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星变狼烟起 2紫微星变狼烟起2... 又下雪了。
先是疏疏落落的雪粒子,斜斜的打在窗户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过片刻,雪粒子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天地间满处都是飞扬的雪花。
沉熏拥着小手炉坐在厅里,看着窗外突降的雪花,过了一会儿,视线慢慢移到窗台,窗台上随意放着一个青瓷花瓶,瓶里是几支新折的梅花,清雅的香味弥漫开来,顺着呼吸沁入心里面去。
一个人影走进来,是凝烟,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冒着热气的一碗药,沉熏方才闻着那味道,眉头不由微微皱了一下,她素来怕喝药,这几日连着喝,光是闻到那味道就就忍不住皱眉。
凝烟看得她的模样,先开口道:小姐,你别费嘴皮子,我不是——她忽然觉察到自己的失言,改口道:反正我一定会看着你把这碗药喝完。
凝烟其实想说的是,她不是雪澜少爷也不是王爷,想不出那么多的法子来哄她喝药。
沉熏当然明白凝烟是怕这句话引起她不好的思绪,其实那些记忆都是很温暖的,小的时候,她每次生病了,都是雪澜哥哥一手照顾,她从小唯一怕的事情便是喝药,每次生病,雪澜哥哥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来哄他喝药,有一次她病得很严重,发小孩子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喝,非常孩子气的拿被子捂住自己的头,那一次雪澜哥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揭开被子继续哄她,而是久久没有声音,她心里讶异,偷偷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大捧的荷花,嫣红粉灿,荷心尤带着清露,真真的娇艳欲滴,那个时候雪澜哥哥的幻术修为还不高,幻化出这样多的荷花,心力透支,脸色有些苍白,看得她的动作,微微一笑,笑容清润而宠溺:小薰,把药喝了,这些荷花都给你。
嫁给夫君之后,有次偶感风寒,夫君很是紧张,召了御医来,开了方子,他亲自守住她喝药,因为她怕苦,找来好多的蜂蜜,她还是摇头不喝,他便眉头紧锁,软语相劝,她只是摇头,眼底却带了狐狸般的神色,他终于察觉她是故意的,也不劝了,干脆狠狠的吻住她,呢喃道:我也要生病。
前尘往事,那样的温暖柔情,都已经成为过去。
沉熏端起白瓷碗来,捏起鼻尖,迅速的把苦涩的药汁喝了下去,今时今日,她已经学会了如何面对和吞咽苦涩的滋味。
药汁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沉熏不由皱起脸,凝烟看得小姐痛苦的模样,不由道:缓过去就好了,等这苦味过去了,你仔细回味,说不定还有点儿回甜呢。
过了一会儿,沉熏果然感觉到了口中回甜的味道,脸上浮起了点儿笑意,道:今日才发现,原来喝药还是件先苦后甜的事情。
凝烟笑道:可不是吗?只是从前小姐都是喝的药都是混着蜂蜜喝的,是不苦了,但是药性就受了影响,本来三天可以好的病,就拖了五天,那叫什么,甜蜜的折磨。
凝碧假意板起脸道:从前你生病了不归我管,现在归我管了,我可不会让小姐由着性子来。
沉熏看她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什么,那笑容便有消散下去。
甜蜜的折磨。
她现在的状况,不正是这样吗?晚间的时候沉熏早早的上床睡觉了,这几日她都睡得很早,半夜的时候准时醒来,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呼吸均匀,仿佛依然在沉睡。
床边,悄然进入的阴夜辰看得床上那个安睡的人儿,嘴角泛开了一抹满足的笑意,那笑容映在窗外的雪光里,有种刻入骨髓的凄哀,曾经的完全拥有,到了如今,已经幻化成幽微的一点儿心愿,只要能够看着她,能够这般静静的看着她,已经足够。
到了如今,只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她熟睡的时候,他才能来,他不能让皇帝察觉,其实那个埋藏在心里的原因,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所以,只敢在这样的时候来,这样看着她,甜蜜而又痛苦,幸福而又绝望地看着,无法挨近一分,亦无法克制自己不要来,如今支持他走下去的唯一念想,便是仇恨,阴夜辰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仇恨而活着,是的,因仇恨而活着,如若不是因为恨意,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当初长公主说的那句话根本就是对他下的断言:我是怕你醒来的时候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是的,他生不如死,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生活在地狱里,那个自称为父皇的魔鬼早早就把他打入了地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地狱,他只知道,他刻在她心上的伤痕,是永远也磨灭不了的了,清澈见底的水,无心滴进了一滴墨汁,不管用尽什么方法,也不能让那一滴墨汁从水中消失。
因为知道,所以无可奈何,只能跟自己说,再等等,等那件事情有一个了结的时候,再来面对。
月色渐渐西斜,阴夜辰目光眷恋的看着床上的人儿良久,终于还是转身,方才转身的时候,忽然身子猛然一颤,因为他恍惚听到了梦呓一样的叹息,阴夜辰脚步停住,侧耳倾听,却是什么也没有听见,阴夜辰嘴角泛开一抹不只是放松还是失望的笑容,是听错了吧?阴夜辰重新提步走出,方才一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清清楚楚,带着午夜醒来的时候特有的沙哑和轻轻的叹息:这次你还是如同前几次一样,轻轻的来,轻轻的走吗?床榻上,沉熏拥被坐起,视线看着他道。
紫微星变狼烟起2紫微星变狼烟起 3紫微星变狼烟起3... 这次你还是如同前几次一样,轻轻的来,轻轻的走吗?阴夜辰怔住,就这样怔住,身子瞬间僵住,无法往前走,亦无法回头,简简单单的一个回头的动作,可是,到了如今,却仿佛变成了这个世上最困难的事情一般,因为到了今时今日,他不知道回过头去会看到什么,那般的笑颜如花,已经在他的手中凋零了。
窗外的雪花静静的飘落,屋里很静,静的可以听得见窗外雪花落地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非常的轻,轻得让人疑心那声音是从极远处的地方传来的,又像是从心里传来的。
屋里两个人的呼吸混合,一个的均匀平静,一个的微微急促,显示了不可抑制加快的心跳。
沉熏坐在床榻上,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静静的坐着,等他回头。
像是过了一生一世那样久,阴夜辰终于回头,有些僵硬地回头。
两个人相距三米之遥。
