一门子心思的人,怎么会猜得透人家复杂的心思?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冷下去,温婉动人,工于心计,真是非常不错的评价,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何为工于心计。
那现在小姐该作何装扮?过了一会儿,凝碧问。
我知道。
回答她的是走进来的阴夜辰。
凝烟和凝碧双双抿嘴一笑,自觉地退出屋内。
最近大白天很难得见到他,沉熏不由有些讶异,道:今日政务不忙?在忙也不能忘了我这个护花使者的责任。
阴夜辰嘴角扬起宠溺的笑意,为夫特意来护送娘子进宫的。
顿了一下,又道:亲自替娘子解决装扮的难题。
一夜风雨满地残7一夜风雨满地残 8一夜风雨满地残8... 柳絮飘零眉未舒,伊人笑转眼儿媚。
修长白皙的两个手指稳稳的拿住黛笔,轻轻的一勾,原本如同柳叶一般细细弯弯的眉微微上挑,却在眉尾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那眉宇间就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烟一般,和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整个人温婉中又透出妩媚的味道来,却又给人几分飘渺的感觉。
阴夜辰脸上浮上几分得意的神色,怎么样,为夫的手法比起烟儿的如何?沉熏伸手扶了扶梳妆台上的镜子,水晶磨成的镜面上,现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来,清丽中透出温婉,可人中又蕴着雅贵,出乎沉熏的意料,不曾想他能画出这般的眉,不由斜了他一眼,忽而眼尾轻挑,盈盈的笑起来,转过身来对着阴夜辰,夸赞道:嗯,夫君的手法果然不同一般。
顿了一顿,又道:这般熟稔的手法,应是练习了许久才练成的吧?阴夜辰幽蓝的眼底神色微闪,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嗯,确实练习了许久。
哦?沉熏笑意益发深了:都找谁练习?这个说不准。
阴夜辰抚了抚下颚道:练习的对象可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未说完自己就已经先‘噗嗤’一声笑起来。
沉熏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想起方才自己因为他的回答心里微酸,抡起拳头就槌过去,气恼道:阴夜辰,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捉弄人了?别人我还不屑于去捉弄呢。
他握住她的手,顺势环上去:我就只会捉弄娘子一个人。
意思是我应该觉得很荣幸喽。
沉熏挑了挑眉道。
当然是荣幸。
阴夜辰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道:捉弄你的人可是当今被称为贤王的你家夫君大人我,别人想要我捉弄我还没那个兴致呢。
贤王?沉熏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很快又黯淡下去:这个称号是谁封的,要真是就好了。
阴夜辰明白她说的不是贤王,而是闲王,这个称号是上次他去考察民情,顺便整治了当地的贪污风气,回来之后,众臣无不夸耀赞扬他的所作所为,崔御史更是夸得卖力,道:南王的此番作为,体惜民情,心怀民众,可称得上是贤王。
父皇亦是点头称是,自那次后,大多的官员提起他,都用贤王代替了南王,本来阴夜辰对这个称呼有几分喜欢的,自从九岁之后,十多年的假痴不癫换取了如今的意气风发,可是如今看得沉熏的模样,又想起那桩还未解决的婚事,心里也有些繁乱。
他当然知道父皇的用意,也知道联姻是最好的笼络朝臣的方法,如今太子暴病去世,两王之争如此的激烈,表面上看来,虽然他和清王的实力相当,其实不然,清王早就入朝,手下的一帮人能够用得得心应手,母妃玉贵妃是当朝宰相的妹妹,沈氏家族是嘉明王朝三大世家之一,家族势力庞大,可以说是权倾朝野,虽然宰相沈恬郁表现出的是中立的位置,但是白痴也知道这样的中立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而阴夜辰的手中,虽然也把前太子党的人尽数收为已用,但是那些人的忠心却是打了个折扣的,真正能够用得上的人,寥寥无几,虽然也有嘉明王朝三大世家的纪氏家族,但是纪家是武学世家,跟沈家这样的官宦世家比起来,朝堂上的影响力显然是大大不及的。
所以,父皇才会让他要和三大世家之一的崔家联姻,联姻之后,就可以和清王真正达到势力相当,但是,要牺牲沉熏去换取这种势力的扩张,他确实不能够答应,是以,在那夜沉熏阻止他进宫,说了她的想法之后,虽然知道这样做一旦成功之后,不仅会彻底失去得到崔氏家族支持的机会,还有可能会触怒父皇,但是想到这样才能斩断父皇想要给他纳侧妃的想法,也就赞同了。
