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拉着我不停的晃,她不停的叫嚷着:娘亲,笑笑,娘亲,笑笑。
我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勉强冲她咧开嘴,使劲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一笑不要紧,落落直接哇的一声哭了。
我忙上前搂主她,不停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心里想着这闺女也太懂事了吧,看到娘亲不开心,自己也跟着哭,如此懂事,怎叫人不心生怜爱呢?没想到落落哭闹着逃出我的怀抱,钻进可乐的怀里,边哭边叫:娘亲坏,娘亲坏,娘亲吓唬落落,娘亲吓唬落落!我的表情顿时凝结住,敢情落落你是嫌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啊!可乐忙来安慰我道:小姐莫要同落落生气,她还是个孩子呢。
我叹了口气,道:唉,如今却是让我怎么能笑的出来呢!可乐哄着落落道:落落乖,让娘亲带着你出去玩耍可好?落落听后,立刻停止了哭泣,使劲的点点头,可乐把落落度过来让我抱着,然后开口说:小姐,小孩子天真,哄哄便好,您正好带她出去散散步,疏解一下心情。
我点点头,把落落放下来,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到园子里去。
落落很是调皮,不停的拉着我到处玩耍。
两岁多的她就像一只小猴子,上蹿下跳,我深深的体会到带孩子的不容易了。
原先她还小,虽也顽皮,可是总是在我们怀里,也算是安生。
如今她已经是满地跑的年龄了,我总怕她爬到高处摔坏了,又怕使劲压抑她扼杀了她的天性,只能牵着她也随她到处跑。
可是她只有半大,我怕她跑的急了会摔倒,必须还要弯着腰护着她,长时间下来,我的腰简直酸死了。
不知玩了多久,落落把我拉到了一个陌生的庭院里。
这今光镇的行宫我是第一次来,十分不熟悉,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能沿着庭廊使劲走。
突然走到一个房间门外,只听得里面一声冷喝:荒唐!你竟是为了她才来的今光镇么!我被这徒然的一声给吓住了,落落也吓了一跳,刚要出声,我忙蹲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压在嘴边,比出一个嘘的口型。
落落还以为我在同她玩游戏,高兴的忙也用食指压住了自己的嘴唇,冲我使劲的嘘。
我这才放下心来,专心听门里的声音。
突然灵机一动,古代人偷窥时不都是把那纸窗子戳破吗,我便伸手蘸了蘸唾沫,在床上捅了个洞。
我仔细的看着里面的情景,坐在最主位的女人雍容华贵,虽已是人到中年,却始终散发出一股神秘诱人的魅惑,任何人见一次便会牢牢记住她的长相,那人便是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福苑公主,传说中我的姨娘,三哥和雪碧的母亲。
她的一侧,立着那如同冷傲绽放的寒梅般的娇艳女子,虽是年轻许多,可脸上却毫无生气。
雪碧的娇容,虽比她母亲少一分魅惑,却也胜在年轻,更能虏获人的心。
三哥背对着我站着,对福苑公主恭敬的说道:母后息怒,儿臣来这里只是听说王蘼两家联姻,想要来一探军情。
一旁的雪碧突然冷冷的开口道:哼,皇弟此话可当真?莫要欺母后长年深居宫中,不知道皇弟的想法啊。
福苑公主也冷冷的开口道:玉珏,哀家虽深居宫内,可是这外面的世界如何,也是在哀家的掌控之中的。
除夕夜你称病早退,尔后又弄了个什么女儿出来要哀家赐封她为郡主,哀家一切都随你了,如今你可不要告诉哀家你是真的陷进去了!福苑公主站了起来,走到三哥的面前继续说道:玉珏,你将来可是要继承王位的,成大事者必然不可被感情所牵绊!若是你真被这个女人迷的失了心智,那就别怪母后为你铲除这个绊脚石了!三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母后若是想要谁的性命儿臣无权阻拦。
可是母后不要忘记了,那高凝萱可是天女后人!如今世上天女后人除了王若曦便只余高凝萱一人,若是没了她做王妃,儿臣恐那些大臣会对儿臣继承王位存有异议,说儿臣不是天命所归。
雪碧立刻插言道:母后当年便是轻信皇弟之言,才留得住那女人一条性命,如今皇弟还要再欺瞒母后吗?三哥立刻直起身来,摇着头说道:非也非也,儿臣是如何想的,母后心里定有公道。
我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只听福苑公主的声音高亢而有力道:玉珏为人我是知道的,他断不会为了个女子迷失心性的。
想当年为了控制皇甫家的后人,便是玉珏提议给那皇甫诚然下的‘我见犹怜’,亦是玉珏提议给高凝萱下的血芒,玉珏的心性便有成大事者该有的狠劲。
当年玉珏自动请缨说是要去迷惑那高家的女儿,希望高君世能将女儿许配与他,助他一统天下,可惜事情将要成功却中途冒出个蘼清风来。
碧儿,你就独独缺了这份心境,若是当年不是我们逼着你,你肯嫁给那高家老大吗?如今又怎会有这般的局面呢!碧儿,成大事者决不能因私人的感情而举步维艰,若是如此,那此人必不可留于世上!雪碧的脸色开始有些泛青,只听她恭敬的回道:女儿谨记母后教诲。
福苑公主拨弄着袖口又说道:前些日子,玉珏你为了哄那高家女子开心,要封她的干女儿为郡主,我问你,你可知道那小孩的来历么?我的心里又是一阵慌乱,看着怀里的落落,暗暗一紧。
三哥的声音平淡而没有波澜:儿臣查过了,只是战乱中的遗孤而已,没有什么背景。
福苑公主点点头道:恩,很好。
切不可养虎为患,知道吗?我已派人除去了如意,可她的骨血还尚未找到,始终是皇甫家的后人,若是被英明军找到,这天下恐怕又不知是怎样的局面了。
她说完又回头望了一眼雪碧说道:怪就怪在碧儿的肚子不争气,若是能为皇甫家诞下一儿半女,那如今我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雪碧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煞是不好看。
依我看 ,玉珏应该尽快同高凝萱成亲,了却大臣们的意愿,名正言顺的登基才是良策。
玉珏,若是她不依,你便直接强行,不需同她废话,这天下终归还是我们的。
她母亲都斗不过我,更何况是那小贱人!福苑公主的眉头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娘亲,咱们还要玩多久?落落累了!正在此时,落落却突然大喊,我的心开始猛地结成一个团。
雪碧猛地把门打开,此时的情景格外尴尬,我牵着落落的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福苑公主看着我,高傲的眼神里透漏着鄙夷:我当是谁这么没规矩,原来是你。
怎的玉珏没有教过你见到长辈应该行什么礼么?我对她略微行了个礼,然后灿然的笑道:姨母万福。
凝萱替父亲母亲向姨母问好。
她绝美的容颜上显现出一丝怒意,三哥忙上前一步说道:母后,凝萱刚刚醒来,身体还未恢复,容儿臣以后再带他来向母后请安。
说着,他的手在宽大的袖子的遮挡下,拉了拉我的手,我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凄惨但却坚决的看着他,我的眼神里只在诉说一句话:高珏然,原来你对我的这般疼爱都是假的。
第一百章 回首难再兮福苑公主眯着眼睛看着我,鼻孔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说道:皇儿真是抬举她了,这野丫头向来便是这般没礼貌的!我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我就是不明白了,你们有什么可傲气的,我虽是在荒山野岭长大的,但我骨子里面流的是和你们一样的血,凭什么你们就高贵的玩弄我和我家人的感情甚至是生命,而我就必须得卑微的受你们摆弄呢!福苑公主厌恶的看了我一眼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同你的母亲一样,让人憎恨!我仍是使劲的盯着她,道:姨母教训的是,凝萱替爹娘感激姨母对凝萱的教诲。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
再次听到爹娘二字后,福苑公主猛地站直了身子,她的脸色像纸一样蜡黄,道:好个伶牙俐齿,果然是素雅的女儿,我倒是疏忽了,哼!只可惜你爹娘再恩爱,也只能阴阳永隔,你也只是个没娘教养的孩子!当今的太后,高高在上供人膜拜,在盛怒之下却可以说出如此粗鲁的话来讥讽我,任再高贵的人原来私下也都有最鄙夷的一面啊。
我不怒反笑,姨母说的对,可叹我爹爹是个痴情种子,到现在对我娘仍旧念念不忘,他说此生此世不会有人能够取代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
其他的人,就是再稀罕我爹,也注定只能是被漠视的命。
放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福苑公主已经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她的力道之大让我猝不及防,瞬间将我拍倒在地,那长长的指甲还在我的脸上滑下了几道痕迹,火辣辣的疼着。
落落一下子就被吓哭了,我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尽量让她不去看到这个场面。
落落不停的哭着,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捂着脸,仍然倔强的盯着她看。
贱人,你再用这种眼神看哀家,哀家定剜去你的眼珠!她恶狠狠的叫道。
母后息怒!三哥立刻挡在了我的面前,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是想想都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护着我,不是因为我们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因为我在他心目中占有多大的分量,而是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是这世上他唯一能娶的天女后人,突然,心里徒增悲凉之意。
高凝萱,你来这世上十余载,虽不能说是至善,可对身边的人也算是真诚不虚伪了,哪怕是雪碧,我虽是讨厌她,却也从不曾主动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为何我身边的人却个个都要算计我呢?珏儿,你莫不是要告诉母后,你要为了她来顶撞哀家吧?福苑公主的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寒冷,那锋利的眼神刺骨般凌迟着我的每寸肌肤。
母后多虑了,三哥的声音十分稳定,听不出来有丝毫的着急,母后若是剜去她的眼睛,那又有谁能证明她是天女后人呢?依儿臣看,我们不但不能剜她的眼睛,而且还要对她奉若上宾,甚至将她封为忘忧公主。
我们要向天下宣告,天女后人,素雅公主的传人还在人世,而她即将成为我天崇的太子妃,将来还会成为天崇最高贵的皇后。
那天下还有谁不信服我们天崇才是真正的霸主,还有谁敢不服天崇的统一?福苑公主又看了我几眼,平复了心情,然后说道:还是吾儿思虑缜密,就依吾儿所愿,立刻昭告天下,说我们几经辛苦,终将天女素雅公主的后人寻回,此人乃天下明传的忘忧仙子。
再传哀家旨意,将忘忧仙子封为忘忧公主,恢复其宗氏公主身份,并赐婚于太,择日完婚。
儿臣谢母后赐婚。
三哥跪倒在地,朝着福苑公主行了个大礼。
我厌恶的瞪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恶心感。
看好你的太子妃,除了哀家和碧儿,不准她见其他人!若是生出什么枝节来,哀家要为你是问!是。
三哥唯唯诺诺的迎合着。
福苑公主甩了甩袖子,雪碧忙上前搀扶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忙从怀中将落落扯出,擦干她稚嫩的小脸上盈盈的泪水,安慰道:落落乖,落落不哭,娘亲没事。
落落依旧哭的很厉害,她在我怀里不停的颤抖,哇哇的大叫着:娘亲疼,娘亲疼……我心底也泛起一片潮湿,落落虽是□之龄,却对我这般体贴,疼我之所疼,悲我之所悲,可叹高珏然与我相识十年,竟比不上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那在遥远国度让我伤心欲绝的男子,却更是弃我于不顾。
这样的对比,怎的不让人心寒呢!三哥走上前来,半蹲下来,伸出手来准备摸我的脸,我却硬是避开了,我看见他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受伤神情,心里不禁悲叹:高珏然,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要对我装吗?三哥还是收起这片虚伪罢,凝萱高攀不起。
三哥的手停在空中,嘴角抽搐着,他喃喃道:你,你,你竟不信我?我勉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自嘲的笑道:信?我高凝萱此生最不该信的便是男人。
早便听闻宁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要信男人那张破嘴。
如今我才是真真领略到这句话的真谛啊!凝萱,他上前拉住我的手,我要如何才肯让你相信,刚刚我只是,只是权宜……我使劲甩开他的手道:只是权宜之计?高老三,世人都叹我忘忧仙子冰雪聪明,可我始终却逃不过个情字。
无论是亲情、爱情、友情,都是束缚我最好的枷锁。
你若想利用我,那你就继续吧。
如今我为鱼肉,刀子在你们手里,我还有说不的权利吗?只是,不要再拿那些虚伪的情谊当作肺腑之言,我实在受不了那股恶心劲了。
你,同你的姐姐,你的母后,你们都高傲的去争那天下去吧!我只要我的落落陪着我,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少来烦我!三哥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继续嘲笑着说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为何不敢说话了?我……不待他再次开口,我继续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何对那权势如此痴迷?你母后是这样,雪碧是这样,你是这样,清风也是这样!你们都把我高凝萱看做是什么人了!为何婚姻这般神圣的事情到了你们手里就变得如此肮脏?你想成亲,那就成。
只是我不会去参加什么婚礼,任你是以节省开销为由省去婚礼也好,随便找个人替我拜堂也好,总之我不会同你拜堂的。
你同你的母后尽管去争那天下的权势罢了,莫要再打我的主意了。
要软禁还是折磨你们给个痛快话,反正我是逃不出去,也只能受你们摆布。
三哥的眼神似乎放射着悲哀的光芒,他又伸出手拉住我的袖子开口道:你真的不信我?我摇摇头,甩开他的手,抱起落落便往外走。
落落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她伏在我的身上,还不停的张望着,嘴里还念叨着:爹爹,爹爹。
我心里默念:落落,我的傻闺女,你哪有这般福气有如此高贵的父亲和祖母啊!娘亲是被利用的工具,你也一样,你是你那爹爹用来讨好我的工具啊!这世上怎会有人毫无怨言的对另一个人好呢?高凝萱,莫要怪你三哥利用了你,怪就怪你生性太傻,活该让人当了棋子啊。
抱着落落,我一言不发的将三哥甩在身后。
第一百零一章 前路茫茫然天崇二年六月十五,天崇仁爱德惠太后宣告天下,天崇太子宗玉珏将于一月之后同波斯天女后人,即前朝天戬素雅公主的女儿高氏凝萱举行婚礼。
在仁爱德惠太后对天下的诏书中,着重强调了:高氏此女,聪颖慧人,闻名于天下久矣。
前大理文涧祭中闻名遐迩之忘忧仙子,即为高氏也。
由于太子以节俭治国,加之高氏此女为人低调,所以婚礼不会铺张,只是宴请一般的皇亲贵族一同吃吃喜酒,连婚礼都直接省略掉了。
民间开始对这个低调的太子妃好奇起来,于是多年前在蝴蝶会上有幸一睹忘忧仙子真容的人开始到处传播忘忧仙子的美貌与歌声,说这仙子果然是传承了她娘家留下来的优良基因,不禁貌若天仙,唱的歌曲更是能打动人们的心弦。
更有人说,文涧祭上忘忧仙子智斗天音魔女,并未当时还未是公主的雪碧美人解了围,于是大家又开始传诵这忘忧仙子的盖世轻功以及绝顶的才智。
于是,百姓中开始纷纷的出现忘忧草,天崇第一美女的宝座雪碧已经坐的不是很稳妥了。
对于雪碧的粉丝,她们对我的突然崛起是相当不满的,拿她们的原话就是:我们家雪碧美女扬名天下的时候,你高忘忧还穿着开裆裤呢!当然,忘忧草们也十分争气,猛烈的回击着:伊人是美,可落难之日多亏的我们仙子相助,不然如今还不知死在谁的剑下呢。
每天对于这样的新闻,月下总是乐此不疲的跟我汇报,说到忘情之时她还会嗷嗷叫上两声以示对主人的维护。
自从被三哥接进京城,我的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乐趣,月下又开始了每天的新闻播报,这也算是我软禁生活的一个小乐趣吧。
三哥对我来也算是仁义,总算是顾念兄妹之情,没有将我接进皇宫,而是先安置在宫外的别院里。
只是偶尔过来看看落落,同我也不多言语。
每次他来我这儿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像有些怨念一般,把我看的心惊肉跳的。
某日月下忿忿的冲进我的屋子,那架势一看就是在外面同雪粉斗嘴输了阵场,我抱着落落在怀里,不停的给她扇扇子,可乐见月下那脸色,故意逗弄她道:今儿咱们月下小姐是怎么了啊,怎的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月下一听到这句话,忙跑到我身边来,气恼的说道:今儿我出去买些东西的时候,发现民间竟开始传小郡主是您同太子的私生女!还说其实太子压根就不想娶您,完全是奉子成婚的,不然太子殿下不会连个正经八里的婚礼都不给您的!我笑笑,原来是这档子事啊!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呢。
我开口道:太子确然不是真心娶我,月下你又何苦跟那些长舌妇一般见识呢?奴婢不服嘛!她委屈的朝我叫着,奴婢实在不知道小姐同太子到底又闹了什么脾气,怎会有如今的局面,可是奴婢知道太子是真心对待小姐的,为何小姐明明已经是太子妃了,却还居住在这破地方,小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落落小郡主着想啊!见我不说话,可乐的脸色有些变,她忙喝住月下道:月下,不得对小姐无礼!人家是在替小姐不值啊!可乐姐姐,你怎的也不帮忙劝劝小姐,这几日太子都没有来别院,该不会真是把小姐抛在脑后了吧!若是太子真对小姐不闻不问了,那可如何是好啊!叫你住嘴,你还来劲了是吧!可乐顿时脾气急躁了起来。
可乐!我忙制止了她,无妨,她也是站在我的角度上考量。
正当我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跑进一个小太监来,我认的清楚,那是三哥的贴身太监,肥头大耳的,名字还是我当时被软禁在颐城的时候顺手帮他取的,叫做八戒。
八戒,你这么慌张做什么,是不是太子殿下来了啊?月下高兴的叫着。
不,不,不是的。
八戒不停的喘着气,看来是一路跑来的。
我使了个眼色给可乐,可乐忙给八戒倒了杯水说:怎的跑的这么急,到底有什么事啊,不能慢点吗?八戒摇着头说道:可乐姑奶奶,宫里都乱套了!还请太子妃同我走一遭罢!我们三个人顿时都愣住了,月下高兴的表情同我和可乐皱着眉头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不慌不忙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主子,太子殿下他,他被人行刺了!我猛的一阵,慌忙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可乐忙对八戒说道:继续说下去!八戒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启禀主子,昨日太子在御花园被人行刺,来人武功高强,咱们的隐卫险些保不住太子。
我眼皮有些跳,嘴里却强忍着说道:最终不是还是保住了吗!回主子的话,是保住了,可是太子脾气犟的很,就是不肯吃药,说一定要等太子妃前去。
我有些慌神,问道:太后知晓此事了吗?哪里敢让太后知道啊!奴才们都瞒着她老人家呢,只说太子是感染了风寒,有些不适。
雪碧公主让小的前来迎您呢!我捋了捋思路,然后稳定住了情绪说道:他肯不肯吃药与我有什么关系!命是他自己的,他爱要不要!回去回你们公主,说我高凝萱也身体不适,去不得!只是不肯吃药而已,干嘛大费周章的把我抬了去!实在不行还可以上报那太后老妖婆不是?反正死不了,由我操心什么!公主圣明啊!八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这话可让一旁的月下十分不爽。
你们家公主圣明,跑来我们家主子面前说做什么!去去去,我看你就是来诚心捣乱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也跑来拍个马屁!月下姐姐有所不知啊,八戒擦着头上的汗说道,雪碧公主早已料到太子妃不会这么容易的就随奴才去的,所以公主额外吩咐,说太子妃不去不要紧,太子格外思念小郡主,说奴才一定要将小郡主带回宫去。
我的心一紧,雪碧这妖孽,非要让我得心肌梗塞是不是!把落落一个人带进宫去,我这个做娘亲的能放心吗!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她已经早就料到我会拒绝进宫,若是抱走了落落,我定然会不顾一切的跟进宫去,她是看准了我的死穴啊!可乐在一旁小声的骂道:真是明骚易躲,暗贱难防!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词,真是好词,形容贴切,恰到好处!皇宫,我是不会让落落去的,毕竟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若是一不小心露了什么马脚,到时候可真不少几句玩笑话能扯过去的。
算了 ,她们的最终目标还是我,只要我去了,便什么事都解决了。
于是,我将落落松开,交到可乐手中,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八戒说:罢了,我且同你走一遭吧。
八戒欣喜若狂的说道:奴才已备好车撵,恭迎太子妃大驾。
我伸手召唤月下同我一起出门,月下忙上前扶住我问:小姐不用换身行头?我摇摇头,唉,我本就不是花哨的人,换了那花哨的行头也比不得宫中女子的妖艳,还是这样就行。
天崇元年八月初二,所谓的太子妃终于第一次正式的进入皇宫了。
第一百零二章 忘得凝玉忧(一)两世为人,却第一次进入这等高级的地方。
前世的时候,虽也听闻紫禁城的华丽,可是却终究没有能去故宫瞅上两眼。
本以为这次进宫多少能一睹所谓皇宫的华丽,结果却被人包的密密实实的,捂在车撵里一步都不能出去。
月下拉着我的手,比我还要激动,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咱们主子终于有一天能进宫了!咱们主子终于有一天能进宫了!我笑着问她:月下,进宫真的有这么好吗?月下很认真的回答我:当然好啊!进宫就能住好话的地方,吃好的戴好的,还有一大堆人伺候着。
小姐你是堂堂太子妃,以后还有可能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到时候全天下的人见了你都要跪拜你呢!我摇摇头道:我要那些人跪拜我做什么?我只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我的日子就行,站的越高,摔的越重,失去的东西也就越多。
小姐不喜欢有权有势吗?月下不解的问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笑着反问她:月下很喜欢权势吗?月下回答道:月下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只是月下每次看到静心姑姑她们颐指气使的样子,月下心里就不舒服,月下想,总有一天,月下要爬到静心姑姑的头上去,让她知道咱们小丫头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笑的更深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昔日大理的蝴蝶泉都留不住我,如今这天崇高墙又怎能是我的归属呢?月下在一旁挠着头问道:小姐说的话深奥的很,月下不懂。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又是在颐城的行宫里伺候的,没经过什么勾心斗角。
若是在这皇宫里,只怕是不消两年,便能理解我说的话了罢。
正想着,马车却停了下来,却听见有人高声问道:车内何人?这位是慈玉宫雪碧公主请来的贵人,你们这群奴才快快让开,莫要误了公主的事。
外面传来八戒的高亢的声音。
我冷笑,我居然是以雪碧的朋友的身份来进宫的,这也太好笑了吧。
但是,任谁也料不到堂堂天崇太子的太子妃居然一直居住在宫外,旁人只道是太子妃身娇体弱,常年不见人而已,但却要从宫外冒出一个太子妃重新进宫,估计所有当值的守卫们都好瞪大了眼珠子了。
我们奉太后之命,从今日起加强对宫门内外的守卫,你等不管是谁的贵人,都统统给我下车来!我说这位军爷,我乃太子身边的内侍总管八戒,如今是奉公主和太子的命令去宫外迎接贵人,您还是给个方便,通融一下吧。
八戒的声音又软了起来,确实,此时也不宜多做纠缠,能退一步便是退一步,只是过了这场风波,依着八戒的性子,这侍卫统领估计要调去看天牢了。
不行!哪知这侍卫还是死硬着不肯退步,咱们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前来办事的,来往的车辆行人一概要检查清楚才能通行!爷您就行个方便吧……不行!我听着车外他们的磨机声,心想着,好么,等你们商量好了这太子殿下估计也该寿终正寝了,我都能再投一次胎了,干脆还是打道回府得了。
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放肆!这是本宫的贵客,还不赶紧放进来!误了本宫的要事,你们担得起吗?我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这世上还真是没有绝对冷酷的人啊!经过这么些事情之后,我对雪碧的态度逐渐有些改观 。
是,雪碧很可恨,她不爱大哥却要嫁给大哥,对我和大哥下了毒最后还害死大哥,可这一切都也是由于她的身份使然。
若她仅仅只是生于平常人家的女子,那她还会有今天这般狠毒的心境吗?不过,可乐也曾经这么跟我说过,她说:若是雪碧只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又怎会传得福苑公主的美貌?她也就只能是个平平凡凡的农妇而已。
此话不错,能继承这般优良血统的雪碧,也定要经得起这世上的任何打击。
只是回头想想,让她自己重新做选择时,她又会如何选呢?没有人是天生变狠毒的,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可恨之人也必有令人怜惜地方。
雪碧从小的身世便是她最致命的伤痛。
是以,即使如今贵为天崇公主,她却一直拥有一颗自卑的心灵。
雪碧也并不是全无人性的,记得那时多情的离世也曾让她泪水涟涟,甚至几近疯狂。
今次,我却再度看到她的另一面——她,是很在乎她的这个弟弟的。
也行雪碧是真将三哥当作她的亲生弟弟了,所以对三哥的生死才会这么关心,看,再毒辣的人也必定有死穴的。
那侍卫似乎还在犹豫: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本宫说的话便是规矩!你尽管把他们放进来,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自有本宫担待着,你休要多操心!没多久,马车便再度的行驶了起来,中途没有停过,我知道雪碧一定有本事让我安稳的到达三哥的寝宫,所以便不再惦念。
马车又行了一会,速度渐渐放慢,最终停了下来,我听到外面八戒的声音又响起了:主子,已经到了太子的寝宫了,您可以下车了。
月下机灵的先下了车,替我掀起厚厚的帘子,然后伸手将我搀出车外,我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便开始打量眼前的宫殿。
当我第一眼看到横梁上的匾额时,却是震惊不已,三哥的寝宫叫做凝玉宫。
虽然我已经打心底里对三哥不再相信,可是他的宫殿却又让我回想起曾经他在我的园子里开辟出了一个小阁楼专门用来办公,那阁楼直冲着我的凝润格,宝号凝珏阁。
我心里开始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这宫殿其实建的十分雄伟,就连铺地的大理石石材也是最最高级的,尽显皇家的气派。
然而,这个宫殿即使再闪耀,也比不得那牌匾上的三个字吸引我的眼球,我看着那三个字,心里便不得安宁。
于是我甩甩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对八戒说:还不赶紧带路!八戒一副奴颜,忙领着我进去。
顺着宫门进去,是一道九转十八弯的长廊,这让我又想起当年我误入悦舞楼的时候,便也是经过这么长的一条长廊。
就是在悦舞楼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貌似清风的多情,那时候的他还是流连花丛的高中呢,谁曾想到不到两年,他便陨落在他自己的梦中情人怀中。
想到多情,我鼻头开始有些酸楚,于是硬着头皮想些别的事情。
当年去悦舞楼还是因为三哥要替我庆祝我的十六岁生辰呢,那时的他为我放烟火,带我逛街市,同我一起猜灯谜,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啊,可如今……我又甩甩头,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是老了不成?怎么今天这么爱回忆以前的事呢?高凝萱,逝者如斯夫,莫要再回头看了,以前的事就算再美好又有何用?你的大哥已经不在了,二哥也不知踪迹,三哥满腹野心利用自己,清风也狠狠的抛弃了自己,那些前尘往事甜蜜如饯,也只是让人更加揪心而已。
走着走着,我发现有一片假山,那假山下还有一小谭泉水,水边有一颗古桐,梧桐树上吊着一个秋千,那树荫下还落着石桌子和几个石凳子,像极了我住的夏园,心里又开始一阵微颤。
这时,八戒的声音再次响起:主子,到了,这前头便是太子殿下的寝宫忘忧殿了。
他的声音像针一般扎在我的心上,尤其是忘忧殿三个字,更是让我魂惊肉跳的。
我忙点点头,示意他和月下在外面候着,自己轻轻推开了那忘忧殿的大门。
第一百零三章 忘得凝玉忧(二)我转身关上大门,只闻得殿内一片熟悉的香气,是芝兰香!我的脑海中顿时涌现出一抹鲜明,芝兰香,曾是我逼着那二猴子绷着一手的水泡漫山遍野的替我摘那芝兰香,事隔多年却香气依然。
二哥,你在哪呢?为何这么久了都没有你的踪迹呢?心里开始泛起惆怅,我知道,很多人很多事,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你的身旁,它们虽曾属于你,但却不会永远属于你,只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
走进三哥的寝宫,只见他躺在床上,我走上前去看他,他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嘴唇甚至有些发青,看来他的伤势真的不轻。
给本宫滚出去,除了太子妃本宫谁都不见。
他闭着眼睛,声音虽有些虚弱,但却十分坚定。
我没回答他,掀起裙摆坐在他的床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把我吓了一跳。
也许是被我大胆的行径懵住了,他脩的睁开眼睛,那被褐色覆盖着的瞳眸,突然间眼前一亮,似是包着无限的欣喜,他忙坐起来激动的说道:凝萱,真的是你?我莫不是在做梦罢?我收回手,将所有担忧之情全部隐藏,冷冷的回道:烧的如此严重却不肯吃药,三哥真是越发的出息了。
凝萱,你便是我最好的药房。
能说出这种混账话,看来你也没病的多严重。
我冷哼道。
凝萱,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我想要抽走,却是被他硬硬的按住,凝萱,你肯进宫来见我,可见还是心里有我的。
我使劲把手抽出,愤然道:太子殿下不要误会,我只是被你那同样可恶的皇姐胁迫,必要我进宫探望你而已。
你是生是死是你的事,是你皇姐的事,是你那变态巫婆老娘的事,是天崇百姓的事,可惜,却不关我高凝萱的事。
他捂住胸口,似是有些难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道:你为何要如此决绝?难不成在你心目中我对你所有的好事都已经一笔勾销了吗?你认为蘼清风有负于你,他否定了你与他之间的全部,可你不一样也否定了我对你的全部吗?你难道又比那蘼小王爷好多少吗!听到清风的名字,我再也抑制不住我激动的情绪,愤怒的吼道:太子说的对,那蘼家小王爷确实有负于我,可这又关太子殿下什么事!你说我决绝,好,我是决绝了,可这一切都是被你们一家人给逼成这样的!曾几何时,我也以为就算全天下的人背弃我,我的三哥也一定会是这世上唯一无条件对我好的人。
可惜我错了。
你同你的母亲精心策划了一场阴谋,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设计进去。
从你进入君子山庄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将我们每个人都作为你复国的一件工具!高珏然,高诚然也是你的大哥啊,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毒呢!难道你忘了大哥是如何待我们的吗?你这样就不叫决绝了吗?我是逼不得已的!他叫道,我也不愿意伤害大哥,可是为了宗家的江山,我必须除掉他。
怪只能怪他是皇甫家的后人。
我怒极反笑,高珏然,是皇甫家的后人你便都要除去吗?那我也是皇甫家的后人,你是否也要将我除去呢?他震惊的愣在那里,喃喃道:怎么会,你怎么会……我凄惨的笑道:你的母亲一定没有告诉你,我的父亲高君世其实为皇甫家侧室所出。
当年他受人欺侮,便是我娘和福苑公主一起救下了他,从此他便对我娘一见倾心。
后来皇帝为了政权的利益,将我娘许配给了皇甫家正室的儿子,也就是大哥的生父,可是我娘却倾心于我爹,于是便偕同我爹私奔了。
我不仅仅是天女后人,我还是皇甫家的后人,太子殿下难道不除去我这个眼中钉吗?不!他的情绪开始剧烈的波动,不,凝萱,就算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三哥不是已经在伤害我了吗?我一直以为血芒是雪碧给我下的,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三哥的提议啊。
凝萱,你……那是完全之策啊!若非如此,母后怎会相信我对你毫无男女之情,只是纯粹的利用!不让母后认为她已操纵了你的生死,你如何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到现在!我心里一震,但却仍旧说道:三哥接下来不会想说那些要利用我的身份来夺得天下的计谋也是为了保住我的小命吧?难道在三哥心里丝毫没有动过要利用我的身世大做文章的念想吗?想当初,我第一次听说天女后人的传说,讲与三哥听的时候,三哥勃然大怒,凝萱当时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原来是三哥怕计划败露啊!三哥被我说得顿时哑口无言,我自嘲道:三哥没话说了吧?那凝萱就告辞了,还望太子殿下记得吃药,休要再让人来烦扰凝萱。
我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气将我拉入一个火热的怀抱,我挣扎着要走,而那双臂膀却牢牢的锁住我,让我动弹不得。
耳畔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他艰难的开口道:凝萱,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我有些愤怒,却强压着胸口那股怒意说道:太子殿下如今还说这些有的没的何用?事已至此,你我兄妹情谊已至寥薄,太子还是让凝萱走吧。
我不让你走!他加紧了臂膀的力度,声音里似有一丝颤抖,凝萱,你是属于我的,我不会让你走的!自我一入君子山庄,你对我说从今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起,我的视线便再也从你身上挪不开了!你对我说要我会‘藏’,所以我便将对你的感情藏了起来,可是你怎能真当看不见呢?从小到大,我们三兄弟如何对你,你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你却一直逃避着。
大哥对你是疼非爱,二哥对你是如火如荼,而我,虽然爱的隐晦,却也是饱含着一颗炽热的心啊!你怎的就能这般装聋作哑呢!我是想过利用你的身世,可是这同我对你的心意又有何矛盾的?大丈夫立足于天地,便不能拘于小节。
如此一箭双雕之美事,我为何要拒绝?难道非要同姓蘼的那样,想娶的不能娶,怀里搂着另一个人才算是至情至义?再度听到清风的名字,我开始烦躁不安,竭力想要从他的怀里钻出去,我大声的说道:如此,太子就一个人在此至情至义吧,凝萱家中还有事,恕不奉陪!我话音一落,他却更加使劲,推搡间,我却被他的力气一下子带倒,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
他望着我,眼睛里似有一团火,像是要吞灭他那一贯的冷静,他凶猛的吻爬上我的脸颊,贪婪的吮吸着我的唇,像是想要把我吞掉一般。
渐渐的,他狂热的唇从我的脸上移到我的脖子上,不停的啃噬着我的颈,那喘息声也渐渐粗了起来,散发着一股浓烈的□。
三哥,住手!三哥,停下来!我开始有些害怕,不停的叫着,奈何我叫的越大声,他便吻得更加激烈,他又爬上来咬住我的耳廓,舌尖不停的逗弄着我的耳朵。
他的手覆上了我的腰肢,开始不安分的摩挲了起来,我急忙伸手去拦住他的手,大声叫道三哥,不要!他那高涨的情绪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在我的耳旁轻巧的说道:你若是还想你的落落平安,就不准反抗。
第一百零四章 忘得凝玉忧(三)他的声音如魔鬼般纠缠在我的耳畔,久久不肯退去。
我的大脑一片茫然,听到落落两个字,整个人都僵在那儿。
我放弃了所有挣扎,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把头别向另一端,紧紧的闭上双眼,心里一片悲然。
三哥骤然停下了所有的疯狂举动,颤抖的说道:你,就这么讨厌我?我不说话,任空气中暧昧的气息随风而逝,眼角却不知为何渗出一滴泪水。
他的吻又落在了我的脸上,轻轻的吻去了我的泪痕,那动作尽管轻柔无比,却也让我不停的打着冷颤。
良久,他在我额头轻轻的一点,然后将我拥入怀内,我累了,实在也不想猜测他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任凭他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不做任何挣扎。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耳畔才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里似乎透露着悲凉和无奈。
凝萱,别离开我,好吗?就像现在这样就好。
我发誓,我不会强逼你,我只想,只想这样一直守着你,好吗?我不回答他,如果你想从我的嘴里听到我说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我在你的身边,那你也只能留得住我的人,而我的心却永远不会属于你的。
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在说,即使我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对吧?我的身子一僵,三哥毕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竟能猜得到我心里的事。
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诧异,他轻轻的一笑,那笑声像是又回到了小的时候,他将我使劲搂了搂,道:好凝萱,你若是永远只属于我一人那该有多好啊。
我仍是不语,又过了很久,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似的,开始向我讲述他的童年:当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天戬已经是走向末路了。
在逃亡奔波中,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舅舅,为了保护我现在的母亲福苑公主,而误入埋伏。
我的娘亲当时正怀孕七月,受到打击后便早产了,最后死于难产。
所以我虽是天戬的嫡孙,却因为‘七星子’的身世被皇族排挤。
听着他的诉说,音调里毫无一丝的难过,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母后便把我接过去抚养。
我知道,母后当年也是因为后无子嗣,怕得不到她夫家的势力才勉强接我过去的,可是自那之后她也是真心将我抚养,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复辟,我宗室血脉能够再次统一中原。
从皇宫逃出后,母后带我们隐居在一个世外之所,但她依旧没有同外界断除联络。
甚至可以说,她掌握外界的消息更加灵通了。
于是,她对我很严格,我从三岁起,便要熟读四书五经,谋略军事,文武皆能。
听下人们说,母后有个亲生女儿,可是自我记事起,却从未见过那个姊姊。
直到有一日,我背着下人们跑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厅堂内,却发现一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女娃同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在一起玩耍。
那女子柳絮弯眉,虽不如母后那般艳丽倾城,看起来却十分顺眼。
她笑着朝我招招手,我便跑了过去,稚气的问道:‘尔等是何人?为何在此嬉戏!’那女子低下头来,温柔的对我一笑说道:‘你又是何人啊?’她那一笑,是母后从未有过的。
对我而言,母后是绝不会轻易露出她那如花的笑容的,可是这个女子轻易的一笑却打动了我,让我很想扑入她的怀里。
这时,站在一旁的女娃开口了:‘瑾姨,这是那宗家的小王子,我去给母亲请安时曾经见过他在一旁默书。
’我这才仔细看那女娃,那精致的脸蛋同母后如出一辙,虽是小孩子,可那股天生傲物的气质却已显现无疑。
那被唤作‘瑾姨’的女子,温顺的笑着说:‘原来是珏儿啊,这是你的姊姊冰翠,我是你的庶母,你以后同姊姊一起唤我瑾姨可好?’我茫然的看着她谦和的笑脸,像着魔似的点了点头。
那日下午,我玩的非常开心,姊姊和瑾姨像是两道炽热的光线,将我一成不变的人生转换了轨道。
然,我放纵的这一下午,却为瑾姨带来了大麻烦。
母亲的眼线很快便将此事告知与她,母亲很生气,命人将我带走,留下了姊姊和瑾姨在她的房间里跪着。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母亲是能掌控别人生死的人。
我趁着奶娘不注意,跑了回去,从窗户上偷偷的看,母亲用藤条不断的抽打着瑾姨,瑾姨的身子弱,脸色惨白,姊姊在一旁哭,她一直喊着:‘母亲饶过瑾姨吧,母亲饶过瑾姨吧。
’可是母亲并没有停手,反而更加用力。
她冷冷的对姊姊说:‘你还知道谁是你的母亲吗?当年你爹就是被这贱人迷昏了头脑,你还替她求情?不是这个贱人,你父亲会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吗?’姊姊哭的越发凶猛了,她猛然站了起来,抽泣的道:‘女儿只知道这些年来,是瑾姨对女儿照顾有加,母亲每日只知道照看那个弟弟,还不是一样从不正眼瞧女儿!’母亲立刻大怒,她那威严震慑住了所有的人,只听她冷笑道:‘放肆,今儿我就让你看看谁是你真正的母亲!’她说完,将手中的藤条换成藤杖,更加用力的抽打瑾姨,直到姊姊哭着跪倒在地,抱着母亲的腿大声求饶,嘴里不停的念着:‘您是我母亲!您才是我的母亲!’母亲停了手,她命人将瑾姨抬下去,临走之时又对瑾姨说道:‘刘瑾,你给我记住了,这天下想跟我争的人绝没有好下场!你同我争他,争夫君,争孩子,最后还不是栽在我的手里!就是落霞山那贱人争赢了,结局还不是一个死字?哼,我福苑早就发下誓言,敢同我争的人,我必叫她不得善终!’我的心里一阵冷颤,天啊,福苑公主,我的姨娘,她的心里怎会有如此多的怨恨?我娘同她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为何因为我爹却要弄的你死我活?姨母,我且这般称呼你罢,你可怕的嫉妒心难道真的可以成为你所有卑劣行径的借口吗?三哥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天晚上,我偷偷溜去瑾姨的房间,姊姊坐在床头不停的抹着眼泪,她看到我似是气不打一处来,冲我高喊:‘滚,你给我滚,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可是瑾姨却拦住了她,她无力的冲姊姊说:‘冰儿,莫要这样,他是你的弟弟,而且他也是个可怜儿人呐,今后你要多照看他才好!’姊姊哭着点点头,我也哭了,当晚我回到房间时,母亲已经在那里守候了。
她让我跪下,我以为她又要骂我了,可是她却出奇的冷静,只是问我:‘今日之事你学到了什么?’我摇头,她的声音又传来:‘珏儿,这便是权力,有了权力,你可以掌控天下人的生死,你可以随心所欲的鞭笞你痛恨的人,甚至是无辜的人,只由得你的心情;有了权力,你也可以救出你想救的人,而不是只能在屋外望着却没有办法。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侥幸从奶娘的眼皮下溜了出来,而是母亲故意让奶娘将我放回,让我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母亲继续说:‘珏儿,你有没有嗅到权力的气息?它可以让你欢乐或者嗜血都成为正当的理由,你想不想拥有它?’我怯怯的回答道:‘想,孩儿想要得到权力。
’母亲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点点头说:‘如此,你要学的便很多了。
从今儿个起,你不能对任何人有感情,因为感情是最最牵绊一名君王的致命武器,你若想赢得天下,便先要放弃自己的感情。
’第一百零五章 世外多高人我心里一紧,好一个福苑公主啊,她从小便对三哥进行洗脑,将可怕的封建君王思想植入他的脑中,此后更是形成了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和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的极端性格。
三哥继续说着:那日之后,母后开始派更多的人教我政略,以及观心。
我需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来练习如何读懂别人的心术。
令我意外的是,母亲竟然把姊姊也接来,同我一起学习。
对于我们表现出色的奖励,母亲允许我们每日下学后到瑾姨那儿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母亲说,玩物丧志,对人也一样。
若想成为杰出的统治者,便不能有偏爱之心,对将来的妻室如此,对亲人更是要如此。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说要将我送到一个高人处学习武功和谋略,我开始不想离开,可是又怕母亲看出我对瑾姨和姊姊的依恋,于是便狠心离开外出学习。
就这样,我便入了你君子山庄。
我心里感慨良多,尽管我对三哥有诸多的不满,可是他的童年无疑是决定他此生性格的最直接源头。
自我一入君子山庄,你便走进了我的视野。
你同我第一句话说的便是‘如果要做大事,最应该学会的是——藏。
’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呢?紧接着你又同我说:‘我不管你是谁,从今以后你就只是我们的家人。
’那时候我的心里真的一热,这是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过的话,即使是瑾姨和姊姊也不同对我说过这般的话。
所以,从那时起,你便走入了我的心里。
他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撒起娇来:凝萱,你要对我负责,你不可以跑进来将我的心窝搅乱又自己一个人跑掉,不可以,绝不可以。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思想可能已经开始模糊,我忙挣脱出来,用手试探他的额头,天啊,比刚才更热了!也许是血气逆行,再加上刚刚一顿折腾将三哥的所有力气折磨殆尽。
现在的他明显的进入了昏迷的状态。
我说嘛,怎么无缘无故说起那些让人心酸的往事来了,弄了半天是发烧说胡话呢!唉,我叹口气,准备出去唤太医进来,谁知三哥的手却牢牢抓住我,喊道:不要走,瑾姨,不要走。
我心底里开始泛酸,这可怜的孩子啊!由于做了落落的母亲,我心底里最原始的母爱开始疯狂泛滥,甚至不在乎眼前的人是那禁锢我、伤害我的三哥。
我将他的头抱在腿上,柔声的说道:好的,我不走。
只听得他用弱弱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要走,不要走,凝萱,不要同蘼清风走,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求你了,凝萱,求你了。
我并非铁石心肠的女子,听到这样的话又怎会不难受?心里像养了一对蚂蚁一般,狠狠的被啃噬着,又像是有皮鞭在抽叱着,总之很是不好受。
我朝外面叫道:八戒,速命太医前来替太子诊治。
八戒迅速的招来太医,然后开了好几大碗黑乎乎的重要,那味道刺鼻的很,我皱起眉来,问道:这是何药?为何如此难闻?老太医巍巍颤颤的走到我面前说道:回太子妃的话,这是上等的退烧药,太子身上内外皆伤,老臣还配了治疗伤势的药,自然还有培元固本养生之药。
我点点头,心想你说的再多我也不懂,还是直接给他喂药得了。
八戒在一旁不禁拍起马屁道:果然还是太子妃出马管用啊,之前太子是决然不肯吃药的。
我心里一阵好笑,什么叫我出马才管用?你家太子殿下现在都昏迷了,逮着谁去灌他药他都会囫囵个的往下吞,管我什么事!那老太医果然是久经沙场的主,若是派他上前线去支援,他肯定知道怎么折磨被俘虏的士兵。
这一盆子药扣下去,三哥果然是从昏迷的状态清醒了过来,只见他刚一清醒便立刻翻身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吐了出来,那刺鼻的药味混杂着三哥呕吐溢出的气息顿时让我也有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一旁的八戒立刻摆出一副护主心切的嘴脸,破口大骂道:你这该死的老东西,给咱们太子吃的是什么玩意!我看你八成是老糊涂了,拿咱们殿下的玉体做试验呢!那老太医捋捋胡子,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三哥趴在床边就差连胆汁都吐干净了。
我上前一作揖问道:不知老先生师承何人啊?那老太医笑着回礼道:不敢不敢,回太子妃殿下,在下原本是前朝天戬的御医,跟随福苑太后身边多年。
不瞒太子妃,太子小时候生的痔疮都是在下医治的,所以在下虽不敢说完全掌握太子殿下的身体情况,可也总算跟他肚子里的蛔虫有几分交情。
我笑笑,摆手道:老先生太过自谦了,老先生若是泛泛之辈,又怎会懂得这百花散催吐的药理?他不禁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拱手称道:太子妃殿下居然知道百花散的由来,可见殿下乃是同道中人,不知殿下与六神真人有何交情?我笑了笑道:只不过在那老头的谷里住了几日,被他扎过几针。
敢问先生同六神真人又有何联系?为何会懂得他独门的百花散?他笑着说道:能识得这百花散,太子妃恐怕是六神真人的上上之滨。
且真人自从隐居入谷内后,便也绝不随便与人治病,殿下能得真人相助,可见同真人交情绝非浅薄。
我笑着问道:先生还未说与六神是何关系呢。
他高深莫测的笑道:我与他也可算是‘世上两端路,回首不堪言’了。
殿下放心,太子已经将心火吐出,此后稍加调理,必能生龙活虎。
我点点头,又说道:先生可否饶了那孽障的命,为太子留一条忠实之犬?他的笑容异常鬼魅,轻言道:太子妃之命,岂敢不从!说罢,他扭头便走了。
八戒见他走了,立刻叫嚣道:这狗腿的老太医,折腾完了主子竟大摇大摆的走了,真是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了!我扭过头去严厉的骂道:八戒,闭嘴!你可知你差点就没了性命!他愣愣的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摇着头道:八戒啊八戒,你可知这老者是何许人也?八戒立刻顿了声,恭敬的答道:奴才不知,还望太子妃赐教。
我语气沉重的说道:此人头发已花白,可神智清醒的很,又跟随在福苑太后身边多年,对太子的身体都了若指掌,可见必为太后的心腹。
昔日我曾住在六神真人的谷中,这六神真人年轻时曾中过巨毒,只能靠每日嗅得百花香气压制毒性。
可满园子的花虽美,提炼出来的百花散却是一种慢性毒药。
百花散初用会起到催吐作用,并且用它入药,药物的刺激气味异常。
若是长期服用,则会使人胃气过重,食欲不振,尔后更会精神恹恹。
六神真人一生行医救人,只发明过一种毒药,便是这百花散。
百花散的药理很简单,就是让人分泌过多的胃酸,开始服用的人不习惯,必定要吐上几次。
可是若长期服用,肯定会让服用者得个慢性胃炎之类的,胃炎犯了疼痛难忍,吃什么疼什么,疼什么吐什么,正常人这般折腾法还能有精神嘛!我继续说道:此人想要将太子身体里的急火击出,便必须借用催吐剂。
可天下识得百花散之人是少之又少。
君不闻‘识毒者必先识自医,能医者必能用毒’?对毒性如此熟知,恐怕只有那高深莫测却消失在世外的陀螺门了。
都这般年纪了,想也该混到门主了罢。
八戒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道:奴才,奴才多谢主子救命之恩!刚刚若不是主子为孽奴求情,奴才恐,恐再也没命孝敬太子殿下了!第一百零六章 佳丽忧若千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病床上的三哥,他面色虽仍是惨白,可是嘴角却溢出明媚的笑容,他轻轻的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还没等他说出口,我便开口道:八戒,太子殿下身体孱弱,还需要好好治疗。
你且命人在此好生侍奉,我累了,想休息了。
八戒忙附和道:奴才这就带主子您去休息,主子这边请。
我随他向外走去,不放心再回头望一眼三哥,之间他眼神里带着一分受伤害的表情,让我心里很是难受。
急忙回过头来,不去理会身后那两束炽热如火焰一般的光芒。
跟着八戒走到离三哥卧房不远的一间房间,我让八戒回去伺候三哥,自己倒头便睡。
经过一番折腾,我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于是我在心里惦记了几下落落,然后便进入梦乡。
可能是由于过度劳累,精神高度集中,这一夜我睡的格外安宁,直到早上外面似乎是孩子的吵闹声将我吵醒。
我睡懵了,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迷糊着便大声叫喊道:月下,带落落去别的地方玩,我还要再睡一会。
过了一会,吵闹声反而更大了,我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心里却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处正天崇皇宫里。
一下子打了个激灵,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呢?我忙披上一件斗篷,遮去刚起床的一身倦意,信步朝门外走去。
一开门,可了不得了,月下正掐着腰,气哄哄的同几个孩子对骂着。
那些孩子同落落差不多大小,却毫无怯意,跟月下较起劲来了。
月下,何事如此吵闹?我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主子,这群小捣蛋非要进院子里爬树,我说主子还在睡觉,可他们一点都不听我的,还进来肆意捣乱。
这时,一个小女娃开口奶声奶气的开口了:哼,平日里父王都让我们进来,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母妃说,这宫里所有的院子任我们玩耍,看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敢拦我们!父王?原来是哪个皇亲国戚的女儿啊,怪不得这么小便已经对下人颐指气使了,原来是千金之躯啊。
只是这母妃的教育方式也忒霸道了点吧,我家落落若是敢对长辈这么说话,并且打扰长辈休息还这么横,我一定要罚她几天都吃不到煎炸茄盒!唉,既然是千金之躯,那咱也不好得罪啊,以后说不定有个头疼脑热还得靠这些亲王照料呢,于是我堆着笑脸说道:几位小姐公子,这宫里院子多的是,何必非要到我们这院子里闹腾呢?那边还有那边都可以玩耍,而且地界儿也宽阔,几位千金和几位爷去那里玩耍岂不是更舒坦?为首的那个小丫头接着说道:我不,母妃说了,院子里来了个紫眼睛的妖怪,专勾男人的魂魄,父王便是被勾了魂去,才一病不起的。
我们几个就是要过来一起抓妖怪,让父王能尽快好起来!我心里梗了一下,紫眼睛的妖怪?顿时有些糊涂,冲着一旁的月下问道:月下,这院子里居然还有个紫眼睛的人啊?难道是我家的亲戚?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呢!月下一脸受伤的表情说道:主子,恐怕他们几个小娃娃口中说的那个‘紫眼睛的妖怪’就是指您。
这下轮到我受伤了,好端端的我怎么就成了妖怪了呢!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娃指着我叫道:快看,她的眼睛就是紫色的!我顿时有种白骨精被孙悟空识破了的感觉,心里那叫一个悔啊,还没来得及我跟他们解释完这是遗传基因决定的,有个男孩就号召大家一起灭妖了。
快,咱们拿石子扔她!把这妖怪赶跑,父王便可以恢复健康了!于是,在他的号召下,孩子们开始朝我扔石子,这让我更加郁闷起来,我招你们惹你们了吗?以前听别人说小孩子都是魔王,我还不信,看着我们家可爱的宝贝落落,我觉得小孩子就是天使。
尽管她偶尔也会尿在我身上,或者不停的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找奶喝,可是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很听话很可爱的,原来,不是每个孩子都像落落那般惹人喜欢,这些孩子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再生!我一边想着,一边躲避着他们的攻击,自己还不能反手,怕伤了这些小娃娃头,给他们留下个残疾之类的就不好了。
边躲我还边在想,落落,你要是以后敢对别人扔石子,我一定把你头发剃光了,让你没脸出门见人!我自己都觉得我躲的姿势十分笨拙,月下更是不用说。
忽然见有反光的东西映在我的脸上,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树后有人?忽然忆起,高凝萱你这个笨蛋,你会轻功的啊!我轻巧的施展轻功,飞快的从小娃娃们的头顶飞过,直奔那棵参天大树后,顺手揪出了几个衣着鲜亮的女人。
哎哟!她们一个个被我扔在地上,脸上带着摔倒后扭曲的疼痛模样。
母妃!母妃!孩子们一个个的跑了过去,这下也算是各找各妈了。
我拍拍手,道:都是体面的人,为何要躲在大树后面窥窃,还要指使自个儿的孩子前来教唆,你们丢人不丢人!哼,你别仗着自个儿是太子妃就在这横行霸道!告诉你,本宫为太子诞下长子,日后这宫里是谁做主,还不知道呢!说话的人柳絮弯眉,那眉脚同我倒还有些相似。
只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迷人的容貌却被那高傲的姿态给遮掩住了。
她揽过身边的男孩,指着我说道:覃悠,你记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夺走你父王的心,是她让你母妃跌倒在地的!我现在终于搞清楚这些女人的来历了,这哪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家眷啊,这是我那尊贵的太子三哥殿下的庞大后宫!我暗暗的自嘲,高凝萱,你不会真把他高珏然对你的铮铮誓言当真了吧?天子者,后宫佳丽三千,他一个太子,承担着为家开枝散叶的使命,又怎会真的只留你一人在身边呢?看着这些孩子,我心里又在琢磨,这些孩子有的比落落都大。
昔日三哥在君子山庄之时,便经常要离庄处理宗旗军的要务。
他庄子里没有女人,可是却在外面藏着娇妻呢,以这些孩子的年龄来看,说不定是早在我还未离开山庄之时便已诞下。
高珏然啊,你还真是把我当个傻瓜一样哄骗啊!见我一直不做声,月下忙跑到前来对那颐指气使的女人骂道:呸,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对着咱们太子妃这么说话!该有的礼仪你都学到哪儿去了?咱们太子妃脾气好,不同你们计较,你们还来了劲了?教唆着孩子来干这些龌龊的事,枉你们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你们不知道太子殿下对咱们太子妃是言听计从吗?赶明儿让太子妃同太子说,把你们全赶出宫去,让你们永远见不着自己的孩子!月下这些后太过狠辣,着实把那些个妇人们吓的不轻,有些人开始害怕,哆哆嗦嗦的不知如何是好,那出头的女子也渐渐开始有些收敛,只是嘴上仍然不服气的说:本宫不信太子会这般无情!此情此景,我应该是装作好人似的笼络人心,拉着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她说:妹子啊,咱姐儿几个都是一样苦命啊,不要在互相排挤互相打压了,联起手来创造美好的明天吧!还是应该站在月下身旁,抬起我高傲的额头,鼻孔冲着她们威胁加恐吓的骂道:呔!你等这些妖孽敢在我面前耍混,我定让太子把你们全赶出宫去,一个不留!正在我挣扎着决定左倾还是右倾的时候,一个低眉顺眼的女子抬起头来对我说:太子妃殿下请息怒,臣妾同几位姐姐听闻姐姐身体不适,总是想来看看却不得机会。
今日孩子们误入姐姐的寝宫已闯下大祸,咱们几个本是来寻的,本无恶意。
听闻太子妃姐姐知书达理,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咱们几个粗俗鄙妇一般见识才好。
第一百零七章 芜凝落韵染我仔细瞧着那说话人的脸,那女子十分柔弱,白皙的脸上却带着几分清秀,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同我有几分相像。
刚才一直在一旁默默不出声的女娃跑了过来,钻进眼前这个女子的怀里叫道:母妃。
那女子把她揽在怀里,眼里放射出慈爱的光芒。
我仔细端详那个女娃,却是觉得她同我家落落竟还有几分相像,不觉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便上前蹲下来,抓着那女娃的手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女孩有些胆怯,头缩的更加深了,她的母妃替她答道:回太子妃殿下的话,小女名唤芜凝。
我的脑子顿了一下,只是想着覃悠和芜凝这两个名字,心头不禁一热。
可是又想起眼前的情景,不自觉得脑间嗡嗡乱响。
于是站起来对一众女眷说道:你们都起来吧,这样歪歪斜斜的成什么体统!一众女眷听到我的话如蒙大赦,立刻都拉着自己的孩子们站了起来,我暗自嘘了一口气,谁知那带头的妃子不屑的说道:哼,还不知是谁让咱们几个这么歪七扭八的呢!这句话甚是倒胃口,不过我却觉得此人虽是蛮性子,却也是直来直往的可爱。
然而我的笑容却没有被隐藏好,众人看到我笑了,也都放下心来,几个直爽的女子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都散了吧,回去给孩子好好洗洗,没什么事多给孩子讲讲四书五经伟人异事,别老教些什么紫眼睛的妖怪吓唬人。
一群人的脸色又紧了起来,只是刚刚那清秀的女子又开始低头偷偷发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女子的女儿,被唤作芜凝的丫头却拉着她母亲的衣角说道:姐姐这么漂亮,又是紫眼睛,肯定不是妖怪,是九天上来的仙女!这句话哄得我甚是开心,于是我在遣散了众人之后独独留下了芜凝母女俩吃晚饭。
听芜凝的母妃说,她是这宫中的韵贵人,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子是这宫里除了我之外地位最高的王妃,卓妃。
听韵贵人说卓妃的光鲜不仅是因为她率先替我的三哥同志生下了宝贝儿子,而且她的爹地也是宗旗军掌握大权的大将军卓郎。
至于韵贵人的爹则天崇朝的宰相姚长兴。
我抱着芜凝在怀中,听韵贵人介绍,宫中已经有三位小王子四位小公主,分别是卓妃的覃悠、洛妃的禅悠、静嫔的龙凤胎明悠和念凝、韵贵人的芜凝、叶昭容的姣凝、蒋婕妤的梦凝。
听到这些名字我就头疼,一个个的我怎么能分的清楚!还有那冗长的嫔妃制度,真是让我头都大了,我摆摆手示意韵贵人不要再说了,我实在分不清那些妃子贵人们的级别。
真是奇怪,都一个级别的妃嫔,为什么要取不同的名字?比如九嫔的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都是正二品的嫔妃,可是为什么不能都叫昭仪或者昭容呢?为什么要分这么些名字,真是奇怪!还有那些历代的皇子王孙为什么要娶这么多个老婆,难道不怕有朝一日连自己的孩子都记不得吗?三哥还真是能生啊,这一窝竟已经有七个小崽子了,还真是可以颁个英雄父亲的奖状给他呢!问及孩子们的年龄,竟然有三个孩子比我们落落大,那就是说他们都是在我还为离家之时便已经来到人间的,这个偷吃的三哥啊!我不禁感叹着。
后来,韵贵人又同我满腹醋意的说道,这些孩子中没有一个人被册封为郡主或者小王爷之类的,只有我们家落落还未进宫却已经得到郡主的名号,让这群深居宫中整天为了自己的孩子算计的女人们对我的厌恶又加深了许多。
看着芜凝娇俏的小脸,我不禁开始想念落落起来。
说也奇怪,只是一天半没见,我却对她思念的不行。
现在总算知道了,有的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比如母爱。
我抱着芜凝在怀里,韵贵人也同我说起了一些宫里的琐事,听起来还很是好玩。
说着说着,天便黑了,韵贵人看芜凝同我玩的起劲,便说想留在我宫里吃晚饭。
我正是求之不得,于是张罗着留下她们娘俩吃晚饭。
晚饭前,我和韵贵人、芜凝娘俩一起唱着儿歌,又同她一起踢了会毽子,月下来报:主子,饭已经做好了,请主子和韵贵人、小王姬一移玉步,一起到内堂享用。
我一伸懒腰,高声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走,咱们去好吃好喝去!有什么好东西,本宫也想一起吃,如何?我回过头,却望见那双炽热的眸子正满含笑意的看着我,我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身旁的韵贵人脸色泛红,眉间的喜悦却是怎样遮掩都不遮不住。
她羞怯的一低头,俯下身子福了一福,道:太子万福。
三哥朝她点了点头,眼神冷的一转,锋利的光芒毫无掩饰,只听他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芜凝高兴的跑过去抱住三哥的腿,撒娇的叫道:父王,父王。
我担心一向冷肠子的三哥连小孩子的账也不买,给这乖乖造成什么幼年阴影之类的,再弄不好把跟落落一样可爱的娃娃整成了跟雪碧似的成了千年老妖精,那罪过就大了。
于是我忙笑脸相迎,说道:太子殿下,你看这芜凝多可爱啊,她应该同落落差不多大小吧?三哥听到我这么说,脸色立即好了很多,他蹲下来,抱起芜凝,逗着她道:芜凝今日怎会跑来这里啊?我真的很害怕芜凝突然冒出一句什么我是来抓紫眼睛的妖怪之类的话把三哥激恼,想赶紧上前去抱回她,谁知道韵贵人比我更是紧张,她忙上前回话道:启禀太子,今日天色不错,所以臣妾就想带着芜凝出来逛逛,谁知正好走到太子妃姐姐的院子里,于是便上前寒暄了几句。
姐姐对芜凝错爱的很,所以便留了我们俩吃晚饭。
三哥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继续抱着芜凝,然后走过来同我说:太子妃还真是好兴致啊,本宫也来蹭顿饭吃,你不会吝啬多这一双碗筷吧?我堆了一脸笑容说道:太子能来,荣幸之至。
三哥带着我们几个女人一起走到内堂,整顿饭吃的叫一个胆颤心惊。
我印象中的三哥从来没有这般的笑容过,他笑的似乎是很真心,可是眼神里偶尔却露出一些尖锐的神情。
爹以前曾经跟我说过,给马梳毛的时候,一点要顺着它的毛梳才能顺了他的脾气。
可是,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我实在不知道它的毛到底是朝哪个方向的,于是一晚上只能当个陪吃陪笑陪喝酒的三陪人员。
不仅是我,连那韵贵人一晚上也是战战兢兢,只有芜凝沉浸在父慈女孝的美好情景中,还配合着撒了几次小娇。
三哥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大病初愈,却十分有精神,等众人都吃完饭之后,三哥的一句话也让我惊的心肝肺一起跳了支华尔兹,他说:传令下去,今晚本宫在太子妃这儿就寝。
我偷偷瞟了一眼韵贵人,她面色更加羞红了,眼神中流露出嫉妒与羡慕。
唉,韵贵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他去你那儿呢!第一百零八章 多情夜无眠一席饭吃的我十分不自在,看着三哥的眼神我都觉得有些发毛。
送走韵贵人和芜凝之后,我的心情开始更加忐忑,一直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三哥微笑着开口道:凝萱,我们是多久没这么好好的待在一起了?我背过身去,尽量不去看他那极尽柔情的媚眼,唉,都说红颜祸水,怎的这男人的眼神也这么让人受不了呢!此时八戒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主子,床铺已经整理妥当了,两位主子可以就寝了。
我的心里噔的一下,完了,该来的始终要来,革命烈士就算如江姐一般坚贞,到最后被软禁的结果还是一样要奔赴刑场。
正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拖延一下,是装胃病呢还是说自己正是来红?却听见三哥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本宫今日还有些许政事没做完,太子妃先去休息吧。
我心里一愣,啥?我先去休息,你不跟我一个床睡了?今儿刮的是什么风?看着我诧异的模样,三哥的笑容绽放的如罂粟般迷人,怎么,四妹舍不得我?不如……我忙又紧张起来,赶紧说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国事终于一切,太子者必以天下为先,太子要事没忙完,千万不要睡觉,以免荒误政事。
一旁的八戒听了,噗的笑出声来,三哥轻咳了几声,八戒知道自己有些逾轨,立刻收了声,我怕他再有变故,忙出声道:凝萱不胜酒力,先告退了。
我转身跑掉,只听身后八戒的声音再次传来:太子妃殿下明明没喝……他的声音被喝止在无声的夜晚中,只余下一丝轻叹。
回到房中,我不免为今天的局势感到惊心,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若是长久呆在这皇宫里,即使能在他庞大的后宫中勉强应付过来,也不一定躲得过侍寝这一关。
我开始犯起愁来,我要如何摆脱这种局势啊?唉,不想了,从初一到十五还隔着十四天呢,明日愁明日忧,何必今日烦呢?想着想着,我便进入了睡梦中,梦里仿似看到落落的笑脸冲我喊着娘亲,伸手让我去抱她,我很开心,伸手想去抱她,可是一伸手却真的抱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立刻睁开眼,接着便全身都僵住了。
我的手停在那儿,不知道是该立刻抽回来还是该慢慢慢慢的拿回来,三哥的嘴角却洋溢着久违的只属于他的珏氏冷笑。
那个,我开口道,床太小,三哥还是回自己的寝宫去睡吧。
三哥的嘴角咧的更大了,我一个措不及防,让他硬生生的搂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如鬼魅般饶进我的耳朵里:这样,就不会嫌床小了吧?我的心突然紧了起来,不会吧,这么快就从初一到十五了?老天,你这半个月也过的太弹指一挥间了吧!你,你,你说话不算数!我气急了叫道。
哦?他把我又往怀里搂了搂,道:凝萱倒是说说看,我是如何说话不算数了?我气的挣扎开他的怀抱,可是却被他硬生生的搂了回去,我立刻叫道:你明明说今晚不在我这儿睡的啊!你凭什么又来我这里!哦?我有说过吗?我只是说我还有事情没有忙完,要你先睡。
我可没有说今夜不在你这儿过夜哦!这宫里这么大,你去哪个宫睡不行啊,跑来我这里做什么!我又挣扎了几下。
君无戏言,刚刚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说了要在这里就寝,若是不来你这儿睡,岂不是自打嘴巴了吗?他仍旧是笑着,那笑容却格外刺眼,我讨厌这种暧昧的气氛,奋力从他的怀中冲了出来,我坐起来,对他叫道:高珏然,我同你那些个低眉顺眼的妻妾们不同,你要玩暧昧,就去找你那些名正言顺的老婆们玩去,我高凝萱不吃你这套!我翻过他的身子,准备下床去,只听他的声音接着传来,似是无奈又似是哀怨,如烟雾般飘渺,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一下子停住了,似是被他下了咒一般,全身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他哄的一下坐了起来,从后面将我牢牢抱住,我想要挣扎却是越挣扎越紧,我从心底吼出一句怒火:高珏然,不要逼我真的讨厌你!他的手一下松了下来,我刚想逃出去,他却又在我耳边开口。
我知道,他说着,我都知道。
凝萱,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我可以猜测到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我甚至也知道你心里面最喜欢谁。
可是,我仍然就这么义无反顾的陷了下去。
凝萱,你一定在想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吧,的确,我是自私,可爱一个人不就是应该自私吗?所谓爱情,不是什么为了对方的幸福而要牺牲放弃自己的快乐,而是要想办法同对方一起快乐。
爱情本身便是自私的,爱而不得是人生最苦的事情,我高珏然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厄境中的。
在你心目中,那蘼清风什么都是好的,就算他不要你了,你仍然觉得他是好的。
可是我却觉得他是这世上最笨的傻子!天下与女人谁说不可兼得,要做这天下的王者,便必须先学会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我高珏然,偏要两全其美,江山与美人皆为我所有!我定了定神,冷冷的说道:三哥你错了。
你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可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的便是男人的背叛与欺骗,最讨厌同别的女人分享最爱的男人。
所以,我不是为了他牺牲自己,是我自己不稀罕这样的感情。
在你们眼里,女人只是你们的附属品。
我们可以作为你们男人交换政治的条件,也可以是你们男人想要发泄欲望的玩物。
可在我的思想里,我却是从未把自己归属于你们任何一人,我便是我,只属于我。
你说爱情是自私的?是的,我很自私,自私到不能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哪怕他是为了什么天下,什么苍生,我也不会为了成全他男人的抱负而牺牲掉自己的幸福。
你说你爱我,你说你同清风不同,可你不仍旧也是坐拥佳丽三千吗?更有甚者,你孩子都已经七个了!他一顿,离开又说道:我知道,你今儿一定是受了那帮子泼妇们的气吧,你知道我刚刚去干什么了吗?我就是把她们统统集合到卓妃的宫里臭骂了一顿,放心吧,她们以后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了。
你若是再不满意,我便将她们统统遣散出宫去,你说可好?我的心里越发清晰了,冷笑着说:三哥,你始终是忽略了一点啊,我同你,同你的母后皇姐,我们最大的不同便是:我高凝萱虽不是什么善心之辈,可却还有那么一点良知。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用手上的权利去给其他人造成不幸的!你不觉得你们这样随意践踏别人的幸福是件很可耻的事吗?你赶走了她们,可是你仍旧会无穷无尽的纳妃,你又怎能保证会一心一意的对我,我想要的爱情,你给的起吗?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八戒在门外叫道:主子,军情紧急。
三哥不耐烦的叫着:滚,本宫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可是八戒仍不舍弃的叫道:主子,真的是军情紧急啊,前线八百里快报!三哥听后,将捆着我的手放开,对着门外叫道:滚进来,有话快说。
我刚喘了几口气,八戒便跑了进来,他趴在地上叫道:启禀主子,突,突厥毛贼昨日连攻下我天崇三大城池,据闻已经准备连夜进攻京城。
第一百零九章 福气东至苑我的脑子一下子嗡了起来,什么?突厥居然开始进攻天崇了!之前一些日子,虽也有听说突厥一边进攻南粤,一边仍有一小部分兵力不停的骚扰着天崇的边界,可是谁也没想到,突厥竟然放下已经进攻大半的南粤,调转枪头开始进攻天崇!混账!三哥叫了一声,用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该死,我刚刚派出了三十万兵力去支援南粤!我心里也一惊,天崇自与南粤一战后,天崇虽是大获全胜,可也受了不少挫折。
天崇虽是在天戬基础上复辟的国家,可说起来却仍是个新建立起来的国家而已,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应付突如其来的攻击呢?更何况还有三十万兵力被派去支援南粤。
三哥的眉头皱在一起,我知道,那是他又在犯愁的表现。
不久,他又问道:现在突厥攻到何处了?八戒一拱手,说道:回殿下,已经攻至韶阳了。
三哥的眉头又是一皱,低声说道:韶阳不可破!然后起身对我说道:凝萱,你先休息吧,今夜之后,我们恐怕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说完,他转身离开,留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三哥走后,我并没有睡的多么香,相反我开始担心这个国家会不会落入他族的手中,我开始担心我的落落安全会不会受到战争的威胁,想着想着我便又和周公约会去了。
本以为前一天被那群孩子吵醒,第二天便可以补补觉了,谁知道,我又在睡梦中被人摇醒。
又怎么了!我很不耐烦的叫道。
再这样下去,恐怕没几天我就会神经衰弱了。
月下在我一旁急急的叫道:主子,主子,快醒醒!怎么了?我强压着一股起床气,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主子,太、太、太后来了!我的眼睛猛的张开,什么?太后来我这儿了?我心里暗暗想着,当日我进宫之时,是雪碧将我偷天换日带了进来,目的也许不是为了保护我,是要隐瞒三哥受伤的消息,可是却刚好隐藏住了我进宫的消息。
福苑太后,我的姨母,今日既然已经知道我在宫里的事实,又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定是来者不善,我可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着。
我忙起床迅速收拾了一下,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也来不及化妆,衣服也是穿着我最偏爱的白色长袍,匆匆忙忙的和月下出去迎接福苑太后的到来。
当我走出去的时候,福苑带着身后一大帮子奴才丫头已经抵达我的小院子外面,她那高傲的神情仍旧同以往一样,当然,眼神中那遮掩不住的鄙视的神情也没有变过。
我低头俯身一拜,行了个简单的礼,朗声说道:太后万福。
福苑的眼色有些锐利,她刺耳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院子,太子妃眼里还有哀家这个老人家吗?进宫来却没有到哀家这里请安,太子妃该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是天崇的国母了吧?我强行压下了肚子里憋的一把闷火,要知道,我可是从睡梦中被你打扰起来的啊 !现在还要接受别人这么冷嘲热讽,能憋住这把火,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
为何不说话?太子妃不是一向以伶牙俐齿闻名天下吗?福苑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我突然想到三哥曾经跟我说过,他从小就被灌输了 权力的观念,现在她就正在用她那所谓的权力将我当作一只弱小的蚂蚁碾在脚下。
我那冲动的脾气又犯起倔劲来,抬起头,我对她露出我最灿烂的笑容,说道:回禀太后,凝萱心肠太软,没资格当什么国母,还请太后不要再寒酸凝萱了。
听到我这么说,她的脸色忽然一变,额角的青筋暴露无疑,她冷声斥责道:是吗?你不用在这里奚落本宫残忍。
怎么哀家却听说有人昨天在这里作威作福,说要把满宫的妃子都赶出去?高凝萱,这后宫的事几时轮到你做主了?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质疑,完全是以一宫之主的态度在责备我这个闯入她家庭破坏她后宫和谐祸国殃民的妲己褒姒。
我笑了笑,很明显,一定是昨天那些妃子们在我这儿受了气,又被三哥一顿臭骂,心有不甘,便跑到太后面前去告了我一状。
只是原本是想告我心高气傲的,可谁知却让高高在上的太后殿下发觉了我的行踪,知道我已经在宫里的事实。
这报复还真够无心插柳的。
我开始寻思,到底是谁在背后给我穿了这么破的小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心高气傲的卓妃。
正想着,昨天那被卓妃唤作覃悠的男孩便跑了过来,撒娇似的钻进福苑的怀里,亲昵的叫了一声:皇祖母!福苑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她对着覃悠说道:覃悠乖,今后你可要学得厉害起来,要做个保护自己家人的男子汉。
尤其是威胁到你的将来的人,都必须除之而后快。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手是指着我的方向的。
我一愣,甚是不解。
福苑继续开口道:高凝萱,你不用装无辜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背后撺掇太子日后等他登上大典,要他坚持立你的女儿落颜为女帝,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装作清高,故意不进宫来,其实便想让珏儿对你们多些注意,诚然,我也承认落落那丫头确实有些惹人怜爱,可她这般年纪便如此懂得察言观色,可见你这个母亲是如何之深的城府!为女子者,从父从夫,平淡为德。
你却让你的女儿如此夺目,必怀有不轨之心!你这些无耻的举动同你那贱人母亲都是一样的卑鄙!听到最后几句话,我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说我居心叵测可以,说我自私阴险也无所谓,你强加我莫须有的罪名,我如何能逃脱?可是你说我的女儿,说我的母亲,我便是再柔弱不堪,也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我抬起头来,眼神中开始有些锋利的光芒,我硬生生的将她的眼神顶了回去,直起头来说道:太后殿下此话说的甚是有理,作为一个祖母,却在自己的孙子面前毁谤别的女子,说些荒天下之大谬的假话,还要连带着侮辱对方的母亲与女儿,试问,这样的蛇蝎心肠又如何可以母仪天下,匡扶江山?她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神情变得更加狂躁,她指着我骂道:反了,反了!你竟敢如此同本宫说话,本宫要让你知道顶撞本宫的后果!来人,把她拖下去扔进蛇冢!再派人出宫把她的女儿接进来一起扔进去,本宫就让你尝尝这被蛇蝎啃噬的滋味!我心里开始后怕,高凝萱啊高凝萱,你干嘛要逞一时的口快呢,忍着不就行了嘛?被扔进蛇冢啊!我家落落最害怕那恶心的动物了,即使我对生死已经看开,又怎能不管我的女儿呢?更何况,我也没伶俐到将生死都看透彻啊。
正在我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太后收回她的成命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我从未想过这个人会给我求情,也从没有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
我跪在地上,甚至是有些发抖,然而她却是高高在上,抛开了过往的一切,为我求情。
仿佛之前都是我在陷害她,我在伤害她,而此刻她却以德报怨一般。
母后息怒,此人万万不可杀。
碧儿,连你都要阻拦本宫了么?你莫不是要告诉本宫,你已经对这女子一点恨意都没有了吧?第一百一十章 多情伤倾城那锋利的眼神光芒未减丝毫,冷冷的说道:母后莫要发怒,此女贱命一条,且多次坏了女儿的好事,女儿定不会叫她好过。
只是如今突厥毛贼来势汹汹,高凝萱身为天女后人,身份特殊,我们万万不可在此刻动她分毫。
母后且想一想,一来,若以天女后人的身份号令天下,必然名正言顺,可得百姓归心;二来,此女同那南粤小王爷颇有渊源,若是关键时刻,我宗旗军还可利用她的身份同南粤进行交易;三来,太子恐已对此女用情至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母后同皇弟还是不要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起争执,以免影响军纪。
不知母后可觉得女儿之鄙见略有几分道理?福苑的戾气稍微收敛了些,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太后,面部那么狰狞的表情都可以在一瞬间恢复到默然的神态,就如同那四川的绝技——变脸一般。
她拢了拢华服,盯着雪碧的脸看了好一会,才轻轻吐出一句:碧儿,为何你不是男儿身呢?雪碧的身子猛地一震,只见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低身一拜,道:母后过奖了,女儿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多亏母后的教导,女儿不敢居功。
福苑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转过身来,高傲的望着我,说:听闻紫眼睛的人都是性子奇烈之人,你这刁蛮的野丫头,刚才那般镇定,难不成是想故意激怒我?我告诉你,你想死,哀家也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去死的!枉哀家一世英名,差点中了你的诡计了!我心里一震冷汗,我呸,什么性子奇烈啊,我压根就怕死怕的不行,刚才我跪在那儿不是镇定,是已经吓傻了,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现在想想,可能很多江湖豪侠镇定的名号可能都是这么来的。
也许,他们并没有多么大义凛然,只是一时间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也行,又刚刚好的碰到了救星前来搭救。
到头来,却成就了他们镇定沉稳的英名。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聪明人总喜欢自作聪明,福苑姨娘您也不例外啊!可倒好,如此一来,福苑同志肯定会更加确定高氏凝萱是一个奸诈外加城府深的女子了。
福苑整理好衣服后,又露出她那招牌式尖酸的笑容,看着我说道:来人,太子妃身子孱弱,下令派人多加守护,不可让太子妃踏出这院子半步!我心里咯噔一声,天啊,我难道又要被人软禁了?我怎么老是逃不了这个命啊!福苑甩给我一个白眼后,对着雪碧说道:碧儿,这里的守卫就由你负责安排。
雪碧恭敬的行了个礼,说道:母后放心,碧儿一定不让母后失望。
恭送母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这么离开了我的小院子,我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在宫里的日子是一点都不好过啊。
当初选择和落落一起不进宫看来是非常明智的啊。
正想着,眼前却飘来一抹碧绿的流苏。
我抬起头,望着她,刺眼的阳光让我看不清她的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此刻的雪碧那么平静,就像曾经在夏园里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耀眼的美貌超越了一切光芒。
我站起身来,平静的望着她,问道:为什么要救我?她侧过身去,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很多事情,看起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同母后说,我要利用你的身份,虽然是如此,可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个理由固然是合情合理,可我的本意还是要来救你的。
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么,为何连珏儿也是这么想的都看不出来呢?我哽了一下,珏儿?她是在说三哥吗?三哥,想到他那受伤的表情,我心里隐隐有些刺痛感。
我承认,他开始是有想过要利用你。
可后来,他对你怎样,对你付出了多少,你自己难道就一点都感受不到么?他为了你居然能容忍落落活在这世上,可见他对你是真的很动情。
我诧异的望着她,她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事一般,说道:不用奇怪,我好歹也是天崇的公主,怎的也要有一些自己的眼线。
我若是想要揭发落落的身世,她如今也不会这么安稳的活在这世上了。
我沉默了一会,整理好思绪之后,开口道:你是为了三哥,所以才来救我的?她回过头来,露出那倾国倾城的笑容,那是我见过雪碧最美的笑容了!她缓缓的对我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个很重要的人,此生此世,要照顾好珏儿。
不管珏儿对我如何,他始终是我弟弟。
我一怔,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瑾姨?她略显惊讶的望着我,然后平静的说道:他连瑾姨都同你说了,可见,你已经是这个世上对他最重要的人。
无论我多么恨你,此生却再也不能去害你了。
良久,我鼓足勇气,开口问道:你到底为何这般恨我?她凄然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仍旧说着那一句话:很多事情,看起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见我迷茫的望着她,她又开口道:以你之见,今日之事,是谁跟太后挑破的呢?我不说话,想着那个叫覃悠的孩子,心里已经下了定论了。
你可是在想,一定是卓妃去母后身边嚼的舌头,对吧?她的笑容异常锋利,见我不回答,又接着说道:我说过了,很多事情,看起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看到了覃悠,就以为是他母后去告的密。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今早我给母后请安后离开的时候,瞧见韵贵人带着芜凝和覃悠一起去给太后请安,说是卓妃昨个被太子动了板子,不能前去请安。
卓妃昨晚确实被太子训斥了一番,可是,她地位尊贵,身后又有重拳在握的家族势力,珏儿怎么会真的打她板子呢?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一时间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韵贵人,怎么可能是韵贵人呢!她昨天明明是那般热情,那般贴心!她的芜凝也是那样的可爱,就同落落一样。
能教出如此乖巧的女儿,她怎会这样两面三刀呢?雪碧又说道:不信么?也是,后宫的战争远远比我们那些小打小闹要厉害的多。
在这宫里,人心不是用来慰劳的,而是用来算计的。
你不算计别人,别人也会来算计你。
这,才是生存之道。
我有些不能接受,她冷笑道:这般打击就将你击垮了?忘忧仙子,不过如此。
你倒是也不用担心,这件事皇弟一定会知道,那韵贵人断然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心里猛的一跳,若是真如雪碧所说那芜凝该怎么办啊?她小小的年纪怎可没了母亲啊!雪碧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院子。
她刚要走出门口,我喊住了她:雪碧,告诉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到底是不是你害死他的!她不说话,继续向外走去,我仍旧在她身后喊道:那多情呢?你对多情,到底有没有一点动心?她的身体僵住了,静静的在那里站了很久,背影似乎略微有些抽搐。
我也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过了许久,她径直走出我的别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番外 倾城羞碧月(一)也许,没有一个公主会像我这般生活。
这是自我懂事起便有的感觉。
多年后,世人都会把我想象成如天上的仙女般尊贵,可谁又会想到,我其实只是个多余的人,一个在任何人心中都留不下一点意义的人。
我的母亲,是整个天崇最受尊敬,地位最高的女人。
她是前朝天戬唯一遗留下来的皇室。
有人说,天下最美的两个女子,便是我的母亲和她的姊妹袭玉公主。
然而,母亲却是极其不愿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的,更加讨厌有人拿她同母亲相比。
依稀记得曾经有下人在花园里提到袭玉公主的闺名,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下人。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却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在我的印象中,我几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听下人们说,在我刚出世的时候,父亲得知我是个女儿,一眼都没有看我便转身走了。
听下人们说,有一次父亲同母亲吵架,他将母亲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大声的骂道:我呸,论美你比不过袭玉公主,论地位你不如袭玉公主尊贵,你那皇帝老子以为这样就能安抚我?若你给老子生个儿子,老子也能好好奉养你。
可你居然给老子生个赔钱货出来!我呸!你就同你的赔钱货一样,贱命一条!听闻母亲那次没有哭,只是起身给父亲泡了一杯参茶,说是解气。
父亲的参茶刚喝到一半,便传来前线告急的军令。
结果那一天,他便死在了战场上。
紧接着,天戬的宗旗军因为失去了主帅,一败涂地。
母亲收到消息后,立刻命人收拾好行装,彻夜离开了京城。
听探子回报,当时大升的土皇帝垂涎母亲的美色,扬言要活捉母亲。
于是,母亲便故意派舅父去抵挡追兵。
说是舅父,其实他是袭玉公主的兄弟,与母后只能说是同父异母。
大升早已做好埋伏,舅父此行即是有去无回。
在颠簸的逃命中,我倚在瑾姨的怀里,不安的发抖。
瑾姨用她那温热的身体抱着我,不停的抚着我的脊背。
瑾姨,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听闻我出生后,母亲因受到父亲的责骂而冷落我,将我丢在冰冷的小黑屋里。
是瑾姨央求着母亲,将我送去她那里照看。
瑾姨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听闻,她是刘丞相侍婢所生的女儿。
她虽不及母亲貌美,可是却比母亲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态。
听下人说,父亲在世时,对瑾姨也曾经宠爱过一段时日,只是,这段时日比昙花盛开还要短暂。
瑾姨将我照顾的非常周道,如同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听闻她早年曾也怀过孩子的,只是一次同母亲一起游园时,不幸摔倒,没了孩子。
从此,瑾姨便没再得宠过。
母亲在逃亡中,觅得一处隐秘的房子,便将我们所有人安置在那里。
我同瑾姨住在小北屋里。
虽然地方不大,但却十分宽敞。
每日除了一早去给母亲请安,我所有的时间都是同瑾姨一起,在这小小的屋檐下开心的玩耍。
直到那日,珏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永远记得那日瑾姨凄惨的叫声,她拼命的哭喊,无助的求饶。
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脑中不肯逝去。
母亲锋利的眼神,在向她高傲的示威。
我将这所有的一切推在了珏儿身上,当晚上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我是用什么样过分的言语去吼斥他。
瑾姨制止了我,她跟我说,珏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艰难的起身靠在床头,要我好好照顾珏儿,将他看做是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第二日,母亲出现在了那个小屋子里,她冷漠的神情里透露着厌恶。
我仍记得当时她瞪着在一旁发抖的我,尖利的说道:这么没用的女人,也配让我的女儿陪在身边?我当时傻了眼,跪倒在地,瑾姨的脸色煞白,母亲鄙夷的望着她,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你我之间,我一定会是胜利者!我要笑着,看那些夺走我东西的人哭!母亲说完,看着我说道:冰翠,你是不是觉得母亲不近人情?我哆嗦着不敢回答,她却突然笑了,道:是,我是可以残忍到没有感情。
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控别人的生死,才能叫别人伤心。
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被人伤心,一种是伤别人的心。
翠儿,你想要做哪种人呢?我怯懦的想要说话,只听着瑾姨在身后不断的叫着我的名字,不断的说着不要,然而,她叫的越是大声,我却越是会想到她满身的伤痕。
于是,我硬着头皮说道:后者。
母亲的笑声回荡在小北屋里,那声音透着无尽的谄邪。
瑾姨绝望的倒在床上,眼里开始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从那日起,我便同珏儿一起,开始接受高等的教育。
我学谋略,学文采,甚至连武功和医术都要学习。
我只想,用我自己的能力,让伤害我的人都得到应得的下场。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珏儿被送到一个世外高人处学习武功和谋略。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和瑾姨,可是又怕母亲为难我们,便狠心离开。
在他离开的那个冬天,瑾姨也离开了我。
在寒冷的风雪中,我抱着瑾姨的尸身,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我不能哭,不可以哭。
因为母亲说,眼泪是摧毁一个胜者最致命的武器。
瑾姨临走之前,最后的愿望是,要我照顾好珏儿。
我将瑾姨埋葬好之后,便去同母亲说,我想去接应珏儿。
母亲立刻露出赞赏的表情,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好待遇。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甚至很吝啬给我一个笑容。
在她的眼里,也许所有人都只是她的一颗棋子。
但,即使是棋子,也能被她捧在手心里,不是么?于是,我就这样进入了君子山庄的大门。
我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那个女人的女儿。
在我临走之前,母亲把她和那个女人的关系讲给我听过。
那个女人,夺走了母亲的一切。
她的地位,她的美貌,她的智慧,都比母亲耀眼许多。
她甚至还抢了母亲原本的夫君,并且做出了违背妇德的事情——私奔。
母亲说,她不配同母亲做姐妹。
那个女人是皇室的耻辱,更是她人生的耻辱。
母亲告诉我,若不是那个女人,她会有个很好很好的丈夫,现在的我也许会有个很疼爱我的父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自己的父亲的样貌都记不清。
这一点,自我刚刚进入君子山庄,我便已经了然。
高君世对高凝萱的宠爱简直是世间少有,我的到来甚至只是他买来陪伴他的宝贝女儿。
