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弦正向总坛走去,才刚进大殿,便看到一个艳红的影子一晃而过。
她顿了顿,这黑衫白衣颜色分明的幽冥天中,会这么招摇地穿一身红艳艳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吧……?是宁弦么?那艳红人影缓缓走来,面上容妆精致,殷红锦缎长袍层叠拖曳,明媚而华丽,让人宛若看到一只斑斓华丽的蝴蝶,有着动人心魄的妖艳。
宁弦笑了笑,乾闼婆,你也回来了?好像很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你也出任务去了?不,我去喝花酒了。
乾闼婆妩媚一笑,答道。
……如果宁弦没记错……从她成亲之前很久就没见过他,喝个花酒居然需要这么长时间?不,这好像也不算久,记得去年他一下子失踪了半年,大家几乎要以为他被什么人暗算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埋了也不一定。
结果需要他去办事的时候,教主、左右使和掌事们一讨论,一致决定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奇怪的是被派出去的人却倍授命专往各大风月场所而去,最后在一间倌馆里把他给扒拉了出来。
这一次他居然能自己回来,实属不易……难道你是因为身上的银子花完了才不得不回来的?呵呵……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我每次可都是带足了够我老死在那里的银子才去的哦。
……乃很光荣么?眼前这个容妆艳丽服饰华美,妖艳更胜女子的男人,实在是没节操的木左使之外,最风骚的一个。
宁弦啊……听说你嫁了?呃,是啊。
她很想知道现在教里还有人不知道么?听说你跟木鸢有奸情?嗯……算是吧。
我还听说……你跟凤,勾搭上了?最后一句话音一落,宁弦倏地打了个冷颤,他的语气,与前两句已经完全不同。
不,那个是……是什么?方才妩媚妖艳的人转瞬变得阴冷狰狞,一步步逼近,你应该知道我最恨极乐天的的人,尤其是那个凤!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全教上下都知道……可是,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那个,凤又没惹到你……你想帮他说话!?没没,绝对没有!乾闼婆这才冷哼一声,以后离极乐天那些人远点,尤其是凤!我还以为是个男人你都喜欢呢,原来你也有讨厌的人……宁弦低声嘟喃一句,乾闼婆立刻又咬牙切齿,就算是男人,我也讨厌有人穿红色穿得和我一样好看!……||||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嗯?乾闼婆一记眼刀扫过来,宁弦干干地笑笑,正考虑着该如何回答,幸好此时紧那罗也跟了过来,一进殿门便嚷嚷道:哎哎,断弦儿原来你在这里,我们话还没说完呢……宁弦急忙借他来改变话题,转移乾闼婆的注意力,我说你们怎么都一起回来了?约好的?紧那罗答道:哪有啊,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摩呼罗迦,本来他和我一起出任务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人,三两下把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事情忙完了,就不知道跑到哪个山谷里去钓鱼,不见了人影。
前两天又突然间冒出来,说预感到教里有些事情要发生,恐怕会发生某些变动——你说教里有事我们能不回来凑热闹么?所以我就干脆拉着摩呼罗迦,路上又拐了趟馆子,把乾闼婆顺便也叫上,回来看看要发生什么事儿。
……有事情的时候找紧那罗来解释还真是详细,前因后果中间过程,就是有些啰嗦……教里面要发生什么事?摩呼罗迦怎么会知道?这个……紧那罗和乾闼婆对视了一眼,一样没有答案,谁知道呢……怪人怪事,这里还少么?应该还会有其他人陆续回来吧……?应该……这些人,就好像有遥远感应一样,只要幽冥天里有热闹可以凑,一定会出现的……原本来安安静静的幽冥天好像一下子拥挤热闹起来,宁弦只觉得跟变戏法一样——大变活人?忽见木鸢脸色怪异地从里面走出来,紧那罗一见他便打趣道:哎哎木左使这是怎么了臭着一张脸,难道勾搭谁家的媳妇被人家相公抓奸了?木鸢用折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眉毛一挑,几分不爽却又几分幸灾乐祸道:立刻发出召令,幽冥天护法全员回教听命。
哎?宁弦和紧那罗同时发出疑问,连乾闼婆也抬眼带着疑惑看了看木鸢。
虽说护法全员到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如果大家正巧都在教里,这也非稀奇。
只是平日里大家都各做各的,会特地将人召回,倒是不多见。
出什么事了?算不上‘出事’,只是……断弦儿,你家夫君跑去教主面前毛遂自荐——要帮教主肃整幽冥天。
嗄!?乾闼婆和紧那罗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宁弦自己也傻了眼——他疯了啊?这人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跑到教主面前去了,教主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答应了。
