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皇陛下的笑话婚姻 > 第十一章 晏初

第十一章 晏初

2025-03-30 08:37:57

从符桓的客厅跨出来,萧逐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本来走路姿态就优雅飘逸,这会越发仙姿袅袅,真个是有风玉树临风,没风风姿绰约了——这就是所谓抽人抽爽了之后的精神状态吧……跟在他身后的叶兰心则再次深刻的领会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的精神,然后对于真正体现了胳膊断了往袖子里塞这句俗话的符桓产生了一点点心理上的兔死狐悲之感——自己把这头危险小猪扑倒了求婚了调戏了,居然只付出了一颗后槽牙的代价,明显是叶家祖上积德甚多惠及子孙。

不对,保不齐萧逐打没打什么秋后算账的主意!一想到这里,叶兰心把自己之前做的那点事总了总,又想了想符桓,忽然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就在她脑子里胡乱转着这一堆不相干东西的时候,萧逐正好回头侧身,向她伸出一只手。

然后这敏感时刻,叶兰心就立刻想起符桓断掉的那只手了,惨叫一声,向后一退,开始啊你不要这样啊,我会很乖的诸如此类的发言。

……他只是想说,小心脚边,石砌的小路有些已经松了……叶兰心继续退后嘀嘀咕咕,顺理成章的就说道了啊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这样的句式,说道这里,塑月储君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巴,然后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很是思索了一阵,最后很畏惧的向后缩了缩,答,以后我也还是不会改的。

……萧逐见过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但是还真没见过见了棺材还要讨价还价的。

转身抬腿走人,决定不告诉她前面的石头松脱了,接着身后就传来了小碎步跑过来的声音,然后……刺啦脚滑一声之后,啊呀呀呀一串惨叫,萧逐心情大好,负手转头看去,叶兰心果不其然的一脚踩松,曲着一只脚跳啊跳的,可怜兮兮的抬眼看他,很委屈的样子却又不敢说什么,面上虽蒙着一层面纱,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却已经水光盈盈,看起来真是一下崴疼了。

萧逐看她这个样子,又无奈起来,俯身把她抱起来,低低说道:我还真能对你怎么样么?叶兰心很委屈的看他,你抽掉了我的牙。

说罢还掀起面纱,长大嘴巴,啊呜一声让他看缺了一颗的后排牙齿。

萧逐一瞬间无比黑线,只想把她一把丢下去算了。

奈何教养太好,只能赶紧把她抱到屋子里朝榻上一扔,他人刚转身出去,在门口就碰到了一个侍女过来送信,说是塑月的成王晏初前来拜访,萧逐想了想,说先请到前厅坐下,转头进屋去问叶兰心,叶兰心一手揉着脚脖子,一手扇了扇,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一定是来找我的。

萧逐没答话,只是等她回答,她又想了想,说,请他进来吧,阿逐你也不用走。

反正你也是他未来姐夫这句话她在嘴边滚了几滚,硬是没敢说。

萧逐思量一下,觉得自己在场到底不是很好,但是也明白叶兰心的意思,是想告诉他,她没什么不能对他说的,点点头,到了隔壁房间。

过了片刻,侍女又过来请示,却不见了萧逐,又不知道叶兰心什么身份,就尴尬在那里,叶兰心从不难为下人,挥挥手让她带晏初上来,不久之后,庭院里传来慢慢的脚步声,叶兰心架着二郎腿坐在厅上,一手还不间断的揉着脚踝,慢慢的,已近黄昏的天色里,就浮出了一道纤瘦的影子,一色雪白,慢慢走来,在门口停下,抬头,一张脸孔与叶兰心十分神似,五分形似,只眉眼略淡,衬着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唯独眼睛和她的深灰不同,是点漆一样的黑,越发显出他一身寡淡的白来,一时之间,就让人恍恍惚惚的感觉,仿佛面前的人初春的雪花似的,只要一眼没看住,就随风化了,再也找不着。