我心里又是羡慕又是不甘,凭什么,凭什么我没有的你却可以轻易的拥有?这本该是我的父亲,我得到的宠爱,可我却什么都没有。
甚至,我还要奴颜的照顾她的起居。
她甚至轻易的就夺走了跟随着我十四年的名字。
当我同母亲禀报我被那个女人的女儿唤作雪碧的时候,母亲竟然毫不理会,还说道:恩,这个名字也不错,以后你就叫做‘碧儿’吧。
没想到,这个高凝萱的文采还不错。
从此,我便有了新的名字,雪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番外 倾城羞碧月(二)整个山庄里,只有他,只有他是真心的对我好。
也只有在他的眼里,我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从不把我当奴婢看待,每次见到我都露出那阳光般的笑容 。
每次同我说话时,他的眼神也总是谦和。
在君子山庄的日子是很逍遥的,甚至一度,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的,我喜欢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当众人一起推着我荡秋千时,我觉得我便是真正的公主。
当我从松动的秋千上滑落下来的时候,我纵身怀轻功却不能施展的无奈,在他温柔的怀抱中化的一干二净。
他温柔的双眼望着我,轻轻的对我说:要小心哦,飞这么高,摔伤了可怎么办啊!那是多么温柔的呵护,让我一下子有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于是,我开始关注他,开始在众多人中寻找他的身影,开始不自觉的想要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在我阴暗的心底,总是挥之不去他那明媚的笑脸。
我开始积极的出现在他的身旁,细心的照料他的起居。
我多么希望,就像所有普通的公子和丫头那样,他将我收为自己的女人,哪怕是侍妾也好。
然而,他每日每日对我讲的话题却只有一个。
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他的生活永远是围着她而转,他的所有光芒全是因为她而闪耀。
我还记得他坐在阳光下,帅气的侧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说:雪碧,你可知道,自我第一次见到凝萱,我的心里便全是她的身影。
我高奕然发誓,此生一定要娶凝萱为妻,我要让她永远都开心的生活。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简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我终于知道心在滴血是什么滋味了,可是我还要硬着头皮回他道:能嫁给二公子是所有女人的福气,二公子一定可以心想事成。
他高兴的看着我,激动的说道:雪碧,你真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善良?我不知道这个虚伪的词用在我身上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不需要善良,要来又有何用?我的父亲不会因为我善良而不嫌弃我是女儿身,高奕然也不会因为我性格善良就放弃高凝萱,娶我做老婆。
我终于理解了母亲对袭玉公主的恨意了。
当一个人所有的闪光点都被另一个人遮掩,你叫她如何不去恨呢?论美貌,高凝萱即便是生的再美若天仙,同我相比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论才智,我比她多读这么多年书,而且又受到母亲特殊的教育;论身份,她只是个私奔而生的女儿,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她?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与其被动的挨打,不如自己努力争取。
母亲说的对,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赢得高奕然的心。
我也只能靠我自己,打败高凝萱。
于是,在文涧祭上,我本是想一战成名的,不仅让二公子对我侧目,也为母亲的大计做一些铺垫。
那天音魔女本是同母亲商量好来捣乱的,她本是想让高凝萱出丑的,可却将我误认为高凝萱,害得我一败而倒,让高凝萱出了风头。
那可恶的高诚然,竟然还说什么纵使绝碧倾城池,不若忘忧溢蘼枝的混账话来,着实让我恨的咬牙切齿。
我最没有想到的是,二公子竟然会为了那丫头的生日亲手给她绣了个荷包。
看到那荷包,我是既羡慕又嫉妒,我多么希望那荷包是送给我的。
望着他满是伤痕的手指,我心疼极了,急忙让母亲送来最好的药油替他抹上。
可是那可恶的丫头这还不算完,竟还让二公子去采什么芝兰香,二公子不远万里的采来了芝兰香,她看都不看一眼的就将它们全送给了我,我十分气恼,可又不敢当着二公子的面发作,怕他更是伤心。
奕然烈焰掌修习完成,高老爷送他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作为奖励,据说这玉是从奕然家乡运来的,有特别的意义。
我看了甚是喜欢,便跑去找他讨,可是他却出奇的吝啬,怎的都不肯给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要将那块宝贝玉佩送给高凝萱!可恨高凝萱收到玉佩的时候,满脸不在乎的说要送给我,我的脸色估计已经开始泛白了,甚至都能感觉到额角上突突跳动的青筋,最后却只能忍气吞声的说句:君子不夺人所好。
高凝萱,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道理你究竟懂还是不懂!我曾经发过誓,要伤害我的人比我受更深的伤!所以,当母亲的暗令传来,要我想办法嫁给高诚然的时候,我虽然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她明明就深爱着高诚然,却总是故意撩拨高奕然的时候 ,我心中那股无名的怒火便冉冉升起。
母亲早就知道高诚然是皇甫家的后人,她知道当时的英明军还在寻找皇甫后人以作为他们名正言顺的领袖。
若是被英明军的人找到高诚然,那英明军很有可能有一盘散沙变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部队。
倘若我同高诚然结合,那日后两军便能结为一体,英明军迟早会被宗旗军吸纳。
我知道,在母亲的唆使下,珏儿已经对高诚然和高凝萱分别下了我见犹怜和血芒之毒,母亲此举是无疑是为了日后巩固政权打下基础。
可要我一个女子,牺牲自己的幸福,去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且还要守在自己喜欢的人身旁,那是多么的无奈啊!无奈母亲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我又被高凝萱气的失去了理智,一怒之下,我决定嫁给高诚然。
也许,这是我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为了嫁给高诚然,我不惜说我是瑾姨的女儿。
珏儿很震惊,也许在他心里,他从没想过我会卑鄙的连瑾姨都去利用。
可我没有办法,一旦下定了决心,我便一定要达到目的。
我记得有一日,珏儿很生气的跑来,质问我是不是我将天女后人的事情告诉了高凝萱。
我并没有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高凝萱天女后人的事情,但是我渐渐有些察觉珏儿对高凝萱的感情,已经远远不是当初他自己所说的去迷惑她那么简单。
我劝珏儿理智些,不能被私人感情破坏了大事。
他冷笑着对我说:我跟你不同。
你我虽然都狠心毒辣,可是我对我在乎的人却始终不曾伤害过。
我没有想到你连瑾姨都利用,这世上难道就真没有东西让你在乎的吗?珏儿的话重重的打在了我的心上,若干月后,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我在乎的人。
尽管我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情,可我却真挚的感受到了他对我那颗包容的心。
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当我面对着那锋利的剑尖感觉到可以解脱之时,他却横在了我的身前。
就这样,他倒在了我的怀里,鲜红的血液染湿了他的长袍,也染湿了我的眼眶。
血泊中绽放着我最熟悉不过的笑容,他总是那样深情的对我笑着,温柔的喊我:碧儿。
他总是喜欢握着我的手说:我想要永远保护碧儿。
他总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刻出现在我身边,他总是默默的陪着我,为了我甘愿遣散那一众妻妾,甘愿废了一身的武功。
他最喜欢说的便是:碧儿,你永远是世上最美的……可是,我却永远也听不到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至宁远城没有人会预料到,来势汹汹的突厥人在即将攻下韶阳的时候,突然调转了枪口,主攻天崇的边境宁远城。
宁远城是座地理位置很特殊的城池,它位于天崇、南粤、英明军三界相较之处,在天崇建立之前,它曾隶属于英明军的领导之下,如今却已被天崇吸入囊中。
如今突厥将天崇的兵力调虎离山,火力猛攻宁远城,是不是意味着,突厥也想对这混杂的局势分一杯羹呢?提及宁远城,这也是个让我很心酸的地方。
还记得两年前,我同爹爹一同出门为大哥寻找我见犹怜的解药,当时便是先去的宁远城。
在那里,我认识了刘品轩刘品遥兄妹,也是在那里,我被多情拐走了,拐到了我最想见的人那里。
正当我感慨着过去的日子,并同时暗暗为自己的拘禁生活忧心时,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那时我正在午休,他轻轻的俯在我的身上,用胡子蹭我,直至我完全清醒。
他憔悴的面庞苍白无比。
凝萱,凝萱。
他低吟着,如同在哼唱一首最熟悉不过的歌谣。
前方的战事如何了?我漫不经心的提醒着他。
他的身子一紧,轻轻在我的耳边喝道:吃紧的很,我想亲身去一线,同战士们一起对抗突厥毛贼。
我暗暗揣摩着他说的话,良久,他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凝萱,你同我一起去吧?我的身子震了一下,完全没想过从他的嘴里竟然会冒出这句话来。
一时还未适应的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见我不说话,轻轻抚了抚我的脊背,温热的说道:若是将你留在京城,我不敢保证母后或者别的妃子对你不动什么歪心思,跟我走吧,你在我的身边,至少我能护的了你周全。
凝萱,你不用害怕,那些突厥毛贼来势汹汹,可我天崇的热血男儿也并不是泛泛之辈。
我定将那些毛贼赶出中原,不让他们侵占咱们一寸山河!我想了想,三哥的主意不失为一个好计。
依仗着三哥太子的身份,我便可以轻易的离开这个后宫,离开这可怕的老巫婆。
只要出了宫去,到了宁远城,我可以联络到品遥她们,到时候再逃走也容易的多!想罢,我点点头。
他见我同意,高兴的搂我入怀,喃喃的念道:真好,凝萱,我多少次期盼着你能同我这么平静的在一起,多少次希望你能够真心的同我在一起。
我听到他的话语之后,默不作声,只是将身子转了一圈,用后背对着他。
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他很伤心,可是,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做。
只要一想到这黑暗的牢笼,我简直不能呼吸。
高珏然,你对我再好,始终将来也要成为天下的统帅。
当你坐在那个位子上,你会不会也变得同你的母后一样嗜血残忍呢?你会不会因为我阻碍了你的利益而将我除掉呢?此刻你对我的甜蜜与爱慕能为我将来铺筑一条安逸的道路么?罢了,无情最是帝王家。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不用担心母后,我自有办法将你带走。
你一会儿好好整理行装,晚上我来接你,我们连夜赶路,尽快到达宁远城。
说完,三哥退出了我的房间。
等他离开有一段时间后,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纸笔开始书写。
我将写完的信笺放入一个小竹筒内装好,又随手拿了一些首饰珠宝和竹筒放在一起。
一切完毕之后,我唤了月下进来,吩咐道:月下,我要随太子去宁远城亲自督军。
这包裹里有些衣物,你帮我拿出宫去送给落落吧。
只是落落对一些金属过敏,你须让可乐好好的检查每一件饰品才能佩戴,明白吗?月下接过那些首饰,说道:小姐放心吧,月下一定会把话带到的,不会让郡主碰不该碰的东西的。
我点点头,月下似还有话想说却总是吞吞吐吐,我笑着问道:月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她见我这么问,一双大眼立刻瞪了起来,跪倒在地说:小姐,奴婢听其他宫人说太子将韵贵人打入冷宫了,韵贵人宫里的人都被遣散到奴婢这儿……我心下明白了她想说的话,于是笑着说道:好,我就如你所愿。
即日起,你便是太子妃宫的总管,那些人你看着支配吧。
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答应我,我的宫里不能有死人。
无论今后她们如何开罪了你,你都要给她们留条活路,就当是为落落积福了。
她郑重的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了,说道:小姐,那韵贵人的帝姬……我的眉头一紧,还有芜凝啊!我立刻对她说:月下,我随太子离开后,这宫里一切都由你说的算,可是芜凝你必须帮我照看好。
不能因为她是韵贵人的女儿便怠慢她,要对她同对待落落一样,知道吗?月下点点头,随即又向我行了个大礼。
我心里一慌,也许,月下已经猜到我要逃走的念头了,只是她念在主仆一场,不会揭穿我。
今日一别,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这一礼,算是她对我给予她权力的感谢。
月下,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你想要权力,那我便给你权力,只是权力真的有那么好吗?只有拥有了才能知道。
去宁远城的路程被三哥压缩在了几天之内,我在马车上颠的稀里哗啦的,吐了好多次。
有好事者甚至在说太子妃可能又有孕了。
甚至有些老臣跑来跟三哥说,要把我撵回京城去,说要给我安胎。
三哥面不改色的讲那些人一个一个赶了回去,又气又笑的自言自语道:胡闹。
我也笑笑。
我知道,他从心底里是希望我真正给他怀个孩子的。
宁远城的秋天比其他地方都要热,蝉鸣不绝,却未有一丝风动。
已经在宁远城驻扎一个月了,突厥兵偶尔来几次突袭,都被天崇战士挡了回去。
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三哥便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
在我极度无聊的一个下午,三哥却为我拉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看那蒲柳的姿态,我便知道是谁,天下还有几个女人有这分娇态呢?凝萱姐姐,你让遥儿想到好苦啊!品遥一把将我揽在怀里,也顾不得天气热,她的泪水就这样流在我的身上,湿透了我的衣襟。
三哥在一旁扇着扇子,轻轻将我们分开,道:天太热,你们还是到凉亭里坐着聊罢。
品遥这才止住了眼泪,我仔细端详着她,那双哭红了的大眼睛依然带着美丽的韵味,高高挽起的发髻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我笑着问她:哟,都挽起发髻了?看来,你同魏二哥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吧?她害羞的笑笑,道:姐姐就爱取笑人家,姐姐还不是一样已经贵为太子妃了吗?我尴尬的一笑,三哥更是尴尬,他无奈的站起身来,很绅士的说道:你们聊吧,我还有要事要忙。
品遥向他行了个礼,他便径自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品遥又扑了上来,讲她满身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了我的身上,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我笑着摇摇头。
品遥擦干泪水后问的第一句话竟是:凝萱姐姐,你是真的同太子在一起了吗?你忘记那个在花露水谷谷底给你捉萤火虫的人了吗?第一百一十四章 絮絮如尘埃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彷佛在心底深处一直不愿被人提起的伤疤又再次化脓,那感染力一下子让我有些承受不住。
姐姐,你可是已将那个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吗?我低着头,用手使劲绕着衣角,尽量不去抬头看她。
她灵巧的小手,覆在我颤抖的指尖,我抬起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他,还好吗?品遥激动的握着我的手问道:姐姐可想见他一面?我开始犹豫起来,见他,不见他?我曾说过,若是他负了我,我便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让他永远也找不到我。
也许,这算是对他的惩罚,可是这更是我不让自己心软的借口。
若是我再见到他,又同以前一样对他念念不忘,那该如何是好?若是他再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我又要再伤一次心吗?可是,不见他,我甘心吗?我甘心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就这样毫无结果的被搁浅掉吗?我实在要抓狂了,为什么,为什么总要给我平淡的生活添一点波澜?姐姐,你不必现在急着给我答案,我明日还会来的,到时你再给我答案好了。
我点点头,感激着她的体贴。
于是,我们开始了新的话题,她开始同我讲述她和她亲爱的魏二哥的甜蜜爱情史。
原来品遥的父母不同意她和魏二哥的婚事,而且据说魏二哥原本已有定了亲的对象,可是两人贞烈不渝的爱情却让他们坚定了要在一起的信心。
于是在一场轩然□之后,魏二哥带着品遥效仿我的父母,离家私奔了。
我望着眼前的遥儿,岁月的痕迹已经将她稚嫩的小脸变得成熟妩媚。
虽还是我的遥儿,却感觉她比过去成长了许多,与其说我在替她感慨,不如说我是在羡慕她,羡慕她能与自己爱的人长相思守,羡慕她喜欢的人可以为了她抛开一切。
话说魏二哥同品遥私奔之后,二人来到了天崇境内,投奔在了一个将军门下。
此将军见魏二哥文采出众且武艺精湛,便将魏二哥请去做了参谋。
至此,魏二哥也算是混出头来。
后来,在天崇同南粤的战役中,宁远城被纳入天崇的国境,魏二哥也因在战事中有功劳,被封做宁远城的知县。
这下子,所有刘家魏家的亲戚们又全都将魏二哥奉为上宾,再也没人说他们的是非,整座城里甚至将牛郎织女的画像画成了他们的模样。
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便是知县与知县夫人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她说她和魏二哥已经有一对即将满周岁的龙凤胎了,长得特别可爱,品遥提到她的夫君和孩子时,脸上所洋溢出来的笑容堪比那天上的娇月。
我听着,唏嘘不止。
想着如今品遥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心里也十分开心。
说着说着,品遥突然顿住了,她好奇的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笑着问她:遥儿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她点点头,笑着问道:姐姐,听闻姐姐也有一个女儿?我也点点头,心里大概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了。
我还听闻当今太子最宠爱的子嗣并非那些后宫嫔妃所生的儿子们,他最宠爱的是姐姐的女儿落颜郡主。
坊间流传,太子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此女不满三岁便已经请旨太后,将其封为郡主。
并且,在她生病时,为了医治好她,太子殿下甚至下令将无能的太医全部推出去斩首,可有此事?我再次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落落,始终是我的死穴。
姐姐,你对那太子真的就这么死心吗?品遥这话从何说起呢?我不解的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说出了口:姐姐,品遥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姐姐一般对待,所以才同你说这些掏心窝的话的。
品遥一直认为,女人的子女,只能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子女。
若是不喜欢他,不深爱他,品遥是不会给他生孩子的。
早先见得姐姐是至情至性之人,品遥虽与姐姐相识短暂,可却与姐姐十分交心。
且连魏二哥都称赞姐姐是可交之人,证明姐姐的确是性情中人。
以我认识的姐姐,绝不会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我喜欢的姐姐,也绝不会给不喜欢的人生娃娃的!我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说她成熟了,其实还是个孩子啊,她始终纠结在我和三哥的关系上不能自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憋屈着的小嘴继续说道:姐姐也许很好奇吧,为什么我会替那人来联络姐姐呢?其实品遥同那人自小就相识,小时候他和他的父亲同我们刘家经常有来往,后来大理被灭,他被七贤真人收入门下的事我也略有所闻。
因他需要借助王家的军力,所以经常和若曦姐姐在一起出入,所以我也认识了若曦姐姐。
可是若曦姐姐总是冷冰冰的,她见到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吞了一样,只要我一接近那人,若曦姐姐恨不能把我活剥了。
我常同魏二哥说起这件事,魏二哥总是笑着说,当年我见到雪碧公主的时候便也是这般的眼神。
我这才明白,原来若曦姐姐是在吃醋啊。
可是姐姐,你知道那人没了你之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我心里又是一阵乱跳,没了我之后的日子?她说的大概是我们从花露水谷底回到君子山庄之后分开的那段时间吧。
姐姐可曾记得,你们曾在六神真人谷底的时候,那人曾经出谷张罗政事?那时我见到的他,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他做事很有干劲,热情四射。
他开心的同我说,他终于找到他喜欢的那个人了,他说他要一辈子同她在一起。
可再后来,我见到的他便是意志消沉的他。
他说,他很后悔,当时被逼无奈,离开君子山庄离开了你,他说他走至少也要带你一起走才对啊。
他说当他再次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同那太子住在颐城的行宫里了。
他特意派人打听你的情况,结果收到的消息莫不过都是你怎样怎样荣宠无限。
他很焦虑,在战事吃紧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颐城的行宫,想要亲自接你回来。
可是那太子却告诉他,你压根就不想同他回去,还让他死心。
他不信,太子说,你不信就同我来,她明知道你今日前来,却故意不见你。
可是她却心情好的带着丫头逛花园,不信你可以来瞧一瞧,只是有个条件,你去的时候必须点上穴,防止你用武力强行将她带走。
他哪里还顾得这么多,为了见你一面便答应了。
可是当他看到你同下人一起优哉游哉的逛花园时,他的心都碎了。
后来,他还是派了许多暗人想要把你接出来,可是那些暗人连接近你身边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杀死了。
你可知那时他有多么憔悴?那时的他,整日没精打采,就知道捧着一壶酒在树下狂饮。
有一日我见到他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胡子也没刮,头发也凌乱的很,喝的迷迷糊糊,只是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凝萱,凝萱’。
后来,是若曦姐姐将他打醒的。
她说,你若是再惦记那个丫头,便不要再同我王家合作,我们不需要这么懦弱的男人做盟友!再后来,南粤的战事接二连三,蘼老王爷已经是有心无力了,他含着老泪将那人叫了回来,嘱托他一定要保住南粤,保住他们族人的生命。
他无奈,只有答应。
姐姐,我说的这么多,你可能只看到了最后的结果,可是姐姐,难道你就想不到那时的情景吗?那人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心酸,更何况姐姐你呢?他到现在都对姐姐念念不忘,姐姐你就忍心不见他吗?第一百一十五章 空余心悸扬我犹豫不决起来,见或是不见,对我来说都是很难割舍的抉择。
那个人,他现在还好吗?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为国忧心的时候有没有人为他舒展那紧皱的眉头?天冷的时候有没有人为他披上暖和的风衣 ,天热的时候又有没有人为他送去一缕清风?我的心里开始有些暗流涌动,当我刚想开口的时候,三哥的声音却从身后响了起来,这么热的天气,你们说什么说的这么起劲啊?我和品遥赶紧起身,品遥略微的行了一个礼,我忙遮掩道:没有,品遥在谈论她家的两个孩子,是十分可爱的两个孩子。
提到孩子,三哥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了下来,他像是半分骄傲半分自豪的对着品遥说道:哦?孩子?呵呵,我们的女儿落落也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呢。
每次她喊我爹爹的时候,都会揪着我的衣角。
他笑着的模样,如同最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满地的花儿。
我的心里突然暖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我的负罪感又来了,就如同在背着老公去幽会小白脸似的。
我使劲摇了摇头,这是什么烂比喻啊!一点也不贴切了。
送走品遥的路上,她像是又想起什么一样,拉着我问:姐姐,你同太子的女儿多大了啊?我刚才听太子提起,落落可是已经会叫爹爹了?我点点头,对她说道:我们落落已经两岁多了呢。
她满是疑惑的问道:两岁?怎么可能啊?两年前我还没认识姐姐呢!我愣了一下,终于明白她脑子里面想的内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的笑让品遥有些莫名其妙,我只能收了收自己略带夸张的笑容,诚实的对她说道:其实,落落不是我亲生的女儿。
品遥的眼睛顿时瞪得比牛眼还大,她离开握住我的手,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泪光,神情严肃的说道:没想到,姐姐对太子殿下用情如此之深啊!别人为他生的孩子都肯帮着抚养,品遥真是低估了姐姐对太子的感情啊。
我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不不,遥儿你误会了!我那女儿是我捡回来的。
她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释然许多,她笑着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姐姐怎么可能给那个太子生娃娃嘛!我额头上的汗珠密布,趁她不注意,赶紧擦了擦。
她很是满意的踏出行宫,然后回头对我说道:姐姐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想见那人了,我明天来将你接去。
我抬头望着她,脑海里一个冲动,对她说道:不用考虑了,我去。
她的眼里跃起一池惊动的彩虹,满目的喜悦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于是她轻轻的趴在我的耳边,嘱托了两句明天要注意的事项,便匆忙离开了。
当我回到院里里的时候,三哥的的笑容依然如温水一般,那深邃的眸子定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到一片火辣辣的灼伤感。
我有些做贼心虚,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神。
我急忙想进屋里,只听得他温吞的声音漫天的散部下来:凝萱,你同刘品遥都说了什么啊,这么依依不舍的?我强装着镇定,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道:刚才品遥约我明天去逛集市,不知三哥允不允呢?他听到我这么说,脸色顿时凝固住了,为了怕他起疑心,我立刻又说道:魏二哥会派人保护我们的,若是三哥还不放心,那就派一批侍卫保护我们吧。
我心里暗暗想着,若是你真的派了人,我也有办法甩掉他们。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倒不用,魏二郎是个仔细的人,有他保护你们我很放心。
何况本身是逛集市,人太多也太过招摇,你们早去早回即可。
事情顺利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强忍着内心的澎湃,跟他道别回屋里。
我不知道三哥怎会答应的如此轻易,但是激动的心情已经压过了理智,回到屋子里后,我便开始不停的想象明天应该穿什么衣服,梳什么样的发髻,做什么样的打扮……我甚至开始想象明天和他见面时的情景。
这一夜过的十分激动。
以至于所有的梦境都是他灿烂的笑容。
第二日一早,品遥便派了轿子来接我,我精心梳妆,穿上平日里最喜欢的白纱裙,粉色流苏在风中散落开来,甚是好看。
又从梳妆台里掏出了那珍藏已久的情侣项链,将它系在颈间,不自觉的用手去摸了摸那蝴蝶的轮廓,嘴角便有了微小的弧度。
我出门的时候,三哥并不在我的院子里,所以我又送了一口气。
刚出门走了不远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住了我。
轿子停下来,却看八戒急匆匆的赶了上来。
我心里叫道:不好,难道这奸老三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不管了,我既已下了决心,那么拼死也是要见上他一面的。
到时候他们若是拦着我,我便把心一横,直接落跑,论轻功,这些小王八羔子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只听八戒气喘吁吁的道:太子妃,您让老奴好一个追啊!我强作镇定的问道:八戒,何事如此慌张?他离开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回太子妃的话,是太子殿下遣奴才来给太子妃送样东西的。
太子殿下说,天热,太子妃怕晒,所以特地将西域进宫的丝伞献上,为太子妃遮阳。
这个时代的伞都是油纸做的,但是西域波斯人却将中原的丝文化早早的应用到了伞上,确实很有经商头脑啊。
八戒恭敬的将伞递上,我拿着伞,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八戒见我没了声响,在一旁问道:太子妃,您还去集市吗?我一抬头 ,慌乱的眼神正对着他那狭长的双眼,我立刻说道:去!起轿!八戒忙退到一旁,恭敬的说道:恭送太子妃!那轿子便再度被架起,晃晃悠悠的上了路。
我抚着手中的丝伞,惭愧的心情再度涌上心间,三哥,你若是知道我此行是去会那个人,你的心里,该会很难受吧?我甚至能想象到他那受伤的神情。
不知为何,他那无辜的眼神好像总有两道利剑在我心里不停的划剥我的心。
就这样,我一路上沉浸在内疚和激动相互交织的心境内,不知过多久,轿子便停住了,抬轿子的轿夫恭敬的请我下轿,我立刻呆住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那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三个字:南岳居。
我有些怔住,南岳居,当年多情将我掳走时,我便是在这里遇见清风的。
当时的清风,还是多情的大师兄,还叫做若梓。
我顺着南岳居进门的小路缓慢的往里走去,轿夫们说那个人就在里面等着我。
我有些迟疑了。
不知为何,越是要接近终点时,我却不敢迈出这一步了。
行至一半,我又想到了手中的丝伞,那股内疚之情止不住的涌上了心间。
我的步子越走越慢,几乎是停在了原地。
突然想到了那日在南粤,他同王若曦定亲之时,那锋利的眼神,我的心又一下子凉了下来。
想到他那绝情的表情,我停住了,只是一个瞬间便转身,匆匆向来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突袭宁远城我心里纠结着想要避而不见的冲动,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的上是胆小,可我却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来。
不知为何,当我踏出南岳居的那一刻,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轿夫们已经离开了,附近偶尔有些农户外出,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回过头去再看那南岳居的大门,却是恍如隔世一般。
正在这时候,我却听到轰的一声,接着是一震剧烈的晃动,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卷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股熟悉的气味涌入我的鼻腔,我下意识的眼角有些模糊,那人牢牢将我搂在怀内,似乎从未有过隔阂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我开口问道。
突厥兵袭城了。
他习惯性的皱起了那粗茂的眉头,没想到他们这次出动了‘罗门大炮’,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罗门大炮 我之前也曾听三哥提起过,说是突厥人最新发明的大炮,威力要比之前的大上好几倍。
当时三哥还对我说,若是突厥人以罗门大炮进宫天崇,那天崇最多只能抵抗半个月。
只是后来又有探子回报,说这种大炮还未研制透彻,很有可能像枪支那样走火,伤到自己家人。
三哥说,突厥人不会办这种傻事的,于是,谁都没有将这档子事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就在突厥按兵不动这么久之后,他们居然真的拿出来罗门大炮来进攻天崇。
疯子,这群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疯子!他用力搂着我,将我拉到一旁的树下趴下,然后将他宽大的肩膀覆在了我的身上。
看着眼前的人,他何尝不也是个疯子吗?身为另一个国家的太子,此时此刻他却在保护我的安全,我望着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梁,不自觉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了。
我咽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双眼仍旧小心的盯着前方,没有丝毫松懈的回答道:我本是看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到,便有些担心,下山来寻。
谁知走到了半路,却发现有个傻丫头走走停停,慢慢吞吞,丝毫没有什么‘忘忧仙子’的利落与爽快。
到最后,她竟然转了身往回走!我一生气,就跟着她下来了。
谁曾料到,碰到这天杀的突厥鬼袭城!我有些感动,也有些心酸,知道他看到我离开的瞬间心里一定很难受,可是却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直到我发生危险才出来保护我。
我……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长久以来,我面对蘼清风的时候,一直是有很多话说的,可是如今,我却语塞了。
什么也不用说,凝萱。
他又使劲搂了搂我,你肯来见我,我已经很意外了。
我只怕你今生今世都不肯再见我了。
我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本是这么打算的。
突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颈间传来,原来是他在我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我嗷的叫出了声,不禁微怒道:你干什么!他将脸贴到我的颈间,笑着说道:你这狠心的女人,想用逃避来惩罚我一辈子吗?我告诉你,你赢了,你做到了。
我此刻是知晓了,就算赢了天下,没有你也是没有半分意思的。
我的表情有些凝固,不冷不热的回他道:少说这些哄骗人的话了!若是让我同你在一起,但是要将你已经得到的天下拱手于他人,你肯不肯?他的表情有些微微的转变,那转变虽很细微,可却让我十分心凉。
他的声音又响起在我耳畔:为何非要失去一样呢?于我而言,天下和你难道不能共同拥有吗?我偏要既得到天下,又拥有你!我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这句话三哥也曾对我说过,我本以为你们会不同,蘼清风,到头来,还是权势比我重要啊。
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问他道:那王若曦怎么办?他的表情僵在那一瞬,然后又有些恼火的问我:你整日同若曦较劲,我问你,你那三哥后宫佳丽多少人你都不去计较,还每日同你三哥出双入对的,而我身边只有一个王若曦,可你却这般不待见,凝萱,你对我有公平过吗?听到他这番比起驳斥更像是狡辩的说法,我昂起头来同他说道:蘼清风,你也配跟我说公平?你同王若曦在天下人面前将我赶走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对我公平吗?我千辛万苦从三哥那里逃了出来,面对的却是这样的结局,你有想过让我得到公平吗?你的若曦胜利了,还跑到我的地盘上去炫耀去示威,你想过让我得到我公平吗?他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还有这么多隐藏的内情。
凝萱……他低声唤我道。
不要喊我的名字,此刻我不想同你多说什么了。
是的,我的心凉了,你不再是那个专属于我的若梓公子了,你是蘼清风,是南粤将来的继承人。
我们始终是走到了今天的局面,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是吗?对不起。
他低低的吟道,如同吟诵一首哭泣的诗歌。
我需要王若曦父亲的势力,我必须借助王家的军队才能守护我的子民,我的国家。
我摇了摇头,道:好男儿,志在保家卫国,这不是你的错。
如你所言,你需要王若曦,可是我却无法接受同别的女人分享你,所以你我注定只能到这里。
我推开他,站起身来,对他说道:别再觉得亏欠我什么了,我们之间还存在的,就让它变成永远的回忆好了。
说完,我朝着外面走去。
清风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凝萱,回来,外面很危险!我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外面是否真的危险,只是闷着头朝着城里使劲跑。
突然,耳边像是划过什么东西似的,紧接着我头上的丝带断成了两截。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放箭。
当我意识到这是成群结队的箭雨时,已经有些太晚,那飞舞的箭尖如同流星划过一般,猛烈的袭击着整座城池。
小心,凝萱!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将我扑到,我有些气恼的嚷道:不是说了,让你别跟着我吗?他的身子死死的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动弹不得,蓦地我感到胸口一阵温热,伸手去摸却见一片鲜红,我抬头看着清风,顿时明白了,原来他是在替我挡箭!那锋利的箭尖已经刺进他的身体,我大声的叫道:清风,你醒一醒啊!清风,你不要吓唬我!我使劲摇晃着他,他终于睁开眼,我强忍着眼角的泪水,大声叫道:蘼清风,你听好了,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你不准离开我,听到没有!他笑了,那熟悉的笑容一如从前,邪魅的眼睛里却饱含着一汪清纯。
他虚弱的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说着,他将一团东西塞到我的手里,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哨子。
他又对我说道:吹响它,便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说完,他便再次陷入昏迷中。
我将哨子含进嘴里,用力的吹着,那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如同一声哀叫,震撼了所有的生灵。
第一百一十七章 飞离近月明我绝望的望着漫天飞舞的利箭,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悲观的想法,若是同他就这么死在这场箭雨里,会不会也算是一种解脱呢?突然觉得很可笑,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这简直就相识那些神经有问题的人才会想到的。
我将他牢牢抱在怀内,此时此刻,我就只想保护着他,不,不是死在这里,是要一起活下去,因为只有你活下去,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这霎那间,一群白衣人从天而降,为首的那人用白色纱巾遮着脸,可是我却清楚的认得那纱巾是三归老头戴在身边的。
三归迅速的将我和清风拎了起来,飞快的跑进了一个茅屋内。
三归一声令下,那群白衣人便将我们团团围住,只听得三归的声音传来:尔等在此守护好了,且不可让一支箭飞进来!为了小王爷,我们要坚持到最后一刻!那群白衣人士气高昂的喊了声:是!三归蹲了下来,仔细检查清风的伤势,然后对我说:莫要担心,对方的箭没有毒,只是这一箭插的太深,必须及早将箭拔出,以防不测。
我心急的问道:真人此言甚是,那我们就在这里拔箭吧?三归还未来得及回答我,此时身旁却传来另一个声音:如今情势危急,还是先将他送入我的行宫再做打算吧。
我的身子猛然一震,周围的白衣人也紧张了起来,他们握着剑柄的双手也露出了青筋。
然而,我的震动与他们是不同的,因为,这说话的声音也太过熟悉,熟悉到就像每天喝的白开水一样。
我无力抬头去看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相见。
他的身后也跟着一批侍卫。
三归沉着气不说话,我知道,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两个男子都是要登上大统的。
清风如今出现在三哥的地盘,对他自己来说本身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了。
三归是在等着我做决定,我也有些犹豫,怕三哥会对清风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就在这个时候,三哥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来,他说道:放心吧,南粤既已与天崇结成盟友,我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伤害小王爷呢?更何况,他说到这里时,明显的一顿,眼光在我身上瞟了瞟,继续说道:我从一开始便已知晓你们的行踪,若是有什么居心,早就下手了,还要等到此刻吗?听到他这么一说,我离开抬起头来,同他那深邃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故意 ,故意不去拆穿我,或者说他是故意要试探我。
突然,一股羞愧的赧涩涌上心间。
好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揭穿一样,脸也顿时变的火辣辣的。
我突然想起八戒来送丝伞的时候,故意问了一句:太子妃,您还去集市吗?这句话很可能是三哥故意吩咐他说的,目的便是想要知道我收到伞后,会不会顾及他对我的感情便放弃清风。
我突然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一般,这种不信任感让我觉得突生一种难堪。
蓦地,我又联想到三哥看到我依然坚定的去见清风时,一定会觉得很受伤吧。
那种被喜欢的人遗弃的感觉,我也曾经有过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三哥,对不起。
此生,也许我注定了要被清风伤透了心,可也许也注定了我要伤透你的心。
凝萱,你到此刻也不肯相信我吗?三哥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里似乎掺杂着绝望和无奈,似乎在诉说着他心底深处最无法言明的悲哀。
我有些为他动容,于是对着三归点了点头道:真人,我信我三哥的话,若是清风有什么不测,我愿与他共赴黄泉!此刻,我们还是要争取时间,尽快将箭拔出不是?所以,不如先随三哥回行宫,那里最起码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不若趁这段时间,你们派人回南粤要求增援,我想我们也许会挨得过这个难关。
三归听后,认真的揣摩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看到三归点头,那群白衣人见三归点了头了,也松懈很多。
他们放下手中的兵器,抬起清风,随着三哥派来的人一起往行宫快速的飞奔着。
三归想要携我一同走,可是三哥却凑上前来,对三归恭敬的说道:真人还是去保护你家小王爷罢,凝萱自当是由我守护的。
三归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冷哼道:本尊的师侄媳妇还是由本尊亲自带到我师侄那里去好了。
三哥却没有丝毫的退让,他横在我的面前,坚定的说道:这里只有我天崇的太子妃,没有什么真人的师侄媳妇,还望真人速速前去保护你家主子。
我只保证我的人不会下毒手,可是若是碰上那突厥来的蛮子,我天崇兵力可没说会保护你家小王爷!三归额角的青色隐隐显现出来,他强忍着怒意,对三哥双手抱拳,然后便前去追赶清风他们。
三哥冷冷的脸面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此刻的情景尴尬十分,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啊,为何一天之内要让我遭遇这种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情况两次呢?三哥的手突然拉住我,一句话也不说,拽着我朝着行宫的方向飞奔。
我知道三哥此时一定是想我说些什么的吧,于是我绞尽脑汁,也不知怎的,就冒出来一句:三哥,你不要冲三归真人那么凶,好歹你们是一家嘛,三哥三归,都是姓三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气氛更冷了,三哥紧紧握着我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便只好选择沉默。
我知道,沉默是我最好的武器,他可以让我们所有人在飞速流逝的时间里遗忘很多不开心的回忆。
希望,三哥也是如此吧。
快要接近行宫的时候,三哥将我搂在了怀里,我有些想挣扎,可是他的双手却比刚才更加用力。
我因为做了所谓的亏心事,所以也无力去反抗他,就由他这般搂在怀里。
他的声音轻轻的飘来:为何要回头?我听的不太真切,似乎没想到在这个关卡上他会问我这么一句话,于是我反问道: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比刚刚有力许多:为何要回头?当我确定这句话的内容时,反而不知要如何回答他了。
我问你,为何要回头?既然你已经选择去见他,那为何还要在半路回头呢?既然你都已经要将我置之不理了,为何却再重新点燃我的希望?你一直跟踪我?我有些惊讶。
是,我一直跟着你。
从你和刘品遥商量要不要见他的时候,我都知道。
我只是想让你自己做给我看,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他?你知道吗?当你拿着丝伞的那一刹那,我多么希望你能回头,不再去见那姓蘼的!可是你却绝情的不理会站在身后的我,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难过?我低着头,什么也不说,而且我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高凝萱,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回头?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这回头里,有没有一丝是因为我?他殷切的盯着我,似是一定要从我这里找到答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军临阵沿我被他问的有些懵,老实说若真的问我回头有没有因为三哥的原因,我承认是有一点的。
可是这一点却也不能成为我今后同他一起生活的理由,我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将我所考虑的问题与他说个明白。
思考间,我们已经抵达行宫了,一个武将打扮的男子迅速上前说道:禀报太子,如今情势十分危急,突厥兵已经动用全力进攻,我军恐抵挡不了多久了。
三哥的脸色一紧,那刚刚气定神闲同我较劲的三哥立刻变成了严肃冷静的太子殿下。
那武将看了我一眼,脸色有些不悦。
三哥的眼神一冷,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完了!那人抱起拳头来,大声说道:回太子,突厥兵放出话来,说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听闻那南粤小王爷在城内,想要掠了去要挟南粤蘼皇帝;二……二是什么?三哥的眼神变的锋利异常,说下去。
那人听到三哥的话后,似是鼓足勇气说道:二是要将太子妃带回突厥。
我脑门一热,这是什么话?将我带回突厥?我凭什么跟他们回突厥啊!这都是哪根哪啊!三哥的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但那冰冷的脸色仍然如刺骨的寒冬一般,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但却能将人的心刺穿一般: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太子妃?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终是说到:禀太子,奴才不知。
但奴才猜想,恐是太子妃天女后人美名在外,加之忘忧仙子的名声,那些突厥贼子一定是起了贼念……知道了。
三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传令下去 ,我要到前线去同士兵共同对敌,立刻给我准备。
太子!那武将明显急眼了,上前拽住三哥的手说道:太子莫要冲动,那突厥如今是兵势凶猛,以臣之见,还是先退回洛口再图反攻。
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我倒要看看那些突厥毛贼有什么能力将我手上的东西夺走!来人,本宫要上前线去!那些士兵见三哥心意如此坚决,只得迅速替他换上上等盔甲,一切保护工作做好之后,三哥回头对我说道:你先进去吧,一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来接你走的。
记住,什么人都不要信,你只要同三归真人他们在一起就很安全。
我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了,太多的话哽在喉咙里无法说出,此刻也只有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我朝他笑笑,从嘴里蹦出一句:三哥,小心。
他的表情明显一滞,接着对我露出了那春风般的笑容,对我点点头。
他的神情格外严肃,好像是郑重的对我做出什么承诺似的。
然后,他便领着一众武将跨出了行宫的门口。
那英俊的背影被夕阳拉长,渲染了整个火红的天空。
我目送他们直至那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转身进入后堂的暗室中。
那群白衣人见到我,纷纷略施礼仪。
我冲他们点点头,径直走到站在清风床边的三归身旁。
三师伯,清风的伤势如何了?我小声的问道。
听到我这么称呼他,他略微有些愣住,然后摇着头说道:没想到,终于能听到你唤我一句‘三师伯’了,却是在此时。
我不言语,是啊,以前总开玩笑,叫他和六神作老头,没有一次认真唤过他们师伯。
三归心底,其实也很期待喝道我那一杯所谓的师侄媳妇敬的茶罢。
他顿了顿,似是略去心头的感伤,然后说道:小王爷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他近日忙于政务,身体虚弱,所以恢复的较慢。
只是眼下有个最关键的事,他的身体在三个时辰内不能晃动,否则血气逆流,会直接伤及心脉,到时候恐怕六师弟在此也是无能为力了。
三个时辰?我突然联想到在现代社会里,一般人做完手术也是要平卧六个小时才允许有些许活动或是枕上枕头的,古代的三个时辰就等于现代人的六个小时,所以三归说的要三个时辰也许也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
可是,我却有些焦虑。
三个时辰,也许在平常的时候是非常短暂的,可如今,外面战火正起,听三哥的下属来报,情况已经是不容乐观,我很担心天崇的军队能否撑到三个时辰之后。
清风的头上不断地渗出豆大的汗珠,我耐着性子,轻轻为他擦拭干净,以免他受风着凉。
他的嘴唇不时的出皮,我便用干净的帕子沾着水替他湿润唇部。
看着一旁的蜡烛由长变短,我的心暗暗不安起来。
不知道外面局势如何。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左右,我听到外面开始也有些声响,听声音似乎是天崇的人回来了,我让白衣人们守护好清风,自己出去一探究竟。
当我走出密室,我却发现回来的士兵伤亡惨重,行宫里不断的有人呻吟和哀嚎。
我忙抓住其中一个人问道:太子呢?凝萱。
一声熟悉的呼唤在我背后响起,只是那声音太过微弱,我转身却惊见那熟悉的面孔无比苍白。
三哥被人用担架抬着,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
我当下没了主意,忙扑过去,拉着他的手问道:三哥,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有没有伤到心肺?我……咳咳……他刚想说话,却被一阵咳嗽压住了要说的话。
一旁的武将替他说道:太子身先士卒,带着将士们拼死保卫城池。
可是那突厥兵太过凶猛,我们怕太子受到伤害,所以先撤了回来。
突厥兵说,一定要掳到太子妃,所以太子便急忙让我们先撤回来,保护太子妃离开。
可是太子仍是伤的很重,军医说宫里的太医已经驻扎在洛口了,我们必须立刻撤退到洛口让太医来医治太子,以免留下伤患。
我心里一阵温暖和酸楚交织,不知是感激还是心酸。
三哥牢牢抓住我的手说道:凝萱,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
跟我走,不要管蘼清风了。
我的泪水不知不觉从眼角流了下来,我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笑着对他说道:好,我跟你走,你不要担心。
我想,这个笑容一定是世上最难看的笑容了吧。
我抽出一只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笑着伸出右手的食指,迅速在他的颈间轻轻一点。
那个穴道是我这么多年唯一会点而且没有点错过的哑穴。
他的眼神立刻悲哀了起来,似乎在对我控诉着我又一次欺骗了他的事实。
我站起来,对着那些武将说道:众将士听令,如今太子身患重伤,必须立刻让宫中的太医医治,况且如今突厥兵力凶猛,我军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未免有过多的伤亡,尔等即可退兵至洛阳,不得耽搁。
那些将士听到我的命令,如蒙大赦般的喊道 :遵命。
八戒满脸灰尘的跑到我面前说道:主子,主子您同我们一起走吧!我笑着摇摇头,对他说:他们突厥要的人是我,只有我留下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才能让他们不去追你们。
而且南粤小王爷尚在此地,我需保证他的安全才能离开。
可是,主子……八戒还想说什么,我忙打断他:八戒,你还要照顾太子,太子的伤势不能耽搁,你们立刻启程!待养足兵力,好来营救我。
记住,一定要将太子送至洛口才好。
八戒满眼泪光的说道:好。
那脸上的神情无比严肃,又似是带着万分的敬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危难若比邻有时候我在想,我的人生中第一次指挥着这么多人做一件事,按理说我应该是相当自豪了,可事实上我却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
这不仅仅是决定他们的人生,这也是在决定我的人生啊!我选择不同他们离开,也就意味着我很有可能要终结我的人生。
八戒重重的给我磕了个头,嘴里说着:太子妃保重。
我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他再说下去,保不准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说不定我一动摇就跟他们走了呢。
八戒也明事理,忙号令将士们立刻撤退。
那担架上抬着的人已是脸色煞白,但眼神却直直的看着我,似乎很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抬走,也似乎在恶狠狠控诉着我。
直到他们统统离开,我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我转身进入密室,那些白衣人已经个个精神紧张了,三归在清风的身旁焦急的帮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我上前接过帕子,问道:三师伯,还有多久才到时辰?他看了看一旁的蜡烛,说道:大概还需要半个时辰。
我点点头,然后对三归真人说:三师伯,如今情况危急,此刻若想要大家平安脱逃,伤亡最少,你们必须要听我的号令。
三归点了点头,说道:之前也曾听小王爷提及凝萱的才智与谋略,也罢,如今便让你做一次主,我想若是小王爷醒着,也是同意我这么做的。
听到他如此说,我心里总算是放下一块大石头,原本我最怕的就是三归这倔强的老头不配合我的工作,现在有他的保证,那我便可以大胆将我的想法说出了。
三师伯,待会我会回到行宫,引开敌人的注意力,你们便趁着时机一到,从后门逃走,这样……此事万万不可!他匆忙打断了我的话,要老夫抛下你离开,就算不用同小王爷交代,也过不了江湖道义的说法。
且不说你的身份有多么重要,关乎着两个国家的声誉;也不论你在小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今日,就算你我从未相识,我也决不能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智女流单独留在此地,入那狼子之口!而且还要我等利用一个弱女子来引开敌军,让我们功成身退,老夫决计不能做出如此卑劣的行为!你莫要多讲了!唉,就知道会这样!三归真人若是放在现代,这股子英雄气概真同那些抗战时期的革命战士有的一拼。
关键是他还非常的大男子主义,总觉得让女子为他们牺牲就是天大的耻辱,这一点真是顽固极了。
我忙说道:三师伯,你刚才不是说一切都听我安排吗?怎的这么快就要变卦!你莫要再说了!老夫刚才说听从你的安排,是没想到你会想出这么一个烂计策,亏得小王爷对你称许有佳,没想到你这脑袋瓜也只有这样而已!我有些着急,对他吼道:牛鼻子老头,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嘛!怪不得你的两个师侄都对你敬而远之,你总是以一己之见便剥夺了别人发言的权力。
你这样蛮不讲理,是不是怕我若是说完了要说的话,会让你汗颜?他的脸涨的通红,脸色又慢慢变白,额角的青筋隐隐显现,一旁的白衣人也明显觉察出这紧张的气氛,纷纷侧目不看我们。
三归一甩手,像是负气似的对我说道:好,就让你说罢,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我同意。
我清清嗓子:三师伯,凝萱此计并不是要去牺牲,而是要拖延对方的时间。
那群突厥贼子,已经将目的明确,此行无非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清风。
你让我上去拖住他们,我便有办法拦住他们。
我身为天崇的太子妃,身份尊贵,突厥人不敢轻易将我怎样,定会将我留着作为同天崇谈判的条件。
所以,只要你们一到达安全的地方,就集结兵力派人来营救我。
那时,说不定我三哥也已恢复,你们两方携手胜算岂不更大?清风身为南粤小王爷,今后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他的安全将关系整个南粤和今后中原的局势。
我们断不可让他受到波及,更不能因为他而威胁到蘼伯伯的江山。
你们奉命保护他,自当以他的性命为重,将他安妥的送回南粤去,否则,又岂能担得起这护卫的名号?他低头不语,开始片刻的沉思。
我一看他不说话,心想太好了,成功了一半,接着又说道:我知你担心我安全,可是天女后人自有神庇佑,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亵渎的。
突厥人向来信奉腾格里,若是对待神的后人不敬必会遭天谴,所以师伯尽可放心,凝萱绝不会有不测的。
我长吁一口气,这个说法好像不是在安慰他,倒像我自己在安慰自己似的。
这时,我们身旁的一个白衣人上前对三归真人说道:主上,高姑娘所言甚是,不若我们先依从她所说,随后再回来营救高姑娘也不迟。
三归不言,低头思索甚久,最终将头转过去,我知道他这个表现就是同意了我的观点。
于是我在他背后轻轻的说了句:多谢三师伯成全,凝萱就此别过师伯,还望师伯多多保重,清风就交给您照顾了。
我在他身后轻轻一拜,转身看了看仍在昏迷的清风,突然觉得烛光里映出他的容颜英俊奕然,我笑着在唇边默念道:再见。
我转身走出暗道,那条路似乎特别长,长的如难熬的岁月一般,似乎是要将我整个生命的光彩都要消磨殆尽。
慢慢地,我踏出行宫,不知是被血染还是被灯火映照,外面的整片天空已经被润红了。
我抬起头,望着远方卷起的狂风,心知突厥兵离我近了,未来如何真的不容乐观。
正当我暗自忧心的时候,行宫外面却传来马蹄滔滔,我心下知晓应该是突厥兵来了。
我起身整理衣着,好歹也是天崇的挂名太子妃,就算失手被俘也不能丢了面子。
我理着衣服,向行宫内走去,突地一阵旋风,一个意外的寒噤使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淡淡的气息却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紧紧的搂住我,激动的抖动着,似乎还有股热气蹿至我的颈间,我也有些激动,抑制不住的感情晶莹了我的双目。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要抛下我!他激动的说着。
我强忍着内心的澎湃,转过身,扶着他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你不顾你自己难道也不顾追随你的侍卫吗?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道:刚至城外,我们便遇上了前来接应的军队,窦太医也恰好在队伍中,是他替我暂时止住伤势,我一能走路便急忙赶回来,生怕你有什么不……那个测字还在嘴边,却是硬生生的吞回肚内,我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惦记我所以才又冒着危险赶了回来,心里不禁感慨万分,只是这般感动却无以为报,实在也让我有些唏嘘不已。
三哥拉着我的手说道:跟我回去吧,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我会保护你的。
我想,他现在的感情应该是相当激动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于是我好言说道:好,可是我还需要半个时辰。
熬过这半个时辰,我便跟你回去,可好?第一百二十章 燕熙厥日勋他一甩袖子,负气道:我原本不顾伤势,急着忙着赶回来救你,生怕你有什么闪失,可你倒好,没心没肝的还在想着那个人。
我扳过他的手,对他说道:三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我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今日躺在那里的是三哥,我想我也会一样为了守护你而独自承担一切的。
因为,你们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只是,重要的意义不同而已。
是真的吗?他满目含情,深邃的双眸里放出异样的光芒,你说的可是真的?马蹄声四起,身后涌进一批侍卫,三哥的目光凛冽起来,他拉过我将我揽在身后,对着来人问道:可是突厥大兵到了?侍卫首领点头道:回禀太子,突厥兵已至行宫门口,以我军现在的实力足以与对方抗衡,敢问太子我们是否再与突厥兵正面对抗?三哥的笑容冷的锋利异常,他拉着我的手对所有侍卫说道:今日就暂且让他们嚣张一次,等来日我军歇息够本再来与他们一拼生死!是!那些侍卫齐声答道。
三哥拉着我就要走,这时,一旁又跑来一个参军似的人物,对着三哥一拜说道:启禀太子,那帮突厥兵派了个使者现在就在行宫外,说要太子妃一移玉步,他们有事要同太子妃商议。
三哥的眉头一皱,像是孩子气似的说道:他们找太子妃能说些什么?不用去理会他们。
紧接着又进来一个士兵,那士兵上前行礼说道:启禀太子,突厥使者派人再次派人前来传话,说若是见不着太子妃,太子妃必定会后悔。
后悔?哼,三哥冷笑出来,好,我们倒要去看看,是谁让谁后悔!凝萱,你且同我出去一见那突厥使者,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
我点点头,这样也好,还可以替清风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突厥使者非要见我一面才可。
抱着好奇的心理,我同三哥到了行宫门口去见那突厥来的使者。
我和三哥来到门口,此时已是天黑时分,可是那天空却被对方的火把照的通明,我稍微有些夜盲,虽看不清对方那些人的面孔,可是乌压压的一片我却能清楚感知到对方的气势。
突厥大兵如此的阵场如果说仅仅是为了掠夺一个籍籍无名的我,当然还有那个昏迷不醒的蘼清风,那也有点忒大材小用了吧。
那突厥使者一身高贵打扮,看起来应该是身份高贵的人。
突厥人的衣着和中原人已有很大的相似程度,他马蹄袖的长袍外套着坎肩,周遭均有刺绣图案,和中原人士的服饰差不多。
但是他头顶带的帽子上醒目的蓝宝石却将他尊贵的身份突现出来。
那人将右手握拳,抵住左胸,向我行了个礼,说道:尊贵的忘忧仙子阁下,我是我们突厥帝国派来的使者,我来向您转达腾格里的问候,祝您永远福寿安康。
我朝他点点头,这个伙计直接称呼我为忘忧仙子而不是太子妃,明显是不认可我是天崇太子妃的地位,这样未免也太不给三哥他们面子了。
想当时天崇最尊贵的皇太后福苑太后曾公告于天下,说他们年轻有为的太子殿下和天女后人兼忘忧仙子高凝萱结为百年好合。
这个告示不仅仅是对天崇的子民广而告之,更是对邻国的宣言。
福苑老狐狸的说法是,我们既然已经占了天女后人这个优差,就一定要宣告天下,让他们都死心吧,天女后人已经落入他们的狼窝了,你们这些虎穴都望而止步吧!我们天崇就是天命所归了,你们这些小国,以后就算造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一招先下手为强实在是太厉害了,可是奈何她算盘打的这般响亮,但却仍旧有人不承认我的地位,这不,眼前这位主就只是亲切的呼唤我忘忧仙子,着实也让我小小的自尊心膨胀了一下,我抬起头,傲然的看了一眼三哥,心想:瞧吧,还是我忘忧仙子的名号比你那破太子妃的名号响亮吧?三哥无视我炫耀的眼神,咳嗽了两声,说道:你究竟有什么事要见我们尊贵的太子妃?我差一点喷了出来,三哥居然也学会了突厥人的说法,在我的名号前面加了个尊贵的这种毫无营养的修饰词。
尊贵的忘忧仙子,我们尊贵的可汗希望您能到我们突厥去做客,去我们辽阔的草原看雄鹰展翅,看我们美丽的姑娘尽情的歌舞。
那突厥人没有回三哥的话,傲慢的程度真是想让人给他两拳,我心里已经给这个人起了个绰号,就暂且叫他小傲吧。
不过他的词语也真是匮乏,形容词也只会用尊贵的。
可是,即便如此,我为什么要跟他去突厥呢?你们邀请我我就得去吗?我们中原注重传统礼教,太子妃身份尊贵,怎可轻易去你们那些蛮夷之地?三哥鄙夷的声音响起。
小傲不屑的说道:太子殿下,我们突厥虽野蛮不化,可是也懂得尊重女子。
我现在询问的是尊贵的仙子阁下,不是要太子殿下代答。
他的语气强势极了,连三哥也有些吃瘪。
我眼看气氛有些不好,便开口道:呃,小傲,呃,不是,尊贵的使者,我为什么要去你们突厥呢?是,我承认你们草原的文化很吸引人,可是舟车劳顿外加水土不服,我实在没有这个耐性。
贵国一番好意,高某恐怕要辜负了。
三哥得意的说道:听到了吧,她本人也说不去,你这下死心了吧!那使者也不恼,只是笑笑说道:仙子莫要急着拒绝,想仙子美名传播于世,我突厥儿女也有很多希望能有幸一睹仙子真人,还望仙子能够赏脸。
我也对他笑了笑,说道:使者好意凝萱心领了,只是近日凝萱琐事缠身,实在没时间去贵国。
不若以后得空,凝萱定去好好叨扰。
三哥又开口道:都说了不去了,难道你们一向号称尊重女子的人,竟也要勉强人了?小傲同志又开口道:仙子还是再考虑考虑……我摇摇头打断他:使者还是回去吧 ,凝萱心意已决,还请使者不要勉强。
听到我这么说,傲气的小傲同志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开口道:仙子这么说,便休要怪在下对仙子强迫了。
他拍了拍手,远处一小队人马逼近我们,周围的侍卫立刻紧张了起来。
然而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我却坐不住了。
那些人的行进声中明显夹杂着一缕不和谐的声音,那丝啼叫让我着实不安起来。
娘亲!那遥远的声音传来,划破夜空,粉玉的笑脸可爱依旧,嫩白的小手冲我使劲摇晃着。
你们!落落怎么会在你们手上的?我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三哥也紧张的站了起来,他拉着我,尽管我能从他抖动的臂膀中觉察出他的紧张,可是他仍旧不停宽慰着我。
小傲的笑脸十分恶俗,他说:只要仙子同我一起回突厥,那么仙子便可得以同爱女团圆,我们也不会伤害小仙子半分。
一切,就全由仙子决定了。
我犹豫着,三哥在我耳边念叨:不要去,凝萱,不要去,我会派人救出落落的,不要去!不要去!小傲继续笑着说:仙子莫要再犹豫了,再犹豫,我恐怕小仙子会有生命之忧。
三哥仍旧不停的在我耳畔念道:凝萱,不要去,不要去啊!远处落落的小手仍旧不停地对我摆动着,我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转头对三哥说道:三哥,那是我同你的女儿啊!三哥立刻愣住了,紧紧拉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有些松动,我笑着甩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到小傲的身旁,说道:好,我同你去突厥,只是,我女儿必须时刻同我在一起,你要保证他的安全。
小傲立即笑道:我以万能的腾格里的名义起誓,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仙子的!其实,我们的目的只是请仙子回突厥,并没有伤害小仙子的意思,仙子尽可放心!我点点头,小傲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我顺着他的手往前走,走着走着,我回头望向三哥,他俊美的容颜在灯火下显得格外逸郎。
那灯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我知道他一定在那里望着我,可是我还是狠着心把头回过去。
再见了,三哥;再见了,清风。
突厥,我即将面临的将会是什么生活呢?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迁路迢迢剧烈颠簸的马车再一次将落落从睡梦中晃醒,她开始在我的怀里哼哼唧唧,彷佛在抗议着这艰苦的条件。
我搂了搂落落,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几下,落落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将落落放在一旁的卧榻上,掀开马车的窗帘,对着一旁骑马的小傲问道:多若,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仙子阁下,再有五天,我们就能到达素叶城了。
小傲骑着马,昂着头看着远方回答道。
突厥使者的真正名字叫做撒纳斯多若,是突厥新王的心腹 。
据说新王在登基的过程中也不是很顺利,听一旁的随扈们说,老突厥王发现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膝下是没有子嗣的,这个新王是老突厥王遗落在中原的私生子。
哦,我懂了,这不是还珠格格图绝版嘛!明白明白,做皇帝的无论是中原皇帝还是突厥皇帝,骨子里多少都有些风流快活的理念在其中。
可最让老皇帝悔恨的是,后宫佳丽众多却没有一个给他诞下龙种的,反倒是那中原的一夜之缘为他解决了无后的尴尬。
老皇帝在还能自理的时候派人去将小环珠,呃,不是,是小真命天子从中原接回了突厥。
于是,突厥朝内引起一片纷争。
话说这个小皇子最大的政敌便是他的皇叔,老皇帝的弟弟阿史那博尔汗,这个博尔汗一直以为老皇帝死了自己就铁定会是新任皇帝了。
他虎视眈眈的瞪了那个皇位多年,终于盼到时机,却被这小皇子夺了机会,心里怎会甘愿?于是,他发动他的族人对小皇子展开一场追杀,年轻的皇子带领着一群忠心于老皇帝的旧部,与这些丧心病狂的刺客展开了生死搏斗。
最后,小皇子在大将军厄尔法的帮助下平定了奸臣阿史那博尔汗,重新执掌了突厥的玉玺。
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里总是少了那么点风流情趣,若是再旁边加一位对小皇子忠贞不渝的皇妃就更完美了,每次我讲到这里,总会逗弄着落落说:落落小乖乖,以后落落长大了嫁给突厥皇帝当皇后好不好?落落总是挥动她那可爱的小爪子,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着。
走了二十多天了,这是唯一的一件我可以逗弄落落的事情了。
想起一个月前在宁远城与三哥挥别的情景,那晚的夜风将我的长发撩起,遮住了我回望的忧伤,仍旧是历历在目。
我记得我入那突厥兵队中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小傲:我女儿是如何落到你手中的?小傲嬉笑着说道:仙子神通广大,难道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吗?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来,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再度浮现,话已至此,我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可是小傲却开始反攻道:怎么,仙子不说话了?难道是怕越接近结果越让自己失望?我抬起头来,不愠不火的说道:撒纳斯,我实在佩服你们。
想我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女子身边竟然也能安插上眼线,可见你们真的是用心良苦呢。
小傲不理会我的嘲笑,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仙子既已猜到我们的眼线是谁,又何必不敢面对呢?我没有理会他,径直抱下骑在马上的落落在怀中,朝着他们的队伍深处走去。
每次想起这件事,我总会觉得心里纠结成一个团,身旁有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我的胳膊,我抬头,正好冲上那对迷人的双眼。
回想起刚走到第十天的时候,天崇有一小队人马匆匆赶来,说是为我送一个贴身的使唤丫头。
小傲为人谨慎,他知这其中必定有诈,可是来人称此侍女熟悉太子妃以及小郡主的日常生活习惯,切弱质女流一届,不会武功,小傲检查了一番之后,满意的放她进来。
我一见到那所谓的使唤丫头,差点眼珠都要掉下来。
小傲见到我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冲我说道:就知道你一定会是这个表情,我刚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我诧异的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她?他的笑容十分诡异,道:我们既能将你的女儿成功弄到手,又怎么会不先将你身边都认识什么人打探清楚吗?我心里又哽了一下,我真想在小傲身后的红旗上给他绣上英勇狗仔队几个字,以表彰他们无孔不入的灵敏嗅觉。
小傲识相的闪到一旁去,剩下我们俩单独相处。
我上前拉过她的手,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反握过我的手,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激动的说道:姐姐辛苦了。
我一时有些感触,没想到一向柔弱无力的品遥此时会出现在我身边,我拭去她眼角的晶莹,然后笑着问道:遥儿,你怎会出现在此?她拉我坐在一旁,替我揉搓着手说道:是太子殿下派我来的。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你我计划好了要去见蘼小王爷,只是他未曾挑明。
那日你随突厥兵走后,他将我和魏二哥唤至行宫,说要我准备准备,随后将我送来照顾你的起居。
我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问道:品遥,你可知道那蘼小王爷的伤势如何?有没有安全退回南粤?那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吧,蘼小王爷已经安然退回南粤了。
太子殿下说,不会为难他的。
她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了嗓门,悄声说道:太子还说,一路上会有人暗中接应我们的,请姐姐把握好时机。
从那日起,品遥便一直陪着我到现在,算算已经十几天了。
我没想到的是,品遥嫁做人妇之后,便开始由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变得很会照顾别人。
做了母亲的女人,多少是会有些改变的。
我记得三哥曾这么说过我。
只是,我的改变比起品遥来,终究不算些什么。
品遥望着熟睡中的落落,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
我笑着问她:可是思念家中的孩儿?她笑着道:真是什么都逃不出姐姐的眼睛啊。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难为你了。
她摇头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我是来照顾姐姐的,只要姐姐能安全度过此关,那品遥也算放下心头的大石。
到那时再与家人团聚,岂不更是舒心?我听到她的话,甚感欣慰。
难得在此时此刻,我身边还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可以安慰我温暖我。
而且这些天来,也多亏她帮我照顾落落。
说实话,我虽是以落落的母亲自居,可是平日里照顾落落的工作都是可乐和月下在做。
品遥已经是两个娃娃的母亲,所以对小孩子格外有爱心,于我也算是很大的帮助。
姐姐,你已经知道是谁出卖你了吗?她问道。
我点点头,是的,我已经知道是谁出卖我了,然而我却不知道那个人为何要出卖我。
姐姐,我临行之前,太子曾嘱托过我,让我提醒姐姐小心那个人。
我回头问道:他可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会这样吗?品遥摇了摇头,太子只同我说要我提醒你小心不要再被人骗,其他的事都没有说。
我点点头,示意她我知道了。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连落落都要利用?我真的很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挑起窗帘,往远处望去,那连绵的山脉如同一道天然的鸿沟,小傲驾着马来到我面前,朗声说道:仙子阁下,翻过前方的扎罗山,就到达素叶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素叶北望寒(一)仙子阁下,钦雅郡主殿下在门外求见。
奥兰巴朵在我身旁尊敬的呼唤着我。
奥兰巴朵是分配照顾我们的宫女统领,她是突厥王宫内派来照看我们饮食起居的专属仆人。
突厥女人都生得高大,我见到奥兰巴朵的第一面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而且这里的仆人都受过特别训练,她们对汉语是十分精通的。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奥兰巴朵这个健硕的女人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却记得很清楚。
那是刚进素叶王宫没几天,突厥新王要平定一个部落的反抗,所以不在宫内,没空召见我。
我和品遥闲来无事,为了逗落落开心,便领着小丫头去看王宫四处逛。
突然听到有人说宫内圈养的母牛刚刚生了一头小牛犊,于是便领着落落去看看。
落落童真天性的表现,在见到小牛犊的那一刻展露无疑。
她开心的甩开我的手,冲上去抱起小牛摸个不停。
一旁的母牛眼睛瞪得贼大,从趴着的状态一下子紧张的坐了起来,我看着不好,便想上前叫回落落。
哪知道落落见我过去,开心的将小牛往我这边抱。
老母牛当场不愿意了,虽然是刚刚生产完,十分虚弱,却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落落就奔去。
我眼见不行,立刻要冲上去保护落落。
由于紧张的很,我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紧紧的将落落搂在怀里,过了几秒,我头上的汗滴已经顺着刘海流了下来,可是那牛却并没有冲过来。
我睁开眼睛,回头望过去,只见奥兰巴朵挡在了我的身后,正拦腰将那头母牛截住。
我的眼瞪得比那母牛还大,满目的不可思议摆在脸上。
突厥王宫的训练还是很有速的,那些宫人们一下子冲了上来,将那母牛硬生生的拽回圈里。
我拉着落落去给奥兰巴朵道谢,她只是很平淡的说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仙子不必道谢。
有能力又低调的人,在哪里都会受到爱戴。
奥兰巴朵就这么轻易的让我对她充满了敬佩之情。
我让落落把小牛还给母牛,可是落落死活不同意,紧紧的把小牛抱在怀里。
还拿起架子来哭,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甚至哭的把整个皇宫都摇晃了起来。
我上前强行将小牛抱了出来还给了母牛,然后不停的哄着落落,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把那些将落落宠坏的下人们骂了个精光。
要知道,我当初不愿意带落落进宫的原因,除了怕她在后宫的争斗中受到伤害之外,最怕的便是她被那些黑暗的利益熏坏了心智,成为那种在封建社会最常见的恶俗公主。
那种千金大小姐,在一般的言情古装里只能作为对比女主高尚情操的女二号或者称为女反一出现,永远当不了女主角。
我要我的女儿,她今后的人生可以平淡无奇,但是这短短数十载中她一定要都做那唯一的女主角。
落落自抢牛事件后,对我很是不满,甚至开始不理不睬,只和品遥带在一起。
我甚是无奈,没办法,只有对她进行一次爱的教育了。
我对落落说道:落落,你知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把小牛还回去呢?她气鼓鼓的嘟起小嘴,摇了摇头,鼻尖还微微发出哼声。
我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脾气总是这样子。
我开口道:落落,那小牛可爱吗?她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可爱。
我又问道:落落可爱吗?她如同前面一样回答道:可爱。
我继续说道:落落,那头小牛就好像你一样啊,你们都很可爱,所以都很得娘亲的喜欢。
小牛的母亲也很喜欢小牛,就像娘亲喜欢你一样。
若是你把小牛抱走了,那母牛怎么办呢?她似懂非懂的听我说着,眼神里呈现一片迷茫状态,然后开口道:那把母牛也抱走。
我差一点喷血,只能忍着继续慢慢说道:落落小乖乖,母牛是抱不走的,你要是抱走了小牛,母牛就再也见不到小牛了,到时候母牛会多伤心,小牛会多难过呢?就好比有人要从娘亲身边把落落抱走,落落愿意吗?落落拼命的摇了摇头,眼睛里开始有些泪光闪耀。
这小家伙眼泪来的也快,都可以去当演员了。
她大声的叫嚷着:我不要离开娘娘,我不要离开娘娘。
我上前抚着她的小背说道:落落乖,娘亲不会离开落落的,娘亲会永远保护落落的。
那老母牛也一样,也会一直保护着它的小牛的。
所以,落落还要小牛吗?落落哭着摇了摇头。
我深感欣慰,心里为自己做了如此成功的母亲感到小小的荣耀了一把。
一旁观看的奥兰巴朵也是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我记得她后来有对我说过:对待自己的女儿能如此以自身言教,那这位母亲一定是为伟大的母亲!所以,我很尊重仙子阁下。
谁知道落落哭着哭着又喊了几句:我不要离开娘娘,我不要离开娘娘。
我又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些过,吓坏了小孩子,于是上前搂住她就要哄,奥兰巴朵笑着去味我们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
她刚一走开,落落嘴里又喃喃的叫道:我要牛牛,我要牛牛……我的汗珠立刻滚落下来,赶紧捂住落落的小嘴,不停的哄着她。
还好,奥兰巴朵没有看到这丢人的一幕。
不然我这伟大的母亲形象恐怕在她心目中也不会如此光辉了吧。
至此,奥兰巴朵对我们算是开始正式友好起来。
仙子阁下,钦雅郡主殿下在门外求见呢。
奥兰巴朵在我身旁又一次呼唤着我。
我虽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却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哄逗落落的品遥便开口道:都来过七次了,这个钦雅郡主还真是不死心,咱们不都是说了不见不见了嘛,她怎么还来啊。
奥兰巴朵在一旁恭敬的回话:刘姑娘也许不晓得,钦雅小姐的性子倔,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仙子才好。
我心里奇怪,这钦雅郡主好像是一等将军果巴图的长女,据说也是英猛无比的巾帼英雄。
在平定阿史那博尔汗的战乱中,果巴图将军为现在的突厥皇帝阿史那萨洛柯做了不少的贡献。
而他的女儿钦雅郡主也是在战场上与热血男儿们一起共同退敌,英姿豪爽,并不输男儿半分,赢得了所有突厥将士的尊重。
听奥兰巴朵说这个钦雅姑娘是果巴图将军掌上明珠,又在平乱中功名显赫,所以人人都知道这个钦雅小姐以后一定是要嫁给萨洛柯做可贺敦的,可是这个萨洛柯却不知怎的,只是多次封赏果巴图和钦雅姑娘,最后甚至破格封钦雅姑娘为郡主,却始终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见见人家了,都来了七次了,不见面也有点架子太大了吧。
只是那小傲同学撒纳斯多若嘱咐过我多次,说钦雅此人见不得。
于是我几番犹豫,开口道:要不,让她进来吧。
仙子又要自作主张了吗?说话的人一股傲气,我回头望去,这般傲气还能有谁,不就是多若嘛!我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的摇摇手说道:没有,没有,多若你听错了。
他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边喝边说道:仙子最好听我一句,那姑娘是见不得的。
我刚才进来之前已将她打发走了,看样子,她还说不死心呢,仙子要小心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素叶北望寒(二)我纳闷道:为何不能见她?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多若刚要解释什么,在一旁玩的正尽兴的落落伸展着手臂跑过来,吆喝道:老虎老虎,落落要老虎。
我上前抱起她,笑着哄逗她:落落乖,老虎可是要吃人的,落落不怕吗?落落被我逗的咯咯大笑,舔着脸冲我大笑:不怕不怕。
我被落落哄的很开心,心情格外的好,品遥也很是高兴,于是我们俩商量着带落落出去逛逛。
多若在一旁站着摇头,他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将话吞了回去。
看着多若这种表情,我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我是被多若用强行手段把我从天崇带回来的,可是这一路以来也多亏了他的照顾。
为了感谢他的照顾,我决定亲自下厨为他做一些我们伊落客的招牌点心。
我让品遥带着落落先出去玩耍,自己问奥兰巴朵要来一件厨娘穿的衣服,于是进厨房和厨娘们一起忙活。
厨娘们自是没有见过这些点心的,她们新奇的看着我做各种各样的蛋糕,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直。
我唤来奥兰巴朵,对她说:奥兰巴朵,你帮我跟她们说,如果想学就一起来做吧。
是。
奥兰巴朵回答道,然后转身同那些厨娘用突厥语交流起来,那些厨娘高兴的跑了过来,七七八八的说着一些不流利的汉语,大抵都是在描述中原女子如何的心灵手巧,净会做出这般精致的糕点。
其中有几个厨娘是从中原过来的,她们见我只微笑也不多说话,便开始同我熟络的攀谈起来。
她们开始谈论,以为我只是跟在忘忧仙子身边的小侍女。
奥兰巴朵刚要制止她们不礼貌,我笑着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我想听她们继续说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我同这些侍女们也渐渐熟悉起来,糕点也全都做好了。
看着最后做好的一堆点心,我突然想到落落也许还没尝过我亲手做的点心,于是便让奥兰巴朵把点心给多若送去,自己便拿些点心给落落送去。
我拎着装有点心的篮子到院子里去找落落和品遥,路过花园里的池塘,我突然瞥见池塘里自己的倒影,那满脸面粉头发散乱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嘲笑自己的邋遢。
我把篮子放在了一旁的假山下,慢慢蹲了下来,在那池子里将手洗干净。
我洗着洗着,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叫嚷。
你是哪里的厨娘?看你的打扮像是汉族女子?我回过头来,看到眼前站着两个华服女子,看起来像是一主一仆。
那主人高傲的抬着头,眼睛像是长在头顶一样,那仆人站在主人身边。
问你话呢,你是哪里的厨娘 ?我是住在暖玉宫的……哦,原来是伺候那中原来的女人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仆人打断了,小姐,看她盒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我们要不要拿来看看?那主人趾高气昂的问道:你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心里暗暗琢磨着这女子可能是新王的后宫妃子什么的,还是能不得罪就别得罪,我恭敬的回到:这个是西域的一种点心,因为味道美味所以在中原广为流传。
哦,如此,那我倒要尝尝,你们中原的东西到底有哪里比我们突厥好!她派侍女从我这儿拿走了食盒,刚要拿出一块糕点,她身旁的侍女忙着阻止了她,用突厥语不知说了些什么,那高贵的小姐立刻打断她,道:莫要再说了,且不说她只是个厨娘,做不出什么花样来;即便这点心里真的有毒,那本小姐还怕她不成!她说完,拿起手中的糕点便放进嘴里。
哦,原来是怕我在糕点里下毒啊!这小婢女还挺仔细的嘛。
再一寻思这个姑娘也算是胆量大的,竟然在对我的身世毫无彻查之时,就将这点心吃进嘴里,这份胆魄在女子当中也是很少见的。
我暗暗开始佩服这突厥女子了。
她慢慢咀嚼着,整张脸的表情洋溢出很幸福的感觉。
她喃喃道:真是奇怪的味道,甜而不腻,还真是比我突厥的奶酪干还要美味!她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从假山后面来了几个宫女,她们匆匆跑到这位小姐的身边,用突厥语地里咕噜的说了些话,那小姐听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立刻同身边的人交待了些什么,然后浩浩荡荡的一批人就这样掉了。
直到她们消失在我的视线内,都没有人回头问候一下被晒在一旁的我。
我摇摇头,算是自嘲,然后拿起食盒便起身去找品遥和落落。
没走多远,便看到品遥带着落落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
品遥虽已嫁人,可她仍旧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美丽的面容娇艳无比,那一身白裙也随着风轻轻摆动,煞是好看。
我朝着她们招了招手,落落飞快的朝我的方向奔了过来,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用她那微微蓬乱的头发在我胸前不断的拱着,我笑着把她抱起来,哄着她问道:丫头,你今天听品遥姨姨的话没?她开心的点着头,大声的嗯着回答我,以表示她今天很听话。
我满意的把食盒拿过来,对落落说:好落落,你听话娘亲就给你吃点好东西,这可是娘亲亲手做的呢。
我转身招呼品遥,道:遥遥,你也过来尝尝嘛,我亲手做的点心,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品遥开心的接过我的食盒,打开盖子,惊讶的问道:姐姐,你做的这些食物,可是伊落客的招牌点心?我笑着点点头,说道:没想到遥遥也曾见过这些食物啊,我以为伊落客只在南粤浔州比较出名,没想到妹妹也曾吃过这些?没想到伊落客还真是火起来了,我心里的骄傲感又开始膨胀起来。
看来,我流落在古代也有算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了呢。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伊落客的点心现在已经是天下闻名了,品遥也很是喜欢那些精致剔透的糕点呢。
不知姐姐是怎么会做的呢?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说我其实是伊落客的主人?恐怕不会有人信吧!我笑着回答她:偷师而已,妹妹若是尝过这些点心,便会知道其实也不如那真正的伊落客大厨做的好吃。
她笑着尝了一口,然后微微点头道:确实同真正的伊落客的点心有些差别的,只是……你们中原人士永远这样,明明自己手里的东西已经很美味了,却总是嫌自己手里食物不好,偏偏要来别人的地盘上抢东西,这也太不要脸了!品遥的话被一声尖利的叫声打断,我们循声望去,正是刚刚我碰到的那高贵的突厥小姐!她的眼神锋利的很,像一把弯刀冷冷的朝我们示威。
她和她的侍女走近我们,然后盯着品遥看了好久,高傲的问道:你便是这次撒纳斯多若从中原带回来的女子?品遥有些愣住,微微点点头,那突厥女子冷笑着说道:哼,总算是让我见到了。
本郡主去你那‘暖玉宫’去了七次,你都不肯接见,好大的面子啊!听她如此说,我和品遥相视一笑,知道了原来来人便是那求见了七次的钦雅郡主。
素闻中原女子相貌勾魂,今日一见,果然很是迷人!可是,你留着你那迷人的脸蛋回你们中原去,不好吗?为何非要来我们突厥捣乱!郡主……我见气氛有些不好,便开口道。
我是问你们仙子阁下,没问你这个厨娘!她气势汹汹的叫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素叶北望寒(三)我被人堵了个正着,心里有些好笑却要忍住,品遥也有些愣神,那钦雅郡主又走近了几步,我仔细端详了她那傲气的脸庞,大大的眼睛乌黑亮丽,趁着微微发红的皮肤也是有些精致可爱的。
中原女子果然貌美,刚才本郡主没仔细看,连仙子的小厨娘都长得俊俏的紧,你们中原女子果然是书上写的‘祸水’!我和品遥相视一笑,知道这姑娘可能是对我们中原女人有些偏执的想法,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面对如此强势的女子,我们也只有笑而不语,静静听她说些什么了。
你们若是识相的话,便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好了!想用什么美人计来迷惑我们可汗,有我钦雅郡主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得逞!你们,若是想要活命,就给我赶紧滚回你们的中原去!哦,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她反反复复叨念这么多,就是怕我们抢走她的可汗哥哥嘛,女人家吃醋的伎俩,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敌意。
我见这个钦雅郡主言语豪爽,也算是个女中英杰,若是好言相语,或许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帮我们娘仨逃出突厥。
郡主万福,今天天气如此之好,郡主怎么脾气却有些急躁?正当我们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这么一个声音。
我回头望去,多若的笑脸在阳光下灿烂的闪耀。
撒纳斯,你苦心阻挠本郡主见这女人,现在看来恐怕是白费心机了!钦雅的笑容有些冶魅,那爽朗的笑声却回荡在整个花园中。
郡主这是在跟我计较吗?前几日多有得罪,郡主一向豪爽,今日怎的又开始耍脾气了呢?钦雅那紧绷着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她娇声叫道:多若哥哥,你总是爱这么逗钦雅,如今为了个中原女子便如此对钦雅,难道钦雅还不如这两个外人嘛?钦雅跑到多若的身边,拉起多若的胳膊,俩人好像很亲近般。
多若的脸上也洋溢出宠溺的笑容,他笑着对钦雅说:我还以为你现在只知道对可汗会这般温柔呢,你对多若哥哥也要这般凶悍,哥哥可是会伤心的。
她刚想接着说些什么,身后一群侍女跑来,大叫着:郡主,不好了,郡主,不好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钦雅郡主的贴身侍女喊道。
郡主,郡主,大事不好了,可汗打了胜仗回来了!你这丫头,说些什么混账话!可汗凯旋,乃是天大的喜事,你为何如此不敬!钦雅发怒道。
那侍女粗喘着气说道:郡主,不好了,可汗虽是大胜而归。
可是,老将军却在战场上受了伤,现已被可汗送回皇宫,由御医诊治呢!什么?阿塔受伤了!她慌乱的叫了起来,不行,我要立刻去见我阿塔!沫代兰,快同我走!她急忙唤走她的侍女,像一团火一样急匆匆的走掉了。
撒纳斯看着远去的钦雅,笑容柔软的如一河流水。
我上前跑近他,笑着捏起鼻子说道:多若哥哥,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转过头来看我,笑着说:仙子看起来应该是同落落一般大小吧,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笑着说道:看多若哥哥两眼都成桃花形了,怎的之前也没听多若哥哥你说过,你同那钦雅郡主还是好哥哥好妹妹的亲戚关系啊?你这个中原女子,还真是喜好打听八卦俗事!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其实,我撒纳斯家族同她的果巴图家族其实是有姻亲关系的。
钦雅郡主其实算的上是我的表妹。
哦?怪不得嘛,看你们俩都是这般鼻孔朝人脸朝天的傲气,不是亲戚才怪呢!我兴致勃勃,还想再打听些什么,只听到多若又转过头来,笑着和我说:仙子阁下还是赶紧回去梳洗一下吧,可汗已经回宫,相信很快便会召见您的。
您还是先忙活好自己的事情再张罗别人吧。