嗄嗄??木鸢妖娆的面容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终于压倒了那几分不爽,耐心地道:很不幸,教主答应了。
这不可能!?宁弦和紧那罗再次同时惊叫。
是真的。
龙珏低沉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也从里面走出来,虽然仍旧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太多情绪,但是显然……比平时还要阴沉几分。
教主已经正式任命白墨为幽冥天督堂,将肃整幽冥天风纪的大权交给白墨,由我来协助他。
所以白墨暂时会留在幽冥天,到他回去之前——他!?一个外人?宁弦仍旧不肯相信现实,紧那罗摸了摸下巴,迟疑道:也不完全算是外人吧……好歹是幽冥天的女婿?乾闼婆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是谁都没有关系……我看教主只不过是想玩我们吧?这个……木鸢、宁弦和紧那罗一起看向乾闼婆,这个……他们的确,无法反驳——教主他是嫌自己整天睡觉都没有时间来折腾他们,才找个人来代替的吧?这怎么可以啊……宁弦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可是,只有我们幽冥天?难道极乐天就不用肃整吗?龙珏看也不看她道:极乐天一直都律法严明根本没有肃整的必要——而且,那里是幽冥教负责暗杀以及最阴暗的地方,怎么能够让一个外人涉足。
紧那罗凑到宁弦身边,问道:哎,断弦儿,我说你那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江湖中人?黑道白道?我们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吧?这个……宁弦额头上的黑线一条条挂起来……不是吧……紧那罗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忐忑,若论起胡混,他在几位护法当中也算拔尖。
他一把揪住木鸢,我说你跟教主这关系,就不能帮忙去通融通融?你又不是不了解教主,正事另外算,这种事情,他什么时候收回过?从紧那罗手里揪出自己的衣服,整了整,悠雅笑道:那你们慢慢和新督堂相处——我先告辞……——啊!好奸诈!他们差点都要忘了,教主的左右使可不是属于幽冥天的!等等!木鸢你给我回来!!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紧那罗拿腿追了上去,远处木鸢却早已经如枭般飞得远远的,只留下幸灾乐祸的笑声。
…………………………………………白墨见到幽冥教的教主时,着实是颇为意外。
作为一个魔教教主,他不是预料之中凶神恶煞或者阴鸷狠厉的中年男人也就罢了,可是居然会是一个静如幽竹的苍白少年。
他宁静,瘦弱,带着一脸明显的倦意,对他浅浅笑道:原来你就是宁弦的夫君,宁弦多得你照顾了,多谢。
哪里……这样的对话,让白墨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他才是宁弦的夫君和家人,为何他要被道谢?可是,见到这个既不是少年,却也称不上男人的教主,他便明白了幽冥天为何会如此之乱——这样一个病弱少年,如何打理诺大一个魔教?就是缺乏管束,底下的人才会越来越无法无天有悖人伦有违世俗!(——不,白摸摸同学乃真的误会了……魔教本来就该是这样,循规蹈矩的那不叫魔教。
)他于是更加坚定了信念,对教主揖道:白某有一不情之请,还请教主应允——白公子多礼了,请讲。
白某要向教主请职,肃整幽冥天的风气!东方青冥那双快要阖上的眼睛复又睁开,总算带了点兴味,认真看了他两眼。
白墨的眼睛直直地与他对望,诚恳而耿直,他明白自己的突然到来对魔教来说是一个异数,而江湖,和商场,朝廷都一样,忌讳的便是这个异数。
但是他必须直面,来让东方青冥明白自己绝无阴谋,真心想要改变这里!东方青冥的嘴角出现几个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继续幽幽笑道:我为何要用你呢?白墨正色,便详详细细地讲道:教主以白某来看,教中之人并非本性邪恶,他们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互相影响,而教主疏于管理,才会越来越乌烟瘴气……(以下省略500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活环境的堕落和颓靡对他们并无好处,宁弦入我白家的门,虽然行为怪诞,但也是个温驯守礼的好媳妇,回到这里对她的性格影响却翻天覆地。
宁弦现在不愿回去,白某也无法勉强,但是白某是宁弦的夫君,是她的家人对她有责任,有责任便要有担当……(以下省略500字)所以白某决不能袖手旁观……(可以继续省略吗?)……东方青冥打了个瞌睡,睁眼醒来,见白墨还在慷慨陈词,算算时间,已经过睡觉时间有半柱香了,他点点头笑笑,好,那么就依白公子所言。
干吗要他来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如果要牺牲,就让幽冥天那些人去牺牲吧。
多谢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