深冬的夜晚,雪花悠悠飘落,房里弥漫一种非常好闻的气息,是两个人身上气息的融合,她的清雅,带了若有若无的甜,他身上是檀香味,闻起来安定心神,两种融合在一起,像是春天的空气中弥漫的各种花香的味道一样,清新而温暖。
他们一个人站在床前,一个人坐在床上,隔得那样近,近得只要几步就可以走到彼此的身旁,一步,一步,再一步,你就可以走进她的世界了,可是不行,他半分也移动不了,这样近的距离,可是又隔得那样远,远得仿佛一生一世都走不过去了。
因为她的心,她已经收回去了,而且他再也没有办法像当初一样理直气壮地对她说让她把她的心空出来,他要住到里面去,他没有资格这样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窗外淡淡的雪光里,可以看得对方眼底沉郁的痛楚。
你知道吗?其实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熏轻轻开口,视线慢慢移开去,最后定在绿色的窗纱上。
这场雪,应该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吧,这场雪化尽的时候,春天也快要来临了吧,春天的到来,本是那个测试的截止时间,沉熏相信,在春天到来的时候,他一定已经重新爱上了她,他们可以真正的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多么美好而温暖的词语,可以把往事完全的抛之脑后,把所有的伤痛和包袱都卸下去,重新牵手。
可是这样的念想,终于还是大雪覆盖了。
是的,她不希望他能够醒过来,他没有醒来的话,他们两个人都不必面对那些伤口,那些阻隔在两个人之间的人和事。
可是你醒过来了。
沉熏视线重新的看向他,眼里浮上茫然的神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其实阴夜辰第一天晚上来的时候,沉熏便已经知晓了,从清王府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她突兀地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感觉到了静立床边的他,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选择了继续‘熟睡’,因为知道他的无法面对。
可是今日,她忽然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这样的情形,如同喝药加蜂蜜一样,是甜蜜的折磨,终究是一种折磨,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逃避不了。
该怎么办?阴夜辰眼底划过一丝茫然的神色来,这个问题,自从醒来之后,他一直在自问,该怎么办?他无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什么东西,是一块丝帕,上等的丝绸,上面绣着一枝精致清雅的梨花,这块丝帕是他们初见的时候她掉下的,他凭着它方才知道了她是谁,它对于他来说,如同幸运物一样,能够把她带到他身边的幸运物。
他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丝帕上梨花的花瓣,幽蓝的眼眸渐渐凝成某种决然的神色,眼神看向沉熏:娘子,你还要我吗?沉熏微微怔住。
阴夜辰忽然微微的仰起头,声音溶在暗夜中,说不出的迷惘和不安。
该怎么办?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想了很久,都找不到答案,因为今时今日,我不确定我想要的,是不是娘子想要的,我很卑鄙,做了这么多伤害娘子的事情之后,我还是想要能够成为娘子口中的夫君,可以跟娘子去过娘子曾经向往的生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阴夜辰视线定定的看向沉熏:但是我还是希望娘子能够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走到你心里的机会,给我能够陪在你身边的机会。
阴夜辰脸上慢慢浮起了飘渺的笑意:从前的时候我一直都知道娘子对我很重要,是我整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醒来的那一刻,我方才明白了娘子不只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更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亮光,照亮了我整个的生命,让我的生活有了光彩,没有了娘子,我将永远活在黑暗之中。
他头易发的仰起了:娘子,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低柔的声音,带着幽微的祈求意味,因为造成的伤害太多,所以连弥补这样的字都不敢去提,但是还是奢望着能够走到她的身边去,是真的很爱很爱,爱入骨髓,无法承受失去的可能,才会这样的祈求,才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沉熏愣住良久,嘴角忽然慢慢的上扬,直到这一刻,她方才的确定,她的夫君,是真的回来了,慢慢的,嘴角的笑容如同烟花盛放。
沉熏慢慢摇了摇头。
阴夜辰身上的血液瞬间冻结。
紫微星变狼烟起3紫微星变狼烟起 4紫微星变狼烟起4... 夫君,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呀,没有离开,为什么说回来呢,你一直都在的。
沉熏轻笑出声。
夫君。
她叫他夫君。
阴夜辰冻住的血液渐渐融化,清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包容的力量,前一刻的蚀骨心痛,像是被打入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所以在听到这样的话语时,总觉得像是梦一样的不可信,也不敢走过去。
娘子……尽管已经这样仰着头,但是还是压制不住眼底翻腾上涌的水雾,有什么东西越积越多,几乎就要满出来。
沉熏慢慢的低下头去,唇边泛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忽然呀的一声轻呼出声,阴夜辰心下一惊,忙两步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来:娘子……怎么了?沉熏脸上的笑意泛开,眉儿眼尖尽是温软:宝宝踢我。
阴夜辰愣住,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来,对了,孩子,他们还有孩子,他几乎把那个小生命都忘了。
沉熏看得他的神情,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的夫君呵,从来没有想过用孩子要挟她留下来,而是问她还要不要他,把选择权完全的交在她的手中,那些伤害并不是夫君有心的,而是受人利用,从一开始便不存在原不原谅的问题,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是无法面对,无法面对破碎掉的某些东西。