哼,不说算了,我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抱起落落拉着品遥回暖玉宫去。
这个突厥可汗还真有架子,见我还要这么大的排场,还需要我打扮什么!想着那醋性正大的钦雅郡主,我吩咐仆人们还是把我往素气里妆扮,一身白衣,只是有些流苏摇摆,也没有任何的花哨。
长发也不梳起,只是任它铺散在背上。
品遥在我身后抱住落落哄逗,她看着我无奈的笑着说:怪不得那钦雅郡主会将姐姐误认做厨娘,姐姐以前不是常常跟品遥说什么‘人靠衣装,美靠靓妆’么?纵然姐姐天生丽质,可是若不多施打扮,那就算清水芙蓉也敌不过粉黛佳人啊!姐姐这样,同那些暴谴天物的人有什么区别!我笑笑,没有说话。
奥兰巴朵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的上前替换下替我打扮的侍女,上前替我将长发缠成一束,我见奥兰巴朵来了,立刻饶有兴趣的问道:奥兰巴朵,你知道那钦雅郡主其实是多若的表妹吗?奥兰巴朵点点头,我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呢?奥兰巴朵继续替我梳着头,波澜不惊道:仙子阁下没有问过,所以奴婢也就没有说过。
我对奥兰巴朵的好感又再一次加深了,低调不张扬,知道的事情多却不八卦,这样的女子真是太让人有好感了。
当然好感之余,我还是很八卦的探究了一下这小傲同志同那郡主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奥兰巴朵对我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她告诉我说,原来,在平定阿史那博尔汗的战乱中,多若的家族撒纳斯族其实原本是支持阿史那博尔汗的。
他的族人们都坚定的站在了阿史那博尔汗一边,深信小王子是夺不了政权的。
撒纳斯多若,我们的小傲同志,当时在宫内只是个小小的头目,却是被派去侍奉小王子的首要人选。
在短暂的相处时间内,多若却和现在的可汗阿史那萨洛柯结成了革命战友的情谊,在可汗登基前,俩人甚至还曾称兄道弟过。
多若一直心系他表妹钦雅,而钦雅的父亲果巴图将军高瞻远瞩,站在了年轻有为的小王子身边,协助他夺得王位。
多若不愿和心上人成为宿敌,更不愿同兄弟对抗,所以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同他的家族对立。
也就是说,小傲在族人和可汗之间,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可汗这一档。
他的全族,除了他和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
政治便是这样残酷,有的时候就是要将你变得一无所有。
然而更加残酷的是,多若的心上人果巴图家的女儿钦雅,却在战场上仰慕年轻可汗的雄姿,而且一入不可自拔。
果巴图老谋深算,也想将女儿作为巩固自己地位的棋子,于是,多若的心事再度打了水漂。
我啧啧道,多若的命运也是蛮悲惨的嘛。
看这钦雅郡主已经是典型的少女怀春了,而且对方还是财大气粗的可汗,多若这一局肯定是输多赢少了。
我正感叹着,却听得外面一声通报:可汗有请仙子阁下去偏殿一见。
这声音十分耳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让我有些像是见到了落霞山的亲人一般。
我慌忙站了起来,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吱的一声,我推开门,却见那魁梧的身材于面前,我不禁愣住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去青流风(一)我推开门,一片耀眼的夕阳映在我的脸上,让我不由得挡住了眼睛。
银色的阳光下,那刺眼的光芒却将眼前的人凸显了出来。
好久不见,四小姐。
我的心里开始有些东西涌动起来,四小姐,多么陌生又亲切熟悉的称呼。
这个称呼,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这般叫我了。
算起来,也只有当年在君子山庄里的人才会这么喊我。
只是这般熟悉的情景却让我开始有些心潮澎湃。
眼前的男子眉目比几年前成熟许多,浓重的眉头仍旧像是永远也抹不平一般。
几年前的他从不多语,每每我们兄妹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他总是微笑着却保持着离我们很远的距离默不出声。
只是一旦我那顽皮成性的二哥出了什么状况时,他却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挡在二哥前面,忠心耿耿的保护着二哥。
甚至是二哥落难被人诬陷之时,他也曾愚忠到站出来想要替二哥顶罪。
他虽是沉默寡言,可却对一个人温柔之至。
每次我们戏弄喜乐的时候,他总是憨厚的笑笑,却不畏惧别人的眼光,依旧是有什么好的宝贝的东西第一时间送给喜乐去。
而喜乐,也总是沉浸在幸福的笑容里,难以自拔。
李增,你……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难以抑制心中强烈的激动,有些口吃的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二哥呢?我二哥人在哪里?李增的表情似有难言之隐,他向我抱拳,然后隐约的说道:四小姐还是先去见过可汗罢,李增此行是受命而来的。
我点点头,知道要叙旧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怎样让我们娘仨赶紧逃离出突厥。
眼下有了李增这个内应,还有那果巴图钦雅有可能被我说服,逃离的机会又大了许多。
可是,李增此刻人已经在我跟前了,那二哥到底在哪呢?若是我就这么逃走,会不会给李增甚至二哥带来困扰呢?这样偷吃都不擦干净嘴巴的行为,于我是绝不会做的。
唉,我摇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是多余的,还是先跟他赶紧去见了那可汗,摸清形势再说罢。
我叹口气,吩咐品遥跟着我一起,然后让李增带路去见那架子大的很的可汗。
李增将我引至泽阳殿门外,他恭敬的同我说道:任何可汗即将接见的人,必须现在此偏殿等待可汗,仙子请先在殿内等待。
我点点头,却仍旧是站着不动。
他又抱拳道:若是仙子没有特别的吩咐,那属下先告退了。
李增……我轻轻唤道。
他的脊背微微有些颤抖,抱拳低着头,默不作声。
喜乐,她……你知道吗?我实在不忍心说出喜乐已经遇害的事实。
可是,我却也是无法不向他言明一切。
他颔首向我点头,眼中似乎也已泛着泪光,他低声说道:早先已经派人查过,知道她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我点点头,有些话含在嗓中,却不知如何说出,终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
我心里含着心事,一切一切都似乎在意料之外,又好像都能想得通似的。
品遥在我身边拍了拍,安慰着牵着我的手走向偏殿。
她刚一推开门,里面却传来一声尖叫:怎么又是你们啊!我侧过头一看,原来冤家路窄,又是钦雅郡主!今日的钦雅郡主似乎特别妆扮过,那精致的脸蛋,耀眼的妆容,华丽的服饰,将一旁的我和品遥完全比了下去,也将她女儿家的心事暴露无疑。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她提着裙子站了起来,脸上似乎有些狰狞,她大跨步走到我们面前,然后指着品遥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们一定是知道可汗回来了,所以故意赶在前面,想要迷惑可汗!品遥被人说的一愣一愣的,她喏喏的说道:遥儿已为人妇,又已是做了母亲的人,怎会有这种心念?那你们为什么要来突厥?还要抱着女儿来!我笑着走上前将品遥拉开,对钦雅郡主友好的一笑,道:郡主说笑了,此行是贵国可汗诚邀我们来做客的。
钦雅刚想说什么,突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侍女朝我一行礼,然后说道:仙子阁下,可汗陛下有请,请您跟我去金针殿。
我点头,钦雅气冲冲的跑过来叫道:什么?你是忘忧仙子?你不是厨娘吗?哦,我明白了,你骗我!原来你一直装作厨娘骗我,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忘忧仙子!我摆摆手说道:郡主见笑了,凝萱本无意欺瞒,只是也没有什么机会可言明,实在也是个误会。
她负气道:好啊,原来你一直装成厨娘骗我!狡诈的中原人,腾格里在上,叫你们这些中原女子都没有好下场!我笑笑,郡主不要误会凝萱,凝萱如今坦诚相告便是不想郡主再继续被瞒。
还望郡主多多包涵!我不等她说话,立刻跟着来唤我的侍女走出偏殿。
钦雅在后面大声的叫嚷着:凭什么可汗哥哥要先接见这个狡猾的中原女子!我要见可汗哥哥!你这个中原妖精给我等着,这件事本郡主是不会就这么算完的!我心里暗暗头疼,这个倔脾气的小姐还真难对付呢。
行至金针殿门口,那侍女恭敬的说道:仙子阁下,殿下正在里面等着呢,请您一个人进去。
品遥还想说些什么,我拦住了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放心,我身为天崇太子妃,他不敢将我怎样。
品遥点点头。
我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身进入金针殿。
金针殿据说是突厥可汗批阅奏折的地方,我推开门,却觉得里面的摆设似曾相识。
那些陈列以及房间的布局都像极了当年君子山庄春园里二哥的居所。
房间里幽幽传来一股香气,是芝兰香的香气。
我循着香味望去,只见一旁的花瓶里都摆满了芝兰香。
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似乎是被记忆一点一点掏空。
脑海中开始不断盘旋着他那阳光般的笑脸以及他曾说过的每句热情洋溢的话语。
我爹还有我们整个贺山派都让人给灭了,我再也没有家了……我娘说,如果有人真心的对我好,我须亲她让她知道,我也会对她好的。
我娘就是这么亲我爹的!凝萱,你对我真好!凝萱是这世上对孩儿最好的人,无论什么情况,孩儿都不会不管凝萱的。
以后爹再赏我好吃的,我只同凝萱分着吃。
凝萱,我会保护你的。
凝萱,你可是带了为兄给你绣的香囊?我都闻到芝兰香的香气了呢!凝萱,你看,这是上次二哥的烈焰掌修习到一定境界,可以开始修习烈焰斩的时候,爹送给我的,说是从我家乡运来的。
二哥,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音讯?难道你一点也不惦念凝萱嘛?整个君子山庄如今已经是不复当年。
爹走了,大哥不在了,三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崇太子,可是他和清风却成为战场上是劲敌。
雪碧成了公主,喜乐不在了,可乐她……正当我肆意思念着过去的时光,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召唤。
凝萱……那声音里似乎还有些颤抖。
我慢慢转身,回过头去,迎接我的是一片殷殷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长去青流风(二)凝萱,你,还好吗?那熟悉的面孔依旧如从前一般,只是英俊的脸庞上去多了几分坚毅的线条。
虽然是突厥打扮,可我仍旧能认出他便是我最亲近最亲近的人啊!他走上前来,强烈的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将我拉入怀内,我的眼泪有些制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抱着他,泣不成声的叫着:二哥。
他抽搐的说道:妹妹,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过的可好?我擦干眼泪,理智一下子又恢复了起来,我推开他问道:二哥,你怎么会,怎么会……二哥的声音硬朗了起来,道:没错,我现在已经是突厥的……话至一半,门外却传来慌乱的叫声,你们给我让开,我要见可汗!我要见可汗!听这声音和这种闹腾劲,除了钦雅郡主还能有谁能有这般能耐!噗通一声,门被踢开了,钦雅满脸怒容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无数个呼天抢地的侍女在那里拉扯。
胡闹!二哥清了清嗓子,是谁教你的踢门而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我突然一愣,二哥什么时候会这般正经严肃的说话了?我自第一眼见到二哥,便觉得他与从前有许多不同之处,只是眼前的二哥更加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而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爱哭爱笑没心没肺的二哥。
可汗哥哥!人家这么久没见你,你为何要先见这个狡猾的女子,却迟迟不肯见钦雅!钦雅,怎可如此无礼!二哥走上前去,然后对着门外的下人们喊道:都给朕退下,把这里给朕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听到没有!朕。
是的,他自称朕。
我一切的猜测都没有错,我最熟悉最亲切的二哥,原来便是新版王子复仇记的男一号,突厥的现任可汗阿史那萨洛柯。
天啊,感觉像是在看电视剧一般,剧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
二哥上前将门关上,回过头来望着钦雅,略微有些生气的对钦雅说道:钦雅,你已贵为郡主,将来可能会有更高的身份,你怎能不顾礼仪,就这么大吵大闹的闯进来呢?我……钦雅有些口吃,她也许觉得自己也有些许理亏,可是嘴上仍旧逞强道:可是钦雅实在是太过想念可汗哥哥了嘛!钦雅看过阿塔之后,立刻跑来看哥哥,可是哥哥却这么凶钦雅,可汗哥哥,你难道是受了这中原女子的迷惑吗!妖孽,你这个妖孽!她说着就要冲到我这边,二哥立刻挡在了我的前面,他挡住了钦雅,大声的叫道:钦雅,你还要胡来吗?难道你要朕找果巴图将军来管束你吗!你,可汗哥哥,你变了!你以前对钦雅绝不会这么大声的!我讨厌你,我讨厌萨洛柯!她大声的哭叫了起来,跺着脚负气的跑了出去。
得,刚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二哥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我说:妹妹受惊了,这个丫头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从小被她父亲惯坏了,你莫要同她怄气。
我摇摇头,笑着说道:二哥客气了,这些事凝萱也是明白的。
凝萱,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你,你过得好吗?听说你受了许多的苦。
我摇摇头,再苦,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他关切的望着我,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也罢,妹妹不愿提起就算了。
我又开口问道:二哥,你又是遭遇了些什么?如何会成为突厥可汗的?他将我引致上座,然后同我讲到:凝萱,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想讲给你听。
你可愿为二哥当一回听众?我点点头,说道:愿洗耳恭听。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原来在二十几年前,突厥的可汗阿史那桑耶曾经微服出巡,他一向仰慕中原文化,所以这次的出巡,便去了当时还是天戬统治的中原。
那时的他认识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是贺山派老帮主的掌上千金贺晓黎。
贺晓黎年轻貌美,且性格也是善良可爱,本是已被她爹娘许配给了她同门的范师兄。
可是她却同那桑耶坠入了爱河,但她的父母却不允许她同一个异族人在一起,甚至逼着她嫁给那个她不爱的范师兄。
贺晓黎本是想在新婚之夜一死了之的,可是那范师兄却是用情至深之人,他允诺贺晓黎和桑耶,不会阻止二人的交往,甚至还会帮助二人做遮人耳目的借口。
在这种情况下,贺晓黎对桑耶的感情又加深许多,并且还怀上了桑耶的骨肉。
可是,在没有人预料到的情况下,突厥却发生了内乱。
所以,可汗桑耶必须立刻赶回皇宫,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贺晓黎已经怀了自己的骨肉。
可是谁也没料到,他这一走便是几十年。
贺晓黎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本是不容于世的,可她的师兄却是情深意重,于是便承担起照顾贺晓黎和她腹中的孩儿的责任。
贺晓黎生下那个私生子之后,却始终是郁郁寡欢,思念桑耶。
最终也是在情伤中误了自己的性命。
范师兄娶了贺晓黎之后,便继承了贺山派做了贺山的掌门。
而且还把贺晓黎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照料,疼爱之至。
直至几年后贺山派被人灭了门。
贺山掌门便将稚子托付给了他的至交好友抚养。
我会意道:二哥,可是那故事中的稚子?二哥点点头,他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凝萱,小时候的事情很多我已经记不得了,可是我真正知道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幸福,便是在山庄里的那段日子。
凝萱,我……二哥,他话已至此,我怎会还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呢?可是,他是我的二哥啊!我从头到尾都是将他当作二哥看待,丝毫没有别的情谊。
不可以让二哥变成第二个三哥,又一个高珏然。
我打断他,道:二哥如今已贵为突厥可汗,可是二哥是否知道,如今这三分天下的其他君主都是何人呢?谈到军事,二哥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个样,他好似从未有过的正经起来,脸上又似乎飘过一抹阴霾,朕怎会不知道呢?那南粤的太子不就是蘼家的小王爷蘼清风嘛,蘼清风纵有一世英才,只可惜困守巴蜀,无力施展;至于这天崇的太子,则是你我童年的至交,我们君子山庄的三公子高珏然。
呵,倒都是熟人!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突然觉得我的二哥已经不再是那单纯的小猴子了,他已在夺位的战争中磨练的太多太多。
可是,朕不怕他们!朕夺这江山也不是那么简单而来的,他们能做到的朕更能做到!朕的兵马也能驰骋天下,朕的子民更能生活的安康!凝萱,这次朕将你从天崇救出,不就说明了他们也畏惧朕吗?我望着他,望着我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二哥,突然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我和他都被时间隔开了一般。
他回头望着我,说道:凝萱,从今以后,你就同二哥一起在草原上生活吧。
我突厥大地幅员辽阔,而且牛羊遍布,食粮丰硕。
此后,我会逐一统一中原。
而你……二哥,我再一次打断他,二哥要不要见见我的女儿?我和三哥的女儿。
第一百二十七章 长去青流风(三)朕知道,朕知道你有个女儿,可是朕也知道,那个女儿是大哥同如意的。
我愣在当场,突然又像意识到什么一般,心里涌上一股悲凉的感觉。
我苦笑着站起来说道:是啊,我早该料到,你肯定会知道的。
你既已把她放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自然是什么事都知道的。
凝萱,我……他又开口道。
我忙起身行礼道:今日的事有些突然,凝萱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二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一脸严肃的说道:也罢,也许有很多事情你一下子不能接受,朕会给你时间的,慢慢来。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淡淡的回到:凝萱告退。
我心里乱糟糟的,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都变了一样。
二哥看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疑心,总感觉好像有什么跟之前不一样。
还有,如今的情况下,我是否还要离开突厥回到天崇或者南粤呢?突然感觉好像天大地大,没有一个地方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叹着气,心事重重的穿过花园,却见河边的草地上坐着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走近她,却发现她正将脚泡在小河里。
我看着她几分童真的样子,不禁欣然坐在他身边。
她见到我,有几分不屑,神情傲然。
她骄横尖锐的声音传来:你这刁钻的中原女子,你凭什么坐在本郡主的身边!我微笑着不语,也学她的样子,把鞋子脱掉将脚泡进小河里。
十月的河水已微微有些发凉,可是今日的气温还算不低,将脚泡在水里的感觉还蛮不错。
你?钦雅瞪大了眼珠,甚不可信的叫道:你不是中原女子嘛!你们中原女子怎么能轻易将鞋脱下呢?我用脚轻轻搅和着河水,说道:原来这几日郡主一直对我这般态度,只是因为我是中原人士啊?当然不是!还有可……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妥,立刻停住了。
还有可汗哥哥嘛,对不对?我笑着反问她。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大呼道,中原女子果然狡诈,能洞察我们的心事。
可恶,我竟是低估了你这厨娘,不,是什么破仙子!我笑的更加灿烂了,于是我对她说道:郡主放心,我对你们可汗并无它意,他是我在中原一起长大的二哥,我只是他的妹妹。
她霍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大声说道:你说的可当真?我点点头,当真,不信你去问我二哥。
而且啊,我连女儿都这么大了,自当是一心想要照顾好孩子的,怎会有这种心念!她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欣喜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好了,你是她妹妹,那么……对,那么我并不会威胁你在你的可汗哥哥心目中的地位,对吗?她皱着眉说道:哪有这么简单啊,可汗哥哥心里根本就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男儿家总是这样。
而且,倘若他心里不喜欢我又怎么办?我好苦恼啊……我看着远处的夕阳,淡淡的说道:郡主,让我给你讲一个中原的故事听吧。
很久之前,有两个穷小子叫寇冲和徐子陵,他们起先是一无所有的,可是他们凭借自己的机智和运势,学得了上乘的武功,并赢得了心目中最爱的女子的青睐。
寇仲机灵徐子陵稳重,二人皆是当世之才。
在他们争霸天下的过程里,有个魔教的女子却喜欢上了老实稳重的徐子陵,这个女子叫做婠婠。
可是徐子陵并不喜欢婠婠,他心目中已有自己喜欢的女子。
但婠婠并没有放弃,她一直秉承着自己对子陵的爱,无所不在的陪伴在子陵身边,帮他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
婠婠曾对子陵说:‘子陵呵!知否你是这世上唯一能令人家动心的男人。
你可知道是甚么吸引人家呢?让婠婠说给你听好吗?我爱看你瞧人时那种轻蔑不屑的神色;从没有男人用这样的神色看人家的。
唉!世上竟有徐郎般冷傲的男人,你的额头又高又隆,好像里面蕴藏无穷的智慧。
纵使在肩摩踵接的通衢大道人丛之中,你仍是那么落落寡合,带你那种天生的忧郁和冷漠,像独自一人在荒野里踽踽而行。
可是当你露出笑容,又是那末真诚和纯,这种种特质融合起来,那个女人能抗拒你呢?’婠婠是个大胆前卫的女子,她敢言人之不敢,无所畏惧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无所畏惧的陪在子陵身边,她热烈的追逐自己的幸福,她才是最勇敢的女子。
黄老先生的《大唐双龙传》曾是我非常喜欢的武侠作品之一,除了最欣赏寇仲的伶俐与可爱之外,我最欣赏的女子便是婠婠。
也许我天生便是胆小的人,尤其是对待感情的问题更是胆小如鼠,所以才更加羡慕甚至钦佩婠婠这种敢爱敢恨如火一般热烈的用力爱的女子。
我刻意不说出婠婠和子陵的结局,我想,钦雅虽是急冲的脾气,可是归根到底也只是个想爱却又怕伤害的女子吧。
愿我这番话,能够给她多一些勇气,让她勇敢的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她抓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更加努力的让可汗哥哥知道我对他的心意!谢谢你,仙子!从今之后,仙子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前的事多有得罪,还请仙子不要同钦雅计较才好。
我笑着摇摇头,她的笑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灿烂,女子在谈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尤其是还是很有勇气的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郡主既已同我解开心结,那还是称呼在下凝萱吧。
郡主放心,以前那些只是小打小闹,凝萱不会放在心上。
放心吧,二哥会明白你的。
她点点头,只是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凝萱姐姐不知道,喜欢可汗哥哥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可汗哥哥那些后宫们,虽然她们都还未得到可汗哥哥的宠幸,可是可汗哥哥终有一日会和她们……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道:钦雅妹妹,你可知道现在我二哥身边最信任的女官是谁吗?钦雅想了想道:说起这个我便有气,这些女官也一个一个都各怀鬼胎。
就说那香格儿吧,大家原本都以为她只是忠心于可汗哥哥,谁曾想到她被派去中原几年回来却被晋升为妃子。
虽说也未曾得到宠幸,可是如今可汗哥哥身边最有权力的女人便是这个香格儿了。
恐怕日后要她会同钦雅争那可贺敦的位子呢。
香格儿,我心里已渐渐有些明了这香格儿是谁了。
那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却没有发现,甚至还引以推心置腹,最后终究背叛了我,将落落送至突厥人的手中的人便是那香格儿。
我冷笑,人心始终是隔肚皮啊。
可是,你究竟为什么要背叛我呢?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为何,为何要背叛我。
凝萱姐姐,你能不能答应我,帮我在你二哥面前多说些好话好吗?我笑着回答她:放心吧,我自会替你美言的。
我抬头望着渐渐落下的太阳,那刺眼的光芒好像并没有原本那般映人,我心里有一股不好的念头升起。
长去青流风,千絮自飘零。
突厥的风,突然凛冽的吹了起来,将我的刘海吹起来遮住了双眼。
我闭上眼,不去想那些事了,只好过了一天是一天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事隔境亦迁带着一天的风尘仆仆,我回到了我一直休息的暖玉宫,还没进门口,就见到整个宫里灯火通明,甚至也是经过一番精雕玉琢,我走进宫里一看,却见一群侍女围了上来,奥兰巴朵恭敬的上前请安道:仙子为何这么久才回来,陛下已经在里面等待许久了,还请仙子即刻进入内堂,晚宴已经呈上,陛下要同仙子一起用膳。
我一阵愕然,怎么当君王的都只会这招吗?还是他们以为他们真的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把吃顿饭都当做对我的荣宠?我还没有这般低声下气吧。
可事实上,我纵有万分的不愿,却也还要低着头扮作高兴状,开开心心的哄里面的那个男人吃饭。
谁让他不仅是我的二哥,还是这整个突厥狼国的统治者呢!我整理了一下衣物,走进暖玉宫。
宫里上下一片欢腾,落落正在地上满地的跑,二哥在她的身后追来追去,那一刻,他完全没有了帝王的形象,只是一个宠溺自己孩子的长者。
我上前轻轻唤道:二哥怎的如此有雅兴,今日来到暖玉宫吃晚饭啊?二哥爽朗的笑声传来:是你们这暖玉宫的饭香太过诱人,老远的就把我叫了过来啊。
品遥走过来,笑着说道:姐姐这一下午去了哪里?可汗说很久之前姐姐就告退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真是让人担心。
二哥在一旁插话道:无妨,凝萱以前便是如此,从是不喜欢按时回家,外出游玩总要走些偏僻的生道,还美其名曰:‘寻求刺激’。
想起来,当年朕还真是年少无知,跟着凝萱跑了不知道多少歪路,每次回家都还要替她背黑锅,让父亲罚跪。
我见他心情不错,于是擦去心中的些许冷汗,笑着说:妹妹多虑了,不过是见王宫内的落日景色别致,所以驻足在花园里多看了一会,忘记了时间。
二哥健硕的身形突然直了起来,他喃喃道:对了,我倒是忘了,凝萱以前是最爱看落霞山的落日的,尤其是喜欢望着那西南方向。
气氛微微有些冻结,我用微笑来掩饰,道:菜已经上齐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二哥点头,吩咐奥兰巴朵道:奥兰巴朵,准备用膳。
是,可汗陛下。
奥兰巴朵恭敬的回答道,然后将我们引至饭桌。
奥兰巴朵替我和二哥斟满酒,二哥先干为敬,我也紧跟着提起了酒杯。
二哥微笑着说道:朕记得凝萱酒量不好,那朕先干为敬,凝萱你自便好了。
我点头,微微一抿酒,放下酒杯,我望着满桌子自己喜欢的菜肴,突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二哥却是兴致勃勃的说道:呀,朕还记得,这些小菜都是凝萱喜欢吃的。
朕记得,以前每逢吃饭,大哥总说要凝萱吃些有营养的菜式,而且要广涉列博;朕当时还是个黄毛小子的,却总以为只有名贵的便是好的。
凝萱,你还记得吗,当时你还给朕讲了个故事,是小狗和小鸡的故事……二哥说着,又自顾自的喝了两杯酒。
我咳了两声,微笑着说道:是小狗和小羊的故事。
二哥也爽朗的笑出了声,再次将斟满的酒杯端起,他点头说道:对,是小狗和小羊的故事。
可朕那会子是笨的很,还以为你是喜欢吃肉呢!想起来,朕当年还真是有勇无谋啊。
事隔境迁,这么多年朕才了解了,不一定是有营养的或者是名贵的才适合凝萱妹妹,只有妹妹喜欢的菜式才是最符合妹妹胃口的。
妹妹说,对不对?我淡淡的笑笑,点头不语。
落落在一旁已经咿咿呀呀的交唤了起来,她大叫着:落落要吃肉肉,落落要吃肉肉!我朝品遥使了个眼色,品遥立刻遮住了落落的嘴,二哥笑着,又举起杯来,说道:无妨,小孩子嘛,正所谓‘稚子本无辜’,童言无忌。
凝萱,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跟朕初次相见,你也是这般大小呢。
当年朕哭的呜呜的,是你上前安慰朕的。
朕当时真的觉得你就是天生落下来的仙子,因为你当年只有落落般的年纪,可却是像个小大人般安稳朕孤寂受伤的心灵。
你还记得吗,朕第一日见你就亲了你一口,朕当时就想,这辈子,要娶就娶这样的女子做老婆的……我轻咳了几声,示意他不要再说:二哥今日喝的有点多了,还是莫要再喝酒了,须知道,酒气伤身。
二哥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他像打了个寒噤般,脸色也不对劲了,他摇着头说道:是朕喝多了,朕今日同四妹重聚很是高兴,多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来人,摆驾回宫!紧接着是一群跟着附和的人,一群人瞎忙活。
七上八下的凌乱声,同刚刚的热闹喧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始终要来,不是我有心避免就能避免过去的。
一切好似都要结束,然而又好似是刚刚开始。
命运的转轮转到此刻,却让我同二哥在这意外的情境下相逢。
不知为何,见到一向思念甚重的二哥,我却有种陌生的距离感。
品遥见我不停的叹气,便上前安慰我道:姐姐不必担心,今日之事可能只是个意外,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我摇摇头,道: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我们还需要多加小心。
她拉着我的手说道:姐姐会不会多虑了呢?今日见他对落落疼爱有加,并未在意落落是天崇太子女儿的身份,想来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那是因为他早已知道落落并不是我同三哥所生,我继续摇头道,妹妹你还记得三哥曾同你说过我身边被安排过眼线吗?品遥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姐姐是说,这个眼线是突厥可汗派来的人?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他派来的,但是这个眼线却一直都在为他办事。
今日我从钦雅郡主那儿得到口信,这个眼线如今已被我二哥纳为妃子。
我唤来奥兰巴朵,然后淡淡的问道:奥兰巴朵,你见过那新封了妃子的香格儿吗?见过。
奥兰巴朵也淡淡的回应我。
听闻,她曾被老可汗派去中原接应现在的可汗陛下,陛下念及她的恩情,所以将她纳为妃子。
我摆摆手,示意奥兰巴朵把落落抱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我和品遥两个人。
品遥上前抚慰我道:姐姐不必心慌,我想那可汗陛下好歹也会念及你和他兄妹这么多年……你有所不知,品遥。
地位越高的人,就越害怕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而且,知道他秘密越多的人越是危险。
那姐姐的意思是如何呢?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品遥,我已与那钦雅郡主化敌为友,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品遥点了点头,末了,品遥又开口问道:姐姐,我们有必要去见见那个香格儿吗?我想了想,又唤奥兰巴朵进来,吩咐道:奥兰巴朵,你去准备点糕点,我们明日去拜会一下那个香格儿。
奥兰巴朵点头称是。
姐姐真的打算去见她吗?品遥问道。
见是一定要见的,而且越快越好。
我回答着她,只不过,要见她之前,我们还得见另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可见长安乐我爹的君子剑法曾是这世上学剑之人苦心想要得到的,因为剑法中的精髓可以提高用剑者本身的功力,从而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从前,每当爹提到人剑合一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总是和我那猴子二哥高奕然在他们背后嘲笑,什么人剑合一,还剑人(贱人)合一呢!爹总是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孺子不可教也!然而,爹这摇头也只是冲着我摇而已。
众所周知,十八般武器里我高凝萱是样样不会,样样不通,唯有保命的轻功还算的上是能拿得出手去。
大哥的君子剑、二哥的烈焰斩以及三哥的锦绣枪,那都是武林中人无尚推崇的至高武功。
尤其是二哥在武功方面的天赋是很高的。
大哥毕竟年长我们许多,有多年的功底在;三哥在未入山庄之前,也是曾经修习过锦绣枪的。
也只有二哥那只猴子,是从来没有碰过真刀真枪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烈火掌修炼的炉火纯青,真是不容易啊。
更不容易的是,我们家老爷子对二哥青眼有加,甚至允许他身旁的侍卫一同修行烈火掌的浅表心法。
李增便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李增一直是二哥身边的心腹,所以他也一直陪同着二哥练习烈火掌,甚至是烈焰斩。
如今他的烈焰斩也能够独当一面,只不过以我对烈焰斩的了解,烈焰斩是至阳的武功,使用时太过死板厚重,二哥因为生性坐不住,像只猴子,所以耍起来也算灵巧,配合这套刀法和掌法是相得益彰。
可是李增性格太过沉稳,所以这套功夫始终是练得不到家。
树林深处,李增一直拼命练习着烈焰斩,只是他的功力虽然深厚,发挥出的效力却总是没有想象中的好。
姐姐,您已经在这儿看了半个时辰了,可是要同他说话?让遥儿将他唤过来,可好?品遥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你以为,凭他这么深厚的内功,能感应不到你我两个弱女子在这儿这么久吗?我浅笑道。
品遥恍然,不再说话。
我对着那来回比划的人大声喊了句:行云若水,从善如流。
李增有些停顿,即刻又对着树林一阵比划,却见有几棵树被他的阔刀斩断了腰肢。
他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过来冲我行了个礼,道:四小姐果然博学,轻轻一点,就能让这烈焰斩的威力发挥出来,在下实在佩服。
我笑了笑,心里想起那若干年前的景象,我的二哥为了将烈火掌练到更高的境界,整日里为我炒瓜子炒栗子,后来我嫌他炒的太慢,又加上闲着无聊,常常趁他炒瓜子栗子的时候,将已经炒好的朝着他扔去,他一边要继续炒着,一边还要躲闪着我的进攻,自然是将灵巧运用到了武学之中,使得功力大增。
虽然,他一直强调其实我扔的根本不准。
品遥拉了拉我,将我从回忆中猛地拽了出来,我长叹一口气,心里知道,过去的始终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而往昔美好的回忆,也只能是让我在回首过往时,会心一笑罢了。
李增,你的功力比以前又精进了不少啊。
我开口说道。
四小姐过奖了,这还要多亏可汗殿下的指点。
李增,你陪在我二哥身边这么久,真是辛苦了。
四小姐何故如此说?李增追随主子,是李增此生最大的福气,李增绝无半句怨言。
小姐为何要与李增说如此见外之话?小姐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好了,李增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开门见山,果然是习武之人,你倒是痛快。
李增,我想问你,你和她,都是老可汗派来保护二哥的吗?你们自进我君子山庄之日起,是不是便已经隐瞒身份?小姐既已心知肚明,何故还要多此一问?李增没有直接回答我,但他的言语已表明一切。
我也知道这是多此一问,问出来只不过让我自己心里更好受一些罢了。
现在想一想,当年的君子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连这些不起眼的仆人们都一个一个大有来头,那么到底还有没有真正的没有其他目的的人呢?李增,别的话,我都不问了,我会去找她问个清楚的。
如今,我只问一句,不是替我自己问的,是替那陪伴了我十几年的好姐妹问的。
你,对喜乐,到底是真是假?你是只想利用她来隐瞒你们的身份,还是真的心里有她?李增沉默不语,此时的树林异常宁静。
我淡淡的说道:不用回答我,你只要回答你自己就好。
品遥,我们走。
我拉着品遥,快步离开了树林。
甫一出树林,奥兰巴朵便迎了上来,道:仙子阁下,今儿一早,那香妃就到宫里来拜会您,现在已经在暖玉宫等您好久了。
您见不见呢?哦?也好,既然她主动过来,倒是省了我一趟腿了。
我倒想看看,她今次来还有什么好说的要同我讲。
于是,我对奥兰巴朵说道:把我昨日让你准备的糕点都拿出来,咱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位香妃殿下。
我缓步回到暖玉宫,收拾好衣装,然后对着品遥说:品遥,去把落落带来,待会我叫你进来的时候,你再进来。
是,姐姐,你自己多加小心。
她点头道。
我进入正殿后,将门关好。
迎接我的是一个靓丽的背影。
真是人靠衣装,原来不起眼的一个小丫头,经过精心妆扮之后,却也是十分的楚楚可人。
单看背影,便能将人迷住。
她缓缓回过头来,朝我盈盈一拜,娇声说道:香格儿拜见仙子。
我真的很看不惯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明明就相识已久,为何还要装作第一次见面。
于是,我很不耐烦的招招手,说道:把这些繁文缛节都免了吧,你我又不是初见,来这些虚的多没劲!她听我这般说,并没有起身,反而直接跪倒在地,道:可乐向小姐请罪,请小姐惩罚。
我没有唤她起身,反而坐在了高高的椅子上,俯视着她,淡淡的说道:你哪里有罪?我只是落霞山君子山庄里的一个小女子而已,哪里劳得起香妃娘娘如此大礼。
小姐如此说来,定是不肯原谅可乐。
可是,可乐并没有伤害小小姐的心思,只是可乐有任务在身,定要将小姐带回突厥,所以唯有出此下策,还望小姐包涵。
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道:可乐,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你。
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如何,对喜乐如何,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你和李增,自一开始来到君子山庄之时便隐瞒身份。
对你,对喜乐我无时无刻不坦诚相待,可你呢?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我。
你知道,落落如今是我的命根子。
今天也许你接到的命令不会伤害她,那明天若是要你杀了她你当如何?她紧闭着嘴,不发出一点声响。
我趁热打铁,又说道:改日若是你接到命令连我都要除去,那你当如何?她抬起头,有些惶恐的说道:不会的,陛下不会伤害小姐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唤品遥抱着落落进来。
落落一见到可乐,便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可乐姨姨,可乐姨姨!她刚想下地奔向可乐,我立刻命品遥将落落抱了出去。
屋外落落的哭声仍旧在耳边回荡,屋内可乐的表情已经有些微微的变化。
我想,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对不起,可乐,如此待你并非我本意,而是形势所迫,我一定要将你对我的悔意全部激发出来,才好为我和落落的将来做个打算。
第一百三十章 香自幽巷来可乐无比愧疚的表情在她娇媚的脸上一览无余,她歉意的说道:可乐自知对不起小姐,对不起落落,可是可乐对小姐绝没有背叛之心。
可乐对小姐说的话,除了可乐的身世之外,也绝无欺骗,只是……只是有些隐瞒对吗?小姐,可乐是有隐瞒,可是可乐也是有隐衷的。
可乐在中原许久,并未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任何事,可乐之心,天地可鉴。
从前如是,以后也如是。
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将可乐扶到座位上,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将你的过去都讲与我听听罢。
可乐开始娓娓向我道来,同我猜的没有几分相差,可乐同李增在老可汗当政之时,便被派到中原保护年幼的主子。
听可乐的意思是说,二哥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的真是身份,连一向心细如尘的爹在他们刚进山庄之时也没有发现他们的破绽。
只是一日李增和可乐同老可汗用飞鸽传书联系的时候,才被爹爹识破。
早在贺山还没被灭门之时,就有过谣言,传二哥并不是范帮主的亲生骨血。
爹爹心下已经了然此事,在仔细察明二人身份之后,爹爹也决定以大局为重,不戳破二哥的身世。
同时,爹也逼着李增和可乐发誓,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对二哥讲出他真正的身份。
怪不得当日大哥查出被人下了我见犹怜之时曾经说过,这个山庄里只有我一人是他信得过的,因为我自打出生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从无别的复杂背景。
可是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原来爹的意识里,早已将二哥也排除在外了。
现在想来,爹爹当日知道雪碧的身世时,神情那么恍然,恐怕已经心灰意冷了。
山庄里的人藏龙卧虎,每个人除了自己的身份暗里都还藏着别的背景。
而他每天都要面对这一家心怀野心的家人,可见爹爹的忍耐能力也是很强悍的。
直至我同爹爹和大哥外出寻找三归真人,可乐和喜乐被赶出山庄。
可乐名义上是和喜乐继续过着流亡的生活,实际上却暗暗为和突厥的势力接线做好准备。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当时雪碧派出那么多人去围剿可乐喜乐还有如意和刚出世的落落,这四个女人里面只有两个是会武功的,一个还刚刚生产完,可乐怎么肯能凭借一己之力便轻易的抱着落落逃出生天,那其实并不是她有多厉害,只是她背后有一支一直暗暗帮助她的人而已。
现在想想,落落你是多么的幸运啊,若是没有突厥暗人的相助,也许此刻你的小命早就报销了,你我怎还能当这么久的母女呢?可是,我有一点搞不清楚的是,你既然已经救得落落,为何不同二哥和李增一起回突厥呢?为何要辗转反复带着落落来到我的身旁?我继续发问。
这是可汗的意思。
可乐回道,当时我安葬好喜乐之后,就抱着落落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传来老可汗病危的消息。
我们接到任务,是要将可汗带回突厥继承大统的。
无奈之下,李增只得将可汗的真实身份告诉二公子,二公子本是想等老爷和小姐回来之后再做打算的,可是老可汗病危的消息却已经不能让他再等了,最终他决定和我们一起回可汗,继承王位。
可乐之所以没有随可汗一起回到突厥是有两个原因的。
一是可汗念及落落尚在襁褓,经不住车马劳顿;二是可汗不放心小姐,特命可乐在中原等待小姐归来,然后再保护小姐一同去突厥。
我本以为小姐定会想去突厥的,可是……可是,你却看到了我在同三哥出征前要月下带给你的那封信,我打断她,那封我要你带着落落同我一同躲到西域的信,信里还让你记得要通知品遥里应外合。
我说怎么品遥会一点风声也没接到呢,原来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有想过通知她来接应我,你当时已经想到利用落落来将我带走。
你自幼随我一起长大,对我的品性也算是了如指掌,你知我喜好自由,不受拘束,甚至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肯委曲求全。
因为,你看到了无论是清风还是三哥,他们都没有办法将我牢牢束缚在那锦玉堆砌成的宫殿里,你看到了即使我在他们的身边却也是一直想要逃开,所以你怕直接同我说让我来突厥我一定不会允诺,所以就想起利用落落,我说的可对?可乐听完,又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可乐妄推小姐心事,罪无可恕。
行了,别来这些虚的了,你这招以退为进我还不懂吗?你是在向我炫耀,你能看穿我的心思,对吗?小姐不要这么说,可乐惶恐。
她头低的很低,以至于我完全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我背过身去,努力抑制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我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很多事从此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有些话终归要说的,不是吗?唯有这样也能算真正的有个了断。
我突然又觉得,这句话,也许对另外一个人说更合适些。
可乐,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你我皆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应该说,从你我各自选择了走自己的这条路开始,我们便也都回不了头了。
如今说这些所谓的没有营养的话,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这个人你是很清楚的,最讨厌那些俗烂的套路。
而你的为人,虽是有隐瞒之处,可我也知道你并非什么奸恶之人,你所做的也只是遵守你的本职而已。
如此说来,我还觉得你很是尽忠职守呢。
她终于将那埋的低低的头抬了起来,仰起头来,说道:小姐,您这是在讽刺可乐吗?我摇摇头,苦笑道:我是在嘲讽我自己。
可乐,你起来,我将她扶起道,咱们打开门说亮话吧,是以至此,你我主仆情谊已尽。
可我要你可乐拍着胸脯对我说一句话,只要一句,你可觉得欠我一次人情?可乐点头道:可乐欠小姐的太多……不用那么多,我只要一次,可乐,我要你记得你亏欠我的这个人情,在必要的时间我会向你讨回来。
只此一次,以后,你我再无亏欠。
你可愿意?她的表情突然凝重了很多,是的,她一旦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将改变。
我盯着她,或许,这便是我与她之间的一个了解吧。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话。
我松开了拉着她的手,朗声说道:恭送香妃娘娘回宫。
她离去的身影像是一团冉冉雄起的烈火,将我整个心窝都烧的滚烫。
我跌坐在了椅子上,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觉竟有些心酸。
我揪着衣服的领口,大口喘着气,好像有什么将我压得不能呼吸一般。
姐姐,你何苦要这般折磨自己呢?品遥上前抚慰道。
品遥,我以前不信命,现在还真是信了。
有很多事,包括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是勉强不来的。
姐姐,你不若就假装不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与她一起唱下去,不也是很好嘛?既不伤了你们的感情,又不用这般折磨自己!她劝着我。
我摇摇头,若是以前的高凝萱,也许会像个逃避虫一样,假装一切发生的都看不到听不到,而如今却不行。
我固执的坚信,人有了第一次背叛,便会有第二次。
与其再次受伤,不如不再付出,为我们的过去做一个终结也好。
遥遥,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任人再怎么涂抹,也终究恢复不到它原有的面貌了。
既然隔阂已经存在,那么逃避也不是办法。
还不如一刀两断来个干脆痛快。
品遥的笑容隐去,流露出淡淡的哀思:姐姐,你这句话其实不是说给可乐的吧?姐姐是在劝自己,只是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要同小王爷说,还是同太子殿下说?我被她这么一问也有些怔住,是啊,这真的是我心里所想的。
只是,我究竟是要同谁说呢?第一百三十一章 翔鹰落帕托(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身边的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身边的侍女们似乎也都有些躁动。
我心下奇怪,便去询问奥兰巴朵,奥兰巴朵告诉我,每到秋季,突厥都会在帕托草原有一次大规模的围猎,突厥的热血男儿们都会在这场围猎中将自己的才能尽情的展示出来,以赢得自己心上人的芳心。
帕托围猎的最高荣誉便是帕托勋章,据说草原上有一个传说,在帕托围猎里获得最高荣誉的人,将帕托勋章送给自己的心上人,便会得到腾格里的祝福。
因为去年整个突厥都陷在内乱之中,所以取消了帕托围猎。
今年的帕托围猎便更加吸引人们的注意。
所有年轻有为的小伙子都想在这场围猎中争得头彩,一是想送要给心爱的人那枚勋章,二是想要在新可汗面前表现一番,赢得新王的信赖。
现在整个王宫里的女子都在赶制自己在帕托围猎里穿的服饰,所以仙子也最好尽早吩咐衣匠们赶制衣服。
奥兰巴朵在一旁提醒道。
这么说来,这场围猎的确是众所期待的。
品遥,品遥……我自言自语道,忽然想起品遥不知上哪去了,品遥最近也变得很奇怪,总感觉她这些日子有些神秘。
我和奥兰巴朵一起出门寻找品遥,只见品遥在院子里同一名老妇交谈着什么,看品遥的神情很是认真,而那老妇弓着身子,面貌也很是陌生,不是我们暖玉宫的人。
我站在远处叫道:品遥。
姐姐是在唤我吗?品遥走到我身边应着。
哦,刚才听奥兰巴朵提起,这几天将会有一场围猎,咱们趁这个机会给落落多做几套衣服吧。
奥兰巴朵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什么?仙子要给落落小姐做衣服?现在锦衣局里的布料已经吃紧了,恐怕他们不会愿意为落落小姐裁作新衣的。
不用给我做了,我们又不想在那帕托围猎上出什么风头,还不如把这些衣料留下,给落落多做几件好看的衣服。
你说是吧,品遥?姐姐的心意甚是,依品遥说,也是该给落落多添些过冬的衣物了,突厥的冬天不比中原,不知落落能不能适应的了。
我点点头,奥兰巴朵知道我们心意已定,便不再多说,告退离开。
我拉着品遥往宫里走,这突厥的秋天不似中原的秋老虎般炎热,那干冷的寒风吹得人有些刺骨。
我拉着品遥,一下子想到刚才的老妇,便问道:遥遥,刚才那老妇是何人啊?为何以前从未见过她?她不是暖玉宫的宫人吧。
品遥的手微微一抽动,然后又恢复了正常道:是啊,她是御膳房的厨娘,煮的一手的好汤,本已是到了年岁要被遣送出宫的。
前几日我见她煮的羊肉木瓜汤落落喝了甚是喜欢,便想让她过来咱们宫里,为落落煲汤喝,姐姐觉得怎样?我点点头,恩,也是不错,羊肉木瓜汤可以驱寒送暖,我也怕落落受凉,就按妹妹说的来吧,你回头跟奥兰巴朵说一声就好。
就这样,围猎在万众瞩目之下风风光光的开始了,突厥人果然都是好勇善战之士,如同我以前看过的那些古装电视剧一样,很多勇士背着弓箭,扎着头巾,在大大的广场上站成整列整列,秋风吹起他们头上绑着的头巾,看起来就很有派头。
一旁的命妇小姐们个个打扮的耀眼无比,坐在高高的看台上。
因为二哥自幼生活在中原,所以这些妇人的打扮也都以中原打扮为主,身上穿的多以中原的长袍为主。
我曾经听奥兰巴朵说过,锦衣局里最昂贵的布匹就属从中原天崇送来的织锦丝绸。
所以说,在这个庞大的场面上若是能穿得中原来的织锦丝绸,那便显得她的地位比其他人都高了一等。
在这些高贵的妇人里面,最耀眼的应属钦雅郡主了,她凭借着自己父亲的势力,坐在众命妇之首,她高傲的朝着大家笑笑,那身上的云锦缎衣也是奢侈之物。
由此也见得可汗对果巴图一家的恩宠实在很是荣盛。
我和品遥偷偷的坐在了众人的后方,落落兴奋的叫唤着,我和品遥忙着给她挑些好吃的糕点,这才能封上她的嘴。
不知是不是落落叫的太过大声,钦雅还是注意到了我们,她大方的走到我们桌子旁边朝我略微一施礼。
这下可好,全体女人们那极端锋利的眼神,她们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也许她们并不理解为何高高在上的钦雅郡主会主动跑来跟两个值衣色浅淡的女子搭讪。
仙子姐姐为何只坐在这里?来,凝萱姐姐跟我去上面坐吧。
钦雅拉着我就要往上走。
我忙着立起身子,笑着推搡道:郡主还是不要这样了,我们坐在这里,看到的场面也清楚的多。
落落喜欢凑热闹,我们还是不方便上去坐的。
钦雅知趣的收回了手,她笑笑说:既然如此,那钦雅也就不勉强姐姐了。
钦雅优雅的回到了她的座位上,微微朝我举杯。
我也向她示意,将酒杯放在嘴上轻轻抿了一下。
就在这时,香格儿的倩影也出现在看台的最上方,毕竟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妃子,香格儿像一个高档宴会的女主人一样,开始不停的同各个贵妇千金们寒暄起来,这同我之前认识的可乐很不相同,甚至是,我没见过的另一个可乐。
她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那样的尊贵,浑身上下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璀璨光芒。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盯着她的目光,她匆匆的从那些人之间走了出来,来到了我的面前,微微一行礼,这下好了,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我甚至能听见她们戚戚的咬耳朵说:这是什么人啊?对啊,为何连香妃和钦雅郡主都来向她敬酒?我起身朝她微微一笑,她那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今日是突厥的帕托围猎,如此大的庆典,还请仙子上座,以昭我突厥同中原的友好情谊。
我笑着摇摇头:香妃客气了,我见此处景色不错,视角很广,落落甚是喜欢凑热闹,我们坐在这里就很好。
她也笑了笑,不再勉强,转身也留给我一个美丽的背影,像是一首美丽的咏叹调。
虽然坐在观众席的下方,可我和落落却因为这两位突厥最高贵的女子的赏脸,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远处响起了一声高亢的号角声,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二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步款款的走向主席。
他目光越过众人,和我的目光交汇在一点。
我的二哥,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从那稚嫩的小子成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二哥的龙袍华丽异常,金黄的颜色耀眼无比,英猛的龙爪威武赫然的挺在胸前。
那鲜明的皇冠上映照着夺目的宝珠,似是显示他无疆的皇权。
二哥这样打扮起来,硬朗了许多,不似以前那猴子般调皮了,但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肩上压着沉重的负担。
接着,他用突厥语说了几句话,下面的突厥人齐声应和了几声,我知道,这一定是二哥在宣布帕托围猎开始,那些人激情高昂的呐喊着,在这些人高亢的声音里,帕托围猎的帷幕正式拉开。
然后,二哥又用突厥语说了些什么,女人们开始兴奋的围上围场的看台,不停的和自己的族人用突厥语打着招呼,看起来应该是加油鼓劲之类的。
她们兴奋的叫嚷着,我想,大致应该是,爱郎啊,你一定要拿到那个勋章回来啊!我的目光飘到了二哥那里,钦雅和香格儿正在给二哥左右敬酒,二哥的眼神不经意的瞥到了我们这桌,我的心里打了一个颤,只能让品遥先照顾好落落,称自己有些不适要出去透透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翔鹰落帕托(二)我起身,晃晃悠悠不知道怎么走到一个无人的树林里,回头望过去,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前方的人都只在关注远方的围猎,却忘了注意身后还有这么一片安逸静谧的树林。
这样也好,只留这么一片清净让我一人独享。
我找了棵树坐下,闭目养神。
仙子还真会找空地方悠闲呢!突然从上空传来一声熟悉的声响。
我睁开眼,向上望去,却只见一片树荫,什么人也没有。
我站起来,仔细盯着四周看,却不见说话的人。
难道是我的错觉?别看了,你这么笨怎么会找得到我?那声音再次传来。
你在哪儿啊,别捉迷藏了,快现身!大声我叫着。
嗖的一声白影,一个人飞快的从我面前闪过,我定睛看过去,还是那副自负的死模样。
他帅气的剑眉和笔挺的鼻梁,还有那深邃的双眸,将他的英俊潇洒展露无疑;那卷翘的睫毛黑浓如昔,俊美的轮廓一如既往的清晰迷人。
丫头,怎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傻的如此?轩辕天一!你怎会在这里呢?你,你……我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和以前一样傻乎乎的。
轩辕天一闭着双眼,倚靠在树上,双手抱着剑,单腿顶着树。
那树上的叶子轻轻飘了下来,在灿烂的阳光下,他就如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英俊的一塌糊涂。
我跑了过去,揉揉眼睛,一切太过耀眼,似乎不是很真实。
我上前抓着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会来的呢?就这么来了呗,你还是总爱说废话。
他眼睛都不睁的保持着同一造型说道。
你疯了啊,这么多人,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被人发现会没命的!我抓着他的胳膊叫。
凭那些人的三脚猫功夫,想拦住我,你以为我第一杀手是浪得虚名吗?我开心的拉扯着他,叫道:你也一点都没变,就知道耍帅!真好,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又出现在自己身边,感觉像是在严寒里被暖炉围着一般。
我想拉他同我一起坐在树下,可他却坚决不肯,说怕这样会弄脏他的衣裙。
我嗤之以鼻,说白了还是怕有损他第一杀手的美名嘛。
于是,我只有自己也跟他一起站着。
你来这儿干什么呢?秘密。
搞什么啊,神秘兮兮的。
我突然想到轩辕天一是杀手,那他来突厥应该也是为了要刺杀某个人吧,就像警察办案的时候不会对其他人透露他们的办案信息一样,轩辕天一自然也不会跟我说他要刺杀什么人了。
虽然我来自科技发达的现代,知道现代也有很多特务组织随时出动去杀掉某个妨碍他们目标的人,但是从心理上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轻易践踏人命的事情发生。
所以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也不想去问。
那你这次来要什么时候走呢?不知道。
这位先生,您就不能说三个字以上的话吗?我对于他的傲气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这次来,是为了执行特别特别的任务,所以不知道要待多久 。
可是,我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安全的将你带走。
我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是你要来带我走,还是清风要你来带我走?这有什么区别吗?他不懂的眨眨眼。
当然有区别了!快点告诉我,到底是你要来带我走还是清风要你来带我走?我拉着他不停的摇晃着。
你别晃我了,这有什么区别呢,不都一样要带你走呢?你快回去收拾一下,趁着这会儿子那些突厥蛮子都在这劳什子忙活围猎,立刻跟我走。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什么?你不跟我走,你难道想要永远留在这里?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要走,我必须带着品遥和落落一起,我不能抛下她们。
他终于睁开眼睛,满脸不屑的说道:混账,就知道你又有一堆理由!你呆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除了跟我走,你还能指望谁把你救出去?你那窝囊废三哥?还是那个心里已经没有了你的蘼清风?你……我被轩辕天一竟然堵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也许我很介意清风心里没有我,或者说,我竟然还在期待他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甚至在想或许轩辕天一说这句话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得清风心内的想法。
你为什么这么说蘼清风啊?我……我什么我?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他身边,他变了有多少?或许我自己的自欺欺人才是最可笑的,轩辕天一对蘼清风又怎么会不了解呢?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不会丢下落落和品遥自己走的。
我没说不救她们,只是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一次只可带一个人出去。
你先同我出去,我再想别的办法救她们。
不行,我若是逃走,那宫内的人一发现我不见了,定会加强守卫,那要救出品遥和落落定会是难上加难。
况且现在突厥的可汗正是我当年的二哥,我想他一定不会加害于我的,所以我暂居宫内应该还算安全。
哼,他用鼻尖哼出一声气,你怎的还是如此天真?你二哥已经不再是你原先的二哥了,他能当得了可汗,可见他的手腕有多硬。
天子的为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你三哥、还有蘼小王爷,他们一旦染指了政治,还同你之前认识的他们相同吗?他今日不加害于你,是因为你对他还有用,若是一旦……一旦什么?我听到他言语中似有闪烁,忙拉着他问道:是不是外面的政局又发生了什么变化?这几个月我在突厥宫内,耳目闭塞,不知前方情况。
轩辕天一,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摊开手道,唉,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
自你来到突厥之后,你的三哥便想方设法想将你营救回去,而且目前突厥兵力雄壮,也宜结盟而非挑衅,所以,你三哥想用一招联姻之术,将天崇的公主婚配给突厥可汗。
联姻?三哥他难道要为了我,将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姐推入火海?还是三哥已经知道二哥的身份了吗?那天崇公主,难道是……雪碧?若是雪碧也已经知道突厥可汗的真实身份,那她会愿意嫁过来吗?天啊,雪碧虽同大哥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可是要我的二哥娶我的大嫂,这是一桩多么有为伦常的事情啊!若是雪碧知道,她会愿意吗?这究竟是三哥为了救我而想出的馊主意还是那福苑女魔头为了保存实力搞出的烂招!有时候,我也挺替雪碧可怜,自己的亲生母亲将自己视作一个棋子般,完全不顾虑自己的终身幸福,这种惨剧是何等的悲戚?正当我在思考这些的时候,轩辕天一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我记得你曾经给小王爷讲过一个道理,你说,只有三足才能鼎立,若是中原只剩下两个国家,那早晚强大的国家会将弱小的国家吞并,天下终究会分久必合的。
你说的不错,莫非,南粤怕如此会削弱自己的势力,所以也想来分一杯羹?果然有点小聪明!小王爷那边也找了个绝世美女,说是要与突厥联姻,联姻的信函过几天就会送到。
而且,过年之后,你三哥和小王爷还会分别率众人前来突厥说亲。
你说,以你二哥的脾气,他会选哪个国家的女子呢?我有些犹豫,这还真不好说,选哪个国家的女子联姻,便意味着同哪个国家结盟,那剩下的一个国家则很可能面临着被瓜分的局面。
不是我不了解二哥,而是这个问题真的需要好好斟酌才能做出抉择。
第一百三十三章 翔鹰落帕托(三)现在来说,你对你二哥最重要的价值便是可以通过你来要挟你三哥,若是突厥可汗选择了小王爷这一边,那他留着你也就没用了,你说到时候他还会轻易的放过你吗?突然,一股冷汗从我的额上流了下来,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焦虑盘旋在心头,是啊,二哥会怎么样处置我呢?可是,时光突然一转,我似乎看到童年那些零散的片段,那轻轻在我脸上一啄的二哥,那为我攀高树摘风筝的二哥,那即使被罚跪却依然声称要保护我的二哥,那和我一起挤在床上分享糯米糍的二哥,那坚持要背着受伤的我走回家的二哥,还有那为了我去摘芝兰香的二哥……种种种种,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不对,我不应该怀疑我的二哥,即使他经过风雨的磨练和岁月的洗礼,但他依旧是我阳光明媚的二哥,他依旧是那个想要保护高凝萱的高奕然!我坚定了我的想法之后,对轩辕天一说道:走我是一定会走的,可是我坚持要你计划周全之后将我和品遥落落一起带走。
我相信我的二哥,他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伤害我的。
那好,随便你。
我只是把要说的说完,听与不听,是生是死,都是你咎由自取。
他的语气很是锋利,像一把尖刀,割破了我的皮肤。
我上前拉住他柔声道:轩辕,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想要护我周全。
可是你要知道,落落现在是我的命根子,而品遥又是因为我才来到突厥的,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怎么可能丢下她们俩不管呢?若是换了你我还有清风三人被困,你也断然不会扔下我们独自走的,对吧?哼,若是你们们俩被困,还好说了,你我三人一人一剑我还不信闯不出去!我顿时哽住,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他一挥手,叹道:罢了,你这丫头习性如此,改不了了。
你且放心,我会在暗处保护你的,只是你需记住一点,若是有人持着小王爷的信件前来,你千万要多加小心,小王爷如今已不是从前那般了,这些事等得了空我再与你说罢,今日你出来太久,已有人寻来,你自己小心。
他说完这句话,大手一挥扬起一阵风尘,顺着风匿藏了起来。
我转过身来,却见果真有两个婢女寻来。
我心里叹着,这轩辕天一是狗鼻子吗,嗅觉这般灵敏!我走上前去,那两个婢女对我施礼,用极不标准的中土话说道:尊敬的仙子陛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伟大的陛下即将登上围猎台,亲自与将士们一起猎狩,如今大家都在前方,等待您去一同观赏。
我点点头,示意她们带路,哟,这二哥何时也摆起架子来了,我不去他还不开始了呢!好吧,且让我前去看看,这狩猎到底是如何的风光。
我随着侍女们走到围猎台,二哥一身轻便的装容让他看起来更加是神采奕奕。
他将头发束成一个髻,顶在头顶,虽是典型的汉人打扮,可他英姿焕发,在太阳下更加英武。
各位,二哥见到我到达围猎台后,反而用中原话向大家宣布道,朕虽为突厥可汗,可自幼在中原长大,领略到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
我突厥建国数百年,虽民风淳朴,可亦应多多学习中原文化,利用中原文化来共谋我大突厥之日后发展。
下面涌起一片掌声。
我暗暗佩服二哥,原本的二哥是个连我都争执不过的口舌愚笨之人,如今却颇有领导风范,说的话都是冠冕堂皇的官方论点。
但我突厥素来注重马上争天下,马背上的功力不可忽视,今日朕要登上这围猎台同众多将士一起,在马背上争个高低。
各位将士毋须顾念礼仪,都显出你们的真本领给朕看看!腾格里在上,保佑我突厥与日同辉!也许是听到了腾格里三个字,底下的人激动地叫了起来,二哥又说道:现如今是天助我突厥,今日帕托围猎,天女后人忘忧仙子奉天神腾格里之命,特为我突厥儿郎点燃烽火台,为我突厥众族点燃胜利的火把!唰的一下,众人把眼光都投向了我这边,唉,总是想要低调低调,却不得不高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缓步走上烽火台,秋风扬起我的裙摆,长长的头发微微遮住了我的面庞,二哥向下走了几步,凝视着我,帮我将长发捋到耳后。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了一跳,二哥却微微笑着,携我一同走上烽火台,对着台下的所有人说道:各位,天女后人重现突厥,乃腾格里预示的吉兆,预示我突厥必将国富民强,称霸天下!下面的人一起用突厥语欢呼着,虽然我听不懂,不过想想也应该是赞扬他们的可汗英勇无敌万寿无疆之类的。
二哥携我一起拿起火把,将烽火台点燃,众人开始欢呼,各自骑上战马,叫嚣着向树林冲去。
一旁的侍卫为二哥牵来战马,二哥笑着骄傲的跳上战马,他白色的披风迎着风招展开来,那俊秀的面容一如从前。
凝萱,你等着,二哥去给你打只野鹿回来,替妹子你庆贺你的十九岁生辰!我瞬间呆住了,今天竟是我的十九岁生辰!一年一年时光飞逝,不知不觉我已在这个异世界生活了十九年了。
想起十九年前,我还在前生之时,那个混沌的夜晚,我同卓越一起掉下悬崖,似乎已经变得不太真切。
只有胸口微微发热的扳指偶尔提醒着我,这不是一场梦境。
也许是时隔多年,我再想起卓越,心口已经全无痛楚,时间的解药已经将我从那段被遗弃的爱里完全救出,可是,它却将我再次投入到其他的痛苦漩涡里无法自拔。
究竟是我命该如此,还是轮回又走到了这一步呢?二哥在众人的呼喊声中,绝尘而去。
正当我还站在烽火台上出神之时,却见香格儿和钦雅却已换上一身戎装,同时跨上战马。
突厥女子向来不输男儿,个个能射善骑,比起中原的小家碧玉多了几分巾帼精神。
我眺望着远方滚滚而起的沙尘,心里不禁暗暗叹道:三哥,你若想称霸天下,恐是遇上对手了。
我谎称有些累,携落落和品遥一行人先回到暖玉宫休息。
我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便起身去院子里走走,结果却发现品遥又在同那煲汤的宫妇窃窃说着什么。
我大声唤道:品遥,你过来。
品遥立刻命那妇人下去,然后来到我身边问道:姐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了?我看她一眼,心知她有些古怪,便让她同我进屋,将门关上。
我坐在床上,不经意的问道:那煲汤的妇人,到底是什么人?品遥一下子傻了眼,顿时慌了起来,忙说道:姐姐是已经知道了?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故作沉稳道:你说呢?若是我今日不问你,你还想瞒我多久?品遥一下子趴在我的腿上,抱着我的腿说道:姐姐,姐姐原谅遥儿,是那暗人说不想惊动姐姐的,她说怕姐姐知道了,会有碍大局,所以让遥儿只是有什么事便告知于她,她会暗中保护我们的。
保护?我心生疑窦,‘她’是谁派来的暗人?你怎知她就一定是来保护我们而非来害我们的呢?第一百三十四章 翔鹰落帕托(四)回姐姐的话,是小王爷派来的人,所以遥儿才敢这么信任。
品遥说着,脸上泛起无辜的表情,也许我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表情同品遥说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她就是小王爷派来的人呢?可有什么凭证?她有拿小王爷的一条项链来,遥儿曾看过姐姐也有一条相似的项链,所以遥儿就信任她所说的话。
我从颈间用力抽出清风送我的项链,问她:你说的可是这根项链?她猛地点点头,说道:同这根一模一样,都是镂空的蝴蝶形状,只是她拿的那根要比姐姐的这根大一圈呢。
我点点头,想想她说的没什么可疑,可总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妥之处似的。
突然又想起今天轩辕天一对我说的话来,他说要我不要轻易相信那些拿着清风的信物来的人,这话可是指的这个人?我想着还是不要把轩辕天一跟我说的话告诉遥儿,以免她过于单纯的性格将我的怀疑曝露给那个宫妇知道。
恩,决定了,我便对品遥说:遥儿,你若是得了方便,便让她进来见我一见,咱们也算是彼此通过气了。
知己知彼,才能以防万一。
防人之心不可无,自从有了落落,我便不得不做好万全的防范,免得误落什么意外陷阱。
是。
见我不再追问,她松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早跟她说过,让她来见见姐姐,只是她说还不到时候,所以才一直瞒着姐姐。
好,你记得这件事就好。
时间差不多了,你将落落安置好了,咱们去围猎场看看吧。
我心事重重的同品遥一起来到围猎场,同我想象的差不多,第一日的围猎马上就要结束了。
很多热血男儿风尘仆仆的从树林中赶了回来,拿着手中的胜利品,高兴的同自己的族人炫耀着。
我的二哥也是意气风发的从远处回来,他拿着手中的布袋朝着看台上的女人们招手,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看到不远处的香格儿和钦雅也纷纷拎着所获骑马回来。
她们手中的布袋虽没有二哥的鼓满,可却也不比一般人的少。
看来,在骑射上的功夫,香格儿和可乐还真是一时难分高下。
香格儿和钦雅两人之间,已经是火花四射。
这后宫争宠也够二哥烦上一阵了,我苦笑,自古帝王便要面临这样的问题,其实人人都知道后宫争宠的风波向来不平,可这些人都宁愿要一个整日里勾心斗角的家庭,也要取得执掌天下的权力,这到底是智还是愚,真的也要因人而异。
可汗哥哥,你看钦雅多能干,射中了不少猎物呢!钦雅挤到了最前面,骄傲的说道。
二哥甚是高兴的说道:钦雅郡主果然是果巴图将军的爱女啊,虎父无犬女啊!朕定要好好犒赏你!陛下,香格儿也从一旁冒了出来,笑盈盈的说道:香格儿妹妹果然是技艺超群,香格儿不才,没有妹妹射中的多,只能给妹妹做陪衬了。
哪里啊,二哥兴致更高了,他仔细查看了香格儿射中的猎物,笑着说道:香格儿你勿要谦虚了,你射中的这些同钦雅的不分伯仲,不要妄自菲薄啊!可乐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很受用,既可以将自己显得谦虚一些,又能将注意力完全转到自己身上,要比钦雅直接炫耀强上很多。
我不知道可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招式,只是她变得如此陌生,陌生的我好像完全没有见过似的。
既然陛下如此说,香格儿带着更加妩媚的笑意,柔情款款的接话道:那么就请陛下和钦雅妹妹今晚一同到香格儿宫里,香格儿亲自下厨将这些野味做成美食,为陛下和妹妹添几分乐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今日……二哥的话还没有说完,钦雅便冲上来打断她的话。
可汗哥哥,还是你和香格儿姐姐来我的宫里吧,钦雅背过身去挡住了香格儿,顺便朝着香格儿轻蔑的一笑,钦雅也跟府里的厨子学了很多中原的厨艺,钦雅也可以下厨做些好吃的给陛下……还有香格儿姐姐吃。
一番争论还真是激烈,我已隐约嗅到了火药味,不知道二哥会怎样对待这两个女人呢?这时候,我们的男主角笑呵呵的说道:朕今天很高兴,钦雅和香格儿还未共同晋封,可是却已经情同姐妹了,此份情意实属难得。
朕得后宫如此,甚是欣慰!只是今晚乃忘忧仙子的寿辰,朕要去暖玉宫同他一同庆祝,两位佳人的心意朕已经感受到了,反正这围猎也要进行好多日,待明日再吃也不急。
只是我与仙子多年未见,今日又恰逢仙子的寿辰,朕作为突厥可汗,一定要尽到地主之谊,否则,仙子生气怪罪,那可是要惹腾格里发怒的啊,呵呵。
钦雅和香格儿顿时语塞,我也愣在当场,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我只能傻傻的笑笑,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倒是香格儿反应灵敏,她立刻陪着笑脸说道:是啊,还是要以仙子为先,仙子寿辰乃是普天同庆的事,不如今晚让香格儿也去一同为仙子庆贺!那钦雅眼见要输了阵场,立刻迎了上来,说道:是钦雅也要去!钦雅也想给仙子姐姐庆贺寿辰,可汗哥哥让钦雅一起去吧!我心里暗暗道,不要啊,我可不想我的生辰变成一场闹剧。
原本我也是希望可乐去同我一起庆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希望去的是可乐,而不是这个陌生的香格儿。
二哥拍拍手道:好好好,难得你们有这份心思!只是,今夜朕只希望给仙子过一个只有家人的安安静静的寿辰,朕与仙子十几年兄妹之情,不希望有人掺和进来。
香格儿立刻迎了上来,道:陛下说的极是,香格儿也是希望给仙子热闹热闹,却忘了仙子一向不喜人多,只喜欢安静,倒是香格儿疏松了。
陛下放心,今晚香格儿一定不去打扰,我在这儿先祝愿仙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嘿,这份机灵劲,真不愧是跟着我出来的丫头啊!只是,若是把说话的人换成雪碧或者静心,还是很有可能这般见风使舵的。
一向不喜言语的可乐竟也如此,我真要检讨一下,是不是我这忘忧仙子平日里太过浮夸,说的话也是这般八面玲珑呢?香格儿这番话一是显得她很识大体,二是也向众人显露出她对我日常生活习性的了解,一看便与我非常熟稔,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在一旁的钦雅嘴已经噘的能挂起一个酒瓶了。
二哥笑着说:好个懂事的香格儿啊,朕没有白疼你!钦雅自是嫉妒,两个眼睛里似是要喷出火,将香格儿完全燃烧掉一样。
她听到二哥这么说也忙着上前剖白道:香格儿姐姐说的对,钦雅今晚也不去打扰仙子姐姐了,钦雅中原话讲的不好,只有祝愿仙子姐姐永远年轻,永远快乐。
额,我只有上前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感谢钦雅郡主和香妃娘娘的祝愿,凝萱感激不尽。
二哥笑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如此贴心,朕都看到了。
今日你们也累了,快些回宫梳洗吧。
朕要去给朕的妹子庆贺生辰了,来人,摆驾暖玉宫。
一片应和声起,我唯有硬着头皮去庆祝我的生辰了。
真没想到,帕托围猎第一天的结束语,竟是打着替我过生日的旗号,还要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说。
唉,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要如何度过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愿比东南寿历史上历朝历代的皇帝,或者说各个国家的皇帝对吃饭这个事都特别讲究。
又或者说,自古至今,中国人的文化便是,在饭桌上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今天的晚宴名义上是给我庆贺生辰,实际上二哥心里怎么想的我还真不摸不透。
我盯着满桌子的菜,心里盘算着,这一桌估计得吃到过年吧。
于是我招呼品遥和奥兰巴朵一起坐下。
开始她们是拒绝的,尤其是奥兰巴朵,忠诚如她怎会愿意同主子一同进食呢?但是最终她们还是拗不过我,一同坐了下来。
二哥率先举起酒杯,来,为咱们的小寿星干一杯,祝愿凝萱永远快乐,永远幸福!二哥的祝酒词十分俗套,这果然是猴子高奕然的风格啊!众人举起酒杯,二哥一饮而尽,我们这些人当然也不能含糊。
开玩笑吗,皇帝敬你酒呢,再苦再辣也得往肚子里咽。
身旁的侍女又给二哥斟满酒,我想起上次他来我暖玉宫之时,喝的有些多,便立刻开口道:二哥,您贵为突厥可汗,喝酒伤身。
且如今尚属帕托围猎之际,不要因贪杯而影响大局。
二哥爽朗的笑笑道:妹妹是怕我酒后多言吧?呵呵,也罢,凝萱说的对,今日实在不宜多饮,那我们就少喝几杯尽一下心意好了。
众人笑笑,二哥又开口道:凝萱,自朕入君子山庄之后,每一年你的生日,朕都是同你一同庆贺的。
朕还记得,以前父亲对你十分疼爱,就算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也会记住你的生辰。
我心里一暗,是啊,我也记得,因为我生辰的这一天,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十九年前的这一天,我从前世穿越而来,结束了我慌乱无知的过去,开始了我新的人生。
而我今生的母亲,却因难产再加上之前中毒,耗尽体力而死。
对于深爱我娘的爹爹来说,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打击啊。
然而,每年我的寿辰,爹爹为了避免我思念娘亲,总是会提前几天为娘亲上坟。
也似乎是为了补充我没有母爱,爹爹总会将我的生日宴搞的非常隆重。
大家都知道爹爹是很疼我的,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总在众人散去后,拿着娘的牌位黯然神伤。
我每每爬在他的窗外偷看,都会见到爹爹落下思念的泪水,抚着牌位说道:素雅,我很想念你。
我摇摇头,赶紧从回忆的漩涡里挣扎出来。
二哥仍在一旁说道:听闻父亲已经去了西域生活,凝萱你放心,二哥答应你,以后每年你的生辰,二哥都会和你一同度过。
我突然心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说我只能活到十九岁吧?若是我的存在威胁到二哥,他会不会为了保住而将我除掉呢?赶紧使劲的掐了自己一下,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我这一定是受了轩辕天一的蛊惑!对了,凝萱,这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同我讲讲你的生辰都是怎么度过的吧!生辰?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的生辰,我这些年来的生辰都是怎么过的?我这两年的生辰都是不想提起的。
还记得十七岁那年,我被雪碧囚禁在凝润阁,那时的我已经被毒哑了,只能靠每天在凝润阁里写大字来度过难捱的日子。
我还记得雪碧那日刻薄的眼神和尖酸的话语,还记得我承受不住满腔的怒意吐了口热血,还记得那曾经最温暖的君子山庄变得像冰窖一般陌生寒凉。
我还记得那日多情落魄的跑来我的房间找我,我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记得他的每一个笑容抑或是悲哀的表情,我记得他拼死也要将我救出去的一切……多情,我痴情的朋友,每次想到他,我的心里总是一阵痛楚。
我一直很想知道雪碧到底喜不喜欢多情,可是我想,我此生都没有机会听到雪碧对我说这番话了吧。
想到多情,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凝萱,你怎么了?也许是发现了我的异常,二哥连忙叫醒我道。
我甩甩头,说着:前尘往事犹如过眼云烟,凝萱记不太清了。
这两年的生辰都是在东奔西走中度过的,也没什么好回忆的罢。
二哥斟酌着我的话,不自觉的将酒杯又端了起来。
我忙劝阻道:二哥还是莫要再喝了,多吃些菜吧。
二哥刚想说些什么,可是门外却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品遥有些惊恐的朝我使了个颜色,我明白她是怕那自称是清风派来的宫妇出了问题,于是假装生气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可汗在此用膳吗?品遥,你出去看一看,外面是怎么回事!是。
品遥立刻站起来,奥兰巴朵也同她一起起身,可是,她们俩还没有走出去,房门已经被人踹开了,那力道之大,真可称得上是震撼心扉。
踹门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战衣装扮,想来应该是位列将军之类。
二哥看到他,脸色突然紧绷了起来,立刻站了起来,我也忙跟着他站起来踱到那将军面前,只听二哥的声音里透露着帝王的威严。
老将军为何突然来暖玉宫?可汗陛下果然在此!那老将将手拱住,对二哥行礼,然后说道:老臣打扰陛下用膳罪该万死,还望陛下降罪。
虽然是罪该万死,可是我看这将军打扮的人两眼格外有神,似乎在向二哥示威似的,并不是真的惧怕二哥会降罪于他。
将军怎会如此见外?二哥的表情由凝重变得柔和起来,果巴图将军是我途径第一勇士,朕怎会因如此小事而怪罪将军呢?将军多虑了!哦,原来他就是钦雅郡主的父亲果巴图啊!我仔细盯着他看,他长得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他的五官有些狰狞。
钦雅虽算不上是什么国色天香之列,可却也不是普通姿色,想这个老将军能有如此爱女,真是不易啊。
果巴图斜睨到站在一旁的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厌恶,他对二哥说道:启禀陛下,小女在今日的围猎中被奸人所伤,如今太医正在医治,还望陛下能一移玉步,到慈玉宫一探小女。
果巴图的气势十分强硬,看得出他并不是在向二哥求讨,甚至是有些在命令二哥去做这件事。
二哥的思绪在瞬间已经整理完毕,也许他看到了果巴图对我的眼神不甚友好,于是他点点头,说道:有如此之事?朕要去看看钦雅,一定替老将军讨回公道。
语毕,他转过头来望着我,想要说些什么,我直接开口道:二哥尽管去吧,凝萱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呢!钦雅妹妹的身子要紧!二哥点点头,冲我笑了笑,然后便转身迈出暖玉宫。
果巴图跟在二哥的后面,临走之时还不忘凶恶的瞪我一眼,这使得他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了。
二哥走了之后,我们草草收场。
说是替我庆祝生辰,只是二哥和果巴图这么一搅和让我食之无味,本来想要好好和落落玩一玩的,也没能成功。
就在这时,我身后却传来轩辕天一的声音:丫头,寿辰也不庆祝了,不像你的风格啊!见到轩辕,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你的事都忙完了?没有,还在进行中。
只是今日看你那可汗二哥对你的表示,我想我已不用担心你的安危,可以放心去做我的事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嫣然若灿云我笑笑,男人大丈夫理应以事业为重。
只不过轩辕天一的事业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我拉着他坐到桌子旁边,道:来,今日是我生辰,你与我喝一杯吧!轩辕天一端起酒杯,我望着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我被软禁在凝润阁的时候,多情将我送了出去,也是轩辕天一及时出现救下了我。
想一想,我们俩也算是蛮有缘分的,居然又在我生辰的这一天碰到一起。
听说你有个女儿?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他握着酒杯说道。
我的笑意更深了,唤来品遥,品遥见了轩辕天一愣了一下,她惊讶于怎么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却没有半分意识到,眼睛瞪得大大的。
品遥傻傻的模样让轩辕天一更加傲然起来,他彷佛是在骄傲和不屑中向我们示威一般。
这样的情景对我来说十分难得,我笑着对品遥说:遥儿,这位是我的朋友,玲珑阁的轩辕天一,他来是替我庆贺生辰的。
我说这句话突然连自己都觉得很搞笑,为了替我庆贺生辰冒着危险跑进突厥王宫,这理由也太勉强了,但总不能告诉品遥轩辕天一是进宫不知道行刺哪位重要人物又或者是密谋什么不轨的行为吧?品遥这才愣头愣脑的朝轩辕天一笑笑,说道:既是姐姐的朋友,那就该多做点好吃的,品遥这就下厨去再弄点菜来!我忙制止她,道:遥儿,这里的菜已经够吃了。
你去帮我把落落带过来,让轩辕见见咱们的宝贝郡主。
品遥听我这么说,便应和着出去找落落。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做母亲的一些情绪了,可能也是因为落落长得可爱,我特别喜欢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女儿。
每逢遇到什么人,我总是开心的向他们展示我的女儿有多么的伶俐,既然轩辕天一向我提出要见落落的请求,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当然,落落也是我们的开心果。
以前,我总听别人说小孩子是魔王,可是落落却像个小天使,总能让我对小孩子充满爱心。
不是我王婆卖瓜,若落落当真不讨人喜欢,那为什么和落落接触过的人,尤其是品遥,都对她百般宠爱呢?品遥抱着落落推开门,落落见到我高兴的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
我接过落落,拉着她冲轩辕天一说道:落落乖,叫轩辕叔叔。
落落一见轩辕天一,立刻停止了闹腾,变得乖巧可人起来,我让她喊叔叔,落落却怎么也不开口,突然变得扭捏起来,这着实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当我开始想办法,让落落开口的时候,落落突然伸出双手,朝着轩辕天一叫唤道:抱抱。
落落这句话实在很让人大跌眼镜,我奇怪于她为何如此羞涩,难道这么小的丫头也被轩辕天一的绝世容颜所吸引?落落的手仍然擎在半空,我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轩辕天一终于伸出手去把落落接了过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轩辕不接住落落,一会恐怕我要承受这小丫头无情的超声波折磨了。
轩辕接过落落后,仔细盯着落落的脸看,然后似是无心却是有意的说道:高凝萱,这孩子不是你生的吧?长得这般甜美可爱,不像你啊。
听他这么说,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品遥立刻接话道:轩辕公子怎么会知道!落落确实不是姐姐所出,姐姐心底善良,对落落一直视如己出,轩辕也许是第一次抱孩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四肢僵硬的很。
这时,落落突然抱住轩辕天一在他如玉的脸蛋上噗的亲了一口,顿时让我们三个人愣在当场。
她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可是却是我听到最清晰的话。
她说:轩辕叔叔,我要嫁给你做媳妇儿。
子啊,你说稚子本无辜,可我这女儿,难道是因为有我这样的母亲才变得如此早熟?轩辕天一,你长得一张勾引人的脸,连我三岁的女儿也要勾引,太可恶了!这时,轩辕不留笑容的脸上却意外的洋溢出一丝笑容,这让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轩辕天一笑的格外温柔,他对着落落轻轻的说道:好,等你长大了,我就来娶你。
气氛异常的温馨,轩辕天一的笑容是自我认识他以来,最最发自肺腑的。
落落高兴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我突然觉得这一刻很柔和,让我心底泛滥出满满的幸福。
也许,没有心爱的人,也没有心爱自己的人,我仍旧可以过的很好。
我有女儿,有朋友,我的生活依旧会充满美好,甚至是在牢笼或者枷锁里。
门轻轻的被风吹开,我一眼瞥见门口的角落里,那宫妇正往我们这里看来,深邃的眼神让人从心底泛起一阵颤意。
我抬头望向轩辕天一,只见他的目光也投向了那宫妇,眼神立刻锋利起来。
从轩辕天一身上,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以前在现代我从来都不相信电影小说里面那些种种所谓的杀气,我一直对人类能感觉到这些类型的东西表示怀疑,但这次我是真的相信了。
她是谁?轩辕天一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那声音还有些冷漠,一如他之前那冷傲的态度。
我从他手中接过落落,说道:这个人自称是清风派来的暗人,说要保护我们。
暗人?他的语气略带嘲讽,甚至有些轻蔑不羁的嘲笑,我倒要看看这个暗人是什么来头!语毕,轩辕天一迅速从腰间抽出软剑,飞快的朝门外飞了出去。
门外的宫妇见到轩辕天一向她冲去,那一直站不直的腰身突然挺直起来,转身挡过了轩辕天一的一招,好招式,能轻易躲过轩辕这招,可见他的功夫底子也不浅。
轩辕天一冷傲的笑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留着你们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有我在这里,她休想打高凝萱的主意!那宫妇也冷笑道:轩辕公子说的固然有道理,我家主子早已猜测到会有今天的局面,所以主子让我代为转达给公子,今日主子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南粤的将来,还请公子以大局为重,不要被私人感情迷惑。
哼,老子怎么做事不用你家主子管,回去管好你们自己的事,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休怪老子我翻脸不认人!轩辕天一冷漠的回应道。
那宫妇冷笑了几声便施展轻功飞走了,我将落落交给品遥,然后上前对着轩辕天一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若曦又在搞什么鬼?他看着我,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我恨得咬牙切齿,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轩辕天一,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是不是这王若曦又想置我于死地?凝萱,有很多事,很多人在发生许多变故之后,也许就和以前不同了。
你永远也无法预测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默默去接受。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开始渐渐狂躁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凝萱,不仅仅是王若曦。
他的声音又想起,头埋的很低,使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意思?我不自觉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是说,这件事情里面也有蘼清风的意思?他,也想置我于死地?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晚古来香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
我期待着轩辕天一能给我一个答案,可同时又害怕他的答案。
丫头,有些事,与你想象中的已经差别很远。
我说了你可能会不信,但确实已同以往不再一样了。
你需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为什么要做准备?要做什么准备,该死,你为什么不能把话说清楚!我渐渐有些抓狂,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话到一半却要吞吞吐吐。
有些事,只有你见到他你才会清楚,我不同你多说了,我还有任务在身,先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施展轻功飞走了。
任务,你以为你在玩线上游戏吗?今天你说不清楚,你别想走!我抄起自己的裙子,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我听见身后一群人惊呼起来,奥兰巴朵在我后面尖叫着:仙子,不可!仙子,不可!品遥也大声惊呼着:姐姐,使不得啊!我的脑子像是被冲昏了似的,拼命的追在轩辕天一的身后,他回头见我在追他,于是加快了速度,我也紧跟在后面。
于是,两个白衣人儿在天上乱舞,后来听品遥告诉我,那天那些突厥人看到我们俩在空中你追我赶,还以为是腾格里派来的天使。
轩辕的轻功并不比我差,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将我甩开,我不知落在了哪个宫中,真后悔刚才一个大意,跟丢了轩辕天一。
正当我准备回自己的暖玉宫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赶紧躲进一旁的假山后面。
主子,慈玉宫的线人刚才传来消息,果巴图将军到现在还押着可汗在慈玉宫不放,可汗如今被他们牵制的无法翻身,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啊。
我躲在假山后,隐隐约约可见有两个华衣女子慢慢的从回廊内走了出来,天色黑暗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是从两人的位置来看,可以看得出是一主一仆。
主子,看来这果巴图将军已经对陛下开始施加压力了。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也要开始什么行动?先不用着急,中原人有一句老话,叫做‘敌不动,我不动’,我们需按兵不动,替可汗积攒势力,等有朝一日我们羽翼丰厚之际,就让他果巴图家还有那个娇蛮的钦雅好看!我心里暗暗一惊,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陪在我身边多年的可乐,哦,不,现在应该称她为香格儿香妃殿下。
我赶紧调节内息,可乐是练过武的人,若是一不小心让她听到较重的内息,她便会立刻察觉到四周有不该出现的人。
果巴图那老头太过狡猾,明知陛下最看重那忘忧仙子,居然连寿辰都不让陛下替她过,还想出什么烂招数,说钦雅郡主被人暗算,借机栽赃嫁祸给我们,还真是一箭双雕呢。
果巴图向来以老奸巨猾著称,我们必须仔细对待。
如今她连忘忧仙子的面子都干驳斥,就相当于驳斥了陛下的面子,那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后宫,以后他定是不放在眼中了。
主子说的极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奴婢定会多派眼线去慈玉宫,盯着那钦雅郡主的一言一行。
眼线不一定要多,但一定要能办事。
除此之外,可汗那边也要记得多派人手,等我们除去果巴图之后,就得想办法在这后宫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是,奴婢知道。