那人走到庭前站住,看看堂上,叶兰心怕他认不出来自己,干脆把脸上的面纱扯了,笑眯眯的招招手,阿初,上来上来。

底下站着的这个青年,正是成王晏初。

看到姐姐召唤自己,晏初规规矩矩的走上去,规规矩矩的脱掉外面的风裘。

时序六月,快到荣阳最热的时候,叶兰心早就罗衣轻衫,晏初却还裹着风裘,外衣一脱下,越发显得他瘦得不堪,一眼望去,整个人都空荡荡的瘦着,衣服都显得空落落的。

慢慢把风裘叠好,放到椅子上,晏初规规矩矩的到叶兰心的面前,双膝跪地,行的端正大礼,臣叩见相君。

塑月因为有女帝的缘故,女帝的丈夫不称后,储君不称太子,都称为君,位在诸侯王之上,初次二者,任权势泼天都封不了君位。

储君之位一般都是十八岁之后授予,同时按照惯例会兼任左相,被称为相君,而女帝的丈夫则被称为帝君,以示区别。

晏初这样称呼,行的便是君臣大礼了。

叶兰心看他跪下,急忙趔趄着一只脚伸手去扶,硬生生把晏初捞起来,一番动作,自己也瘫在了椅子上喘粗气。

幸好这对面是扶风弱柳一样的晏初,稍微壮实一点她也得趴地上。

把气喘匀了,她看向对面规规矩矩的弟弟,叹气,我说你和我拘个什么礼啊,你自己身子骨你自己不知道么?这地上风凉,受寒了怎么办啊?晏初腼腆一笑,应了声是,就不说话了,叶兰心对天翻了个白眼,知道对面这家伙自己不开口是别指望他说啥的主,便絮絮叨叨开始扯。

对面捧着茶杯暖手的白净青年就低眉顺目的应着是、是、是。

最后连叶兰心自己都扯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北的时候,晏初安静的插了一句,既然这样,殿下也不用麻烦雍侯了,我直接从我这边调拨几个侍女侍从过来,给殿下用着,可好?叶兰心当时正在喝茶,听了这话,一口茶喝完,笑眯眯的点点头,那敢情好,也省得被人发现是我。

章二十九 晏初(中)最后连叶兰心自己都扯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北的时候,晏初安静的插了一句,既然这样,殿下也不用麻烦雍侯了,我直接从我这边调拨几个侍女侍从过来,给殿下用着,可好?叶兰心当时正在喝茶,听了这话,一口茶喝完,笑眯眯的点点头,那敢情好,也省得被人发现是我。

晏初听了,慢慢笑起来,眉眼弯弯,笑意一点点儿的深,带了几分薄薄的孩子气,他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姐姐,轻轻问道:是大越平王殿下陪着姐姐来的?嗯,有可能是你未来姐夫……她抓抓头,不对,一定是你未来姐夫的。

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还担心呢。

晏初笑得腼腆文静,低头喝了口茶,又闲话了几句,便告辞出去,披上裘皮正要走,叶兰心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掌,唤住了他,啊,对了,阿初,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他立刻转身正色,叶兰心却歪着头,用茶盖拨了拨盏里的沫子,想了想才倏忽一笑,你也约束着点荧惑,别老让他找萧逐的麻烦。

晏初白净面容上一派迷茫之色,他仿佛把这番话来回咀嚼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殿下这是说什么呢,臣弟不明白…………叶兰心从茶盏后面抬眼看他,一双灰色的眼睛一眨,放下杯子,又是开开心心一张笑脸,哪,你不用明白,你转告荧惑,让他明白就好了。

晏初眼底还是一派迷茫,听了这话,却还是点点头,很乖巧的应了,又寒暄两句,这才转身出去。

他刚走不一会儿,就派来了侍女侍从,叶兰心挨个见了,问了名字,分派了职务,全都散了,萧逐才从隔壁房间出来。

他在隔壁,晏初看不到他,他却全看见听见了,也许是因为和叶兰心处得时间太长了的缘故吧,他对那个纤瘦文弱的成王很有一番好感,出来刚要和叶兰心说话,塑月储君回望他一眼,冷不丁来了一句,阿逐,刚才荧惑去符桓那里了。