我可以碰碰看吗?过了一会儿,阴夜辰小心翼翼的问,沉熏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你是孩子的父亲。
阴夜辰傻傻的笑起来,小心的伸出手去,放在沉熏的小腹上,触碰到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东西在体内绽放开来,孩子,那是他和她的孩子,血脉相容的结晶,他忍不住倾下身子,把耳朵贴在沉熏的小腹上,他仿佛听到了孩子心跳的声音,阴夜辰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傻气了:我听见了,听见了宝宝的心跳。
沉熏忍不住微笑开来。
这一刻,房中的气氛仿佛恢复了从前时候一样,温馨而甜美。
仿佛。
那些发生过的人和事,即使过去,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更何况还没有过去,他们所能拥有的,也只是片刻的温暖而已,因为是片刻,所以更加的弥足珍贵。
窗外落雪轻轻,纷飞的大雪间,有什么事情悄然发生。
明日,便是腊八节了。
驸马雪澜抵京的日子。
第二日。
东阙门。
东阙门是京城的门户,所有人进出京城的必经之地,东阙街是整个京城最为热闹的一条街,被人称为不夜街,因为年关将近的缘故,这里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这里,便是城防营把关最重要的地方。
其实所谓的城防营,主要负责的是外城的防卫工作,这也是皇帝敢把城防营交给阴夜冥的原因之一。
整个京城,皇宫居中,由禁卫守护,禁卫是整个嘉明王朝战斗力和装备最强的军队,只听从皇帝一个人的指挥,皇帝外面,便是内城,内城一般是达官贵人所居,清王府和南王府便都是建在内城,内城由卫彦所带领的护城军守护,本来白倾天也是负责内城防卫的将领,被突然调任之后,护城军的军权便都落在了卫彦的手上。
最后,方才是外城,外城主要是商贾之人居住,守卫一向都是比较松懈的,由城防营来守护,如今皇帝交给阴夜冥来管理,谕令方才发出,城防营的五千守卫都觉得大难临头,他们不清楚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只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新上任的太子,铁定会大力整治城防营的军士,是以,这几日全体守卫全都非常自觉地尽忠职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三天过去了,太子却连到城防营的营部露面一次都不曾。
清晨。
城防营今日的当值守卫胡斌站在固定的岗位上,眼睛犀利地盯着进门的人群,一面有些奇怪对一旁比较年长的士兵道:杨大哥,你觉不觉得今日进城的人比往日多了好多?这有什么奇怪的?年长的杨成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眼底隐隐的闪着某种期盼的光芒:今日是腊八节,当然进城的人会很多,况且今日驸马会从东阙门进入,指不定有些人是故意从这里进进出出,只为了看一看我们嘉明王朝惊才绝艳的雪澜公子的身姿。
雪澜虽然成为驸马,但是在民众的心里,更愿意称呼那个白衣胜雪的人为雪澜公子。
杨大哥说的是你自己吧。
胡斌道。
杨成夜哈哈一笑,并不否认,他最为崇敬的便是雪澜公子,此生的志愿便是能够跟随雪澜公子鞍前马后,今日本来不该他当值,但是听说了雪澜公子今日抵达京城,从东阙门进入之后,立马换班过来。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雪澜公子来了。
随即,原本拥挤的人群霎时间自动站到两旁,胡斌杨成夜连同其他的守城的军士霎时间忘了自己的工作,全都目光随即看向前方,正在等待盘查的一群商人借机悄然涌入。
不多时,便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白衣胜雪的雪澜公子打马而来,身后跟着几个侍从,门口的守卫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住马上的人影,温润如玉,脸上的神情宁静祥和,让人忍不住想要到他的身边去,跟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追随者。
雪澜到了东阙门门口的时候,忽然拉住缰绳,停下来。
众守卫愣住,不知道他是何意,终究是年长一些的杨成夜见过一些场面,见此情景,忙上前行礼道:卑职见过驸马大人,不知驸马大人有何吩咐?紫微星变狼烟起4紫微星变狼烟起 5紫微星变狼烟起5... 吩咐不敢当,只是有几个问题想向众位了解一下。
雪澜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加上清润的声音,使得原本的温润如玉更加的淋漓尽致,一边说,他一边翻身下马,眼神不经意看了看身后。
驸马大人有什么问题请说,卑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成夜只觉得血液往上涌,一股幸福感浓浓的涌上来,偶像,他居然可以跟自己的偶像面对面的交谈,不光是他,其他的城防营的军士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在许多下层军士的心中,雪澜是他们心中最为仰慕的人,近乎于神的存在,白衣之身,一柄雪魄剑仗剑凌云场,轻易的拿下武状元之位,成为驸马之后,能够在朝中担任要职,并不是因为驸马这个身份,而是凭借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凭借战功获得的,相对于驸马大人这个称号,其实杨成夜如同民众一样,更愿意称呼其为雪澜公子,当然,只是心里想而已,该有的规矩,还是必须得遵守的。
东阙门的守卫中,只有胡斌还在分神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他眼尖地看见有许多的人因为守卫的失神而趁机涌进东阙门,心里觉得有些讶异,便伸手拉了拉杨成夜,正待开口,忽然觉察一道视线向他扫过来,非常冰冷的眼神,胡斌抬眼一看,却见雪澜公子正眼神清润地看着他,哪里有什么冰冷的目光。
雪澜眉宇间浮上淡淡的歉意,道:雪澜并不是想要打探什么,只是想问一问城防营的军士们发了几件棉衣过冬,军被薄不薄?如若不能说便算了。
胡斌一听,忙道:驸马大人误会了,卑职并不是想要阻止,而是——小胡,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杨成夜方才见胡斌拉他,也以为是阻止他跟雪澜说话,以免透露什么信息,本来也是,城防营的将领并不是雪澜,有些事情是不能跟他说的,但是他却说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但是杨成夜自认为这位雪澜公子定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肯定不会问道那一类的问题,是以对胡斌的动作心下本就不以为然,听得雪澜的这句话,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人家哪里是想要打探什么,只是关心而已,感动的同时立马摔开胡斌的手,道:所以脑袋不清楚,连看人也看不清楚,驸马大人这般风月霁光之人,且是那等会心怀叵测,想要借机打探什么?义正言辞地说罢,重新看向雪澜,立马换成了另外一幅模样,刚直的一个军人,这会子却又几分傻乎乎的模样,乐呵呵道:谢谢驸马大人的关心,俺们都是粗人,身体铁打的一样,怎么会怕这点冷呢。
