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陈耀棠难得早醒，睡了没几个钟头，被电话闹起。
手机那边是在他手下做了许久的姑娘，哑着嗓子说耀哥，能不能借我钱。
做什么。
陈耀棠半阖着眼，多少有些不耐烦。
打胎。
打胎还是养男人？耀哥我急用啊，你也不想我开不了工对不对？陈耀棠沉默半晌，叹气说你十点在森记等我，记得点肠粉。
按着额头倒回床上，挣扎了十分钟总算爬下床。
扒在楼梯口喊欢姨，无人应声，想是已经去了姐妹家打牌。
乔明睿房门紧闭，算算他今天似乎不当差，该是还在睡，便未打搅。
陈耀棠赚钱后将这幢洋楼翻修过。
沈曼欢不再接客，二楼房间便重新装裱，划出三间卧房。
原本两人窝着的阁楼空了出来，倒也没做他用。
两人在那阁楼里共处六年，少时还觉得宽敞，没多久便要猫着腰走路。
十五六的男孩难免磕巴摩擦，拳打脚踢的折腾到沈曼欢头疼。
某日陈耀棠说要再搬回一楼杂物间住，闷头整理东西，乔明睿在一旁冷哼，没哼几分钟就去扯他胳膊道歉，一个劲讲用不用这样啊，我们哪天不吵的。
陈耀棠还是搬了下去，满是尘土的房间，光打扫就花了半天。
乔明睿想不通他发什么神经，又生起闷气，跟在后边摔摔打打。
陈耀棠知他难过，却无法解释。
他想总不能说你连件背心都不穿的模样太可恨，害我打个手枪眼前晃的都是你吧。
住在这条街上，养母做的是这行，两人在某些事上自然比同龄人懂得早。
乔明睿有初恋，一个叫朵朵的大眼睛女孩，早年投奔亲戚住在这条街46号。
陈耀棠记得那小子偷偷同他讲早上骑车经过窗口时总见女孩梳理长发模样，清纯又漂亮，想约她。
一张因为成日暴晒而变黑的脸笑得腼腆，惊得陈耀棠差点一巴掌挥上去，大声问你知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这条街的女孩……他忍住，没出声，只是控制不住古怪表情，于是眼瞅着乔明睿眼底那点小火苗黯然下去。
那时陈耀棠不放乔明睿一人出门，晚上总缠着他打游戏，要不就找来一堆录像一起胡乱看。
乔明睿倒也配合，昏昏沉沉的看片，直到某天发觉那部星战已经看了七遍，才笑着对陈耀棠讲我知道她在站街，你怕我看到。
这种时候变聪明干嘛！陈耀棠难得摆出副凶狠表情瞪他，他却一脸轻松的说没事，我还是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以后有钱去光顾就好。
陈耀棠不知那家伙当时的表情算不算得上欲哭无泪，他只知自己很想抱住他。
明明是张男人味十足的脸，浓重的眉，低垂的眼，轮廓分明的侧颜映在窗户上，陈耀棠嘴唇开合半晌，只能骂出句没心没肺。
几年后朵朵成了陈耀棠手中红牌，听到当年种种笑得胃痛。
揉着肚子同乔明睿讲其实当年我好中意阿睿你，都打算你来的话，算你便宜点的。
现今她坐在森记喝着鸳鸯奶茶，面前摆着陈耀棠爱吃的肠粉。
她说耀哥，我真的急用钱，你当做善事啊。
陈耀棠隔着灰色镜片打量女人憔悴面容，手指敲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我不是开善堂，你知不知你欠我多少？其实再同你开口我也很不好意思，我有个表妹来这边投靠我，想我介绍你给她认识。
……人蛇？她很漂亮也很懂事的，说要多赚点补贴家里。
耀哥，就当预支佣金啦。
叫什么？我帮她起好名，Apple，她脸蛋圆圆的好——够了，晚上带人来见我。
陈耀棠掏出皮夹甩了张大钞在桌上，再没看女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