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一国储君并另一国的亲王私去第三国,听上去很美很浪漫,实际上,是很傻很危险的一件事。
被发现了,没有抓住,可以扣一个觊觎他国的名头,随时可以开战;抓住了,那花样就多了,从直接杀了儆百到活着当要挟,应有尽有。
然而,就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因为当事人之一是叶兰心,就整个朝喜感的深渊无限滑落,无力自拔了,搞得跟个郊游没什么两样……荣阳太子大婚定在七月下旬,按照报给荣阳的国书,大越使节启程是六月中旬,根据这个时间表一推,叶兰心和萧逐就定在了五月中旬离开。
而在离开的前夜,萧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塑月的储君殿下是打算挥挥袖子,不带走一个女官的自己上路——而那个兼任保镖、仆人、车夫、钱包以及一切杂役的人,就是自己。
看着面前笑得只能看到明晃晃八颗牙的女子,萧逐无力得只想挠墙。
依旧水榭,夜已深远,水面荡着微弱莲香,星光点点,犹如一把碎钻随意抛洒。
小小水榭里依旧张了菲薄一层帷幕,却不是烟绿,而是一层烟白轻罗,如同夜水上一层楚楚可怜的雾气。
水榭中,有那样两个人对坐。
一边有青年红衣黑发,绝代美貌,另外一边女子玄衣青凤,璎珞严妆,清华秀丽,于是中间就洒落风情无数,只让人觉得此是天上,非是人间。
然后这两个只应天上有的人物之间,进行着一段也确实只应天上有的对话。
男:……衣服会自己穿吗?女:会……吧?低头想,……如果不太复杂,应该……可以。
男:……会骑马吗?女:会!马不跑就没问题!在听到这句斩钉截铁义无反顾里面还透着点儿不明所以然的兴高采烈的回答之后,萧逐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他认命的看着对面正座端庄的女子,问了一句:殿下,您可以告诉我,您到底会什么么?我会拿钱买东西!答的很是得意。
而萧逐已经在认命中看到了未来一段时间里自己将要背负着多么严重的包袱……如果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的话,那么等他平安的和叶兰心回到大越,他是不是就可以拯救整个东陆了?微微叹气,敛眉,萧逐决定做最后一次自救:殿下,您真的不打算带任何随员吗?……兰心。
?忽然被这无缘无故蹦出来的两个字楞了一下,萧逐眨眨眼,看向对面女子,叶兰心朝他笑了笑,继续提供:小兰、小心,小叶子,心儿、兰儿我都接受哦~阿逐。
轰的一声,被这一连串昵称雷成渣的萧逐足足楞了一刻钟,才缓过神来,明白叶兰心正在提供他可以称呼的昵称。
确实,出门在外,总不能再唤她殿下,总要换一个称呼,但是心儿……?兰儿……?饶、饶了他吧……看着叶兰心一双闪闪亮,非常期待的眼睛,萧逐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勉强答道:那就……阿叶好了……歪着脑袋看了片刻他,叶兰心掌心扇子拄上下巴,认真想了想,马马虎虎认同了这个称呼。
手中扇子一展,她脸上的表情就想变戏法一样,立刻端正起来,看了一眼萧逐,她轻声说道: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我觉得,还是独自上路要好些。
看她正色这么说,萧逐就知道自己苦力的命是逃不掉了。
他认命点头,看向对面女子,那就,今夜启程?叶兰心轻轻一笑,是的,今夜启程。
凌晨时分,两人再度相见,已是在行馆的门口。
叶兰心一身干净利落的朴素男装,萧逐亦然,门口一乘小巧马车,内里早放好了一路上必备的东西。
叶兰心对萧逐一笑,自动自发的爬进车里,萧逐也自动自发上了车夫的位置,手里鞭子利落一个空甩,两人就在果果挥舞的小手绢里踏上了旅程。
从瑞原行馆出去,走十几里路就到顺京三座卫城之一和城的门口,出了和城,才算是彻底离了京。
他们计算的时间刚刚好,到了和城门口,正是城门开锁的时候,正一个一个验着路引,放进放出。