一激动,连方言都出来了,身后的一个守卫也忙点头应声道:不冷不冷。
一边说,一边身子发颤,当然,不是冷,而是心情太过于激动的关系。
雪澜看着这几个一脸憨厚淳朴的守卫,幽蓝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温言道:你们是庆西人。
杨成夜慌不迭地点头,因为对方讲话的语气非常的温和,温和得让人感觉不到身份的差距,连敬称都忘了,道:我们这个小分队的人都是来自庆西。
一边对雪澜的崇拜又加深了几分,大凡军人都有些粗枝大叶的,但是这位雪澜公子却只凭着他失言的一句方言就能够断定,真真是心细如发。
呵呵,庆西是个好地方,雪澜年少之时,曾经游历到哪里过。
此话一出,立在身后的军士也都是眼神一亮,说到家乡,思乡的情绪被牵起来,纷纷忘了身份,凑过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庆西的事情来,雪澜也游历过庆西,自然是对那里的风土人群很是了解,加上他本身向来给人亲和的感觉,不多时便跟这群人打成了一片,当然,忙聊天去了,守卫当然是城门也就忘了看上一眼了。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胡斌。
东阙街会宾楼的二楼上。
阴夜冥看着东阙门那里的场景,眉宇间浮上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饶有兴致地倒了一杯茶,专心的品起茶来。
一旁的沈立寒却是半点也摸不着头脑,紧紧的皱着眉,道:这个雪澜公子是疯了不成?明明都已经跟他说了是个圈套,他居然还这样做,自找死路不要紧,可别拉上我们呀,到时候被人逮住,皇上肯定说是他跟您联合想要造反。
沈立寒说罢,眉宇忽然一凝,不对呀,如若是这样的话,眼前的这个人怎么还会这般的优哉游哉。
太子,你们这究竟出的是哪招?我可真是不明白了。
想了半天想不通,沈立寒干脆问,其实这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沈立寒善于处理的是政务,对于阴夜冥交代办的事情,都能够办得妥妥帖帖,而对于分析别人的心思,就不太在行了。
阴夜冥浅浅呷了一口,方才吐出两个人:钓鱼。
沈立寒更懵了。
阴夜冥没有再说下去,视线看着手中的茶盏,杯中茶成浅浅的碧色,颜色非常的漂亮,香味很淡很舒适,这茶是非常有名的天山名品,名叫妙曼,茶味清香,这种茶最为出名的并不是它的香味,而是茶叶,干的茶叶跟一般的茶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冲好茶以后,你就能明白了它为什么名叫妙曼,淡绿色的茶叶,舒展开来,沉在杯底,像是绽放在水中的一朵朵花一样,妙曼引人,跟干的茶叶宛如天壤之别。
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一样,表面上看到到的,不一定就是事物的本来面目,阴夜冥又呷了一口茶,溢出一句叹息:这样的人,是合作者呢?还是对手?紫微星变狼烟起5紫微星变狼烟起 6紫微星变狼烟起6... 下午。
卫府。
回禀将军,南华门没有异常。
回禀将军,朱雀门没有异常。
回禀将军,西武门没有异常。
什么?卫彦听得派出去的三个下属的回禀,脸上肌肉忍不住跳动了几下,怎么可能?雪澜想要带两万人马秘密进入京城,据他的推测,不可能从人进出最多的东阙门进入,至少,也会把两万人分成很多批进入,而且,从其他三个门进入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卫彦派出了三个小队的人分别乔装去三处城门视察,只要发现一批人的踪迹,那么就能够跟踪找到整个部队的集合地。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禀。
不可能,除非他根本没有带兵前来。
卫彦眼眸微凝,难道这个人猜透了皇上的意思,但是没有带兵来便是违抗圣意,也是死路一条。
说起皇帝的这个计谋,卫彦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全身冷汗直流,那根本就是一记必死棋,口谕让雪澜秘密带两万人马进京,如若雪澜顺利带兵进入了京城,便是城防营的过错,或者,可以说是雪澜和城防营的人勾结起来,意图谋反,所谓的口谕,只要皇帝不承认,口谕一说便没有任何凭证,到时候,世人的眼中,便会看到两个谋逆之人的勾结。
如若雪澜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便是违抗了圣谕,皇帝便可以用这样的罪名处置雪澜,所以,不管雪澜如何动作,结局都只要一个字——死。
所不同的,便是前者可以有个身份比他尊贵的人陪着他一起死,后者只有他一个人死。
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多了。
做好准备,去公主府。
卫彦沉声下令,话音刚落,只见卫府的管家飞奔而来:将军,门外有个守卫有急事求见。
卫彦眉头皱了皱,正待批评管家这等小事也要来通报,打发他走不就行了,忽然心里一跳,开口问:是什么样的守卫?管家道:看服装,应该是城防营的士兵。
卫彦脸上一喜,制止了准备动作的下属,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
本将军知道了。
在听完胡斌的汇报之后,卫彦压制住脸上跳动的欢喜,沉声道:如若是真的,你举报有功,本将军定然重重有赏。
胡斌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又连忙掩饰住,诚恳道:卑职只是尽忠职守而已,雪澜公子身为堂堂的驸马,岂会无故的来与卑职这等无名之人闲聊,必然是为了吸引卑职等人的注意力,让某些人能够趁机混进城中,可恨除了卑职,其它的人全都只觉得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嗯,本将军看得出来,你是个机灵之人。
卫彦含笑称赞,正欲两句话把胡斌打发出去,却看得他眉宇间有几分踟蹰之色,仿佛欲言又止,卫彦是何等人,能够爬到大将军的位置,并且深得皇帝的信任和宠爱,只一眼,就明白了什么,因为对管家使了个眼色,一面对胡斌道:你这样的机灵人,眼力定然不差,本将军请你共赏一样东西。
话音落下,管家端着一个锦盒走进来。
胡斌心里一跳,觉得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锦盒打开,是一对上等的羊脂玉雕成的骏马,做工精致绝伦,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卫彦看着胡斌脸上的神色,眼底划过一抹冷笑,脸上却是漾开了礼贤下士一样的笑容,语带深意道:本将军一直想为这对白马找一个能够真正能够有眼光欣赏它们的人。
胡斌完全的呆住,本来他只是有点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态来试一试,说不定能够讨好到这位炙手可热的大将军,没想到这位大将军会对他禀告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当下再也不隐瞒半点,道:卑职看到异样,便留了个心眼,托故走开,偷偷跟了那些人去,发现那些人陆陆续续地往定安府去了。