荧惑去了符桓那里?这不是两个对他怀有极大恶意的人凑成一堆了?想都不要想,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思忖了一下符桓和荧惑两个能狼狈为奸出来的花样,萧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愣,抬眼看向对面安安心心喝茶的女子,脱口一问: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还没问完,萧逐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叶兰心在晏初的身边,安插有眼线。

其实,就皇族来说,这实在理所当然,何况是两个距离皇位如此之近的人,如果说谁没在谁身边放些什么,那反而是个笑话。

退一万步说,即便叶家这对姐弟没在对方身边安插什么,他们周围的支持者们为了自己的权力着想,也要安插下人去。

但是,他心里还有有一线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萧逐的个性向来是责人之前先省己,他在觉得这样不好之后就自问,他为什么觉得不好,仔细想去,才陡然发现,原来是她在他心里开朗活泼,大大咧咧,却毫无阴霾,澄澈如水。

想到这里,萧逐只觉得自己心底微微一动,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极其纤细的部分,却又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探究。

就在这时,他头顶上方落下声音,是叶兰心的,没有一贯的漫不经心,却有一种在她身上极其少见的威仪。

她说:哪,阿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大概觉得我在晏初身边安插人手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你会这么想不奇怪,但是,我必须要说明一点,塑月皇位是我的,我得到它理所当然。

除非塑月国破家亡,不然,任何人也不会从我手里夺走它——包括晏初。

我很清楚,为此,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而试图挑战我的权力的人,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听了这句,萧逐悚然一惊,他抬起头来,榻上斜靠着的女子笔直的看他,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从来懒散随意放浪不羁的塑月储君,这一瞬,居然有了帝王气象,唯我独尊。

萧逐慢慢的眨眨眼,没说话,点点头。

是的,对她来说,成为塑月皇帝是一件毫无疑问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未来命运,她的人生轨迹未尝有一刻偏离这个命运。

所以,她没什么不对,一定是觉得莫名不舒服的自己有问题。

他漫漫应了一声,刚要想个托词脱身的时候,然后,刚才的威压姿态就仿佛幻影一样消失不见,萧逐一把被叶兰心抓住衣袖,塑月储君跟个毛虫一样的就蠕动了过去,其实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逐,我脚爪好疼啊啊啊!……一排黑线默默的从他脑门上滑了下去。

忍耐一般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叶兰心已经象只猴子一样蹲在榻上,一只脚在他面前,可怜兮兮的看他,用眼神告诉他,很疼。

……他就不该指望这女人居然还能知道什么叫男女之别。

不能再惯着她毛病了!萧逐袖手,有医生。

喂,那这样一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跑到这里来了?……萧逐就没好意思反问,你觉得现在有谁不知道你来么?但是看她一张鼓起来的包子脸,大越的亲王殿下觉得头很疼,决定放弃和她说理的任何念头,找了块帕子垫在她脚上,朝上一搭,仔细捏了一遍经络,发现其实没什么,就是崴脚了而已,萧逐戎马生涯十年,对付这种外伤再拿手不过,轻声吩咐了叶兰心一句忍着点,稍一用力,正好她扭伤的筋,叶兰心直觉一股疼痛直冲脑门,刚嘶了一声,一股暖暖热流包裹而来,疼痛立刻减轻,她低头看去,那个还一身鲜红正装的男子半跪在她面前,发是鸦黑,眉是黑里透出一痕黛色,睫毛那样长,掩着底下漆黑的眼睛。

这是她人生到现在为止,所见过的最美好的男子。

也许,穷她一生,也不会有比他更好的男子出现。

她定定的看着认真查看她脚踝的萧逐,忽然觉得自己脑袋里念头乱纷纷的象团麻,又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只能单手拢着膝盖,看着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的,关于面前这个男子的一切。