萧逐手上的路引毫无问题,自然是从户部领出来的正牌货,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怕验,就怕一会过去,掀起帘子朝车里看的时候,看出叶兰心扮的是女装,就麻烦了一些。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是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的好,能不尽量引人注目就不要引人注目。
在门口排了片刻,就轮到他们,果不其然,两三个门吏掀开车子看了看,又特意看了看他,再特意看看了车里,眼底浮现几丝疑惑。
果然……还是有点儿勉强吧?叶兰心虽算不上美丽,却是十足清秀一个女孩子,即便扮了男装,也盖不过去一身清华。
又仔细看了他们好几眼,门吏才语带暧昧的放他们过去,萧逐简单行了个礼,刚转过城门去,就听到身后门吏议论纷纷。
早上安静,那群人声音也不算特别小,虽然依旧牵着马车向前走,后面低低几声议论自然尽收耳底,他清清楚楚听到几句:就没看过这么不象男人的!心里抖了几抖,然后……当丈夫的太不像话了!居然让老婆出来赶车!自己窝车里!真糟蹋这么漂亮的娘们。
……喂!萧逐差点捏碎手里的鞭子,二话不说,牵着马车一路飞奔,把后面的议论声扔在身后,也不去管车里明显笑滚了的储君殿下。
所谓做事开门见喜,他这算不算开门见笑?一路狂奔过了和城,拐到官道上掀开车帘,看着马车里抱着肚子滚成一团兀自狂笑的叶兰心,萧逐悲惨的觉得,原来塑月女帝们的笑话史是从储君时代就开始了的,还外带有波及功能……好不容易止住狂笑,叶兰心从车里爬出半个身子,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微笑:夫人,这一路上全靠你了。
喀吧一声脆响,萧逐手里的鞭子终于断了……所谓前途多难前途多难啊……就在他们这边展开从大越到荣阳的长距离大型郊游之笑话第一步的时候,顺京也正自一地晨光中悠悠醒转。
花竹意的中书令府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一侧,也正悄悄的开始了一天作息。
这个府邸一向能多晚起就多晚起的主人,一反常态的一大清早就站在了院子里,看着和城的方向,以一种非常诡异的表情弯起了唇角。
远远一只信鸽飞来,乖巧落在他掌上,他拆下信鸽爪上字条一看,唇角微笑又多弯起了两三分。
果然,他们,已经,离城了。
一扬手,把手里字条抛给身后一个侍从,大越的中书令轻轻吩咐一句:立刻通知主上,储君并平王,已离京。
所谓黄雀。
章十一 郊游于是开始(中)这一路行来,算是日夜兼程。
上了比较隐蔽的道上,萧逐就把叶兰心抓出来,教导她如何赶车。
叶兰心本就聪慧异常,又学得认真,一天下来,居然也赶得熟门熟路起来。
又监督着看了她两三天,觉得确实问题不大了,萧逐才敢在路况不错的情况下,偶尔回车里小憩片刻,让她来赶车。
车内狭窄,只容得下一个人蜷卧,休息便只能换班来,幸好萧逐武人出身,打熬得住。
这天天气晴朗清爽,萧逐趁着早上人精神抖擞的时候窝进车里休息一会儿,打算等到了中午日头上来,人马容易困倦的时候再出来赶车。
他这几日大概真的是倦极了,这一睡下去,车马摇曳,竟然就睡深了下去,等他醒来的时候,阳光薄薄一层从蒙着窗纸的车窗里射过来,晕黄的一层,分外有一种暧昧气息。
他睡得朦朦胧胧,刚一睁眼的时候,视线里一片朦胧,阳光菲薄,他几乎以为是暮色晨光。
大概楞了那么一瞬间,他猛的清醒过来,心下一惊,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他立即起身,再仔细一看,却隐约察觉出来一点儿不对,似乎时间没有很晚……鼻端隐约有一点青草味道,萧逐左右看看,轻轻一掀车帘,叶兰心并不在车上,他定定神,向四下一望,然后就傻掉了……只见外面古木参天,蒿草林立,哪里还在官道上,分明就已经走进深山了!他怎么睡得这么死!叶兰心要是出事怎么得了!足尖一点,红影翩动,他人已掠了出去,就在飞掠刹那,听声辨位,他已然听到马车前方有隐隐约约声音,萧逐不敢大意,无声潜近,就看到叶兰心一身男装,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手里摆弄什么,念念有词。