卫彦眼睛一亮,定安府是皇帝赏给在圣光八年的安南之战中立头等功的副帅周子澈的府邸,当日雪澜因为擅离职守,功过相抵,而这位副帅却是大受封赏,皇帝听闻周子澈喜欢武艺,便把有着一个非常宽阔可容数万人的校场的一处府邸交给了周子澈,这处府邸原是前朝将帅世家谢家的府邸,前朝灭亡,谢家也随之灭族,谢府便空置了下来。
皇帝赐名为定安府,意为定国安邦之意,而朝臣都知道,周子澈最为欣赏的人,便是雪澜,欣赏得简直想把自己的所以东西都分给雪澜一般,那么,雪澜把两万军士召集在定安府的校场,便是极有可能的。
好,很好,非常好。
卫彦大笑出声,把锦盒递给胡斌,道:本将军果然没有看走远,你是个机灵之人,也算是配得上这对宝马。
胡斌欣喜万分,当即跪下身去:多谢将军赏识。
等胡斌欢天喜地地抱着锦盒走远,卫彦脸上的笑意完全的收敛起来,对身后的下属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下属领命而去,卫彦脸上泛起一抹冷笑,这人是机灵,但是太过机灵了,竟然能够凭着蛛丝马迹猜到些什么,这样的人,如若留下来,以后说不定会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很快,整个嘉明王朝两个身负权势之人都会陨落,而他们身上背负的权势,将由他来接收,只要完全的忠诚于皇上,那么,他就可以成为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卫彦转身对下属道:去,集结所有的护城军,本将军等会儿有大事吩咐。
一边对管家道:备轿,本将军要进宫请旨。
————————————————————————————————————————————————亲亲们帮帮忙,齐心协力,帮微微所在的组冲入决赛吧,偶算过的说,虽然现在差了第一名几千票,但是每人一次可以投十一票,每天可投五次,每人每天便是五十五票……嘿嘿,那点距离很快就拉近了……微微在此谢谢大家……紫微星变狼烟起6紫微星变狼烟起 7紫微星变狼烟起7... 养心殿。
定安府?皇帝在听完卫彦的话语后,嘴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这还真是天意,注定了谢家的人都逃不过朕的掌心。
卫彦听得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能够讨得皇帝的欢心,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此刻他踌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间,皇帝已经问出口:卫卿有何难言之隐?卫彦顿了一顿,道:如今鱼儿已经上钩,只是对方有两万军士,加上城防营五千人,而微臣手上的护城军只有八千人,如若对方真的临时起了反意……说到这里,卫彦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语气一顿,道:微臣糊涂了,调兵的虎符在皇上的手上,虎符一出,两万士兵必然就束手就擒了,需要防备的,就只有城防营的五千人。
虎符并不在朕的手上。
皇帝当然听出了卫彦的意思是想要请出虎符,方便镇压,视线看着卫彦,语气淡淡道:朕派他去安南的时候,把能偶调动安南军的虎符交给了他。
卫彦心里一惊,眉头忍不住跳了跳,没有虎符,那么如若雪澜被逼而反,依雪澜用兵之精,加上人数远远的高于护城军,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卫彦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不过一瞬,他随即想起眼前的这个皇帝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有可能让自己招致灭亡的事情,能有此举,定然还有后招,当下收敛心神道:皇上圣明,定然已经安排好了万无一失的策略。
皇帝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含笑点了点头,眸光却是微冷:朕此次出手,当然是要把对朕有威胁的人一网打尽,既然是逆谋之罪,不妨让他自己坐实了再一网打尽,这样才干净。
皇帝话锋一转,忽然道:今晚吴爱卿也该到达京城了,庆西的五万甲兵,朕看你那两万人如何抵挡?卫彦自己不是好人,但是听得皇帝这样的话语,心里还是升起了恐惧,两万军士,就这样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这样的人,果然不能有丝毫的违逆,只能完全的服从。
卫彦俯首道:皇上圣明,请您下旨让微臣捉拿逆贼。
皇帝看得卫彦俯首帖耳的模样,点了点头,朱笔落下,一边道:朕让古智跟你一块儿去,那老顽固在民间有几分厚望,让他亲眼见证雪澜和太子相‘勾结’和‘逆谋’,借他的口向天下人说明,就不会有人疑心朕了。
另一边。
公主府。
长公主阴夜姬亲自端了一个托盘走进来,看着雪澜,他正坐在锦凳上闭目养神,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倦怠之色,阴夜姬从未见过他这般的模样,想来是一路上劳累过度,心里微微一疼,脸上漾开温柔的笑意,道:驸马,先吃点东西,吃完了好好休息。
雪澜睁开眼睛,看得眼前明艳动人的妻子,微微笑了一笑,视线瞥到托盘中的东西,原是腊八粥,尤冒着热气,腊八粥的香味随着热气腾起,在屋中弥漫开来。
今天是腊八节。
是陈述的语气。
嗯,所以要吃腊八粥。
阴夜姬把托盘放在锦桌上,一边道: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眼底透着期许的神情。
好!雪澜含笑应声,拿起精致的瓷勺,舀起满满的一勺,就要往口中送去。
等等——阴夜姬忽然出声,雪澜诧异看向她,阴夜姬本是爽朗之人,唯独在自己的驸马面前总是无端的有丝紧张,因为心里太过于在意,看得他的视线,脸上不自觉微微一红,低头道:刚煮好的,太烫了,当心别烫到了。
雪澜微微一怔,方才纷乱复杂的思绪慢慢就消退了,幽蓝的瞳孔中慢慢倒映出眼前的人,明艳的五官,微微吹着头,本是高高在上的身份,这会子却仿佛有点儿无措,伸手弄着腰上的衣带,有一种小女儿的娇羞意味。
脑中忽然想起一声清浅的声音:公主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雪澜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带她呀,敞开心扉接纳彼此,一定会幸福的。
是的,他的妻子是个很好的女子,而他也答应了,答应她会好好的珍惜。
雪澜唇边泛开温润的笑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不知公主可否帮我尝一下烫不烫?阴夜姬闻言愣愣抬头看向自己的驸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犹疑间,只听得雪澜又道:公主要帮忙吗?非常一本正经的声音,却让阴夜姬脸上羞红,道:我帮你吹吧。