那奴才低下头,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便说道:主子,还有一件事,奴婢要禀报,是关于暖玉宫那边的消息。
可乐的表情凝住了,良久,又开口道:混蛋,是谁让你们派人去监视暖玉宫的人的?主子息怒,主子也见到了,那暖玉宫的主子虽不施粉黛,可却也是生的一张勾人的脸,奴婢以为,不得不防。
而且陛下对那忘忧仙子也是喜爱的不得了,这些奴才们都看得见,所以,奴才以为,那果巴图家的随有后台,可却不一定及得上这位忘忧仙子的威胁大。
废话!可乐的态度明显有些狂躁,她怒气道:这些不用你来提醒本宫,快说,你有何消息要禀报的。
是,据线人称,前些日子有个宫妇混进了暖玉宫,奴婢后来去查了查那宫妇的底细,可知她其实是南粤派进来的探子。
坊间曾有传闻,这忘忧仙子虽贵为天崇太子妃,实则早些年便与那南粤小王爷纠缠不清,甚至有传闻说蘼小王爷曾与天崇太子为了她大打出手,奴婢大胆揣测,这忘忧仙子说不定与南粤有某种说不清的关系,尤其是,以后可能会有违突厥社稷,尤其陛下还希望通过她来取回那批宝藏……够了。
可乐制止住了她,你说的这些,本宫早就知道了,有没有新鲜的?是奴婢逾越了,奴婢忘记主子曾在中原协助过陛下,自是知晓这仙子的事情的,奴婢无礼了。
希拉,你做的很好,本宫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而且,你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要避忌耳目,同本宫讲中原话,本宫也甚是喜欢你的灵巧。
只要你以后的心是向着本宫的,本宫自是不会薄待你。
好了,今日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了,你随本宫去慈玉宫走一趟吧,本宫倒是要看看那钦雅郡主还能耍几套花招!主子,您是想去慈玉宫将陛下解救出来?哼,可乐一声冷笑道,咱们尊贵的郡主不是生病了嘛?那本宫更加应该去探望一下这个好妹妹了!陛下此刻一定恨透了那果巴图父女,本宫的出现定让他心生感激,为何不去呢?主子说的极是。
那叫做希拉的奴仆应和着。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便渐渐远离隐藏着我的假山。
待她们走远了,我才探出头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个可乐,已陌生的如此可怕,还好,从刚刚她的语气里,我也能依稀辨别出她对我还是抱有几分情谊的,不然提到我的时候也不会如此躁动。
想想也有些好笑,那个叫做希拉的奴仆把我的事情像是在写小说一样,渲染的好像她自己亲眼见过一般,看来,我这忘忧仙子在外面也不尽然都是好名声啊!可是她说的什么宝藏,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听起来倒是很稀奇。
可为何说要通过我才能得到?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我疑惑着,回到暖玉宫,落落已经被人领回房间睡觉了,品遥却早已泪流不止,她不停的向我道歉,说真的不知道那南粤来的人会有歪心思,她从没想过她敬重的清风哥哥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顺带抹两把眼泪和鼻涕。
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尽管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我感慨着:莫要哭了,遥儿,不要说是你,就连我也没有想到,清风如今对我已经动了杀念,可悲的是,我居然现在还在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者只是王若曦的诡计而已。
遥儿,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很傻吧?姐姐不傻!品遥擦干了眼泪,姐姐是遥儿见过这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姐姐放心,以后品遥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这世上恐真的只有太子殿下对姐姐是真心了,遥儿以后定会保护好姐姐,姐姐相信我吧!第一百三十八章 云云郁郁鬃我心下好笑,品遥这一下子由清风的阵营转到了三哥的阵营了,转换的倒是快,她在那儿突然又气愤起来,软软的跺跺脚道:这个清风哥哥,枉我这么信任他,还替他给你传话,这男人怎会变成如此!我暗暗叹口气,知道品遥也是在替我出头,可是却是好像我在安慰她一般道:莫要再生气了,生气会伤着身子的。
姐姐真是好脾气呢!这样也肯容忍!我可是冒着魏二哥被太子殿下惩罚的危险,帮他找姐姐传话,可是他却联合起若曦姐姐,甚至,甚至想要姐姐的命!都说女子薄情如水,可这男子也太不念旧情了罢!我摇摇头,知道轩辕天一向来是说话有根有据的人,虽然我在江湖上朋友不是很多,但索性我结识的朋友都是一些仗义之士,他们对我真的可说是掏心掏肺了。
突然想到了刚刚偷听到可乐和她下属的谈话,我便召唤来奥兰巴朵问道:奥兰巴朵,我来问你,可汗现在还在慈玉宫吗?回仙子的话,可汗现在仍旧在暖玉宫。
奥兰巴朵低头说道。
我心里了然可乐她们所言不错,于是再次问道:奥兰巴朵,近来只听说你们可汗有香格儿一个妃子,连钦雅也不曾被封,那你们可汗为什么不娶皇后呢?仙子说的是可贺敦吧?奥兰巴朵说道。
可贺敦?品遥在一旁有些迷惑。
我们突厥可汗的皇后叫做可贺敦,奥兰巴朵解释道,可汗虽继位许久,可突厥真正稳定的时间却不长。
可汗从开始继位到现在,一直忙着平息战乱以及朝内众位大臣的非议,所以并没有时间充裕后宫。
哇,还没充裕后宫,就已经闹得两个女人争风吃醋这么严重了?品遥惊讶的叫嚷着,那要是整个后宫全是女人,那这后宫每日不都要上演醋海翻波呢!品遥噘着小嘴,虽已为人母亲,却是仍旧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可爱娇憨。
我十分喜欢品遥的真实可爱,在我穿越回来之后遇到的人,很少有如她这般毫无城府的人了。
品遥姑娘有所不知,可汗陛下长期疲于国事,根本无心后宫。
即使将香格儿娘娘封做妃子,可也仍旧没有点她侍寝过。
不过,也有人传言,可汗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权衡果巴图家的势力。
果巴图?品遥又叫了起来,就是刚刚闯进来的那个面目狰狞的刀疤脸?我的表情僵住了,品遥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描述人的词汇确实精准了不少。
额,那确实,是刀疤……哦,不,那确实是果巴图将军。
奥兰巴朵的表情也有些生硬。
没错,果巴图将军确实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可汗做可贺敦,而这一点,也是钦雅她自己愿意的,但是可汗却不甚愿意。
我抬起头来,原来是好久没见到的小傲同学啊!他笑着示意奥兰巴朵退下,奥兰巴朵识趣的退出房间。
我笑着对他说:今儿是什么风啊,把您多若大人吹到我这儿来了!我还以为我们这暖玉宫一点香气也没有,留不住您多若大人呢!小丫头,嘴真够贫的!他笑嘻嘻的坐下,这几日替可汗忙帕托围猎的事情,也是许久不曾来你这儿叨光了,没想到仙子的度量是这么的不宽广啊!我对他嗤之以鼻,他打量着我和品遥,摇摇头说道:你看看你这个仙子,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还不如品遥姑娘打扮的靓丽,这可真是丢人呢!我这身打扮怎么了?本仙子最讨厌头上戴那些叮叮当当的饰品,沉重繁琐,我还是喜欢这样清清淡淡的,免得落落一会又拽着不放,弄乱了我的头发。
嘿嘿,你这刁钻的丫头!他笑着饮口茶道,本来我是奉可汗之命过来,说让你明天记得好好打扮打扮,毕竟是中原来的忘忧仙子,又是可汗的妹妹,也算是我突厥的公主了,怎么也得艳压群芳是吧!但是可汗又也说了,他说你八成不愿意,所以也就让你别往心里去,喜欢怎么样都随你。
我心里一暖,二哥是知道我的,他知道我从小到大最讨厌那些名贵的首饰,反倒总是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
今日帕托围猎开始,各个女眷都极尽自己所能将自己打扮的漂亮些,可我却仍旧是一身白素,也没有穿金戴银,在众人眼中也许是太过平淡了,于是我暗暗决定明日就稍作打扮,不用让二哥这么丢脸。
见我不说话,他又开口道:以后啊,你有什么想打听的,都来问我好了,奥兰巴朵到底是个奴才,她们的规矩便是不能妄议国事,而且她们知道的毕竟也不如我多,所以你就直接来问我好了。
谁要打听事情了,我有这么八卦么!我瘪瘪嘴,有些尴尬。
行了,我刚才进门的时候都听到了,你们不是在说那果巴图老儿吗?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我在可汗身边待了这么久,可汗的心意我还是知道的,你又不是外人,跟你说说也无妨的。
如此说来,二哥对那果巴图老将军确实是心有不满了?恩,的确如此,他点点头道,果巴图将军仗着在平息叛乱的时候拥护可汗居功至伟,竟然逼着可汗娶他心爱的女儿。
可汗虽知理应娶了钦雅做可贺敦才能掌控突厥第一强势兵力,可是不知为何,可汗却不愿意这么做。
也许,每个人都不愿受人要挟吧,可汗又是这么高高在上的人物,更不喜欢别人要挟。
我想,可汗要娶钦雅是一定的,只是他要选一个适当的时机,而且尽量能让她成为可贺敦。
我点点头,又继续追问:那钦雅不是你的心上人嘛,你怎么愿意可汗娶她呢?唉,他无奈的叹口气,说道,这又岂能如我所愿?可汗毕竟是一国之君,他的每个决定都关系着突厥未来的命运,若是只凭我和他的喜好做事,又岂能对得起这天下的百姓呢?我知道他很无奈,只能尽量不去谈论钦雅的事情,以免触及他的伤心事。
对了,我曾听人说,你们突厥有个传说,是关于什么宝藏的,你可曾有听说?什么?你也知道宝藏的事情了?是谁同你说的?是奥兰巴朵吗?这个狗奴才,竟跟主子说这些混账话!我定要好好掌她的嘴!他竟突然有些气愤。
突然,我觉得这个场面很面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呢?你别冲动啊,我忙拉住他,不是奥兰巴朵说的,是我听别的宫人说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呢!唉,这是哪个下人这么没规矩!真该杖责!他仍旧是有些愤懑,凝萱,这件事是这么一回事。
在突厥,有个传说,是关于祖先遗留下来的宝藏的。
其实这宝藏最先是一个中原一对夫妇留下的。
在很久以前,天戬和大理都是刚刚建国的时候,两个国家还是十分的水火不容,一位掌管天戬皇室财务的贵族,爱上了一个大理的公主,然而两人的爱情却不容于两个国家的宗室,他们被强行拆散了。
于是他们想到了私奔,这个男人带着他的女人来到突厥隐居,并偷偷运走了两个王室用来镇国的大批财宝。
他们知道,若是两个国家都有财富,那战争便会永不停止,所以他们带走了这些财宝,让两个国家都陷入了困境。
天戬便是那时同大理建立邦交,两国达成联盟,一定要找回这些宝物。
这夫妇二人将这些财宝埋藏在突厥同中原交汇的山脉里,从此便在那里隐居。
那里的沟壑成为保护他们的天然屏障,直到他们老去也没有人找到过他们。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追梦情难逝这些事情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人提起过呢?我好歹也和天崇和南粤的贵族之间多少有些联系,可却从未听过有人说起这个传说呢?这个事情是两个国家之间共同的秘密,没有哪个王室肯让自己的财宝落到别人的口袋里,所以这些事情,只有两个国家的王储才会知道这些事。
经过这么些年,很多人都把这件事只当做一个传说,可是近日,我们却接到有力的线报,说也许有关这些财宝是真的。
我敏感的觉察到,今晚听到可乐和她的婢女所说的财宝可能与我有关。
于是我继续追问道:那这件事为什么会与我扯上关系?唉,说来话长,他摇摇头道:关于这两个私奔的人,他们产下一个儿子。
然而这夫妻俩却不希望儿子以后死守着这批财富而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也不想日后有人会因为财宝的事情而追杀他,于是他们临死前将儿子送去了波斯。
这个男孩在波斯无亲无靠,可是却同波斯天女的女儿产生一段爱恋,最后同天女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于是,他把开启宝藏的钥匙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并世代相传下去。
于是,坊间便传闻,得到天女后人便可得到天下,其实是想说,谁娶到了天女后人,便能找到那批宝藏。
在波斯,天女是个很特殊的种族,她们的后人只会是女儿,而且每个天女都一生都只会生产一次,所以每个天女都成为历代君主争取的对象。
说来也奇怪,到了你曾外祖母那代,她却意外的产下双生儿,就是你的外婆和她的妹妹。
所以,有人传言,这打开宝藏的钥匙被她分成了两块,分别交给这两个天女后人。
近些年来,战乱纷起,很多人为了和平,又旧事重提说起了这个宝藏。
于是,江湖上越来越多的人传言,说得到天女后人便可以得到宝藏。
所以……所以,你们就找到了我,希望从我的身上知道宝藏的下落?我接着他的话说来下去。
可我压根就没听说过有什么宝藏的传说,我也不着地那能开启宝藏的信物在哪里。
这可是实话,我娘自我出生那日便香消玉殒,就算是想告诉我有关宝藏的事情,也没有机会说啊。
那,你的父亲呢?他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你再好好想想。
他立刻又追问道。
爹?我突然想到几年前,大哥刚被发现中毒之际,爹曾经将娘的遗物,也就是我前世曾见过的那个扳指交给我。
当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当日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我的手心,他后来的话我听得不太清楚,似乎是说这个东西是传家之宝之类的。
我望着手中的东西,脑子要炸开似的,这东西不是别的啊,是我前世带的那个玉扳指!我愣愣的问道:爹,这、这可是‘追’?爹一脸愕然的说道:我儿果然见识渊博,居然连这‘追’也认得?不过,这不是‘追’,而是‘逝’。
这‘逝’是你娘家的宝贝,由你娘带着。
你娘家中的规矩是传女不传男。
这扳指还有个大一号的,就是‘追’。
日后,你若见到另一块扳指与它相似,那便一定是你娘的亲人。
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
当时我还在想这个是逝,那那个之前陪着我堕崖的追跑去了哪里。
可是,没过几年,我就发现了那个追的下落。
那是在清风和若曦的订婚宴上。
当时,我十分落魄的听着若曦当众宣布她天女后人的身份。
她当时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家母般若氏,正是天女第四十九代传人的外孙,也就是说,我的外祖母,是前中原天戬长生皇帝的永乐皇后的嫡亲妹妹。
若曦说完,从胸前掏出一样东西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块玉扳指,那玉是通透的很,竟然很像我胸前的逝,只听她念道:此物乃是我天女后人的传家之宝,传女不传男,世上仅有两件。
我手里的叫做‘追’,还有一个相似的扳指叫做‘逝’,相传是在失踪的袭玉公主手中。
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我总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双生儿,其实就是我的外婆和若曦的外婆。
我不自觉的把手摸向颈间,那块玉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我突然明白,这追和逝也许便是所谓的能打开宝藏的钥匙。
怎么样,想到了吗?多若在一旁问道,你父亲有跟你提起过这方面的事吗?我被他从记忆里拉回了现实,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也许关乎着三个国家的命脉,赶紧摇头,不曾提起过,我从小到大都未曾听父亲提过有关宝藏的事情,二哥同我一起长大,他应该是知道的。
你千万不要误会,多若突然急了起来,可汗他并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我也曾向可汗进言,说想从你口中得知宝藏的下落,可是可汗却也如你所说,他说从小到大都未曾听闻你父亲提起宝藏的事情,恐怕连他也不曾得知有宝藏的这回事。
所以他一直都禁止所有下人向你提起这件事,我突然有些好像有些清醒的感觉,我终于知道这个场景为何似曾相识了。
还记得当日如意把有关得到天女后人便可得到天下的传闻告诉我,我和三哥说起此事,三哥也是气愤到不行,只是当时的他还以为是雪碧故意说给我听的。
在他们心底,都是想保护我的吧,或者说,都是在保护他们在我心目中那不能动摇的地位吧。
见我不说话,多若以为我生气了,便又开口道:你可千万别生可汗的气啊!唉,今天也怪我多嘴,干嘛要和你说这些呢!我忙摇头说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奇怪,为何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从未听到过有人跟我提起。
想起三哥,我顺便又开口问道,多若,你知道我三哥,哦,不天崇太子以及南粤的小王爷是否也知道这件事呢?应该是都知道的,而且南粤的那位小王爷比其他人更有优势,他的王妃本身便是天女后人,若是有王姑娘的帮忙,恐怕他们会早先一步找到。
只是,以如今的局面看来,他们似乎也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但是好像王姑娘却已经知道如何找到宝藏,所以他们已经开始下手了。
而且,我们收到消息,据说为了防止仙子你将宝藏的通行证告诉别人,南粤那边已经派出了杀手,准备对仙子不利。
幸好仙子在我突厥,南粤的势力还伸不进来,所以请仙子放心。
不可能,南粤不可能……我有些不敢相信。
凝萱你是不信那南粤小王爷为何会如此绝情吧?当然你们突袭宁远城,我与蘼清风曾见过面,那时我并无感觉到他有任何杀气!那时?他有些不屑的说道,仙子太大意了,那时离现在已过去数月,如今的小王爷早已不是原来的他了。
见我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他又开口道:凝萱,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们的探子回报,那小王爷在宁远城身中剧伤,回去险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他醒来之后,却变作另一个人,你莫要再对他抱着什么希望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不识人间客他说完,长叹一声,让我好自为便转身踏出门口。
我还在心里掂量着他刚才同我说的话,怎么会?我完全不能相信他所说的,什么叫大病一场过后就变了一个人,你叫我如何相信这等荒唐的理由!虽然他派来的刺客已经是铮铮事实,可我却宁愿相信那是若曦一厢情愿背着清风做的事情,与我的清风一点关系都没有。
多若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心里挣扎的我,他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以为我危言耸听,不就是病一场么,至于这么严重嘛!可我警告你,我说的都是事实,是我大突厥最精细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差错。
你还是面对现实吧,早早想好该做怎样的准备。
我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甚至像是跌入了一个四面都是滑壁的洞穴,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到洞底。
没有人会来救我,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救我。
能救我自己的,也许只有我自己了吧。
可能所谓的准备,指的也是要我去遗忘这个伤了我心无数次的男人。
抱着这种备受折磨的心理,我备受摧残,一晚上满脑子都在想这些事情,直到天微微泛起亮光我才渐渐进入梦乡。
品遥是在连拉带拽之下将我拖到了围猎台的,等我清醒过来,四周已经是一片嫉恨的眼神。
是的,我那二哥陛下,趁着我迷迷糊糊之际,将我和品遥唤至他身旁的座位上,昨日我见那位子空着,曾问过奥兰巴朵,奥兰巴朵说,那是要留给未来的可贺敦坐的。
唉,我一下子觉得身上要被几束火辣的眼光戳穿似的。
满朝突厥的贵族千金,无不暗暗咬着牙等着我,好像是在说,这女子凭什么可以坐上可贺敦的位子!二哥威严的声音响起:仙子乃腾格里派来保佑我们的使者,也是突厥和中原往来的贵使,连朕都要捧在尊敬的心态,诸位需以礼相待,切不可得罪天神!底下的众人赶紧附和着,我知道,有些人也许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还是对我充满了意见。
二哥回过头来朝我顽皮的一笑,像是在炫耀他多有能力让大家都对他言听计从一般。
我的心里一揪,这般熟悉的眼神似乎让我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段只属于我的甜蜜回忆。
我也朝他一笑,心里有些难受,知道有些事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比如我和清风,比如我和我至亲的亲人们,不觉间眼眶红了。
不一会,二哥带着众将领去围猎场开始围猎,我坐在座位上渐渐开始打瞌睡,下面的贵妇们已经到围台上观看围猎,我见着有几个富有的女子已经开始拿出西洋镜来炫耀。
西洋镜,也就是现代的望远镜的原始版本。
其他没见过的人开始羡慕起来,忙着争抢着想要用那小小的镜筒看到自己心上人儿驰骋沙场的样子。
我的眼皮实在支撑不住了,感觉已经处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了。
突然感觉到身旁有人将我推醒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品遥叫醒了我。
我抱歉的对她笑笑,她趴下身子在我耳边说道:我的好姐姐啊,你可不能在这儿睡着啊,那会丢死人的!我放眼望去,那般妇人们个个都往围猎场看去,没有人在看我们,于是我忙站起身来,对品遥说道:遥儿,我想去树林那边走走。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能随便走动呢?今儿个跟昨天可不一样了,今天您已经被陛下请到了这个位子上了,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待会儿有人来朝见您,那我该怎么说啊!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她,突然计上心头,我忙站起来,将她摁到在座位上,她惊呼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姐姐,这可使不得呢!我立刻捂住她的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在看我们,于是小声说道:嘘!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叫,本来都没有人知道的,你这一叫,我可就真的走不了了呢!她也压低了嗓子,也悄声回答我:姐姐不要闹了,这些人怎么会分不清我和姐姐的长相呢?我抽出她袖子里的纱巾给她遮住脸,又在她耳畔说道:品遥乖,今日你我都是一身白衣,她们又跟我不熟悉,你再戴上这纱巾,也无人会认出的!她还想说些什么,我又摁住她,笑呵呵的说道:哈哈,好了遥儿,你就乖乖的替姐姐我坐在这里吧,你什么时候见到我能安安稳稳坐上这么久的?为难你了,回头我让三哥放你的魏二哥半年假,让你们俩好好度个蜜月!说完,我冲她甜甜一笑,又看了下四周,很好,着实没人发现,于是我在她嫩嫩的小脸蛋上使劲亲了一口,对她说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乖,寡人准你纯表情回帖!来,给爷笑一个!品遥立刻傻了眼,那一汪碧泉像是在显示她的无助,真是我见犹怜啊!我捏了捏她的小下巴,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怕品遥会临时变卦,又怕像上次那样轩辕天一突然冒了出来,我只能找了一片陌生的小树林坐下,那大片的树荫真是诱人啊,我倒在这一片惬意中,心里盘算着,这般好的阳光不用来享受真是太糟蹋自然的美意了。
想着想着,眼前开始浮现一片暖暖的颜色,紧接着我便混混沌沌的陷入了梦境。
这一觉也许睡的不能算是昏天暗地,可却也十分深沉,在梦里,我似乎见到我正在同落落和芜凝在一起玩耍,爹和娘在一旁笑而不语,大哥在一旁带着二哥三哥练功,他们的招式虽不同,配合的却是十分默契。
如意在一旁甜蜜的笑着,喜乐可乐在一旁坐着手工活,那一派甜蜜而和谐的美景却是十分让我心悸。
突然,那一片宁静中却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那张脸背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可是却从心底里觉得温暖和明媚。
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谁呢?究竟是谁呢?我猛的睁开眼睛,却见日头已经渐渐西去,天啊,我竟然睡了这么久,一睡好几个时辰,我望着天色,若是再现在,我大概是从早上九点多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多呢,我忙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心里念着遥儿该担心我了吧,连忙起身回到围猎场。
说也奇怪,围猎场竟是一点人都没有了,我心下奇怪,昨天这个时间围猎场还满满是人呢,怎么今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呢?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莫非是品遥假扮我的事情被人揭穿了?不好,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心里暗暗开始骂自己,都是贪睡惹的祸啊!连忙往暖玉宫走去,路上听到一些宫人不停的用突厥话交谈着,还有些陌生脸孔的侍卫,我越发觉得不对起来了,赶紧朝着暖玉宫跑去。
跑到宫门口,我才发现暖玉宫已经被人重重围住,我刚要进去便被一些侍卫拦住,他们仔细打量了我,用轻蔑的表情说了几句突厥语。
我突然意识到,掌握一项第二语言该有多重要啊!我不停的冲他们比划着:我是忘忧仙子,我是这个宫的主人,让我进去!这时,从屋内传出一声尖叫:仙子?您怎么会在这里啊!您,您……来人啊,快去禀报可汗!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有千千结(一)我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奥兰巴朵,我忙冲她喊着:奥兰巴朵,快让我进去!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奥兰巴朵立刻同那些门卫说了些话,那些侍卫吃惊地望着我,立刻将我放进暖玉宫。
奥兰巴朵拉着我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自言自语道:腾格里保佑!仙子平安无险回来了!快去禀报可汗!我有些哭笑不得,暗暗心想,二哥不至于为了这件小事便大闹四方吧,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 唉,我总是想在这突厥低调的生活,看来此次又不得不高调起来了。
二哥一见到我,立刻扑了过来,道:凝萱,你,你没事就好!你可吓死朕了,朕今后定多派些人手看着你,看看那些个猖狂的南粤狗贼还敢不敢打你的主意!南粤狗贼?我有些愣住,二哥说的哪里话,凝萱只不过是在小树林里小憩了一会,怎的又冒出什么南粤狗贼来呢?二哥拉着我的手道:妹妹是不是被吓住了?所有妇人都看着你被那些刺客掳走的啊!朕一听到消息,立刻结束今天的围猎,饶是打了这些年的仗,朕今天是第一次感到害怕啊!刺客?我再次皱起眉来,二哥误会了,今日凝萱甚感疲惫,便自己到小树林里去休息了一会,不曾想却睡过了头,醒来之后急忙回来才发现宫内慌乱成一片。
哦?二哥的表情立刻有些复杂,他的嘴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那如此说来,妹妹没有被人绑走,听人说起,当时那些刺客出现的时候,是大喊着要掳截忘忧仙子的,那么看台上被绑走的又是何人呢?我突然惊叫起来:是品遥!我一下子激动起来,二哥,你快派人去帮我追查品遥的下落!今日我觉得有些累,便让遥儿在座位上顶替我,为了怕别人发现,我故意给她戴上了丝巾遮住脸!是了,一定是那些刺客以为品遥就是忘忧仙子,所以将她掳走了!二哥,你快派人去找她啊!她千万不能出事啊!二哥的笑意更深了,他宠溺着说道:我的好妹妹,你如今都已经为人母亲了,居然还满肚子的花招,还想出找人顶替,你可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二哥,你要帮我!我甚至开始有些哭腔,二哥,品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找到她啊!我不能让她有事!好了好了,朕答应你,会派一队人去找她的。
你安心好了,今日已晚,你早点休息,朕也回去处理政事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道。
二哥长叹一口气后便带着一大队人马走掉了,我跌坐在座位上,奥兰巴朵上前安慰着我道:仙子莫要着急,品遥姑娘一定会吉人天相的!我心里开始有些毛躁,奥兰巴朵有些欲言又止,我着急的想要抓狂,我决不能让品遥出事!决不能!想着和品遥相识的一点一滴,从宁远城纯真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贴心的妹妹,甚至成为落落的第二个母亲,品遥一直是单纯的,善良的。
今天却由于我的疏忽,被人劫走了,让我怎么能接受的了?我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那双灵澈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我也永远记得她依偎在她的魏二哥怀里,甜蜜的像一只幸福的小鸟的样子;更记得她怎样为我掏心掏肺,怎样费尽周折帮我和清风见面,又是怎样千辛万苦来到突厥陪伴我的……种种种种,犹如昨日才发生一般,浮现在我的眼前,像根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我掏出怀里的扳指,第一次有些冲动想冲着它许愿。
若是真有什么腾格里,我愿意将这扳指给他,将我有可能拥有的唯一的获得宝藏的线索给他,只要我的遥儿平安!一连几日,都没有任何品遥的消息传来。
二哥一如既往的带着人去参加围猎,可是却抽不出一点时间同我说话,甚至我感觉到他似乎在故意躲着我。
听奥兰巴朵说,似乎二哥收减了搜查品遥的人手,我的心里觉得阵阵发毛。
就连落落在我怀里的时候,都在不停的叫喊着,品遥阿姨去哪里了,品遥阿姨去哪里了。
我终是按捺不住了,唤来奥兰巴朵:可汗那边,还是没有品遥的消息吗?她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仙子不要担心,品遥小姐会没事的。
都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能不急嘛!我焦躁了起来,不行,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可汗那边,你去说了吗?你有跟他说我要见他吗?说过了,仙子,可是可汗说,他有要事要忙,这些日子都不能来暖玉宫了。
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这个事他不管了吗?我按捺不住了,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奥兰巴朵紧紧跟在我身后,她焦急的问道:仙子,仙子,您要去哪儿啊?去找我二哥!我目光如炬,今天,我一定要找二哥说清楚!我不能让品遥替我去冒风险!暖玉宫门口守卫的侍卫层层叠叠,奥兰巴朵立刻挡在我前面,道:仙子请三思,这宫内眼线多的很,仙子只凭一己之力,怎能轻易见到可汗呢!望着门口那些守卫,我冷冷的笑道:就凭他们?哼,奥兰巴朵,你应该还不知道九年前大理文涧祭上,忘忧仙子一战成名是靠的什么吧?奥兰巴朵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只是微微笑看笑,在心里默念着口诀,微微运功,然后便飞身翻出墙外。
小小一座宫墙,你以为可以困住我吗?若不是为了落落和品遥,我还会如此看人脸色生活吗?终于知道,为什么爹在我年幼之时便教我轻功了,事实证明,学习必须从娃娃抓起,这样才能功底深厚。
领导人物说的话,果然是有道理的!我轻而易举的进入二哥的书房,烛光下的他,似乎有些疲惫,感受到眼前有人到来,他抬起头来,看到是我,眉间微微有些褶皱。
妹妹来了,怎的也不找人通报一声呢?二哥政务繁忙,有时间见凝萱吗?我冷冷的说道。
他又皱了下眉,你先回去吧,今儿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明天朕去暖玉宫看你,好吗?不用了,今天我就问一句话,我倔强的说着,品遥那孩子,二哥是不是已经不再派人去寻了?凝萱,朕是一国之君,朕的军队还有更多的用处,朕不能为了一个外籍女子就将自己的国事不管不问!他微微有些怒意。
扯谎!我大声叫道,你从头到尾就在敷衍我!你不想派人去找她,那我去!我不用你们突厥的一兵一卒,请可汗准许我出宫去寻找品遥的下落!荒唐!二哥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朕吗?他的眼神有些冷冷的,说话的声音也让人不禁打了寒战。
二哥,不是,是可汗,我心寒的说道,你不是我二哥,我二哥从前对我是那般的好,从不忍心拒绝我的要求,即使遍体鳞伤,要会完成我的期望。
他冷笑道:那你呢?你就敢跟朕说,你还是从前的那个高凝萱吗?那个什么事情都不会对我隐瞒对我欺骗的四妹吗?我一怔,我什么时候对你隐瞒对你欺骗了?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有千千结(二)二哥的表情很是严肃,他微微怒气的脸上甚至有些铁青,一双乌黑的眸子深邃却没有一点光芒。
这样的二哥是我所陌生的,他已不是那天真无邪的少年郎,他现在是大突厥的可汗,阿史那家族的最高统治者!二哥,明人不说暗话,我强振作起精神,你若对我有哪里不满,就说出来好了,不要拿品遥的性命开玩笑。
好,你要同朕敞开来说,那咱们便把这些话都说清楚!他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冲我说道,你说你对朕没有隐瞒,那这些日子来,刘品遥私自联络南粤的暗人,并将她送进你的宫内,你敢说你不知道吗?我有些心虚,是的,我是知道,可是这样的事情我怎能同二哥开口呢?若你觉得我说的这些有些强词夺理,好吧,就算是刘品遥自己的主意,那你敢跟我打包票说你自己就没有和南粤的探子联系过吗?我目光坚毅的冲他说道:没有!是啊,我怎么可能和要刺杀我的人联系呢?难不成我还要告诉他们,喂,来杀我吧!没想到二哥却更是气恼,他抓着我的肩膀,不停的颤抖着,问道:他有什么好!他到底有什么好!他负了你,他可是在全天下的人面前否认了你,你居然还念着他!我被他抖得有些头晕,连忙叫道:我没有!我没有!二哥,你不要这样!没有?他一下子松开了我,我被摔在了地上,浑身像散架了一样,我吃痛的叫了出来。
他却没有看我,冷冷的哼道:不要以为朕是傻子,你同那天下第一刺客多次见面,你以为朕一点不知晓么?你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那轩辕便是蘼清风的心腹!你同他见面,同他密谋要怎样离开突厥,离开我,不对吗?你是我的妹妹,却背着我同敌国的奸细往来,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最恨背叛我的人,如今我最亲近的人却背叛了我,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傻傻的只会相信你们吗?我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说话,轩辕天一,是啊,他确实是南粤蘼小王爷的心腹,也确实是同我见过面,可这其中的隐情我又如何说得清楚呢?我咬咬牙,稳住气息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同轩辕天一见过面,但我绝没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他与我见面只是要提醒我那南粤派来的宫人心怀叵测,要我小心他们而已,并非如二哥口中的‘背叛’。
哼,你以为这么说朕就会相信你吗?轩辕天一乃天下第一刺客,没有蘼清风的亲自指派,他会甘愿来突厥照顾你,保护你的安全吗?那日朕以为你被绑架,第一时间赶回看台,可是却听到线人来报,说那轩辕天一发现你被绑架后,奋不顾身的追了上去!哼,奋不顾身!他居然对你可以如此拼命,莫不是受了那蘼家小王爷的指使,还会有别的可能?朕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朕的好妹妹还在这偌大的宫殿里藏着一个南粤的刺客!哼,朕的好妹妹,既然已经有人去营救了,你倒是说来听听,朕为何还要派人去救你那个什么刘品遥?我霎时说不出话来,二哥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生气的扭头就走,我忙匍匐上前抓住他的腿哀求道:二哥,二哥,就当凝萱求求你,轩辕天一就算再有能力,他在明敌人在暗,怕是也会遭遇不测,请二哥答应我,派人救出品遥!我急的眼泪狂涌,不知为何,自己就这么不争气的拜倒了。
他俯下身子,脸色似是悲恸至极,眼中满是受伤与失望的神情,好似这一瞬间,他的世界已经崩塌掉一般。
他发疯似的摇摆着我本已虚弱的我喊道:品遥品遥!你从头到尾都在关心别人!你从来都不会安慰我叫我不要伤心,你只知道要我去救你想救的人,却对我的难过漠不关心,高凝萱,你是如何可以变得这般狠心?你说一句,朕只要你说一句,说你不会离开朕,永远不会离开突厥,朕只要一句话,你都不肯说给朕听吗?我伸手擦干眼泪,不知为何,我听到他这么说,心底最保留的那一丝愧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抬起头,猛地对上他那双炽热的眸子说道:二哥,我不会留在突厥,你困得住我的身体,也困不住我的心!你若是不派人去的话,凝萱也没话可说,只是希望二哥不要阻拦凝萱去寻找品遥!若是品遥有什么差池,凝萱此生愿常伴青灯,为品遥积福。
他的眼神潃的冷了下来,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可相信一般,渐渐的,他冷静了下来,他冷冷的回道:好,你一定要与我斗是吧?高凝萱,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如何自是不用我说,我曾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伤害你!你想去救刘品遥,朕答应你,给你一队人去找她,可说若你敢离开朕,那你可要小心你那心肝女儿了!我的心猛地一揪,落落,始终是我的心头宝。
二哥,您贵为突厥的可汗,权力自是至高无上,可落落不仅是我的女儿,更是天崇的尊贵郡主,若是你敢动她一分寒毛,我想天崇定会为落落讨回公道。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
你在恐吓朕吗?他轻挑眉毛说道,你以为堂堂大突厥会怕那些中原文弱之士?朕又不是没在中原待过,那里的人保守之至,只知道固守礼仪,尤其是贵族权势只懂享乐,朝廷奢靡,百姓疾苦。
我大突厥崇武尚战,且不说个个勇猛,只是我们对国家的忠心,我敢说,不久的将来我突厥一定能让天下人臣服!二哥的眼神里开始流露出年轻帝王的固执与自信。
我咬住嘴唇,良久,终于开口道:二哥还记得年幼之时,为了凝萱攀树摘纸鸢的事情吗?他的身子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目光开始浮现暖意。
二哥还记得吗?那日若不是大哥救了你,恐怕今日的突厥可汗便另有其人!二哥应该知道落落是谁的骨肉,若二哥还有帝王该有的气魄,也便该敬重大哥对你的情谊!二哥的身子又是猛地一颤,我知道,我的话已经达到效果了,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对落落动手的,心里立刻计较起来,要把落落赶紧送回天崇,让月下照顾好她和芜凝,不要让落落这苦命的孩子再遭受什么不测了!二哥没有说话,我又抬起头来,心里一股火团着,实在憋不住了,便开口说道:二哥,你总说你没有欺骗过我,那我问你,可乐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你说你从没有隐瞒过我,可你却自始至终将她放在我的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在关键时刻二哥这般对我,试问凝萱还要怎样对二哥付出真心?我自来到这世界上后,对身边的亲人总是很信任,奈何无论是你们之中的谁却都让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心,你们从没有人真正的替我着想过!每次说什么为了我好,那只是你们自己心目中的为我好,你们可曾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我到底要的是什么?二哥突地将我搂入怀内,他温暖的臂膀一如从前,只是力道却更加强硬。
他紧紧的箍着我,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对不起,凝萱,对不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多是惆怅客二哥的臂膀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让我有些惶惶不安,却又觉得异常温暖。
二哥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在我耳畔用我听不懂的突厥语言说了一堆话,只是那些话虽是我不懂的,可却从话里听出了他坚定的语气。
二哥,若是幼年时候,我能预料到有今天的遭遇,也许便不会对你们付出太多感情了吧。
可是,谁又能知道将来发生的事情呢?谁又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呢?我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柔声开口说道:求二哥赐凝萱一队人马营救品遥,凝萱在中原和突厥都受到品遥以及她夫家的照应,此次品遥又是因我出事,我绝不可以坐视不理。
还望二哥成全凝萱的义气。
二哥不是说凝萱是仙子吗?既然是仙子,自有腾格里庇佑,凝萱不会有事的。
已经二十天了,二十天都没有若是那些贼人发现了品遥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怎样对她!凝萱已经不敢想下去了,还请二哥答应凝萱的请求!二哥不是最疼凝萱的吗?凝萱自幼同二哥一起长大,真心把二哥当作家人对待,如今爹爹不在身边,大哥也已经永远不能相见,难道二哥忍心让凝萱背负一生的内疚过活吗?他握着我的胳膊,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忙收敛自己的语气,我知道,若是再说下去,也许会让他对我心生警觉。
我心里渐渐一寒,打亲情战术是我对二哥和三哥都用过的伎俩,可是什么时候起,我居然开始对最亲的人也要动心机了呢?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如此大的隔阂了呢?好,朕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外面有人用突厥话喊着,我虽不懂突厥话,可听多了也知道是在喊皇上,二哥也许还沉浸在同我的对话里,他用中原话回道:什么事?在外面回话!陛下,李增将军在齐颜山脉附近发现了轩辕天一同品遥姑娘的下落,李增将军快报传来,请问陛下是否派人支援。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总算是有他们的消息了,谢天谢地,可我又不敢太过激动,我怕二哥会觉察出异样。
二哥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怎么会在齐颜山脉?回陛下,李增将军信里说,轩辕天一貌似同那些刺客有一场恶战,之后,二人一直南下,听闻为了躲避刺客,才跑进了齐颜山脉。
二哥的目光骤然一缩,眼底一片青紫,不知为何,这般冷漠的表情似乎同刚才的他有很多不同。
他冷冷的对外面说道:下令李增,派人继续追踪,先不忙着把品遥救出,跟着他们,若是必要,可帮他们除去追杀的人。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开始考虑下一步我该做些什么了。
是。
门外的奴才领命而去。
我的心情又跌到谷底,二哥站起身来,我忙扯住他的衣角,努力扮出最无辜的表情,柔声问道:二哥,为何不救回品遥呢?她一个女孩子家在什么山脉里多危险啊!二哥回过头来,朝我一笑,宠溺的拍拍我的头,说道:放心吧,朕不会让你的品遥妹妹受到任何危险的。
你没听到吗,朕还要派人保护她呢!齐颜山脉乃天作之地,山势险峻且易守难攻,是我大突厥同天崇、南粤的分水岭。
你且放心,李增难道你还信不过吗?我低头开始思索他说的话,心里越发的冷了。
齐颜山脉,呵,三国的分水岭,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藏所在地吧。
二哥之所以不派人追回品遥,也许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一心认为轩辕天一来突厥是有目的的,然而事实上他是不是别有他想我也不甚清楚。
所以,二哥希望从他身上追查到宝藏的下落。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寒。
原来,在二哥的心目中,那宝藏的地位已经超过了我悲切的请求。
可是,索性又放下心来,知道品遥和轩辕天一在一起,且并无危险,总算是心里好受一些。
而且又有二哥的暗中协助,总算不会有性命之忧。
凝萱,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二哥又一次开口道。
我抬起头来,正对上那一汪清澈的碧泉。
似乎是一时的恍惚,感觉二哥好像仍旧是以前的二哥,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我茫然的点头道:嗯。
二哥啊,为什么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你却还是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什么宝藏,什么王位,我完全不在乎。
不是我多么的清高,只是相比那些纷杂的生活我实在还是想简简单单的同自己在意的人一起,仅此而已。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低下头行礼告退。
时光荏苒,在这突厥王宫里,没意义的消磨时光已成为这半年来最折磨的事情。
像是做了一场梦,我从中原到了突厥,好像是在经历一场奇特的旅行。
仙子,春天马上要过去了,可汗派人来询问您需要添置夏装吗?奥兰巴朵在一旁恭敬的询问着。
她的信来了吗?我坐在园子里的躺椅上,闭着眼晴问道。
自从几个月前从二哥那儿得知品遥安然无事后,我便死缠烂打求着多若帮我打听品遥的消息,渐渐的我同品遥联络上了。
可是,为了防止被二哥发现我的举动,每次多若带回来的信件品遥的话总是写的很少,发展到后来也只是寥寥几个字,一般为安好,勿念之类的话语。
可即使如此,我仍旧深切盼望着能得到她的消息,哪怕只是知道她平安就好。
当然,我回过去的话更是简单,一般只是画上一个笑脸或者是鬼脸。
可我仍旧能感觉到品遥看到我的信时,那嘴角扬起的不可磨灭的弧度。
仙子,多若军师才走了三天而已,不会这么快有信的。
奥兰巴朵在一旁笑着说道。
我点着头,然后又问道:有落落和芜凝的消息吗?在品遥失踪后一个月,落落染上了恶疾。
突厥的冬天异常寒冷,突厥大夫对她的病束手无策,我又一次像个疯妇般抓狂了起来。
适时,三哥派了使者前来,要求突厥归还天崇尊贵的太子妃和郡主,并愿意以五座城池交换。
我还记得我当时发了疯似的,请求二哥一定要救活落落,二哥终是不忍心,将落落送回中原。
其实,这只是一个计而已,落落并没有什么病,只是三哥通过他的线人传递给我一种特殊的草药。
这种草药初吃会引起脉象紊乱,体温会高于平常。
但服用过后,便会增强人的免疫力,尤其是对小朋友的生长发育更加有好处。
这药该是那陀螺门的老门主替三哥研制出来的吧,我暗暗寻思道。
送走落落,二哥开始对我身边加派人手。
他知道,没了落落作为负担,我逃跑的几率更大了。
这座王宫里,已经彻底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可我很怕有一天二哥突然反悔,会对落落下手,于是我想到了《神雕侠侣》里陆立鼎怕李莫愁追杀他的子女,将他同李莫愁的信物一分为二给了陆无双和程英保命。
在落落临行之前,我将二哥几年前送给我的玉佩一分为二,并嘱托落落一定要同芜凝一人一半。
又写信给三哥,告诉他,落落和芜凝都是我的女儿,不能因为芜凝的母亲而疏远她。
三哥的回信只有几个字:等着我。
奥兰巴朵每日都会跟我汇报天崇的消息,小郡主一切安康,仙子放心吧。
我见她站在一旁还不离去,便又问道:还有事吗?仙子,奥兰巴朵吞吞吐吐,这些日子,她已与我亲近许多,有些话也会私下跟我说,仙子,听说南粤和天崇都向可汗下了聘书,希望将自己国家的尊贵公主嫁给可汗。
并且,不日便都会派使者前来游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故人遥聚首(一)我心里有了一番计较,这个时侯来说亲事,也许不会只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吧。
两个国家分别要嫁给可汗的公主是谁?我提高声音问道。
奥兰巴朵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据闻,南粤派来的是有南粤第一美女之称的王家小姐。
王若曦?我不禁在脑子里开始打起问号来,难不成一向高傲的王若曦大小姐如今却成为议和的工具?我开始有些暗暗嘲讽她的悲惨,却不经意间打了个冷颤,清风难道真已如此冷血了吗?仙子误会了,不是王妃殿下,而是王妃殿下的姐姐,王若依。
奥兰巴朵敛下眼眸道。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的清风还不至于变得那般混账。
可是却同时开始脑筋急转弯,王若曦不是号称王老将军掌上明珠的独女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姐姐呢?王若依?我开口道,这王家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漂亮姐姐?奥兰巴朵,你可有听说过此人?奥兰巴朵摇摇头,道:不瞒仙子,可汗也曾派出人手调查这个王若依小姐,可是却没有任何探子查出结果。
此人如今还是个迷,可据说见过王小姐真人的人,无一不被王小姐的美貌所迷倒。
哦?我来了兴趣,真真想知道这王家的大小姐是何许人也,若是真如坊间传言一般美丽,那蘼清风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了!不知为何,我却有种预感,这个王若依,必定是我的旧识,突然很想见到她。
那天崇那边呢?我再次开口问道。
回仙子,天崇那边派出和亲的是天崇最尊贵的长公主雪碧公主。
她小心翼翼的回道。
雪碧?果然不出我所料,雪碧被当做议和的筹码要送给突厥!突然心生悲哀,雪碧,你不是一直追寻尊贵的生活吗?你不是想要崇高的地位吗?可如今虽贵为长公主,却依旧逃不出被人摆布的命运。
从嫁给大哥,再到嫁给突厥可汗,无论雪碧心目中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她都已经输给了自己的命运,输给了这个残酷的时代。
突然对她心生可怜,若是此次和亲成功,那雪碧岂不是要永远待在突厥生活了?三哥,三哥为何不同我说这些事情呢?他忍心,将疼爱他的姊就这么送至冰冷的异乡,他忍心如此断送雪碧一生的幸福吗?陛下他,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已经决定好选谁了吗?奴婢不知,奥兰巴朵机械的回道,奴婢不敢擅自揣摩圣意。
是啊,是我唐突了,她怎么可能知道呢?奥兰巴朵自我入宫以来,看似对我千依百顺,实则她尽忠的只有这王宫的主人,或者说这大突厥的主人——我的二哥。
她对我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与其说是对我的好意,不如说是二哥授意她告知于我的。
我对二哥这样的做法心照不宣,而二哥也是如此,假装不知道我已经同品遥联络上,对我的纵容也算破天荒般。
新年的时候,二哥将钦雅郡主纳入后宫,封为果妃。
钦雅曾经闹着要被封做雅妃娘娘,可二哥不依,他私下同我说过,雅,是我母亲的名字。
这么尊贵的字号,他绝不容许别人亵渎。
我很是感动,于是答应二哥,每日替他熬制蔘汤,送与他解乏。
二哥捧在我为他那青花玉琢的小碗,手掌似是有些颤抖。
我想,这样,也许便是我们最好的相处方式。
说来好笑,两国使者在初到突厥的第一天,便在突厥朝堂上争执了起来。
由于都是以公主身份出嫁,两个国家的最终目标都是直击可贺敦的宝座。
两方使者由最初的歌颂自己国家的公主,到互相谩骂,直到被二哥轰下堂去,到最后也没有选出到底让谁入主中宫。
这件事让两国的国君都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二哥居然效法我曾为他讲过的娥皇女英的故事,决定天崇南粤他均要势力所及。
本来这些日子以来,朝臣们便在不停揣测二哥会倾向哪个国家,因为无论二哥决定赢娶哪个国家的公主,都意味着这天下将要变一番风云。
二哥这一决定,令不少人大跌眼镜。
很多保守派老臣洋洋自得,觉得这天下终归是要稳定的。
然而,我却觉得二哥此举是想将这两个国家一并染指。
二哥的宏图,在他日渐膨胀的野心,开始膨胀起来。
两位使者傻眼了,公主有两个,可贺敦却只有一个,总不能两个可贺敦吧?二哥倒是豁达,直接宣布两位公主分别封为南妃和碧妃,与已经册封的香妃和果妃并列后宫四大夫人。
这时候,众人才恍然,原来可贺敦的位子仍旧悬空啊!突厥的夏日还没结束之时,却意外的收到消息,说天崇和南粤的太子将亲自护送待嫁公主前赴突厥完婚。
这个消息传来,突厥上下便是炸了锅。
所有宫人纷纷开始忙碌的收拾着,期待陛下的大婚。
仙子,您怎么还在这里啊?您真是让奴婢好找啊!今日南粤和天崇的太子都要到了,陛下说……奥兰巴朵在我身后扯着我的衣角说道。
知道了,我回头朝她淡淡的笑道,要回避是吗?呵呵,二哥真是小孩子气啊,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既在这宫中,便总有相见的一日,他将我藏的越是紧,越容易让人起疑,还不弱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些呢。
奥兰巴朵尴尬的松开手,低头说道:可汗这么做一定有可汗的道理,还望仙子不要为难奥兰巴朵。
我朝她摆摆手,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责怪她。
我知她虽是二哥派来监视我的线人,可她这也是身不由己的,作为仆人的首要职责不就是听命于主人吗?我随她往暖玉宫方向走着,只见前面渐渐拥挤的人群使我明白,有些事情终是躲不掉的。
奥兰巴朵赶紧拉着我躲进一旁的假山,远远的我看见二哥身穿明黄色的龙袍,一身锦服,意气风发。
站在他身边的男子,一袭白衣,如玉的面孔透露着些许邪魅的笑容。
那笑容似是带着香气,催的我眼眶湿润。
白衣少年身旁,跟着一个华服少妇,她娇俏的面庞上带着高傲的笑容,目光紧紧追随着白衣少年。
他们身后,似是跟着一个年轻女子,也是一身白衣,尽管面容被纱巾遮住了,但从她漂亮的眼睛和婀娜的身段里,却流溢出无限的光芒。
总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不知哪里见过似的,我想要凑近点看个仔细,奥兰巴朵却拦住了我,她以为我要去主动曝光自己的身份?哼,真真好笑。
这蘼清风已不再如从前一般宠爱我了,甚至还想要杀了我。
如此薄性男儿,我怎还能去与他相认?除非我脑子被驴踢了!我恨恨的想着。
听可汗所言,莫不是陛下同我家夫君早年便相识了吧?远远的传来王若曦咯咯的笑声 ,甚至似乎有些刺耳。
呵呵,太子妃不知,十年前的文涧祭,朕曾随养父一同寄宿在太子府邸,当年也多亏了太子照顾,说起来,朕这些年都未曾见过贵国国君,真是有些遗憾呢!清风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那冷漠似乎是尖锐的刀锋,像要把周围的空气冰封住一样。
只听得他的声音响起:多年前的事,本宫已经记不清了,陛下毋须这般客气。
不对,那声音虽是清风没错,可却陌生的如冬天的寒风一般,似是要硬生生剜掉我心里一块肉去。
我认识的清风,绝没有如此的寒意,彷佛像是人生空洞的毫无意义般说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故人遥聚首(二)听闻此言,一旁的若曦立刻上前握住清风的手,感受到掌中的温柔,清风立刻回握了回去,并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却像是刺眼的阳光,要将我的眼睛灼伤一般。
顿时,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是的,他对他笑,他反握住他的手,他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般配。
夏日里的空气干热的很,可不知为何,我却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甚至打起冷战来。
蘼清风,你这个骗子,你说的一切,果然都是在骗我,在骗我!高凝萱,你这个傻子,男人的话你也相信,你枉为两世为人!哦?二哥颇有深意的朝清风笑了笑,他开口道:如此说来,还真真可惜,殿下是否也遗忘了曾经与朕一同驰骋文涧祭的事情了?陛下说的事情已年代久远,本宫记得不太真切了。
但本宫唯一记得的是,文涧祭上本宫结识了今生唯一的挚爱。
听到这里,我刚刚熄灭了火苗的眸子又重新燃上了希望,他,始终还是承认我的,即使如今不爱了,他至少还愿意肯定我们灿烂却并不美满的往昔。
我的心,似是跌落谷底,又回弹了起来。
哦?二哥的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眼神里似乎还带着嘲讽的意味,不知殿下所言,那幸运的女子现在何处?我的眼睛牢牢的盯住清风,只见他回过头来,拉起身旁若曦的玉手,眸中波光点点,眼中饱含柔意的开口道: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拥有本宫的爱,本宫发过誓,定不会忘记她!二哥在一旁,眉脚的诡异更加浓烈了,他扬起一贯的笑容,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冷的如同锋利的刺刀一般,道:朕自是忘了,太子同太子妃伉俪情深,这心爱的女子自是指的是太子妃殿下了,怎么可能是其他女子呢?清风紧紧握着若曦的手,那眼里的情谊似是要滴出蜜来,他朝若曦微微一笑,好似在安抚着她的局促不安,我的心,彻底的跌倒了无底洞。
没有底,没有极限,一直往下坠。
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像是充斥着畏惧与恐慌,我再也无法忽视那来自内心深处最苦涩的叹息。
良久,二哥又再次开口道:太子殿下,如此情深,真真令天下人羡慕啊!只是,听太子所言,难道太子与太子妃在‘文涧祭’上就已经结识了吗?提到文涧祭三个字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若曦的身体明显一震,清风不着痕迹的揽过若曦,将她紧紧护在怀内,淡淡的笑着说道:是啊,我们自那时开始便互生情愫了。
哦?二哥的声音故意有些拉长,他引领者清风和若曦继续朝前走去,又说道,原是如此,那小王爷可记得文涧祭上其他的事情吗?不曾记得,他肯定的说道,我记得的,只是若曦一人而已,再无其他。
我的心,犹如冷风过境般荒凉,高凝萱呵高凝萱,枉你自称活了两世,枉你拥有高等教育的头脑,竟痴傻到连男人的话都会相信!前世,你不就是毁在男人的谎言中么?今生,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在男人的蜜饯里沉沦?二哥又像是玩笑般开口道:看殿下如此护着太子妃,真是叫人羡慕啊!早先听说坊间传言,殿下曾钟情于民间女子,还曾以为是真的!可没想到,殿下原是如此专一之人,恐怕要令无数粉丝情伤了……粉丝?蘼清风不自觉的抬起了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也一愣,然后不禁莞尔,这粉丝一词还是我同他们最早提起的。
那时候文涧祭刚刚结束,想起大哥脱口而出的纵使绝碧倾城池,不若忘忧溢蘼枝,我便对着大哥笑着说道:大哥刚才做的对子真真好听,听的凝萱心里痒痒啊!说话间,我把头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讨好似的问道:大哥这般夸奖凝萱,不会已经成了凝萱的‘粉丝’了吧?粉丝?大哥灰色的瞳眸里透露出疑惑的神情。
凝萱此话何解?粉丝,FANS也。
我得意的朝他卖着乖,这是西洋文的说法,FANS是西洋文,意思是对某些人或事物热情的追随者。
大哥如此夸奖凝萱,一定是凝萱的‘粉丝’咯!我回过头去,依次指着二哥、三哥还有清风,开心的说道:你、你、你,你们三个,以后都是我的‘粉丝’哦!我甩甩头,那时的一切似乎都像是童话里的生活,那时的笑容也是如此的真切。
殿下,何谓‘粉丝’?一旁的王若曦眼神里吐露出迷惑,她无助的望向清风。
清风的笑意里充满暖意,似乎能把冰雪融化一般,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好像以前听别人提起过这个词。
哼,二哥嘲讽的眼神再次飘在他们二人身上,太子殿下的记性果然不好呢。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感。
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奥兰巴朵牵着我离开假山,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暖玉宫的,只是一回去便遣了众仆人都下去,自己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仙子,仙子你还好吧?要不要奴才去请御医过来?奥兰巴朵在身旁推着我。
不用,你且下去,我想自己静一下。
我烦躁的挥着手。
仙子,已经到了时间给陛下送蔘汤了,仙子今日还去吗?奴婢恐怕,仙子这样会让陛下担心……哼,我冷冷的笑道,莫要来这些虚的了,今日这个场面不就是你家主子故意让你带我看见的吗?如今我看见了,心里难受了,也如你家主子的愿了,还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吗!我的怒吼让奥兰巴朵不自觉的一颤,我知道也许我吓到她了,我自来到突厥便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我感到怒气无处发泄,于是便说道:二哥今日要接待南粤太子,估计无暇喝汤,我头痛的很,想休息了,你下去吧。
奥兰巴朵我声的退下,我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却渐渐感觉有一只手爬上我的额头,我立刻警觉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那一双炽热的眼眸。
你且躺着,他伸手按住正欲起身的我,朕听奥兰巴朵说你有些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你,现在好些了吗?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像是怕惊动了我一般,我扯了扯嘴角,却是扯不出一点微笑,我只能冷冷的说道:二哥过滤了,凝萱只是偶感风寒,二哥不必为了我耽误国事。
你……他突然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今日你也已经看见了,他……已不是从前……你又何必难过,你这样,朕的心里,好难过。
我压抑着心里激动的情绪,仍旧冷冷的回应他:二哥国事繁忙,还是先回去吧。
好。
他目光凛然一转,既然你如此,朕也说白了,朕就是故意让你看见的,朕就是故意让你瞧瞧,你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变得什么模样!这世上,还有谁能同我这般一心一意的对你?你也不要指望高珏然,朕的探子来报,他自出发至今一直游山玩水,如今大队伍才刚进突厥边境,还要几日才能来此。
他若是真心在乎你,为何会走的这般慢?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第一百四十六章 故人遥聚首(三)二哥非要将话说得如此透彻吗?谁心里有没有我,谁又是想利用我,凝萱心里明白的很,难道二哥就一点不惦记那失踪多年的宝藏吗?凝萱再不济,却也不会这般不堪!我气恼的坐直了身子,用最为凌厉的目光回击回去。
莫要这样看我!二哥别过头去,用那似乎是很久之前才会有的柔弱语气,委屈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一个,没有我,没有我,我自小就知道。
你从小便喜爱缠着大哥,对他近乎痴迷;后来老三来了,你为了他,甘愿去跳悬崖;再后来,那蘼清风出现了,你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你的眼里,从来都不曾看见我的好,从来都不曾……二哥,莫要说了。
我的心底又泛起一片柔软,突然不想听他说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最最在乎的人却要互相伤害?清风伤害了我,我又伤害了二哥,这是何等的痛,又是何等的无奈啊。
不,你让我说完,二哥背着我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我要说,我想把它说出来,若是过了今晚不说,也许我永远都不会说了……我默不作声,用手轻轻拽着被子的一角,小心的揉成一团。
凝萱,我真的不想争,我原也只是想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山庄永远这样过下去的。
可是,我不能。
命运与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偏偏谁都不是,不是范溢,不是高奕然,却刚好是突厥老可汗唯一的王子。
我只能来面对,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逃避。
可是凝萱,即使如此,我对你也一直如以前一样,从来都未改变过。
也许,也许你认为我同那些人一样,想利用你,可是,即使是利用你,我也定不会伤你分毫的,我要你心甘情愿的陪在我身边。
二哥,你还记得那个小狗与小羊的故事吗?其实,我一直过的生活,便如同这个故事的情景一般。
我喃喃开口道。
二哥,你从未知晓凝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凝萱喜欢的人,要完全能理解凝萱在想什么,而不是靠包容和体贴。
心灵上和精神上的相通才是最重要的。
凝萱想要的,也许只能在童话里存在,可这却才是凝萱最最追求的爱情。
我的爱情,不要欺骗,不要利用,不要隐瞒,只是单纯的喜欢。
我见不得我喜欢的人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些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最基本的条件,并不是所谓的牺牲 ,也并不见得有多伟大。
想要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正该如此吗?没有舍,哪来的得?没有放弃,哪会知道得来的有多么来之不易?可是,我说的这些 ,你能听懂吗?即使懂了,你又能听得进去吗?其实我的意思主要是想表达,您老别这么死困着我了,禁锢的爱恋没什么好结果的。
可是却不知怎的,就是不敢把到嘴边的话讲出来。
朕知道了。
他缓缓的说道。
啊?我心里一阵窃喜,你知道?刚才还想说对牛弹琴来着,幸好没说。
朕知道了,你想过那种草原生活是吧?二哥将身子慢慢正了过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温柔,朕答应你,过几日,等老三来了,咱们一起放他们几天鸽子,偷偷跑出去过几天乡野生活,如何?啥?你这是说的啥?这都是哪跟哪啊!我不禁觉得好笑又好气,为什么二哥理解的东西总是要差强人意呢?三哥虽是执拗型的人,嘴上不说,却心里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意义。
为何二哥总是要理解的与我的本意相差十万八千里呢!我只有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的冲他点点头,二哥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又说了几句安抚我的话,主要都是让我听奥兰巴朵的话,乖乖吃饭之类的,然后便走了。
我被他搅的睡意全无,只得起身到院子里溜达,突然却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下子使我机警起来,我猫着身子向发出声响的草丛走去,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夜黑风高杀人夜,这情景怎的如此恐怖!我忙安抚着自己说道,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忽的,又从那里传来一阵呻吟声,我饶是一惊,伸手去拨开那片草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草丛里,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原女子正用满眼杀气的眼神盯着我。
她眉清目秀,脸色苍白。
看她的穿着打扮,应是今天虽南粤大队伍来访的婢女。
她,是清风的人?我心里一阵发麻,怎么办,如此情景,救还是不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也不顾多想,立刻用草丛遮住了她,然后尽量装作无事一般对着那些匆忙而来的侍卫大喊:尔等是何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吗?怎能随便闯入!为首的正是多若的心腹阿巴克,他上前朝我行了一个礼,然后用突厥话恭敬的说道:仙子阁下,今夜陛下寝宫闯入刺客,我等正在全力追查,并非有意冒犯!仙子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突厥话我仅限于能听得懂,但却不太会说,于是我摇摇头,用中原话回道:并无。
你们可汗怎么样?可有受伤?阿巴克回道:仙子大可放心,那群刺客并无接近可汗半分,只是他们混在宫内,怕是会给仙子带来危险,仙子要多加小心。
阿巴克可为仙子留下一队人手……不用了!我打断了他道,你把这批人马留给你们可汗吧,我这儿并不是什么尊贵之处,想那些刺客不会伤我,你们赶紧去追查吧,莫要让那些刺客跑了!是!阿巴克立刻带人分头去追剿刺客。
看着他们消失在远处,我长吁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要救她,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被困在突厥而无法逃离吧,我回头拨开草丛,却见一道银光闪来,我本能的运用轻功一躲,顺手将她摁到在地。
啊!她叫出来声来,我这才发现,并不是我功力多么高深,而是她本身已是身受重伤。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好意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我撅起嘴不满的说道,若是想害你,刚刚就把你交给那些侍卫了!她猛地回过头来,那凶狠的眼神似乎要比刚刚那把匕首还要锋利 ,她轻轻地咳了一下,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我摇摇头,真是冤家,蹲下身子将她架起来,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她有些慌乱道:你要做什么?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声音已有些嘶哑。
冤家,我这不是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给你疗伤吗!我边扶着她往暖玉宫走去边说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那些侍卫首领要给一个小小的宫女留下侍卫看守?宫女?我看起来很像宫女吗?我不禁想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婢女,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这儿可是暖玉宫啊!哦,我晓得,听说过。
她开口道,刚才听一些突厥人说暖玉宫里住着来自中原的贵客。
恩,我满意的点点头,行啊,算你会看风向,那你定是那中原贵客的贴身婢女!她再次开口道。
我的嘴巴立即呈挂钩状,怎么说来说去就逃不开婢女的命啊!我撇撇嘴,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奥兰巴朵刚刚被我支去给二哥送蔘汤了,应该没这么快回来,我迅速将她安置到我房间侧面的卧房。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人遥聚首(四)将她安置在床上后,我立刻找来一些创伤药给她,刚想给她包扎,却见她一把夺下药品,指着外面说道:你出去,我自己来!我有些愣住,好心上前说道:你的身上有伤,自己包扎肯定不方便,我又不是男子,帮你宽衣也无妨的!让我来帮帮你吧。
不需要!她冷喝道,本……姑娘不习惯,你先出去,替我看着外面的人,万一你家主子问起来,你也要想好应对的说法。
我顿了顿,茫然的点点头。
不知为何,她虽是对我态度冷淡,可我却莫名其妙的想要听她的话,按照她的指示做她想让我做的事,不禁摇摇头,嘲笑自己何时起这般奴性了。
我出门不久便遇到奥兰巴朵,为了避开她的视线,我以晚上没吃饭为名,主动拉着她到厨房去做一些糕点。
奥兰巴朵见我又肯吃东西了,还兴致很好的自己做糕点,她总算是放下一颗心来,说话也开朗起来。
你们知道那个神秘的南粤公主长相如何吗?有一个厨娘开始带头说着话。
这些日子以来,厨娘们已经摸透了我的脾气,知道我不介意听她们私底下八卦一下事情,于是愈演愈烈,有时候经常会当着我的面打闹起来。
奥兰巴朵总是虎着脸吓唬她们道:莫要欺负主子性格温婉,主子是气度大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休要忘了谁是主子!对于奥兰巴朵的假严肃,我总是觉得有些好笑。
事实上,不是她们的主子性格温婉,她们的主子其实也是很想八卦的和她们一起讨论哪个宫又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奈何外语技术不到家,仅限于能听懂却不能灵活运用,这也可谓是我的一个遗憾啊。
长得如何?其他的厨娘们显然对这南粤公主起了兴趣。
对啊,听说她自进宫之后,便称水土不服,一直歇息在环玉宫内,那些南粤士兵看的好紧啊,咱们一直都没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呢!听说那公主是如花美貌啊,见过的人都被迷晕了,所以她只要是出门便带着面巾!所以到了现在,连咱们可汗也是没见过这美丽公主的真面目啊!……听着她们说的话,我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八卦果然是舒缓心情最好的方式啊,古今皆宜!做好糕点后,我推脱着自己有点累,让奥兰巴朵她们先回去休息了,自己拿起一盒点心回到房间,想到那南粤的刺客婢女,她该是忙着去行刺二哥都没好好吃饭吧,于是我顺路拐进了侧面的卧房。
谁?她疲惫的声音里满是防备。
别紧张,我给你拿了点东西吃。
我朝她友好的一笑。
她稍稍放松了下来,可是语气却仍然很冷淡的说道:你难道就不懂得敲门吗?我又是一怔,她是在与我说笑吗?这明明就是我的卧室,怎么进自己家门还得喊个报告不成?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把食盒拿给她,说道:这是我刚刚在厨房弄的一些糕点,你应该没吃饭吧,吃些东西垫一下肚子。
打开盒子,她的眼睛便直直的盯着那些蛋糕,似是有些疑虑:这些……我朝她赧然一笑,拢了拢头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会做菜,只跟着西域的糕点师傅学过一些手艺,你将就着吃吧,若是不喜欢,我明儿让奥兰……额,让这宫里的大姑姑给你做些菜肴。
你放心,这宫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突厥菜式,因为二……可汗自幼生活在中原,所以在宫里是可以吃到中原食物的。
她眸子里突然有一丝暖意,犹豫的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浅尝,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么低级的错误,她不是不喜欢吃,而是不敢吃,她是怕我在食物中下毒啊!呵,高凝萱,你真心对待别人,却换来如此的猜忌,悲哀啊。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的,也许是同情心泛滥使然,我却对她格外的包容,甚至不在乎她刚刚锋利的眼神。
她只是吃了一口,便停住了,我关切的问道:怎么,可是不合口味?她的眼神里有一些迷茫的盯着我说:不是,这个味道很熟悉。
我好像曾经吃过,可是又想不起来是在那里吃过了。
我恍然:这种糕点最初是在南粤的浔州出名的,你听说过‘伊落客’吗?这些点心便是‘伊落客’的招牌呢!‘伊落客’?为何这般耳熟?在哪听说过呢?到底是在哪里?她开始抱住头,表情十分痛苦,我头好痛,好痛,想不起来了,为何,为何好像有很多影像却总是抓不住他们!她痛苦的弓起身子,将头埋进臂膀内。
你没事吧?我忙上前询问她,不会是引发伤口了吧?她强忍着疼痛,硬是坐了起来,咬着牙说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到底是在何处吃过这些点心而已。
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便不去探究她的隐衷,微微笑着说道:你是蘼清风的人,自是应该见过这些点心的,他原本就很喜欢吃这些。
大胆!谁准你直呼太子的名字的!她突然一声大喝。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喝斥唬住了,吓得一时不敢说话。
良久,我缓过神来,不觉莞尔:清风只是个名讳而已,如你我的名字一般。
更何况,我本就这么称呼他,想来,若是清风在此,我喊他一声太子殿下,他兴许就甩着脸走人了呢,呵呵。
我说着,开始想象清风那可爱的表情,想象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想象着他恼我的样子,以及甩脸走人的样子。
清风?她有些好奇的问道,我……们太子,太子他与你认得吗?岂止认得!我怅然的说道,可是,过往的回忆若是对他不再具有意义,那认得又能如何?岂不是我一个人自怨自艾而已!不可能!我……我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我们太子他压根就不认得你!你莫要说大话诳我,你这女子还真是可笑,虚荣到这种地步!她的眼神里充满厌恶,好似再多看我一眼,便会让她自己受到污染一般。
我诳你?我努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汹涌澎湃,道:你跟着蘼清风才几年的时间?我同他自文涧祭相识,那时他便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了。
这些年来,虽不能说相知,却也相处许久,即使如今不能相伴,也不至于胡说唬人。
你们太子,最爱穿白衣,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皱起眉头;你们太子,幼时最喜欢捕捉萤火虫,最喜欢与人比脚力;你们太子,曾经提出‘农村包围城市’、‘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些战略,这些我可有说错?她的目光一紧,道:这也顶多只能说明你是我们家太子的众多迷恋着之一,对我们太子的事迹崇拜的紧。
呵,我冷笑道,蘼清风亡母的祭日是四月十四,我说的可有错?还有一点恐怕连你也不知晓吧,你家太子脖子下面有块蝴蝶胎记,从未与人瞧见过。
话毕,她的目光凛然一转,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这么多?说,你究竟在我们身边埋伏了多少眼线!哼,眼线?这些都是蘼清风亲口告诉我的!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我从未与他相识过,也好过如今这般陌路。
不知为何,对着这陌生的女人,我却可以将心底的话全都说出来,而且是酣畅淋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人遥聚首(五)怎么可能?我从未听若……太子妃殿下提起过你啊!若是熟识,那太子妃殿下定会知道你的,可是为什么没人提起过你呢?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我的耳朵一下子尖了起来,是了,王若曦已经是太子妃了,这个事实是我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相信的。
可它却眼睁睁的发生在我的生命力,让我无从选择。
说起来,她的眼眸中露出痴迷的神情,你的长相同我们太子妃殿下倒是有些相像,我说刚才怎会觉得看见你十分面熟。
我冷笑道,相像?若是能选择,我根本不想要这么一张脸!王若曦她现在很幸福,我怎能比得上!她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还求什么呢?而我,不过是他们所有人眼中的一粒棋子,没什么可比之处。
说完这些,竟然有些眼眶湿润。
我抬起头,看到她认真的盯着我看,不觉好心提醒道:你若是王若曦的人,那千万不可向她提起是我救了你,否则,她也许便不会再留着你在这世上了,切记。
她迷惑的眼神突然抹过一缕狠劲,道:原来你同太子妃有宿仇啊!那你为何要救我!不是我同她有仇,是她同我有仇!我苦笑着,再说,我救你也不是因为王若曦,而是因为蘼清风。
她的眼神里又出现一丝迷惑,不懂,本……姑娘不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笑着朝她说道:你不需懂,这些是我同你家主子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我见你伤势不重,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待明日天亮你自行离去吧。
我也不多留你了,毕竟我这暖玉宫也是耳目众多,不能护你周全,你还是回到你主子身边去养伤吧。
良久,我看她似有难言之隐,便又开口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去刺杀我二……突厥可汗?是清风派你去的吗?她沉默不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傻了,人家组织的机密怎会轻易与我说起呢?我甚至有些感激她不同我说,因为她若是告知了我,那有朝一日必要斩草除根灭掉我的。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
我轻松嘱咐道。
第二天早上当我从被窝里爬起来时,侧面的卧房已经是人去楼空,甚至房间里竟有些一尘不染。
唯有那留在房间内淡淡的桂花香隐隐证明着,昨晚曾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此住过。
桂花香,我轻轻嗅着,清风以前很喜欢这种香气,我的猜测没有错,她是清风或者王若曦身边的人。
几天后的晚上,我去给二哥送参茶,意外的看见那满脸刀疤的果巴图老将军傲然站在二哥书房的门口,像是新年贴的门帘一样,辟邪的紧。
我刚要进门口,他怒伙般的眼光直直的扫射在我身上,令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拦住我,恶劣的开口叽里呱啦讲了一堆突厥话。
我心里纳闷啊,老将军中原话讲的虽不标准,可也算是能说上两句了,这一下子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鸟语谁能受得了啊!我转头问奥兰巴朵:他这是都说了些啥?奥兰巴多极力掩饰自己想笑的神情,在我耳边悄悄道:老将军说,可汗正在里面同大臣们讨论要事,没功夫见您,让您……呃……但说无妨。
我气定神闲的说道。
让您滚回您的窝里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笑笑,开口道:老将军果然老当益壮龙马精神,骂人都比一般人有气魄!那些市井之徒竟怀疑将军的能力,说出一些有污将军名号之事,真乃无知!奥兰巴朵,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给老将军。
奥兰巴朵把我说的话都翻译了过去,老将军冷漠的眼神盯着我,用那极不标准的中原话问道:他们都说本将军什么?我笑了,果然军人的天性啊,如同今天的天气一般心情好到不行,他们说:‘果巴图老矣,尚能饭否?’造谣,女人最厉害的武器。
须知三个诸葛亮也顶不过一个长舌妇啊,善哉善哉。
果巴图的脸色由青变白,眉头皱在一起,那刀疤也越发狰狞了。
我轻笑着,将蔘汤交给奥兰巴朵,嘱咐她一定要送到二哥手上,便轻轻朝果巴图作了一个揖,迅速撤离案发地点。
从二哥书房门口走过,却听到李增的声音传来:陛下……如此缓慢……恐有诈……当我还想爬上去仔细听时,果巴图朝我使了个颜色,恶狠狠的像是要把我生吞了一般,我赶紧缩缩脖子,立刻走人。
行至御花园,我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到了假山后面,惊悚的感觉爬上额头,我想大呼,耳畔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莫要惊慌,是我。
我转过头,那面目十分普通,可我却正对上一双紫褐色的瞳眸,虽然面容改变很多,但那眸子的颜色却是依旧如昔。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我惊讶的问道,你不是在游山玩水吗?他的笑意在眼底散开,怎的精明如你,也会相信我军散步的谣言吗?我若是不假装游山玩水,又怎能骗得高奕然对我如此放心,这般轻松的就混入王宫了?哦,原是如此啊。
我早该想到的嘛,凝萱还未贺喜哥哥登上太子宝座呢!他笑呵呵的拉起我的手,放在胸前,道:什么太子宝座,自是比不得我的凝萱重要啊!我见他高兴,又问道:落落和芜凝过的如何?她们没有受欺负吧?他的脸色一暗,似是有些吃醋的表情:你的心里就只惦记着她们俩,赶明儿我将她们都送到西域去,看你还惦不惦记。
我忙装出一副无邪的笑容,三哥说到哪去了,凝萱关心她们,是因为她们都是三哥的女儿啊,凝萱自是看的紧的,三哥也舍不得,是吧?鬼灵精!他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笑着搂过我入怀,凝萱,再等些日子,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我要去做一些事情。
等做完这些,我就同你,还有落落、芜凝,咱们一家四口一起生活,只有咱们四个人,可好?我在他怀内,没有应答,只是这股温暖的气息传来,让我不自觉的拍了拍他的胸膛,也许我的动作让他误会了我这是在应答他,他立刻高兴的把我使劲搂了起来,道:好凝萱,我不贪心,我只是要去你不离开我,待在我的身边,仅此而已。
你可答应我?气氛有些暧昧,唉,要我说什么好呢?我只能低声闷哼了一下,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背,似是一片满足,只是他若知道我心里其实还是想带着落落离开的,那他可会还是如此气定神闲?莫要相信我了,莫要再被我伤了,是我对不住你,三哥。
三哥。
我轻唤道。
嗯?可有法子把我从二哥手里救出去吗?我开口道。
你放心,我自是会将你救出的,无论他放不放你。
他想了一会,又开口道,我这几日会一直匿藏在宫内,每天在此等你,若是你敢不来,我便去你的暖玉宫找你,到时候若是被人发现,你可要负责保护我啊。
三哥说着话的时候,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让我有些恍惚,我究竟是怎么了?不是很快就能离开了吗?不是马上就要见到落落了吗?不是应该很开心吗?怎么我完全没有那期待已久的欢愉,反而却觉得越发沉重了呢?第一百四十九章 笑逐淡颜开告别三哥,我便往暖玉宫走去,路过清风歇息的寝宫,我有意无意的朝里面瞟了一眼,却见那宫门紧闭。
守在门口的南粤侍卫脸色紧张。
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突厥的婢女,她们慌张的谈论些什么,我悄悄跟在她们的身后,待走到一定距离时,我喊住她们,用不熟练的突厥语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见到是我,两个婢女忙下跪行礼,其中一个人用蹩脚的中原话回道:回仙子的话,奴婢们刚从南粤太子殿下的寝宫出来,正要回去向可汗禀报事宜呢。
发生了什么事?不能与我说说嘛?我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彷佛是古装剧中最正统的恶毒嬷嬷一般。
我心下好笑,但又知道,无论如何也要装下去,于是又挺了挺身板。
那宫女犯难似的抬起头来,说道:奴婢们奉命去给南粤公主送可汗陛下的赏赐,谁知道南粤太子殿下将公主看护的十分紧,愣是连人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奴婢略通南粤话,听到一旁的下人们提起什么‘不见了’之类的话,于是奴婢大胆揣测是公主殿下不见了,正在想要不要去通报可汗呢。
南粤公主会不见吗?这么大的事到底要不要通报二哥呢?我也开始犯难了,清风此刻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为了公主的失踪而头痛不已呢?呵呵,我这个傻帽,瞎寻思什么呢。
无论他现在在想什么,都与我没有关系了不是吗?略略的感觉到有些头疼,于是我挥手说道:此事你们莫要声张,把详细的经过去通知李增李将军好了,其他的事就不要再多嘴了,明白吗?是,多谢仙子阁下!两个侍女高声回答,彷佛是总算盼到了一条出路。
我捂着沉重的脑袋,慢慢走回暖玉宫,心里暗笑,这南粤公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回到殿里,感觉似乎有些昏昏的,于是遣走下人,自己回到卧房休息。
一进房门,却迎来一双明亮的眸子。
你去哪儿了?一个小婢女至于如此忙碌么?你家主子到底是何人啊?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晚我救下的那个南粤婢女。
妆容似乎有些改变,但清新亮丽的眸子却总是饱含着异样夺目的光彩。
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回到你家主子那里去了吗?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笑着从床上一跃而起,身轻如燕,那弯着的眉眼似新月般好看。
我家主子不知道我负伤,若是他们知晓,定会骂我无能的。
所以,我才跑到你这儿来,讨点疗伤的药。
我见她态度不错,于是从柜子里拿出一些药来给她,她嗅了嗅药瓶,然后说道:这些药有些是内服的,你去给我倒碗水来。
我笑着答应她,起身去为她倒水,想来真的觉得奇怪,为什么她这般指使我我却总是心甘如饴。
在她的身上总是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也许是同清风一样,都用南粤的桂花香吧,我对她有些格外的亲切感。
我将水端给她,她连同药丸一饮而尽,我突然想到南粤公主的事,便好心提醒:刚才我路过你们主子住的宫殿,发现有些骚乱,打听了一下,才知南粤公主可能不见了,公主的寝宫被侍卫牢牢把守,可能有些问题,你要不要回去看一下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道:那些蠢材,是谁同你说公主不见了的?公主自是在寝宫安稳的住着呢,只是我……们太子陛下担心公主的安危,所以多派了些人手去保护公主,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见我一脸不信的表情,她恨恨的摇摇头,道:见鬼,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本……姑娘今日来此,是想报答你昨日的救命之恩,你说吧,想要什么?我笑了笑,对她真诚的说道:你不必还我,我什么也不缺。
她微微有些着急,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的吗?我想了想,回答她:我想要自由。
突然想到这个答案从我嘴里说出来会不会有些矫情呢?她看着我,眸光一闪,道:这个好说,我去同……我家主子说,让他问突厥可汗讨了你过去做婢女,这下你便能自由了!我摇摇头,无奈的笑道:不必了,突厥可汗不会放我走的。
你莫要多做这些无用功了。
为何不肯放你走?她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你,究竟是何人?我冷冷的望着她,突然大胆的回敬道:公主这般聪明,还猜不到我是谁吗?既然你我早晚有一天要以真实身份相见,那不如今日便坦诚好了,省的改日相见却尴尬不已。
公主?你叫本……姑娘公主?公主不必再伪装了,能出入南粤太子的寝宫如此自由,不是公主又是何人?南粤太子、太子妃都是我熟识的人,他们身边的亲信我也都晓得,而你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所以我大胆揣测公主的身份,还请公主见谅。
她的表情十分古怪,轻轻的皱起眉头,然后举起右手讲一丝乱发拨到耳后,我对于这动作略微有些吃惊。
皱眉,是清风最经常的习惯,而捋发却是我不经意间的动作,看到她,似乎看到了我同清风的一切过往。
既然你叫本宫公主,那本宫就应你一声,只是,本宫身份特殊,你且不能随便与外人说。
她的眼光略略的闪现一丝精锐。
我点头道:这是自然,公主请放心,自我选择救你,就没想过要出卖你。
否则,即使你有公主的身份做掩护,但行刺突厥可汗这种事也绝对会令突厥和南粤再一次陷入战局。
你这丫头倒还算伶俐。
她点头称道,本宫看你甚是面熟,可却总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本宫猜你也不是什么小宫女吧?若无意外,你便是这暖玉宫的主人!既然你是突厥可汗从中原请来的贵宾,那或许曾经去过南粤吧?我们可有见过?我盯着她,缓缓道:我是去过的,只是恐怕与公主未曾谋过面。
不要叫我公主了,你救了我一命,是本宫的恩人,本宫允你直接喊本宫的名字,你且唤本宫青青好了。
青青?我不觉失笑,肯让我唤她的闺名,这公主倒也有些大大咧咧的。
恩,这世上也只有若……她抬起头来轻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只有若曦妹妹如此唤过我,你可是第二个可以这么叫我的人啊。
我突然想起,奥兰巴朵曾同我说过,这公主是王若曦的什么姐姐,自然是同若曦感情好的,心里一阵失落莫名涌起。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闺名,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呢?她抬起头来,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抹清澈与以往不同。
你叫我悠悠吧。
我轻声说道。
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我的心似乎抽搐了一下,那股莫名的情绪又再度涌了上来,似乎同清风经历的一切一切都又重新出现在面前一般。
我强忍着想哭的冲动,默默的深呼吸。
悠悠,悠悠。
她默念着我的名字,突然又抱着头喊道,我的头好痛,好痛。
她蜷缩成一团,皱着身子趴在床上,身体不停的摇摆着。
我忙上前摁住她,轻点她的几个止痛穴道。
她渐渐平稳下来,我轻松说道:你这症状是偏头痛,回去让王若曦找几个好点的御医替你彻底诊治一下,别落下病根。
第一百五十章 三世成隽染我柔柔的抬起手,为她轻轻按压太阳穴,冷不丁的她突然抱住我,双手爬上我的腰肢。
虽然隔着衣衫,我却仍旧能感到他指尖微凉的颤抖。
好暖。
她趴在我怀里,喃喃的说道,扑鼻而来的桂花香让我似乎有些迷失。
我揽住她,将她平卧在床上,她的手攀在我的腰上,我只能顺着她一起坐在床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均匀。
我见她睡的清浅,不知为何,眼前有些模糊,我顺着自己的心情,慢慢张开口,轻轻的唱到。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我唱着唱着,却觉得她攀在我腰间的手臂紧了一下,我连忙又捋了捋她的后背,她的手臂却仍然紧紧捆在我的腰际。
我无奈的笑笑,只得由着她如此。
意识却渐渐的模糊了起来,眼睛开始微微闭合。
突然间却觉得很安逸,不知为何,心里觉得别样的温暖笼罩着我,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我似乎感受到一缕阳光铺在我的身上,周围满是香气围绕,没有任何烦恼也没有任何忧愁,仅仅是我想要的自由生活。
仙子,仙子,陛下来了。
仙子快醒一醒,莫要再睡了。
忽的听见身边有人将我唤醒,我冷的一个激灵,忙睁开眼睛,摸了摸身边,床铺早已空了半边。
见南粤那位青青公主已经离开,我骤的放松了一口气,揉着眼睛对奥兰巴朵说道:出了什么事了?仙子快起身吧,陛下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奥兰巴朵不由分说地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连忙伺候我更衣洗漱,我仍旧沉浸在梦境中,头还有些昏昏的,只有身上偶尔还散发着那淡淡的桂花香还会提醒我昨晚那像神仙飘过一样的公主曾经真实的存在过。
陛下怎么来的这么早?我哑着声音问道。
因为朕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二哥明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明晃晃的笑容就像是为和睦的微风镀上了一层异样的光环。
二哥。
我轻轻唤着他。
奥兰巴朵微微行了一个礼,便自觉地离开了我的闺房。
二哥轻轻接过了奥兰巴朵手中握着我的头发,轻柔的拿起梳子,为我绾起青丝。
凝萱的发丝真顺啊,他啧啧的说道,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呢,是什么味呢?好像不是芝兰香啊。
我有些尴尬,忙回道:二哥今日怎的如此清闲?这么早就来我这儿串门了?呵呵,他淡淡的笑着,手里继续忙活着为我绾发,凝萱,不记得曾经为兄答应你的事情了?答应我的事情?我有些奇怪。
嗯,这样刚刚好。
他不回答我,整理了半天也没有弄好一个不错的造型,轻轻叹了口气,将头发拢在一起,用绳子轻轻的系上一个结。
凝萱,他将我扶起,然后笑着说道,你不会怪二哥手笨吧?我被他笑得有些发晕,他见我不语,便拉着我的手,道:与我来,我带你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他将我拉出寝宫,只见门外停放着一辆马车,华丽的门帘与简单的装饰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微微有些愣,他做出请的手势,我顺着他的收拾便上了马车。
二哥随我一起上了马车,然后将门帘放了下来,只听他对门外喊了句走,马车便行驶了起来。
二哥轻轻的将我揽住,我仔细瞄了瞄这宽大的马车,内里的装潢还真是精致,二哥闭着眼,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我几次欲出口问他到底要去哪里,可是都硬生生的憋了回来。
于是便也闭起眼睛,想着来个回笼觉也不错。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主子,到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二哥正笑眯眯的盯着我,我忙起身,二哥却轻巧的拉住我的手,道:下去看看吧,也许你会觉得舒坦很多的。