看她没事,心里立刻宽了一半儿,萧逐心念稍转,也不贸然唤她,无声慢慢靠近。
走得近了,他听出叶兰心似乎正在摆弄一个小小铁器,然后念叨着什么东南西北。
过了片刻,忽然见她把什么东西咻的一丢,那东西落地的时候,她很开心的念了一句:啊,上北下南!北在上边!……望着她很兴奋的朝天空指的那根指头,一瞬间,萧逐觉得非常萧瑟……他稍微退开,给对方一个足以反应的距离,才出声问道:阿叶,你在做什么?叶兰心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背后发话,几乎被惊得跳起来,转身看是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然后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一个罗盘递了过去,很是得意很是希望主人摸头的土狗摇尾巴态,阿逐,我找到北了!……哪里?萧逐觉得自己的口气很温柔,温柔得仿佛在哄小孩。
然后那个小孩就兴致勃勃的一伸手,指向天空,这边是北!……萧逐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该摸摸她脑袋,说一声哦,好乖好聪明还是该直接把她抽到一边凉快去好……先天的正直和后天的好修养让萧逐把以上两种做法全部抛弃,选择了另外一种最靠谱的做法——把叶兰心拽回马车上,仔细研究前因后果。
原来萧逐睡着之后,叶兰心按着地图赶车,但是不知怎的,就忽忽然赶到了一片山里。
叶兰心多少有些心虚的多次声明,自己绝对是按着地图来的,绝对没有走错路。
她到底有没有走错路其实现在已经不在萧逐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看着车里小小滴漏上显示的时间,再看了看四周,再仔细比对地图,萧逐忽然唇角一弯,一双本就形状妩媚的凤眼一弯,淡淡笑道:阿叶,你说要什么情况,这路上才会忽然多出来一座山呢?他手上地图是决然不会有错,的这条路是他上京必经的路,来去已不知多少回,加上方圆百里一片坦途,简直到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程度。
滴漏显示,他大概睡了四个时辰,据叶兰心说,从迷路到现在,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也就是说,从他睡着算起,到迷路,大概走了三个半时辰。
三个半时辰,这架马车即便一路狂奔不止,最多也只能奔出一百来里,何况这马看上去油光水滑,一副随时可以再狂奔的架势,也就证明叶兰心一路上遵照他的嘱咐,是慢慢散步一样走过来,那么很可能只走了二三十里路。
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
从他早上爬回去睡觉的地方开始算起,方圆一百里内,是一大片平原,连个高些的山坡都没有,这山,是怎么出来的?萧逐不语,向四下看去,只见四周崇山峻岭,古木参天,怎么看都是深山老林。
看着叶兰心交到他手里,不断乱转,完全停不下来的罗盘指针,萧逐极慢极慢地轻笑了起来。
这山怎么出来的,其实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怎么出去。
稍微拍了拍叶兰心的肩膀安抚了一下,然后那个很显然不在状态中的储君殿下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仿佛,反手就扣住萧逐的手,萧逐本想挣开,但一想到现下形式,也就没动,反而稍稍握紧了一些。
在被他反握指头的刹那,叶兰心几乎想和身扑过去,不过她为人有一大好处,就是识时务,只好摸摸鼻子忍耐下来,乖顺的任萧逐牵着她。
看了一眼滴漏的时间,再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萧逐没让叶兰心躲进车里,两人一起挤在辕台上,慢慢赶着车,向太阳落下的西方而去。