说罢,嘟嘴吹了一吹,腊八粥腾起的热气把她的脸熏得更红了,双靥浅浅的酒窝像是盛满了醉人的酒一般。
雪澜脸上的笑意加深,心里不只是释然还是黯然,说不清楚,只是想,可以的吧,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妻子,本就该得到他全心的对待。
味道怎么样?看得雪澜吃了好几口,阴夜姬方才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仿佛期待,又仿佛紧张。
老实说。
雪澜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味道不怎么样?呃?阴夜姬眼神一黯。
但是——雪澜脸上的笑意有点儿飘渺,仿佛在回忆什么,道:第一次能够煮出这样的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比起那个丫头第一次下厨好得太多了。
雪澜眼神依稀是温柔地看向阴夜姬: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我希望每一年都能够吃到这样的腊八粥。
阴夜姬笑容如花盛放。
紫微星变狼烟起7紫微星变狼烟起 8紫微星变狼烟起8... 公主,如若爱情和亲情发生冲突,你会选择什么?过了一会儿,雪澜忽然问。
驸马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阴夜姬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雪澜,生在帝王之家,天性里多少带了一些警醒,况且阴夜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如今朝政的局势,她自然是关注的。
雪澜摇了摇头:不要问为什么,公主只要回答我就好。
阴夜姬心中疑惑,恍惚想到了什么,心里惊异,这样的问题,换做是谁都会踌躇良久,然而阴夜姬不过一瞬,便有了决断,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看向雪澜:我选择驸马。
雪澜视线亦是看向阴夜姬。
我跟那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可以真正称得上亲情的东西,母妃因为一件小事违逆他而招致在冷宫病死的下场,我从小都是在皇奶奶的身边长大,他从来没有真正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职责。
雪澜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歉意:公主嫁给我以来,我并没有好好的对待公主。
你对我很好呀。
公主摇了摇头:驸马不用做什么,每次只要看到驸马这个人,我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阴夜姬顿了一顿,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笑意:何况现在你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了,以后定然会好好待我的对不对?对!雪澜声音清润,还郑重地点了点头。
冬天的傍晚。
有淡淡的夕阳从窗户照进来。
阴夜姬本是随意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般肯定的答复,不由微微愣住,血液仿佛慢慢升温,全身只是觉得暖,暖得人有点儿想哭的感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仿佛胜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因为他说这个字的时候,眼底透出非常真挚的神情,幽蓝的眼眸没有了那一层阻隔在两人之间的淡淡雾气。
阴夜姬知道,从此刻起,她的驸马终于决定全心的接纳她。
雪澜含笑看着她,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道:公主,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等过了今晚,今晚的事情过后,如若——雪澜语气顿了一顿,看得阴夜姬眼底如同潮水满上的欢喜,那一句‘如若我能够回来’终究没有说出来,转而道:等很多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会把从前的事情都跟你说,把我的过往,那些人和事,把公主想要知道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跟你说。
阴夜姬又是一愣,只觉得今日的惊喜一波接着一波,来得太快,总有种恍惚的感觉,疑心是假的,可是明明是真的,眼前的这个人,还有牵住她的这只手,都是真的,他的掌心微凉,那点凉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去,提醒了她听到的都是真的,今日的情景并不是她在做梦,因为带兵,指尖结了薄茧,阴夜姬忽然觉得连他手上的薄茧都显得十分的可爱,其实他身上的每一处她无不觉得好,欢喜太多,让人几乎说不出话来,几乎忘了所有的动作,只是看着他,她的驸马,心里模模糊糊地想,今年的春天是不是提早到来了?腊八粥早已经吃完了,但是那香味却还没有完全的散去,食物淡淡的香甜味,非常平凡而家常的味道,同时是非常幸福的味道,人间烟火一样真实的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阴夜姬情绪方才平复下来,连连点头道:好,今天驸马太累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天就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要知道。
雪澜微微一笑,十分配合道:好。
顿了一下,视线看向窗外,冬日的太阳即使是正午时分也非常的浅淡,更何况是晚间的夕阳,那阳光已经淡薄得几近没有,被渐浓的暮色掩盖,夜晚就要到了。
雪澜收回视线,道:我去另外一间卧房休息吧,这几日真的太累了,只想好好的睡到明天,不想要受到半分的打扰。
阴夜姬哪有不同意之理,道:好,我会吩咐其它人注意的。
说完,看得雪澜视线定定看着她,忙举起手道:我保证,我也不会去打扰你。
嗯。
雪澜含笑点头阴夜姬吐了吐舌头,就吩咐一应下人张罗去了,又不放心,亲自跟了去,张罗好后,又亲自为雪澜更衣,脸上一直带着甜甜的笑,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儿傻气的笑容。
雪澜心里的愧疚易发的深了,但是心中的决定并未动摇半分,很多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说了,也只会让她徒增担心而已,这样很好,让她以为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就不会担心了,假如日后她知道了一切的事情再慢慢的解释,等明日他回来,他们便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来解释,所以,不必急在这一时。