如今沉熏的想法已经实施,而且非常的顺利,他暗中去过会宾楼一趟,酒楼这样的地方,最容易获取信息,满楼都听到人人议论《选妃记》的作者新写的大作《挫姻缘》,据说故事更加的离奇缠绵,书还没有写完,天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如若看到书之后,可以想象影响力之大。
阴夜辰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莫名地有些担忧,他是有几分了解父皇的脾气的,可以是温和慈爱的父亲,也可以是冷血无情的皇帝,端看你的行为是不是顺了他的意,如若……每当想到这儿的时候,他总会停止想下去。
沉熏觉察道阴夜辰的失神,不由暗怪自己口不择言,早就决定夫君要做的事情她绝不干扰,这会子却这样说,惹出一些不该有的忧思来,当下摇了摇他的手臂道:我随口胡说的,时间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出发了?阴夜辰被她一摇,回过神来,无意识道:娘子,如若我是真的得了痴疾,那就是真的闲王了,说不定你还要快活一些。
痴也好,不痴也好,反正都是我的夫君。
沉熏含笑看着他,道:是不是最近政务太多了,反而生了退却之意?觉得还是当一个痴王爷的时候轻松。
呵呵……有的时候确实会有这样的想法,不为别的,只因为陪娘子的时间少了。
阴夜辰感叹:春季都快要过去了,我都还没得个空儿带娘子出去真正的游玩一番。
谁要你陪?沉熏整装站起身来,打了个响指,立刻,一个青色的影子飞奔而来,豁然是暖暖,才过了半个月,暖暖已经长大了一圈,沉熏笑道:看到没,我可不缺伴儿。
话音落下,暖暖跟着叫了一声,仿佛是答应,惹得两人齐齐笑起来。
一夜风雨满地残8一夜风雨满地残 9一夜风雨满地残9... 傍晚。
御花园。
沉熏方才进入园中,远远就见得有人招手,是阴夜姬,沉熏微微一笑,走过去,阴夜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虽然知道以你聪慧定然不会着了人家的道儿,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如今见到你,我可算是放下心了。
顿了一下,又笑道:不过我们南王妃不用盛装都能够艳压群芳了。
沉熏心里一暖,道:公主过誉了,谢谢公主的关心。
阴夜姬的担心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见她这样,仿佛没有受到赐婚的多大影响,转念一想,她和夫君感情深厚,怎么会不受到影响,只是强颜欢笑罢了,要是表现出来还好,能够开解,像这样不表现出来,她反而无从开解,阴夜姬心性爽直,一时间不由有些无措。
眼光一闪,忽然看得一群受邀的千金小姐正向这边走来,中间的一个人,便是被赐婚南王的崔白樱,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时不时地温婉一笑,其实崔白樱笑起来十分好看,但是阴夜姬因为沉熏的关系,只觉得那笑容十分惹人讨厌,看着就十分的来气。
沉熏听到说笑声也回过头去,这是她第三次见到崔白樱,第一次在红枫山偶遇,当时没有注意看,只觉得这个女子长得十分温婉动人,第二次是自己请她出来,初次见识了她温婉中的心机,这一次,则是同处于一个宴会当中,会碰面是一定的,只看了一眼,沉熏不由微微赞出声,道:崔小姐还真是会装扮。
如若不是因为两人这样尴尬的关系,沉熏的这句话里应会多加几分真心。
当然,所谓的装扮,不会是如同凝碧说的那样,准备在群芳会上艳压群芳,而是能够低调素雅的同时,又恰到好处地展示自己的美,这位崔小姐显然是各种翘楚,一袭绿色的衣衫,简单而素雅,配合着堕马髻,显得身姿楚楚,绿色本来就给人非常柔和的感觉,加上崔白樱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的柔美,整个人把温婉两个字展示到极致,这样的女子,最是讨得长辈的喜欢吧。
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沉熏神思被拉回,看见阴夜姬向她眨了一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阴夜姬已经自顾朝走过来的那一群小姐们走去了。
沉熏瞬时间明白了她想要做些什么,心里有些感动,长公主是故意要去给崔白樱难堪,明明知道应该去制止,沉熏却任由自己站在原地,偷偷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她也想看一看崔白樱对这样的状况会怎么样来处理。