我有些疑惑地跟着他下了车,眼前的景色确实令我呆住了。
眼前是一片碧绿的田野,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这是?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样,满意吗?我望着眼前俊秀的山脉,青绿的草地,潺潺的流水,以及身后很有情调的小木屋,统统都是为我精心准备的吧,我突然有些激动,这是假象么?二哥又一次执起我的手说道:凝萱,几日前,我曾允你会带你过几天乡野生活。
如今我虽不能说时时刻刻在你身旁,可我答应你,只要忙完朝政,这几日我定第一时间赶到你这里,如何?在此生活?我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郑重的点点头,道:对,我曾答应过你,同你过几日舒服的生活。
我自是没有忘记的。
凝萱,我对你说过的所有的话,我都没有忘记,想尽办法也要替你达成心愿的。
我的这份心思,你可是看到了?我有些恍惚,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二哥似乎仍旧是我那个傻乎乎的二哥,眸中闪耀的彷佛是这世上最干净最清澈的光芒,不含一丝杂质一般。
二哥的手,好像着了火一般烫手,我连忙松开,可他却将我的手牢牢抓住,朗声一笑,拉我走进木屋,笑着说道:来,凝萱,进去看看,看你是否喜欢二哥为你准备的一切。
我随着二哥一起走进木屋,不觉呆住。
整间屋子的摆设犹如落霞山山脚下君子山庄里凝润阁的摆设一般,恍惚间,让我以为我好似回到了过去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二哥啊,你的用心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你非要让我如此感动吗?可我还不了啊,我此生注定要欠下你的了。
喜欢吗?他温柔的开口问道。
嗯。
我不敢直视他那双热情如火的眸子,低头说道。
陛下,李增在门外远远的停住了脚步,启禀陛下,南粤公主寝宫似乎又有异动,探子请陛下立刻回宫一探究竟。
二哥的眸光潃的一冷,似乎刚才那纯真的表情从未存在过,他对李增恨恨的说道:这蘼清风又在耍什么花招?朕就陪他们玩上一玩。
他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凝萱,你先去木屋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点点头,二哥迅速的转身离开。
二哥走后,我慢慢坐到床沿上,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软软的床铺,心底泛起一阵柔意。
怎的,这些东西就能留住咱们的凝萱吗?我抬起头,门口站着的人儿一身黑衣,却被阳光照的无法看清面目。
可是犀利的声音却让我一耳便能听出,除了我那最爱泛醋劲的三哥,还能有谁呢?三哥怎的跟到这里来了?我勉强咧开一个笑容。
哼,多年不见,这个老二真是狡猾许多,不能再小瞧他了!竟敢将你藏到这个地方来,他是想让我永远找不到你吧,真真不能再将他看做之前的那个高奕然了!他走进屋子,坐在凳子上,自顾自的倒起茶来,他斜睨了我一眼,喝了一口茶又开口道:这老二还真是肯花心思啊,这里的布局就如同凝润阁一般,凝萱是不是都被蒙骗了?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流若汹涌(一)三哥怎会来这里呢?我没有搭理他说的话,而是重复着我刚刚的问题。
他的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如同之前那般自顾自的饮着茶,笑容如和煦的春风般,这天下只要我想做的事,有几件事是做不到的呢?我心里暗暗嘀咕着你这臭屁自恋王,嘴上故意泼他冷水说道:三哥还是趁二哥没回来赶紧走吧,免得一会曝露了身份。
呵呵,放心吧,蘼清风故意放出的烟雾弹,我跟来的时候,他正在他的寝宫不知为了什么事同王若曦大吵了起来,恐怕还有想要悔婚的意思,所以这才惊动了高奕然必须回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莫不关己一般,好像是在看别人的笑话。
大吵?出了什么事了?我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怎么,他的笑容冷了起来,妹妹还是在关心那蘼家的太子么?果然啊,即便是当初被他独自一人抛在了君子山庄,后来又放任你在我的行宫里不来营救,再后来当着天下人的面否定了你们之间的感情,甚至派人到突厥来监视你……这些,即使发生这些事情,你却仍旧对他念念不忘。
我……我被他说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是啊,我仍旧是担心,仍旧是很没出息很丢脸,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喜欢一个人难道是自己说不关心就可以不关心的么?四妹是忘了你的宝贝落落还在天崇安逸的生活吧?三哥冷笑着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道:难道四妹心里就不急着回到天崇,同落落芜凝还有我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此话一出,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心里万分的不愿意,可也得硬着头皮冲他微微一笑,我知道,此时的笑容一定难看极了。
凝萱。
他揽过我的肩膀,我身体微微一紧,他也许感受到了我的紧张,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用最蛊惑的声音同我说着,凝萱啊,再过几年,等到落落长大了,我便将她许给天下最好的男子,让她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到那时,你我便可以抱着孙子出外巡游,享受天下最高的荣耀。
你说,这样可好?三哥,我恳切的拉过他的手,道,凝萱求你,不要将落落许配给什么天下最好的男人,落落不要。
我希望落落日后的夫君,是她真心喜欢的,能一心一意待她好的人家,不一定要什么大富大贵,但决不可委屈到她半分。
那抓着我的肩膀的手有些用力,令我暗暗吃痛,他坚定的声音似乎不容质疑的说道:那是自然,我天崇尊贵的公主殿下,又岂是随便能欺负的?公主?我心里一惊,落落若是做了公主,那日后的命运同雪碧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要我的女儿作为政治的筹码,我不要她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脉!三哥,你能答应凝萱,让落落只做一个普通的女娃吗?我鼓足勇气说道,落落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我希望她此生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如意郎君就可以。
不要什么公主,不要什么富贵,只要她高兴便好。
凝萱此言差矣。
本宫的女儿怎能说是平凡?日后,这天崇,这天下都会是她囊中之物,她想要什么,本宫便能给她什么,她又怎会过的不高兴呢?我刚要反驳,他立刻制止住了我,莫说是落落了,等我登上皇位,平定中原,凝萱你便是这天下的皇后,我唯一的妻子。
到时候,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我们和落落一起,要让这天下的人都顶礼膜拜。
凝萱,这便是我对你的真心。
你,可有看到?我冷笑,哼,真心,所谓对我的真心,不过是以天下为先的真心罢了。
我很想开口问道,若是有一天,必须要杀了我才能得到这天下,那结局又会是什么呢?我刚要开口,三哥的身体突然一震,悄声在我耳边道:有人来了。
我忙指着后面的窗户说道:先委屈三哥从窗子走吧,若是被二哥发现,恐对三哥不利。
他点点头,末了,在我手背一捏,道:放心,我就在这附近,保护着你。
说完,从床上跳了出去。
我整理好衣衫,走到门口打开门,准备迎接我的二哥,没想到却迎上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悠悠,你这地方还真是难找啊!青青公主大摇大摆的走进我的屋子,丝毫不介意这四周是否埋藏了隐卫。
公主怎么会来到这里?我还真是俗人一个啊,怎么每个来到这里的人我都要问同样的问题呢?昨晚你我相拥而眠,你身上已经沾了我们南粤特制的桂花香,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我便可以轻松找到你。
她朝我狡猾的一笑。
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冷汗直流的说道:公主还真是对悠悠下足了功夫啊。
她又朝我诡异的一笑,这笑容掺杂着些许邪魅,令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了别喊我公主了,叫我青青啊。
来,你坐下,咱们聊会天,啧啧,这突厥可汗对你着实不错啊,给你找了这么个人间仙境!公主……额,青青你实在是想多了,只不过我不喜宫中喧哗的生活,所以才搬出来到这里隐居的。
哼,少骗本宫!她的笑容有些冷,本宫看得出来,这突厥可汗对你可是用尽了心思。
他知道这宫里马上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所以故意将你带到这个世外之地,可见对你重视之至。
这里虽说是离着宫廷,可四周却都是隐卫,看来日后悠悠姑娘肯定位列后宫之首啊!本宫先在此祝贺悠悠妹妹了!我饶是一惊,位列后宫?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感情这南粤公主现在就在为她日后的宫廷生活铺路了啊!我警觉的看着她,说道:青青公主此次前来是为了和悠悠摆明立场么?非也!她笑着摆摆手,本宫只是闲着无聊,来看看悠悠妹妹的。
悠悠妹妹不是说同我……我们太子很熟吗?那可否说些你们过往的事情讲给我听听呢?我和清风?我有些意外,你不是王若曦的解决吗?你怎会有心想要听我们的过往?你不会是想替你妹妹来报复我吧?你想太多了,呵呵!她打着哈哈说道,其实我同若曦感情也没有那么好,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给我讲讲你同清风斗经历过些什么事情?我很想知道呢!我被她缠的实在没有办法,这个青青公主,初见她时十分冷漠警觉,对我和清风相识的事情也是充满疑虑,如今却变得这般好奇,令我实在有些狐疑。
在她的追问下,我开始絮絮的讲着我同清风的过往,讲起我们在大理的初识,讲着我们如何在蝴蝶会和文涧祭上驰骋,然后是六年的分别,六年的思念,到宁远城时再次相遇,那时却是相见却不相识。
我细细回味着我同清风的故事,讲着讲着,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我们一起躲避张家堡的追婚,一切逃到花露水谷,一起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然而到了最后却无法再在一起,这是否是我们没有通过老天的考验?当他当众拒绝了我的心意,却又要见我一面时,我为何还要再去见他呢?这真是连我自己也想不通啊。
我的爱情,怎就如此卑微呢?是不是连自己都开始唾弃自己了呢?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流若汹涌(二)什么?他怎可如此负你!你确定你说的是蘼家的清风太子?不是别的男人?青青公主睁大了眼睛。
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事实如此,我已不再难过,公主也毋须为我神伤。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她不停的自言自语道。
公主是在为令妹心疼么?我冷冷的问道。
不,我……她的眼神一下子硬了起来,在本宫看来,他为天下而抛弃你,虽对你不起,可却是有抱负之人,算不得负心。
说到此,他幽幽的瞥了我一眼,只是,他也不该由着那王若曦对你百般试探和不怀好意的居心,至少应念着你们曾经的情谊。
我愣住了,心里有些奇怪,难道古人对天下的执掌欲都这般强烈吗?我好奇的问道:公主,悠悠有一事想问,可又怕唐突了公主。
说了喊我青青就好。
她斜了我一眼,道,你想问什么,直说便可,本宫不会与你计较的。
公主可是怨恨蘼清风和王若曦?我缓缓的开口道。
你,怎会这么想?她似乎怔住了,木讷的回道。
天下哪个女子不希望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伴其一生?公主聪明俊美,又是如此傲然的性子,怎会随便拿自己的人生去开玩笑?这突厥可汗,虽是人中之龙,可却是公主不熟悉不了解之人,且又远离家乡,公主今后便要一个人在此生活了,甚至还要与众人分享一个夫君,要卷入可怕的宫廷斗争中,比起这些,能在自己家乡守着一个可心的人儿来说,实在是差之千里。
此言非矣!她打断了我的话,我身为南粤的公主,南粤陛下钦赐我此等殊荣,我定以南粤为先!嫁给突厥可汗是我心甘情愿,也是我命应如此。
我没有怨恨谁,能为南粤做点事情,是南粤所有女子都该有的想法!我又是一愣,这些说法从字面上来讲是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这语气怎么听都好像是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在对我说教一般,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若是要公主的女儿也要做议和的工具呢?我开口道。
她即刻收声,仿似是陷入了思考,是啊,自己可以受再多的委屈,但是又有哪个父母愿意委屈自己的子女呢?良久,她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一般,你说的那人确定是蘼清风么?公主还是不信我说的话吗?我信。
我也不知道为何,其实若换作别人同我说这番话,我定是不信,可你同我说的这些,我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听进脑中,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从开始见到你时,便对你深信不疑,这才总是来找你。
只是,你口中的蘼清风,与他们说的相差太远,这完全是一个我不认识的蘼清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又是哪里不对呢?她的神情迷乱起来,顿时又抱住脑袋大叫:啊,我的头好疼,好疼……我赶紧上前替她揉着太阳穴,唉,这公主虽是万金之躯,可身上的毛病也不少,这偏头痛怪折磨人的,可怜她一个女孩子家便要受这般的罪。
悠悠,悠悠……她不断喊着我的名字,将头埋在我的腹部,双手紧紧的箍在我的腰间,我继续替她按着太阳穴,轻轻的嗯了几声算是回应。
公主为何会患上这偏头痛呢?我想说些话引开她的注意力。
我……自幼身体不好,总是要靠一些药物维持,这些药物吃多了,便会得上这种病。
不仅如此,我还会遗忘掉过去的一些事情。
也许,也许如你所说,蘼清风确实是那般模样,只是我记不起来了而已。
我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突然想起二哥也许就快回来了,便问道:公主,刚才宫内传来消息说公主失踪了,公主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大家担心。
你,这是赶我走吗?她抬起头来,用那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看着我。
不是,我不禁软下了心肠,公主这般任性外出,一定会给南粤带来不少麻烦的。
不如先回宫去,改日再来罢,反正我也跑不了。
你且放心,这宫里的乱子本就是我故意引开好让那突厥可汗对你放松警惕的,我敢寻到你这儿,宫内自是有个‘公主’顶在那儿的。
不过,本宫突然也想回宫了,本宫倒是想回去找王若曦算算旧账,先前的事本宫绝对要讨个清楚!先前?公主是说王若曦也有事情欺骗了公主?我甚为不解。
哼,不就是我和……不就是你的这件事嘛!我定会为你和蘼家太子的事情让王若曦付出代价的!公主,我不需要讨什么公道。
王若曦并没有做错什么,也许,她的自私对我不起,可她并没有任何理由要对我好啊?她做所的,只是想尽力争取她心爱的人而已,于每个人而言,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况且,她的所作所为,对整个南粤,对清风的人生都是有好处的,她能给清风的,正是我所给不了的,我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她眸中的柔光中似乎带有些闪亮的光点,悠悠,你太善良了。
可是,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善良是最致命的缺点。
一旦你心慈手软,那你的敌人便会对你痛下杀手。
于我们而言,善良是最可悲的。
说罢,她的目光凛然一变,所以,我定要将事情的真相弄明白。
你且同我说说,知道你们之间这些事情的都还有些什么人?我要将人证都找来,让王若曦无话可说!我挠了挠头,叹口气说道:最清楚的应该是轩辕天一和品遥妹妹了,可惜他们此刻人还在齐颜山脉呢。
轩辕天一?怎会是这个人?这个人不是最阴险狡猾之人么?她们告诉本宫,此人心计颇深,必须远离。
他几乎连本宫……和蘼清风的身边都近不了呢。
我呆住,没有想到如今轩辕天一竟会是这种地位!一心对蘼清风尽心尽责的他,如今却换来这般待遇,他内心该有多么心寒?怪不得他当日同我说,很多事都与原来不一样了,难道便是说的眼前这些事情?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她突然灵光一现,眼神中似有一些凶狠,可是,还有其他人能为你作证吗?我使劲想了想,道:你们太子的两个师伯,三归真人和六神真人都可以的。
三师伯他,她的眼角泛出凄惨的泪痕,三师伯他,已经殁了。
什么?我被当场惊呆,怎么殁的?怎么回事?几个月前,太子去三国边境宁远城查看军情,不料中了突厥的埋伏,最终是三师伯他老人家拼了命去保我……们太子周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强忍住心中的痛楚,三归真人,那不苟言笑的面孔总是让我望而生畏。
可他却是对清风十分忠心的,对我,他也是从心底里认可我是他师侄媳妇的。
这般年纪没有享受半点天伦之乐,却战死在沙场,叫人如何不悲哀。
还有……谁吗?良久,她沙哑着嗓子问道。
我默默的开口道:还有,浔州伊落客的沫公子和一姐,他们是无辜的平凡人,还请公主不要骚扰她们的生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流若汹涌(三)伊……落……客?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公主也许不知,我柔和的冲她一笑,那是除了花露水谷底之外,我同清风最开心的地方。
长久以来,我们躲避各方势力的追杀,都是靠着江湖上的这些朋友仗义相助。
我同清风虽然识得的英雄豪杰不多,可庆幸的是,我们所识之人均是义气之士。
多亏得他们的帮忙,我们才能有很多幸福的日子。
这伊落客,本是我同清风所开,里面的糕点全是西洋师傅罗伯特亲手所做。
悠悠有幸,曾学得一招半式。
沫公子和他的侍婢一姐本是清风师弟多情公子的好朋友,曾三番四次有恩于悠悠,所以悠悠便将这伊落客教给沫公子和一姐打理。
你说的沫公子,可是那问云族唯一的遗孤?她幽幽的望着我说道。
正是。
我点点头,又有些惊讶。
问云族的身世一直是沫公子的禁忌,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他的身世。
这南粤公主的信息却是不比常人,她既能知道沫公子的身世,那么看来我必须记住来日需提醒沫公子改头换面,以免又招来无谓的麻烦。
那,你所说的一姐,可是那曾经号称南粤第一名妓的一品茗的花魁?她的声音更加微弱道。
我点点头,听起来万分好笑,似乎我认识的人都是名人啊。
殊不知我忘忧仙子本身也是名人一个嘛!自己幽了自己一默,心情渐渐好起来,过往的那些情感让我又陷入了浓烈的回忆之中,感觉四周都是幸福。
当我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她的颜色冷的吓人,就好像那冰冷的严冬一般,那眼神却似要喷出火来,什么事情这般恼怒呢?不对,不仅仅是恼怒,那是忿恨,是怨毒,是想要报复的表征!公主,你没事吧?我敏感的开口问道。
没事,本宫必须回宫一趟,有些事,王若曦也该给我个交代了,哼!她说完,起身走出门外,行至门口,她突然转过头来,耀眼的阳光遮住了她俊俏的面庞,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我却意外的想象到她眼神中的坚定,与他如出一辙。
她说,悠悠,等我。
我点头,心底总是挥之不去一片温暖,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可我却感受到从自己心底散发出来那渴望被人关心,被人需要,被人依赖的感觉。
呵呵,真是没出息啊,我低声咒骂着自己,只是,一旦为人,又有谁不渴望这些呢?高凝萱,你又在这儿大惊小怪什么。
青青公主走后,我坐在床边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门口传来快速的脚步声,我抬起头,看到门口飘来一缕红色的锦袍,我瞥了一眼,原来是二哥从宫里回来了,我立刻整理心情,迎了上去。
二哥回来了?我仰着脸看去,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哥今天要娶新媳妇吗?怎穿成这般模样了!听我这么说,他撅起了嘴巴,像是个讨好没讨成的孩子,顺手牵起我走到屋外。
他嘴里不停的低喃道:原来你已经忘了啊……二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我莫名的问道。
没什么,他摆摆手道,跟我来,二哥今天让你品味一下这草原风光。
他牵着我走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夕阳的余晖落进着斑斑点点的林子里,感觉很是温馨。
草地里散发出沁人的香气,让我不禁陶醉在这迷人的环境中不可自拔。
凝萱,你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团火焰,那熊熊燃烧的火苗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跳动不息。
今晚,咱们自己烤些东西来吃吧!他笑着的眉脚似乎更加英气。
二哥既然有此兴趣,凝萱自当奉陪!我也笑着回复道。
是啊,姑且就当这一切都不是梦境吧,就当我今后的人生都会如此吧。
我实在厌倦了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也不喜欢做什么彼此互相利用,争夺天下的乱世豪杰。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我想过的田园生活,可是为什么就只是这样都很难做到?凝萱喜欢吃什么?看二哥都给你备好了,今晚二哥要亲手为你烤些美味佳肴!他拉着我坐到篝火的一边,打开附近的一个包袱,里面零零散散的放着各种食物。
二哥将一只生鸡拿起,用树枝穿了起来,夹在篝火两旁的枝干上,他轻轻的吟唱着突厥的民谣,我听的不太明白,但却能从他的歌声中感受到他心底最真挚的愉悦。
凝萱,你看,二哥还为你找了些奇特的东西来。
他说着,打开另一个包袱,抬头微笑道,妹妹在中原这么久,且又见惯世面,这东西定是吃过的。
只是它做法奇特,之前我们从未想过可以这么吃,妹妹见了一定会很意外的。
且,妹妹喜食甜食,这东西一定入得妹妹的眼!他慢慢解开绳结,我突然怔住,居然是一包的地瓜干!怎么会是地瓜干呢?怎么会!他有些笑意的冲着我说:这叫地瓜干,是地瓜晒制而成的,妹妹尝一下,不知是谁这般才能竟然会将地瓜晒成干,还真是好吃极了!凝萱,你尝一下呢!他热情的将地瓜推到我面前,我伸手抽出一根,轻柔的放进嘴里,甜味渗入舌中,感觉有些恍如隔世一般。
想当初清风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们经常抢着吃地瓜干,我还嘲笑他一个堂堂小王爷竟然这般没见识。
我甩甩头,竟然又是清风!我的生活难道就只围着他转了不成?那久违的甜味渗进喉咙,我轻轻咬着,心里可算是五味俱全。
妹妹的表情,似是以前吃过这东西?古人就是古人啊,弄个地瓜干也算是稀世珍宝?看看二哥和清风宝贝的,好像是多么珍贵一般,唉,我好笑的叹口气,道:之前流浪于南粤之时曾经吃过的。
不光吃过,还与它有一段美丽的回忆。
可惜,这地瓜干是否真的还如之前那般甜美?我暗暗开始琢磨,要不要请青青公主带一些回去让清风尝尝,若他真是如传说中所言忘记了一些事情,那么这地瓜干会不会使他想起什么呢?我又暗暗摇头,高凝萱,你在做什么呢!怎的就这样没出息呢!对一个有负于你的人你怎还是抱这么多希望呢?到底要被伤多少次你才能真正摆脱掉他的影子!况且,如今的局势,三国并立,南粤国内也富庶安稳,这不正是他所想要看到的吗?如若我硬是要他想起过去,那也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唉,于你,这样便最好。
哦。
他微红的眸子隐隐露出失望之情,转而说道,这里还有些刚宰好的羊羔肉,那边还有新抓来的鱼,咱们今晚要吃个痛快呢!瞧,二哥还为你带了些酒来,知道你不喜欢草原的马奶,所以带了一些中原的酒水过来。
我点点头,向他表示谢意,二哥心思比幼时缜密多了呢!那是自然,到如今这个地位,若是不缜密,那随时会丢掉性命的。
他说的很是随意,好似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
喏,你尝尝这个。
他将一只考好的肥鸡架到我的眼前,笑着说道:恭请忘忧仙子品尝。
我乐呵呵的接过,那阵阵香味飘进我的胃里,还真是诱人啊!我轻轻咬了一口,还真是好吃,皮脆柔嫩,口感爽滑,味道也刚刚好。
我戏虐的说道:二哥,以后你若是做皇帝做腻了,可以改行卖烤鸡了!他一怔,笑着说道:这话也就你敢同我说了!我也愣在,天啊,我这说话没有分寸的嘴,居然忘了老虎屁股摸不得!好在他不甚介意,若是真要追究,我可是死千万次都不够死的。
如今他不在乎,这以后他若是执掌了更大的权力,还会不忌讳吗?伴君如伴虎,我须三思。
望着我一脸狰狞,二哥含情脉脉的说道:若是妹妹喜欢,二哥给你烤一辈子的野鸡吃,可好?第一百五十四章 旧时闲暇事望着他一脸严肃,我有些经受不住了,忙假笑道:二哥说笑了,若是二哥来替凝萱烤肉,那二哥的大突厥不是成了大羊肉馆了?二哥莫要胡说了,如今突厥国富民强,且后宫又有四位佳丽把持,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为二哥添一堆小皇子小公主,到时候,恐怕二哥想闲下来为小皇子们烧烤都没时间了。
凝萱……二哥打断了我说的话,你难道还……二哥,我也打断了他的话,凝萱一直都梦想着若干年后,当二哥已经功成名就,不再为政事烦忧,便可来西域找我和爹爹。
想必那时,凝萱也已子孙满堂,到时候你我可以再在这草原上围火烧烤,看看孩子们嬉笑打闹,那生活定是美好之至。
我故意不去看他满脸的失意,只是心里想着,不能再如此纠缠不清了。
一个蘼清风,一个高珏然,我今生已经纠缠不清了,实在不想再将我最最喜爱的哥哥也掺和进来。
二哥又多么疼我,我是知道的,可这不是爱情,我并不能把亲情与爱情混为一谈。
二哥,大突厥的未来应是繁荣昌盛的,这几年来二哥虽是改变了许多,可有时仍是会感情用事,这些也许会成为阻碍二哥成功的荆棘。
凝萱,朕知道了。
他说朕,他叫自己朕,是的,他是皇上,是可汗,所以他永远无法回到从前那个单纯无邪的二哥了。
凝萱,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高珏然最近在做什么吗?他突然开口,我冷的一震,二哥突然这么问,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凝萱听说三哥护送天崇公主正往突厥赶来。
我冷静下来回答道。
凝萱,你我敞开胸怀说一次话吧,这天崇的公主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我想知道,雪碧为何会成为天崇的公主?他们要利用她做什么?二哥,你很关心雪碧吗?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脑子里蹦出这么一个想法来。
多年的共同生活让我一下子明白,也许雪碧这些年来同二哥有着不一般的情愫!一向比较关注这些八卦方向的我,居然第一次意识到这点!二哥同雪碧之间也应该有许多很美好的回忆吧。
我喃喃的说道,回忆起若干年前我们遇到刺客,雪碧曾经替我受伤,那时候二哥就对雪碧照顾有加,年少的我还曾经吃过些许醋,觉得二哥对我的宠爱被分去了一样。
现在想想,也许雪碧对我莫名的愤恨便是从那时积攒的吧。
突然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是如此啊!我总算找到她嫉恨我的因由了,可惜,却错过了这么多年,也许打从心底里我一直把二哥当作攥在手里的玩具,这么多年都不肯让出,至此才导致了我同雪碧之间的间隙。
想想都是自己自私惹来的祸端啊。
二哥,若是将来雪碧嫁给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虽然,也许她曾做过对不起高家的事情,可是她对二哥的心意这些年来是不曾改变过的。
还望二哥看在她这番心意上,莫要委屈了她。
说完这些,我立刻收住了嘴巴,我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替她说好话。
是的,她是曾经害过我的人,我应该恨她不是吗?可我自己也没有想过会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来。
我想,我从来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也许只是岁月的痕迹,让我成长为莫不计较恩怨得失的人罢了。
凝萱放心吧,雪碧姑娘为人善良,之前在君子山庄对为兄也是多加照顾,况且她还是咱们的大嫂,我自不会亏待她的。
只要有我一天,我决不允许别人欺负她!二哥的豪言壮语在我听来却颇有些好笑,他不是不知道雪碧对他的心意,只是他却不去正视这些。
不仅仅是好笑了,应该说是可悲的。
二哥,有些事我一直想知道,当年你随李增他们来到突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多情会对雪碧情根深种?说起来,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二哥眺望着远方,细细回忆道,那时候你被多情掠了去,山庄上下都非常着急,便派人去寻。
后来我们遇到多情,他告诉我们,你去寻 那三归真人了,并且还亮了三归真人的信物。
于是我们便将他引至山庄奉为上宾招待。
多情公子名号多情,却一点都不假。
他自来到山庄后,便将山庄内的侍女调戏了一遭,甚至还将自己的姬妾们都带到了山庄做乐。
起初,我们也是不闻不问的,可有几次,多情公子的仇家却寻上门来。
说是仇家,其实就是多情公子的相好的那些夫家,他的众多姘头里有一个竟然是唐门大当家夫人!那唐门是何等人物,那大当家是同西域陀螺门门主不相上下的人物,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他派人对多情公子下了往生咒。
往生咒?我记得曾经在六神的药典里看过这种毒药,这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药,一份毒药只有一份专属的解药,就好像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一样。
有点像蛊毒,可以嫁接,但却要有人甘愿将中毒人体内的毒血吸出。
是的,中了往生咒的人,没有解药会在七天之内全身腐烂而死。
当时,没有人愿意替他吸毒,包括他的一众姬妾。
到了第七天,雪碧不畏惧死亡,勇敢的上前替多情公子把毒吸了出来。
说也奇怪,雪碧姑娘真是福大命大,在她危在旦夕之时,却奇迹般的出现了一位世外高人,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将雪碧姑娘的毒给解了。
世外高人?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一个世外高人来呢?转念一想,立刻问道,二哥口中的世外高人,可是一个个子不高,头发花白,胡子有些长,但皮肤黝黑的健硕老儿?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称是,然后道:妹妹怎会知道此人?莫非此人妹妹认得?我冷笑了几声,然后说道:二哥,我总算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咱们府上的雪碧姑娘本就不是一般人。
她是天崇福苑太后嫡亲亲的长女,甚至在血缘上可以说是福苑太后唯一的后人。
当年她潜入君子山庄,本就是受了福苑的教唆,暗中协助并保护三哥。
并且,她为了家族的利益,违心嫁给了大哥。
因为大哥身上的毒,本就是福苑公主派人下的,如此这般便可以利用好皇甫家的势力。
二哥也许不知,这福苑公主身边奇人异士居多,连西域陀螺门的门主也为其所用。
我想,二哥所说的世外高人八成是陀螺门主重现江湖,而他去山庄的目的,正是解救他们家公主的金玉之躯。
原是如此!二哥恍然大悟状。
我无奈的笑笑,这样说来,多情很可能是因为那次救命之恩所以对雪碧死心塌地了。
多情啊,你无辜的枉送了自己的性命去对待一个利用你的人,你,可有心痛?不过凝萱,我总觉得雪碧姑娘并不是你口中所言那般心计很深之人。
我总觉得,她所做之事,一定有她的不得已,我们不应这么轻易就否定她的一切。
良久,二哥又开口道。
我无语的望着他,心知他不会听我所言,也罢,雪碧的为人究竟怎样连我也说不清楚,望着天空皎洁的明月,我突然有些莫名的心悸。
也许,真如二哥所言,雪碧有什么隐衷呢?第一百五十五章 事事多变幻我与二哥又在月下坐了些许,彼此沉默无语。
其实我蛮讨厌这种尴尬的气氛的,总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时,二哥却开口了。
凝萱。
他淡淡的说道,你觉不觉得这几年,我们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自己了?我愣了一下,一向看似心无城府的傻呵呵的二哥居然也会问这种话来,可见他并非之前那般稚气单纯了。
自我幼时随阿爹生活在贺山之时,我便是阿爹手上的宝贝。
他开始浅浅的低吟,那时阿爹虽疼我,可娘亲却很早的离开了我。
很多贺山的弟子开始谣传,都说我是野种,我年幼,尚未明白何谓野种,贺山派便被奸人所灭。
那时,大哥还是我贺山派的弟子,他通知了父亲前来帮忙,可是却仍旧没有改变我们贺山的命运。
于是我便被父亲接到山庄里生活。
那时候我只有六岁,我不安的在新环境里适应着,怕眼前的幸福生活又会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你还记得吗,那日你我初见,阳光和煦,我便是穿着这样一身锦缎走入了你的世界。
那时你对我说,你便是我的家人,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我猛地怔住了,我说这红段子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熟,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穿在身上的啊!那时我是盯上了这缎子,才上前同他说话安慰他的,我还想说用这么贵的缎子,一定是他家老爷子太有钱了才招致杀身之祸的。
想想也好笑,若是二哥知道我当时只是为了拿那缎子给布娃娃做身新衣服,他会不会觉得这个开始有些荒诞呢?凝萱,我真的很感谢父亲,是他给了我一段幸福的童年。
之前的十几年生活,我同父亲,同大哥,同你,甚至同那冷漠的老三,真如同生活在仙境里一般,无忧无虑。
可惜,这仙境本就不属于我。
这是父亲同你母亲为你打造的世外之地,而不是为我。
所以,我最终还是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二哥……我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二哥说的对,我们自幼生活在保护带里,对于那种悠然的生活已经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于是才会对如今的变化这般不适。
其实,这本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嗜血与战争本便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残酷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但我却固执的生活在自己封闭的空间里,也许我自己才是最该被排斥的吧。
凝萱,你永远想象不到,当我回到突厥的时候,我要面临的是何等的阵场。
他的脸色一凛,似是如临大敌一般,当我回到突厥之时,我的父汗已经病入膏肓。
我是全靠李增和多若等人的保护才能安全到达素叶城。
我是从中原来的黄毛小子,朝里的大臣们哪个肯服气由我执掌帝位?好在当时果巴图站了出来,力挺我父汗的旨意,坚持保住皇室血脉。
那阿史那博尔汗也是个才干之人,可惜为我父汗的堂弟,心术不正,在我回突厥的一路上,竟多次暗中派了杀手来行刺我。
妹妹一定想不到,他们居然与陀螺门的人勾结在一起,千方百计对朕下毒!这里面那精明的老三会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呢?哼,枉朕待他以兄弟之情,可他竟想谋害朕的生命,情谊薄如纸,朕又何必给他留一份情面!他又开始自称朕了,我的心渐渐一寒,是啊,他始终是一国之君,即使敞开心怀同我谈论过往,他也始终是帝王之身。
若是早知道今天的局面,要当初青涩的二哥选择,他定不会选这条路。
可如今他已拥有了整个突厥,再让他放手,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不可琢磨的弧度,冷笑着说,也罢,那段岁月不回忆也罢,若非朕乃真命天子,得腾格里庇佑,说不定已死上千万次。
而那果巴图家的钦雅,更是曾替朕挡下了多次危险。
所以朕也许诺过,此生此世定会为钦雅在这后宫保留一个地位,决不亏待!可如今,果巴图那老贼却不安于现状,想要朕立她钦雅郡主为可贺敦,荒唐!朕的可贺敦只能由朕自己一个人来决定,什么时候由得他这老匹夫说的算了!他仗着曾帮过朕打天下,便对朕指手画脚,也是该时候让他吃点苦头了。
他说着说着,眼睛里开始溢出冷漠般锋利的神情,好像要剜去别人的瞳眸一般。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缓缓启口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我点头。
他又开口道:这几日,朕虽不能时时陪伴在你身边,但朕会每日都过来与你说说话,你且在这里逍遥几日,过了这几天,等朕把手头的事情都解决了,朕同你一起去西域探望父亲。
我突然想起青青公主今日对我所言,说宫中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难道便是二哥说的这些?依他今日所言,定是要收治那嚣张的果巴图,我本想劝二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怎么说也要看在钦雅的面子上。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贵为帝王,又怎会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心意呢?我忍住了想说的话,随他回到木屋,同他道声晚安,便准备回屋睡觉去了。
二哥在我身后,轻轻的说道,你的三哥,已经到突厥了。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不敢回头,脚下的动作也停住了。
明日,他便要将雪碧护送进宫。
你就不想见见他吗?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在其中。
我默默的说:若是该见之人,必然会见到。
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很有禅机,也许自己已经得道成仙了。
他在我身后叹了口气,我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二哥也早已没了踪影,我一个人收拾了心情到外面的小湖边散步,风微微吹过,扬起我的裙摆和长发。
我轻轻将头发捋到耳后,却听到身旁一声浅笑。
我抬头望去,却见紫褐色的瞳眸里放着耀眼的光芒。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散步啊,你难道不知道这突厥就快要变天了吗?三哥嘲讽的眼神里隐隐有些不安。
三哥,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呢?究竟宫里要发生什么变化了?为何二哥要将我送至此地避世?究竟你和清风为何要来到突厥?我想知道一切。
三哥叹口气,笑道:聪明如凝萱妹妹,还用我说么?他的表情一顿,笑容渐渐隐去,神情凝重道:我们三个人对这天下都是势在必得,突厥这块肥羊我与蘼清风都想得到。
你不要以为你那呆子二哥就是好捏的软柿子,他此次邀我们前来,必定是想扣住我们来要挟我母后和南粤的老皇帝。
为何三哥明知如此却还要来突厥呢?我疑惑的问道。
哼,他冷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想留住我们,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况且,几日之后这突厥姓什么还是未知之数。
我心里泛起一阵寒意,这般的混乱情况让我有些莫名的恐惧。
难道二哥三哥和清风之间就一定要这般对立吗?刚刚明朗的思路顿时又混沌起来。
哦,对了,昨日来找你的那个女的你可查清了她的底细?三哥又开口道。
二哥是说青青公主?她是南粤送来和亲的公主啊。
公主?他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同我来。
他拉着我就往外边走去。
去哪儿啊?去了就知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事渐明了(一)三哥拉着我,穿过一片隐秘的树林,这片树林是片迷雾林,一旦走不好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
他说着,又指着东北角说道,你看那里,正规的路径我们应该走那里出去,可是那里被下了陷阱,而且又派重兵把守,我们要找另一个缺口才能偷着出去。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森林,确实如三哥所言,是按照五行里的阵法布置的,只是方位有些错乱,并不是纯正的五行之术,好像还加了一些西南的巫蛊法则。
我心里一紧,西南的巫蛊一直是中原人士的忌讳。
因其施法原则违背天理,所以实施巫蛊之人必英年早逝,因此巫蛊之术被人封印了很久,有些类似消失已久的问云族一样。
只是巫蛊的法师偶尔也有以巫蛊谋生的,所以巫蛊还算不上是绝迹。
但如今重现江湖,必定引起一阵骚乱。
三哥的手紧紧握着我的,那手掌虽然微微有些泛凉,却让我感觉到很安心。
哦,对了,看三哥糊涂了,他回过头来笑着和说,妹妹自由便熟识五行,自然是知道这树林有问题的。
他的笑容格外明媚,似乎是能把冬雪都融化一般,也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我的心里开始洋溢出一些莫名的情愫,我边走边仰起头看着他俊俏并且冷漠的侧脸,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虽不回头却仍旧温柔的说道:妹妹何时喜欢这样盯着我看了呢?我被他说的有些脸红,微微低下头,他回过头来看我,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轻轻的讲我搂在怀中,俯首柔声说道:凝萱,我多想,就这样一直牵着你走下去,永远这样走着。
就这样就很好。
我的头低的更低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直热到耳根后面。
我的头一直压着,也不想让他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余光一瞥却见西南处的角落里隐约闪现一抹微黄。
我暗暗一惊,那是一排小雏菊。
我心里暗暗开始盘算,这片树林的阵法布置的很精细,应该是由二哥专门找高人布置的,看来也如三哥所言,二哥是找人保护我的安全。
所以宫内可能真的要发生一些事情。
只是这小雏菊出现的非常诡异。
小雏菊在这里出现,应该是有法师在这里下了巫蛊之术,但此术并无伤人之意,应该算作是最浅级别的,依我对阵法的学习,这小雏菊应该是有破阵之意。
但布置在此处,却只能是偷偷为这个阵法打开一个小缺口,而且只有下蛊之人才能找到这个漏洞。
西南巫蛊,非一般人能请的动的,我心底里开始盘算,莫不是清风请来的?但是他请来却只是在这个阵上破一个小口,他的目的又是如何呢?糟了,我的心里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会不会是为了我呢?高凝萱,你又犯傻了,别说他如今已经遗忘了过去,就算他还记得你,可他还会愿意为你付出这么些吗?物是人非,你还以为如同多年前那场文涧祭的□时期么?而且,如今你也牵着别的男人的手,还有什么资格去管教别人呢?远远的一束亮光,我知道那便是树林的出口。
我抬起头问:三哥,我们就这样出来,不会被二哥发现么?放心,你二哥此刻正在宫里忙得焦头烂额呢。
如今正是他成事的关键时刻,他又怎么会抛下宫内琐事呢?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使劲搂搂我道,若是他真的发现,那我便直接带走你,可好?真的?后来也不记得过了多久,三哥告诉我说,也许我自己没有注意到,我说这句真的的时候,两眼迸射出了异样的光彩。
呵呵,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三哥的笑容凝固住,虽弧度依旧,可却渐渐失去了温度。
只是凝萱,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明白吗?我的身体渐渐硬了起来,说来说去还是不肯带我走,是吗?凝萱,你听我说,他扳过我的身子,道,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等到时机成熟,你听我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到中原去,以后同落落一起,安安乐乐的过下半辈子……三哥,可以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三哥的意思了。
是啊,你始终不肯带我走。
是我强求了,你仍旧是以你的天下为先,还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他是不肯为了我放弃的。
更何况,也许我在他整个计划中,也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的。
我冷笑着,仍旧以为自己是男人们手中的瑰宝么?事业,男人们永远最重视的是自己的事业,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凝萱……三哥还想说些什么。
三哥,你不是想要带我看什么东西么?如今已经出了树林了,你到底要我看什么?我已经不想听他说些什么了,立刻打断了他。
哦,你跟我来。
他的脸色一暗,伸出手来一下子揽住了我,轻轻施展轻功,朝着突厥王宫的方向飞去。
他带着我避开了宫内的守卫,又找到一些小道穿进了泰玉宫。
我正在奇怪泰玉宫空置已久,一直没有人住,飞来这里做什么。
三哥便开口了。
泰玉宫里现在住着的是你那朝思暮想的若梓哥哥。
三哥有意无意的说着,话语间全是醋意。
前阵子不知是那蘼清风自己故意使坏,还是你那二哥有心置他于死地,他住的寝宫居然莫名其妙的走水了,所以新搬来这里。
走水?我有些奇怪,严不严重呢?哼,他鼻尖冷冷的呵出一声,妹妹到现在还是这般关心南粤太子啊!我对眼前这个男人的醋意有些诧异,只能绕过他的话题说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奇怪,此等大事青青公主应当同我说起过才对啊。
为何她从未提过呢?呵呵,他的笑声更加冷漠了,说起你的青青公主,我正有意让你见一见呢。
见她?三哥也同她熟识么?你待会见了就知道了。
我们爬在泰玉宫的屋顶上,视野宽阔极了,俯身望去,宫内全景皆可映入眼帘。
院子里坐着一个南粤美女,婀娜的腰肢丰满的身段,即使用纱巾蒙住了脸面,也丝毫遮掩不住她的光芒。
我隐约觉得这美女的背影有些似曾相识,可又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姑且把她放进我那天下美女都是一家人的理论里吧。
远远的,我看见王若曦气急败坏的冲进我们所在的院落内,冲着那女子便是一巴掌,她气的脸色通红,用手指指着那女子的额头说了一些话语,虽听不太清楚,可隐隐约约好似在说这蒙面的女子同清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心里暗自琢磨,莫非这是蘼清风新宠的小妾?看王若曦这般暴躁便知她受宠的成都了。
我的心里又是一暗。
王若曦大发雷霆之后便甩身而去,那女子的奴仆走上前去安抚主子,我和三哥悄悄换了一个离她较近的地方,想听清楚她们说些什么。
主子,不要再难过了,您同太子殿下所说的都是事实啊!这太子妃就是这般蛮横,您再忍忍吧!好丫头,我没事,只要能揭穿她的嘴脸,我挨几下又算得上什么呢?您好歹是南粤的公主啊!这王若曦怎可这般对您!太可恨了!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事渐明了(二)公主?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是公主?那我见到的那个所谓的青青公主又是谁呢?虽然此公主蒙着面,可看身形便知她并非我所认识的青青公主。
眼前的公主身形虽有些丰满,却娇小可人,身高顶多只有现代人认为的一米六左右;而我认识的青青公主身高较高,少说也要有一米七八,这个差距非常明显。
我的心里开始打鼓,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抬起头来用疑问的眼神望着三哥,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是三哥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努着嘴朝着那公主的方向点头。
算了,小莲,我的身份这般不尴不尬,她嚣张我们也奈何不得。
那所谓的公主很无奈的叹气说道。
公主和她的仆人还在说着什么,我小声问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公主?如果眼前这个人是南粤公主,那我认识的那个又是谁呢?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去问问她不就结了。
三哥的表情十分诡异,笑容里渗着冷意。
问就问。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远远的听见那个仆人小莲大声的叫嚷,刚好我也想出去问个清楚,于是不慌不忙的从角落里走了出去。
三哥一直站在我身旁的位置,身子一侧,看起来虽是一副无关于己的样子,可却完全将我护在身内。
你是什么人?怎会住在这泰玉宫里?我开口道。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对公主无礼!还不赶快行礼!我们公主将来会是突厥可汗的贵妃,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鬼鬼祟祟!那叫做小莲的下人挡在了公主的前面大声呼喝道。
公主?你说她是公主,我又如何信得过她便是公主呢?堂堂南粤公主居然以纱蒙面,难道不敢见人么?听闻南粤公主花容月貌,为何却这般遮遮掩掩,莫非有古怪?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们,句句话里含沙射影。
我呸。
那叫小莲的丫头立刻还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般侮辱我们公主!还不赶快向我们主子道歉!否则,休怪我们主子派人拔了你的狗牙!好凶狠的一张利嘴啊!我暗自低估,这奴婢还算忠心,我向前走了几步,笑意愈加冷淡道:蒙着一条丝巾,谁知道你是公猪还是母猪?凝萱?那下人还没开口,身后的公主却突然发话,高凝萱,真的是你?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自己也愣住了,三哥的身子立刻紧绷起来,护在了我前面,警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凝萱,是我啊,我是一姐啊!她猛地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孔。
那容貌虽同一姐有些相似,但却比一姐的脸面更加秀色可餐。
下巴消瘦,眼睛更加有神,高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唇,都同之前我认识的一姐不太一样。
唯独那丰满圆润却不臃肿的身材,同一姐是如出一辙。
可是,在如此精致的脸蛋上,却有一条与之不相搭配的长长的疤痕。
那疤痕已经愈合,而且有些结疤,不知道如此精妙的面孔,为何会毁成这样。
你是一姐?我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不太像啊……凝萱,真的是我,真的是我。
我,我,我记得你给我起的洋文名字是ONE。
真是你?我太过惊讶,上前抓住她的玉手,反复摸着她的脸庞,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呢?小莲,你去外面帮我们看着,不要放陌生人进来。
她回头对着那下人说道。
那名唤小莲的下人听到后,低声回应,然后便到外面替我们把守。
也许是我有些错觉,那叫小莲的女子看向我的眼光竟突生凶恶。
我没有理会她,全当自己看错了。
凝萱,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有些着急,眼中似乎有些光芒乞求道,我求你,凝萱,我求你去救救沫公子,我求你了。
沫公子怎么了?我拉她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你们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快跟我说说,沫公子怎么了?还有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这话要从好久之前说起了。
她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有一天我们在浔州伊落客总店,突然来了许多官兵,说要捉拿什么人。
后来我才知道,沫公子的身份被那太子妃王若曦知道了,于是将我们捉了起来想要沫公子帮他夺得天下。
沫公子是守祖训的人,所以他拒绝为王若曦做事。
我们那时候想要找小王爷,也就是后来的太子殿下蘼清风帮忙,想他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放我们一马,哪知道蘼清风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不听我们说的话,甚至听从王若曦的进言,对沫公子狠心虐待。
沫公子被他们捉了起来,至今生死未卜。
我本想再找蘼清风讨个说法,可是我刚提到你的名字,那王若曦便命人将我打晕。
后来更像蘼清风说我妖言惑众,要给我点惩罚。
等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毒妇,见到我颇有姿色,竟想将我送去突厥和亲。
她也知道我是浔州第一花魁,于是找了西南巫蛊的法师替我下了蛊术,我的面貌便变得比之前更加精美。
只是,这种蛊术对身体伤害极大,我的视力会渐渐模糊,直至最后完全瞎掉。
我为了避免被送进宫去,又想尽快救出沫公子,于是狠心划伤自己的脸,希望能拖延时间。
凝萱,看到你真好,你一定要帮我把沫公子救出去啊!我求你了!她说着便跪倒在地。
一姐,你不要这样,先起来再说。
我忙拉她起身,沫公子多次于我有恩,我一定会救他出去的。
只是,如今你身在宫中,我要想个权宜之计,先将你救出才好。
只要能让公子平安,我就算赔上这条性命也愿意。
她严肃的同我说道,只是我虽为花魁多年,却始终为公子守身如玉。
若是命中注定同公子无缘,那一一也不会苟活于世。
她的表情坚毅之至,让我由心底生出一股佩服之情。
难得她对感情如此坚定,且求死之意也如此坚定,一姐确实不同于寻常女子啊。
王若曦。
我咬着牙念道,这毒妇实在太过阴险!我现在真想将她挫骨扬灰!可恶的女人,竟然毒辣至此!那她刚才又为何对你那般……?是这样的,前几日蘼清风不知为何突然转性,双目通红的跑来我这里,问我之前和你一起的事情。
本来我恼他不念旧情,不想同他说话,可他掐住我的喉咙并以沫公子的性命相要挟。
我见他眼中杀气十足,嗜血可怕,便我将我所知道都说了出来。
他听了后,杀气更重,转身离开。
我听下人们说那蘼清风可能是吃过什么药草,将过去一些事情遗忘了,因此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凝萱,若是如此,那,也许这些事情并不能怪他,我们只要能令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一切便可有转机。
我有些愣住,回想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又想起轩辕天一曾经与我说过清风的事情,脑子突然一片混乱。
心里隐隐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要将我心池里的死水搅乱。
我强忍着内心的波动,安抚她道:放心,此事交给我吧。
一姐暂且在此先委曲求全,我同我三哥定会商量出一个办法营救你们的。
我晕头转向的同一姐道别,拉着三哥想赶紧离开谋求长远之计,那奴仆小莲又朝我投来怨恨的眼光,令我十分费解。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事渐明了(三)回到二哥为我准备的桃花源内,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今天的事对我打击是很大的,一姐和沫公子的遭遇居然这般惨烈,着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到底是要找清风去解决还是让三哥偷偷找人将他们救出来呢?听一姐的意思是说,清风也许此刻已经记起之前的事情了,可我我与他已经如今天这般模样,见面的尴尬也许会演变为一种愤怒。
况且,他肯不肯见我肯不肯听我所说的又是要考虑的。
最最关键的是,我要怎么瞒着二哥来做这些事呢?如此大的动静,我要在二哥眼皮子底下做到,绝对会被他发现。
一姐顶着南粤公主的身份,是要被送来和亲的,她若是平白无故消失,那南粤同突厥的关系必定破裂,如此,遭殃的便只有黎民百姓。
好愁啊,我的头隐隐有些痛。
送我回来的路上,三哥问过我需不需要他帮忙,我知道,现在正是他们的关键时刻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都在筹划些什么;可我清楚的是,他们做的事一定是关乎国家关乎天下,不能有一点分心。
所以我只对他说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没有直接答应他。
我回到木屋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二哥的身影还没出现,可见他真的很忙,我自己随口吃了侍卫们送来的晚餐,便到湖边思考要如何营救一姐。
也许那可恶的王若曦知道了,肯定要嘲笑我,自己还身在牢笼里,又如何去救别人呢?王若曦,我定要你尝尝苦头。
我心里暗暗的说道。
不过,也只是气话而已。
我自己清楚的很,我根本没有任何实力与她斗,我自己还需要看别人脸色来过活呢。
尽管在所有人眼里,我的身份关乎着三个国家甚至整个天下的命运,可我仍旧只不过是统治者们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以说,权力还是很重要的。
我自己嘲讽着自己。
你看,高凝萱,你看不起那些追逐权势的人,甚至还会怨恨他们因为权力而放弃了纯净的爱情,可是没有权势又是多么可悲!你自己身陷囹圄,想救朋友也救不了,你真是没用。
微风吹起,我却感觉到身上一股暖意,忙睁开眼,正对上二哥疲惫的面容。
原来我刚才想着想着竟在草地上睡过去了。
二哥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旁,为我披上一件袍子。
妹妹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呢?会着凉的。
他的笑意萦绕在脸上。
二哥这么晚还过来啊?我坐起来,揉揉眼睛,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吃过晚膳了么?要我去再给你做些宵夜吗?不用,我用过了。
他伸手止住要起身的我,一撑身子,坐在了我的身旁,今儿个事有些多,所以来晚了,妹妹可是在怪我白天没有过来?没有的,我笑笑,二哥要处理国家大事,日理万机,凝萱怎会如此不懂事呢?只是凝萱想知道二哥忙完了吗?凝萱对奥兰巴朵她们甚是想念,很想回去看看呢。
我睡着之前思来想去,觉得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我先回到宫里去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于是趁着二哥在我身边,赶紧说了这个想法。
他脸色一暗,淡淡的说道,是这里不合妹妹的心意么?我再命人去改,妹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好了。
二哥误会了。
我笑着说,凝萱并非不满意此处,只是这里太过幽静,又没人同凝萱说话,凝萱白日里寂寞的很呢。
那我将奥兰巴朵她们接来陪你同住便好,这里毕竟是隐秘之处,最好不要太多人知道,免得不安全。
他的语气虽然淡,可我也听得出,二哥的意思是要我留在这里,而且怕宫人里混上别人的探子。
局势已经如此明朗了吗?我倒抽一口气,看来成败关键便要见分晓了。
二哥肯定是希望,我这所谓的关键人物应该是离得越远越安全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回到那个吃人的宫殿去的。
没有办法,为了救出一姐和沫公子,就是地狱我也得闯一遭。
我笑着摇摇头,道:这里虽好,可也太僻静了,少了些生气。
二哥不必为凝萱担心,这些日子以来凝萱已经习惯宫廷生活了,那样便很好。
他的脸色渐渐泛着阴霾的冷色,不凉不热的哼道,怎的,只是才两日,妹妹就已经厌倦了这里吗?还说想在这种环境里过下半生,女人家的心思变得还真快!我心道不好,二哥这是微微有些怒意,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奉上十二分的笑意,开口道:二哥真会说笑,女人家同男人也无所谓差别,只是在一个地方过的习惯了,便不想挪动了。
这里虽好,可是却与凝萱所想的有所不同。
还望二哥成全。
凝萱。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聪明如你,应该也知道外面的局势如何。
我们不妨敞开窗说明话,你若回宫,这般局势我定是护不了你周全……二哥的好意,凝萱心领了。
我悄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凝萱知道二哥的心意,只是生死有命,凝萱愿意回到宫中,自是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若是二哥觉得凝萱拖累了二哥,那大可不用顾忌我,已然是这般年纪,难道凝萱还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吗?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回去!二哥的声音突然抖了起来。
有时候,他冷冷的阴笑起来,言语锋利,像是刺骨的寒风般陌生,我还真想知道,你这么着急回宫,到底是为了见那没心没肺的蘼清风呢,还是想念你那意气风发的三哥?我被他此言堵的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找茬,可为了能回到宫中去营救一姐和沫公子,我只好忍耐着不发一言。
没想到,我不发一言却令他更加生气,他怒意道:好,很好!你不说话,是不是让朕说中了心事?还是,你两个人都想见?凝萱,朕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为何不知感激呢?你用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心意,何时才能用在朕的身上呢?我将头埋的很低,我知道他所言正是心内所想,可却是被他言中,又不好反驳。
见我不言语,二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啊,你想回宫,你就回吧。
明日朕便命人接你回去。
只是,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若是回到宫中有什么危险,也要自己小心应付。
二哥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二哥……我轻轻开口叫住了他,二哥,对不起。
我轻轻的说道,微凉的月光下只见他健硕的身影微微一颤,慢慢停住了已经抬起的脚步,我慢慢的把自己的话说完。
二哥,对不起。
凝萱知道二哥为凝萱做了很多事,也知道二哥处处是为了凝萱着想。
只是,凝萱有凝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人生。
凝萱希望可以由自己来做决定。
不管未来的路如何,凝萱也绝无怨言。
也罢。
他说道,你既已决定那就如此吧,明日我派人来接你回去。
今后的路,可能很难走,你要小心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事渐明了(四)凝萱妹妹啊,你去哪里了,姐姐来看你了。
一阵不流畅的汉语传来,我从摇椅里抬起头望去,果妃钦雅郡主那张精致妆容的脸蛋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暗叫不妙,心里一阵抖擞,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我腻在摇椅里不想动,从世外之地长途跋涉坐马车颠簸,已经让我有些倦乏,还要应付这个丫头,真是让我头疼。
我冲着奥兰巴朵使了一个眼色。
奥兰巴朵忙迎了上去,巧妙的拦住了钦雅郡主,恭敬的说道:果妃娘娘吉祥,我家主子奔波了一天,如今劳累的很,还望果妃娘娘体谅。
放肆,本宫要见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此阻拦了!钦雅果然还是一副急脾气,听奥兰巴朵同我所言,这钦雅果妃已经连续来我的慈玉宫好多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我。
后来我又随二哥去了那世外之地,她便连等我两天了。
如今我一回到宫中,这钦雅便闻讯而来,可见后宫的消息也不是完全闭塞。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证明了果巴图同二哥的斗争也已经白热化了。
回宫之后,也曾听奥兰巴朵的话说起,这朝中的局势已经是剑拔弩张。
朝堂上,二哥和果巴图已经公开对峙,果巴图已称病不上朝多日。
而二哥似乎也有意逼果巴图告老归田。
朝中激进之士已然分为两派,唇亡齿寒,那些朝中权臣看到对可汗贡献最大的功臣如今也面临被贬职的危机,不禁人人自危。
钦雅作为果巴图的女儿,看着父亲和自己的夫君日益争锋,她自是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依着她的脾气一定会跑来找我做和事佬,我还是能躲则躲吧。
我默默念道。
凝萱,凝萱,你出来啊,我要见你。
你别拦着我啊!她冲着我的方向大喊道。
果妃娘娘,我们主子经过长途跋涉,劳累不已,现在已经歇息了。
可汗已经下了令让主子好生休息,希望娘娘能体谅主子身子弱,经不起再一番折腾了。
奥兰巴朵的语气坚定,没有半分通融之情。
哼,好,你不让我见她。
她突然不吵不闹,故意顿住了,朗声说道,是啊,妹妹舟车劳顿,果然比较辛苦,是该好好休息的。
只是若是妹妹累了,便好好休息吧。
本还想着引妹妹见一个故人呢,呵呵,看来也是不用了。
我听到故人两个字,稍稍有些动容,略微一欠身子,轻轻咳嗽一声,奥兰巴朵听到我的暗号,忙态度恭敬了起来,道:不知娘娘所说的是哪位故人?奴婢也好向主子禀报。
哼,你家主子这般有情有义,应该还记得那问云族的后人曾有恩于她吧。
她冷冷的说道。
不过也说不定啊,都这么久了,说不定忘忧仙子已经不记得了呢。
她所说的,可是沫公子?我心里一惊,忙翻了个身,装作渐渐苏醒一般,压低嗓子说道:奥兰巴朵,何事如此吵闹啊?启禀主子,果妃娘娘听闻主子回宫,特地前来探望。
奥兰巴朵沉声道。
还不速速请果妃娘娘进来。
我起身说道。
奥兰巴朵,快去端点茶点过来。
奥兰巴朵听我这么说,便知趣的退下了。
我收拾了一下妆容,迎了上去,笑着道:果妃娘娘大驾光临,凝萱却忙着偷睡,真是该罚。
妹妹说的哪的话。
她的语气有些不屑,声音也越发的刺耳了,姐姐只是区区可汗的妃子,平日里没什么事可做,也只是按照妃子应该做的而已。
不知是否凝萱耳朵听错了,姐姐似乎刚才有提到什么问云族的后人?我故意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还请姐姐同凝萱详细说说呢。
哼,她从鼻子里冷冷的哼出一声,看来妹妹还是有关心的人啊。
人同此心,皆有想关心之人。
妹妹你有,姐姐何尝没有呢?中原有句古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姐姐在这世上最最亲的两个家人,一是我父亲,一个便是可汗陛下。
她说至此,抬起头来,冲我高傲的一笑,凝萱,你说,若是你最亲的人有了危难,你会怎样呢?是不管不顾躲起来呢,还是奋不顾身去救他们呢?忘忧仙子美名远扬,我想定不会抛下家人不管的。
我一愣,钦雅并不是什么擅长言辞之人,她今日所言,纵然是被逼无奈,却也不会这样婉转,这不符合她的性子啊!她身后,一定是有什么能人之士替她出谋划策。
她见我不说话,又开口道:还记得初初见到妹妹之时,曾经误会妹妹是中原派来迷惑可汗的女子。
可是妹妹的巧嘴不仅令姐姐对你改观,甚至还记得妹妹说过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的话。
姐姐记性不好,不知妹妹是否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还是姐姐记错了呢?姐姐说的如是。
我赔笑道,姐姐今日帮了凝萱,凝萱必定感恩戴德,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凝萱的地方,凝萱也定会尽力替姐姐做到的。
她莞尔一笑,那笑容却是分外刺眼。
不过。
我见她笑得灿烂,也开口说道,妹妹说过的话自当是算数的,只不过,有的时候,妹妹也怕姐姐被人骗了,不如让妹妹先去见见那位故人是否真是凝萱的旧友?她的表情有些迟疑,似乎没想过我敢这么大胆的提出这个要求,我笑着说:姐姐不用担心,凝萱并不是什么想要毁约,而且凝萱凭一己之力也无法做到什么。
还请姐姐放心。
凝萱只是想确认一下,并无他想。
恐怕妹妹不是一个人吧。
她的声音冰凉毫无一丝温度。
妹妹的实力无论是南粤蘼太子,抑或是中原天崇的太子阁下,都对妹妹魂牵梦绕,妹妹的本事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我的笑容僵在嘴边,知道她是有备而来,于是便转了一下弯,笑着再次开口道:姐姐说笑了,且不说妹妹没有姐姐说的所谓的那些本事,只是孤身一人。
若是真如姐姐所言,可这毕竟也是大突厥的地盘,这里的人都是姐姐的手下,姐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我又能做什么呢?她自负的朝我笑笑,那神情似是回到最初相识一般,她仰头说道:可以,让你见一下无妨。
只是你若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姐姐开口,便一定是要我去劝说二哥不要逼果巴图大将军退位,二人一团和睦,我说的可对?果然被她说中,凝萱也是聪明之人,已经知道我心中所想了啊。
她点点头。
她?我抬头看她道,她是谁?呵呵,妹妹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也没有必要知道这问云族的故人是如何来到我的手上。
妹妹只要记住答应我的话,见完他之后,我会安排妹妹去可汗的书房。
妹妹可要把握机会,时间不多了呢。
她声音冷冷的,却笑得十分诡异。
好。
我答应她,我现在便同你去。
请姐姐稍候,我进屋去整理一下衣装。
她点点头。
我转身立刻进到卧室,用笔在纸上写下一句:沫公子在钦雅处。
希望三哥若是来此可以看见。
又匆匆出了屋子。
沫公子,究竟是生是死,我一定要找到你。
第一百六十章 荆棘丛罅染临行之前,钦雅要我改头换面打扮作她的侍女和她一同出宫。
她说,沫公子如今正被关在她宫外别院的地牢里。
一番乔装之后,我随钦雅果妃来到了她宫外的别院,七拐八弯之后,她带我进入了她们果巴图家布置精密的地牢。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地牢,如先前见到书本上的描述那样,四面都是土墙,微微泛着潮湿,隔上十米就会有火把镶嵌在墙上。
没走多久,一个脸蒙着纱巾的侍婢走了上来,对钦雅略欠了欠身子,道:果妃娘娘吉祥,我们要带的人可有带来?你家主子呢?钦雅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但很明显,她们口中所说的要带的人应该就是指我。
在我开始嘀咕着这要见我的人是否就是那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王若曦时,钦雅在一旁开口道:见不到我们想要的人,你们也不要想占到任何便宜。
果妃娘娘果然好魄力啊。
远处传来一声朗笑,那声音刺耳的很,行至近处,那婀娜的身段款款飘来,脸上同那婢女一般蒙着纱巾,但却是很明显的,我认得这声音的主人,果然是让我可以把牙齿磨碎了的人。
娘娘果然不比常人家的女子,真是虎父无犬女啊!王若曦的声音慢慢传来,早闻娘娘之前同可汗陛下征战沙场,巾帼不让须眉。
如今这份胆识与智谋更是令本宫钦佩不已呢。
说完,她又假假的干笑了两声作为陪衬。
太子妃殿下过奖了。
钦雅不冷不热的回复道。
我们突厥人做事爽快,还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罢。
你们想要的人,已经在我手上,可我也必须见到我想要的人。
再则,你我二人还需立个字据,之前你的侍女代你答应我会助我阿塔走出困境,也要做数。
娘娘放心,我王若曦虽是妇道人家,可也知道懂得说话讲信用。
只是若曦有话讲在前面,这问云族的后人已然是废人一个,娘娘得到他也断然不会受半点好。
至于那字据,若曦全可同娘娘立下,作为信用之约。
我心里一阵微凉,这是怎么回事?原本不是说好让我见沫公子的吗?怎的是拿我做交换了?而且还要借助南粤的势力去拯救他老子?钦雅啊,你还真是狠啊!若是我落到王若曦手上,这生死还真不是好说的话。
像是领悟到我的意思一般,钦雅回过头来用突厥话对我小声说道:你尽管放心,本宫不会将你交到这恶妇手中的,腾格里在上,我说话算话。
这算是安慰我的话吗?我心里一阵寒颤,即使如此,恶妇这顶大帽子,您把它完全扣在王若曦头上,一分也不染指自己,说的还真是客气啊。
我低下头寻思,这果巴图家的女儿向来有勇无谋,虽论冲劲无人能及,可却从来没有做过这般有思想有头脑的大事,巾帼的美誉着实有些名不相符。
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必定是背后有个高深的军事指引。
这军师是谁呢?且先不猜测这军师是谁,反正猜也猜不到,倒是目前的情况我该趁机逃走呢,还是继续去见一见那故人呢?倒不是我信不过钦雅,如今突厥内乱,她定是想借着我去同二哥说一番和词的,倒不见得她会真将我拱手送人。
只是这王若曦狡诈阴险,背地里若是使了什么鬼把戏,那我也许还未见到沫公子的头发丝,小命就不保了。
但都已经到了这里,若是不去见一见,确定一下那人是否就是沫公子本尊,我也十分不甘。
一转眼又想到,若是王若曦已经布下陷阱,那我即使现在逃走也肯定飞不出她的九阴白骨爪,倒不如稳下心绪,前去看看究竟。
思及此,便把心一横,悄声用不熟练的突厥话回道:娘娘放心,依计便可。
她满意的笑笑,然后回过头去,身旁的侍女悄声爬在她耳边进言,她闻言后身体微颤,然后对着王若曦说道:既然如此,那太子妃阁下为何不以诚相待呢?蒙着面纱,算是何事?王若曦一怔,似是没想到钦雅会对她如此说,想来她收集到的信息也应该是之前我所认识的那个果巴图的傻闺女,如今竟懂得这些细节,着实让人意外。
我眯着眼仔细盯着刚才进言的那个婢女,心里掂量着,这背影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王若曦闻言,将面纱揭开,露出那精致的脸蛋。
妖孽啊妖孽,我心里骂着,都说红颜是祸水,王若曦你丫绝对是纯正的祸水!那勾魂的双眼,灵巧的小嘴,连女子都要为之动容。
你……钦雅的身子一抖,指着她有些结巴,你为何……我定睛一看,也有些傻眼,这才转过脑子来,罪过罪过,我收回刚才咒骂王若曦长相的那堆废话,她王若曦同我好歹是一个外曾祖母,原来也只是觉得她同我有几分相像而已。
多年不见,这丫头长得已是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同我竟有九分相似了!刚才那些说她的话不就是在自己打自己耳光嘛!你为何同那高凝萱如此相似?你们,你们定有什么阴谋!钦雅的语气很是激动。
唉,淡定,淡定,果然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啊,一着急说话就连弯都不拐了。
呵呵,王若曦也是冷冷一笑,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娘娘误会了,我同高凝萱的确有几分貌似,可那也只是因为我们俩祖辈上有些血缘关系罢了。
说起来,她娘同她爹私奔,尔后在落霞山定居,还是我们天女族的耻辱呢。
我胸前燃气一道火焰,双拳渐渐握紧。
淡定,淡定,真是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我不停的告诫自己了。
我在心里狠狠的抽了王若曦几耳光,总算是舒坦多了。
你要本宫如何信你?钦雅渐渐稳住身形说道。
娘娘放心,本宫今日前来,只是代表蘼家代表南粤,同那高凝萱并无关联。
若是娘娘不信,大可放弃之前与我定的协议。
只是,时间紧迫,还望娘娘三思,果巴图将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我南粤的势力一旦注入则必是雪中送炭;反之,对可汗来说,有我们相助虽然只是锦上添花,可可汗陛下必然会欣然接受。
娘娘还是好好斟酌一下吧。
原来,清风同三哥前来突厥,名义上都是助二哥对付那果巴图的。
可背地里三方势力却各怀鬼胎,甚至想要侵吞其他两家的力量。
我看的真真心惊啊。
正在此时,钦雅身边的侍女又附在她耳畔悄言了几句,钦雅的身子板又重新挺直,对王若曦说:在本宫的地盘上,谅你也不敢使什么诡计。
好,如前所言,本宫同你先去确认一下那问云族的后人。
王若曦的笑容如绽放的牡丹,她闻言点头,然后带着我们穿过一道道的弯路,最终停留在一处牢笼外,牢里的人衣衫破烂,头发散开,脸上和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脚上还拴着铁铐子,嘴里微微发出呻吟。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那新旧交替的伤痕却遮掩不住他俊朗的气质。
眼眶突然有些湿润,耳边传来一声突厥语:如何?是你要找的人吗?我也用突厥语回复她,是。
这是怎样的虐待啊!我目中全是怒火,望向王若曦,想要生生将她撕裂。
怎样,王若曦笑着说道,娘娘满意了吗?很好。
果妃慢慢的说道,轻轻抬起手,来人,她又指着沫公子,王若曦以及她的侍婢,最后指了指我道,把她们全部押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刑斯如莅尾(一)我一阵痉挛,心里立刻隐约明白这果巴图家的女儿尚有一丝诡计,那王若曦同她的一众侍婢也有些惊恐,王若曦倒还算是冷静,冷喝道:娘娘此举,算是什么意思!哼。
钦雅一收袖口,指着我对王若曦说道,太子妃殿下不是想要见那高凝萱吗?如今忘忧仙子业已站在你的面前,本宫不是遂了殿下的愿吗?她说完,回过头来,撕掉我面上的易容,露出了我本来的面貌,对着我说道:至于你,你不是心心念念要见那问云族的后人么?如今也已经见到,本宫做个人情,圆了你二人的心愿,你二人也该回报本宫了吧。
你是高凝萱?王若曦诧异的盯着我尖叫道。
听到高凝萱三个字,那坐在地上半倚着墙的沫公子也微微哼出一声。
他虽闭着眼,可动作却像是有些急切,想知道是否真的是我。
我清清嗓子,昂起头来,从容道:好久不见啊,王姑娘,此情此景下,你居然还能有心思关心我是不是高凝萱,王姑娘还真是镇定啊。
王若曦微微一怔,倒是靠在墙上的沫公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嘴里啜啜的说些什么,但更多的却像是呻吟一般。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使劲甩开了绑着我的两个侍女,施展轻功跳到了他身旁。
虽隔着铁笼,但我已将沫公子的身体用手支撑起来,我暗暗握住沫公子的手,示意他放心,我在他耳边悄然说道:沫公子相信我,凝萱一定会救你出去。
但求公子一定要坚持住,一姐还在外面等着公子呢。
听到一姐的名字,沫公子的身子猛的一抖,他努力的往我这边靠了靠,用身子依着我,我知道,他有了生的意念,遂放心了下来。
一众侍婢下人立刻围了过来,我抬起头,冷笑道:不过是过来扶一下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至于这么紧张么?果妃娘娘好小的肝胆啊!这里横竖都是你的人,我高凝萱即使生出三头六臂,又怎能逃的了?这般小题大做,委实不太得体。
哼,钦雅冷冷道,牙尖嘴利,若不是看着你还有点用处,我定叫人拔了你嘴里的牙去祭天!她看着我又看着王若曦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你们便是这砧板上的鱼肉,也只有口头上的本事了,呵呵。
她一回头,用突厥语吩咐身后的侍女们分别端着一个小瓶子走到我们面前,身后的下人们纷纷将刀架在了我们几个人的颈间。
钦雅开口道:你们将这些药服下,放心,本宫不会要你们的命的,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本宫定会给你们留条活路。
我瞥了一眼那药,迅速的吞下,王若曦在一旁细声细气的说道:你倒是吞的挺快。
我白了她一眼,这个时侯还有心思找我的茬,果然是后宫中出来的女人啊,我叹道:此时此刻,你我还有的选择吗?既已落得这般地步,便乖乖从命的好。
还请果妃娘娘怜悯沫公子已只剩下半条命,经不起什么折腾,这药于他有否都是一样。
钦雅尚在疑惑,我又开口道:娘娘手下众多,且雄才伟略者数不胜数,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将死之人么?好。
她回答我,量一个废人也做不成什么举动来。
钦雅果妃,你到底是何意?抓住我们到底想做些什么!王若曦在一旁已经待不住了,又惊叫道。
她的声音格外刺耳,让我甚是心烦。
钦雅回头朝暗处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从暗处走出一个丫鬟打扮的侍女,看衣裙应该是刚才对钦雅进言的那个女子,她款款而至,面容有些面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见过。
依奴婢看,既然她们已经服下了药,娘娘应先将她们软禁在一个安妥之处,由奴婢照看。
娘娘可进宫去,由此要挟蘼家太子以及可汗陛下,从而保证老将军的安全。
那婢女开口道。
只是这两个女子都非泛泛之辈,还请娘娘多派些人手。
是你?王若曦身后的婢女大声的叫出来,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贱人!太子妃您看,她正是咱们泰玉宫里那位公主的贴身婢女。
我放眼过去,也是一阵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果不然眼熟么,我这才想起她正是前几日我看到的一姐身边那个对我眼神十分哀怨的侍女,叫小什么来着?本宫记得你!王若曦也开口道,你是小莲,好大的本事啊,几日不见,竟跑到这大突厥的果妃娘娘身边!说,你为何要陷害本宫?哼,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你了!那名唤小莲的女子走上前来,平日里你骄横惯了,欺负公主也就罢了,还整日折磨我们这些下人!如今你也栽在了我的手里,哼,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若敢耍什么花招,我便叫你生不如死!小莲一抬手,命令身后的侍卫将我们押走。
一群穿着官兵服的侍卫将我们押走,我看着他们把沫公子带了出来,沫公子已经站不直身子,全靠那些人拖着,我便上前扛着他一条胳膊,然后道:如今我们二人绑在一起,更不易逃走,你们应该放心了。
小莲的嘴角冷涩的一笑,然后朝我的方向说道:无妨,看你们还能使出什么能耐。
我们被蒙着眼送到了一个很大的庄子里,这庄子冷清的很,甚至为了防止我们逃跑,叫小莲的女子还给我们每人脚上套上了铁链。
这般待遇我长到这个年纪还是第一次遭遇,冷不防有些好奇,这件事里我到底站在什么角度上呢?到底那个小莲为什么要连我一起设计呢?高凝萱,你好大的本事,竟叫本宫同你在此一同受罪!王若曦在我身旁咬牙切齿道。
好说好说,我也冷冷的回过去,若不是王姑娘算计我在先,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呢?王姑娘真是该好好反思了。
如斯境况,高凝萱你还是这般盛气凌人,还真是难得!只是我家太子倘若发现我落难,定会派人来救我。
而你,我真为你感到可怜,你说说,这种情况,谁会救你呢?你有何利用价值呢?我深吸一口气,道:王姑娘到现在还在做梦啊!若是救你会影响蘼清风的全盘计划,你道他会来救你吗?再者,我握紧了拳头,沫公子这一身的伤,我高凝萱在此起誓,定要你还个精光!哼,他已然是个废人了!当日他不肯协助我们南粤,我便将他天灵穴刺伤。
怕是凝萱大仙子不晓得罢,问云族后人若是刺伤了这天灵穴,这一身的本领算是废了。
这世上,恐再无问云族了。
哈哈。
她嗜血的笑容让我有种冲动想要抡起拳头来。
贱人。
我咒骂道,天理循环,活该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继承香火!我现在已经像是被逼急了的疯狗,顾不得什么姿态什么体面,掀起她的伤疤一阵痛戳。
你这刁妇,我要撕烂你的嘴!她将将要起身,门却开了,小莲从门外进来 。
如何,你们现在已经开始狗咬狗了啊!啧啧,真令人失望啊。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王若曦的尖叫再次传来,等太子殿下来救我,我定让他剥了你的皮!那你也须有命等到那一天。
她冷笑道,说完,转过头来对我说,好久不见啊,忘忧仙子,你还记得我吗?第一百六十二章 刑斯如莅尾(二)我抬起眼皮朝着她那妩媚的小脸仔细盯了很久,这脸倒是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我的年龄看起来也应是老成了许多,竟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之前在哪里见过她,甚是奇怪啊。
呵呵,仙子贵人多忘事,又怎会瞧得起我们这些小家子气的女娃呢。
她朝我面前福了福身子,然后仰着脸冲我说道:奴婢小莲给仙子请安,仙子许是不记得奴家。
当然,若不是那日仙子在公主面前露了身份,奴家也自是认不出当年那盛气凌人的丫头如今已是长的这般好看了啊。
说完她冲我冷冷一笑。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些画面,那些我以为我今生都不会再想起的画面,冷的我甚是心凉。
我根本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她。
在我的记忆中,她不过是随便的一个小插曲,或者是俗称的路人甲,谁也没有想到,于多年后的今天,她却将我软禁在这不知是何处的地方。
溪城一别,已是多年未见,小莲姐姐过的可好?我冷冷的回道。
不错,也许你同我也一样,忽略了眼前这个小莲。
诚然,她就是当日我同父亲和三个哥哥一起南下文涧祭时,路过溪城,被大哥路见不平花了大把银子救起,之后便想卖身葬父尾随二哥做个妾氏,却被我横竖搅黄了的小莲姑娘。
我愣上几分,当日的小莲姑娘确然是大了我几年,但也感觉好似个小娃娃一般,委屈可怜扭捏羞涩,以至于当日的我像个恶霸似的彻底拆散了她同大哥的一桩美满姻缘。
没想到长大了之后却如此伶俐标致,且甚是有些手段。
哼,高凝萱,你也许不会晓得有朝一日落到我的手里罢!她冲我骄傲的笑笑,当日我被逼无奈卖身葬父,同你大哥本是可做一对人间鸳鸯。
她语气一转,眼神锋利如刀,像要将人刺穿了一般,可你这阴毒的女人,却非要拆散我和你大哥。
你自恃是富家千金,便蛮横的毁灭掉别人的幸福,我倒要问问你,如今,你可尝到报应了?我略带好笑的回敬道:莫说我大哥当日并不中意你,即使他中意了你,你以为凭小莲姑娘的天资真能获得大哥的垂青么?我咽了口唾沫,不管她是因着什么缘由将我逮到这里,可她如此言语便是对我当年所做的事情心怀恨意。
我想着女子若是发了癫狂,尤其是因为爱不得,应是没有理智的。
于是便想同她仔细说说大哥的心意。
不瞒小莲姑娘,我大哥在与姑娘相识之前便在心底深处藏着一个人。
想到娘亲,我的颜色略微一暗,是啊,因为娘亲的关系,大哥对我格外疼爱,可那始终并非我所想要的啊。
然我也只是稍作感慨,此时并不适宜悲天悯人,我须加把精神,让这个小莲姑娘对我放弃恨意,才得逃出生天,善哉善哉。
大哥对心底的这个人有着无法磨灭的依恋,所以此人已然成为他心中的最爱,谁也顶替不得。
后来,大哥又与天音派的圣女如意相恋,虽是苦恋,可如意却也为大哥添得一女,此女也是大哥唯一的后人。
我心里暗暗一叹,关系的远近亲疏果然影响着人的理智啊。
曾经的曾经,我们都管那如意叫做天音派的魔女,如今却是因着她同大哥的关系尊称她为圣女,唉,我果然也未能免俗。
我看着她那阴晴不定的面庞,缓缓说道:纵然这些大哥爱过的女子都无名无分的,可他真正娶的娘子却是全中原天字号的美女,小莲姑娘有没有听过天崇的雪碧公主?那便是我大哥有名无实的大嫂。
还有一句话是深藏心底不能说的,那便是,他身边还有个对他一往情深苦大仇深八面玲珑的区区不才本仙子在下我。
我说这些话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刺激她,只是想让她认清楚她同大哥之间是不可能的而已。
没想到她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故意在给她难堪,于是她额上的青筋跳的越发明显了。
哼,我倒是忘了,忘忧仙子有着一番伶牙俐齿呢!她恨恨的说道,是啊,我是没有你说的那些人有实力有背景,也没有她们武功好相貌佳,可你怎的就知道你大哥他不会喜欢我呢?日久生情这个词,奴家就算再孤陋寡闻,却也是听说过的。
仙子莫要为自己所做的荒唐事找借口了。
即便如仙子所言,小莲同公子无缘,可仙子当初对小莲极尽捉弄与欺侮。
你仗着父兄的疼爱,百般作弄我。
这笔账,今日我要同你好好算一算了。
我一怔住,记仇记了这么多年,也算一能人啊。
当年是凝萱年少无知,得罪了姑娘。
如今这个局势,姑娘是想怎的同我算账?我继续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王若曦突然噙着笑意开口道:小莲姑娘,说起来,本宫算是姑娘的同道中人。
这高凝萱就是专门坏人姻缘的,不禁姑娘你,连我也遭了她的毒手。
此番我们应联合一致,先叫这贱人尝点苦头才是!贱人啊贱人,你这招落井下石还真是贱啊。
哼,小莲转过头去,望着王若曦,她自是该罚,可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今朝你们落入我的手中,就别指望能完整的出去了!来人,把她们都给我绑到暗室里,鞭笞一百!门被踢开了,一群侍卫架起我们便往所谓的暗室走去。
什么?鞭笞一百,我心里一惊,莫不要说我们这些弱智女流抵挡不住,就算是抵挡住了,恐怕这一身的嫩肉也就彻底烂掉了罢。
我望着倒在一边没有声响的沫公子,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小莲姑娘,这位公子与姑娘素无交集,还望姑娘手下留情,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我不肯呢?她眯着眼睛说道,本姑娘凭什么听你所言?小莲姑娘自是不比我们这般蛇蝎心肠的,我咬咬牙说道,若是姑娘还觉得不解恨,凝萱愿意替沫公子受那一百鞭!她怔了怔,道:你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好,本姑娘就开恩一次,那位公子的一百鞭,由你二人平分好了。
高凝萱,你这害人精!我又没说要替他挨鞭子,凭什么加在我身上!王若曦厌恶的叫道,声音刺耳尖锐,有些不堪。
叫什么叫!小莲一挥手,让那些人将我们抬进暗室,全部锁了起来。
有两个身材魁梧的人拿着鞭子冲我们走了过来。
我又咬咬牙,心想,终究是躲不过了。
你们这些奴才,敢对本宫如此!王若曦的脸也开始扭曲,若是太子知道了,定将你们剥皮抽筋!省点力气吧,他们只听得懂突厥语。
小莲在一旁讥讽的笑道,若是你们开口求我,那我便考虑免掉多余的那五十鞭。
我和王若曦同时抬起了头,做了同样不屑的表情,分别把头扭向一边,王若曦此时也不再言语,我想,到底还是同宗罢,倒都是些烈性子硬骨头呢!好,你们倒是能忍,看你们一会还忍不忍!她朝那些突厥人比了个手势,两个大汉朝着我们俩齐齐的挥舞手中的辫子,唰的一下,抽到了我们的腹上。
啊。
我和王若曦同时喊了出来。
我从心底泛起一阵麻意,这鞭子抽的十分疼,火辣辣的让人忍不住想挪动身子。
小莲的嘴角开始上扬,口中冷冷的说道:继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刑斯如莅尾(三)那手执辫子的壮汉扬起手来又是一鞭,我心里一阵刺痛,那鞭子同先前的一下正好反方向而行,接着普天而来的鞭笞让我浑身疼的战栗不已。
生冷的鞭子如雨点一般遍布全身,我和王若曦痛苦的尖叫着,伤口仍旧火辣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疼的全身都想缩成一团,那钻心的痛楚让我甚至都想一死了之算了。
怎么样,打算求饶了吗?不知过了多久,那清冷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若你们俩肯求饶,我便免了剩下的,怎么样?打便打吧,说这么些有的没的作甚。
我拼着一口气把话说完。
很好。
像是知道我不会求饶一般,她的笑容全然泛着冰冷,又朝王若曦问道,你呢?你也不打算求饶么?王若曦高高挽起的发髻已经凌乱不堪,她抬头望着小莲,傲气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哼,本宫死也不会向你求饶的。
若是再战场上被敌军杀死,那本宫也就认了,可今日栽在了你的手上,本宫不服!好,今天念着你们都是有骨气的女子,我就先饶了你们的小命,咱们慢慢来,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那些大汉将绑住我们俩的绳子解开,我们俩顿时像打蔫了的茄子落在了地上,浑身的伤痛让我们各自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若曦的喘息声粗重,想来便是身娇肉贵从未受过这般待遇罢。
我也疼得浑身抽搐,可是却不敢动作太大,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着,我心里开始暗自揣测,到底三哥是否收到了我的消息。
呵呵,倒是忘了,今日我是替果妃娘娘来问问你二日,这传说中能打开天女后人遗留的宝藏的钥匙,还烦劳二位把它给我,我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我和王若曦对视一眼,然后各自闭上双眼,我心想,她应该是知道这内里的玄机的。
我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笑话,若是将这个都交了出去,我们还有机会活命吗?你说的那些劳什子东西,我不知道。
王若曦气息有些混乱。
若是有,也不至到此刻还不动手去拿了。
我补充道。
哼,你们还真是嘴硬啊。
她的面庞微微浮现怒意,来人,给她们点新鲜的。
猝不及防,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浇了下来,那冰冷的水顺着衣衫淌进了伤口里,把刚刚麻木的疼痛感再次点燃。
全身的伤口像是着了火一样,煞的我眼角泛起泪痕。
突然心底也涌起一股酸意,沫公子,怕是也遭过这番罪吧。
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二人不说也无妨,我们来日方长。
她笑着同我们说道,不要再给我机会假公济私哦。
随着一派跋扈的笑声,小莲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暗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只剩下我们俩躺在地上巍巍颤颤的打着哆嗦,浑身泛着冷意。
天可怜见。
在我心底确然想要这王若曦受到她该有的报应,可我从没想过要把自己也给搭进来。
我身下的伤口被冷水浸的有些刺骨,于是便想翻个身挪动一下,谁知道却触动了腹部的伤口,那伤疤疼的像火辣辣的刺刀顶在肉上一般。
突然听见身旁的咿呀呻吟之声,我勉力撑起眼皮向王若曦望去,只见她面颊开始泛红,身子开始抽搐,似是有些不妥。
喂,我有气无力的叫道,王若曦,你不会是要死了吧?过了不久,她也软绵绵的开口道:哼,我就是拼着一口气也要看你比我先走一步。
好。
那就看你我谁能笑到最后。
我憋着一口气说完。
我并不是多么善意的在提醒她,只是如今这个情境里我不能只考虑我自己能否活下去,还必须要让王若曦也活着。
现在的环境,若是我们二人有一个被对方分化或者受不了酷刑,那么剩下的一个将会面临更大的灾难。
小莲的动机只是单纯的报复,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俩定是没有活路了。
可她身后的主子却不同,想要的是天女后人的宝藏,更加顾虑我们俩此时的身份对三个国家的影响,必定会将我们留个活口的。
前提是,我们自己必须争口气活着。
我想,我是如此想的,王若曦也不笨,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感想。
我们俩,必须都活着。
不是出于谁善良谁恶毒,只是因着此时的情景,对立并不会比合纵有更好的结果。
王若曦的呻吟声渐渐开始稳定了下来,糟糕了,看她的脸色绯红,我心想不会是发烧了吧。
恩,身上带伤又被水淋湿,这下定是烧了起来。
王若曦。
我舔舔嘴唇继续叫道,王若曦,你若是死了,等我出去,定会同蘼清风双宿双栖,结秦晋之好。
呵呵,真是太感谢你了。
王若曦突然睁开了双眼,那眼神锋利无比,惨白的面孔里却迸发着无比的怒意:你休想!高凝萱,我不会把殿下让个你的,你死了那条心吧!今生今世,殿下的女人就只能有我一个,你们这些贱人都休想染指!很好,她已经恢复生机,我总算没有白费口舌。
之后的时间里,我时不时的同王若曦顶上两句,一来让她撑下去,二来让我自己也能够有力气撑下去。
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发热,不好,我也烧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我们俩谁都不说话了。
我只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剧烈的拉扯着,身子也滚滚的烫了起来,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听着身旁陆续平缓的喘息声,我的双眼也渐渐迷蒙了起来。
我知道,这只是个小发热而已,不会真的威胁到性命。
只是若连这个小小的难关都度不过去,那之后小莲说不定会用更加狠毒的招式对待我们,那时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呢?慢慢的,我的神志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只一束光的空隙,我便看到了那熟悉的笑容,邪魅却又带着浓浓的情意,映在他深邃的瞳眸里,反射出一片碎落的星星。
微风吹起他的白袍,迎着风摆动的发梢略过我的脸庞,有些痒痒的,那俊美的少年捧起我的双手,却是深情的唤了我一声:若曦。
你唤我做什么?我愤然的甩开他,不知想要逃去哪里,莽撞的一头栽进另一个怀抱,那人笑意灿然的紫褐色眼眸里,不起任何波澜道:凝萱,来,把这毒药服下。
我骇然,挣扎着叫道:不要,不要。
突然眼前人的脸一晃,化作另一番模样,那火红的衣衫映红了我的双目,来,将扳指交与二哥罢!不!不!我拼命的跑,不知跑了多远,眼前出现一条小河。
耳畔却传来一声尖笑,王若曦隔着河不停的笑着,她对着我说:过啦呀,过来陪我,我一个人寂寞的很。
