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厨房的是满叔吧?赫连容看向碧柳。
碧柳点点头,满叔前段时间旧疾复,请了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厨房由李明暂时负责。
既为暂时负责,便更不应做出这样的事,若是府里的责事们都给自己知近的人大开方便之门,未府家底再厚,也撑不了多久。
李明经由赫连容这么一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厨娘凑到赫连容身边谄媚地道少奶奶说得是,做下人的哪有不为主子考虑的道理,这李明就是仗着自己是满叔的徒弟,无法无天了呢。
赫连容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那厨娘,你……姓高吧?少奶奶好记性,上午说过一次就记得了。
我夫家姓高,平时他们都叫我平嫂的。
好,平嫂,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少奶奶问我?平嫂极为惊喜的模样,想了想,少奶奶,我觉得应该重罚,先革了李明的职责,再扣他和蕊心一个月月钱,杀鸡给猴看也好,省得以后再有人造次!赫连容点点头,罚是一定要罚的。
听了这话,蕊心连忙磕头,少奶奶,您要罚就罚我吧,别罚明叔。
平嫂冷哼了一声,呸,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使唤二少奶奶做事!蕊心被这莫须有地罪名慌得又要磕头。
赫连容一扬手。
止住她地动作。
转而问李明道:如果我罚你。
你心里可会不服?李明站在门边。
垂着头不回答。
赫连容也不急。
就那么看着他。
李明终耐不过去。
低声道:小人知错。
请二少奶奶责罚。
虽然嘴里这么说。
可赫连容却听出了他心中不服。
不知是为他让蕊心打包剩饭这件事心有不甘。
还是为赫连容初掌当家小题大做有所不满。
这样吧。
赫连容淡淡地道。
不管你是不是初犯。
被我现毕竟是头一遭。
我也不重罚你。
就罚你和蕊心每人十天地月钱吧。
满叔回来之前。
你依然是厨房地责事。
李明应了声是。
再无他言。
想来还是不服地。
平嫂也不太满意。
抿着嘴道:少奶奶。
是不是罚得轻了?要是以后有人效法。
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所以我想让你做个督管。
赫连容朝她笑笑。
以后厨房里地事你多看着。
再有类似地情况生。
随时通知我。
不让你白做。
月钱方面我会再与青姑商量。
看看加多少给你合适。
平嫂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连声道:少奶奶放心,少奶奶放心!平嫂告状告出个差事。
这让李明更为恼火,神色间的怒意也忘了掩饰,拉起不知所措的蕊心,话也不说转身出了厨房。
平嫂不知是不是升了官肚量也大了,反倒替李明说起话来,少奶奶莫怪,他就是那个性子,平常总犯傻就罢了,脾气还挺古怪,我是时常劝满叔再收个徒弟地,他总不听。
那以后就要平嫂多费心了。
赫连容并不多言,吩咐平嫂开灶,将自己要准备的菜式说了,平嫂自然尽心尽力,快完成时赫连容才又问道:刚才李明说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不知是什么人?平嫂灶上的手慢了一下,挤出一丝讨好地笑容回头道:少奶奶千万别听他胡说,那是青姑……你别紧张。
赫连容轻笑,今天早上没听说厨房缺人手,我就是好奇,所以问问。
这点小事,岂劳少奶奶操心。
平嫂转过身去继续料理手中菜式,盛出装盘后才回身道:少奶奶要是不放心,我就把那丫头赶出去,明天待青姑空下时间,再让她去找人便是。
不必这么麻烦,记得明天带她去找青姑签契即可。
听赫连容这么一说,平嫂连忙称是,舒了口气的样子,引得碧柳眉头连蹙。
赫连容却似没看见一样,让碧柳端了盘子与自己回偏厅去。
平嫂谄媚地送赫连容出了厨房,到院中的时候见李明与蕊心在一旁说话,蕊心抽抽咽咽的,一个丫头安慰着她。
见赫连容出来,蕊心刚想过来说话,却被那丫头一把拉住,那丫头盯着赫连容,没有一丝怯意,反带了些不服与挑衅。
赫连容瞅那丫头眼生,刚刚进院时她并不在院中,再看她虽穿着三等丫头地服饰,却生得细皮嫩肉,娇俏明丽,柳眉杏眼间很是带了些养尊处优的倨傲之气。
平嫂见那丫头丝毫不掩眼中不屑,连忙奔过去将她挡在身后,与赫连容笑道:少奶奶,可要人将菜送过去?赫连容摆摆手,也惦记着偏厅那头,故而并不多留。
对那丫头虽然好奇,也想等处理完那帮浪荡子后再回来询问,既然这女孩穿着府里的衣服,想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
碧柳直到出了厨房的院落才问道:少奶奶,厨房督管一职未必要用平嫂,她是大夫人地人,怕她无故找事。
赫连容笑笑,听她三番两次提到青姑,就知道她的靠山是谁了。
无妨,她不做督管也是处处找人麻烦,还不如给她个名正言顺管事的机会,反正我看那个李明脾气颇为古怪,不会吃她那套的。
碧柳越疑惑了,少奶奶并不想真地让平嫂做这个督管?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潜规则,并不是一两个督管就能解决地,平嫂的做用无非是威吓那些没主意地下人,以防他们有样学样,对责事们是不管用的。
赫连容说着慢下脚步,示意碧柳停下,瞧着左右无人,伸出一直藏在袖中地手,手指轻捻,将刚刚乘人不备抓的那把细盐均匀地撒到菜盘之中。
碧柳错愕不己,本来拿这一道菜不像菜、饭不像饭地东西待客就有失厚道,因为赫连容言明要做坏人,所以她才没有多问,现在看来,赫连容怕不是另有打算。
对了。
赫连容对自己所为并无解释,转身前行,记着过些天把那个蕊心调到听雨轩来吧,做个二等丫头。
碧柳点点头,心中却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少奶奶若是可怜那丫头,怎地不刚刚直接与她说了,她定会感恩戴德尽心尽力,现在那李明说不定对少奶奶已有怨言了。
感恩戴德也罢,有怨言也罢,他们错了就是错了,可怜并不是推托过错的理由……赫连容说罢回头,看着碧柳道:怎么?你觉得我刚刚对他们的处罚重了?倒不是重了,不过满叔是老夫人进门时带来的,虽然一直在厨房,但很得老夫人信任,故而在下人中也有威望,李明是满叔的徒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按今天这事,斥责两句也就算了。
赫连容却摇摇头,由小看大,越矩只是自我定位不明确的一个开始,如果一味放任,他们手中的权限会不觉间加大,权限大了,也未必会更好地为府里尽力,可能反而会让他们看不清方向,认不清自己。
权力使人腐化,无分大小,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我们家里的小小厨房,在哪里都是一样。
碧柳听罢这些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赫连容却看出她并未完全明白,但也不继续解释,与她一同回了偏厅。
未少昀早等得坐立不安了,见赫连容回来,再见碧柳手里捧着的盘子,不禁有些讪然。
早知道赫连容不是真心的请方大少他们吃饭了,现在自己也无谓多言,看戏就好,省得赫连容气没出去又想到自己、找自己算帐。
所以说朋友么,就是拿来出卖的。
方大少他们等得倒是盛意拳拳,赫连容进门的时候都起立迎接,待碧柳将手中的盘子放到桌上,几个人围着桌子凑近了看,极为疑惑地对视一眼,方大少奇道:嫂子,这就是你的拿手好菜?蛋炒饭?赫连容笑笑,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拿手菜,而是我家乡待客的一个规矩。
西越人吃饭有讲究,讲究饭食与身份相应,这盘蛋炒饭再配诸位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