马车在深山里行得极慢,萧逐一手握着叶兰心,一手拿着罗盘,紧紧盯着不停乱转停不下来的指针,却看都不看四周,只有叶兰心明显没什么危机感的左右张望。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叶兰心忽然察觉什么不对一样四处张望,一眼看到什么,一双深灰色的眼睛蓦然瞪大,轻轻推了推萧逐,刚要说话,却被萧逐在手上用力握了一下,不知怎的,话没有说出来,心下却立刻安稳不少。
察觉到自己此刻心情微妙波动,叶兰心猛的瞪大眼睛,一手轻轻安上自己心口,感觉着那微妙的安心顺着被萧逐握住的那只手慢慢传递上来,过了片刻,她掉转视线,看向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萧逐的手,形状优美白皙,握上去却并没有表面想象的那般柔滑细腻,反而全是一层薄茧,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定温和。
看了那只手一会儿,叶兰心悄悄抬眼,看他的脸,阳光一线一线从头顶上方射落而下,让那个牵着她的手,慢慢驾车而去的男人,一头黑发流若灿金。
她漫漫的看着她,却听到那个一直紧紧地盯着手里指针的男人轻问了一声:怎么了?说完,他看向身畔手指还一直压在心口上的女子,稍微低头靠近,声音柔和,怎么了?……叶兰心看着他,没说话,眨眨眼,手指还压在心口上,萧逐也不说话,耐心看她片刻,眼神一转,向四下一扫,然后轻轻点点头,,没错,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两人身周,赫然是最开始出发的起点!连车辙和马儿啃食过的青草都历历在目。
叶兰心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却因为心里奇妙波动而断了一下,现在被萧逐重新提起,她便点点头,顺理成章调开眼神,也向四下看去。
大越的亲王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忽然展颜一笑,那一丝笑容就仿佛是极清澈的水里,袅娜探出一枝蔓蔓的雪白莲花,有一种稀薄而纯净的温柔。
就带着这样温柔的微笑,萧逐慢慢说道:而且,这已经是我们第四次经过这里了。
不过这没什么,山林里情况复杂,本就容易发生这种事,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叶兰心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看着他,萧逐轻轻扬手,手里马鞭如灵蛇出洞,倏忽卷入车内,鞭梢倒卷,滴漏已落入了他手里。
萧逐没有说话,只是把滴漏放到叶兰心面前,叶兰心仔细看去,忽然觉得浑身一冷。
感觉到她身子一僵,萧逐知道她已发现端倪,脸上笑容不禁又深了一些,最开始那种净薄温柔却消失不见,慢慢多了一层冰冷肃杀。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一滴滴小叶子的戏,真的只有一滴滴章十二 郊游于是开始(下)他很温柔地说:阿叶,你说,已经申时初更时分了,太阳还在头顶正中央,是不是很奇怪呢?叶兰心没有立刻说话,她先定定看了萧逐片刻,然后眼光移到他手上滴漏,再看向四周,然后很认真地转头看向萧逐:哪,那我们现在就有如下选择,一,我们被鬼打墙了,二,我们陷入某种幻觉了。
然后,闪亮亮八颗牙的微笑,平王,你选哪种?听到平王二字,萧逐唇角倏忽一挑,慢慢合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双眸子冷若剑锋,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从不信世上有什么鬼神的。
叶兰心拍掌,那就和我一样,我也是从来都不信这东西的,那么,这应该是幻觉了?萧逐点头,手里鞭子轻轻一紧,自古就有秘术流传,以五行阵法配合一些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可以让人看到长河悬空,脚踏星辰,我觉得我们目前应该就是被困在阵里了吧?叶兰心想想,伸出一手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阿逐,你对这种阵法熟么?萧逐摇头,说到行军布阵,我还在行,这种五行秘术,确实不曾了解分毫。