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众千金见到阴夜姬,慌忙盈盈行礼。
阴夜姬嘴角扬起得体的笑容,玉指一点,道:除了她,都平身吧。
众人闻言脸上无比闪现出讶异的神情,平身的同时,齐齐把视线看向被长公主手指点住的那个人——崔白樱。
崔白樱眼睫微垂,脸上温婉依旧,神情不变半分,对于这样的不平等待遇,连一声疑问都没有发出,只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双腿微曲,双手相扼放在右侧,视线斜斜下垂,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对投在她身上的各种视线视若未见。
阴夜姬咯咯笑出声来,道:你们看,崔小姐真真是大家出身的人,连行礼的动作都是标准而柔美,是以我特意指出来,就是想让大家一起看看。
原来是这样。
众人心里的疑惑得到解答,公主是夸她,不由都认真看气崔白樱的动作来,一面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一个说:崔小姐出身于诗礼大家,礼数周全,礼仪规范,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另一个说:不仅是我们,还是天下女子学习的榜样呢。
崔白樱听得众人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更是温婉了,道:是公主谬赞了,白樱愧不敢当。
心里却是怒火滔天,她当然不会如这一群蠢人一样,认为长公主是真的要夸她,崔白樱生为家中的大小姐,自小父亲视为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般的刁难,但是对方是公主,身份尊贵,她是聪明人,知道何时能够撒泼何时不能够,只是心里恨得牙痒痒,奇怪自己究竟是何时得罪了这个长公主。
双膝正发软间,听得阴夜姬道:南王妃,你也过来悄悄崔小姐的标准动作,等会儿皇奶奶来了,我们也可以借鉴借鉴。
一面回头对准备借着给南王妃行礼的时候起身放松一下双膝的崔白樱道:你别起身,让旁的人好照着你的动作给南王妃行礼。
崔白樱噎得差点儿双膝没软下去,这会子她明白了长公主为何刁难她了,长长的眼睫覆盖下,眼底闪过恨恨的眼神。
对于这位第一王妃,众千金心里都是有几分好奇的,忙照着崔白樱的动作行礼,行礼的同时,都各自偷瞄了几眼,这些千金小姐自小都是有几分见识的,见此情景,明白了是长公主在故意给崔白樱难堪,一时间有些害怕受到崔白樱的牵连,也被这么展示着所谓的‘标准行礼姿势’。
都免礼吧。
众小姐心思各异间,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道,不由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迁怒,又有些怜悯地看向崔白樱,双膝微曲这么久的时间,一下子免礼站起身,反而可能跌下去,一看之下,不由微怔,南王妃居然亲自去扶她。
崔小姐为了帮我们做示范辛苦了。
沉熏含笑伸出手去,虽然她不喜崔白樱,也知道长公主的目的就在于等她让众人起身的时候,崔白樱因为之前一直保持那个姿势,骤然起身双膝会出现暂时麻痹无力的状态而软下去,跪倒在地出丑,为她出气,但是不忍崔白樱一个名门小姐在众人面前出丑,是以,伸手去扶崔白樱。
一夜风雨满地残9一夜风雨满地残 10一夜风雨满地残10... 是公主和王妃看得起白樱。
崔白樱心里恨极,脸上的笑意却是恰到好处,视线看到某处走过来的人群时,伸出去准备借力起身的那只手忽然一缩,牙齿暗咬,骤然起身,眼底闪过怨毒的神情。
沉熏心下一惊,下意识回头,只见到太后领着皇后等人从后方走来,电光石火间明白了崔白樱的意图,故意想要跪倒在她的面前,让太后一等人看见,造成被她欺辱的状况。
沉熏眼底凝了一层薄冰,指尖迅速拈了个奇特的手印,一缕白光迅速从指尖弹出,随即消泯。
崔白樱因为没有借力骤然起身而软下去的双腿没有如愿地跪倒在地上,反而是像被什么东西隔在半空一样,跪不下去,也没办法起身,但是明明什么东西也没有,心下猛然大骇,慌忙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沉熏眼底神色冰冷,脸色却是温和的,语气淡淡,甚至带了点笑意:崔小姐铁骨铮铮,不愿意让人帮忙,真真可敬可叹,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说罢,侧身站到长公主的身边去。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崔白樱是气恼受到折辱,但是这样的场合,未免不识抬举,看的太后一群人过来,当视线都往太后一群人看去,因为事先太后已经吩咐过不用行大礼,各自忙展颜相迎,都没有注意到崔白樱的异样,只有阴夜姬由于位置的关系,看到了崔白樱和沉熏两人之间的全部动作,阴夜姬自小在宫中长大,对于崔白樱这种伎俩自然是一看便知,正担心沉熏要着了她的道了,却见崔白樱身子像是定住一样,不由诧异,心神一转,因为定北之行,她知道沉熏武术也十分的了得,悄声笑道:你使了什么手法?沉熏嘴角微扬,道:定身咒。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阴夜姬忍不住道:这回要不是你会这个定身咒,铁定着了她的道,到时候皇奶奶铁定认为你这个南王妃在给未过门的新人下马威呢。