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着我想要过河去,我将将迈出步子,却怔怔然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稚嫩的呼唤:娘亲,娘亲。
是谁?是谁在唤娘亲?这声音好生耳熟啊!娘亲,娘亲醒一醒啊!什么东西在剧烈的晃动着我,使我微微有些作呕。
莫要晃了,莫要晃了,我只是贪睡而已,再让我睡一会吧。
却见猛地一阵光芒刺入我的双目,使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那粉雕玉砌的小脸映在我面前,娘亲,你可是醒了?父亲,你快来看,娘亲她终于醒了!第一百六十四章 番外 清秋燕茗玉高珏然怒气冲冲的冲进院子,咬着牙对身后的亲卫说道:若是,太子妃殿下有任何差池,尔等都不必再回天崇了。
身后的侍卫们个个面容冷素,他们声音洪亮的齐声答道:是。
权君盛是高家老三身边的亲信,他父亲更是当年支持老三登上太子之位的重要人物,他唯一的妹妹新近还被纳入后宫,封了个贵人当,现在可谓如日中天。
可饶是这样,权君盛也不敢对太子此刻的决定持有半分疑虑。
这些年,太子处理国事越发的稳重起来,可即便如此,太子也有他的死穴,那便是那神秘却高调的很的太子妃殿下。
若说起这位太子妃,很少人能一睹其天容,权君盛却见过这位殿下许多次。
在太子还是高家的三公子时,他便跟着公子进出山庄。
那时公子身上的公务无论多繁重,回了山庄定是先去那夏园看看高家的四小姐。
甚至有一年,他居然将办公的地点移到了夏园内,对着那四小姐的凝润阁造了个凉亭。
小权将军心里很是不满,因为他父亲总是对他说,沉迷于美色的男人定然成不了大的气候。
所谓玩物丧志,皆有其道理在里面的。
可是,三公子太能忍了。
权君盛最佩服的不是太子的运筹帷幄,也不是他的知人善用,而是他那般能屈能伸的忍耐力。
权老将军曾说过,能忍人所不能忍,便必定不是凡夫俗子。
他看着三公子隐忍着自己对四小姐的感情,四小姐总是默默的盯着大公子看,又或者是望着西南方向为那已灭族的小王爷神忧,可她却从不知道,在她的身后,三公子总是一往情深的将心儿捧个她,可却也总是落得个满地碎渣。
那女子也许不知道,三公子为了她,不惜违背自己母亲的意愿。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也只得以下毒来向他母亲示意,他对她并无半分情谊。
只是他越是如此,内心便越是痛恨自己,怎的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权君盛也猜不到,恐怕连高珏然,哦,不,是太子殿下宗玉珏自己也没有发现,想争这天下,只是想要保护她,让她不再受伤。
权君盛知道太子殿下最心疼的子女并非己出。
他跟着太子这么些年,落落郡主的身份他还是能猜得到的。
只是他很奇怪,放着那么多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疼惜,却偏偏对一个还算是有些恩怨的小丫头如此宠爱,难道只因为她的养母是那不详的女人?说不详,其实只是他自己的看法。
世人都说得到天女后人便可以得到天下。
然而他却觉得,此女引起三国的纠纷,必定不是什么好果子。
太子此番恭送雪碧公主和亲,其实本不必亲自出动,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太子根本无必要亲身涉险的。
那女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若说美貌,也算是奇美。
可天下美女之多,当上了皇帝难道还不能坐拥所好么?再说,他觉得雪碧公主才是这世间顶顶的大美人。
美女就该同她那样,美貌的倾国倾城,却端庄内敛,娇艳清高。
太子从小守得如此美貌的姊姊,还觉得那高凝萱美么?权老将军曾说过,世间上最不靠谱的便是喜欢二字。
若你喜欢上一个人,你能喜欢他多久?一年,两年?没有人会喜欢一样东西太久,除非是已经成了习惯。
感觉是种很虚无飘渺的东西,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然,正是这最不靠谱的二字,也是最最有爆发力的二字。
一旦陷入了这两个字的循环里,便会叫人不可自拔。
爱一个人,尤其是求而不得之时,那便会更加沉沦。
权君盛记得,在他妹妹入宫前,权老将军曾对她千叮万嘱,入宫后万不可与人结怨,要过的低调些,尤其不能得罪那神秘的太子妃殿下和她的女儿。
他老父明白的很,这太子妃殿下虽有皇室血统,可身份单薄的很,能坐的上太子妃的位子,全是因着太子殿下拳拳的情谊和眷恋。
就凭这一点,无人能与她相斗。
他也记得老父曾仰天长叹过,天下从未出过女主,莫不是将来天崇盛世会由女子支持?他很清楚父亲的意思,只是他仍旧不肯相信,太子会对朝政也这般轻率,甚至只是因为她是她的女儿,便将这来之不易的天下送给她?就像此刻,太子发现了太子妃的一张字条,知道她有了危险,便第一时间带齐了人手过来寻她。
他带着一众弟兄,杀进了暗室,与那些突厥人肉搏。
可是不知怎的,暗室里又来了个黑衣人,轻功之快无人能及。
冰冷的地上躺着两位伤痕累累的美娇娘,长相还十分相似。
奇了,真是奇了。
都说南粤的太子妃同天崇的太子妃长的万分相似,他还不信。
虽不喜欢高凝萱,可他也不愿意听到有人说那敌国的太子妃竟也这般如此美貌。
正所谓,家里的筐里没有烂杏。
今日一见,果真还有九分相似。
只是自家的太子妃更加清瘦,那蘼家的太子妃却艳丽照人。
罢了,他跟着太子这么多年,也自是知道高家四小姐的意中人是谁。
他心里堵着气,定是那个南粤的太子眼见得不到太子妃殿下,便找个如此相似的人来代替。
想着想着,暗室里却又多了个黑衣人。
那人轻功极快,转眼间已经从众人的缝隙中穿过,直直的来到高家四小姐,额,不,是太子妃殿下面前将她一手搂起。
眼前的突厥侍卫本就是小喽啰一堆,很好应付,只是这黑衣人身形消瘦,很灵活的躲过了他们的人的进攻,着实让太子着急了一把,大吼道:放下本宫的爱妃!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撒了过来,顿时生出一些烟来,太子惊叫:有毒!速掩鼻息!权君盛等人立刻照办,只是烟雾过去,那黑衣人也没了踪迹。
太子恶狠狠地盯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眼角瞥到一旁吓瘫了的突厥婢女,眼里猛然出现一丝杀气。
小莲姑娘。
别来无恙啊。
殿下的记性也很让他钦佩。
后来,权君盛知道了这丫头是太子殿下十多年前遇到的路人甲,心里不由得对殿下多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太子陛下命众人将一干人等全都带回去,包括已经昏迷的王若曦、吓瘫了的丫鬟小莲还有那满伤痕已经同废人差不多的问云族后人。
一回到宫里,雪碧公主便迎了出来,她冷傲的眼神却带着些许温度,只是那话语却让人心凉很多。
若捉不回活的,便叫她永远离开吧。
太子的脸色铁青,勃然大怒道:姊,你还在记恨凝萱吗?本宫记得那日你同我通风报信,本宫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姊为何还要纠结于过往的小事呢?何况如今姊也可以如愿嫁给二哥了,难道还担心凝萱会抢了你的什么吗?公主面色一怔,眼神有些憔悴。
稍许,便恢复至冷漠道:此女狡猾之至,乃平世之良才。
且其善亲和,假仁假义的本事叫人望尘莫及。
她那些许城府在后宫里自是没有半分价值,可于一个国家来说,却足以做到让百姓爱戴。
此等女子,若不为我所用,则必毁之。
姊还是莫要妄想了。
隐隐传来磨牙的声音,要她死,除非我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林深隐居处(一)那小娃娃见我醒来饶是兴奋不已,手舞足蹈的在我身边喊了半天娘亲,又冲着屋外喊着爹爹,喜庆的像是过年一般。
望着眼前的小肉团,我煞是惊悚,赶紧勉力撑起身子坐直,双手捏住那圆圆的小脸大声呼道:老天啊,诚然我刚刚受了点小伤昏迷不醒,也不至于一昏迷就好多年吧!我曾记得我家落落只有两岁而已,怎的如今已经成了个半大的姑娘了!娘亲莫要捏了,人家很疼啦!她撒着娇冲我喊道,末了还添上一句让我更加惊悚的话,人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啦,不是什么姑娘家!我严重的抖了几抖,莫不是我脑部受了什么重创?我明明记得我们家落落是个标致剔透的小美女啊,怎的又成了男儿郎了?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跌坏了脑子。
宁儿,你娘亲当真醒了吗?恍然间,一个清瘦的男子映入了我的视线。
我高凝萱在此指天发誓,这男人我真的不认识!他明晃晃的冲我一笑,彻底将我笑懵了。
呀,娘子果真醒了!那男子走近了,脸上颜色已了然于目,他的脸蛋可用眉清目秀来形容,那一汪清澈的眸子,却是耀眼十分。
这样的样貌分属俊秀吧,比起我的那些个哥哥们又是另一番长相。
恩,简单说来,就是,他长的有些娘娘腔。
娘娘腔见我将他望着,便主动上前说道:娘子可是醒了?昏迷了五天五夜可算是醒了,瞧瞧,可把宁儿都吓坏了。
我听着他一口一个娘子叫的甚是渗人,勉强逼迫自己将他口中的娘子想做是对姑娘的统称,例如谁谁家的小娘子之类之类。
我硬着头皮回道:多谢兄台仗义相救,这几日多有麻烦,还望兄台包涵。
只是现下我们身处何地,还有如今的情况还请兄台一一道明。
那娘娘腔立刻坐倒在床上,执起我的手,深情的说道:娘子莫要同我见我,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我既要白首,又何苦说这些见外之言呢?内个……我讪讪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这位大哥此言差矣,在下并非大哥的结发,还请大哥自重。
天啊!他听我这般说完 ,便立刻嚎哭起来,大吵大闹道,这还叫人家怎么活下去哇!人家千辛万苦将你救活,你怎的便如此狠心?你瞧瞧,咱们的儿子都这般年纪了呢!我头顶一片乌云,然实在不好发泄什么,只是对他这般哭天抢地也甚是头疼,只得慢慢同他讲:恩公救命之恩,在下定然铭记于心。
只是,男女有别,而且,咳咳,我猛地咳嗽了几声,抻着伤口还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在下伤势还未痊愈,诚不能经得起恩公这般折腾法。
哦哦,是了,是笺儿粗心,竟然还忘记娘子有伤在身了。
我这便去端药与娘子喝。
他说完火急火燎的跑出了屋子。
那床边的小朋友见我一脸震惊不定,便爬上床来,学他爹爹那般捏住我的手道:娘亲莫要害怕,爹爹不是坏人,这几日便是爹爹衣不解带的照顾娘亲,否则娘亲身上受了那般的鞭伤,哪会连个疤都不留呢?伤疤?我愣了一下,瞬间由心底升起一团熊熊的小火苗,直冲脑门,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你是说,你爹爹他剥了我的衣服给我上药?娘亲想到哪里去了!是宁儿为娘亲上的药,只是那药膏是爹爹亲自费心熬制的,爹爹说娘亲害羞,若是他为娘亲上药娘亲定会恼他,便由宁儿代劳了。
哦,那还好,那还好。
我暗自庆幸,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小孩子虽年龄不大,可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我一副郁结难抒的样子,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委实难看的很。
那自称宁儿的小孩嘴一瘪,说道:娘亲脸色还是很难看啊,要多多休息才好。
我点点头,便一头栽倒在床铺里,直到意识渐渐淡薄起来。
不知为何,自从我醒来之后,几日都是喝了药就睡,嗜睡的毛病越发厉害了。
娘娘腔总是语重心长的同我说:娘子啊,这便是药效之至,娘子不日便会痊愈了!我每次听他如此说,便更加困了。
我尚在清醒之时,便会拉着宁儿套他一些话出来,可这小子虽只有六岁,却心计颇多,总是对外面的情况只字不提,在我面前又不断的说他那爹爹如何如何好,真是很难应付。
我还曾经偷偷拉着宁儿问他,他的亲娘去了哪里,为何他爹爹总是拉着我唤娘子他要唤我娘亲?莫不是我同他娘亲长得忒相像,而他那亲娘红颜薄命,是以二人皆以我为代替的保险圈?我将我的想法与他一说,可惜答案却更是令我瞠目。
宁儿在一旁摇着头,镇定的答道:非也非也。
娘亲便是我的亲娘。
爹爹说了,天下美女皆为他妻。
娘亲是,那冷艳高傲的雪碧公主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王若曦也是,那美艳不可方物的一姐也是。
是以,这普天下的女子,皆为我的亲娘也。
我刚刚苏醒,便被他这一番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这娘亲论让我几天都食之无味,是以,我们这些有着恩怨情仇的女人们,却都成了这小娃娃的娘亲,这剧情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
我暗自叹气。
然而我却也不是整日里没心没肺的,宁儿毕竟是个小娃娃,就算心机再多城府再深也始终不过稚子一个,要我一个举世无双的忘忧仙子来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我一番细细打探,原来这里已是突厥的边境,我们所处的是一座无名的山谷中,翻过去这座山便是赫赫有名的齐颜山脉——三国的交界之处,也是传说中天女后人宝藏埋藏的地方。
我略略一惊,齐颜山脉此处同素叶有段距离。
若是将我从暗室救出,再送至此处,那救我之人的轻功应不比我差。
我捏了捏额角,知道这恩公并非等闲之辈,心里暗自琢磨着,该不会刚出了狼窝就进了虎穴吧。
话说我这恩公居然还有个超级好听并且也娘味十足的名字,叫做花笺。
听到这个名字,我瞬间脸色青紫,多好听的一个名字啊,用在这个娘娘腔身上还真是浪费了。
有些许巧合的是,宁儿同落落一样,都是养子。
宁儿并不是花笺所出,但花笺却对宁儿无微不至,甚至还想要他继承他的衣钵。
等下,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花笺,额,不,恩公他,有什么衣钵可以让你继承呢?我摸了摸头角的冷汗,这深山老林里,有何可以作为衣钵的呢?宁儿也是抖了一抖,低下头,瞄了眼窗外道:也不尽然,这山林里还有许多奇珍异草,爹爹对草药研究颇有心得,宁儿,宁儿也深深引以为豪。
草药么?也罢,这花笺人看起来古里古怪的,似是有些缺根筋,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还是莫要多做研究好了。
只是如今深处深山之中,要如何将我的消息通知三哥,让他来接我呢?还有沫公子和一姐的情况如何了,我问宁儿和花笺许多次都得不到答案,心里甚是担心。
想着这么多问题没有解决,我又叹了口气,摸了摸额角,翻个身再次躺下。
宁儿站在床边彬彬有礼的说道:娘亲好好休息,爹爹说娘亲不日便会痊愈。
不日,这个词汇自打我一醒来就听着,一直到现在了还在不日中,也不知道这不日到底是几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山林深隐处(二)我在床上躺了几日后,身子果然日渐好了起来,我开始到院子周围走动走动,甚至偶尔也会出了院子到前厅去看看。
花笺每日都会陪我散散步聊聊天,他也奇怪,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娘子啊夫人啊,叫的我浑身起疙瘩。
娘子,看这山林景色是否迷人?你我在此安度余生共享晚年可好?花笺一脸笑容的冲着我说道。
我和宁儿相视默默无语。
娘子,这芍药花做的糕点可真是好吃啊,娘子以后要多吃一点,身体才好的更快哦。
我和宁儿背过身去,捏捏额角凸起的青筋。
我说我叫王悠然,恩公喊我小王便可。
可花笺总是不理会我,仍旧喊我叫娘子。
甚至还会跑到我面前撒着娇拉着我的胳膊酸不拉几的说道:既然人家是你的贱内,那又何必那么见外喊什么小王呢?每每如此,我总是要立刻将手从他怀内抽出,顺便还要在背后掐自己几下,免得自己支持不住再次昏厥过去。
恩公愿意说笑,悠然自当陪着。
我擦擦额上的冷汗道,只是宁儿年纪尚小,这些话语也忒少儿不宜了些,莫教坏了孩子。
恩,娘子说的极是。
花笺一脸认真的赞同着我说的话,还是娘子思量周详啊,为夫失策了。
他转过头去,对站在一旁满脸无奈和迷茫的宁儿虎着脸说道:吾儿听好,你如今已经年纪不小了,从今以后为父同你娘亲谈情说爱甜甜蜜蜜之时,你应知适时回避,莫要再让父母难为情,知道了么?我下巴跌出了一寸长,宁儿面无表情的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花笺如此的举动真是举不胜举,总是弄的我厌烦不已。
最烦的是,他有个爱好倒是同我的一位故人甚是相似。
那便是,留在花露水谷底的六神真人。
许是生在山里的缘故,花笺总喜欢倒腾些花草药剂,偶尔还有些像模像样的药丸之类的提炼了让我和宁儿试药,美其名曰帮我们滋养进补。
宁儿跟随花笺多了,有时候便认得出有一些药非但不是补药,甚至还是毒药。
可是宁儿总是连眉毛也不皱一下的全吞下去,我经常心有余悸的半推半就,把那堆乌漆嘛黑的药汁舔个干净,然后打个饱嗝,心里把花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刚开始,我还不能习惯,总是将药汁吐个精光。
可是,花笺童鞋见我受折磨如斯,便十分慷慨的又从厨房端出好几碗药汁来,深情款款的同我说道:看来娘子身体还未痊愈,来来来,快将这些药都喝了。
从他端来的药汁里,我看见我的眼珠瞪得比碗口还要大。
不过,自从喝了他的那些所谓奇怪的补品之后,我的身子倒是日益健硕了起来,甚至可以在院子里我略略施展了一下轻功,虽不能说如同之前灵活,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那样,但也可以在院子里转上几圈,顺带三百六十度转几个小圈玩点花样,惊得宁儿连呼:娘亲如此厉害!娘亲真是了不起!我颇有些洋洋得意,早先在落落面前,三哥便说我喜欢卖弄自己这点破本领来赚取落落的尖叫声。
恩,看来没错,我这点小把戏还真是很得孩子缘呢!我略略一愣,三哥,我居然最先想到的人是三哥,而不是蘼清风,这一点是我怎么也没料到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永远都会是我的清风,是什么时候开始,三哥也已走入我的心间的呢?我不是一直恨他对我下了血芒吗?我不是恨他为了得到天下不择手段吗?我还恨他禁锢了我,恨他剥夺了我的自由……可是,他对我的好,我便全然可以忽略吗?在这里,我每天固然要想蘼清风很多次,只是想起蘼清风,多半会无奈的叹息,想到三哥,为何会难过的犹如蚂蚁噬心一般?我开始纠结于到底怎么会想到三哥这件事,于是又不知不觉的耗在这里很多天。
今日已经日上三竿,按道理花笺是时候过来烦我几句了,可我却迟迟没有听到他的娘娘腔声音。
我往门外走去,却见宁儿独自站在院内浇花,我问宁儿:宁儿,你一个人在此吗?你爹爹今日没过来吗?是啊,爹爹在前厅呢。
他简略的回答。
太好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被他蹂躏我可怜的耳朵了。
可是还未来得及转身,却听得宁儿小声的嘀咕了一声:今日爷爷带了个叔叔来,爹爹在招呼他们呢。
爷爷?我愣了一下,一直以为花笺好像孙悟空那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物,或者说奇怪的人好像生来就是一个人似的,突然蹦出个老父来,甚是奇怪。
宁儿,你还有爷爷啊?呃……宁儿似乎也被我说的话给怔住了,娘亲的话,怎的这般奇怪?宁儿为何不能有爷爷了呢?话说回来,娘亲似乎从没见过爷爷是吧?我摇摇头,你们爷俩我都才见了没几天,老爷子就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了,我冲宁儿一笑,心里道:没准是个老怪物也说不定。
宁儿背过身去,嘴里小声的嘀咕着:爷爷,比爹爹还要怪。
我愕然,果然是怪物世家啊,抱着好奇的心态,着实想去前厅看看这位怪爷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我拉着宁儿的衣角问道:乖宁儿,同我说说,这爷爷到底怎么奇怪了呢?老夫见过太子妃殿下。
一声冷飕飕的声音飘过我的耳畔,那声音苍劲有力,却也透着一股冷劲,我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片布满火车道的褶子脸。
太子妃殿下,又见面了,老夫便是宁儿口中的‘怪爷爷’。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能将殿下救到这里,实在是犬子同殿下也有一番缘分。
我两眼瞪得忒直了,眼前这老头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殿下可是认不出在下了?老头冲我嘿嘿一乐,露出两颗门牙。
面熟,面熟。
我打着哈哈,可不是见过,这老头不是旁人,正是我那亲爱的太子陛下三哥大人御用大夫——陀螺门的老门主。
老夫花弄海见过太子妃殿下,老夫相貌平庸,殿下可能一时忘怀。
但在下自同殿下一面之缘后,便将殿下的天人之貌牢记脑中,是以虽在下已年近百岁,可仍能一眼认出殿下。
白花花的胡子在我眼前乱颤。
呃……您老过谦了。
我微微揶揄了下头上的冷汗,心里琢磨着这可不是一般人啊,别再一句话说的不对,当头给我来上一针毒药,刚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小命就这么白白的搭进去,那就太冤了。
呵呵,看殿下惊讶如此,犬子必定未曾将事情告知殿下,那就由老夫转述吧。
老头一捋袖子,抱拳道,此处乃老夫陀螺门的秘密基地,犬子花笺主要负责在此为我门研制毒药。
前些日子,他下山偶遇殿下,发现殿下身中血芒之毒,心生疑窦便一直跟随,直至将殿下救出。
只是犬子愚昧,并不识得殿下真身,今日老夫前来听他这么一说,便心知他救的人有可能是殿下,遂赶紧前来一探究竟。
我长叹一口气,哦了一声,做出原来如此啊这样的恍然大悟状。
殿下身体可有康复?太子殿下和郡主对殿下思念甚然,请殿下收拾一下同老夫回去罢。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山林深隐处(三)父亲。
花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阴沉沉的道,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许久不见却是要拐走儿子新过门的娘子,不知这是何道理。
荒唐。
陀螺门老门主花爷爷虎着脸骂道,堂堂天崇的太子妃殿下,又怎会是你的娘子,休要胡说。
我不管什么殿下不殿下,花笺蹭的跳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我刚要伸出手拍拍胸口,抚平一下小有波动的情绪,岂料花笺却一下子执起我的手,对他父亲说道:哪怕是天上的嫦娥姐姐,若是我认定了是我的娘子,那即便玉皇大帝派了天兵天将来逮我,我也不会放手。
他说话的时候,言辞款款情深,双目泛着些许波光,好似漫天的繁星闪烁着点点光芒,又好似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深邃的湖面,散发着殷殷的情谊。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事情,我还真的险险有些投入他演的这出戏里,略微感动到。
哪知,他甩了甩衣袖,将袖子甩出长长的一片,好似水袖般,继而独自跑到一边,做出黯然销魂状,将头埋进了袖子里,再昂起头来,仰天长叹,再将袖子摆了起来,举过头顶,摆出一副开嗓的造型,唱道:凝眉凭窗对宝镜,柔情万种付丹青,翰墨吐尽相思意,欲托东君寄郎君。
①我哽了一下,让他震住了,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冷汗浃背。
耳畔好似还想起了锣鼓伴奏的音效,看着他甩着水袖,这个节骨眼上倒是唱起了黄梅戏,微微感觉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
正当我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花笺却跳到了我的面前,再度抓起我的手摆在胸前,深情的说道:人家既然喊你一声娘子,那你便是人家一生的内人。
我讪讪的朝他一笑,将他怀里紧紧捧着的一双爪子用力抽出,涩涩道:花公子毋须将在下当作‘贱内’,还是见外一些的好。
竖子!这厢我还在尴尬着,那厢花老爷子大喝一声,你是要气死老子!我陀螺门怎会生出你这种不入流的畜生!快快放了太子妃殿下,将她送回天崇!父亲!他蹭的又挡在了我的前面,父亲每每都打断儿子的姻缘,难道父亲看着儿子孤独一生便会高兴吗?更何况,宁儿也需要一个母亲啊,这样长期生长在……哦,对,娘子说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的家庭叫做‘单亲家庭’,宁儿在单亲家庭里生长,会对心理造成很大的影响,长期下去等他长大了,便会给他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花笺振振有词的长篇大论了半天,宁儿在一旁小声的说道:父亲多虑了,孩儿早已习惯此种生活,不劳父亲费心。
花笺没有想到宁儿在关键时刻会胳膊肘向外拐,如同腹背受敌一般,他双手捂住胸口,扮出一副受伤的很的神情,好似要吐血一般。
天道不公啊!花笺捶胸大叫。
好了,莫要闹了,殿下先行回房收拾,莫要管犬子叫嚷,待老夫来为殿下收拾这畜生。
话毕,他从袖子里抽出几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扔向花笺。
啊!花笺明显的被毒针扎中,虎毒不食子!花弄海,你居然这般歹毒,连我也暗算!你、你、你……哼,花老爷子鼻孔比出了一声气,还不赶紧自己找解药去,离毒药发作只剩半个时辰,你自己好自为之。
一阵磨牙声霍霍想起,花笺的眼神纠结成一团火苗,忿忿道:娘子,你要等着为夫回来救你。
莫要,莫要失了身去!说完,便捞起宁儿施展轻功飞走了。
本仙子委实佩服宁儿的定力,即使被花笺当中抱起,仍旧镇静的颇有绅士风度的同本仙子道别:娘亲保重,后会有期。
我微微叹了口气,花弄海朝着他们的背影略略摇了摇头,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殿下还是莫要收拾了,咱们直接上路。
臭小子现下解毒的本领越来越高超,恐怕过不了多久便能赶回来。
末了,花老爷子还颇有阿Q精神般的自嘲道,这臭小子倒是不像我的儿子,好似是六神老儿的儿子一般。
老爷子同那花露水谷的六师伯莫不是交情匪浅?记得之前听他也提起过六神真人,好似他们之间也有些恩怨,想来二人都是弄药之人,也许会是草药界的流川枫和仙道彰罢。
恩,年轻时也曾为了同他争出胜负做了些斗气的事,最后却落得两败俱伤,想来也是多少年前的荒唐事了。
花老爷子抚着胡子摇头道。
凝萱斗胆问一句,六师伯身上的毒可是老爷子下的?那‘我见犹怜’的解药不是芙蓉雪莲吗?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的。
没错,六神的毒是老夫下的。
对他下毒,老夫既不愿也向往。
只怪当年老夫与六神本便是道不同,否则便真可做一对高山流水的知音人。
天下毒手与药手本便是相辅相成互相制约,我与六神起初也惺惺相惜,只是我们立场对立,所以便只能成为敌人。
六神在用药上技艺高超,老夫也未能占得便宜去。
他当年在身上涂了药,老夫也遭到了‘我见犹怜’的反噬,这一头白发便是当年孽果。
且老夫受了命令,必定要牵制住六神,实则也必须对六神下手。
我突然打了个激灵,遥想当年在花露水谷底六神真人曾经同我说的话,又想起我爹爹曾经和我说过我娘遇险的片段,于是立刻在大脑里把整件事组织了起来。
记得在多年前文涧祭的时候,大哥同如意落入了飘雾阵,爹曾同我说过我娘当年便是为了保护我大哥才被飘雾阵反噬,后来被六神施展医术暂且拖住了性命,后来那人又想断了我娘的后路,便派人对六神下了我见犹怜。
是了,这下毒之人便是花老爷子,那是谁让他下的毒呢?是谁要毒害我大哥和我娘呢?犹豫了半天,我又开口道:不知花门主当年是效命于谁呢?他捻须一笑,道:也罢也罢,仙子心思细腻如尘,老夫若不实言相告,仙子早晚也会知晓真相。
也罢,如今的局势太子必是要得到天下,他日殿下入主东宫在下还要靠殿下多多提携,不若便卖殿下这个人情吧。
好说好说。
我拱起手来,咧了咧嘴角道,凝萱自当记住老爷子今日的解惑之恩。
在下承命于陀螺门,自始至终效命的都是天戬皇室。
天戬灭国之后,在下便率领着陀螺门的所有弟子跟随皇室最后遗留的血脉,也就是福苑公主。
我瞬间清醒许多,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原来又是老熟人啊,我的姨娘。
我又恍惚想起,当年在伊落客的时候,爹也曾告诉我,当初我娘被飘雾阵反噬之时,他是受了福苑公主的邀约所以才不在山庄。
种种种种,在我脑海里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怪圈。
老爷子可否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殿下请问。
我娘当年身陷飘雾阵,是否也同我那姨娘有着扯不开的关系?殿下确然伶俐。
他拱手说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想瞒着殿下,那次便是太后想出来的计策,要除去皇甫家的后人,因此才将高先生调虎离山。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像是要炸开一样。
注:①出自:黄梅戏《孟丽君》第一百六十八章 山林深隐处(四)什么?我痴痴的望着花老爷子,人往往都是这样,虽是好似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却仍旧不愿接受这事实的真相。
老爷子可否说的详细些?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想瞒着殿下。
花弄海捋一捋胡子,两只精小的眼睛里放着光芒,我一度在心里疑惑,这么MAN的老爷子怎么会生出像花笺这般娘娘腔的儿子呢?殿下应该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你的母亲宗素雅是天戬最尊贵的袭玉公主。
只是年少时便与你父亲高先生——也就是皇甫家庶出的小儿子私奔,因此才将身世隐瞒。
只是殿下未必会知道,在福苑公主的心目中,你母亲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妹,缺是她最最恨的人。
还请老爷子明示。
我再度拱拱手,这古人的习俗还真是繁琐啊。
是这样的,你母亲和福苑公主同为天戬最后的公主,她们各自拥有绝世的容颜以及显赫的地位。
只是,你母亲是嫡出,而福苑公主是庶出,因此自幼的待遇便是天壤之别。
你母亲因是天女后人的血统,自幼便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加之相貌甜美为人聪明伶俐,自是很得老皇帝的喜爱。
你的舅舅,也便是太子殿下的生父,在当时是天戬唯一的皇子,因此你的皇后外祖母更是显赫一时。
后宫本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娘的显贵,正造就了福苑公主一生的阴影。
她自小便没有人关心,即使生来一副俊秀的容颜,却也得不到老皇帝半分青睐。
没有父爱,更加没有尊贵的地位,即使连宫内的侍婢都看不起她,她自是十分抑郁。
她那时便十分嫉妒你的母亲,觉得是她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父爱、地位以及心爱的男人。
福苑公主本也觉得后宫争宠有些厌倦,直到她遇到了你的父亲,她本也是下定主意要嫁给你父亲的,哪知你父亲竟同你母亲互生情愫。
于是,福苑公主便设计让皇甫家的大公子向你母亲求婚。
当时的皇甫家有些功高盖主,福苑公主又出谋让老皇帝以为忠心耿耿的皇甫家族有意谋反。
为了安抚皇甫家族,你外公便决定答应皇甫家大公子的求婚——将他最疼爱的女儿,天戬最尊贵的公主嫁过去,以示恩宠。
同时,福苑公主也向老皇帝表明,为了不让姊妹一人觉得孤单,她愿意陪同袭玉公主一起嫁到皇甫家,哪怕是嫁给最不受重视的庶出的儿子。
可是,谁曾想过,你的父亲却和你的母亲私奔了。
于是,福苑公主便对你母亲更加嫉恨。
因为,你的母亲夺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心爱的男人,更加是她仅余的一点点尊严。
敢问老爷子,我姨母那次调走我父亲,到底是想要我大哥的命还是想害死我娘?我巍巍颤颤的将心底的想法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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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曾想过,这二人都是太后的眼中钉,若是可以一起除去,岂不快哉?我愣住,福苑公主,还真是有大将之风,出手之狠,虽为巾帼却不输须眉。
自从天戬亡国之后,有人打着皇甫家的旗号成立了英明军。
于是,想要寻找皇甫家后人的人也越来越多。
太后在复辟之前,也已经计划周详,这英明军虽然势头很猛,但却是群龙无首,他日成就大事之时定是要将这英明军纳入麾下的。
所以这皇甫家的后人断不可存在于世。
当年皇甫家被满门抄斩之时,你父亲将你大哥从中救出,也是多亏了福苑公主暗中帮忙。
所以,福苑公主是知道你大哥的身世的。
于是,她设局先将你父亲邀出,再暗中派人以飘雾阵猎杀你大哥。
英明如斯,亦是知道你母亲定会出手相助的。
但,这却正中她的下怀,如能连你的母亲一起除去,她必是解决了心腹大患。
飘雾阵……我喃喃道,突然又想到了当年去文涧祭时,大哥也被飘雾阵围陷,于是忙开口问,那当年我们去赴文涧祭的时候,我大哥和如意也被文涧祭所困,莫不是那也是福苑姨母的主意?正是。
花弄海点点头道,当年天音派的人是受了英明军的唆使,去追杀太子殿下,之后天音派的魔焰宫主同福苑公主结成联盟,魔焰公主才调转枪口。
只是,追杀皇甫公子的计划还没有结束,所以才会有重现飘雾阵的一面。
其实,你父亲的确是位高明的智者,自从你母亲被飘雾阵反噬之后,他对你大哥悉心教导,甚至已经参详出破阵的办法。
本来,你大哥是可以逃过这一劫的,只是当时天音的圣女如意却被困阵中。
你大哥见她被困,迟疑了许久,不知在心里掂量些什么,又折了回去,志在将如意救出。
我心里暗暗一沉,是了,大哥一定是想起了母亲当年为了救他被反噬一事,一定是如意的无助让大哥联想起了母亲,所以才又返了回去。
大哥啊大哥,原来他对母亲用情竟如此之深,深到可以为了一个影像而牺牲自己。
我又叹了口气,原来,大哥一早便是福苑公主想要除去的人。
为了保住江山,她还真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太子妃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花弄海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我想了想,慎重的开口道:当年,我舅舅,也就是三哥的生父,他的死,是否也同福苑公主有关?花弄海苍白的胡子一抖,长长的吸了口气,摇摇头道:也罢,这事虽然是秘密,可我想以太子殿下的聪慧,必然早已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只是他羽翼未丰,还不敢冒然行动。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当年天戬亡国之时,确实是福苑公主趁乱设局害死了太子殿下的生父。
而当时,适逢太子殿下出生不久,太子殿下的生母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听闻丈夫丧命战场,郁结于胸,吐血而亡。
福苑公主便顺理成章的将太子殿下接过去抚养。
我记得父亲曾同我说过,母亲曾因为舅舅的死而限制父亲不准再同福苑公主有来往,看来我睿智的母亲还是很仁慈的。
若是换了我,你设计害死了我的亲弟弟,我不把她大卸八块了都能恨得牙痒痒。
今日所言,都是老夫同殿下的秘密,还望殿下心中有数即可。
花弄海又开口道。
多谢老爷子提点,凝萱自是会慎重。
殿下这么说,老夫便放心了。
殿下如今想问的都已问完,咱们还是快点上路吧。
刘侍郎还在外面恭候我们呢。
刘侍郎?刚刚听到宁儿好像是说爷爷和一个叔叔一起来的,那这个叔叔应该便是花老爷子口中的刘侍郎吧。
哦,呵呵,说起这个刘侍郎,其实也是殿下的一个故人呢。
花弄海边说边将我向外引着,我随他一起走向大厅,却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矗在那儿。
见我到来,他的嘴角轻柔一笑,拱手道:在下见过太子妃殿下。
许久不见,殿下一切安好?你,原来你就是刘侍郎?我略略有些惊讶。
是的。
他眼中含笑,面孔微微有些苍白,在下不才,只能做到小小侍郎,倒是辜负了太子殿下的殷殷期望了。
我讷讷的点着头,突然又摇摇头,很是尴尬。
他说的这句话,我是回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
在走出来的路上,花老爷子还同我说过,说这刘侍郎如今可是三哥的心腹呢。
刘侍郎说笑了。
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他一笑,双手抱拳道:臣,刘品轩,特来恭请太子妃殿下回宫。
第一百六十九章 落玉甫成仙刘公子如今也越发成熟了,现在应是三哥身旁的得力助手吧。
我脸颊泛起笑意,今后三哥的大业,还需要承蒙您的协助呢。
太子妃客气了。
他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好似夏日的微风吹过湖面一般,没有太大的起伏。
这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刚刚从花公子处得知殿下的讯息,臣便立即将消息发放出去,让太子安心。
如今,还请殿下一移玉步,我们需立即同殿下会和。
我点点头,于是在他和花老爷子的带领下,我同花弄海钻进一辆马车。
刘品轩对车夫说了几句,好像是要他将车赶到最近的城镇里,也跟着我们钻了进来。
马车里仍旧十分颠簸,我心里感慨着,穿越回古代这么多年,自己居然还是没有适应用马车代步。
车厢里,大家一直保持着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地位于他们太过高贵,就好像你在领导面前也不敢太造次一样。
于是,我毅然决然的决定说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
花老爷子。
我把话题抛向了老头,不瞒您说,我总觉得贵公子好似有些不太正常,是不是他练功的时候曾经走火入魔,抑或是受过什么刺激之类的?刘品轩突然开始急剧的咳嗽,咳咳。
咳咳。
花弄海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然后挥了挥手臂道:小儿年少无知,做出了些许荒唐之事,让殿下笑话了。
然后便虎着脸跑到马车外面,同车夫挤在一起坐。
偌大的车厢内就只剩下我和刘品轩二人,我不解的朝他道:为何花老爷子要摆脸色给我看呢?不会是我说错了什么?殿下有所不知啊。
刘品轩说道,这花老爷子半生戎马,可他最头疼的便是他这个不甚着调的儿子。
说起来,这个儿子也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对草药研究的十分有兴趣。
只是,只是这花大少爷却不知怎的,在姻缘线上总是一筹莫展。
若说他小时候,倒是很得一些姑姑们的喜爱,都说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娘子。
他很高兴,便想着,有这么多的姑姑想当他的丈母娘,自己怎么样都可以讨到老婆的。
于是,他找了一个最最喜欢的女子去说媒,但据说是什么宿仇家的弟子,于是便被他的父亲给生生的斩断了这份情缘。
后来,他也曾经去找过这个女子,谁知道那女子正受了情伤,而且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花笺黯然神伤,寄相思于研药,奋发努力。
他当时年少,也闹过情绪。
花老爷子便告诉他,等他继承了他的衣钵,得到‘天下第一毒’的名号,便无人能及,到时候要多少女人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可是,当花笺真的在毒坛闯出一番名号的时候,他却还真是没有了女人缘。
后来,他想到了小时候说要做他丈母娘的那些姑姑们,便遣了媒人去说亲,可这姻缘也总是不顺。
没多久,他又相中了一个姑姑家的女娃。
只是这女娃也早有了意中人,他本想用诚意打动他,可谁知他的父亲竟帮着那女娃同她的爱郎私奔了。
花笺不死心,又托人说了一家亲事。
哪知这家的女娃更加命苦,本身便有肺痨,还整日伤秋悯冬,一不小心便归了西。
花笺这次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便失了姻缘。
我听着,这叫一个揪心。
好端端一个花季少年,奈何月老就是不肯为他牵起红线搭起鹊桥,真真可怜啊。
我啧啧着,感叹着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其实花老爷子也很是无奈,他觉得花笺相中的那些人,老爷子没有一个看上眼的,觉得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只是后来的年岁里,他也有些懊恼自己当初的行为。
早知如此,他宁愿成全了花笺的缘分不是更好?正说着,花老爷子满脸严肃的走进车厢,我心里一哽,糟了,都说白天不要说人闲话,看来我是真的应验了。
说曹操,曹操还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我正尴尬的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花老爷子却突然开口道:殿下,情况紧急,我们必须改变行程。
刚刚接到太子殿下的通知,太子正带着大队人马往齐颜山脉赶来,目前遇到一些麻烦,还需要老夫前去帮忙。
出什么事了?我讷讷的问道。
老夫刚接到太子殿下的通知,说太子在路上遇到些险阻,需要老夫的帮忙。
如今,老夫正要赶去。
花弄海说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坚持道。
殿下毋须如此。
花弄海摆了摆手,太子信上言明,要刘侍郎带着太子妃殿下先行前往齐颜山脉附近的希望镇,太子现在遇到的险阻还不是很严重,老夫去了便能解决。
还请殿下听从太子的吩咐,不要误了大事。
我屏息,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怎么会突然要去齐颜山脉吗?难道是和宝藏有关吗?我顺势摸了摸颈上挂着的玉扳指,还好,它还在胸前泛着凉意。
马车在路过杨家村的时候,稍作休息。
花老爷子便就此告辞,前去同三哥会合。
我和刘品轩便找了家小酒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可能是我的身份特殊,刘品轩特意为我要了间上好的厢房,点了一桌子可口的菜肴。
然,饶是平时贪食却也因此时的心事重重而食不下咽。
刘侍郎,你能不能同我说说,我这被花笺掳走的几日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外面的局势如何?我心里的火苗又窜了起来,我走之前,二哥好像要对付果巴图,还要设计三哥和清风的,到底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刘品轩满面严肃,道:既然殿下问了,那品轩只能以实情相告。
如殿下所言,之前突厥可汗确实在谋划颠覆天下的大计。
只是,殿下的失踪却将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哦?又与我有关?我提起袖子擦擦额角的汗,好嘛,看来我还是个人物,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啊!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不尴不尬的身份。
是的,原本突厥可汗是想待攻下果巴图之后,便将目标指向南粤和天崇。
只是,这一切计划的实施,背后都必须有强大的财富做保证,而这些财富便是气焰山脉所藏的宝藏。
我点点头,有些明白,却又有些糊涂。
在太子和南粤太子的协助下,突厥可汗已经将果巴图的势力连根拔起,但是损耗过多,不宜开战。
原本,一切都可以照常。
只是,突厥可汗却算漏了您的失踪。
因此,他无法独自得到宝藏,只得三国暂时结盟,互相协助互相牵制。
哦,那我们此刻去齐颜山脉便能找的到宝藏么?要我去齐颜山脉,肯定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想要先于他人得到宝藏。
我虽然不甚聪慧,可也并不傻,三哥这点小计俩我也是能看出一二来的。
本还是未知,当日太子殿下去地牢营救殿下之时,将南粤的太子妃顺道掠了回去。
只是,那南粤太子妃身上却没有任何奇特的物件。
她自己突然也像发疯了似的,哭喊着要殿下将什么家传的玉扳指还给他,那时,殿下便猜测,这宝藏必定同那劳什子玉扳指有关。
王若曦遗失了玉扳指?怎么会呢,这宝贝既然如此重要,她又怎会遗失?但看她的言行,不会如此轻易曝露那宝物的,该不会真的不知不觉中遗失了罢!殿下,可听说过那玉扳指?刘品轩试探的问道。
第一百七十章 又见花儿香我在心里泛起嘀咕,该怎么回答他呢,是告诉他我身上也带着个一模一样的玉扳指呢,还是装傻充愣就跟他说从未听过的好呢?思前想后,我决定把心一横,干脆装到底,什么玉扳指?我从未听过,或许这其中牵扯到我们天女族人的秘史,凝萱知道的并不多。
哦,殿下也不必多心,也许只是在下的猜测而已。
他淡淡的一笑,温和的脸上荡漾出温暖的情谊,抑或是,殿下的记性不太牢实。
我一愣,他这算是旁敲侧击吗?我只好装傻的冲他笑笑。
殿下不必多想,品轩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略有感怀。
说完,他又冲我笑笑,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所以只能再扯出一个标准官方笑容。
刘品轩沉默良久,轻吐一口气,道:殿下,当真不记得了吗?你这是在质疑我吗?我不动声色的说道。
殿下误会了,在下所说的并非‘玉扳指’,而是,殿下不记得和在下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吗?刘品轩这样说,看来指的并非是当日我随爹和大哥去宁远城时对他们兄妹的初见,应该还有其他的所谓一面之缘,可我实在是对他没什么印象。
殿下,还记得多年前的文涧祭吗?刘品轩冲我微微一笑,想来,殿下应是只记得像太子或者南粤太子这般在文涧祭上大展风采的英雄豪杰吧,在下惭愧,并未能给殿下留下印象。
哦?我开始积极转动大脑,依刘侍郎所言,你我在文涧祭便曾见过?恕凝萱健忘,我实在是不记得了,还请刘侍郎提醒一下。
在下还记得当年文涧祭之时,殿下只是个单薄的小女孩,披着白色的长斗篷,虽未脱稚嫩,却也不失清秀。
我略略开始回忆那晚的情景,那天我同蘼清风先去看蝴蝶,匆忙赶到文涧祭,赛事已经过半,我隐约记得身旁有个文弱公子,我还向他询问战况来着,莫非……说起来那碧衣仙子身上金玉过多,倒比不上小妹妹你这一身素净好看。
刘品轩冲我温和一笑,轻声说道,殿下还记得吗?原来是你!我一拍大腿,嘶嘶的疼,妈呀,太使劲了,原来刘侍郎便是当年文涧祭上的大哥哥啊!瞧我这眼神,这么久竟然没认得出你来!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在嘀咕,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劲呢,小时候就文弱,长大了还这么文弱,这刘品轩还真是典型的文弱书生啊。
只是,没有想到,如今的他,已成为天崇的侍郎,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无妨,无妨。
刘品轩摆摆手道,其实,起初在下也未曾认出殿下,只是后来得知殿下的闺名,便才知道当日的小娃娃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甚至后来却也高高在上了。
刘侍郎过奖了。
我也依样抬抬手,得,这套话环节改成认亲仪式了。
不行,我须将话题转回来,不然根本无法得知外面的局势。
于是,我又开口道:刘侍郎,你能不能再多给凝萱讲讲外面的情况?究竟,现在我们为何要去齐颜山脉?为何不直接回天崇呢?他摇摇头道:事到如今,已由不得我们了。
南粤的那位太子,原来听得传闻中所言,对若曦姑娘是疼爱有加的。
若曦姑娘小时候经常同我和妹妹一起玩耍,她为人虽然孤傲,可是却是十分要强之人,记得她小时候曾说过,她日后的夫君必是能仰俯世间的英雄豪杰。
哦,那王若曦这话却说的不假,他男人确实能仰俯世间。
众所周知,南粤都城大理的宫殿修葺的高耸入云,这太子殿下要看看他的国土,必须得俯下身子才行。
当然,这只是调笑,王若曦的意思便是她的男人要有崇高的社会地位。
在古代,一个人居住的环境同他的社会地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只有皇亲国戚的家宅,才会修建的多于一层。
这也便是仰俯世间的真正含义。
小样,你王若曦还真有想法,打小便想嫁个皇亲国戚,怪不得一直巴着蘼清风不撒手。
我心里暗暗的赌气,瞬间却又失笑,高凝萱啊,你真是自己不努力却又瞧不得别人用功啊。
刘品轩没有意识到我的形色,继续着他的话语,王姑娘天女后人的身份,注定了她同宝藏有着密切的关系。
所以,其实南粤同意娶她,也是有私心的。
可谁知她意外被擒,太子殿下却找不到那所谓的‘玉扳指’,蘼清风一怒之下,将宝藏的事情公布天下,想拼个鱼死网破,是以,现在三国都想最先得到宝藏。
我们此行前去希望镇,正是因为南粤蘼清风已经广发英雄卡,相邀天下英雄到希望镇一起寻宝。
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突厥可汗也已乔装前往,对这笔巨大的财富,三国均是势在必得。
哦,原来如此啊。
我心里念着,我当这怎么突然的大家都将焦点转移到宝藏上了呢,原来是都想争这个先机啊,以免宝藏落到他人手里。
刘品轩继续说道:之前,我们都听闻若曦姑娘成为南粤的太子妃,清风太子也对她格外恩宠,在外人眼里,若曦姑娘的一番心愿也应是达成了吧。
可我和妹妹却知道,这事实并非如此的。
因为,和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除了那王家的若曦姑娘,还有蘼家的清风太子。
妹妹十分了解蘼清风的为人,而且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因此,即使我们已经随那些归降的英明军一起顺从了天崇,她仍旧愿意帮蘼清风传话给殿下您,她知道,殿下您至少想要个答案。
品遥……提起品遥,我的心里一阵紧,品遥确然是世间最了解我的朋友,她对我这般好,我却护不了她周全,让她被歹人掳走……殿下请放心,舍妹,额,舍妹她……这茶……他话还没说完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着实将我惊了一小下,待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却见花笺的娘娘腔脸已经在我眼前晃悠,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早知道就多下点药,让他在这儿啰嗦了这么久才倒下。
花笺,是你在这茶里下了药?我惊讶的叫道。
嘘!花笺忙堵住我的嘴,娘子,小声点,这要是让外面的小二听到了,会坏了大事的!他一把拉起我,从后门溜了出去。
花笺,你为何要在茶里下药啊?娘子放心,只是一般的蒙汗药而已。
花笺回头冲我一笑,顶多让他睡上几个时辰。
他若不睡,我怎能这般轻易带走娘子呢?看来我新研制的蒙汗药还算比较成功啊。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也喝了茶,但是却没有事呢?我很是迷茫。
娘子!花笺一回头,噘着嘴气鼓鼓的说道,人家千里迢迢跟了你们一路,好不容易把我老子盼走,可以救你出苦海了,你连一句想我都不说,净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是要气死人家啊!我额头渗出一滴汗珠,赶紧擦去,花公子,虽然我很感激你对我的这份救命之恩,只是在下并未求你将我从刘侍郎手里带走啊。
刘侍郎是被派来保护我的,你这样对他……娘子是在嫌弃笺儿多事了?花笺眼泪汪汪,顿时将委屈布满脸庞。
老天,你为何如斯不公!人家心心念念想着娘子,娘子却嫌人家多事!我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语,花笺,我倒是想看看你一个人能演多久。
不知道裙摆被身边的微风吹起了多少次之后,花笺终是收起满腹辛酸,低头耷拉角的冲我说:好嘛,好嘛,我不该向那文弱书生下药。
可人家也是没办法啊,要不怎么能这么顺利的将娘子截出呢?人家向你保证,人家新研制出来的这种蒙汗药绝对是安全的,没有任何副作用,还能改善睡眠质量,促进他新陈代谢血液循环,他吃的安心我下的放心!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一点事都没有呢?我双手环在胸前冷冷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悦然福临至那是因为英明神武的你官人我,早早在你前些日子吃的药剂里加过这些新研制的蒙汗药了,见到效果不错……好啊,原来你拿我当白老鼠使唤了!我气结,这个花笺简直就是个药痴,早先听闻古代有武痴有戏痴,竟没想到穿越回来全没见着,到是先见到个药痴!怪不得我喝了那些带着蒙汗药的茶水也不见迷糊,原是身上早就有了抗体,我顿时哭笑不得。
娘子,咱们还是莫要说这些了,先去别的地方吧,免得再被人赶上……花笺说着拉着我跳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
我们要去哪儿啊?我开口问道。
娘亲。
一上马车,便见宁儿稳稳的坐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马车不是很大,布置的也很简单,但却因为宁儿小小的身影好似温馨很多。
花笺冲我撇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笑着说:娘子你同宁儿在车内坐好,就让为夫御马,娘子和宁儿安心即可。
我们要去哪儿?我问宁儿。
每年的这个时候,便是齐颜山脉上七彩凤莲花开花的时节。
七彩凤莲花很是珍贵,生长在险峻之处,每年只花开一次,只有在它花开之时采摘才能将它的药效发挥到最好。
所以,我们此行便是先要去齐颜山脉山脚的希望镇,静待佳机。
宁儿说的头头是道。
花宁……我有些哽住,你今年真的只有六岁么……宁儿的嘴角一抽,咧了咧嘴,最后只说了句让我喷血的话,他说:我现在明白爹爹为什么会喜欢娘亲了。
我使劲的敲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这小子!不过……顺路去希望镇,正好可以去看看蘼清风搞出来的那个英雄会怎么样。
天下之人皆对那宝藏感兴趣,我却很担心清风和二哥三哥他们会因为宝藏起什么争执,心里甚为忐忑,如此这般,正好可以前去看看。
打定主意,便心安理得的跟着花笺父子一路西行。
这一路上甚是安稳,花笺用简单的易容之术将我们打扮成一家三口的模样,外人看来倒是乐也融融,只不过这似乎有些占我便宜,于是我甚为不满的要求将我易容成男子,花笺起先不同意,嗷嗷的嚷着什么一家三口和睦温馨,直到我虎着脸告诉他不同意我就下车走人,他也只得勉强答应。
可是,这样的话,让人家看到我们两个大男人家带着个小孩子,会不会有些奇怪呢?花笺撇了撇嘴,十分不满的做着最后的抗争。
你是不是不满意呢?我眯着眼,气势凌厉毫不让步。
爹爹,娘亲,你们不要再吵了,宁儿倒是有一分主意。
这时,宁儿突然说道。
宁儿,你有何好的意见,快点说来听听!花笺兴奋的跳了起来。
爹爹怕人说闲话嘛,那娘亲与我扮作兄弟,是大户人家的落魄公子,爹爹则扮成我们仅余的书童……啊!花笺猛地叫了起来,他用食指指着宁儿颤抖的叫着,不孝子啊,不孝子!你居然想出这种损招来,你如何对得起你英明神武的爹爹我啊……花笺说着说着就开始捶胸顿足,嚎啕起来,此番哭天抢地之势,不熟悉他的人还真是招架不住。
宁儿……我无奈的摇摇头。
莫非,娘亲也不同意此计?宁儿稚嫩的脸庞上浮现疑问的神情。
不是,娘亲只是想问,你真的只有六岁么……宁儿的嘴角再次抽搐起来,娘亲果然是爹爹喜欢的人。
因为长年游走于齐颜山脉,花笺对此的路线可说的上是十分熟稔,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马车虽有些简陋,却也行进的十分迅速。
没过几天的时间,我们便赶到了希望镇。
希望镇不大,上好的客栈也就几家,据说这些客栈已经没有空房剩余了。
老百姓们纷纷谈论着,最近希望镇莫名其妙的挤满了很多外地人士,很是不寻常,客栈老板们见难得的情景,便纷纷抬高房价,趁机赚上一笔。
娘……少爷,花笺仍是改不了称呼,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不是说都满了吗?这家‘福来客栈’听闻是镇上最好的客栈,怎的还会有空缺呢?还不待花笺回答,他身后跟着的小二便忙抢了话去:这位公子可能不知,最近我们镇上的房间紧俏的很,各家老板都提了价,咱们老板也提了价钱。
只是那天字九号房的客人,银两有限,怕是住不起这房子了。
三位倒是赶紧给个主意,若是不住后面可有的是人抢呢!住!住!多贵都住!花笺忙答应道,总不能让我们去睡马厩吧!那好,按照原先市价的三倍,还请公子先去把定金交了。
好好。
花笺答应着。
那小二突然乐了,冲我们咧嘴一笑:嘿,您二位爷还真奇怪,究竟谁是主子谁是奴啊,怎的从头到尾都是仆人拿主意啊。
这,您二人到底谁说的算呢!自然是我家娘……公子说的算了!花笺冲我挤眉弄眼,我的一切都是公子的,公子说的话,在我这儿就是圣旨!那小二乐呵呵地带着我们去付定金,只听他挠着头自顾自的说道:真是奇了,居然还有人姓娘的!三倍定金啊?我上前揪着花笺的袖子道,偷偷道,原来你这般有钱!竟是没看出来啊!你这么有钱,为何要我和宁儿坐那么简陋的马车?娘子息怒,息怒!花笺压低声音说道,古人云:财不外露。
若是马车安置的那般豪华,定会引人注意。
诚然,你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官人我,也不怕招惹什么麻烦,只是这七彩凤莲花的花开实属不易,为夫不能为了此等小事影响大局。
可是如今即使多花了银子,却只得一间房间,男女授受不亲,试问你我要怎样居住?我抱着不满的态度说道。
委屈娘子了啊!这屋子我刚才随小二前去看过了,屋子里有张大床,你和宁儿睡床上。
旁边还有个卧榻,为夫就睡那里。
如今的情景也只能做如此的安排了,唉,将就一下吧。
我暗暗宽慰自己。
要说起来,都怪那南粤的蘼清风不好!花笺突然狠狠的咬牙道。
啊?突然提起蘼清风,我有些惊讶。
若不是他好端端的没事寻什么宝,发什么英雄卡,这希望镇一年到头都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来!这下好了,人多的像下饺子似的,什么陷的都有,真真热闹啊!原是如此,可我心里也渐渐紧张了起来,蘼清风要寻宝,却拉着天下的英雄一起,他已是知道夺宝无望,所以故意将这寻宝的事情透明化,不让天崇或突厥独享其成。
突厥和天崇为了争夺宝藏也是明争暗斗,这次恐怕比对付果巴图那次更能让三国的矛盾白热化。
现在外面的局势如何?据说蘼清风已经抵达希望镇,就住在前面大街的宅子里。
这蘼清风说来也奇怪,听说他好像生了一场大病然后性情全变,最近更是扬言,说什么天崇先夺他所爱,又辱其太子妃,还抢了他们国家的什么宝物,说是与天崇不共戴天似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追逝难恩断什么叫‘辱其太子妃’?我心里一阵发麻,好一个辱其太子妃,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有歧义呢?莫不是三哥对王若曦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吧!高凝萱,你在想什么,怎么会这么想?我转念一想,一定是如刘品轩所言,三哥在王若曦身上得不到扳指,便对其用了些残酷的手段,想着想着,我慢慢平和了心念。
待走进客房,我将门仔细掩好,从怀里将那串成项链的玉扳指拿了出来。
现在逝仍旧在我的手上,可是那追又去了哪里呢?咦?娘子你也有这样的扳指啊?花笺把头凑近了,眯着眼仔细敲了敲,末了,他从袖子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物什来,放在我面前,瞧,为夫这儿也有一个!我顿时惊了一下,瞪大眼睛望着他手里的扳指,心里蹭蹭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从他手中将扳指抢了过来,对着我手中的逝比照一番,天啊,这真的是那个追!我将两个扳指套在一起,果然拼合的好似没有分开过!真是神了啊!花笺在一旁开始手舞足蹈,我就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你看,这扳指都配合的天衣无缝啊!说着,他便上来想要拥抱我。
我呸!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么多四字成语了!我伸手把他推开。
啊哈!花笺丝毫没有挫败的感觉,你夫君我便是如此的英明神武啊,不仅毒术高超,在修养上也绝对是文质彬彬。
怎么样,娘子,为夫又让你心动了吗?那好,请问‘文质彬彬英明神武的花笺公子’,这扳指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我举起手中的追问道。
为夫不是说了嘛,这是老天赐给我的,就是要证明你我乃天作之合啊!花笺说着说着,又举起了他的袖子掩盖住脸,开始了他一贯的娘娘腔作风。
你到底说是不说?我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这种娘娘腔不教训教训他,他是永远不会和你正经起来的。
说,这扳指是怎么弄来的!哎呀呀,娘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莫要动手嘛!花笺大叫道。
谁是娘子!你不怕耳朵拧下来就试试再叫两声!我手中的力度渐渐增大,顺势转了半圈。
好好,女侠饶命,大姐饶命!君子动口不动手,悠悠……仙子……太子妃!我松开手,将扳指放入怀内藏好,你最好老实交代,为何会拿到这个扳指。
你不要忘记了,你还在我的药里下过迷幻药,这笔账我还未同你计算呢!好嘛,好嘛,我说,只是你莫要再捏我的耳朵了!花笺捂着耳朵跳到离我一尺开外,这个就是当时我去地牢救你的时候,顺手从旁边人身上偷来的。
当时我只是看到那女人紧紧握着这扳指,还以为是个什么稀罕物呢,既然娘子……我冷的将肃杀的眼神传了过去,他立刻改口道:既然仙子女侠这么喜欢,那便送给你好了。
女人真是可怕啊,为了这么个破东西竟将我伤成如此,唉,可悲啊可悲……花笺你有所不知。
我摇摇头,这扳指可能关系着天下财富命脉所在,所以大意不得。
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能答应我吗?花笺将脸从袖子里露了出来,无辜的脸庞上泛着白,他打着结巴道:不,不是吧,这,这,这东西,就是,就是,他们想要的……?我点点头,花笺,难道你也对这些财富动心了?我才不屑呢!他仰着脸说道,即使富可敌国又能如何,即使坐拥天下又如何?那些富翁有我活的潇洒吗?那些皇帝们有我过的自由吗?要拥有天下之最,便一定要舍弃诸多事宜。
倘若我得到那批财宝,定会被天下人觊觎,到时候杀戮四起,我还要疲于应对,何苦呢?我一怔,没想到从来不正经的花笺,竟会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来!生活的真谛有时候便是如此简单啊,只是站在最高点的人,永远看不到这些。
当我们想要得到什么珍宝或是崇高的地位之时,往往失去的更多更多。
所以啊,我还是继续做我的毒人好了,心情不好了,想毒谁就毒谁,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武林豪杰,老子看谁不顺眼就毒谁,这样岂不快哉?!我的表情瞬间凝结,这个花笺,我刚从心里将他赞扬了一番,他就又不正经起来。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呐。
娘子,你在发什么呆啊?花笺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眯起眼,淡淡的说道:我只是在奇怪,你刚才自称‘老子’,要说你也应该是‘老娘’才对啊。
啊……天啊……花笺再次崩溃的夺门而出。
宁儿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见到花笺跑掉,喊了声爹爹便追了出去。
我坐在床上,捂着胸口的两个扳指,似乎微微感受到那来自心扉的凉意。
是啊,如此珍贵,我稀罕吗?得到它便能称霸天下,为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呢?其实,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我只是想简单的过我想过的生活,如此而已。
我想,花笺的生活原本也是很简单的吧,他说了一堆话,也许本意便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珍惜眼前。
珍惜眼前,我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也许对我来说,蘼清风便是那本不属于我,但我却一直苦苦追求的所谓宝藏吧。
那我的眼前人,又是谁呢?三哥,是三哥吗?想到那双紫褐色的瞳眸,我心里猛地揪在了一起。
突然,从未有过的一种想法冲入我的脑海:我要帮三哥夺得这些宝藏。
这个想法将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居然是想帮三哥夺得宝藏,而不是蘼清风!我的心里突然衍生出一股忐忑不安的感觉,顿时心乱如麻。
吃晚饭的时候,花笺带着宁儿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手中带着一张金灿灿的帖子。
娘……仙子女侠,看我带回来什么?英雄帖!哈哈!英雄帖?我忙抢过来,你怎么会有这个?你从哪弄来的!宁儿说你可能会喜欢去凑个热闹,我便顺手迷晕了个老道士,从他身上拿了过来。
说完,他冲我嘿嘿一笑,露出那娘娘腔般的小白脸,我认识他之后第一次觉得花笺其人也慢俊秀迷人的嘛。
谢谢。
我冲他们真心的说道。
我突然感觉到很温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在爱情上不尽人意,总是在得到与失去间徘徊不前,却索性总是能遇到些体己的朋友。
花笺和宁儿的这张邀请卡,于今晚给我带来了无限的温暖。
听说,只要有邀请卡,不但能参加最后的英雄会,就连这几日都可以去那蘼清风府上吃吃酒听听曲什么的!啊,我忘记了娘,额,不是,是仙子女侠身份特殊。
但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打探一下南粤有什么动静嘛!我心里满是感激,花笺虽然有些无厘头,但是仍旧是对我很不错的。
只是我心里也泛起一丝狐疑,花笺怎的就突然这么善解人意了呢?最重要的是,就在这时,花宁突然开口,爹爹听说,蘼府上便有一株珍贵的七彩凤莲花。
第一百七十三章 竹海深莫讳我顿时无语,原来是为了七彩凤莲花啊,我就说这个花笺哪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原来是为了他的心肝草药啊!第二天,顶着那张易容过后的脸皮,我们三人便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蘼府。
虽然这次的寻宝大会招募的是天下的有志之士,却也为了防止闲杂人士出现,进府的人必须持有邀请卡。
你们三个!有邀请卡没有?看门的小兵一派大气的将鼻孔冲准我们大吼。
有有!花笺忙从怀中抽出他的邀请卡,递给其中一个小兵,官爷您看。
咦,不对呀,这卡片上明明说邀请的是初云观的初云道长啊,可你们三个的打扮哪位是道长?那小兵的脑瓜倒是聪明。
我的脑中刚刚开始运转,想要如何编个谎话糊弄过去,花笺便开口了:这位爷,我家的两位少爷是初云道长的入室弟子,初云道长有事缠身不能前来,所以便派了我家少爷前来赴会。
小兵朝我们仔细打量了打量,便将我们放了进去。
我从心中对花笺称赞万分,果然是资深编瞎话大王,说起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
摇着头,我对宁儿低声说:宁儿,以后千万别学你爹。
宁儿仰着头看我,一副讳之莫深的样子道:娘亲说的极是。
一路走到大厅,却发现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娘……花笺突然大声的叫道,可是发现四周的人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花笺忙改口道:公子,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这时从四周围上几个人,有个小娘子冲我笑嘻嘻的说道:公子的姓氏真是奇怪哦,奴家长到这般大还未见过有姓娘的。
好说好说,鸟儿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我无奈的拱拱手道。
哟,公子说话还真是打趣的紧,听说是初云道长的入室弟子啊,真是年轻有为啊!啧啧,长得真是白白净净的,公子成亲了没有啊?一旁另一个欧巴桑年纪的人挤了上来。
我刚要再度拱拱手,花笺又挤在我前面,老夫人有礼,我家公子已有家眷,瞧,儿子都这般年纪了。
说完,他指着宁儿说。
可我听说这位小公子好像是你家公子的弟弟啊。
终极大婶再度开口。
那是夫人听错了……花笺立刻转移话题,对了,还未请教夫人高姓大名。
在下镇远镖局屠三娘,这位是小女,至今仍待嫁闺中。
敢问娘公子,您的夫人怎么没和您一同前来啊,这小娘公子长得还真是俊俏呢。
这位终极欧巴桑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呢,她伸手便摸上了宁儿的小脸,自然,宁儿的脸是没有易容的,所以他俊秀的面庞总是能成为师奶杀手。
这位屠三娘,我家公子患有喘咳,不习惯拥挤的地方,这府里有没有花草清新之处让我加公子休息一下?花笺又上前同屠三娘套起了近乎。
屠三娘手里握着宁儿的脸,狠狠的捏了一下才算满意,然后指着远处的假山说:那里是后花园,而且后花园背面还有个草庐,听说是专门种了些稀奇古怪的花草。
多谢多谢。
我作了个揖,对屠三娘说道,在下前去透透气,还劳烦屠三娘帮在下看着犬子,莫让他被旁人拐了去。
放心放心,交与我好了。
屠三娘满脸横肉的坏笑,这恐怖的笑容让我有些吓到,额头猛烈的抽了两下。
不过,以宁儿的情商,谁拐走谁还不一定呢。
我笃信的冲他笑笑,宁儿的脸色一片死灰。
花笺拍着手兴高采烈的对宁儿小声说道,可是那声音却小到连我也能听到。
宁儿,你就勉强为爹爹支撑一下,我找到七彩凤莲花便回来救你。
花宁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大义凛然的仿佛马上要慷慨就义一般。
我和花笺悄悄溜到后花园,可是这后花园也着实有些太大了,我和花笺走了许久都未找到所谓的草庐。
无奈之下,我们商议分头行动。
我和花笺分开之后,却好似迷了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传说中的七彩凤莲花。
我顺着小路走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竹子大都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对水分的要求,高于对气温和土壤的要求,所以既要有充足的水分,又要排水良好。
而此处气候干燥且冷热交替更换频繁,怎可能生长出如此茂密的竹林呢?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果然有古怪。
这竹子种的方位是按照南粤一种古怪的阵法种植的,用的是奇门八卦之术,凡是略通阵法之人便能看出其中的玄妙。
我掐指一算,便知道出口在哪,于是轻而易举的走出了竹林。
竹林外烟雾缭绕,看的不真切,仿佛是仙境一般。
我摸索着走到小路的尽头,却见到有间竹屋。
从竹屋的窗上,隐约可见屋内飘过一缕白衣,看来屋内有人。
我微微施展轻功,轻巧的飞至窗户下面。
殿下,事情失败是臣的失职。
看来屋内不止有一个人。
等等,殿下?这殿下是谁……莫非是……我的心莫名的一揪。
哼,高珏然那个混账,竟有这般本事,是本宫小看了他!也罢,先让他苟活几日,等找到宝藏之时,便要他偿还这欠我的所有!多么熟悉的声音,我心里一副苦笑。
这么熟悉的声音,之前我是多么的渴望听到啊!如今再次听到,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我还记得多少年前,他那俊秀的面容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光,明媚的眸子里波光闪闪。
我也记得,他曾多少次拥我入怀,多少次对我说些甜言蜜语,却也多少次令我黯然神伤,让我在心酸与痛苦中纠结痛苦,不得解脱。
很多时候,我也曾想再好好听听他说话,可惜却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殿下,那我们是否要派人营救太子妃?哼,救她?蘼清风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那个贱人骗了本宫这么久,本宫不活剐了她便是便宜了她,还要救她,笑话!本还念着她是天女后人,有那块什么扳指,便能找到那天下至奇的宝藏,可谁知她连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这样的人,留着何用?可她至少还是王老将军的女儿,我们此举,会否有违盟约?哼,王老贼老矣,安知你我是否真的去营救她那掌上千金?只要我们做出一副尽力了的样子,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高珏然身上。
到时候,还怕王老贼不出兵帮我们吗?殿下果然英明!我的心里一片凄凉,蘼清风,你怎会变得如此陌生!我原先认识的那个蘼清风,会对着我悲伤对着我欢笑,怎么却算计的如此深?这还是我曾经深爱的想要与之过一辈子的蘼清风吗?为了夺得天下,蘼清风的改变真是太让我心寒了。
纵然王若曦十恶不赦,可毕竟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他怎可袖手旁观!他怎可袖手旁观!突然心里对王若曦生出几分怜惜,可叹她相貌翩翩,地位显赫,却被心爱的男人弃之如履。
她为了他,用尽计谋,机关算尽,甚至可以与他并肩战斗。
到头来,却得不到半分垂爱,甚至是置其生死于不顾。
这是何等的辛酸啊。
有她的消息了吗?良久,蘼清风再次蹦出一句话来。
这声音虽仍旧冰冷,可却透出几分暖意,与先前的有所不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品天阁遥(一)我的心里为之一动,这个她是说我吗?心底深处那丝丝酸楚又被牵动了起来。
有很多人很多事,即使过去很多年,即使已经慢慢被遗忘,但那曾经遗留在内心深处的缱绻情谊像是又被笔尖勾勒出轮廓一般,清晰明朗。
禀陛下,探子来报,本来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可不知为何却又断了联系。
所以,至今为止都还没有任何高小姐的踪迹。
继续跟着他们,一定能找到凝萱的下落。
蘼清风的语音略略一顿,外面现在也汇集了各路的英豪,我们也是时候出去招待一下他们了。
屋里开始响起脚步声,待声音走远,我慢慢吐了口气,清风的声音终究是冷冷的,时光荏苒,他再也不少从前的他,而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
我们俩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其实我自己私底下也想过很多次,我与清风从小到大的生活背景不同,经历的事情也不同,本身便是不同环境下的人,强拉我们在一起也必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还记得以前看电视上说,老一辈的人教育子女面对婚姻问题的事情通通都会说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
没错,简单的说,我和蘼清风便是门不当户不对。
其实从如意遇刺那一次,便早已注定了这些。
只是,当时陷入爱里的我却没有发现这些。
有的时候,女生就是这样死脑筋,一旦爱了便只是爱了,不再理会其他。
正想着,却觉得脖子边一阵犯凉,咝,什么东西这么冰,我转身一看,蓦地吓了一跳,一把利剑横在我的颈间。
糟了,被发现了!我抬起头,朝着剑的主人望去。
阳光异常刺眼,让我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只隐约瞥到一丝白色晃入眼帘。
你听的很满意是吗?说,谁派你来的。
好熟悉的声音!我的心里一惊,猛地将他的名讳唤出:轩辕天一!那剑猛地朝着我脖间一紧,生硬的声音再次传来:好样的,居然还认得老子!看来你不是普通的刺客,说,到底谁指使你来的!轩辕天一,是我啊,高凝萱啊!我尖叫了起来。
凝萱?轩辕天一的声音升了一个调,好似有些不相信这个贼头贼脑的人就是我。
当然,事实上我也不太相信消失已久的,并且据探子报和刘品遥一同被挟持到齐颜山脉的轩辕天一竟然会出现在此,并且的并且还用剑指着我!轩辕,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跳了起来,跳的有些猛,险些撞到他的头,他被我这样一跳有些吓到,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你不是和品遥在齐颜山脉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既然已经为什么没有联系我啊?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们吗?我捶打着他的胸膛,不知怎的,一个激动,自己却把自己的眼泪给说出来了。
轩辕天一看着一直在发疯似的我,冲我温柔的笑了笑,道:果然是你。
我抹了抹眼泪,死命的盯着他那张帅气依旧的脸孔,咒骂道:什么是你是我的,你别扯开话题,我现在真的想掐死你!这世上,也只有你会真心的为我流泪,我轩辕天一能结识你高凝萱这位红颜知己,真是此生无憾。
轩辕天一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微笑道。
混球!我仍旧是一肚子的怨气。
做朋友做到你这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真的很恼火!快和我说说,你们后来是怎么逃脱的?还有品遥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都好久没有你们的消息,我真的很想念品遥。
轩辕天一的脸上的神色一震,他欲言又止,表情也凝固住了,最后只是黯然的说道:品遥她一切安好,只是……我们离开后,发生了很多事。
只言片语也无法形容,还是我带你去看了,你自然会明白。
好。
自从品遥被绑走后,我心里对她一直存在着愧疚。
若不是品遥,当日被绑走的人便是我了,她无缘无故成了我的替死鬼不说,一个女孩离家背井的自己生活在那面偏远的地方,叫我怎能放心!更何况,她原本便是我最好的朋友,自己的朋友碰到这种事情,我怎能不挂心,怎能不惦念!但是,轩辕天一的神色总让我觉得他似是有什么在隐瞒似的,可又觉得轩辕做事一项可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因此,我决定同他一起去看望品遥。
对了,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问道。
我们摆脱那些绑匪之后,通过很长时间才可以和小王爷取得联系。
因为我和品遥很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所以对山里的情况比较了解,能帮得上小王爷。
轩辕的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我仔细品了品,也许是他那习惯性喊清风为小王爷让我觉得怪吧,因为如今的清风,已经听习惯了太子殿下这种尊称了。
连我也开始不习惯小王爷这个说法。
只是恐怕如今,也只有轩辕还会喊清风作小王爷了。
也恐怕,清风如今也只会允许轩辕天一喊他小王爷了。
哦,对了,轩辕,可不可以不要让清风知道……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我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低下头,眼神里有些忽明忽暗,然后轻轻吐出:好。
良久,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道:那也请你先莫要将品遥的所在说出去。
我心生疑窦,我不想让蘼清风知道我在此处,是因为我不想同蘼清风有正面接触,那品遥又是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所在呢?这件事越来越怪了,总是有很多我想不通的地方。
正当我的思绪还在为了这些事烦恼,却听到远处遥遥传来一句:什么人!我远远望去,竟是蘼清风又折了回来,风轻轻的吹来,扬起他的衣角,他发髻上的带子也随风飘荡起来,轻轻柔柔的面颊,一如十几年前我们初次相遇在月光下那般,英俊的面庞上挂着邪魅的笑容。
眼前似乎飘过多多桃花,盈盈飘落在他不羁的眉间,那款款笑容绽放在桃花之中,就如同和煦的春风吹散少女的发髻一般,一切都甜美的不可言喻。
原来是你。
蘼清风冲着轩辕天一说道,余光瞥到我这里却又换作冷冷的利剑朝我射来,他是谁?我执起手朝他一拜,虚礼道:在下初云道长入室弟子言小璇,太子殿下有礼。
原来轩辕你还结交了道兄,有你的!蘼清风冲着轩辕天一贼贼的一笑,轩辕的脸色有些尴尬,我突然意识到轩辕曾经对清风有过断背情愫,难不成清风他以为我是轩辕的相好?轩辕忙摇着头说:小王爷误会了,这位……言兄是可用之人,还望小王爷今后见到他勿要为难他才好。
蘼清风的脸色一哽,涩涩的说道:为难?如今我蘼清风在你们眼中已是这般不可理喻了吗?哼,你是这样,她也是这样,你们要一个个都离开本宫才开心是吧?小王爷怎么这么说?轩辕开口道,在下对小王爷是什么样,我想小王爷也应是很清楚的。
还望小王爷莫要将身边的人都赶走才好。
气氛僵了起来,我也有些不知如何处理。
末了,蘼清风淡淡一笑,那一笑依旧是倾国倾城般,堪比娇花。
很好,本宫不用你说教。
他转过头去,背影渐渐消失在我们视线中,只是那背影看起来却孤寂的很。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品天阁遥(二)在重重的疑问之下,我决定同轩辕天一去见见品遥。
在经过崎岖的山路之后,我和轩辕天一到达了齐颜山脉山脚一处隐蔽的房子前。
凝萱,在房子门口轩辕天一停住了脚,轻轻叫住我,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只希望,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都能接受它。
因为,这已经是事实了。
我心里一鼓一鼓的,总觉得这次见到轩辕天一有些地方很是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还不待我想清楚,轩辕已经打开了房门,木门吱嘎一声作响,屋内传来徐徐茶香,屋内的摆设很是简单,但却整齐的很。
许是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袭浅绿色的衣裙随着风飘舞,天一,是你回来了吗?这声音如此熟悉,让我浑身不自觉的一颤,是品遥的声音,是品遥啊!品遥的面容仍旧是一笑倾城,只是已不再如从前般稚嫩。
原本束起的长发绾做一个发髻,更突显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见到我,表情也是怔住了,她呆呆的看着我,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和言语,眼中却慢慢溢上隐隐的泪水,她似是有些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着,姐、姐……我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哽咽的朝她说道:遥儿,我的遥儿……还不等我说完,我已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将她搂住,你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我很惦记你啊……当初你被掳走,你可知我有多担心……姐姐,我很好,我很好,姐姐你呢?没有遥儿在身边,你过得可好?品遥也紧紧的抱住我,我感受的到她伏在我肩上的额头抽搐的十分严重,却也分不清究竟是她在抽搐,还是我在抽搐,还是我们共同在抽搐。
我也很好,我也很好。
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品遥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数很少的可以对我掏心掏肺的朋友,也是极其珍贵的心地善良没有任何邪念的人,对于这样的朋友,我其实是非常珍惜的。
自从多情走了之后,我的朋友越来越少了,沫公子如今也形同残废,一姐下落不明,遥儿能健康的活着,其实便是最好。
她的被掳,曾经让我深深自责,并且日夜惦念。
本来这些日子遭遇的事,真的很想找个贴心体己的人儿说上一说,只是见到品遥后,却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纵然心里有许许多多想说的,最终却只得汇成一句我很好。
我和品遥慢慢分开,却是又一惊,我低头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些时日来,她日夜相处的男人恐怕就只有轩辕天一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肚子……我喃喃道。
没错。
轩辕天一站到了我们身后,顺势将品遥搂进怀内,品遥也极其温柔的倒进了他宽敞的怀里,品遥肚子里的孩儿,是我的,已经快四个月了。
额……不好!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大脑轰的一下子像是炸开了一般,这该如何是好!品遥是有家室的人啊!她有青梅竹马的夫君魏二哥,还有两个□孩儿,可她怎么可以和轩辕天一……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很怪,是了,以前轩辕提到品遥的时候都是很客气的称对方刘姑娘,又或者比较熟络之后会称她为品遥姑娘,可刚刚在清风的府邸,我却听到他称呼品遥为品遥,只是我当时见到轩辕太过激动,一时头脑热却没有发现。
你要怪就怪我吧,不关品遥的事。
轩辕轻描淡写的说道,好似天下来也无妨一般。
他这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实在是将我惹毛了,我拽住他的衣领,你这混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要毁了遥儿的人生啊!哧!轩辕天一不屑的朝我一哼,我原以为忘忧仙子不拘小节,同凡夫俗子不同。
只是没想到你也这般肤浅,认为女子便应受到家庭的束缚,只能守着夫君和子女,真是荒谬!没想到我轩辕天一看错了你!我被他说得语塞,是啊,他说的没错,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去的现代人啊!我不是应该推崇恋爱自由吗?可是……可是,品遥已经有了她自己的家庭啊,她这么做便是背叛了她的家庭啊!更何况,她要她的那两个子女以后怎么办呢?姐姐,你不要怪天一,要怪就怪我吧。
品遥冲我柔柔一笑,那笑容似是溢满了蜜糖汁一般甜,品遥也知道这么做实在不对,只是有的时候,感情并不是能被理智控制的。
这一年来,我们便是相爱了,一切都是遥儿的错,还望姐姐不要责怪天一。
我……我不怪……我怪个什么劲,这本来便是人家的家事啊?与我何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是很堵,总有些情绪发泄不出来。
姐姐果然是姐姐。
品遥高兴的拉住我的手,仰着头对轩辕说道,你看,我就说姐姐和别人不同,她对我最好了,她怎么舍得对我生气呢?由于木屋比较简陋,品遥和轩辕商量晚上由我和品遥一起睡卧房,轩辕先在外厅将就一晚。
品遥兴奋的拉着我收拾这收拾那,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我突然也有些释然了,这么好的女孩,任谁能不喜欢呢?只是,不对啊!轩辕,轩辕他不是喜欢清风的吗?怎么会!我的头一下子又大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何好似乱成了一团呢!轩辕天一难道是双性恋?那么他现在究竟还喜不喜欢清风呢?品遥又知不知道他和清风的过去呢?我正在出神中,品遥却叫住了我。
姐姐,你可是还在生我们的气?我尴尬的朝她一笑,没有了,我没有在生气。
世界上没有能预料到的事,正如你和轩辕天一的事,我只是没有料到而已。
心里叹了一口气,唉,这么说也只是在安慰我自己而已。
没有料到,世上的事没料到的何其多,就连我同清风、三哥、二哥的关系,又有谁会料到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呢。
我知姐姐其实心内仍旧存着芥蒂,只是这些日子来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她转过头来望着我,那一汪清澈的瞳眸里满是幸福的璀璨。
其实一年前,遥儿被掳之后,轩辕公子便舍身相救。
起初,他对遥儿很是冷淡,只是为了姐姐的一句话前来。
可是,掳走我们的人武功高强,且善于用毒。
对方的人用我要挟天一,要他束手就擒,当时的天一与我还不甚熟络,却可以为了我被俘,那份恩情,真是将我打动。
之后,我们想尽了办法,从那些人手里逃脱。
只是,我们当时已是身在齐颜山脉。
前路艰险,后有追兵,天一又身中剧毒,我们那段日子过的真是艰苦。
我和他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捕,甚至要趟瀑布,挑荆棘,最终弄得遍体鳞伤。
夜晚没有围火的时候,他便将我搂在怀内取暖;他为了救我被毒蛇咬伤,我也愿意为他吸毒。
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当时过的很苦,可现在想想却觉得满足的很。
渐渐的,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我知道我不该背叛魏二哥,可这种感情同我对魏二哥的感情很不一样。
我自小同魏二哥一同长大,想要天天与他在一起,只要见到他便很开心。
我以为这便是爱情,其实我错了。
爱一个人并不是和他处在一起很开心,而是,很满足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品天阁遥(三)她的话让我深有感触,有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往往你最新认定的那个你爱的人,到头来却发现并不是你想要的人。
无论是现实所迫,还是本来便如此,我和遥儿都逃不出这个怪圈,不知道我们算是可怜还是可悲。
姐姐,遥儿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对,她美丽的双眸中开始泛起点点星光,真挚的捧起我的手道,可遥儿宁愿做出这个被人唾弃的决定,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因为我知道,若是我带着欺瞒回到魏二哥身边,那么对他对我对天一都不公平。
遥儿……我欲言又止,像是有鱼刺哽在喉中,无法下咽更无法吐出。
姐姐一定觉得我很坏吧?遥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梨花带雨般凄楚娇涩。
不会,我拉过她的手,遥儿你所做的,也只是忠于自己的内心而已。
只是,你这样做,我怕你会遭受到其他很多人的流言蜚语,你今后的路会很难走。
品遥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淡淡的笑容,遥儿不害怕,遥儿也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遥儿不愿意和天一分开,那样遥儿一生都会不快乐。
但遥儿也不可以欺骗魏二哥,那样遥儿也会内疚一辈子。
遥儿,可是以后你会很辛苦的。
我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发髻。
遥儿不怕。
遥儿的目光变得很坚毅,遥儿不怕这些,既然打定了主意,那我便会勇敢的走下去。
天一说,他会陪着遥儿,所以遥儿也不会离开他。
此生此世,只要有天一在我身旁,那即便要面对天下人的唾弃,我也不会有任何畏缩。
遥儿。
我被她坚定的语气打动了,说实话爱情的伟大力量我不是没有见过,只是遥儿眼中的光芒却让我像是融化了的冰山一般,心底最柔软的那片角落像是被烤过一番,暖意四射。
我再次拉过她的手,真挚的同她说道:遥儿,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祝福你们。
你们两个都是我在这世上最最宝贵的朋友,我希望你们都可以过得很兴奋很幸福。
若是有一日,天下人都要为难你们,就算世界与你们为敌,不要忘记,还有我会支持你们。
我会陪着你们一起承担,所以,你也不会是一个人去面对。
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生遥儿的气吗?你不会认为遥儿是那种喜新厌旧的浪□子吗?遥儿抓着我的手,情绪十分激动。
呵呵,我会心一笑,当然是真的啊,无论对错,这都是你所做的决定。
只要你不后悔,我自然也不后悔的支持你。
太好了!品遥开心的叫了起来,她甚是激动的抱住了我,眼中似是充满感动,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是这天下对遥儿最好的人。
遥儿的情绪一直很激动,其实我特别害怕她过于亢奋,影响了她腹中的胎儿就甚是对不住遥儿和轩辕了,于是将我的口才发挥至极限才将她哄睡。
今晚,我与她挤在那张并不算宽裕的床上,我睡外面她睡里面。
很奇怪,将遥儿哄睡之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今天的事情于我而言,像是一记闷雷劈在了我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云彩,云彩变换成囧的字符一般。
夜深之时,我听见门外有轻轻的叹气声,睁眼望去,外面还亮着一小撮烛火,便小心的起身,披上一件斗篷,轻轻走出房间。
大厅内,轩辕正坐在坐榻上独自斟酒,那烛光暗淡,将他一身粗衣遮住,只余下那张倾城般绝美的面容。
烛火微微跳了几下,轩辕的影子也晃了晃,那修长的脸蛋竟仍旧同我刚认识他那般精致。
这古代各种稀奇古怪的帅哥我也算是见了个遍,但要我评出个天下之最来,恐怕轩辕的美色是无人能及。
轩辕一手支在桌上,另一只手将酒杯倒满 ,轻轻放下酒壶,端起杯子,在鼻前嗅了嗅,然后闭上双眼,将那杯珍酿一饮而尽。
那感觉,像是一幅泼墨画般绝美,画中似是有天上下凡的仙子,凄美了遗世独立的桃花林。
真奇怪,只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我却觉得在他身上像是被时间定了格一样。
也许,这便是帅哥效应吧。
你在那儿看什么?为何还不睡觉。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似乎故意压低了声音,我想应该是怕吵到熟睡的遥儿吧。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我走近他,轻轻的说道。
说什么?他放下酒杯,抬起头来将我望着,眼神里一片冷涩,你看到的便是我要说的,无论你支持与否,遥儿我是要定了。
那清风呢?我打断了他的话。
他似是怔住了,愣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我没想过你会问小王爷。
我以为,你定是要问我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遥儿的夫君和子女。
我以为,你会怪我。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替我担心。
你这个傻丫头。
我的心里微微一热,轩辕天一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冷,可是我却感到他与我说话的距离慢慢拉近了,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样。
你和遥儿,都是我高凝萱此生最重要的朋友。
无论你们谁难过,我都会不开心。
我自己本身在情爱的战场上就是个败将,又怎么有资格评论你们呢?只是,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够幸福。
只要你们幸福,那即使有天大的困难,我也会和你们一起面对。
现在,我只是想问你,你究竟是喜欢清风还是品遥?你明白自己的心意吗?高凝萱,你明白自己的心意吗?你究竟是喜欢清风还是三哥呢?凝萱,也许你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轩辕天一认真的说道,我同小王爷的事情,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再说,他也根本没有将我放进心里过。
说着,他酸溜溜的瞥了我一眼,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始终只有一个。
我被他的话震了一下,心里那股麻酥酥的感觉瞬间涌起。
蘼清风,我该说你专情吗?是的,你很专一,你专一的永远是你那得不到的天下。
所以,我也决定将这份情谊埋葬。
从今往后,我的心里只有遥儿母子。
于小王爷,我还是有亏欠的,毕竟我的命是他救的。
所以,我仍旧会为他效命。
只要他想要的,我也会替他争取到。
可你这样,便要真的同魏二哥为敌了。
我无不担忧的说道。
没有办法,事实便是如此。
可是,我也会记得凝萱你今日对我说的这些话,你高凝萱同遥儿一样,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若是有一日,除了遥儿的一切事情与你的利益相冲,包括小王爷,那我便会站在你那一边,说到做到。
我眼眶微微湿润,朋友的肺腑之言是多么的让人感动啊。
高凝萱,你不算输,你还有好朋友在身边陪伴,他们哪个不是对你忠心耿耿,绝不会像那些男人那样为了天下而牺牲你。
轩辕天一为了我,都说出可以与清风对立这种话,又怎能不叫我感动呢?凝萱,倒是你,你想清楚了吗?你是打算回到小王爷身边,还是继续跟着你二哥,抑或是,你要找你三哥呢?我看得出,他们三个对你都是真心的,只是,你的心里到底装着哪一个呢?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品天阁遥(四)轩辕天一的问题让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其实长久以来,困扰着我的也便是这档子破事了。
奈何我曾经真的很混乱,实在无法做出什么明智的决定。
不知道是不是表达能力有限,我突然也发现自己内心所想的东西有的时候很难用语言叙述出来,简单的说,我真的不敢保证轩辕能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正当我在心里斟酌着怎样开口时,卧房却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记得以前有人讽刺小学生的作文千篇一律,说每次描写安静的环境都会用静的连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来形容。
其实,这句话虽有夸张的成分,却也很是实际。
山脚地处偏僻,本身便清净的很,尤其此时还为深夜,所以轻微的声响便听得格外清楚。
更何况,品遥的咳嗽声肯定要比落针的声音大很多……为了避免吵醒品遥,我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轻巧的转了话题:听闻此次清风在希望镇设局,想要通过这种办法让天下人都共同寻找宝藏,这招还真是厉害啊,自己得不到的,便要他人也得不到。
凝萱,人不都是如此吗?人性本就自私,今天的事情假使发生在你那二哥、三哥身上,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呢?恐怕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罢。
我思量了一下,轩辕天一说的对,没有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宝藏,更加没有人会愿意敌人得到宝藏。
我抬起头问:轩辕,如果我想让你帮我,你会帮我吗?他的表情一凛,冷声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要站在天崇那边了。
如果我说,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打开宝藏的入口,你信吗?我记得曾经有传言说过,得天女后人者得天下。
如若真如你所言,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像是在做总结一般说道。
但若真如你所说,那我势必要站在你的身边了。
很是奇怪,今晚我同轩辕天一的对话,看起来都是答非所问,可是深想一下,却也都包含着另一层意思。
轩辕的调整了一些语气,颇为轻松和调侃的意味说道:因为,若是你身上藏着这么大的秘密,除了我这天下第一的杀手,还有谁能护得了你。
我很感激轩辕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朋友间的情谊不一定要什么很深沉的言语,却常常让人感激。
轩辕天一,为了想要保护我,而放弃了他一直效忠的清风,甚至将来可能还有可能会背叛,他也在所不惜。