好了,驸马就好好的休息吧。
阴夜姬甜甜一下,非常贴心的把锦被的一角掀开,道:我就不打扰驸马休息了。
一边心里已经开始期盼明日能够早点儿到来,只不过,依她现在心情这样兴奋的程度,今天晚上可能会睡不着。
雪澜点了点头:谢谢公主。
阴夜姬忽然道:小的时候母妃给我取了个乳名叫安安,母妃希望我能够一辈子能够安宁幸福。
安安。
雪澜笑容温软:很好听的名字,如若公主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叫你安安怎么样?阴夜姬嘴角笑容绽放,心里的暖意漫天的涌上来,红着脸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口,却听得一句叫唤:安安。
穿着白色寝衣的雪澜依然的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笑容非常的温暖:你今晚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定很快就来了。
嗯!阴夜姬盈盈点头:我会好好的睡一觉。
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到来,幸福也会到来。
———————————————————————————————————————————嘿嘿,亲亲们今晚也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很快就到了……紫微星变狼烟起8紫微星变狼烟起 9紫微星变狼烟起9... 同一时间。
清王府。
什么?沈立寒脸色大变:吴佑函带着五万大军秘密前来?并没有人回答,静立在身后的影卫报备完之后,便退到角落里,如同影子一样的存在,只有对主人的话才会有回应,其他的人,即使如同沈立寒,也丝毫不会理睬。
沈立寒也知道这人不可能再多说一个字,不由看向阴夜冥。
阴夜冥眼眸微凝,当初的时候就想到那人的两道圣旨定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如今听得这样的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果然是那人的风格,不出手便罢,一出手便是招招致命。
王爷,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沈立寒不由道,心里当然会有一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想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等——阴夜冥嘴角微勾,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王爷要等什么?沈立寒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的情形,可以说是十万火急了,而这位主子仿佛还十分的悠闲的样子。
阴夜冥没有回答,视线看向庭院的一角,本是空旷的庭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悠然而立的白色人影,阴夜冥嘴角微扬,语气仿佛带了点笑意:等的人来了。
沈立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微一愣,是雪澜,他愣住的原因,是因为雪澜是何时来的,他一点儿的察觉都没有,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雪澜十分从容的走进屋内,没有一句客套和寒暄的话,开门见山道:那五万人马,交给我来对付。
非常清润的语气,但是却有种不可置疑的力量。
阴夜冥方才听得影卫报备吴佑函带领五万人马正向京城而来的消息都未成变动半分的脸色,在听得雪澜这句话的时候眼尾不自觉的轻挑,声音含笑,又仿佛带了淡淡的讽刺意味:本王早就听说雪澜公子用兵如神,真真传言不虚。
阴夜冥微微一顿:只是,如今你手下的两万人马集结在定安府等着那人来定谋反之罪,而城门大关,本王很是好奇,你如何去对付吴佑函的五万人马。
如何对付?那是雪澜的问题,不劳太子操心。
雪澜语气平静,视线不闪不避地看向阴夜冥:太子爷需要在意的,应当是你的问题,雪澜很是好奇,太子会怎么做?阴夜冥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自负的浅笑,借用方才雪澜的回答:那也是本王的问题,不用驸马来操心。
雪澜幽蓝的眼眸中迅速地闪过什么东西,随即消泯,他当然明白了阴夜冥的意思,解决护城军是他阴夜冥的事,不用他多事,雪澜也知道凭着这位太子的手段,解决护城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初掌管护城军的主将白倾天便是一个藏在暗中的清王党的人,那么,白倾天手下的人,自然也是清王党的人,白倾天虽然突兀被皇帝调走,护城军掌握在卫彦的手中,但是这只是表面而已,一般散沙的军队,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也没有什么样的杀伤力,根本不足为惧。
吴佑函的五万人马他自己来应付,护城军阴夜冥来解决,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守护皇宫的禁卫军了,也是最难以解决的一支军队。
禁卫军总共只有三千人,但是禁卫不同于一般的士兵,都是武艺了得之人,普通的一个禁卫就可以抵挡十个一般的士兵,更别提禁卫军当中设有一个神兵营,网罗的便是天下一流二流的高手,禁卫军的武器装备都是整个国家最为先进的一支军队,况且,禁卫军的任何一个人都只听从皇帝的命令,对皇帝是绝对的忠心耿耿,这样的一支军队,保守来算,三千禁卫军的战斗力,相当于普通四万士兵。
也就是说,即使雪澜拼死抵挡住了吴佑函的五万人,阴夜冥分化收服了护城军,加上城防营的五千人,也还是远远的处于弱势的位置。
仿佛猜到了雪澜在想些什么,阴夜冥忽然轻笑出声:你漏算了一个人,我们那位亲爱的弟弟。
雪澜眼中的祥和宁静瞬间被凛冽的光芒代替,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秘密存在的价值,就是被人发现,以这个人心思之深沉,会发现,那根本就是一点儿也不奇怪的事情。
雪澜幽蓝的眼眸又是一闪,阴夜冥这样的语气,分明就是……分明就是阴夜辰已经醒过来了。
阴夜冥仿佛没有看见雪澜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只是笑意加深:禁卫军这一道坎,就看我们这位共同的弟弟的表现了,禁卫军只听从那人的指挥,那么只要治住那人,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充满仇恨忍辱负重,只为了等待报,等待有一天让那个人自食恶果,这样压抑之后,终于等到了今日的这个机会,所以,阴夜辰的表现,应该不会让人失望才是。
治住皇帝,命令禁卫军解甲,这本是最难的一件事情,因为要冲破禁卫军进入皇宫根本是难上加难,但是由皇帝最信任的棋子来做,就直接绕过了禁卫军这个最大的障碍,如若没有差错,那么成功的几率,便会很高。
如若有差错,那么所有的人,便是真的被那人一网打尽了。