顿了一顿,又语重心长道:在皇家,善良是没有用的,只有让别人怕你才行。
沉熏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朝阴夜姬眨了眨眼,道:哪儿说没用,我这不是用善良拐了你这么个朋友吗?阴夜姬闻言一愣,随即也笑起来,重复道:对,朋友。
停了一下,斜了斜设定住满脸惶恐的崔白樱道:但是对有的人,你对她善良,她只会反要你一口。
沉熏眼底的笑意退却,道:公主说得是,这样的人,应当成全她的心愿。
阴夜姬奇道:什么?沉熏眼底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道:她既然那么想跪的话,当然要成全她了。
阴夜姬会意,忍不住笑起来。
正说着,太后领了一群人已经过来,虽然说不用行大礼,众人还是敛袖行礼,一群人行礼的动作中,崔白樱定住的动作就显得十分的突出,太后免礼之后,她也还是一动不动,太后不由道:那个是谁家的小姐?太后身旁的太监心下也有几分奇怪,作为太后身边的太监,自然是对今天来参加群芳会的人了如指掌,忙道:是崔御史家的千金,小名白樱。
太后自然也知道赐婚的事情,她虽然喜爱沉熏,但是作为一个奶奶,最希望的就是皇家的人能够开枝散叶,孙子多一个媳妇,未免不是好事,闻得这句话,不由道:原来即将成为辰儿侧妃的孩子,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崔白樱这会子心里是真的骇到了极点,调动全身的力量想要抬起头,忽然双膝一软,被定住的身子恢复了知觉,猝然不及,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结结实实给太后行了个大礼。
一群人都愣住,太后奇道:你这孩子,哀家不过是要你抬头让哀家好生瞧瞧,何至于行这种大礼?崔白樱双膝针刺一般的疼痛,不过她顾不得,面上扬起一个羞郝的笑容,低眉恭顺,身子微微颤动,仿佛非常的紧张:白樱三生有幸,得以见到太后,太后千金之躯,贵气逼人,白樱被那贵气所迫,双膝不知怎么就软下去了。
她盈盈一拜,道:白樱失仪,请太后责罚。
一番话倒也合情合理,也称得上是急智了,太后呵呵一笑,道:这孩子嘴巴真甜。
一面语气淡淡道:扶起崔小姐。
太后身边的太监忙过去扶起崔白樱,崔白樱本意是想要在群芳会上谋得太后的喜爱,让太后对沉熏的喜爱淡去,第一步就没有成功,如今这一招也失效,虽然她急中生智补救了,但是听得太后淡淡的语气,拿不准是何种意思,当下有些惶然,心里对沉熏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分。
阴夜姬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对于太后的想法能够猜中十之八九,太后只道是崔白樱在借机讨好,虽然话说得讨巧,但是未免给人小家子气的感觉,见不得大场面,心下有几分不以为然吧,当下拉了沉熏,道:方才我和南王妃正在这儿说皇奶奶和蔼可亲,每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没曾想给崔小姐的竟是贵气逼人。
说罢,有些疑惑道:南王妃,你说这是为什么?沉熏不知长公主何意,诚实道:个人有个人的感觉,沉熏哪里知道为什么?不过第一次见到身份如此尊贵的人,有点儿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哦?太后被这话挑起兴致,招了沉熏到身旁去,含笑问:小熏第一次见到皇奶奶也紧张吗?沉熏点头道:当然紧张了,不过看得皇奶奶的笑容,像是平常人家的奶奶,那紧张的感觉就不知不觉散去了,渐渐就忘了皇奶奶太后的这一重身份。
咱们太后呀,就想让别人忘了她太后的这一重身份。
阴夜姬从旁插言道,挽住太后的手,道:皇奶奶您说对吧?太后最喜这些孙儿辈的人直把她当成奶奶,闻言笑道:两个鬼丫头,一唱一和逗哀家开心。
任由阴夜姬挽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牵沉熏,道:哀家说群芳会该开始了。
一夜风雨满地残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