叶兰心看了他一眼,忽然悠悠笑开:我认识的人里嘛,倒是有二个擅长这东西的。
空出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她很悠闲一般地扳起了指头,其中有一个不可能到这里来,所以肯定不是他,第二个嘛,那家伙性格太坏,做事从来没个准则,倒是有可能弄下这种东西来,但是,我没听说他要到这里来,不过他性格反复无常,再说又和晏初走得很近,忽然跑来也很有可能,。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依然笑容可掬,萧逐仔细看去,那双细细眯起的深灰色眸子里居然没有一丝动摇,她看起来非常开心,犹如她的表情。
萧逐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似乎很开心现在的状况?单手托了下巴靠在膝盖上,叶兰心用很微妙的悠然眼神看了他片刻,才轻轻说道:确实很开心啊,这样危险,才让人觉得活着哪。
说完,顿一顿,看向身旁有着绝代美貌的青年,她微笑,殿下讨厌吗?深深看了她片刻,萧逐轻轻摇头,……没有重要的人在身边的话,不讨厌。
那现在呢,讨厌吗?听他说完这句话,叶兰心忽然极快地问道,萧逐被这个问题一惊,侧头看去,却发现她并没有看他,只是单手托着下巴,闷闷地瞪着地上。
他手里的手指纤细柔软,微微的凉。
阳光灿烂,光影斑驳,两个人距离这样的近,她长发漆黑,扑簌簌落了一层溶液般灿烂的金,忽然就有了一点儿模糊味道,萧逐定定地看着她,慢慢的就有些恍惚。
脑海里有记忆不合时宜的泛起来。
仿佛很久之前,仿佛就在刚才。
觉得是早已尘封,却还颜色鲜艳。
那记忆里有一个娇小女子,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声音柔软,对他说,阿逐,你要保护我,我这样又笨又懒又没用,你不保护我,我怎生是好?然后,刚才他说,没有重要的人在的时候,他也喜欢挑战,她就问他,那现在呢,讨厌吗?心底某个柔软的位置就隐约的,微弱的疼痛了起来。
他低头,看到她纤长指尖有一点点露在他的手掌外,然后慢慢沿着手臂看上去,看到的就是一张别别扭扭低头看地的女子容颜,萧逐忽然觉得心情柔软了起来,他轻声回答:……现在这样么……不喜欢。
然后下一秒,他就接收到了叶兰心闪闪亮八颗牙攻击。
萧逐觉得她笑得比太阳都光彩夺目,决定转换话题,他轻轻甩了一下手中长鞭,带着叶兰心下了车,低声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幻境给我的感觉,并不危险,仿佛只是一个恶质的游戏。
唔……叶兰心依然带着八颗牙的强大笑容四下张望,然后轻轻点点头,没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这种程度最多只是警告罢了。
萧逐轻轻点头,阿叶,在你的知识里,要怎么破这种阵法?叶兰心想了想,才慎重答道:一是布阵的人放人出来,二是找到定阵物,破坏掉它再出来——啊,但凡这种阵法,一般都要配合地形等等来使用,造成幻觉,但是通常定阵物都很难找。
……破坏定阵物就可以了对吧?萧逐转头看她,她用力点点头,萧逐也点点头。
那就很简单了。
男人唇角一弯,脸上那种冰冷肃杀的笑容陡然再度出现,却忽然多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他本就极为美貌,现下这一笑,眼角眉梢陡然萧杀,只叫人觉得眼前一柄绝世名剑出鞘三尺,需要血溅五步,人头奉祭,方能安抚片刻锋锐。
那是一种,看上去非常危险,但是却会让在他身边的人无比安心的奇妙感觉。
叶兰心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然后听到从头顶上方落下萧逐一声轻笑,阿叶,抓住我,不要动。
又是轻轻一笑:定阵物什么的完全不用考虑,只要……全部毁掉就好了,对吧?章十三 荧惑与一文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