真气运转,暖暖熨帖着她受损的脚腕经脉,直到运功一周天,他才抬头,一双点漆一般的眼眸定定看了她片刻,轻声问道:怎么一直看着我?疼得厉害吗?摇头,很用力的摇头。

别的地方不舒服?继续很用力的摇头。

萧逐有些担心的半起了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靠近了些看她,叶兰心抬眼,深灰色的眼睛和漆黑的眼睛就此对望,彼此直直看入。

叶兰心忽然就叹口气,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嘴里念叨着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之类的话。

萧逐心里想至于么,不过扭伤个脚踝而已,你当初往火锅上扑那点儿劲头呢?刚要代替塑月女皇教导她几句,却没想到铺成一张人皮的塑月储君忽然撑起脑袋,非常认真的看着他,对他说:怎么办,阿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得不得了。

章三十 晏初(下)刚要代替塑月女皇教导她几句,却没想到铺成一张人皮的塑月储君忽然撑起脑袋,非常认真的看着他,对他说:怎么办,阿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得不得了。

萧逐本来想端正一下态度丢回一句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问我作甚这么性格的一句话,奈何天生偶像路线,走不了这么个性化的路,憋了大半天,忽然就憋出来一句,殿下,逐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句,萧逐自己都想照自己脸上来一巴掌,话说这话说出来,他之前答应叶兰心求婚的时候,又算个什么东西啊?听了这句,叶兰心脑袋啪嗒一声耷拉下去,长长幽幽的回了一句,原来如此啊……这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萧逐心里一紧,直起身子,偷偷向她那边瞥了一眼,看着她面无愠色,只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骨碌碌乱转,他心里稍霁的当儿,冷不丁叶兰心丢过来一句话:她还活着么?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脑海里掠过一道纤细娇小的影子,一双眼就慢慢暗淡下来,只轻轻说了一句,还活着。

……那她是嫁人了?嗯,不嫁人的话,根据她面前这头小猪的老实程度,一定二话不说追求人家去了,哪轮得着答应自己的求婚啊。

……嗯。

大概是因为我太无趣了吧。

她不要我,选择了别人。

是啊,他不会讨女孩子心,那个他心仪的少女心底在想着什么,期望着什么,他全然不了解,只是一厢情愿笨拙的守候,所以,她不要他,在某一天翩然而去,到了他永远伸手不及的地方。

……那她眼光真差。

叶兰很认真的说,坐起来,非常诚恳的看着他,相信我,阿逐,你很好玩的。

所以大姐你就狠命玩我是吧?萧逐沉默了一下,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对这个赞美其实挺不想要的。

叶兰心看他不说话,很大度的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放心,是那个女人没眼光,这世上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男人了。

她这句话说得很是诚恳,萧逐又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你错了,她嫁的那个男人样样都比我好,我样样都比不了。

叶兰心面上一双眼睛骨碌骨碌转了转,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喜欢的那个人叫杜笑儿,永州别驾司马杜川之女,大越二品昭仪对吧?杜笑儿——他喜欢的那个女子,确实叫杜笑儿,也确实是德熙帝的昭仪。

杜笑儿三个字脱口而出的刹那,萧逐浑身一震,立刻抬眼,一双眼睛里在那么一瞬间,有一线杀气泄露而出。

他脑海里天翻地覆,一时什么都不能想,傻愣愣的时候胸口里冲起一股近乎于暴戾的气息,直想让他伸手掐断眼前女子的脖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狂暴的念头,只觉得不这样做,胸口翻涌的疼痛永无止境。

这样的狂暴却也只是一瞬间的,抬眼刹那,对上她一双深灰色的眼睛,一切的乖戾凶暴忽然就消失了,只觉得面前这个脸上带着笑容的女子,一双眼平静如雨后干净的天空,安抚了一切。

于是,胸口慢慢涌起的,是一线微弱的疼。

犹如一弯钝钝的银钩,一点点缓慢的剖开心脏,来回撕扯。

安静的看了叶兰心半晌,他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叶兰心眨眨灰色的眼睛,无辜回看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用这里想出来的,很简单啊。