不是成功,便是死路一条,所以,半分的差错都不能出。
阴夜冥忽然从腰间拿下什么东西,往雪澜身上一扔,是一块牌子,能够调动城防营的牌子:给你,希望能够对你起点儿作用。
————————————————————————————————————————————————————我非常非常之讨厌鸡蛋,所以,觉得我文差强人意的亲,请收拾好您的鸡蛋绕道,手下留情,谢谢!!各人喜好不同,我无法强求,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看,何苦折磨你也折磨我呢?(呜……我真的很郁闷……)紫微星变狼烟起9紫微星变狼烟起 10紫微星变狼烟起10... 雪澜点了点头,没有推辞,两万人对五万人,即使那五万人是一路疾行而来,没有任何的休息,加上计谋,也定然是一场苦战,这样的苦战中,如若中途能够有数千人的援军,那对于士气的振作有着极大的作用,雪澜拿起牌子,转身朝屋外走去,一个旋身,身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太子这样做不怕……沈立寒看着雪澜消失的方向,眼底划过一抹担忧的神色,如若雪澜真的制住了吴佑函的五万军士,那么他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威胁。
阴夜冥淡然一笑,却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母妃现在应该和蓉妃在一起用膳吧。
沈立寒眼神一亮,霎时间明白了什么,对了,一个蓉妃就可以牵制住两个人,顿了一顿,沈立寒眼里闪过什么东西,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如若再有一人,那么就万无一失了。
阴夜冥的手指忽然无意识握紧。
他当然知道沈立寒说的那个人,是沉熏。
冬天的傍晚,昨夜的雪到现在还有化尽,晶莹的白色,仿佛那日她在自己怀中脸上的颜色一般,白得仿佛会随时在阳光下消融一般,让人有种情不自禁的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就真的不见了,从自己身边消失掉。
但是不管他怎样小心,她也终会从他身边消失掉,因为那抹白色已经落在了南王府,他甚至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她第二天醒来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南王府,他没有出言阻止,一句都没有,其实要找一个挽留的理由是很简单的,比如她的伤不宜车马劳累,比如她的姐姐第二日要走,留下来两姐妹说说话……心里的某处叫嚣着让她留下来,哪怕只是一晚,只是同处一座府邸就已经足够,他终是没有开口,强大的自制力制止了自己,不是不想,而是因为太想,想要得更多,看着她的身影从清王府渐渐消失的时候,阴夜冥忽然发现自己心里那个最深的渴望,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渴望,渴望得只有拥有方才能够平息。
太子……看得眼前这人突然间的沉寂,沈立寒不由唤了一声,心里那种隐隐的感觉又上来了,眼前的这个人不管处于何种境地,几乎都不会失态,只是,好几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而有些异样,这根本就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沈立寒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惊异。
如若那丫头知道你的提议,你说,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阴夜冥忽然漫不经心说出这样一句话,一语命中,方才他迟疑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沈立寒脸上出现无可奈何的神情,果然呵,感情是这个世上最大的牵绊和致命的弱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受到感情的牵绊,心智才会这样的强大吧,没有弱点的人,才是最强的人,才能登上那个位置。
一句非常平静的话语却让沈立寒方才的想法碎裂成块。
我,好像也开始有弱点了。
暮色中,玄衣黑发的阴夜冥语气淡淡,上挑的丹凤眼弥漫了无可奈何的味道。
这一刻,这个向来阴冷狂傲的嘉明王朝太子身上散发的,是如同世间任何一个普通男子动情的神色。
动情。
脑中隐隐的感觉变成清晰,沈立寒呆呆的立住。
别人不知道的弱点,也不能称之为弱点。
阴夜冥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不知为何有些自嘲的意味:别人能看到的,便是南王的弱点。
阴夜冥视线忽然看向静立在角落里的影卫:本王要你暗中保护好她。
影卫领命而去。
按照那人的心性,虽然心里对南王的疑惑消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定然会对她下手。
另一边。
御书房。
启禀皇上,所有的军士都已经调派完毕,死守住进入皇宫的各道宫门,如若乱党真的过了前面两道坎,也绝对过不了这一道坎。
说话的人是禁卫军的统帅徐枫,徐枫原本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同时也是暗卫,双重的身份,虽然不懂得阿谀奉承,但是肯实干,人称为徐木头,这种人的忠心,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动得了的,皇帝需要的,便是这样一个人来统领禁卫军,是以,除去了徐枫暗卫的身份,大加任用,短短一年的时间,徐枫便连升好几品,一跃成为嘉明王朝最强军队的统帅。
如若逆贼有命来到这里,微臣定然也叫他们全部把命留在皇宫的宫墙之下,决不让他们踏入皇宫一步。
皇帝点了点头,有了吴佑函的第一道坎和护城军这第二道坎,要想跨过,已经是千难万难,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雪澜和阴夜冥两个人明白了他的意图,事先勾结在一起,穷尽心智,过了那两道坎,也绝对逃过不了今晚的命运——命丧黄泉。
那儿臣做什么?召集暗卫共同保护父皇?阴夜辰眉宇间浮上淡淡的疑惑,袖中的手握得死紧。
皇帝含笑点头:今夜过后,你是朕唯一的儿子,朕当然不能让你涉险,召集了暗卫,你便陪朕下下棋,这一盘棋,朕已经酝酿了很久了,今日是验收的时候。
儿臣遵命。
阴夜辰说罢,便起身告退,自然是去召集暗卫去了,转身的时候,他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沉,有某种怨毒之极的情感从眼底一闪而过,全身那种死命压抑的恨意翻涌升腾。
因为太过于激动,他没有注意到,他转身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袖中滑落。
————————————————————————————————————————————————嘿嘿,大家猜猜掉的是什么???应该蛮好猜的紫微星变狼烟起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