这番恩情,于在这个世上孤孤单单的我来说,真的是格外厚重。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轩辕天一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想要混入蘼清风的府里。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你去同清风说,要我做你和他之间的信使,我想要清风对我完全信任,我要知道关于寻宝大会的一切信息。
你到底要做什么?轩辕天一狐疑道,你现在的做法,应该不是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你三哥夺得宝藏这么简单吧?呵呵,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我只是需要你帮我而已。
那我要做什么?你去帮我打探三哥他们的消息,要准确的消息。
而我会继续回到花笺身旁,他是用毒之人,所以我的安全你尽可放心。
只是,现在我不放心的便是品遥,品遥身怀六甲,让他随你奔波或随我入府,都对她有危险。
倒不若让她待在此地,我会常来照看她的。
好,那品遥就拜托你了。
我一直想找人在山脚的入口摆个阵法,不让别人轻易进来,凝萱你就帮我把入口布置一下吧。
我点点头,轩辕对品遥的爱真的超乎常人的想象。
一个一向冷血无情的杀手,竟然懂得关心起别人来,这一点真的很是难得。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品遥简单说了要轩辕帮我做些事情,然后将山脚的入口处摆上了几个简易阵法的组合,待轩辕天一认真检查觉得无误后,我们俩便离开了谷口。
我们各骑着一匹马,速度不算快,可却也在泥土路上扬起了一阵喧嚣。
穿过那滚滚沙雾,我看到一个娇弱的身影,穿着白衣站在远远的高处,正朝我们的方向眺望。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依依不舍和凄楚的思念,将一旁的我也感染至深。
轩辕扬起执着鞭子的手挥了挥,然后便不再回头。
我轻轻驾马赶到他的身边,笑着说道:轩辕,将来,我可要做你孩子的干娘哦。
他笑了笑,阳光将他的笑容晒成金灿灿的,他轻轻的点着头,那天人般的姿色却是更加耀眼。
我暗叹着,这般好看的男儿本是如猎鹰一样翱翔在天空,如今却甘愿做一只家养的麻雀。
爱情的力量,有时候可怕到能摧毁一个人的本性啊。
忽然摇头一笑,我还说别人做什么,我本身不就是那爱情的牺牲者吗?当我执着于爱情之时,我不是也曾昏了头一般的沉迷吗?呵呵,谁都没有资格说谁,你我皆凡人,怎能免去这个俗套呢?在希望镇门口,我同轩辕天一分道扬镳。
为了尽快掌握三哥那边的动向,轩辕打算抄小路立刻希望镇。
他将一封亲笔书函交给我,我拿着书函去见清风,果然顺利的被他引入幕后。
虽是信使,可我仍算是清风的下属。
当他高高在上,用那种君王的神情将我望着时,我心里竟开始打起冷战。
我的手微微有些抖,这些年来,我是多么的渴望与他重逢啊。
我设计了很多种我们再次相见的场景,却不想会是这样。
那日我听先生自称姓言,可本宫的下属曾经来报,说听到先生的下人都唤先生娘公子,不知这其中有什么玄妙呢?清风冷冷的问道。
这个该死的花笺,每次都要喊我娘子,然后总是改口公子,于是大家都会误以为我姓娘,被唤作娘公子!我偷偷拭去额角的汗珠,冷静答道:那是因为小人小时候,曾随母亲居住外祖母家,外祖母一家便姓娘,小人的家仆是外祖母家的人,所以习惯称在下娘公子。
先生的外祖母居然姓娘?他挑着眉,饶有兴趣的对我说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奇怪之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先生如此特别,定不是寻常之人。
关于这宝藏,先生可知道内力的玄妙之处吗?在下以为,这宝藏也是要归属有缘人的。
既然这宝藏在地下藏了这么些年,必是因为有缘之人还未曾到达。
所以,一切还是随缘的好。
我斟字酌句的回答道。
哦?他冲我露出那邪魅依旧的笑容道,先生的言论还真是有意思。
这么些年来,本宫鲜有听闻如此新鲜的言论,先生还真不一般啊。
殿下谬赞了。
我赶紧拱拱手,在下只是修道之人,哪懂什么大道理,所言所想只是依照道法而来,并无其他。
哦,道法。
他自己品了品,然后突然说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丝她一般,说的话做的事都那么的与众不同。
这世上哪个不是凡夫俗子?奈何我得到了,却又失去了,真是可悲啊!第一百七十八章 润物潜无声(一)他的话像是夹着电流一般,滑过我的心间,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蘼清风打小就有个毛病,说话泛着酸水。
诚然本仙子年少无知的时候,就喜欢听这些所谓的甜言蜜语,奈何岁月蹉跎了我的青春之后,仙子我仍旧是对这些闹心的话过敏的很。
殿下可是有何事担忧?不妨说与在下听听,看小人能否为殿下分担一二。
我轻轻说道。
不知为何,我心底的八卦之意顿时涌起,也好,从未听过清风是怎样评价我的,今日就算是让我圆了这么多年的梦吧。
先生是修道之人,不知如何看待这情之所至?蘼清风似是自嘲的笑了笑,那邪魅的容颜越发的魅惑难当。
你虽是俗家弟子,恐怕也是淡薄之人吧?先生一定看不起我们这些整日痴缠与情爱之人,觉得我们沉沦苦海,愚不可及是吧?陛下何须理会他人所想?我摇摇头,情之所至,乃发自肺腑。
殿下是性情中人,理应随心所想。
于我们到家,也讲求自由二字。
道之所在,存于世间,并不仅仅拘泥于表面哪种形式。
自由?他呢喃着我的话,转过身去。
我赶紧长叹一口气,伸手拂去额角的汗珠。
幸亏我这么多年来练就的厚脸皮够镇定,不然刚才一准要掉链子的。
我本是慵懒之辈,不务正业的很。
从小爹爹叫我学文习武,看的书籍也只是与文韬武略有关。
私底下我叫大哥给我带的那些话儿本也全是什么情情爱爱生死相许之类的言情小说,断不曾与什么佛啊道啊的扯上关系。
还记得之前也有化缘的和尚或者路过讨水的道人同我们讲起经法,我都是听到一半感觉无趣的紧,打着哈欠挥挥手叫那些人赶紧走。
每每如此,大哥却总是拦住我,对那些和尚道士一个劲赔礼,说自家妹子被惯坏了,失了礼之类的。
我自是不屑一顾,但也入不得那群和尚道士的眼。
他们每回都是摇着头悲叹道:朽木不可雕也。
我那时年少,总是不服气秃驴和牛鼻子老道儿那么说我,心里忿忿着,说本小姐是朽木,你们还雕花大床呢你!是以,我对佛经或者道理之类的,可谓一窍不通。
纵然世人皆称赞我牙尖嘴利,有诡辩之才,但是刚才清风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是真的已经用尽全力才编出所说的那些话。
如若他不接过话去,让我继续自说自话,恐怕我这假道士今天便会现了原形。
先生,在坊间的时候,可听过在下的情史吗?清风突然开口道。
情史?蘼清风,你好样的,你居然还闹出个情史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原以为你的身边最不济也就是个王若曦自作多情了,这可好,你还给我整出个情史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可叹我当年真的是年少无知啊,怎的就让你迷了眼蒙过去呢!你这花花肠子大萝卜,还好当年没跟了你!我的心里已是汹涌澎湃,可表面还得装出一副淡漠的样子,冷静的问道:修道之人,切忌鼓噪。
殿下的故事,在下所知不多,只知太子妃一人。
依照殿下刚才所言,好似是为情所困,殿下是在说太子妃殿下吗?清风凭栏远眺,默默的站着不动,良久,从他的嘴里咕哝出一句低声的话语,那话语轻飘飘的,让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说,她是我心底的太子妃。
蘼清风的话又激起了我内心深处那潜伏已久的躁动不安,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冲上去对他说,我就是你朝思暮想,苦思冥想,日思夜想的人啊!可是,我永远只能做个思想家,与其说我理智,倒不如说我是胆小鼠辈来得恰当。
先生可知,当年本宫还是小王爷之时,羽翼未丰,须得借助他人之力巩固政权,所以逼不得已同王家的掌上明珠王若曦,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太子妃结姻。
先生一定听过那场闻名天下的订婚仪式吧?那时候,我心爱的女子冲到了我的面前,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质问我,问我想要她还是天下,可惜那时我不懂得珍惜,硬是将她的心伤透了。
现在想想,真的悔不当初啊。
他低低的诉说,像是涓涓的流水,拂过我的心头,似是带着我穿梭回到那曾经的时刻。
我还记得,他在王若曦面前,在天下人面前,否认了同我的感情,将我们这些年来的相知相守全部磨灭。
心,似乎再度揪痛了起来。
我伸手按住胸口,总是觉得那般难受的感觉要呼之欲出。
这时,胸口却泛起一阵暖意。
一向为我带来凉意的扳指,却发出了暖暖的感觉。
我心底的疑惑,油然而生。
我舔了舔略微干涸的嘴唇,不甘的问道:殿下既然惦记着她,为何不去找她?为何不让她明白殿下的心意呢?蘼清风没有回头,他似乎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喃喃道:是我该死,我怎么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呢?我怎么可以不记得她呢?呵呵。
他苦笑着,似是嘲讽着自己,是老天在惩罚我啊,我抛弃了她,所以老天要我忘记她,要我同她擦肩而过……忘记……?难道,坊间对清风的传闻都是真的?他果然失去了记忆吗?殿下,世人都传殿下曾经身受重伤,然而奇迹的被一名高人救治后,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此事,可当真?不错。
蘼清风依旧背对着我,他双手缚于身后,冠上的飘带随着风轻轻舞动。
那背影同远处的竹林相互辉映,如同一幅渲染的风景画般,亦真亦幻。
本宫当日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到宁远城,想要见她一面,同她说清楚。
可惜,却不幸中了埋伏。
当时,已是性命垂危。
后来,得知是一个世外高人用一种神奇的药草救了本宫,只是本宫服食药草之后,会丧失之前的全部记忆。
本宫失忆后,王若曦那贱人趁虚而入,为本宫捏造了一个虚假的过去,一个同她恩爱的过去。
她颠倒是非黑白,甚至,将本宫心爱的人,说成是本宫最痛恨之人。
为了怕有人泄密,她将本宫身边的所有亲信全部撤离,换上自己的人。
三师伯舍身护送我回南粤,身负重伤之时,那贱人怕师伯伤愈后,有碍她的计划,竟不派人医治师伯,可叹师伯一生为我,却走的如此落魄……我的胸口似是燃气了熊熊火焰,这可恶的王若曦,我居然还可怜她!她害死了三归真人,她害死了那个视我为师侄媳妇的人!不知不觉中,我攒起了拳头,满腔的愤慨在内心澎湃着,不晓得该如何发泄。
奇怪,本宫为何会同你说这些话!蘼清风突然转过了身子,眼神中惊现一抹杀意。
他冷冰冰的表情再次凝结在那俊俏的脸上,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本宫会觉得与你似曾相识?我怔住,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冷静的回答他:殿下若是信不过在下,大可将小人杀了。
只是,殿下若是连轩辕公子也信不过,不知这世上还有几人可入得殿下的法眼?在下虽是修道之人,可也知道殿下的私事乃皇家秘史,不能同外人讲也。
只是,殿下若不想别人知道同高凝萱的那些过往,还是将她忘个干净吧。
本宫并没有说她叫高凝萱,你究竟是何人!他厉声喝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润物潜无声(二)你到底是什么人!蘼清风大呼一声,给本宫说清楚!不好,我心里一惊,刚才说漏了嘴了!我稳住思绪,强烈起伏的胸脯被厚厚的服饰包裹的看不出所以然来,我忙开动大脑,终于决定将计就计,顺着蘼清风的话鼓起勇气,编起了瞎话,在下同高姑娘也算是萍水相逢,机缘巧合之中曾把酒言欢,所以个中缘由,也算是略有所闻。
心里微微吐一口气,这古人说话全都要文绉绉的,动辄便是要四个字四个字来,好在我随着爹爹跟哥哥们一起长大,也算是有些习惯。
不然,以我的语文水平,要同这里的人交谈,还要装个道人,可真是捉襟见肘。
哦?原来如此。
蘼清风挑着眉头,她都同你说什么了?她,可曾怨恨我?我该说什么?说怨恨,说我其实恨他背弃了我,让我伤心泪流?还是说,我内心深处其实也曾盼望过他回到我身边?突然,偶那么一瞬间,我不知道要同他说什么了。
似乎千言万语在一瞬间,化成了尘埃,化成了一泓湖水,化成了漫天的星辰,都变作了无疆的沉默。
我调整好心情,同他说道:怨与不怨,有何分别?今朝你们没有在一起,他日你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
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啊,我小瞧了她了。
蘼清风惆怅的说道,她是忘忧仙子,又怎会被这些琐事纠缠?只怕她压根就没将我放进心底过。
我早就该知道,我在她的心里,及不过她的那些什么大哥二哥三哥!我心里越发的纠结,什么大哥二哥三哥,他在说什么!怒火渐渐的上升,拳头也开始握紧,我拼命劝说着自己,要忍住,不要冲动。
太子殿下若是当真这般计较在高姑娘心中的地位的话,那么在下劝殿下还是看开点的好。
我一派冷清的说道,殿下可知良心二字怎写?高姑娘自对殿下倾心以来,一直将殿下视作未来夫婿,为了殿下,他舍弃老父,背弃兄弟。
即使知道未来的路会一个人走,她仍旧只身一人赶到宁远城。
陛下以为,这番恩情可有半分瑕疵?这些也是她同你说的?蘼清风的眼神里带着警觉。
不是,这些是轩辕大侠同我讲的。
我恍然,若是我说是高凝萱同我讲的,难免会露出破绽,所以只好出卖轩辕天一了。
但是,单就这份情谊,在下以为,殿下不可怀疑。
我拱拱手,行礼后转身走了。
其实,心里对他还是有愤懑的。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负气于他竟然质疑我内心对他的感觉,竟然会怀疑我们之间的过往。
蘼清风,不管我过去对你怨恨与否,不过现在是真的怨恨你了。
回屋没多久后,我便收到轩辕天一的飞鸽传书。
轩辕天一不愧是天下第一杀手,也不亏是玲珑阁培训出来的顶尖人才,办事效率如此之快,才刚出发不久就有消息传来。
我从飞鸽脚上绑的竹筒里抽出信笺,用手顺着鸽子的毛摸了摸,将它顺着窗外放飞,心里嘀咕着,也是好久没吃过烤鸽子肉了,等着明日命令蘼清风的厨子做两道好菜,叫来花笺和宁儿那两只馋猫,我们好好啃一顿。
我摊开纸条,纸条上歪七扭八的写着几个字:营于三百里外。
珏伤。
轩辕天一长相和武功虽是天下难敌,可字却写得很是难看。
珏伤?我心里一阵惊异,他身边高手如云怎么会负伤呢?离着希望镇仅仅只有三百里,明明可以很快到达,却要安营扎寨,一定是受伤严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清风做的,还是二哥做的?我的心里真是乱七八糟。
为了让我心情能够平复下来,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悄悄溜到了花笺父子的房间外,想看看他们可不可以帮到我。
还未进入房内,我便听到花笺在屋内大吵大嚷道: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我们一定要去找她了。
爹爹为何如此狂躁?宁儿晃着腿坐在床沿上,悠哉的说道,我倒是觉得娘亲本事大的很,爹爹不必担心。
兴许她此刻便在门外候着呢。
我脸上一阵尴尬,整了整衣装,轻咳了几声便推门而入。
屋内的两张清秀脸庞在烛火的照应下,显现出了两种不同的神情,一个讶异,一个却了然。
还不待我说什么,花笺便扑了上来,水袖扬长,梨花带雨般冲我叫道:娘子,你去哪了?你可是要想死人家啊!他激动的说着,口水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曾记得还未穿越之前看过作文大全里,很是经典的一个场景:有位很辛勤的运动员在某个雨天里获得冠军,激动的泪水混着汗水和雨水流了下来。
那种场景一直是我所敬仰的,可如今花笺喷到我脸上的也是水,怎的却觉得这般恶心呢?我略带嫌恶的推开花笺,昨夜遇到一个故人,被他带到另一个地方去见另一个故人。
因为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同花公子说,让花公子担心了,真是抱歉。
娘子……花笺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那委屈的神情还真是符合他娘娘腔的性情。
人家,人家真的很担心你啊……我的额角跳了跳,不管怎么说,虽然花笺的行为有些让我接受不了,不过他也算于乱世之中真正替我担心的朋友,他的温暖让我有些感动,但却碍于他总是哭哭啼啼这般不男人,我又不能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来。
转身望见床上的花宁,正是满脸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于是我也收起玩乐的心态,嘴上咧出一个清淡的笑容,不知先生究竟是何人?这下花笺立刻停止了呜咽,愣在那里,而花宁却仍旧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那副尊容,笑容十分冷清。
未几,花笺却赶来拽我的衣袖,娘子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宁儿啊,你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吗?我凄然一笑,道:花公子常与我说,我们乃自家人,可花公子却连花宁先生的真实身份都要隐瞒,难不成是觉得高凝萱不配知道花宁先生的身世?还是觉得,高某会泄露半分?不是这样的……花笺突然语塞,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姐姐不必一口一个先生的叫,花宁终于开口了,其实在下也不是什么先生,在下今年只有一十四岁,比起高姐姐还只是稚子一名。
十四岁?为何你,为何你却只有六岁的孩童模样?我有些惊讶。
说实话,花宁的成熟与机智绝非是只有六岁孩童能办得到的,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会只有六岁的模样。
在下确然只有十四岁。
他点头道,只是,因为身中剧毒,模样和身高都只停留在六岁的时候,所以只得投入陀螺门门下,求得解药。
只是,在陀螺门已然八年,却还未闻得有何良方可解此毒,甚感遗憾。
花笺在一旁,娇涩的咬着衣袖的角,见我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他这才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泪珠。
天啊,这居然是个穿越版柯南!没有想到啊,花宁□的外表之下,居然已经是个花季少年的年纪!中毒?中的是什么毒?你又是为何会中毒呢?我仍旧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第一百八十章 润物潜无声(三)高家姐姐,没想到这忘忧仙子的名号原不过是个幌子,原来高家姐姐应该是叫做八卦仙子才对。
我的脸色猛然一梗,是啊,这是人家的隐私,我又有什么权利过问呢?可任凭他这般冷嘲热讽,即使告诉我眼前的小鬼已经有十四岁大了,可我是不能相信他可以这般运筹帷幄,城府在胸。
花笺见我一脸尴尬,忙上来拽住我的衣袖,一脸诚恳的说道:娘子,无论这娃娃是哪家的孩子,他都是咱们的宁儿,不是吗?我已经想到一些法子来破解宁儿身上的毒素了,现在只缺一味关键的药材来做药引……我转了转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大叫道:你说的药引不会是你整日里念叨的‘七彩凤莲花’吧?这花笺是解毒圣手,但却有着一副淡漠世外的性子,虽是药痴,可也是从来不愿凑什么热闹的人。
如今他要死要活的骗进蘼府,恐怕就是为了医治宁儿身上的毒吧!花笺听得我如此说,脸上一怔,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痕啜啜道:娘子好生聪明,现在便缺了这份药引,为夫如今这番乔装打扮也是为了宁儿啊。
说罢,他双目盈盈,似是又要将泪水涌出。
花笺。
我清了清嗓子道,你若是日后不唤我娘子,我便帮你取得那七彩凤莲花,如何?当真?这下换作宁儿和花笺一同大叫。
我说的话何时骗过你们?我甩甩衣袖,心想以我现在做信使这种交通枢纽的重要职位,蘼清风对我的要求应该都是满足满足再满足的吧。
况且,这府内的五行八卦之术已经全在我的掌握下了,要找出一株药材应不是难事。
宁儿的眼中开始泛起波澜,他小小的胸膛起伏的厉害,突然他双手抱拳,跪在了地上,诚挚的对我说道:若仙子当真能为我取得药材,那花宁一生则为主子所用。
啧啧啧,太势力了!这小鬼从初初见到我到如今,对我的称谓已是变了好几变。
开始我昏迷不醒,他依附于为他解毒的花笺,所以一直唤我娘亲;后来我们乔装成道友,他便唤我父亲(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的辛苦命啊……);再后来,他见我识破他的年纪,便冷冷的唤我忘忧仙子,甚至冷嘲热讽的高家姐姐;好了,如今知道我可以为他取得药材,我便又成了他的主子。
等等,主子?我为什么要当他主子?更何况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要这么个小鬼陪在身边做什么。
而且,他还只是个小鬼,能帮得了我什么?似是看出我内心在想些什么,花宁昂起头来看着我,不卑不亢的说道:主子不必腹诽,花宁虽形容若□,可心智却非寻常人可比。
若主子真能救得了我,那主子今后便会多了一位军事,万事犹如虎添翼一般。
我又是一哽,不知道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
即使这份容貌是中毒所致,但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娃娃啊!十四岁,我十四岁在干什么呢?我还赖在爹爹的园子里,随着哥哥们一起插科打诨呢,我还傻乎乎的担心着远在天边的蘼清风会不会受到战乱的波及,我还梦想着今后的人生将会一帆风顺没有烦忧呢。
可是看着他那般诚挚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怎的,突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他。
于是,我摆摆手,对他说:此事我只当尽力而为,事成你再拜我也来得及。
转身对花笺行个礼,大步往外跨去,花笺在我身后叫道:娘……额,不,高小……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看着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唤我什么那发窘的样子,我却觉得格外好笑,于是冲他微微一笑道:我同那蘼家太子说的是我姓言,叫言小璇。
花笺你以后别再叫错了。
眼下我还有些自己的事要做,所以时间紧的很,我须认真想想怎么样才能从蘼清风手里骗到那七彩凤莲花。
你叫我一个人静静罢。
这一夜,我都没怎么睡好觉,梦里一直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轻松的偷到七彩凤莲花。
而且,在梦里,我一直梦到宁儿服下解药后,开始不停的长大,胳膊和腿都变得很长,然后狰狞的冲我笑着说:看,这就是吃了大力丸的效果!猛地一个霹雳将我吓醒,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帅气精致的面孔,那邪魅的双眼似乎带着笑意,瞳眸里泛出的光泽像是要将灼灼桃花酿成最美的酒汁。
我浑身一个冷颤,立刻将手抚上自己的脸。
好险!昨晚我想的太累了,竟没有卸去人皮面罩就睡了。
不然如今,蘼清风离着我这般近的距离,也不会叫我仍旧安静的躺在床上这么好过了。
不过,花笺研制出的面罩还真是好质量,薄如轻丝,却能和人脸很好的结合在一起,除了戴的人自己,外人是看不出粘合的缝隙在哪里的。
我暗暗吐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动后,盯着他严肃的说道:殿下这是做什么?在下可不记得殿下有喜好男风之癖。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带着不屑的嘲讽,道:本宫见你睡的很香,不忍打扰,你却讥讽本宫,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殿下有事,昭人传唤即可,不必躬亲前来。
而且,进门之前应敲门询问,这么基本的礼貌,难道殿下不知道么?我手心开始渐渐的沁出汗珠。
哼。
他用鼻子哼出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竟躺在了床的外侧。
我心里一惊,刚要起身,只听他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要是还想你那儿子活命,就老老实实躺好。
我全身的动作都僵在那里,不敢乱动。
他说我的儿子,他以为花宁是我的儿子。
那么,对于花宁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呢?我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蘼清风,在要挟人这方面,我是第一次发现,你同我的二哥三哥,其实是不相上下的。
今早,有个牛鼻子老道,号称是什么‘初云道长’的,非要见本宫,说他是应邀来出席寻宝大会的,只是有人偷了他的帖子,冒充他的徒儿前来。
他清淡的说道,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无关于我的事。
你猜猜后来怎么样?他突然转过头来,脸贴近了我许多,那暧昧的眼神仍旧邪魅,却也像带着魔法般勾人心魂,说话的气息清晰的喷在了我的脸上,痒痒的甜甜的。
还请殿下明示。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智。
呵呵。
他轻轻一笑,翻了个身,将我挤在床的内侧,他抬起手抚上我的脸,我本能的伸出手去阻挡,本宫命人将他斩了。
本宫就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连轩辕天一都被你骗了呢?他继续邪魅的笑着说道,可是就在刚刚,本宫知道了,你是个女人,你的耳朵很是柔软呢。
我心里一惊,忘记我打的耳洞了!真是百密一疏啊,因着我眼睛的颜色有异于常人,所以我特地叫花笺用药草将我瞳色暂时改变和常人一样,可是竟忘记了修饰耳洞!本宫开始也在怀疑,若是轩辕知道了你是个骗子,为何还会这么相信你呢?原来,他轻蔑的发出了笑声,手指玩味的捏起了我额际的碎发玩耍。
你是个女子啊!怪不得,轩辕他,对你这么信任。
原来,轩辕也是稀罕女人的。
本宫倒是小瞧了他了啊,呵呵。
第一百八十一章 坦惧相对面(一)殿下请自重,轩辕是你的朋友,你如此说他,可对得起你们曾经的情谊?我屏住呼吸,冷静的说道。
轩辕天一现如今为了殿下在敌营里打探消息,你却如此说他,殿下觉得这样做合适么?哦?打探消息,你倒是说说看,他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呢?蘼清风饶有兴趣的眯起了双眼。
是说宗玉珏重伤么?果然是你做的。
我开始有些按捺不住。
才不是本宫。
本宫说了不动他便不动他,你以为本宫像阿史那家族那般不要脸么?二哥?他是说二哥派人暗伤三哥?不可能!我激动的叫出了声,他们曾是一同长大的兄弟,绝不可能互相残杀。
我不信,我说什么也不信!兄弟?呵,是兄弟又如何?为了得到这天下,即使连至亲最爱都可抛弃牺牲,更何况是没有任何血缘的兄弟呢?任凭你怎么说,我就是不信二……公子会伤害三公子。
我略略一顿,差点叫二哥,露出破绽。
高姑娘同我说过,二公子是心地极为善良之人,断不会……善良?言姑娘说笑了,能登上如今的地位,我们三个人又岂是善良之辈?坐拥天下,必然要失去许多东西,这便包括最初的恩情与义气。
言姑娘应该有听说过前一阵子的‘素叶之乱’吧,那时对外虽宣称是我南粤同天崇一起协助突厥剿灭叛兵,可实质上那高家老二对我们也是过河拆桥下了杀手的。
只是我同宗玉珏都命硬,命中注定死不了,注定要再见到她。
他的语气变得极为暗淡,似乎是沉溺在一种难言的痛苦之中。
旋即,却又是极为冷漠的说道,要成大事者,必须要有这样的胸襟。
所以,什么兄弟朋友全都顾不得了,而且他们很多人也会愿意为了成大事而牺牲自己。
比如,轩辕天一。
我插话道。
我真是替轩辕感到悲哀,他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的人,却将他视作利用的工具,这样的事实就像是一把利剑,简直可以穿透他!哼。
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倒是牙尖嘴利的,你以为本宫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吗?不过,他那冷漠的眼神里又射出一丝邪魅,嘴角小弧度的上扬,不过本宫倒是喜欢你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和她很是相似。
我本是被他捏的微微有些疼痛,却被他这一句相似说的愣住,我讷讷的问道:你是又想起她了吗?嘶……他轻轻吐了口气,他收回捏住我下巴的手,两只手合起来枕在头下,我从侧面望着他的脸,他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轻松的表情,我心里一阵痉挛,这个样子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少年郎的样子。
我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只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话语却是柔柔的软软的,她以前也是这样,若是我同她说好话,她总是很容易心软;但我若是同她据理力争,她必要同我理论。
她就是喜欢这样,吃软不吃硬。
可那时,我却不知道要怎么和她相处。
他最后那几个字里,却露出几分失望之情。
我的心里也泛起柔柔的情绪,似乎随着他的话音回到了最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那你,当初为何不好好珍惜她?要让她落入别人的手里呢?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在你的心里,她到底算什么?她自然是我心爱之人。
他回答的十分爽快,我却是十分意外。
可惜,我却总是与她错过。
人生能错过几次?可惜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同她失之交臂。
一而再再而三?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的,当年我送她回君子山庄,正是碰上她大哥殁了,我本是想陪她多逗留几日便带她回南粤的,可惜却突然收到消息,说我爹被围困,性命攸关。
因此,我不得不临时抛下凝萱,赶去救我爹,谁知却令她身陷囹圄。
是啊,那时候我真的很惨,大哥没了,还被禁锢在凝润阁,而且还失声,想想那时候真的是人生低谷。
可是现在再回头看看,却好似那时候的事并不算的上什么。
我记得以前曾经有人同我说过,经得起的挫折便不算挫折,过得了的坎坷也不觉得坎坷。
什么样子难过的事情,只要再过几年回头看看,便不会觉得有多难过了。
他停了片刻,又开口道:后来,她被她那狼子野心的三哥再次绑回去的时候,我也曾去她三哥的行宫想要救她出来,但那时我竟被一时假象所迷,误以为她同她三哥互生情愫不愿同我离开。
战况再次传来之时,我不得已再次离开。
后来,迫于形势,我蘼家不得不与英明军的王将军之女联姻,她只身一人来到宁远城,质问我将她置于何处,我却当着天下人的面拒绝了她。
我知道,她一定很是伤心,可我却气她有负于我,更加气她不懂我胸怀天下的梦想,因此也没有同她多做解释。
此间的个中姻缘,后来多亏了轩辕同我解释清楚。
于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已被划为天崇地域的宁远城。
我就是希望这次能将她带走,从此便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哼,说来也甚是纠结,她居然退缩了。
我眼见着她都到了南岳居,却又回头。
这个傻丫头,我知道我必须要抓紧她。
可是,命运又再次玩弄了我们,那群该死的突厥饿狼竟然趁机而入。
我却因那场该死的袭城身负重伤。
后来的事真的是造化弄人。
我被救回南粤之后,命在旦夕,多亏一位云游四方的高人救了我。
但他给我吃的药草里却有副作用,那便是前尘往事尽遗忘。
我打了个冷颤,是什么药草这么奇怪?治得好重伤,却让你遗忘过去。
突然脑子里一个灵光,花笺?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花笺必是会知道这药是谁下的。
我醒来之后,王若曦那个贱人给我安排了新的生活。
她说她是我的妃,是我此生唯一爱的人。
那贱人还说,我此生最恨的女子便是忘忧仙子高凝萱,她还说凝萱为人恶毒,人人得而诛之。
我一度还以为她是这天下最邪恶的女子。
王若曦,太可恶了。
我恨得磨起了牙,此生此世必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怎么,你同王若曦也有不共戴天之仇?蘼清风突然转过脸来,用一种探究的神情看着我。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冰锋般的话语再度响起。
我怎么会同你说这些?凡是知道我秘密的人都不会活的太久。
我也略微一笑,若是殿下真的有心取在下性命,便不会跟在下废话这么多。
殿下肯将心里话说出来,必然是放心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不过说来也奇怪,殿下这番话,我却有些似曾相识。
他认真的转过头来,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真诚,确然本宫之前也曾对凝萱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那时候,本宫不认识眼前的她,还以为她是本宫在这世上最厌恶的女子。
我转念想起与他在突厥的再次相遇,不过那时候好像同蘼清风没有机会面对面,他又是何时对我说过刚才的那番话呢?听起来真的好像有人也对我说过一样。
殿下,恕在下冒昧。
不知殿下是何时恢复记忆的呢?那殿下之后有没有再见过高姑娘呢?怀揣着对这些问题的探究,我开口问道。
我之所以能够恢复记忆,也是多亏了凝萱。
第一百八十二章 坦惧相对面(二)什么叫多亏了我……我们凝萱?我被他的话套住,差点露出马脚,还望殿下明示。
好啊,本宫就说给你听。
但本宫并非是你说什么就做什么之人,只是因着看你如此的好奇,真是越看越同她有着几分相似。
说着说着,他的脸转了过来,正对着我的脸。
我只觉得脸上被他看的一阵阵发热,遂转过头不去看他的脸。
他不屑的笑笑,也许正是如此吧,你们性格十分相似,所以她才会引你为知己,将内心深处的话也告诉你。
你且放心,就凭你是她的朋友,我便不会动你的小命。
我心里又气又笑,蘼清风的自负还真是与生俱来的,于是我不冷不热的嘲讽道:真是谢谢殿下您了,我谢谢您全家。
不客气。
他饶是不知道我在骂他吗?还是他当真脑子吃药吃坏掉了么!殿下您现在可以和我说一下,高凝萱是怎么帮您恢复记忆了吧?我没好气的说道。
他又是哧的一笑,那个傻瓜,看到我的时候居然没有认出我来。
不过那时候我也失去了记忆,并不知道心爱的人就在眼前。
这件事,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那时候,那贱人王若曦对本宫说,西南问云族懂得通天问命之术,得到他们便对我们大大有利。
我误信谗言,将原本同我和凝萱有几分交情的沫公子与一姐捉了回来。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原来王若曦甚是害怕沫公子同一姐将我的过去捅出来,所以设下此局,要我亲手将他二人借我的手除之后快。
她早就知道沫公子不会归降我们,便用毒计虐待沫公子,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其后,又对一姐下了蛊术,将她改头换面,向我进言将一姐送至突厥和亲。
她是利用这二人彼此牵挂来互相制约,若是沫公子可以预言未来便更好,若是不能,那也可以拿他二人之命去要挟凝萱,总之都是大有益处。
只是那时,我太过相信那个贱人,让她奸计得逞。
可怜一姐好几次向我求救,我却都以为她是心计歹毒的女子,为了逃脱编了些瞎话骗我,甚至故意挑拨我与若曦的关系,故,我没有理会她。
现在想想,我真是有负于他二人。
我心里一阵痉挛,我的两个好友竟因为我的缘故遭受如此摧残的折磨,这叫我于心何忍?王若曦的心思果然缜密,这样一石二鸟之计,恐这世上也无人能及了。
忽然心里更是一惊,若是当日我落到了她的手上……我不禁摇摇头,后果真是不堪想象啊。
后来,我们到了突厥,本是借着和亲的名义帮助阿史那也就是高家老二铲除掉他的心腹大患果巴图,只是我与高家老三都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思。
我们怕阿史那借机也将我们两个国家的储君除掉,自然也是想除掉阿史那的。
于是,为了打探突厥的内幕消息,我乔装打扮成宫女混在突厥王宫内,希望可以在王宫内广布眼线,甚至还打算过借机刺杀阿史那。
我心里隐隐有些波澜,乔装成宫女怎的听着有些磁力?内心深处的记忆好似云涌般向外延伸,似乎只要他轻轻的一个点拨就会倾覆整个世界。
那时候我行刺失败,躲在了一处庭院里,好似叫什么‘暖玉宫’来着。
咣当一块大石砸在了我的头上,不对不对,应该说是咔嚓一记闷雷劈在了我的头上更为确切。
他说的每一言每一语,似乎都在小心的牵引着我心底波动,印证着我最不敢相信的猜测。
那时候,凝萱作为中土的贵客,就住在暖玉宫里。
她初初见到我,虽因我的易容没有认出我来,却仍是替我挡下了追兵,而且还将我拉进她的寝室疗伤。
不过那时我对她还是防备的很,她却是一点都不介意。
凝萱本生的玲珑,但却性喜朴素,一直以来都是一身白衣素雅的很,而我却因为失去记忆,误以为凝萱是什么丫鬟仆人,真是可笑的紧啊。
他说着,脸上泛起纯粹的笑容。
原来,原来竟是他!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怪不得我觉得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怪不得他总是听到一些小提示就会头疼,怪不得他对地瓜干也这么的情有独钟……原来,原来……原来,你就是那个‘青青公主’。
我喃喃道。
哦?你也知道‘青青公主’?他转过头冲我一笑,那笑容竟是倾国倾城般好看,却像一把利刃般刺进我的心房,饶是心痛的很。
看来你同凝萱果真关系很近,她连‘青青公主’的事都告诉你了,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见你早些时候,那么为她抱不平,也算对得起凝萱对你的信赖了。
突然间好像天旋地转一般,我连忙抚着心房处,感觉好像要窒息一般。
青青公主就是蘼清风,蘼清风就是青青公主!为什么,为什么就在我眼前的人我却认不出他呢?那时候,凝萱就像是一本吸引人的话本,对我来说是全新的她。
我像是着了她的道一样,每日里总是想起她救我时温柔的笑容。
而且,每每与她谈天,从她的字里行间中,总是能听到一些与我的过去有关的讯息。
但也因为这些,我每次都会头疼欲裂。
是啊,我惨笑,蘼清风真的是蘼清风,一如既往的高傲自大,一如既往的邪魅笑容,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除了他蘼清风还有谁能做到呢?是我傻了,竟没有察觉到,他在无声无息之时,已然渗透到我的生活当中,叫我却茫然不知。
其实,凝萱她心里一直是有我的。
当我怀疑她的时候,她却说出了一堆我的事情,让我有些意外,又有些震撼。
她记得我最爱穿白衣,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皱起眉头;记得我幼时最喜欢捕捉萤火虫,最喜欢与人比脚力;也记得我们曾经提出的‘农村包围城市’、‘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些战略;还记得本宫亡母的祭日是四月十四;甚至记得本宫脖子下面有块从未被人瞧过的蝴蝶胎记。
可是,她却同本宫说,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与我从未相识过,也好过如今这般陌路。
她那时这样说,该是怎样的辛酸与伤痛啊!本宫终是对她不起的。
我现在隐隐记起当时他双眸中总是饱含着异样夺目的光彩,似是十分熟悉的感觉,现在想想,也只有蘼清风的眸子会那样吸引我了。
后来我还曾嗅到他身同清风一样都有桂花香的气息,天真的我还以为那是伺候清风久了沾染一二!她说她吃药落下偏头痛的毛病,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他分明就是蘼清风!愚蠢的我还以为她就是突厥派来和亲的公主!高凝萱,你真是个一千八百度的散光大近视!我恨恨的咒骂着自己,可是却怎样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件事于我而言打击太大,心里汹涌澎湃的纠结感全部涌上,不禁悲叹道:这还真是应了那句纵使相逢应不识啊!后来,她同我唱了那幼时曾听过的虫儿飞,我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
我也不知道为何,开始怀疑王若曦所说的话。
于是,我便找问凝萱还有谁可求证此事,她说了很多,但都已经不在了或者被调离我身边了,只有那一品茗的一姐可以拷问。
第一百八十三章 坦惧相对面(三)后来呢?我喃喃道,听着他如泣如诉的回忆,我似乎是陷入了别人的故事里,悲哀着别人的悲哀一般。
后来?哼。
他冷冷的笑道,后来我自然是要找她们讨个说法的。
我先是去找那中了蛊毒的一姐,我知道她心系爱郎,决然不会欺骗于我。
她说了许多许多,可每一句话都印证着凝萱同我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是啊,其实我就是自欺欺人。
明明,明明她同我说以前的事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些画面,可我却就是不肯相信。
最终,还要别人来提醒自己。
当我知道真相之后,我自然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很愤怒,王若曦这该死的贱人,她欺骗本宫,害死本宫的师伯,离间本宫与心爱之人,甚至让本宫做下对不起朋友这些忘恩负义的事,此等悍妇,本宫怎还能容她活在世上!本宫不惧什么王家会要什么交待,本宫自会圆滑对付;本宫也不怕他王老匹夫撤兵更不怕英明军与本宫为敌。
如今的南粤已是羽翼丰满,自是不怕他们的。
本宫向来做事我行我素,且尽得民心。
就算背上这忘恩负义的名声,本宫也无所谓。
只是,那王若曦狡猾的很。
她知道本宫已然被逼的失去理智,但她也知道本宫对齐颜山脉的宝藏势在必得。
所以,当本宫想掐死她时,她却拿宝藏来要挟本宫,她说这世上可以打开宝藏的只有她一人。
本宫虽恨她入骨,但迫于宝藏,本宫却不能杀她,但本宫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以泄心头只恨。
没想到,本宫留着她却留出了祸害。
那贱人竟然心生歹念出了狠招,联合起果巴图家的悍女钦雅,一起将凝萱拐走。
我突然忆起那段时光,那段被花笺救走之前的最后时光,我和王若曦一起关在地牢里,被小莲用鞭子毒打,其实王若曦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本宫也是心急,却得知宗玉珏已然早了本宫一步进入地穴,将王若曦救出。
只是,凝萱却被不知道什么人救走了,于是,再也没了踪迹。
老天爷一定是惩罚我,他一定是看我如此不懂得珍惜凝萱,才让凝萱从我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消失。
他说的如此平静,语句里却满带悲伤。
高珏然自然也是知道这宝藏的事情的,所以他掳走了王若曦,可是王若曦却没有交出钥匙,有传言说她的钥匙在地牢的时候被人拿走了,但高珏然却不肯放走她。
其实我并不在意她的生死,我派人去找他的时候,放出他‘辱我太子妃’的说法,那‘太子妃’指的其实并非是王若曦,而是凝萱。
我……们凝萱?我一时还不能适应,凝萱什么时候成了你南粤的太子妃了?她的身份可一向都是天崇太子妃啊!天崇太子妃?哼,笑话!他对我的话嗤之以鼻,若是没有他高珏然横出一道,本宫早就同凝萱共结连理,哪还轮得到他?他分明就是夺□,霸宝藏,坏事做尽了却摊得个专情痴心的美名,哪有这么好的事?老天定然是也知道他的诡计,所以连高珏然也不知道凝萱的下落。
只是,凝萱失踪的这般了无踪迹,却叫人着实惦念的很。
殿下不必难过,凝萱她……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只能如此安慰着她,很是奇怪,说自己吉人自有天相,似乎怪异的紧。
本宫知道!他不慌不忙的打断了我的话,本宫自是知道她会没事,她一向是本事极大,怎会轻易出事?只是本宫此刻却有未所有过的惆怅,我面对着天下的臣民都可以了然相对,为何只是喜欢一个女子都要这般曲折?殿下……喜欢一个人,不是只有你曲折,我也很曲折。
若是终有一日,你我的感情不在,反而因着这些误会的荒唐小事消磨殆尽,那是何等的无奈与悲哀。
这些话,我却只能深埋进心底,不能对你说。
真的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用自己的身份,亲口对你说下这些话。
本宫知道老天在惩罚本宫,但是我做若梓公子的时候便已经是唯我独尊的性子,虽淡薄却不会随意屈服,这倒是同凝萱有些相似。
所以,本宫要同天斗,本宫知道这寻宝大会定然能将凝萱吸引来此,所以本宫就坐在这儿等着,等高凝萱她自动跑来,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我惊呼,你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个局,你做这一切的木的都只是想引出高凝萱而已,是这样吗?自然是要将她引出没有错,但本宫对那宝藏也是势在必得。
此所谓一石二鸟之计,用在这件事上倒是恰当的很啊。
我突然了然了,是啊,他是一定要找出我的。
更何况我现在身上背负着齐颜山脉宝藏的钥匙,若是我被他圈了起来,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突然,心底却泛起一股意识,也许我并不是不想以真面目见他,而是不知道他见到我后会如何对待我。
虽然总是将蘼清风归为我那懵懂而纯洁的初恋,但我却经常纠结于我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分量这些矫情的问题。
也许因为上一世的背叛,我想我对男人都有些先入为主的感觉——即使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回报于你。
或许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或许是有些玩味的成分在其中,只是我却更加坚定了坚决不能曝露身份的心思。
突然觉得很是好笑,或许有一天我们要以真正的身份坦诚相对之时,那份感觉应该很是刺激罢。
蘼清风今日同我说的话,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想要听到的吧。
他将我内心深处的结全部打开了,好似不再有什么纠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不明白的情愫暗暗作祟,好像还是很想探究他内心到底对我是怎样的想法。
蘼清风走后,我一直在思索他说的话,心里几番回顾,又是几番拿捏,心底涌上的确是一股复杂的感觉。
趁着他还没走的时候,我赖着脸皮同他讨来那株七彩凤莲花,他自是有些奇怪的,但奈何我坚决不说出要花的理由,他便只是扁着嘴笑,说我同凝萱一样,喜欢死缠烂打厚脸皮。
我怒火三丈,说我厚脸皮,真想上去给他两拳。
怎奈寄人篱下,唉,不得不低头啊。
只是那蘼清风也耍诈,他竟要我答应他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他暂时没有想到,说是日后会向我讨回。
最后我们协商,这个条件不能违背道德伦常,不能对不起朋友,于是蘼清风一如既往的坏笑着,答应我他会回去吩咐花匠将七彩凤莲花送到我房间。
送走蘼家这座老佛爷,我又开始揣摩着要不要去天崇的营地探望一下那受伤的高家老三。
我望着那盆鲜艳的七彩凤莲花骨朵叹气,我这厮就是劳碌命,停都停不了啊。
我将花送到花笺房内,花笺和宁儿的嘴巴张得比柿子饼还大。
兴许是没料到我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之高,花笺望着我有些呆住,目光里似是含着泪光,满怀崇敬的叫道:真乃良药!真乃良药!宁儿在一旁也有些愣神,只是须臾之后便恢复过来,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在下逐月族第三百七十二代玄孙宁烨,今生今世便是主人的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星云逐月虹逐月族?玄孙?我的脑子里开始盘旋起宁儿的一席话,他的自我介绍委实是长了一点,不过好在本仙子耳聪目明,总算是一丝不落的听了个全套。
主子不会连逐月族都没有听说过吧?宁儿的表情又恢复至从前的平静,脸上甚至带有一丝无害的讥笑,那星星般明亮的眸子里也暗暗带着几分得意。
传闻中,忘忧仙子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么?被一个小鬼头这样当众戳穿,我觉得十分没面子,于是便窘迫的回答道:确然本仙子是知晓很多事情的,但坊间传言也有些夸张,不能尽信也。
而且,本仙子尚有许多盲点未得明白,还需要同大家一起探讨,这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实在有些牵强。
听得如此,宁儿和花笺在一旁扑哧笑出声来,花笺笑着说道:娘……仙子大人果然了得,连找借口狡辩都说的如此堂皇。
我额头的青筋突起的厉害,被这一大一小就如此的嘲笑,也太让我丢脸了。
宁儿见我脸色铁黑,忙正色道:主子不知也怪不得主子,还是让宁烨来同主子说说这历史遗留下来的事故吧。
主子既然是天女后人,那应该听说过坊间有个传言,说是‘得天女后人者得天下’。
我想,主子应该也能明白,这‘得天女后人’暗指的便是天女后人所守护的宝藏。
当然,千百年来,天女后人自然是嫁给那些英明神武的君主,可惜君主们却无一能统一天下,或许就是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找到那些宝藏。
且先不说这宝藏究竟是有还是没有,也不说能不能找到。
但就这天女后人的传说的起源,我想主子应是听过的吧?我点点头,道:是知道一些的。
我自出生便没了娘亲,很多事情都是从外界打听来的。
据闻,在很久以前,天戬和大理刚刚建国,两个国家水火不容,掌管天戬皇室财务的贵族,爱上了一个大理的公主,然而两人的爱情却不容于两个国家的宗室,于是他们私奔了。
他们偷偷来到突厥隐居,并运走了两个王室用来镇国的大批财宝埋藏在突厥同中原交汇的山脉里。
后来他们的儿子同波斯天女走到了一起,所以大家都猜测,那宝藏的钥匙就被波斯天女世代相传。
我将当时多若告诉我的,一一讲了出来。
说的不错。
宁儿补充道,在古时候的波斯,天女是非常尊贵的一族,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公主,只是后来波斯败落了,才不得已每年向昌盛国家的君主进献天女后人,天女后人才成了好似‘贡品’一般。
所以,当那位天女得知自己的女儿以及世代后人都要肩负起守护宝藏的任务时,她也特地找来四个有着异能的家族暗地里保护自己的后人。
这四个家族分别是:问云、逐月、朗星和虹桥。
四族的族长都因各种原因臣服于天女家族,并且以‘灭族’之灾起誓,会让自己后人中每一任的族长去做保护天女后人的工作。
这四族里,问云主占卜,逐月主计谋,朗星主武护,虹桥主医理。
他们的本领并非后天形成,而是自打娘胎里便带着的,因此可谓真正的‘奇人异士’。
虽然,四族分工不同,但却彼此配合彼此协调。
起初四族还互相照应,可后来却因内乱,四族渐渐脱离了天女后人,各自发展各自的家族,但似乎是真的应了誓约,背弃天女后人的四族,全都灭族了……他说着说着,神情黯淡,眼眸中似有波光。
你刚才说你是逐月族的玄孙?我忙转移话题。
是的,‘玄孙’在我们族里的意思便是下一任族长的意思。
宁烨正是逐月族最后一任玄孙。
逐月族在四族里,已经是灭族最晚的一支了。
可惜四族如今只剩下宁烨,否则,宁烨定有信心游说其他各族的族长,重新回来助主子一臂之力。
额,一臂之力倒是不需,我委实也没有什么忙要你们帮的。
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占卜的问云族并未灭族,不过,现在也同灭族没什么区别了……主子此言何解?宁烨突然来了精神。
是啊,怎么‘并未灭族’,却又‘同灭族没什么区别’?花笺也在一旁有些迷惑。
我曾于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问云族最后的族人沫公子,确然也领略过沫公子的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沫公子如今已遭奸人所迫,失去了先知的能力,恐怕也同常人无异了……真是可惜了他天生的先知能力和奇好的五行八卦了……我不禁叹息着摇头说道。
五行八卦?宁烨突然喃喃道,难道传闻是真的?什么传闻?有传闻说,主医术和巫蛊的虹桥族最后一任族长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她的美色被问云族长老垂涎,所以问云族利用诡诈之术将虹桥族灭族,所以有传说问云族的后人都是两族结合的孩子,都通晓两族的奇异本领。
不过后来问云族被尚武的朗星灭族,后来朗星又被我们逐月灭族,再后来我们也被别的族灭掉,千百年来都是在自相残杀中度过的。
其实,大家都是觊觎对方的天资,可是大家都却忘记了,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天女后人的,包括这所谓的灵异之术。
那你身上的这毒,可是那灭族的人给下的?我问道。
应该是。
宁儿摇着头,此毒宁儿六岁时已中,中毒之后,身体和面容都会滞留在六岁时候,再也不生长。
当时对方下毒是希望借着宁儿的名义来要挟爹爹听命于他们,将我们的计谋为他们所用。
只可惜爹爹不从,对方便下了狠心,将我们全族灭掉。
好狠呐!知道是谁做的吗?不知道。
那时宁烨还小,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多亏了爹爹不弃,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并且一直都帮宁烨研制解药,宁烨才有命活到今天。
如今,又有主子相助,宁烨总算可以恢复正常了!宁儿说的极为感慨,真的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能说出口的。
不过,想到他是逐月族的后人,心下便有几分了然。
以他所言,逐月族主谋略,那他们家族的世代都应是心计颇深之人,因此能说出这番话来,好像又成了理所应当一般。
主子,有办法能再见到那问云族的后人么?宁儿突然开口道。
额……我正好有事想偷偷去趟天崇的营地,应该是能有机会见到的吧。
怎么了?你想找他有何事吗?我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是这样的,在下听闻问云族后人通晓虹桥族的绝技,应是也通药理蛊术的,若是可以爹爹也可以帮他治疗创伤的,是吧爹爹?花笺在一旁挠着头道:这个,你爹爹我是毒圣,帮人下毒还差不多,救人这种事应该是那些什么医神医仙做的……主子见惯了大世面,自是识得许多医神医仙的,只是,似爹爹这般心地好的又有几人?爹爹不是常说难道要主子去求那些道貌岸然的医神医仙吗?自是由你爹爹出马的!花笺昂首挺胸的说道,娘……仙子你放心,有我在,保管他再重的伤也能治愈!我含笑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如今你们在此研制解药,我去趟天崇的营地,若是有人问了起来,便说我去外面打探消息了。
娘……仙子,你要小心呐!花笺又开始咬着衣袖说话了。
谢谢你,花笺。
我将他一忘,满含笑意。
我姓高,不姓娘。
第一百八十五章 落颜覃芜染(一)骑着马颠簸了一宿,我总算是赶到了轩辕天一所说的地点与他会合。
轩辕将我带到一排荆棘丛前,指着远方袅袅炊烟的阵营说道:瞧,他们就在那里安扎。
消息可靠吗?我专注的望着前方。
应该是真的。
昨夜我又潜入营中仔细观察过了,高珏然咳嗽的厉害,我想他应该是真的病的很严重才对……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轩辕的话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
我回过头来,却见几张青涩的小娃娃脸出现在眼前,我的脑海顿时嗡嗡作响,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粉雕玉砌的小脸正瞪大了眼珠将我们望着,那如玉的容颜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乖女儿落落啊!我刚要伸手,轩辕却拦住了我,他向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我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有许多任务在身,不得已不能同落落相认,心下难过了几分。
问你们话呢,你们是什么人?此刻不说,莫不是南粤的奸细?护在落落身旁的小男孩冲我们厉声喝道,那样子俨然已有一个王孙子弟该有的尊贵之气。
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似曾相识,我细细一想,这应该是当年我在三哥后宫里见到的那趾高气昂的卓妃之子——覃悠。
对的,那是覃悠,我还记得他当年看我的眼神如现在这般一样,漆黑却略带紫褐色瞳眸里却带着坚毅。
我的视线再往旁边移动,落落身旁站着一个娴静的女娃,看起来比落落要稍年长一些,精致的脸蛋已经略显俊俏,哦,这不是当年我收下的那个芜凝嘛?已经长得如此标致了!你们再不说话,本公子便喊侍卫来捉你们!覃悠见我们没有回复他的话,气鼓鼓的冲我们嚷道。
我回过神来,冲他一笑,拱拱手道:这位小爷误会了,在下同这位公子只是刚好途经这里的猎……娘!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猎户的户便被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落落像是滚落的流星一般,迅速冲进我的怀内,我猝不及防,被她弄得摔倒在地。
落落高兴的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
落落,你是不是想你娘亲想疯了?这可是个男人啊!覃悠站在一旁不解的说道。
她就是我娘!她就是我娘!我娘的气味我是不会认错的,我娘说话的动作我是不会认错的!落落大嚷着。
落落,别闹了,待会父王听到了当了真怎么办。
站在一旁的芜凝也忍不住开口了。
她真的是我娘亲!落落鼓起嘴,冲我说道,娘亲,你告诉他们,你是我娘亲!我尴尬的笑笑,冲她摆摆手说道:小姑娘,我可不是你娘亲,我是个大男人啊!心里一阵冷汗下来,都说母女连心,落落发了疯似的冲我奔来,让我真的很是意外。
我同蘼清风同床共枕那么久,他都没有发现我的身份,反倒是仅仅凭着一句话,一个动作,以及一个熟悉的气味,落落便认出了我,这也让我倍加感动。
你看吧,我就说他不是你娘亲,他们肯定是南粤派来的奸细!覃悠在一旁说道。
我娘不是奸细!我娘不是奸细!落落突然大叫了起来,她叫的声嘶力竭,然后嚎啕大哭,娘亲不要落落了,娘亲不认落落了!娘亲为什么不认落落?落落没有娘亲疼了……她嗷嗷的嚎啕大哭起来,拼命的重复着那句娘亲不认落落了!娘亲不认落落了!然后鼻涕眼泪一把把的往我身上抹,我无奈的叹口气,只得将她揽入怀内,柔声说道:乖闺女,不是让你不准随处抹鼻涕吗?多脏啊,小花猫……娘……落落哭得更厉害了,小小的身子在我的怀里扭来扭去,我只能轻轻用手抚着她的背,喃喃的哄道:落落乖,娘亲没有不要你,刚刚娘亲只是和你闹着玩的。
不要哭了,乖啊……落落终于止住了她那似黄河长江一般肆流的泪水,但却仍旧止不住的抽搐,嘴里叙叙的说道:娘亲……娘亲……覃悠和芜凝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珠,覃悠似乎仍旧一脸不相信,他指着我,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你可是个男人啊!我笑笑,摇摇头,把脸上的假面具撕了下来,一片深沉的对他说:一切皆有可能。
落落真是个小天使,刚刚还闹腾着,现在就笑的咯咯的,她拍着手说道:我娘最会变戏法了,今儿变成男人,明天还能变成妖怪,再不成还能变人妖!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让她说的话憋死,人妖!何谓人妖?一旁的芜凝天真的问道。
就是半人半妖呗!覃悠立刻解除了我的无奈,自信满满的说,只是他转念便恢复了冷静,冲着我喊道:你若真是落落的娘亲,那不就是太子妃娘娘!父王若是知道我们找到了太子妃娘娘,会记我们一个大功劳的!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我忙拉住他,然后对着三个孩子说道:你们三个乖,太子妃娘娘呢,现在还不能让你们的父王找到我,我在同你们父王玩捉迷藏的游戏呢,你们可要帮助我啊!等到父王认输了,你们再把我说出来,好不好?捉迷藏?落落用狐疑的眼神望着我,那娘亲还会离开我吗?不会啊,落落乖,娘亲可以化妆成落落的小跟班,小婢女,小太监也可以的!这样,落落就可以天天见到娘亲了,娘亲也可以天天陪着你啊!我突然心生一计。
可以这样吗?芜凝在一旁喏喏的问道。
可以的,可以的!我拉着他们说道。
只要你们答应我,帮我一起演好这场戏,我答应你们,让你们父王免你们一个月的早课!我信誓旦旦的说道。
记得同三哥的书信之中,曾听他提起,最头疼的便是这几个小娃娃上早课的问题。
每日的早起让孩子们颇为叫苦,但三哥又希冀他们都可以成才,所以难免对他没严厉了些。
我此刻拿着这个来诱惑他们,其实也有点耍小聪明了。
真的?这时,就连一直在一旁不为我们所动的覃悠也有些动心。
君子诚不欺人也!我排着胸脯说道。
唉,小覃悠啊,你还真是小,等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相信女人的话,我所说的是君子不会欺骗你,但古人云: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既然女子等同于小人,那我便不是君子,欺骗你又有何不可?还是小孩子好骗啊,哈哈。
我在心中坏笑道。
覃悠哥哥,你就答应娘亲嘛!落落很久都没有和娘亲见面了!哥哥最好了!还不用我指使,落落便跑上前拉着覃悠的袖子叫着。
覃悠紫褐色的眼珠略微转了转,然后便点头同意了。
他对我说:你既做君子之约,那我们也会尽量配合你。
从现在起,你便是芜凝帝姬的贴身婢女了。
落落,若是爹爹问起你来,就说是芜凝看好了我身边的侍婢,问我要了过来,明白了吗?落落和芜凝同时点点头,然后又冲进了我的怀里。
轩辕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全当看不到他的白眼珠,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肯定是要说女人就是感情动物,一点也不理智。
可是能与落落团聚,本身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这番见到落落,我是说什么也不打算离开她了。
娘亲,我们的营地就在前方,走,我带你去偷偷见见爹爹。
三哥只允许落落喊他爹爹,其他人,必须喊他父王。
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颜覃芜染(二)娘亲,你看,那里就是爹爹的营帐。
落落指着远处有重兵把守的营帐对我说道。
覃悠一直一语不发,快到营地时,他却突然问道:娘娘此行要扮作芜凝的贴身侍婢,须得有个名称才行,我们要怎么唤你的名讳呢?我转头想了想,前生我一直叫言小璇这个名字,今世我也经常用这个名字来代替现在的名讳,于是我便对他说道:你们唤我‘小璇’即可。
不可!覃悠突然大声说道。
为何不可?我被他这么一叫有些吓到,惊讶莫名。
娘娘有所不知,这‘璇’字是万万用不得的。
覃悠虎着一张小脸说道。
这时,芜凝也仿佛恍然大悟般的喃喃说道:那是因为,父王心里只有娘娘啊。
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仍旧很是不解。
娘娘,您不知道,父王私下对您是十分温柔的,但对其他人却是十分严苛的。
因为您在他心目中是最重要的人,所以父王心里只有一个您,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我的母妃也经常如此同我哀叹。
覃悠小小的脸蛋上却透露出几分无奈与忧伤。
不仅如此,他还认为您是这世上他唯一深爱的女子,所以他不准任何人破坏您的神圣。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宫婢不得以‘萱’或‘萱’的同音字为名,因为这样会辱没了您的身份。
就连……就连我的母妃卓妃娘娘,她入宫前的闺名唤作卓绚颖,但却因为同娘娘您同音,被赐名卓盈梓。
对,父王以前也经常抱着我自言自语,芜凝也落寞的开口,脸上竟是让我不可置信的一脸惆怅,他说他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女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虽然这些话语听起来是那么的肉麻,但却让我不由得心里一颤,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我在转世之前看过的一篇文章,那是个现代一位有名的小资派作家写的文章,她说:任何幸福,都是独家甜蜜,复制不得。
起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隐约觉得有些矫情,现在芜凝和覃悠所说的这些话,也许正是三哥内心的真实写照吧。
其实,陷入爱情漩涡的人们,又有几个能理智的看待这些问题呢?一旦有了心爱的人,那么所有的矫情便不算矫情,所有的肉麻都会变成情趣。
所以,依覃悠之愚见,娘娘还是不要叫‘小璇’的好,以免父王疑心,或者是引起父王的注意从而认出了娘娘。
那你们就喊我‘小言’吧。
还真是麻烦,我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名字外号一大堆,什么高凝萱忘忧仙子王悠然悠悠言小璇……诸如此类却统统不能用,最后只得打一枪换一个名堂。
好耶!娘亲果然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小言’这个名字好好听哦!落落欢腾的拍起手来,我很是不解,尽管我经常也会觉得我自己还是比较聪明的,但这和我起的名字好听又有什么联系呢?正说着,却见我们已然走到了营帐的门口,却听到营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落落在外面吗?我的心里好一阵揪,这声音是多么的熟悉啊,以至于熟悉到竟然会觉得陌生的很遥远。
落落知道自己曝露了行踪,忙用小手捂住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冲我使眼色,似乎是在说娘亲,我错了一般。
自己的孩子,真是怎么样看都可爱啊,甚至连犯了错误,看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的纯真。
是落落在外面吗?爹爹,是落落!落落撒丫子般跑进了营帐,我忙跟着她进入营帐,落落一溜烟的钻进一袭灰色袍子的拥抱里,我抬头凝视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禁微微有些愣神。
三哥仍旧是我的三哥,只是他沧桑的面容却不似从前那般青涩,本是英俊的脸庞也更加成熟,他侧着脸,那线条却刚毅的很。
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辛酸。
三哥抱着落落,一脸宠溺的问道:落落又不乖,到处乱跑。
他回过头来,发现尾落落随而至的芜凝覃悠还有我,眼神立刻变得冷漠起来,那紫褐色的瞳眸里似乎发出凛人的光芒,他眉头微皱,指着我问道:这是何人?见到三哥的表情变化,我突然想起覃悠刚刚对我说的那番话——娘娘,您不知道,父王私下对您是十分温柔的,但对其他人却是十分严苛的。
若此番我真只是个不伶俐的下人,那么恐怕现在已经被三哥那眼神给震慑住了。
我连忙同芜凝和覃悠一起跪下,覃悠从容的替我回答道:回禀父王,此人乃芜凝的贴身侍婢小言,因不放心我们三个独自外出玩耍,所以一直跟着。
唔,倒是个护主的奴才。
三哥只冲我们说了这么句话,便抱着落落走到通风的窗口,他伸了伸手,示意我们不要再跪着了,我们便起了身退到一旁,他就再也不理会我们了。
爹爹,爹爹,我们这次是不是去希望阵,是不是可以见到雪碧姑姑了?落落被三哥捧在怀里,乐呵呵的问道。
是啊,也许会见到吧。
这次你二伯他们来这里,也带了你姑姑来。
三哥平静的说着,似乎这一切都不足以影响他的心情。
然后他的一个二伯却是让我震惊万分,他居然肯承认那是他的二哥,看来三哥也没有冷漠到绝情的地步。
爹爹,为什么我的姑姑嫁给了我的二伯?那我是该喊姑姑二伯母呢,还是该喊二伯姑丈呢?落落不明白了……落落一派天真的问道。
三哥轻轻拍了拍落落,笑容里散发着一片柔光,因为姑姑很喜欢二伯啊,就好像爹爹很喜欢娘亲一样,但是也不太一样。
一样,不一样……落落喃喃的说道,姑姑喜欢二伯,姑姑喜欢多情叔叔……姑姑不喜欢多情叔叔,姑姑自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有你二伯父。
三哥的话令我如同一阵霹雳,激荡起来的云雾迷蒙了我的双眼。
虽然,也曾感应到雪碧的情谊,可都不曾当真过,甚至还会觉得她对多情也是有些心意的。
姑姑不喜欢多情叔叔,为何之前还总是去拜祭多情叔叔呢?那是因为多情叔叔很喜欢姑姑啊。
哦,不对,是很爱姑姑。
三哥提及多情,脸色也有些忧伤,意味深长的说道,多情是真正的爱你姑姑啊。
若是真正的爱一个人,必定会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位置,容不得任何人来取代她;若是真正爱一个人,那么她便是世界上唯一的她。
在这一点上,你多情叔叔做的很好,很完美。
完美是什么意思?是做的很优秀吗?那么,是爹爹完美呢,还是多情叔叔完美呢?爹爹很庆幸,在这件事上,也许我不是世界上唯一爱她的男子,但我却是心门只肯为她开启的男人。
若是爱一个人到疯狂了,那便会包容她的一切,相信她所说的任何话,甚至明知道她在骗自己,也会义无反顾。
这一点,是你多情叔叔教会我的。
我的心又是猛地一颤,三哥这番告白,看似是在点评多情对雪碧的爱,其实,是在说我和他之前的情分啊!话已至此,即便是铁石心肠,又怎能不将我感动呢?第一百八十七章 落颜覃芜染(三)我被三哥说的有些心颤,不禁回忆起当年同多情在凝润阁外对酒时,多情提起雪碧时,似乎是心痛,也许他当时已经发现了雪碧是真的有在陷害我,所以他觉得对我不住,便想方设法将我送走。
可是,他太爱雪碧了,任谁也无法动摇雪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即使他知道雪碧是怎样的人后,仍旧对她不离不弃。
我惊讶于多情对雪碧的爱情,一个浪迹花丛的情场高手竟然可以这般对待心爱的人,无论她所做的是否正确,他都可以包容,我突然觉得这种爱情也许更要伟大些。
想想三哥对我也算是比较好的了,虽然我与他不算是什么志同道合,但他对我每每对他的忤逆之举,都并不会怪罪,甚至还为了我将心腹大患当作女儿来宠,说起来这份感情也算分量很重了。
我看着他将落落抱在怀内,双手轻柔的拍着落落的背,似是自言自语道:可我还是不及多情幸运啊,多情自始至终都陪在雪碧身旁,哪怕知道即使得不到雪碧的爱,他仍旧义无反顾,他的世界里只有雪碧一人而已啊……我略略感慨,只听落落开始叽歪道:爹爹你说的是什么啊,好难懂,落落不懂……落落乖。
三哥的笑容愈发温暖,似乎让人忘记了他是一个国家最高的领导人,而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只和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的爹爹。
阳光洒落在他和落落的身上,那影子格外温馨。
是爹爹不好,净说些落落听不懂的,是爹爹不好。
对了,最近卓妃娘娘她们还有没有欺负你啊?三哥皱起了眉头。
没有。
落落摇了摇头,用她肉呼呼的小胖手揉了揉眼,最近有覃悠哥哥照顾落落,所以卓妃娘娘和静嫔她们都没有欺负过落落,而且有洛妃娘娘照顾,落落好的很呢。
恩,这就好。
若是卓妃娘娘再敢指使静嫔或者叶昭容她们来欺负你或者芜凝,你记得要告诉爹爹,或者找不到爹爹的时候就去找洛妃娘娘,记住,不要让别人欺负到你。
你可是咱们天崇最尊贵的郡主,将来还会是公主,甚至……爹爹,落落不明白了,为何你说你爱娘亲,可身边还有这么多娘娘呢?爹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娘亲啊?当然爱啊。
三哥笑着回答,只是他的笑容里似乎也饱含着无可奈何。
那爹爹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妃子啊?爹爹也爱她们吗?开玩笑,爹爹怎么会爱她们呢?爹爹爱的永远都是你的娘亲啊。
我隐隐的觉得身旁的覃悠弱小的身子微微一颤,我转了转眼神,发现覃悠把头压得低低的,隐约还觉得他好似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那爹爹为什么要娶她们呢?爹爹不是跟落落说,一个男人只能娶他最心爱的女子吗?落落不懂……呵呵,落落不喜欢她们吗?三哥笑着问道,难道落落没有发现她们同你的娘亲都有些相似么?相似?落落反问道。
哪有相似,娘亲脾气那么好,哪像卓妃娘娘那么凶啊!洛妃娘娘自然是好脾气的,可她平日里都不太说话,人家都觉得很闷的……是啊,她们都没有你的娘亲好。
三哥温吞吞的说道,她们虽都是因各自的家庭嫁进皇宫,但爹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娶的。
你看啊,卓妃娘娘的眉脚是不是和你娘亲很相似呢?叶昭容是不是眼睛和你娘亲很相像呢?还有蒋婕妤的酒窝,还有芜凝已故的母妃韵贵人,你不觉得她的嘴角上扬时,也同你娘亲很像吗?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身旁的震动加强了,连芜凝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有时候我在想,其实孩子们同我是没有仇的,但他们对我的反感和畏惧,也许正来自于他们父亲给了我过多的爱,而忽略了他们的母亲。
确然三哥不顾他们的感受,说些这样的话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但是当我听到三哥这番言辞的时候,确然也被他感动的花枝乱颤。
我不晓得在我不在的时候,三哥是不是每天都要抱着落落来上这么一段真情告白,不过每天这么腻,非要把落落甜成小胖墩不可。
落落在三哥的怀里睡了过去,三哥见她睡着了,便又将她放在怀里哄了一会,渐渐的传来了鼾声,三哥便朝我使了个颜色,我低着头上前,耳畔的碎发掉了下来,我便将碎发捋回耳后,然后从三哥手中接过了落落。
你……三哥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里满是震惊,却因为怕惊醒了睡梦中的落落,故意压低了嗓音。
我心里一惊,忙低声说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三哥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冷静。
奴婢小言,是芜凝帝姬的贴身侍婢。
我恭敬的回答着。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照顾落落郡主。
要小心照顾,她比较顽皮。
三哥温柔的语气落在了我的耳后,我心里不禁麻酥酥的,听得可以时刻陪在落落身旁,喜悦的感觉涌上心头,只得赶紧应承道:是,奴婢遵命。
我抱着落落,迅速走出三哥的营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抬头却见到远处冲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子,那女子华衣锦服,姣好的容颜却是被盛怒掩盖。
这女子我是认识的,或者说曾有过一面之缘。
覃悠快步上前,拉住了女子的袖子,轻声问道:母妃,何事如此慌张?卓妃娘娘许久不见,风韵犹存啊!我心里不禁感叹道,由于没有天生奴性的习惯,我竟然忘了下跪。
卓妃娘娘盛气凌人的冲我吼道:你这奴才,为何见了本宫还不下跪?芜凝见状,忙拉着我跪下行礼,我喏喏的喊道:娘娘恕罪,卓妃娘娘吉祥。
这么一番折腾,怀中的落落自是被吵醒了,她揉着眼睛问道:何事如此吵闹?哼,我就说殿下如何会突然将分给本宫的莹辟雪兰拿掉一匹,送与了那洛妃娘娘,一定又是你这个死丫头搞的鬼是不是?卓妃指着落落的鼻子开始大骂。
母妃,覃悠在一旁开口道,那不是落……你莫要插嘴,卓妃娘娘打断了他的话,哼,本来此次出行,殿下只带本宫一个妃子的,若不是这小丫头从中作梗,殿下又怎会带上洛妃那个闷葫芦来?想这洛妃也真是有本事啊,自己什么事都不出头,全鼓动这小娃娃上前吹风,还真是有本事呢!只可惜她这身份不尴不尬的,到底是替人家养女儿,还以为真能替代了人家的亲娘?你在这里胡扯些什么!三哥从帐内出来,满面发黑,可见他对这卓妃也是忍受不了了,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说这些做甚么!殿下,臣妾不服嘛,说好了给臣妾送六匹莹辟雪兰的,为何只送来五匹呢?臣妾查过了,洛妃妹妹那儿多出来一匹……只是些布料而已,你便如此计较,怎配的上这四妃之首的头衔!三哥的脸继续阴阴的,叫人望去便已然生畏。
卓妃见形势不好,立刻停止了诉苦,默默收了声。
三哥向我走来,柔声说道:郡主累了,你先带郡主和帝姬回营帐休息。
我行了礼,起身带走落落和芜凝。
只听得身后一阵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走到远处我回头望去,看得是卓妃抱起了覃悠,依偎在三哥的怀里,这情景竟是格外的温馨,叫人心里好不酸涩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春泥更护花(一)我领着落落和芜凝转过几个营帐,便到了落落的营帐,我仔细观看了四下没人,我蹲下身子拉着落落和芜凝的小手,压低了声音同她们说道:你们真乖,说不出卖娘亲,就没有出卖娘亲,你们真棒!娘亲教过我,做人要说话算话,落落才不会随便出卖娘亲呢!落落大义凛然的说道。
看到落落像个小大人一般,我的心里像是被暖风烘烤过一般,虽微有潮湿,却觉得暖意十足。
念及落落和芜凝两个人,这么小的年纪就失去母亲在身旁照顾,心里又不禁泛起一丝内疚,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没有照顾好她们。
落落乖,娘亲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受到别人的欺负?今日娘亲听说那个卓妃娘娘总是找你们的茬,你们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娘亲,落落不怕,那个可恶的‘奸人卓’卓妃娘娘总是想方设法找我们麻烦,因为爹爹总是护着我,爹爹忙的时候也会叫洛妃娘娘保护我,所以她也不敢怎么样我,而且覃悠哥哥也总是护着我,她拿我也没办法。
倒是芜凝姐姐,有的时候为了护着我,总是被‘奸人卓’欺负。
‘奸人卓’?是你想的名字吗?以后不准你这么喊卓妃娘娘,她毕竟是你爹爹的妃子,即使不喜欢她,也要喊她一声‘卓妃娘娘’,懂吗?落落瞪大了眼睛,圆圆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这也是我最喜欢落落的一点,她即使再淘气,再喜欢惹祸,但是只要我说的话,她就会认真听从。
如此乖巧,在孩子里面已经算是难得了。
我转过头去,对着芜凝说道:芜凝,这些日子里真是委屈你了,那个‘奸人卓’有没有欺负到你?娘亲你不是说不能喊她‘奸人卓’吗?要叫‘卓妃娘娘’!落落赶紧凑过脸来,挤在我身旁万分认真的说道。
我像吃了苍蝇似的,教育小朋友的时候,最怕的其实就是自己其身不正。
我忙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道:额,落落乖,娘亲一时嘴快,说错了,娘亲想说,是‘卓妃娘娘’。
芜凝朝我微微一作揖,然后语气非常敬重的说道:娘娘放心,芜凝并未受委屈。
虽卓妃娘娘偶有刁难,但芜凝好歹也是帝姬,卓妃娘娘并不敢造次。
我本是准备用手去帮她捋捋头发的,谁知手却僵在半空,芜凝的态度着实让我一惊,她的话句句恰到好处,只是这过分的恰好却让我无从适应。
芜凝也只比落落略微年长一点而已,却说话这般老成。
而且,她的态度已经表明将我拒之门外了,让我十分不讨好。
芜凝,莫要喊我娘娘了,生分的很,你还是同落落一起喊我娘亲吧。
我想拉近一些距离,芜凝虽不是从小跟我,但如今也算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想厚此薄彼。
娘娘肯收留芜凝,对芜凝已经是大恩大德,芜凝不敢高攀。
芜凝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芜凝,傻孩子,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和落落一样都是我的女儿,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这样说,娘亲可要生气了啊。
我虎着脸吓唬她道。
芜凝有些左右为难,她憋着气不敢说话,良久,小脸都红通通的了,我本已对让她喊我娘亲有些放弃,岂料她突然又开了口叫道:母妃。
我心里一片欢喜,这孩子也许从小经历的事情比别人多,对人有恐惧感是应该的,她既喊我一声母妃,已经代表可以接受我,我便很知足了。
乖孩子。
我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我还没有反应的时候,身后便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怎么样,还习惯吗?略微沙哑的嗓音让我好似回到从前。
还好啦。
我突然有些惊异于自己这么随便的回答,立刻起身行礼,殿下万福。
呵呵,你还演上瘾了啊。
紫褐色的瞳眸盯着我,像是闪着光一般,你莫不真是天上的仙子?见我对你思念过度,就主动来到我的身边——忘忧仙子。
我被他的声音蛊惑住了,看着他坚毅的面庞微微有些发愣,他见我呆住,笑容越发柔和,像是要挤出水一样。
他上前来揽住我,温和地说道:你这丫头,果真回来找我了。
你……你……我突然醒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同蘼清风同床共枕,他也没有觉察出我的身份,怎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三哥便认出了是我。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我的心里开始打起小算盘,会不会三哥并没有认出是我,会不会他思念我思念的发了疯,见到谁都以为是我呢?我赶紧摇摇头,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啊!你们两个小鬼不乖,为什么找到了母妃不同父王说呢?他盯着两个小娃娃假装生气的说,落落立刻捂住嘴巴装作无辜样,芜凝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角。
三哥此刻又很体贴的对两个小娃娃说道:你们两个若是不想父王生气,便先出去耍一会,不要打扰父王和母妃。
落落和芜凝听到三哥如此说话,行了礼之后忙不迭的逃出了营帐,落落临出门前还回头冲着我做了个鬼脸,好像故意压低声音似的捂着嘴叫道:娘亲,你输了!爹爹找到你咯!我忙使劲挣脱三哥的怀抱,只是越是挣脱,三哥箍着我就箍的越紧,他望着我,笑容就像雨后的彩虹一般,清新亮丽。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发现是你的?我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一切的一切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见我又有些愣神便俯下身来,他的脸慢慢贴近我的脸,近的连呼吸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看着他那笑意盈盈的嘴角似乎带着春风般,抚上了我的脸颊。
那明亮如皓月般的眸子,也带着万分的柔情。
我的身体已有些僵硬,忙喊道:等……等……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呵呵,就知道你会如此,他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蹭了一下我的鼻梁,每当到了关键时刻,你总是要如此的扫了我的兴。
你失踪的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为何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担心你?你这个没心的女子,知不知道我多惦念你。
三哥……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三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他虽也占有欲十足,却是霸道的很。
现在的三哥,像是将我视作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般,仔细的呵护着,让我感动的浑身发麻。
知道了,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好,我让你听个清楚。
他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我面前。
其实主要原因,也许是我对你过于思念了,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感到些许特别。
尤其是当我见到你的一些小动作,比如,你很爱将碎发捋到耳后,这些便细节让我对你十分留心。
我心里一热,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却可以让三哥这般的联想到我,可见三哥对我真的是十分用心。
再者,这样微末的事情也能察觉,高珏然真可谓天生的帝王之才,如斯心思,将来必成大事。
好吧,让我来说些你不知道的吧。
其实,问题的关键便是,你居然答应我做落落的贴身侍婢,你可知的,落落只有一个固定的贴身婢女,其他人是不敢轻易做落落的侍女的?第一百八十九章 春泥更护花(二)落落只有一个侍女?不可能啊,她既为天崇尊贵的郡主,又深得你的宠爱,怎可能身边只有一个固定是侍女?我急忙问道。
说实话,当时我只安排了一个人做她的固定贴身婢女,是因为我信任她会照顾好落落。
此人,便是先前一直照顾你的婢女月下。
月下?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稚嫩苍白的脸孔,当年我离开太子妃宫的时候,本是托付她照顾好落落的,还记得她当时跪地对我行大礼,我便升她为太子妃宫的总管,满足了她对权力的渴望。
其实无论她到底是不是对权力追逐的凶猛,但她在我身旁伺候的时候却是一心一意,并未有任何不周的地方。
所以,三哥提及月下,其实我对月下也是比较想念的。
只是已经失去联系一年,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怎么样了。
而且所有的侍婢里面,也只有月下将落落照顾的最好,最明白她的需求。
其他的丫头,只要略微有一些疏忽,轻则杖责,重则砍头。
有时候,不仅仅要照顾好她们的吃穿,还要防着卓妃等人的刁难。
月下是个伶俐的人,并不像别的婢女那样懦弱胆小,所以我也很放心的让她来贴身照顾落落和芜凝。
只是,这些下人们其实是很怕被派去伺候落落,可能我的要求也过于苛刻,所以所有侍婢一听到去落落身边伺候,都是恐慌的很。
唯独你,刚才我命你做她的贴身侍婢,你却欣然应承,可见你并不知宫内的情形,而且也乐意照顾落落,世上除了那个拿着这疯丫头当宝的‘忘忧仙子’,又有几人能做得到如此呢?三哥果然心细如尘啊,凝萱真是佩服、佩服!我干干的鼓起掌来,脸上略带尴尬。
被人说中心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猜中事实,我突然从心底泛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心里由衷的感叹道:三哥若是不做决策者,真是白瞎他这副灵活的狗鼻子了!这下,我可以得到些应有的奖赏了吗?三哥的手再度紧了起来,将我牢牢的困在他的怀内,无法挣扎半分。
他笑颜如花,让我猛然间产生幻觉,好似春风将灼灼的桃花吹的漫天开来,桃花从他发迹划过,扬起他的长发随着桃花飞舞一般。
他的脸再次向我压来,那笑容里似是带着满足与探索,什、什么奖赏?我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他的吻轻柔的落了下来,在我唇边开出灿烂的涟漪。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认真的,没有任何强迫的吻。
他的唇软软的,似是带着一些香气,轻轻的开始在我的唇上吮吸。
没多久,他那不安分的舌便滑了出来,轻巧的挑开了我的双唇,进入我的口内 。
他这一吻像是一记强力的电流穿越了我的身躯,将我锁的牢牢的,动弹不得。
凝萱,吻我。
三哥低低的呼唤着,我有些木然,说实话,对接吻这种技术活,由于前世今生练习次数都不太多,所以我的技巧也不算好。
他先是将舌尖与蜻蜓点水似的触碰我的舌尖,然后便向两条鞭子一样纠缠在了一起,好似怎样都不能分开似的。
他的动作虽是温柔至极,可却牢牢的占满了我的嘴巴,没有留出一丝空隙。
我默默的认他吻着,说实话,我的全身已然僵硬到不行,似乎还有些窒息的晕眩感,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回应他,抑或是推开他。
凝萱,吻我。
他的语气里,竟有些乞求。
我被他的要求有些触动,心里打起了小鼓,想着要不要也回应一下他。
然而正当我踌躇着,三哥的舌尖却迅速的抽离了我的嘴巴,新鲜的空气顺进涌了进来,我以为暂时可以轻松下,哪知道三哥却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他的唇迅速涌上我的脖颈,我顿时又像被人点了穴一样,静止不动。
三哥是聪明的,他知道,脖子是我的死穴,他灵巧的舌尖在我嫩滑的脖子上慢慢的画着圆圈,让我的心里麻酥酥的,好似有小虫儿在啃噬一般。
他的双手轻轻的在的后背游移,触动着我的每一根敏感神经,像是要激活我全身的细胞。
他的吻如细雨一般,遍布在我的颈间,彼时我们俩的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了。
凝萱,永远不要离开我,哪里也不要去,就待在我身边好吗?三哥的声音再度响起,然而就是这句看似温柔的告白,却如同当头一棒,将我喝醒。
高凝萱,你在做什么,你来到这里是有任务在身的!儿女私情先放在一旁,这里的人,二哥、三哥、清风,已经是你在这个世界仅余不多最牵挂的人了,一定要让他们都平安的活着!要先解决重要的事情,切不可因为自己再惹起什么风波出来。
就在我这瞬间思考的过程,三哥看我默不作声,以为我是默许了,他直直的将我抱起,放在了最近的床上,上来就开始解我的衣带。
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双手立刻按住了被他拉扯的带子,他似是怔住了,也许没有想到我会拒绝他,失望的神情从他紫褐色的瞳眸里映射了出来。
三哥,我……我却是突然哑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彷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烫的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转瞬之间,三哥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淡然,他慢慢的将我拥入怀内,温柔的将我的侧脸靠在他胸前,只是剧烈起伏的身躯渐渐的冷却下来。
他拥着我,什么也不做,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三哥……我想,怎么样也要找些话题出来。
你莫要说了,什么也别说。
三哥低低的声音将我打断。
我不会勉强你的,不会。
你若不想,那我便只是像这样抱着你,就如此简单,可以吗?只是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的要求仅仅如此,可以吗,凝萱?不要再离开我了,算我求求你。
他的声音近乎乞求一般,让我的心里十分不好受。
尽管有时候觉得三哥对我不错,尽管有时候我也会被他的真情感染,然后觉得也许此生此世就跟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心里却总是浮现出那张邪魅的笑脸,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站在翩翩起舞的蝴蝶和萤火虫间,听着我的歌声,对我微笑的脸庞,挥之不去。
我并不是三心二意,只是我其实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决定,以后要和谁生活在一起。
因为无论跟着谁,我都必须要牺牲自己的自由,以及对爱情独立占有的原则。
不可否认,我真的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
而且我也觉得,即使真的要同三哥在一起,我也必须同蘼清风有个了断,那样我的人生,才不会只在这混乱的感情里纠葛不清。
而且,我的意识里,隐隐的觉得,若是想面对自己的感情,关键就看这次寻宝了。
凝萱,你答应我,好吗?三哥的声音再次围绕在我的耳际。
三哥,你为何这么疼落落?你明知道她是……我岔开了话题。
因为你说过,三哥的声音温温的,却带着一股磁性,你说她是我们的女儿。
我有她一个孩子便胜过所有的孩子。
甚至不惜冷落其他的孩子还有其他的嫔妃么?凝萱,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明知道我纳那些妃子是迫不得已。
你怎的还要说这些话来刺挠我呢?第一百九十章 春泥更护花(三)三哥莫要误会,凝萱并无它意,只是听闻落落被那些妃子们排挤,心里有些难受。
刚才听三哥提起,那洛妃娘娘对落落很是护着,那位洛妃娘娘是何许人也?洛妃?呵呵,洛妃的父亲可是与那权必武、卓郎并称天崇三大名将之一的洛千勇。
若说起这洛千勇,可真的是人如其名,勇字当头啊。
想当年天戬覆灭的时候,我们遭受大升的追击。
是他率领亲信八十八人,堵截了大升的三千追兵,可谓缔造一个神话!当年,他同他的一干亲信浴血奋战,在风波谷厮杀了一天一夜,然我那时尚在襁褓之内,听得各个当差的姑姑同我描述,那洛将军八十八名亲信无一人生还,只余得他一人勉力撑到最后,将敌军杀个精光。
据闻,当他回到我们身边时,他身上的战袍已经完全是血染的悲红,映衬的整个山河都极为壮观。
我一直都在想,那是何等的英勇啊!三哥提及洛将军当年的英雄事迹,脸上肃然起敬,我甚至还嗅到一丝嗜血的快感。
那洛将军现在还继续征战沙场吗?我问道。
蓦地,三哥的眼里又浮现出一缕哀丝,洛将军在之前帮助大理对抗南粤的战役中,死在了蘼清风同王若曦了手下。
原本,洛千勇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他对我忠心耿耿,且想法不同于那些老顽固的保守派,我对其甚是欣赏。
其实按照资格,洛将军的地位并不可与卓妃娘娘的父亲卓郎比并,所以洛妃原本只能做嫔而已;但我执意纳洛妃为妃,也是向朝内众臣表面我知人善用的态度。
后来,我又破格擢升权必武的女儿为权贵人,也是想拉拢权家。
只是权老头子心计颇深,不似洛千勇那般事事剖心。
只可惜,洛将军却死在了战事中,洛家便自此家道中落。
洛妃家族没落之后,朝中自是没有人会记得她,连后宫之内也是极尽倾轧压榨。
偏巧她生的儿子也是孱弱无力,久病缠身,真可以说是个苦命的人儿啊,尔后,卓妃家的势力愈来愈大,所以她的气焰也渐渐嚣张起来,致使整个后宫的人都没有人敢得罪她。
偏巧你的这个宝贝女儿就死活张不开眼神,总是往枪口上撞。
卓妃趁我不在的时候,几次三番想教训她,都因为覃悠偷偷向洛妃通风报信所以才免去皮肉之苦。
覃悠?洛妃?我心里开始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覃悠向洛妃求救。
覃悠这孩子品性纯良,我看他对落落不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给落落送去,不似他母亲那般斤斤计较,是个大气的孩子。
三哥提到覃悠之时,眼里的神情是满足的。
当然,他话里的意思我也是明白的,只不过落落和覃悠年纪尚小,我不想过早的谈论儿女情长的事情,也不希望我女儿的婚姻牵扯到任何政治利益。
我希望,她只要幸福就好,无论她嫁给谁。
提到覃悠对落落的好,突然间我的回忆飞回了十几年前,飞回到我记忆中最美好的那一段时光。
覃悠对落落,就好比三个哥哥对我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送到我手上。
那时的我们,还不会波谲云诡,还不会阴鹜算计,只是单纯的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呵,那是一段多么干净而耀眼的年华啊。
三哥见我的眼神呆滞,知我肯定是回忆起从前了,便轻轻的咳了一声,将我搂的更紧了,他从容的岔开了话题,道:说起那洛妃,我也查过她,她自是知道落落对我的意义,所以聪明的选择了帮助她躲过责罚。
因此,我须得感激她,所以对她和她儿子禅悠的赏赐也比其他妃子王子们多了很多。
宫里的人因此对她尊敬了些。
见我不语,三哥以为我想歪了,又开口道:凝萱你大可放心,此人若是对落落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我定不会轻饶她。
我只是想,若你不在落落身边,那么定要有个女子来照顾她,所以,我想洛妃可以给她些母爱。
但你若觉得有什么问题,抑或是觉得有什么不妥都可以同我说,我大可吩咐她不再接近落落便是。
况且,今后你也可以陪着落落,保护落落了,也便不需要她的价值了。
三哥误会了,凝萱并无此意。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凝萱不觉得她此举有何不妥。
纵然,她对落落真存在利用的心理,但也未尝不可。
她用她对的荫蔽来取得别人的尊敬,而落落也因此得到了快乐的童年,大家只是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可呢?她也只是为了她和她的儿子可以好好的生存下去而已。
若是我,我想我也会这么做吧。
还有就是,三哥,我可能暂时还不能留在落落身边照顾她。
我轻轻的吐出这最后一句话,心里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般轻松了许多。
只是三哥却一声不吭,我们在这营帐里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唯独他的手臂加紧了力度,仿如在提醒我,他就在我的身边一般。
三哥,我并不是要离开你。
良久,我柔声开口道,只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完成。
确然我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感情上的缺口,但我想先去做完我要做的事情,再来面对这一切,我答应你,到时候会给你一个答复。
其实,你根本不需同我讲这些。
他的声音温温的吐纳在我的额上,我本就没有希冀过你会答应我。
只是,若不能作出决定,那至少不要赶我走好吗?你不留在我身边不要紧,但你也要让我时刻知道你的安危好吗?我就什么也不做,只陪着你,让你不会孤独,即使这样也不行吗?古往今来的语文老师都会教导我们,排比句会增强语气。
三哥用了这一系列排比句,好比一个包着糖衣的药丸,丝丝甜味蕴藏在舌尖,然而吞下去后却感到那浓浓的苦意萦绕在胸前,好像要将心硬生生抽的疼痛如噬般难耐。
你说,若是换作是你,你会怎样回答他?正在这时,营帐外传来吵闹声。
一个尖细的嗓音高亢的喊着:可使不得啊,小权将军,殿下刚刚吩咐了,不许任何人闯进去,小权将……他的话还没喊完,营帐的门帘被一个年轻的将领掀开了,唔,样子还十分眼熟,好像是以前就跟着三哥一起打天下的权君盛,早先便听三哥描述过说这小子胆色过人,且其父是权必武将军,自然是虎父无犬子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便已然升到了将领的位子了。
他看着三哥怀里的我,黑黑的小脸上一红,接着抱拳道:殿……殿下,臣有要事禀报。
说吧,本宫听着呢。
三哥平淡的说道。
可是,她……权君盛偷瞄了一眼我,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三哥又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一点也没有将我松开的意思。
启禀殿下,花御医连同西南巫医已经将沫公子的病治愈,如今他虽不可同之前那样预测未来,但占卜之术却仍然可用。
还有那一姐的巫蛊已全面解除,容貌恢复往昔,他二人正想前来叩谢殿下的解救之恩。