首先,你说你喜欢的女子还活着,已经嫁人了对吧?你初婚是在十五岁吧,迎娶的王妃柳氏,随即立刻出镇边境重镇永州,在迎娶柳氏之前,我记得没错,你和柳氏夫妻很恩爱的,根据你的性格来推断,在柳氏之前,你应该没有喜欢过其他女孩子,而在柳氏活着的时候,你也绝对不会多看其他女孩子一样。

好,那你喜欢这个女孩子,只能是在柳氏亡故之后。

而从你出镇边境开始,将近十年的时间你没有出过永州,这一下,范围又缩小了,接着你说,这女子嫁的人样样都比你好,这大越国内能让你这么说,而且是心服口服的这么说的……叶兰心给了他一个大大笑容,我判断,只有德熙帝萧羌一个人。

那这样一来,归纳的条件如下,出身永州,从柳氏亡故之后算起,被迎入后宫的女子,那么符合这些条件的女子,只有一个,就是你曾经的部下的女儿,杜笑儿。

说道这里,叶兰心饶有兴趣的托腮看向他,哪,阿逐,我说的对么?萧逐沉默,只是看她,却不说话,默认了她猜对了这个事实。

那个少女是他部下的女儿,在他妻子亡故的那天,不到十岁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安慰他,用柔软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要他不要伤心。

然后,那个丁点大的孩子慢慢长大,成为明秀聪慧的少女,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摄获他的心。

但是,他爱她,她不爱他。

是的,他喜欢的那个少女不喜欢他,那个笑容甜美的少女终究如一只他网落不住的凤凰,振翅而飞,再不回头。

那个少女入了宫,与他清雅风流的侄儿成就神仙眷属,再相见时,她对他说,抱歉,殿下,我从没有哪怕一刻,以女人的身份喜欢过您。

当时杜笑儿礼貌诚恳,他便立刻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脑海里一点侥幸都湮灭而去。

他曾想过,如果杜笑儿喜欢自己,是被迫入宫,那么他朝叩天阙,无论如何也要带了她走。

但是,她不爱他,从不。

夜色早不知不觉的浸了上来,风是软软的冷着,堂上蜡烛倏忽明灭,萧逐一张脸雪一样白,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只一双眼睛逞强一样定定的看她,却偏偏点漆一样的黑里渗出一线彷徨一般的淡淡颜色,让叶兰心也笑不下去了,长叹一声,尽量伸展手臂,把榻前的男人抱住。

……喂,男女授受不亲。

他闷闷说,倒没有挣扎开的意思。

叶兰心嗤笑一声,萧逐闷哼一声,随便她去了,低低问了一句,不过你怎么知道笑儿的?我当然知道啦。

你忘了,她现在在塑月么?当初是你们中书令把她送来的,啊,当时他还是副令,带着我堂哥的亲笔信过来,是我负责接待的哟。

叶兰心笑眯眯的答。

萧逐楞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对的,他忘记这点了。

自古宫闱倾轧,杜笑儿入宫之后得德熙帝专宠,本身又没有什么过硬的后台,自然惹得其他女子嫉妒,不久便被发现身中剧毒,德熙帝迫不得已送出宫去,送去塑月一处圣地修养,当时是中书令花竹意帮的忙,花竹意本是长昭贵族,长昭和塑月历代姻亲不断,他是长昭摄政公主的亲戚,而公主的夫君正是叶兰心的堂兄,托了关系找了门路,把杜笑儿送去塑月休养,现在想想,叶兰心知道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看萧逐哦了一声就又要低下头去,叶兰心叹气,忽然伸出手,抓住萧逐两只耳朵,把他整个面孔向上一扳,萧逐还没来得喊疼或生气,塑月的储君认真无比的看着他,对他说,阿逐,即便只是尝试一下也好,试着喜欢我吧。

章三十一 行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