哦?三哥兴致勃勃,如何,想去看看吗?他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也好,去看看沫公子到底怎样了,若是有他相助,再加上心机颇深的宁儿,还有我的好哥们儿轩辕大剑客,想必这藏宝图的秘密被揭开,应是指日可待。
想罢,我微微一笑,点头应和道:自然是想去见见故人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云渐变色(一)我随着三哥一起,来到一片重兵把守的营帐前,只觉得一阵药味扑鼻而来,闻得我们前来,花弄海率先出来迎接。
见到三哥怀内紧紧将我搂着,花弄海双眼一皱,那凌厉的眸子猛地一缩,拱起手来向我和三哥一拜,低声道:参见殿下。
爱卿不必多礼,沫公子的伤势可是完全康复了?三哥的声调平淡的找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启禀殿下,沫公子的伤势已然痊愈,只是仍旧需要调理。
一姐的面容也恢复往昔,如今,还请殿下一移玉步至帐内。
三哥摆摆手,示意花弄海带路。
花弄海掀起帐帘,做了个请的姿势,三哥放开了搂着我的手臂,改为牵着我的手,他先我一步跨入帐内,我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我似乎感觉到突入起来的安稳。
他宽广的手心握着我的小手,似乎还能传来阵阵暖意。
正当我要进帐内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娘娘近日身体可好?可能是出于习惯,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还不错。
当我说完这三个字时,自己都震惊了,我转过头去,惊异的盯着满头白发的花老爷子,他是怎的认出我的?我明明就有易过容,而且眼睛的颜色也是特别改变过的,他怎的就比所有熟知我的人都厉害,一眼看穿了我呢?对于这种大神级别的人,我总是充满敬畏的。
我还在发愣中,三哥的手将我拽入帐内,我看见羊毛毯上跪着两个白色的身影。
沫公子抬起头,那削瘦的脸庞仍旧是温和如初,他一席黑发似瀑布般倾泻,眸子里泛着点点星光。
一姐也抬起头来,那面容终是恢复了当初我见到她时那份艳丽华贵,只是这苍白的面孔也昭示着憔悴岁月留下的痕迹。
都起来吧,莫要跪着,地上凉。
三哥微微一抬手,回头从我笑了笑,我知道,他们跪不跪于他而言根本无需理会,只是因为我,他便像极了一个邀功的孩子,做每件事都在揣摩着我的想法。
殿下。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一姐开口道,民女同沫公子特地在此跪拜殿下,以求感激殿下对我二人的再生之恩。
一姐说完,便拜倒在地。
沫公子也同她一起弯下身去,他们这一拜,像是经历过狂风暴雨后的彩虹一般,让人只想宁静的等待他俩的起身。
三哥一招手,赶走了身后所有的随扈,营帐内顿时便只剩下我们四人。
我上前搀扶起一姐和沫公子,心里不禁升起一片难过。
我的两个好朋友,因着我的关系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此刻他们隔世重生,叫我心头怎能不愧。
一姐,沫公子,你们……受苦了。
我哽咽的将自己的话表达了出来。
只见一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震惊和不肯相信。
沫公子瘦弱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那傲然的眼神里终可窥得一丝波动。
凝萱,是凝萱吗?你是凝萱吗?一姐拉着我的手,反复的问道,她的语调越来越高,直到激动的将我搂住。
是我,一姐,沫公子,是凝萱对不住你们,是凝萱不好,凝萱连累你们受了这么多的苦,我……我哽咽的无法言语。
凝萱,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今生不能再见了!一姐立刻抱住了我。
我压抑着的一片苦涩,随着与一姐的相拥相泣全部喷洒而出。
我趴在一姐的怀里,嗅着那曾经熟悉的体香,一晃眼好似又回到了刚逃到一品茗的时候。
那时候的我们,都未曾经历过今天的这般磨难。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觉得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飙泪里,浑身软绵绵的。
三哥将我从一姐怀里抽出,我立刻落入一片温暖的胸膛。
你们莫要太激动,不然这刚治好的身子,又要养上几天。
是,是,殿下说的极是。
一姐说完,用袖子将泪水拭去。
待冷静下来,我开始打听沫公子和一姐的际遇。
原来那日我们被困于钦雅的地牢内,小莲将我们毒打的时候,三哥从我的闺房内发现了我当日留给他的字条,便追踪至地牢。
只是当他赶到地牢,却眼睁睁的见得别人将我救走。
于是,他只能奋力救出一姐和沫公子。
凝萱,到底救走你的是什么人?三哥的眼神凌厉起来。
我思忖着,这花弄海和刘品轩一定是没有将我被花笺掳走的事如实禀报,估计是花老爷子不想自己的宝贝儿子因得罪这个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而遭受什么惩罚罢。
我仰起头来,编起来瞎话:是我旧时结识的江湖上的朋友,他们闻得我有难,便一直想借机将我救出。
后来,有人联系上了花老爷子和刘大人,他们才知我的身份。
喏,是这样啊。
三哥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一姐又叙叙的同我讲着,三哥将他二人救出后,也将那小莲和王若曦一并带回。
对小莲,三哥将其严刑鞭笞而亡,据闻小莲临死前最后都是在咒骂着高家。
至于王若曦,因她拥有打开宝藏的秘密,所以便将她软禁了起来,但她怎么也不肯交出所谓的能打开宝藏的玉扳指,且南粤屡屡派人来要求三哥归还其太子妃,令三哥甚是头痛。
凝萱,你可有听过这玉扳指里所暗藏的秘密吗?我对着三哥和一姐他们,心里开始犹豫该如何启口。
说不知道玉扳指的存在,这也有些太伤三哥的心了,说出这玉扳指就在我的手上,倒不是信不过三哥,而是有些事情我必须竭力阻止,比如,决不能看见二哥三哥和清风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不瞒三哥,这玉扳指确是天女族的圣物。
这玉扳指本是有大小两个的,由每一代天女圣女传给她的下一代。
然而,这中间却出了个例外,便是我外婆的母亲诞下的却是双生儿。
于是,我外婆的母亲便将这扳指一分为二,留待她两个女儿的后人各自相传。
凝萱命苦,自出生便没了娘亲,爹爹只是将娘亲遗留下来的扳指自然是传给了凝萱。
但爹爹没有告诉我这扳指里面的任何玄机,所以,凝萱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此事想找沫公子帮忙,解开这扳指的秘密。
与其说谎,不如顺水推舟。
只是,我故意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我手里只有一个扳指,希望借此机会能多争取一点时间。
高姑娘抬爱,在下感激涕零。
然,在下已非过去的沫公子,失去了本族的灵力,恐帮不上姑娘什么了。
今后,若是不拖累二位,便已是在下的福气。
沫公子莫要妄自菲薄。
我柔声说道,对付这种心高气傲的实力派须得低眉顺眼的,沫公子没有天生的本领,可还能占卜啊。
凝萱在这世上朋友不多,知心的没几人,若是沫公子不帮我,恐怕我这一辈子也参悟不出扳指的秘密。
且现在连逐月族的玄孙宁烨也已答应协助我了,身为虹桥族和问云族的后人,难道忘记了最初对我们天女族的盟誓了吗?啊!沫公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喃喃道:你竟然知道这些事!竟然还找到了逐月族的后人!是的,我找到了他,并且说服他帮助我找出扳指的秘密,那你呢?我是代表宁烨来问你,你要不要帮助你的朋友,帮助天女族的后人?一姐在下面轻轻的拽了拽沫公子的袖口,沫公子的手温柔的敷在她的葇荑之上,然后重重的出了口气道:在下和一姐,今后愿意听从小姐差遣。
第一百九十二章 风云渐变色(二)那好,你先随我去希望阵蘼家的府邸。
见他答允,我便思量立刻拉他去见宁儿。
不行。
三哥的声音立刻响起。
我回过头去,望着一脸铁青的三哥,顿时明白了三哥的意思。
他是不想我再去见清风,他的双眸似是着了魔一样,燃着熊熊的火焰,像要吞了我一般。
三哥,凝萱此行只是为了扳指的事,并非为了儿女私情。
我解释道。
那也不成。
三哥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缓和很多,但却仍然坚持的很。
三哥,你答应我的,不会勉强我。
听我如此说,三哥猛地一震,甚至松开了一直牵着我的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呢喃的只重复着一句话:原来,一直都是我在勉强你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净咧开些许凄惨的笑容,越发看的不太真切。
三哥……我想拉住他,可是手悬在半空,却停滞不前。
罢了,你们谈吧,最后的一切结果我都同意。
本宫还有政事要处理,不妨碍你们了。
三哥挥挥手,留着苦笑在唇边漾开,转身离开营帐。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这句话来,也许人真的不能太过溺爱,瞧,本来还是求着三哥将沫公子交与我,现在倒成了我恃宠而骄,甚至口不择言了。
一姐见情况如此,便上来宽慰我:莫要难过,他不会同你真的计较的。
你不在这几日,他对你是怎样的痴情,我和公子都是亲眼目睹的。
所以,还是莫要说些伤人的话啊。
我赧然的抬起头,对她感激的一笑,一姐见我如此,便笑着说道:其实啊,本来我和公子都是见证了你和小王爷的感情的,但现如今却也瞧见了太子殿下对你的好也是捧在手心里的,所以啊,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喜欢,我们都支持。
可是啊,你刚才那句话,确实是伤了人家太子的心了。
这些日子来,他总是带着落落来看我们,他也不多言,就是让我讲一些之前咱们在一品茗里的事情给他听,每每听到入神时,他还会微微有些笑意;可是一旦听到你同小王爷的故事,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看的我们这些旁人都心疼。
谢谢你,一姐。
你放心,待我解决了宝藏的事情,一定会给三哥和清风一个利落的交代。
如今,这宝藏牵扯的甚是广,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儿女私情且先暂时放在一边吧。
我缓缓开口道。
好,既然你由此决定,一姐一定支持你。
一姐拉着我的手说道。
几句寒暄之后,一姐觉得我们讨论的事情她甚是插不上嘴,便主动去帐外为我们做些吃的。
一姐走后,沫公子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他削瘦的下巴微微上扬,语气有些深沉道:仙子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问吧,在下虽然失去了先知的能力,但若是在下知道的事情,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沫公子,凝萱能知道为什么吗?我淡然道,为什么沫公子肯帮我,为什么沫公子肯对凝萱说这些天机的秘密?不要告诉凝萱,是凝萱刚才的一席话感动了沫公子。
沫公子的嘴角噙着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那笑意甚是泛着苦味,非也,这是在下的宿命,我族本就身负上天的重责,然祖宗们却背弃了最初的誓言,离开了天女族,最后仍然是逃脱不了被灭族的噩运,也许最终这就是我们自己本该接受的苦果。
沫公子的话总是很高深,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高姑娘不必理解在下的话,在下只是做一个顺应天命的人而已。
宿命既然安排我蹚进浑水,我自是无法撇清的。
姑娘想必现在心中已有很多疑问了,在下愿意为姑娘一一解答。
沫公子看着我,深邃的眸子里竟是再也没有半分斑斓。
公子以为,凝萱有何事要相询?如今的沫公子,已让我觉得万分陌生,同我之前所熟知的他差之千里。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三哥的身世吗?他反倒问起我来了。
沫公子一早便知道了对吗?那沫公子为何不同凝萱说呢!我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倒是忘了自己现在正是有求于人。
呵呵。
早先我便跟姑娘所过,天机不可泄露。
他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让我突然联想到天使或者圣人一下子变成了魔鬼或是巫师。
只是,在下也很想知道,姑娘是怎么开始怀疑殿下的身世的?爹爹早先就告诉过我,三哥是我舅父家唯一的子嗣,而我这舅父同我母亲乃是天戬隽乐皇后同长生皇帝的亲生子女。
然而,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先前我流落突厥之时,多若将军曾同我提及,在波斯,天女一族已经渐渐没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支分族,但却仍然成为历代君主争取的对象,便是因为她们肩负着宝藏的秘密。
但天女族却是个很特殊的种族,她们的后人只会是女儿,而且每个天女都一生都只会生产一次。
到后来,然而这种意外也只有一次,那便是到了我曾外祖母那代,她却意外的产下双生儿,就是我的外婆和她的妹妹。
请问沫公子,我的舅父既是男子,又怎会是天女后人呢?这里面根本就充斥着一个谎言!姑娘果然聪明,不愧于‘仙子’这个称号。
然我也晓得,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你的眼的,所以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
为何此刻你又肯告诉我?此乃天命所致,我现在已经失去了问云族的异术,所以也不必遵守什么天机天理。
他笑的很苦,却在苦中泛出一丝恨意的波澜。
你不需知道我为何告诉你这些,你只要知道,我会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便可。
他讲话的语气,竟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好似一湖死水,压抑的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之前我有先知的能力,可我也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所以我下面同你讲的也只是我知道的那部分而已。
但这里面,却可以很清楚的昭示着,你同太子殿下的身世与先前所听闻的恐怕并不相同。
你听说的没有错,天女后人到了你曾外祖母那代时,已然没落,但她却意外的产下双生儿,就是你的外婆和她的妹妹。
然你却不知,这其实是天女的一招‘瞒天过海’。
根本没有双生儿,只是当时你的曾外祖母为了保护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宝藏,想出了一招以假乱真,偷偷找了个胡姬的女儿谎称诞下了双生儿(胡姬的后人眼睛也为紫色)。
于是玉扳指也因此一分为二,一个上面刻有寻找宝藏的地图,而另一个上面则刻着一份假的地图,然而只有这二者放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找到打开宝藏的机关,二者缺一不可。
这两个玉扳指被分给你的两个外婆,由她们负责分别传给她们的后人保管。
因为外人不知道有双生儿一事,所以也自然不会晓得这扳指里的奥妙。
你的外婆带着其中一枚扳指嫁到了中原天戬,做了皇后。
你的外婆既然可以产出龙子,便说明,她——不是真正的天女后人,自然,你高凝萱也并非天女所出。
而真正的天女后人,其实便是那心狠手辣的王若曦。
我打了一个冷颤,原来,竟是如此……真正狸猫换太子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我高凝萱。
我高凝萱顶着天女后人的帽子生活了这么多年,竟是个假的天女!而我借用这个身份却得到了很好的生活,甚至剥夺了王若曦的一切。
若是当年没有假的双生儿,若是嫁到中原的那个是王若曦的外婆,那么……还会有我吗?真正同蘼清风有姻缘线的那个人,原来始终都是王若曦,而不是我。
第一百九十三章 风云渐变色(三)我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心里已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如此,高姑娘现在可是明白了这一切?像是不甘于我未作出任何剧烈的回复,沫公子又追加了一句。
我……我只觉得嗓内干涩,发不出任何声响。
姑娘若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那么不如由在下为姑娘出个良策。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诡谲,甚至是一片乌云。
这王若曦留在世上一日,便是个祸害。
倘若让世人知道了她才是真正的天女后人,而你不是,那恐怕这世上便再也容不下你高凝萱了。
纵使,殿下和蘼清风再护着你,恐怕这天崇和南粤的大臣们也容不得你。
所以此人绝不能留。
只要她一死,那这世上便只你一人是天女后人,无论真假。
我心里一个寒颤,仔细盯着沫公子,这清瘦的面孔竟然这般陌生。
沫公子的双眼似乎染上了血腥的色彩,红通通的像野火一般汹涌。
沫公子,你已经被恨意遮住了眼睛。
如今说的话,同成魔了一般。
呵,成魔?是成魔又怎样?天意如此对我,叫我如何还能遵守天机?他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说道。
若不是这王若曦,我不会经历这生死劫难,一姐亦不会遭受这般折磨。
我定要叫她全部偿还回去!隐隐的,似乎听到了咬牙的声响。
这便是你要帮我的原因?我质疑着,轻轻将颤抖的手放在身后,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帮我,只是想利用我帮你复仇,你想要报复王若曦对你所做的一切对吗?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们是各取所需。
他冷笑着说,我帮你完成你的计划,你把王若曦交给我处置,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
她对你而言也是不得不除的人,既然我帮你除去她,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再说,你不是早早的就想帮我和一姐报仇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答应了,便可以做到,你难道没有动心吗?我隐忍着心底浅浅浮动的欲望,只能摇摇头道:不论如何,你先收拾一下,明日便同我先去见见那逐月族的后人。
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轻轻的笑着,带着蛊惑的容颜道:也好,你好好考虑,最后肯定会同我一致的。
我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收拾行囊,转身走出营帐。
望着帐外硝烟滚滚,士兵们不知为何都忙碌了起来。
我不禁伸手按住了太阳穴,该怎么办好,该怎么办好……我是讨厌王若曦,我也恨她对我的所作所为,可要我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害死一个人,我想我还是做不到。
沫公子其实棋错一招。
他同我说了我和三哥的身世,本是想让我对王若曦有了避讳之心,借着这个理由一举除掉她,谁知却激起了我的愧疚感。
我愈发的不敢面对她,不敢伤害她,仿佛自己是一个偷走别人一起的罪人。
娘亲!乖巧的小肉团从身后扑了上来,落落睡醒了就不见娘亲,到处找娘亲,以为娘亲偷偷跑掉了呢!娘亲为何扔下落落啊?我被落落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蹲下身子抱起她,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整理好,道:娘亲怎么会舍得扔下你呢?我只是出来转转,落落怎么不多睡一会?落落听爹爹说要收拾行装启程,落落便赶来找娘亲了。
她奶声奶气的说道。
启程?我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启程去哪里啊?去希望镇!她拍着小手兴奋地叫道,爹爹说,希望镇离着雪山很近,落落可以去打雪仗,还可以看到很多奇怪的武士!希望镇?我呐呐的说道,三哥怎么会突然决定去希望镇?没错,是去希望镇。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身,三哥正从不远处走来,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能将所有冰雪融化一般好看。
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同你发脾气。
你不是想去希望镇吗?那好,我天崇兵马陪你去。
三哥,不必如此隆重吧?我试探的问道。
呵呵,他温和的笑道,你贵为天崇的太子妃,出入理应有重兵保护。
况且,今次本就是我要去赴那蘼清风的约,参加什么寻宝大会。
你我一同去,也算有个照应,而且落落如今也离不开你了,你难道想抛下她吗?娘亲,你要扔下落落吗?落落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落落做错了什么吗?娘亲不要扔下落落,落落会很乖的!没有,没有,娘亲没有要扔下落落。
望着她微微泛红的双眼,我立即开始哄她,转身又对三哥说道,三哥,凝萱此次去希望镇,并未揭穿自己的身份,所以,如此隆重,恐怕会曝露我的行踪。
三哥还是让我独自去蘼府吧。
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会按时回来向你和落落报到,绝不会让他们揭穿我的身份。
这样行吗?三哥你就答应我吧,若是你不同意,那凝萱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扳指的秘密。
凝萱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损伤,我会完完整整的回到你们身边,好吗?他迟疑了片刻,终于温吞吞的道了一个字:好。
当再次回到希望镇,已然又过了一天。
我偷偷的从后门溜进蘼家借来的宅院,却没有发现一个家仆,真是怪事!往日里人来人往,今天却悄无声息。
也罢,还是先去找到花笺和宁儿再说。
熟门熟路的进入花笺的房间,却见他瞪大了眼睛不肯相信似的。
娘子,你回来啦!他拉着我的手,脸上又微微泛起抽搐。
人家甚是想你啊。
打住!我忙抽出手来,不是说好了,从今儿往后不准叫我‘娘子’了吗?花笺,你难道想让我通知你老父,你此刻就在这蘼家做门客吗?仙子大度!又岂会同小的计较呢!花笺忙堆出一副赖皮的笑脸。
主子此番从容而归,定是已经寻得那问云族的后人了?宁儿在一旁摇着扇子,一派高深的问道。
宁烨,这大冷天的你还摇扇子?我笑着接下他的话,不错,我确然已经找到他了,也将他带来希望镇了。
接下来,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然后便可探察扳指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一切听从主子的安排。
这屋里怎的如此计寥落?下人们都去哪里了?我随口问道。
说来奇怪,本是人丁兴旺的,可昨晚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似乱成一团,今儿一早,所有的下人全被遣到偏厅帮忙,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乱子。
花笺十分八卦的跟我汇报。
心里总是有些隐隐不安的感觉,觉得好像我离开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冲他们说道,不行,你们在这儿呆着,我要出去看看。
身后还带着花笺未说完的小心,我偷偷的用轻功飞到了偏厅。
只见下人们忙碌的进进出出,有拿热水的,有拿着药的,似乎是一片混乱。
隐隐的听到花园里似乎还有打斗声,我悄悄调转了方向,藏匿在后花园的门口。
然而,却被我瞧见了一副十分不愿瞧见的景象。
轩辕天一,我跟你拼了!矫健的身影朝着轩辕天一便是一阵乱砍,轩辕天一如同仙人一般,被剑气吹的发梢飞舞,一身白衣飘飘欲落,那绝美的面容竟是盛怒拳拳。
他轻轻的一挥手,来人便倒在了地上。
发出了微微的呻吟声。
我仔细一看,立刻惊住了,这倒下的不是别人,居然品遥的原配夫婿——魏二哥!第一百九十四章 风云渐变色(四)锋利的剑光在我眼前闪了一闪,我意识到不妙,立即跳了出去挡在魏二哥前面,大叫道:轩辕,手下留情,你不可以杀他!见我挡住了魏二哥,轩辕的眸光冷的打了个寒噤,剑锋一转,指向了一旁才树丛,顿时劈裂了一颗稚嫩的树干。
我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哼,你从来都是这副多管闲事的模样,叫我很是生气。
轩辕的话里带着杀气,冷酷的几乎好似我们不认识那般。
轩辕,他是品遥的夫君!我高声的叫着,以便提醒他,魏二哥对品遥是非常重要的人。
他是她两个孩子的父亲!哼,此人怎配得起遥儿?他盛怒之下,竟是斑斑醋意。
蘼清风在一旁眯着眼,双手环于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轩辕天一,此人可谓你的情敌,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杀手连情敌都不忍杀死。
我看这‘第一杀手’还是改名‘第一情圣’好了。
不用你多言!轩辕天一厉声呵斥蘼清风,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身后的魏二哥起身开口道:多谢兄台相助,但此妖人拐我妻子,诱其怀孕,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若是灭不了他这妖人,我便是死在他的剑下也要把这耻辱还回去!魏二哥,你莫要激动!我忙压住他。
阁下认得在下?魏二哥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我顿时僵住,只得尴尬的摇摇头道:不认得,只是曾经听品遥姑娘提起。
说完,我忙偷偷瞥至清风处,他的脸上没有太多动静,还好,没有露出破绽。
魏二哥听到品遥两个字时,眼里去闪现出了异样的光彩。
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道:他提起过我?他提起过我!我被他摇的颤抖不停时,他反将我扔在一旁,挣扎的站了起来,用剑指着轩辕天一叫道:轩辕妖人,你听到没有,你虽掳走遥儿,但是她的心里始终都是有我的!你这妖人,快将吾妻归还!蘼清风眯着的眼睛突然闪现一道灵光,哟,怎么你们天崇人也知道这掳□子有多可恨吗?你们掳走本宫的太子妃,一直到现在仍未归还,这又是个什么道理?蘼家太子,这是你同我们太子之间的私人恩怨,那王若曦如今还好生生的在我军帐内,太子不放心,自是拿着诚意来换。
我们天崇是断不会使这种扣着人家妻子不还的卑贱招数。
魏二哥虽是气急,但却仍旧保持着三分理智。
谁要那贱人!蘼清风咬着牙说道,那贱人随你们处置,我要的,是高凝萱!你家太子将高家四小姐从我身旁掳走这么些年,连本带利我也需要好好跟他算一算了吧。
听到高凝萱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跟着一颤。
是要我回来吗?你的心里,还有我一片位置吗?我不禁有些发呆,看着他那跋扈的俊容,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同他一起生活的那段美好时光,那段真挚的可以让我忘却任何不安的青葱岁月。
太子殿下莫要欺人太甚!魏二哥突然咆哮道,原得你们南粤之人皆将他人之物占为己有的能耐!我倒是看高了你们了。
谁人不晓得,那高家的四小姐同我们太子从小青梅竹马;而且我们太子也是用圣旨昭告天下,同高家四小姐结为秦晋之好,这可是整个天下都有目共睹的,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刘家品遥本已与我成就良缘,奈何你这妖人非要横刀夺爱。
品遥本是心地纯良之人,经不得诱拐。
如今她竟与你私奔至此,定是你这妖人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惑人心智,才让我娘子离开了我!为君者且有霸□子之心,难怪做臣子的也如此苟且!我呸,你们这男盗女娼的国家,终有一日,我主必将你们取而代之!魏二哥已然红了双目,狂风将他的青丝卷起,似乎在昭示着此刻他内心无比澎湃的愤怒。
他瞪着轩辕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生剥了一般。
蘼清风本是脸色铁青,却忽然妖娆的一笑,那魅惑的笑容虽格外熟悉,然此刻却让我有些不寒而栗,他嘴角的笑容灿烂的万分耀眼:哼,是吗?我只知道,她们两个都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们,心甘情愿的想同我们在一起。
你认为,你可以绑得住她们吗?废话!魏二哥的精神已然处于崩溃的状态,我忙拉住他,大声喝道:蘼太子,莫要再说了,魏二哥只是一时气愤,大家坐下来慢慢说。
坐下来?你太天真了!轩辕天一在一旁冷冷的说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必须要有一个人永远离开才能解决。
而让谁离开,只能遥儿说的算。
对,品遥呢?品遥在哪里?我突然想起了这个事情的关键人物,只有品遥自己的决定才能让他们两个人死心。
她刚刚动了胎气,现在还在屋里救治。
轩辕的话像是突然下起的冰雹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心里。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哼,她已然身怀六甲,你却如此刺激她,你根本就是想要了她的命!她若有个好歹,你同你那两个孩子都准备陪葬吧!你这妖人!是你让她怀上了孩子,是你令她有今天的痛楚,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却还恶人先告状!我告诉你,若是遥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是拼了自个儿的性命,也要拉着你下去陪她!魏二哥怒吼道。
都住嘴!我忍不住的叫道,如今你们的心上人命悬一线,你们两个竟然还在此吵嚷让她不安,你们这是爱她的表现吗?她如今伤势如何?我要进去看她!兄台,你怎可进去!我娘子她可是个女子啊!男女授受不……你这迂腐的混账!她明明就是女扮男装!轩辕冷冷的打断了魏二哥的话。
女子……女子……魏二哥开始惦念着这个词,直到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般说道:你,你是……你是……他莫不是认出了我?我忙打断他,魏二哥莫要着急,我进去看看遥儿,你们在外切不可再生事端。
待遥儿的情况稳定之后,再从长计议。
我冷冷的瞥了一眼轩辕,道:若是不想要了遥儿的命,就先安生一会吧。
蘼清风狭长的眼睛盯着我仔细的看,似是钻石一般要射出光来。
我没有理会他灼灼的目光,向着客房走去,却正好撞上有人从里面出来。
一片白花花的发髻映在我的视线里,那满脸的褶皱带着熟悉的气息扑到我的脸前。
我愣了一愣,这老头,老头他……竟是六神。
六神,他不是应该待在花露水谷底的吗?他不是不能轻易的随便出谷吗?此次能请得他出谷,恐怕品遥的伤势不容乐观啊。
六神抬起头,也盯着我似是仔细端详了一阵,竟也是怔住了。
蓦地,他望着我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丫头。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整个人跟着跳了一跳,我忙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戳穿我的身份,他的表情尴尬的纠结在苍老的脸上,似乎久久的不能回应我。
刘姑娘的情况如何?我赶紧询问品遥的伤势。
唉。
六神摇着头叹息道,这苦命的丫头,身子本就弱,如今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也只是勉强维系住生命。
恐怕她熬不了多久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云渐变色(五)听到六神嘴里吐出的几个字,我完全不敢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我还来不及激动,只见魏二哥却从身后冲了过来,激动的扳住六神的身体,大声的叫着:你说什么?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你是什么狗屁神医,你若是不能救遥儿,那就滚到一边去,休要在此胡说!魏二哥的情绪已然达到癫狂,双眼里浓郁的红色凝结在一起,抹不开也退散不去。
他只是不停的摇晃着六神,寄希于他能够承认,是他的医术不够,才救不了品遥。
轩辕天一依旧是冷酷着一张绝世倾城的脸,衣袂在刺骨的寒风中飘荡着,如同仙人般神圣。
只是他那绝望的眼神,却将他所有的悲哀展露了出来,他不肯说话,只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卧房。
我想,他是知道六神有多么了得,因为当年他身受重伤落在了花露水谷的谷底,便是六神用他的妙手回春之术将轩辕天一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他知道,这世上若是有人连六神都说救不了,那便真的是在宣布死期了。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从悬崖顶端跌落一般,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落。
刘品遥,多么灿烂的年纪,多么青春的岁月,却因命运的苦涩便要凋谢在这寒冷的季节。
我的头开始微微眩晕,身子轻轻发颤,脑子里开始不断浮现着她的一颦一笑,她秀丽的容颜,苗条的身形,像是越走越远一样,渐渐模糊在我的大脑里。
我眼前一黑,略感窒息,脚下一个趔趄,便要摔倒。
蓦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我没有跌倒,却是跌进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那怀抱柔软安逸,叫我的意识似乎开始模糊。
只是那接踵而至的桂花香气,硬是将我的大脑刺激的清醒起来。
我睁开眼,那魅惑的笑容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接近,好像从未离开过一般。
凝萱,我蘼清风在此发誓:今生定不辜负你的情意。
此生此世,我的心里只有高凝萱一人,若有二心,就让我大理永不能翻身!瞬间,那曾经沧海一般的铮铮誓言,又在耳畔浮现,随着他那邪魅但却清新的笑容,好似是带着我穿越了时空一样,将时间定格在花露水谷谷底,那永远鲜活的一刻。
蘼清风笑了,那是他才会有的笑容,邪肆却温柔。
彷佛,这一刻,我落在了他的怀里,整个世界便只有我和他,再容不下其他的人。
如同整个世界飘舞着绮丽的花瓣,如同彩虹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只因他那一笑,我便觉得这世界温暖的如童话一般。
也许,这便是大家都在说的,属于两个人的感觉吧。
只是,他那招牌式的笑容,也让我彻底清醒,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他,认出了我。
耳旁魏二哥歇斯底里的叫着,却将我硬生生的从刚才的梦境里脱离出来,我微微用力,想要推开蘼清风,没想到他却将我箍的更加用力,脸上的笑容也更深刻。
我使劲的将他推开,站起身来,却是没站稳,晃了几下,他又轻轻的扶住了我,柔柔的握住了我的手,像是在哄一个生气任性撒娇的孩子一般,宠溺的不说一句话。
我微微叹气,诚然我是很想理顺清楚自己的感情的,只是眼下的节骨眼却容不得我将自己的儿女情长拉出来晒太阳。
于是我不再理会他,对六神说道:六神真人,刘姑娘是在下在这世上仅存不多的至交好友,请真人一定要尽力延伸她的性命。
她,她……我微微鼻腔有些酸涩,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呢。
听到孩子二字,魏二哥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再哭闹,原本紧紧抓住六神的手也无力的松落了下来。
六神见此,便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救她,然而这世上确也无人能救得了她。
她本身子就弱,之前定也遭过什么劫难,所以底子不好。
本来,这个孩子便不该留下,即使可以冒险生下也会给母亲的身体留下伤害。
如今,孩子小产,她本就气虚体弱,而且心智也遭受打击,能维系的了生命已然是她的福气,唉……救……不了了吗?真的,救不了了吗?我尚有些不死心,清风从身后揽过我,轻柔的在我耳畔低声哄道:乖,别闹,六师伯不会诓咱们的,这是她的命。
你们在她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多陪陪她吧,让她可以快快乐乐的走完这段路。
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六神再次开口道。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轩辕天一终于开口了,似是等着六神做完了最后的宣判,也好像他老早就已经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要杀了你!魏二哥从地上抽起了利剑,朝着轩辕天一刺去,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她才会有如今的命数!全都是因为你!你还遥儿的命来!轩辕并没有躲闪,而是任由他的剑直直的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刀光剑影之间,却像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久。
当鲜红的血液喷出的时候,所有人所有事都静止住了。
剑刺入的不深,却也让魏二哥突然停止住了。
轩辕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为何不再刺的深一些。
他的笑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凄凉。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轩辕天一,我从未见过他最绝望最悲漠的一面。
我忙冲上前去喝止住魏二哥:魏二哥,住手!你真的想杀了他吗?你真的想要了他的命吗?你难道连遥儿最后的希望都要剥夺吗!你恨他,他更恨他自己。
因为他同你一样,都是深爱着遥儿啊!你为何不能暂时放下悲愤,难道你对他的恨已经超过了对遥儿的爱吗?你不希望遥儿在世上最后的这段时间,可以开开心心的吗?那样你的心就好受了吗?你的人生就不会有遗憾了吗!魏二哥扔下剑,蹲下抱住了头,开始宣泄着自己的感情,嚎啕的哭了起来。
轩辕天一的脸上仍旧是那份凄苦。
我望着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把你身上的血擦干净,把伤口包扎好。
你们两个都是遥儿在这世上最大的希望,不想她提前离开,就赶紧收拾好自己。
愤怒和悲伤在此刻都是多余的,你们全部都给我振作起来!听到没有!轩辕苦笑着,点点头。
六神在身后又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说道:这孩子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丫头,你进去见她吧,她说她现在只想见你。
听到他这么说,我自是有些激动,转身便想冲进卧房,蘼清风却拉住了我的手,道:我要同她一起进去。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得任何人否决。
大姑娘家的小产了,你一个男子汉进去做什么!六神当头给清风一记爆栗。
我不管,我不能同她再分开了。
他只是霸道的重复着他自己的话。
蘼清风,你先让我进去。
我答应你,我哪都不去,见完品遥,我就出来,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行。
但是,现在我想安安静静的同品遥说会话。
我无奈的说道。
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同他撇清了身份,他微微有些怔住。
于是我甩开了他的手,转身走进品遥的卧房。
只余得身后传来习习凉风,和一句温柔的呢喃,凝萱,我等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云渐变色(六)一进入卧房,刺骨的药味便提醒着我,这暖暖的房间里,却住着一位将死之人。
她正是如花绽放的年纪,却必须面临凋谢的噩运;她遇到了人生中最挚爱的两个男子,但却要遗憾的失去他们。
我轻轻的走到她的床边,品遥那苍白的面容比之以往更加憔悴,让人心泛怜惜。
她睁开双眼,吃力的冲我一笑,我拉过她的手,她虚弱的叫了一声:姐姐。
遥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硬是撑开了一副苦涩的笑容。
姐姐,遥儿是不是快要死了?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已全是悲哀。
莫要胡说,遥儿会长命百岁的。
我轻柔的哄着她,像是在说一个世界上最美的童话。
姐姐不用诓遥儿了,遥儿知道自己的身体。
原本,怀那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的,本是想不要那个孩子的,只是当时我的身子太过虚弱,若是强行打掉孩子,可能当时就会没命。
于是我同天一商量,只得先怀着那孩子。
我们俩那时候,都是抱着希望,觉得上天会可怜我们的,他既然安排了我们相爱,那必定会给我买一条路走下去的。
我们俩都曾经寄望过,说不定到时候,会顺利的产下孩子。
没想到,如今,却仍旧逃不过这个命运。
遥儿,不要多想了。
我忍住哭泣,不停的安抚她。
姐姐,如今我也认命了。
她摇着头,双眼似乎有些呆滞,我只希望魏二哥和天一可以释怀,不要再为了我多做争执了。
今后,只要他们二人好好的生活下去,那我便是走了也没有什么心事了。
姐姐,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帮我劝劝他们?遥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自己要好起来,只有你活着,他们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不是吗?我假意生气的对她说道。
姐姐,谢谢你。
可遥儿也知道,如今这身体……唉,姐姐你要答应我,要是遥儿不在了,请姐姐帮遥儿照看好遥儿的两个孩子。
让他们的爹爹,给他们再去找个娘亲吧……说到孩子,遥儿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晶莹的泪花散落在洁白无暇的面庞上,柔和的刺痛了我的双目。
是我不好,是我没能照顾好我的孩儿。
她啜泣着喃喃的说道,我没有资格当孩子的母亲,我没有资格啊!我好想念我的孩子,好想念他们啊……我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忍不住叹道:遥儿,你这又是何苦。
遥儿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同我说了一些话,最后累得睡了过去。
我知道她此刻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所以还是多让她休息吧。
最终,我也没有问出口,她心里对这两个男人更在乎哪一个,现在对她来讲,这些好像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无力的走出品遥的卧房,看到外厅里坐着一群颓废的男人,蘼清风坐在主位上,脸色阴郁,似是被谁惹到了。
魏二哥坐在一旁,表情呆滞,没有任何做声。
六神忙碌的替轩辕换着药,那伤口已然停止了流血,但包扎伤口的纱布却仍旧是一片殷红。
轩辕见我出来了,离开站起来,推开一旁的六神,叫道:她怎么样了?我摇摇头,道:刚刚睡着。
你们不要再为她争吵了,她现在剩下的希望,就只是你们能好好的。
若是连这点希望都看不到,你们叫她如何能活的下去?我又转头对魏二哥说道:魏二哥,你得振作起来,品遥说她想两个孩子,你现在快马加鞭赶回家去,把孩子抱来。
我算过了,宁远城离着这里并不远,你日夜赶路,应该两日内就能把孩子抱来。
现在,孩子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魏二哥像是打了镇定剂一般,眼神立刻鲜活起来,他昂起首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转身便准备走。
这时,身后的轩辕天一突然开口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感觉到魏二哥的背影明显的一颤,自己的身子也跟着一抖。
轩辕继续开口道:我同遥儿,一直都发乎情,止乎礼。
因为她说,没有得到你的原谅,她不会将她的身子给我的。
那时候,她被王若曦的人误以为是凝萱从素叶城掳走后,便遭到了那些贼匪的……侮辱。
他们说,这是,王若曦的,命令。
这句话让我的汗毛为之颤抖,刚刚被愧疚冲淡了的仇恨又再次燃烧起来。
王若曦,你真的要让我恨你恨到这般地步吗?看来,我与你势必只能存活一个了。
知道了。
魏二哥始终没有回头,他说完便离开了庄园。
此刻,魏二哥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辛酸。
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紧握的拳头吱吱作响,忽而,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传来暖暖的温度。
我抬头看见一双清澈的眸子,他似乎在冲我微笑,但笑容却十分酸涩。
他说:现在,还不能杀她。
我只能笑着望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我似乎我的笑容,如同黄连一般苦,也许比哭更难看。
我抽出了我的手,淡淡的问他:我杀她,你会拦着吗?若是我同你说,我和她注定不能共存于世,你会选择留下她还是留下我?自然是你。
他坚定的说道。
只是,现在,真的杀不得她。
我蘼家还要仰仗她父亲的实力。
但是很快,我向你保证,很快,我便不需要他们的实力了。
只要找到宝藏,这天下就是你我二人的,你要杀谁,我便剐谁。
若是今天,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高凝萱,你也会这么说吗?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轩辕突然开口道。
蘼清风怔住了,我也愣住了。
我们俩都没有想过,若是我躺在里面,会怎么样。
对于王若曦,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我知道在清风的心中一定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只是,若同整个天下相比,我却没有了这份自信。
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选谁。
是会牺牲我,还是放弃整个天下。
或者说,我是很有信心,他不会选我。
所以,我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轩辕天一,你逾矩了。
清风的眼神里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像是要吃人一样。
主上。
轩辕天一突然跪倒,他叫清风主上这般生疏似乎还是第一次,主上,属下的武功修为有多深主上自然是明白,如今属下只希望主上答应我一件事,那我便答应主上不会对王若曦下手。
否则,就算是杀了那贱人会毁掉整个南粤,属下也在所不惜。
你在威胁本宫?蘼清风眯起了双目,语气十分阴冷。
属下不敢。
只是,为了品遥的性命,属下只得一试。
你说吧。
臣曾听闻,之前突厥老可汗病危之时,突厥人曾经搜罗了许多名贵的药草,其中有一样名唤‘朝若草’。
这朝若草本不是什么罕见药材,但若经练过艳阳枪的人内力催促,便会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突厥人才疏学浅,自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然而这其中的奥秘当年都记录在我们玲珑阁的内经里。
所以,属下想请主上帮我。
这‘卓若草’可以问突厥国君借,但经过上次一役,恐怕他不会这么轻易给我们。
不过,这也好说,我们可以派人去偷来。
但这艳阳枪法早已失传,想找到这艳阳枪法的后人实属不易。
其实,艳阳枪法并未失传。
轩辕冷冷的说道。
我慢慢启声:这艳阳枪法,确实并未失传。
因为,它被收编于我母亲的独门绝技锦绣枪中,并做为其中的一部分,由我的父亲传给了我的三哥,高珏然。
第一百九十七章 锦绣朝若草(一)不行。
蘼清风的脸色突然一沉,绝对不可以。
主上。
轩辕天一的语气十分坚定,怀揣着这最后的一分希望,他是无论怎么样也要试上一试的。
主上,属下知道若是主上出面,那宗家的太子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但是若是让凝萱开口,那他必然会答应。
不行。
蘼清风的头摇的更加厉害,脸色也愈加难看,我是不会让凝萱再回去的。
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里面躺着的是谁,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这次,本宫要让所有人知道,属于本宫的,谁也夺不走。
这一切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轩辕天一依旧是跪在地上,他的表情冷漠如昔,好似已经进入了冰冷的寒冬,任何阳光都温暖不了那霜结般的冷酷。
只是那俊俏的容颜,却有着着魔一般的魅力,叫人无法忽视。
这一切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你有问过凝萱她是不是真的想待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在她的心里现在究竟是谁最重要。
你一心想留她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对她来言,其实只是在禁锢她的自由。
你不是在给她幸福,你是在毁了她的幸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蘼清风一把抓住轩辕天一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顿时扬起一片轻尘,肃然间杀气腾腾。
你敢再说一遍?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蘼清风,你变了。
轩辕天一满脸苦笑,他似是在嘲讽着蘼清风,又似乎是在嘲讽着他自己。
你今日可以对我动手,明天就会对凝萱动手。
你放肆!他怒吼着,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蘼清风猩红的眼睛里已然满是波澜,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轩辕天一妖娆的容颜里却渗着凄然,你害怕,你害怕凝萱不会选择你,你害怕面对失败,面对永远的失去。
蘼清风,既然你知道这种失去的感觉,那你也应该明白我此刻的感觉啊!我不可以失去品遥,只要有一丝可以让她活下去的希望,我便不会放弃,正如同你不会放手一样!蘼清风怔住了,在那一刻好似一切事情都停止了,他呆呆的望着轩辕天一,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澈,微风吹过他们的侧脸,将他们缠绕的衣袂吹得盈舞连连,青丝环绕。
清风。
我无力的开口道,想要制止这种混乱的局面。
你别说话。
清风的背影似乎一颤,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你不要说话。
他的语气虽然坚定,竟然好似含着几分祈求,让我的心里有几分不舍。
你听我说,清风。
我在心里经过几分挣扎,想到了遥儿此刻正是性命攸关,终是说出了口,我只是想救遥儿的命,若是真的有一丝希望,我不想放弃。
刘品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很重要的人。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是一定会找三哥帮忙的。
这世界上对你很重要的人,也太多了吧。
蘼清风突然转过身来,一派凛然的望着我,缓缓朝我走近,刘品遥对你很重要,轩辕天一对你也很重要,你二哥很重要,你三哥也很重要,你女儿重要,你那冒牌的儿子也重要,那劳什子沫公子一姐罗伯特也重要。
凝萱,你未免也太贪心了吧?人的心只有碗口大小,你怎么可以装得下这么多人?我蘼清风都可以指天发誓,你是我心目中唯一重要的人。
难道,你就不可以也这般对我吗?还是,对你高凝萱来说,我蘼清风根本就不曾重要过!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
我不会,他牢牢的抓住我的手,没有一丝松懈,就这么放开你的,你休想!也许我是在禁锢你,也许我是在毁灭你。
可我也绝不会放手的。
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今生今世,你休想从我的身边逃开。
他突然扬起手来,朝着我的后脑勺一个侧砍,我大脑一阵窒息,突然眼前发黑,便晕了过去。
我隐隐的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一个温暖但却十分陌生的怀抱里。
在昏迷中,我的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轩辕天一那句绝望的对白,他说:蘼清风,你变了。
是啊,清风,你真的变了,变得有些陌生,有些恐怖。
究竟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变成了如今这般残暴自私的性格呢?我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里,他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啊。
他又是经历了多少的纷乱,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啊。
如今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同当年三哥对我的所作所为好似调换了似的。
他蛮横的将我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违反了我的意愿。
而我,说实话,虽然有些反感他这样的做法,但可怕的是在内心深处居然还有一丝窃喜。
我在窃喜他仍旧这般的在意我。
同时,我也感到悲哀,他的心里,仍旧装着他的国家,他的天下。
等我辗转醒来时,却倍感意外,因为正神情款款凝视着我的那张脸,居然不是蘼清风,而是蘼家太子殿下深恶痛绝,并吃醋吃的打紧的,我的三哥。
见到我脸上的意外,三哥紫褐色的瞳眸里有一丝失落一闪而过,随即他又温和的笑了起来,温柔的垮了垮我的鼻梁,笑着问道:小机灵鬼,这次闯祸了吧?怎的如此伶俐就是脑筋不开窍呢,羊入虎口还回得来吗?三哥,你怎么会……我又怎么会……呵呵,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花老爷子的公子帮忙。
他的笑意始终是温和的,据闻他偷偷的易容,混入了蘼家宅子的禁地,用毒将看守你的人迷晕,然后扛着你出来的。
花笺?我突然想起了那张总是梨花带雨的娘娘腔脸,心中不免有些暖意,有朋友相助的感觉,总是这么的让人感动。
恩。
三哥点点头,又冲我轻柔的一笑,那一笑犹如多年前我们还生活在君子山庄里那样,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以前在山庄里,几个哥哥们时常一起学武识文,三哥虽对政事见地颇深,但却从不轻易剖白自己的想法。
二哥总是嫌三哥一副深沉的样子,不爱说话。
其实三哥私下没少来找我,虽然他和我单独相处时,话也不是很多,但却总要比和其他人在一起时放得开。
尤其是他那不常露出的那种温暖的笑容,更好像是变成了我一个人专属的一样,于是,二哥总是在背地里偷偷喊三哥叫老虎脸,大哥也不置可否的笑笑。
怎么,过去了一趟回来就变傻了?连话也不说了?三哥捏了捏我的脸,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三哥,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回君子山庄吧。
我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说了出口。
三哥愣了几秒,然后重重的点了头,恩。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回山庄?他又问道。
我没有接他的话题,而是想到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三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刘品遥你还记得吗?就是刘品轩的妹妹,魏大人的娘子,你当年派她到突厥随身照顾我的那个姑娘!如今,她命在旦夕,只有三哥你的内力催化朝若草才可以救她……第一百九十八章 锦绣朝若草(二)三哥的脸色一沉,紫褐色的瞳眸骤然一缩,看不出表情喜怒的变化,只是那锋利的眼神也透漏出他内心的冰寒。
你是因为这样,才答应我会回到我身边的吧?三哥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然而我却知道,他是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
他以为,是的,他以为我从开始就已经盘算着要利用他来救品遥了。
不是这样的。
我想同他解释清楚,可突然又觉得这中间的曲折就像一部可信度十分低的青春爱情小说一样,令人无法相信。
于是我叹了口气道:三哥,我说不是,可是你会选择相信我吗?只要你同我解释,我就会相信。
他很认真的把我盯着,一字一字的说道。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我开始絮絮说出这整件事的始末,包括当初品遥在突厥被王若曦的人误当做是我而遭到劫持,包括轩辕天一紧接着去营救她,包括她同魏二哥和轩辕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包括她是因为什么而命在旦夕。
只是,我没有说,我和蘼清风已然相认。
不过我想,他自是已经知道这点的,花笺把我从蘼家的宅院里偷运了出来,三哥必然是要查清楚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就我而言,我并不认为和三哥说这些对品遥的事情有任何的帮助,并且我是真的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这两个精神状态已经达到癫狂的男子。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我又叹了口气,三哥,品遥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帮帮我救救她?当初她奉你的命去突厥照顾我,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境遇,是我欠了她的,我一定要救活她。
三哥,你帮帮我,好吗?三哥的脸上一片平静,好似在认真的思考着我说的话。
此刻我同三哥的角色好像转换到了21世纪,三哥是高高在上的CEO,而我是苦心经营的决策策划人,我费尽了口舌希望三哥对我的项目进行投资,而三哥却好像一个事外人一样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自说自话的唱大戏。
恩,大抵就是这么个关系吧。
三哥,你想想魏二哥,这么些年来他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可见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如果品遥不在了,我想他一定会崩溃掉吧,到那时候,你上哪里去再找如此心腹?晓之以理。
CEO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只是他自己没有留意到,他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紫褐色的眸子也轻轻的向右下角斜去。
三哥,你想想落落。
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品遥尚有两个孩子嗷嗷待哺,他们都需要母亲的照顾,若是孩子打小就没了母亲,那该会多么的可怜啊。
三哥,这些年落落没有我在身边照顾,虽是也还健康,但她心里有多么思念我,你定然是知晓的。
动之以情。
CEO的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缓和,他走到一旁,倒了杯水给我喝,我接过杯子道了谢,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三哥在一旁温和的笑着说:凝萱的伶牙俐齿,我倒是从小就见过的,没想到如今还是这般能耐,不让你做礼部尚书还真是可惜了。
得,CEO大人开始推荐我去外交部了。
一下子就成了刘品轩的顶头上司。
三哥,你,这是答应我了?我欣喜过望,没想到三哥竟是比清风摇好说话的多。
是,我是答应你了,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他眯起了眼睛,笑着朝我比划起三个手指。
第一,刘品遥的命,我要你拿宝藏来换。
也许现在找不到,但有朝一日若是你有能力,必须将宝藏的所得全部交给我。
第二,我知道此刻你很难做出决定,但我要求的很简单,你在作出决定前的这段日子,都得陪在我的身边,不准私下去见蘼清风。
第三,假若今后你真的没有选择我,那么我们的女儿落落,必须留下陪着我,我不想到老孤苦无依。
CEO订立的不平等条约,将他这个生活在封建社会的资本家的剥削本性展露无疑。
我暗暗叫苦,竟是这么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还以为他是认真在考虑我说的话,岂料他竟暗自掂量起来可以用什么条件来要挟我。
且不说那宝藏,单就我以后若是真的离开他来说,他扣着落落,我又怎么能下决心离开他呢?脑海中浮现出儿时二哥每每被三哥栽赃捉弄时,他总是气的红着脸跺着脚大叫:高老三,你这个死狐狸!是啊,这是一只多么狡猾、阴险、奸诈……的狐狸啊!他将双手摊开,做出无奈状,我想要的就是这些,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你不想答应就算了,我说过的,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将那英俊的侧脸凑近我的眼前,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吞吐出来。
CEO?恩,好吧,无商不奸。
可以,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现在就同我一起去清风那里救遥儿,立刻,马上!三哥的脸上一副无害的笑容,语气十分官方的回答:好的,等我先唤来随扈和暗人。
就这样,我同三哥一起前往蘼家的府邸。
在出发前,我特意找人去给魏二哥送信,告诉他品遥有救了,让他速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
然后,我也意外的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一封了轩辕天一的留书。
信上写明,我被蘼清风劈晕之后,是他协助花笺将我送出来的。
这点我倒是能料到,花笺虽是用毒高手,可这蘼家也不是凡夫俗子,护院的武功不比堪堪,他驮着我,还要护着宁儿,能够全身而退,定是有高手相助。
轩辕信中还说道,他此番已经做好打算,说是突厥国君为了参加寻宝大会已携爱妃到达希望镇落脚,他会尽快混进去找到朝若草。
他说蘼清风知道我逃脱后已然暴怒,为了避免殃及品遥,叫我赶紧带着三哥回去救命。
我甚是同意他的想法,若是还没来得及救活品遥,却让蘼清风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小命,这也太不划算了。
于是,我便拉着三哥匆匆的赶到蘼家的宅院。
其实,在我前一次回到蘼家之前,三哥已然在希望镇外扎营,所以我们离蘼家也不算太远。
三哥带了一队侍卫,和我并肩立在蘼家的院子外,送了一张名帖给管家,让管家进去通报说天崇太子来访。
管家好一通忙活之后,便出来迎接。
我刚要抬脚,三哥顺势握住了我的手,道:路太滑,由我牵着你,就不会摔倒了。
我微微有些发愣,却由着三哥拉扯间进入了主厅。
蘼清风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懒洋洋的半躺在座位上,眼神飘落到我和三哥紧紧握住的手上,那嘴角噙着的笑容除却魅惑,还多出了一分苦涩。
哟,这是什么风吹的,天崇太子居然亲自登门,真让本宫受宠若惊啊。
他一边笑着,一边起身向我们走来,还真是客气啊,要太子殿下亲自护送本宫的爱妃回来,本宫真是打从心底里感谢。
殿下说笑了,我此行确然是为了护送殿下的太子妃的。
来人!三哥拍了拍手,身后立马涌上一批侍卫,拖着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
侍卫们将她推倒在地,她身上的裙摆已破乱的不成样子,甚至还带着斑斑的污迹。
那女子无力的抬起头来,那苍白的容颜靓丽依旧。
只是凌乱的青丝和满脸的伤痕,将她灿烂的青春遮掩的淋漓尽致。
她的眼里满是不可相信,朝着清风激动的叫道:殿,殿下!我顿时惊悚无比,三哥口中说的所谓太子妃,居然是王若曦!第一百九十九章 锦绣朝若草(二)宗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蘼清风的眼里顿显杀气。
哦,这是本宫的小小心意。
三哥倒是笑的从容,彷佛这一切在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得计较。
但我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危险的气息。
昔日,殿下的太子妃曾同本宫的太子妃一起落难于突厥,所以本宫在营救时出于好心,将贵国太子妃一起救出,今日便将贵国太子妃归还,也免得太子同太子妃饱受相思之苦,你说对吗,爱妃?他说完,朝我眨了眨眼,搞得我分外脸红。
殿下……清风!王若曦从地上坐了起来,朝着蘼清风的方向一点点的爬行。
她伸出了手,想要快些抓住清风,可惜清风却狠狠的甩了下衣服,眼神里充满鄙夷,大叫道:来人,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两个侍卫上前连拖带拉的将王若曦带了下去,充耳不闻那刺耳的尖叫以及热烈的期盼,蘼清风那猩红的眸子又冷了下来,早就听闻殿下同太子妃伉俪情比金坚,今日一见果然同传闻一样。
蘼清风的声音尖锐的很,到了我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殿下客气了。
三哥拱拱手,表情里满是谦虚,实际上有些欠扁。
其实本宫此刻赶来这里,其实还有其他事。
本宫的太子妃同本宫心腹魏二哥之妻情同姐妹,今日本宫来的目的,相信殿下应该很清楚了吧。
若是本宫不答允呢?蘼清风的强调开始上扬,连带着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呵呵。
三哥轻轻笑了两声,似是更有把握一般,那只能说明殿下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了。
你敢说本宫不知如何爱人?!是的,若是真的爱一个人,不仅仅是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更会想让她开心起来,想要帮她完成一切她的心愿。
你若当真喜欢一个人,又岂会不知什么事对她重要,什么事她十分在意呢?即使用这些事去要挟她,也要帮她达成心愿,这,是我爱一个人的方式。
三哥说完,朝我投来清新的一笑,那笑容让我有些为之动容,所以也回给他一个笑容。
哼,可惜啊。
蘼清风啧啧的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熟悉的魅惑,也带着几分凄苦的冷漠,可惜的是,劳烦殿下亲自来这一趟,但那关键的‘朝若草’尚未找到,所以恐怕殿下是要白跑这一趟了。
蘼清风的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疾风从身边略过,那飞舞的白色长袍轻轻扬起,飘荡在空中。
等我们都定下神来,那白影已经落定,轩辕天一英俊的侧脸光鲜依旧。
主上,在下已从突厥将朝若草带了回来,还望主上答允属下,让宗太子尝试救治品遥。
轩辕天一的表情十分坚毅,彷佛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帘。
好。
似乎是咬着牙,过了很久之后蘼清风的嘴里挤出了这么一个字。
事实上轩辕天一来的也实在是太过凑巧,将蘼清风仅余下的一点高傲都击的支离破碎。
我的大脑始终在高度紧张中,甚至还微微有些窒息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好像是一气呵成一般:蘼清风派人将六神真人请了出来,又带着三哥去品遥的卧室。
六神吩咐我们,这催化药物的过程十分严谨,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否则将会对品遥有立即致死的危险。
因着朝若草属于对风敏感类植物,简单的说,施功过程中不可以遇到空气对流,否则本是救命的药性就会立刻转为剧毒,无论是对品遥还是对三哥,都有致命反噬的危险。
那于是,轩辕天一留在门口,为三哥和六神把风,任何人不得靠近品遥的卧房。
我们所有闲杂人等都要留在花园里,等待消息。
三哥在临进门之前,回头摸了摸我的脸,笑着对我说:抱歉,此次发功可能要耗时很久,六神真人的意思也许要连续催化那朝若草三天三夜,所以这三天三夜里,我便不能陪着你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真诚,让我不得不放弃了对他是在故意刺激清风吃醋的怀疑。
不过你放心,我一样会随时念着你的,就像你也每时每刻都念着我一样。
他对我温和的一笑,随即便在我的脸上印了个印子,我心里登时又映衬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狐狸脸。
三哥说完还在我的手心用力的捏了一捏,见我尚在愣神状态,满意的摸了摸我的侧脸,转身同六神一起进入卧房。
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底隐隐的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自打三哥和六神真人开始为品遥发功催药之后,轩辕天一就站在卧房门口,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一般,但凡有人想要靠近,他都会用凌厉的眼神将对方喝止。
这期间,除了偶尔洗漱一下整理心情,我也同轩辕一样,一直守在院子里。
我每时每刻都惦念着千万不要有什么差错,有时守着守着就在石凳上昏睡了过去,梦里也总是被各种噩耗惊醒。
清风偶尔也会过来看看,说是偶尔,其实只要他没有政事就会过来院子里陪着我,只是马上就要召开寻宝大会了,各地闻名而至的英雄豪杰们就赶在这几天都来到希望镇,所以他的应酬要比平日多了一倍。
除却会见各种各样的江湖豪杰还有各国代表,清风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是站在后院里的。
这几日来,他都是站在我身旁陪着我的,其实我也知道,只是此时此刻我真的没有闲心去剖白自己的感情,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可以救活品遥的命。
清风一改几日来的狂躁,在我身边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我。
我一直觉得轩辕天一和蘼清风像是漫画里出来的男主角一样,他们总是白衣翩翩,青丝连连。
每当他们的衣袂连同着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合唱出一首首动容的赞歌时,我也好像走入了一副诗情画意当中,甚至好似嗅到了淡淡的酒香,将我们带入半醉半醒的幻境。
在第二天的夜里,轩辕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由于他先前收到魏二哥那一剑的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以及心力交瘁,终是让他在品遥的门前倒了下去。
下人们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到后面的屋子里,我找了花笺来调理他的身子,他说没有大碍,轩辕本就是练武的身子,只要好好休息一天,加上他的神奇药水,就能恢复。
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清风找了几个侍卫代替轩辕,因为之前六神示意院子里不要留太多人,所以便没有让他们守在房间门口,而是守在院子门口,虽然他们的武功比不得轩辕,但有清风的命令在,相信也没有几个人敢擅自闯进来。
就这样在煎熬里过了三天两夜,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直到魏二哥站在我们面前。
品遥怎么样? 他一脸的憔悴,下巴上蓄着胡子,满目沧桑,有力的双臂剧烈的摇晃着我的肩膀。
你在信中同我说,殿下可以救活遥儿,此话可当真?是真的,他们正在里面呢。
我吃痛的喊着。
应该……应该快要成功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放开了我,急急的冲向品遥的房间。
我伸手想拽住他的衣袖,可他动作太快,我连衣袖的边缘都没有碰到,他已推开了房间的门。
魏二哥,不可以啊!我觉得我的声调已经刺耳的如同一潭鲜红的血液,染晕了所有人的耳膜。
第二百章 番外 花落香消殒那日天色甚好,晴空万里,和煦的微风似乎将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早上会见完各方的客人后,我一如前两日想要去后院看看凝萱。
这几日我一直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没有说太多的话。
不知为何,我们两个总是在错过。
命运像是同我们开了个玩笑,让我们虽然有缘相识,却又总是在忙乱中擦肩而过。
细想起来,我还真是可笑的很,居然两次都和她面对面却又不知对方就是自己心爱的人。
在突厥时,她以为我是南粤派来和亲的公主,而我却以为她是世上我最恨的女人;在希望镇,她虽然知晓了我的身份,而我却只当她是轩辕天一派来的心腹。
我两次当着她的面,细细的剖明自己的心意,我以为换做是一般女子,怎么样也应该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撕下面具同我相认吧。
可是,这女子胆小的实非常人,她居然胆怯的退得离我更远。
所以,我恼了。
我恼她居然想要逃离我,我更恼的是自己竟然没认出她来!若不是六师伯那句丫头,我还不知道守在自己身边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心里朝思暮想的人!就连六师伯和魏二哥这些人都可以轻易的认出她就是凝萱,而我却这么大意!所以,我抓狂了,我想要牢牢地抓住她,再也不放手了。
望着她明亮的紫眸,我很清楚,她此刻虽然混乱不清,但在她的心底仍旧是有我的一丝位置的。
毕竟,我们那些过去,就像烙铁一样,将回忆的种子深深的烙在了彼此的心底。
然而她却像是一把细沙,我越是想要抓牢,却越是从我的指缝中流逝。
或许我真的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了,她居然同我说,为了救活品遥,她是一定要回去找她的三哥来帮忙的。
她宁愿选择再次的分开,也要做她想做的事,凝萱,其实我们真的很像。
只不过我心系的是国家,而她重视的是朋友。
当她再次回到我面前时,居然是以天崇太子妃的身份,我笑了,不知是在嘲讽她的身份还是在嘲讽我自己。
我知道,高珏然是很有手段的,无论对于政治还是爱情,他都是很厉害的对手。
他嘲笑我,说我不懂得如何去爱。
或许,我真的不懂。
所以,这几天我也不再去勉强她,或者是想要抓牢她。
高珏然很会做人,他居然为了她单枪匹马的来到我的宅院,以示他对她的心意。
我蘼清风更不可以输给他,我要帮她完成心愿,救活品遥。
我要她知道,高珏然能给她的,我蘼清风一样能给。
我要让凝萱知道,我蘼清风对她的感情,从未改变过。
突然有暗人来报,说突厥可汗已经觉察出朝若草的失窃同南粤有关,所以突厥的势力已经秘密潜入希望镇。
来得好。
哼。
我冷冷的回道,正好将前些日子,阿史那家族在突厥算计我们的帐清一清,我想宗玉珏也应该很有兴趣。
我扬了扬手,示意暗人退下,阿史那其实原本是凝萱的二哥,我们早先就在文涧祭上见过了。
没想到,这些年他竟成了突厥的可汗。
更加没想到的是,那个性格单纯的高奕然却变得狠毒犀利,甚至想要利用我和高家老三帮他对付果巴图的时候,顺便也灭了我们。
果然时势造英雄啊。
还好我和高家老三也并非池中之物,听闻凝萱不在阿史那的手上,我和高珏然更是放开了手脚,与突厥蛮子拼死一搏。
那一役可谓惨烈的很,果巴图家族自是殁了,然而我们三个国家也都成了输家。
我心里开始盘算着这场仗要如何来打,不知不觉忘却了时间,等我想好了计策之后,日头已然挪到了西边。
六师伯曾说过,若想救活品遥,高家老三必须连续施功催化朝若草三天三夜,我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时候出关了。
我向后院走去,天边突然冒出一股黑云,乌压压的一大片。
风也大了起来,吹的满地落叶飞来飞去。
我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兆,赶紧加快了步伐。
当我赶到后院的时候,只听见凝萱尖叫着魏二哥,不可以啊。
魏二哥却急急的将房门打开,顿时一股强烈的气流对冲,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魏二哥弹飞,凝萱想要上前,我一把将她揽入怀内,翻过身来背冲着那股力量。
那力量实在太大了,将我们压倒在地。
魏二哥的伤势很重,但他仍旧不明所以,想要朝着屋子爬去。
我也受了点伤,好在离着房门较远,受到的冲击较小。
即使这样,凝萱的嘴里也吐了几口血水,她满脸的绝望,眼里开始有泪水在打转,一双小手拼命的拍着我的胸口,叫道:快,品遥!快去看看品遥!我忙抱起她来,快步行至房内。
却见卧房里已经是凌乱不堪,所有的药草和纸张洒落了整片房间,浓烈的药草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六师伯已经倒在一旁昏了过去,高珏然也坐在一旁,嘴角还带着血迹。
凝萱立刻跑到了床上,那碧玉一般的人儿就躺在床中央,只是面色惨白,就好像,就好像一具尸体一般。
凝萱扶起床上的玉人儿叫道:品遥,你怎么样,品遥,你醒醒啊!她叫的声音很小,像是怕惊吓到床上的人。
品遥,你起来啊,你的孩子们都来了,魏二哥把他们都接来了,你怎么样也要睁眼看看他们啊。
还有轩辕天一,你舍得扔下他就这么走吗?遥儿,你醒醒,就当姐姐求你了,姐姐还有很多话要同你说,你醒醒啊,你不要扔下姐姐不管啊。
她抱着品遥的身体开始啜泣,然而泪水终是落了下来,然后她开始嚎啕大哭,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那哭声撕心裂肺一般,震的整个屋子都为之哀恸。
我是见过凝萱哭泣的,但以前都是因为儿女情长的事情打闹,所以她只是暗自流泪,哭的甚是委屈。
只有一次见到她大吵大闹的哭,便是在她大哥的灵堂前。
那次她也是哭的声嘶力竭,痛彻心扉。
哦,忘记了,还有一次,是探子的回报,多情离世的时候,她哭的也是惊天动地,直至昏厥。
凝萱哭的很是费劲,她哭得浑身颤抖的不行,可能是哭得太伤心,她开始用手抱住头,大力的呼吸,没多久便晕了过去。
我赶忙上前拥住了她,但她却紧接着在我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当她睁开双眼,便又开始痛哭。
如此反复了几遍,我觉得她更像是有意的在折磨自己。
凝萱,可以了。
我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即便如此,她也活不过来了。
于是,凝萱彻彻底底的昏了过去。
刘品遥的辞世对凝萱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凝萱自醒来之后便没有再哭泣,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沉默不语,每天帮着轩辕天一忙品遥的葬礼,并且照料两个孩子。
同时,她还要照顾卧床的高家老三。
魏二哥终日醉倒在酒肆里,两个孩子也不理会,连着几日都不见踪影。
六师伯便在这几日里,谢世了。
他本就身染我见犹怜之毒,不可轻易离开花露水谷,否则就会失去了保护屏障。
如今又受到气场的冲击,身子更是不堪一击。
他走的那几日,倒是很安逸。
因着知道自己的命数,所以他几日内将身后事都安排妥当。
六师伯临走之前,同凝萱单独谈了很久,后来凝萱说,六师伯要求一定要将其失身火化,并带回落霞山,葬在凝萱母亲的旁边。
连续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凝萱一定已经身心俱疲了,没想到,那日她却敲开我的房门,表情一片冷漠的同我说:清风,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寻得宝藏。
第二百零一章 藏于玲珑间(一)咳咳。
床上的人将刚刚灌进嘴里的药汁吐了出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虽说是脸色已经好看很多,但大夫说这伤了内经的人,必须得长期调理。
再喝一点吧。
我端着药碗试探着说道,大夫说这药必须全都喝光了才能有效。
他摆摆手,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道: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不要总把我当做病人,弄得这些日子连落落都不敢来给我请安,说是怕打扰我休息。
是我不准她来的。
我平静的将药碗放到一旁,落落已经三岁了,不能总赖着我们,要让她多和小朋友们接触,这样对她的成长有好处。
尤其是孟旭和昭阳刚刚没了母亲,应该让落落和芜凝多陪陪他们。
魏孟旭和魏昭阳,是品遥留下的那对龙凤胎,年纪同落落差不多,长的也同品遥如出一辙。
品遥走了之后,魏二哥开始流连酒肆,后来几日便不知所踪。
轩辕天一在得知品遥香消玉殒之后,一夜白发,那如雪的青丝遮掩不住满心的伤痕。
只是这飘逸的白发,同他那俊逸的容颜搭配在一起,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倾国倾城。
轩辕本是想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只是他每每看到他们,都会想到遥儿,心里面难受的很,而且这一头白发实在把两个小孩吓得不轻,每次都让他们大叫妖怪,无奈之下,他便拖我帮他照顾孟旭和昭阳。
内廷可有什么事情?放心吧,一切事情我都会帮你处理妥当的。
我替他盖了盖被子,六师伯走之前曾嘱咐我,说你的身子幸好有武功底子,不然今次小命定是保不住的。
他还说你这身子少说也得条理个三五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在这期间绝不能过度操劳,更不能随意运功,否则有可能遭到反噬,武功全费。
所以,这几个月是大意不得的。
自从六神真人谢世之后,我便戴上了天崇太子妃的面具,帮三哥处理朝政。
说实话,政治方面我懂得是在太少,不过还好有三哥的贴心心腹刘品轩和小权将军的协助,一切也还算能应付。
刘品轩本是因公事前来,不曾想却撞上了妹子的丧礼。
别看他外表柔弱,可除了遥儿入殓的时候,我见他落过一次泪,其他时候,即使是难过心痛,他也都是咬着牙不没有哭,有一次,我见他将嘴唇都要出血来,却是仍旧瞪着眼睛,不流一滴泪。
我不得不承认三哥的眼光。
刘品轩一介柔弱书生,可却官居侍郎;魏二哥智勇双全却只能做个知县。
我原先是不懂这其中的缘由的,现在才明白,魏二哥纵使多么能干,可他的情商却低的吓人,因着所爱之人的离世而自暴自弃终日消沉,置家事和国事于不顾。
但刘品轩即使悲痛欲绝,却仍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并且理智的处理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此人将来的成就,必定远高于现在。
凝萱,告诉我,六神真人走之前,都同你说了什么?三哥拉住了我的手腕,但那力气比先前差了许多。
他在为品遥疗伤的时候,因为魏二哥的鲁莽行事,而被真气反噬,内伤严重,幸亏六师伯临走前留下了治疗的药剂,这才恢复的快些。
他说,叫我带着你们所有人,去寻找宝藏。
我淡淡的说道,其实,我说的都是真的,六师伯他,的确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知不知道去寻找宝藏对你来说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他拉住了我,用尽力气朝着我吼道,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一群饿狼去寻找宝藏,他们怎么会让你全身而退!你听我的,等译出宝藏地图后,你不要出面,一切都由我来摆平。
凝萱已经下定了决心,此事三哥就不要再管了。
只管养好身子,过几日咱们便要去寻宝了,你这身子若还是不好可是要耽误事的。
主子,突厥大碧贵妃娘娘来探望殿下了。
月下突然进来,在一旁轻声说道。
三哥卧床以后,我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看护三哥,还要处理政事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便让人把在京城给我当总管的月下唤了过来。
再见到月下,她整个人沉稳了许多,不似以前那么活泼,倒也多了分成熟。
月下见着我自是激动,但兴许是长时间的宫闱生活让她对主仆的地位有了更深刻的领悟,没敢直接冲我扑上来,只是硬生生的跪在那里自个儿颤了半天。
月下的确是生活上的好帮手,无论是看孩子还是处理生活琐事,她都是得心应手,真没有辱没这总管的名号。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只忠于我一个人。
话说回来,这突厥的大碧贵妃娘娘不是别人,正是那心心念念要嫁给我二哥,并且最后终于如愿以偿了的天崇最尊贵的公主雪碧。
哼,来得到快。
三哥在床上听到通报,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上前帮他整理好衣衫,淡笑着同他说:你家姐姐如今风光的很啊,嫁了个如意郎君,小心连你这弟弟都比不上咯!三哥一只手环住我的腰,似笑非笑的应道:如此说来,那凝萱你不是也很风光吗?难不成你还嫌嫁的不如意?我又好笑又好气,双手用力拍着他:谁嫁给你了,我这只是暂时帮你处理政务,所以才顶着太子妃的头衔,你少神气。
好,我不神气,我就爱看娘子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
三哥的笑容越发温柔。
谁是你家娘子!我看这花老爷子真是上了年纪了,定是一时糊涂把醋当成了药给你端过来了,让你在这胡乱发酸。
三哥的情绪培养的甚快,顺势低头便要吻上我的嘴,只听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皇弟与太子妃的感情还真是好啊,都可以旁若无人的嬉戏这么久了。
以前,好像从未有过啊!我回头望去,正是一身珠光宝气突厥妃子行头的雪碧。
虽然换做突厥着装,可是她那靓丽清秀的容颜,却仍不失半分色彩,或者说,美的更加耀眼夺目了。
只是这话语,却似乎恢复到从前那么盛气凌人,而且好像还是话中有话。
我抬起头去看三哥,果然,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我顿时了然,高珏然,你又一次利用了我。
你故作亲密,只是想让雪碧看到这个场景,让她知道我高凝萱是只属于你宗玉珏一个人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从而让天下人知道,天下也将会只属于你一人。
好一只奸诈的狐狸。
好久不见啊,皇姊,这些日子在突厥过的还好吗?听闻突厥可汗很是宠爱皇姊啊,授予皇姊‘大碧贵妃’的名号,皇姊还真是幸福啊。
听闻此话,雪碧的脸上扬起一片胜利的笑容,满目傲然。
我原本也听说雪碧在突厥是极为受宠的,自从她进宫之后,其他妃子都无一被宠幸过。
我本来是想同她再见面时套套近乎,问问她婚姻生活和谐与否的,今天看她这甜蜜的笑容,连近乎也省的套了。
只是,依皇弟看来,还不若直接封为可贺敦的好,三哥继续说道,反正这天女后人注定只能是本宫未来的皇后。
雪碧的脸上陡然升起一片绯红,明显是被三哥戳到了痛处。
雪碧咬着牙,冷冷的说道:我本是听得皇弟你受了伤,所以特意前来探望,如今看来,中气十足啊,倒是让我多余担心这一遭了,哼。
多谢皇姊关心,本宫身体硬朗,且同太子妃感情恩爱,正准备再添几个小皇子陪落落玩。
皇姊还是赶快回去,同突厥可汗多加努力,不要输给本宫才好。
三哥开始下逐客令了。
哼,我同可汗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告辞!雪碧略略行礼,然后便离开房间。
三哥紧绷着的一口气,总算是咽了下去。
他无力的坐到床沿,脸色开始发白。
我倒了一碗水端给他,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其实雪碧她很在乎你的。
我知道。
他接过去喝了一口,苦笑道,但我也知道,你们女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便会抛弃所有,包括至亲最爱。
纵然我于她是很重要的亲人,但也比不过高奕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第二百零二章 藏于玲珑间(二)轰轰烈烈的寻宝大会终于揭开了帷幕,三个国家的首脑人物也在大会上碰头,将各路英雄纷纷包揽旗下。
不得不承认,二哥三哥还有清风,真的是政治上的高手,他们恩威并施,几句言语便将本也想分的一杯羹的江湖豪杰统统拉做自己的幕僚。
当然,也有拒不听从的,但这些人从此便没有在寻宝大会上出现过。
有的是暗里遭了黑手,有的是怕遭黑手所以聪明的选择退出。
我至今都没有在大会上露过脸,自始至终都是三哥在替我发言,他说我过早的曝露自己的身份只会引起别人的歹念。
不如就留在幕后潜心研究藏宝图的秘密。
我在答应清风帮他们寻找宝藏的同时,就已经告诉所有人,两块玉扳指都在我的手上,三哥怕有人利欲熏心,对我不利,所以一直派人保护着我。
我的身后有个十分厉害的智囊团帮我一起研究扳指的秘密——沫公子、宁儿以及刘品轩;而我的贴身保镖,则是来头更大——天下第一杀手轩辕天一。
还有天下第一毒手陀螺门花弄海父子亲自为我检查膳食,我觉得我自己简直是千载难逢无为而治的花瓶女主。
真是不知道,这小小的扳指里到底藏着什么乾坤。
刘品轩握着追仔细的研究了半天,依沫公子所言,若是王若曦才是真的天女后人,那这真的地图的秘密必定是在她所佩戴的‘追’里,而不是殿下的‘逝’里。
可是这扳指质地通透,丝毫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地图的形状。
真是让人费解啊。
这扳指色泽不是很匀,莫不是地图的秘密和这深浅也有关联?宁儿在一旁推测。
应该不是,但凡古人留下的线索,应该会很隐秘,但却绝对清晰。
就这成片的墨绿,怎会是开启地图的秘密呢?刘品轩一口否决了。
况且这两块扳指内侧还有些瑕斑,应该只是天然而成的,并非有意为之。
沫公子,你们问云族不是向来知天感地吗,难道先前你们没有感应过这扳指的秘密?宁儿带着一副天真的样子有些玩味的问道。
我族是先知,但亦并非是神仙。
我们只是知道一些灵力可以感应到的事情,以及一些重大的秘密。
但一些做隐秘的事情的人,会在收藏秘密的同时启用巫术,将我们的灵力屏蔽在外,所以我们也无法感知。
沫公子森严的脸上已然是冷若冰霜,况且,我族有我族的族规,不可妄自窥探圣女族的秘密,否则必遭天谴。
沫公子自经历了品遥离世之后,便深刻领悟到只要同爱人在一起便是最幸福的事。
对王若曦的恨虽没有完全放下,但对报仇一事也没有过分偏激了。
曾有一日,他携着一姐的手对我说,他不会再主动去找王若曦报仇了,此刻他只珍惜眼前之人。
但若那王若曦不幸落于他的手上,他定叫她把之前所有欠下的债统统归还。
他本是想带着一姐隐居山林的,只是念着三哥对他和一姐的救命之恩,便留下帮他寻找宝藏。
但他生性高傲淡薄,虽不追逐名利,可也却容不得别人对他们族人灵力的质疑。
且经此一役,沫公子的脾气算是彻底的变暴躁了,是以这几日里,只要一有扇风之人,便紧接着会有点火之势。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让我闻到浓烈的火药味。
主子,休息片刻吧。
月下端上几碗蔘汤,来的还真是时候。
我挥挥手,同他们说道:来,喝点蔘汤补补脑子吧。
烨哥哥。
一声甜甜的叫嚷,落落便冲了进来,她小小的身子已经长高了不少,今儿还略作打扮,穿了条粉嫩的裙子,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一见着屋子里这么多人,落落便故作矜持的向各位大人物叔叔行礼,然后直接奔向宁烨。
落落,你怎的心里只有你的烨哥哥了,连娘亲都不认了?我笑着逗弄着她。
妈咪!落落看见我高兴的蹿到了我的怀里。
妈咪自然是我教给落落的番邦外语,可能是受现代教育的影响,我始终觉得还是多让孩子掌握一门外语技巧的好,于是便暗地里对她实行双语教学,没想到这孩子至今为止才只能记住妈咪一个词。
妈咪,落落好想你哦,爹爹说这几日你都要同叔叔们研究什么东西,没时间陪落落玩耍,所以落落才想找烨哥哥陪我的。
落落的小脸颊泛着桃红,水嫩的想让人咬一口。
落落,你先前不是说要嫁给轩辕叔叔的吗?这会子怎的又看上烨哥哥了?那你将来是要嫁给谁呢?我笑着逗弄她。
是哦,好难抉择哦,等我仔细想想。
落落一脸认真的开始研究到底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她这副表情倒是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落落,孟旭和昭阳怎么样?一丝银白闯进眼帘,轩辕天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阳光映在他的身上,那俊俏的容颜更凸显出几分孤寂。
轩辕叔叔!落落立刻从我身上挣开,跑进了轩辕的臂弯里。
说起来,我家落落还真是有福气,从小就被这样一群美男包围着,以至于十几年后很多对落落心存爱慕的男子都以长相太平庸为由,丝毫入不得落落的眼角。
轩辕轻轻抱住落落,满眼的宠溺道:落落不怕我吗?不会觉得我是妖怪会吃人么?不怕!落落清脆的声音在房里回荡,轩辕叔叔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怎么会是妖怪!我其实甚是想纠正这孩子的观点,长的好的人不一定就不是妖怪,不然世上也不会有蛇蝎美人一说了。
现在看起来,雪碧和王若曦应该都算得上这一类人。
落落接着又开口道:叔叔不要担心,落落一直在跟孟旭和昭阳说叔叔是好人,是仙人,不是妖怪!昭阳姐姐同落落玩的好,已经不是那么害怕叔叔了;但孟旭哥哥却拗得很,落落同他在多说几次,他就一定不会害怕叔叔的!真是个好孩子!我心里无比骄傲,庆幸着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是自己的娃娃,若是摊上魏孟旭那头蛮牛,不知要操多少心。
我有时候想想,落落这么惹人爱,也和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脱不了关系。
轩辕逗弄了落落一会,便把她放下,我见众人都累了,便挥手叫他们回去休息,今日便到此结束,众人也都作鸟兽散。
落落也欢快的抱住了宁儿的胳膊,拉着扯着出去玩耍。
轩辕等众人走后,悄悄同我说道:凝萱,我来是有事同你说。
你可认识江南一带的丝绸商人赵杰?江南的丝绸商人里我只认得一人,确然那人也是姓赵,但他并非叫做赵杰,而是名唤赵世川,莫非这赵杰是他的字号?这赵世川不是别人,正是美玉姨娘而立之年嫁过去的夫家。
对的,这赵杰正是赵世川的长子。
轩辕点头说道。
赵老爷子差几岁到不惑,算是中年丧妻,美玉姨娘出嫁的时候,已经算是大龄剩女,那赵家的长子都已经十岁了。
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十分纳闷不解。
前些日子,我玲珑阁的耳目前来禀报,说这赵杰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酒肉公子,作风奢靡,甚是爱吹擂。
有一日他同朋友炫耀自己的母亲曾是天崇太子妃幼年的贴身侍女,还曾照顾过太子殿下。
其友人不信,他便声称会拿太子妃出生时裹着的锦缎给大家看。
这个赵杰还真是朱门酒肉臭的典型代表,若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万人吹捧的富二代。
什么都敢拿出来吹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还好没有我小时候的尿布奶嘴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可让我这老脸往哪摆啊!我的门人怕他做事有辱你仙子的名号,所以特地教训了他一顿,叫他不要再乱说话,并且把那块锦缎拿了回来。
可是,却让我从中发现一些问题。
包裹你的锦缎上,竟然有些稀奇古怪的字符,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梵文。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正是那锦缎。
时隔二十年,我已经记不清楚那锦缎到底是不是我出生时包裹的那块了,不过既然是从美玉姨娘那里流出来的,应该假不了。
我接过锦缎,仔细看了起来,那字符于别人可能是异类,但对我却不算难事,因为上面一针一线缝制的全是地地道道的英文字母。
怎么会这样!越是往下读,我的心越是纠结,想来我的脸色应该很是难看,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发生了何事?轩辕在一旁开口问道。
错了,全错了。
我终是明白了事实的真相。
第二百零三章 藏于玲珑间(三)我自问英文水平不算很好,但前世大学生活也让我顺利的通过四级,这些英文应该是我母亲生前一针一线自己缝上去的,也许她是料到自己没机会同我交代这些秘密了,所以才留下如此线索。
只是母亲的英文可能也不算流利,只用些浅表的方式把整件事的内容和盘托出,让我自然是能够看懂。
到底上面说了什么?轩辕天一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转身朝向他道,你知道吗,原来这一切都是错的。
沫公子先前同我说这世上只有一个天女后人,而另一个则是假的。
于是,我们推断,因为天女后人只会诞下女儿,所以我们以为王若曦才是真正的天女后人,其实,这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可能啊。
轩辕有些疑问,问云族虽不是什么大族,可灵力从未出过错,但凡能感知到的便一定都是真的,断不会出现什么偏差。
我想,我刚才说的这话是不能让沫公子听的。
沫公子就好像以前班里的那种资优生,学习成绩好,便对自己的学问特别自负,你若说他哪里算错了,他定是要同你急上一急的。
并非他出错,而是他被误导了。
我慢悠悠的说道。
误导?轩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丫头还是莫要卖关子了,快将实情告与我吧。
是的,他之前提到,我们确定我的身份不是天女后人,是因为三哥的身份。
而事实上,三哥的确不是天女后人,也不可能是天女后人。
我的母亲,天戬的袭玉公主宗素雅,曾是这世上最聪明美貌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红颜薄命,有些秘密恐怕没有机会传给她的后人,也就是我,于是便将一切的内容绣在了这锦缎上,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看得见。
她说,当初的确有真假双生儿这个说法,她的外婆的的确确有着一个在外界看来是孪生妹妹的女子。
但当时的问云族是通过什么来判断谁真谁假呢?其实并不是天女后人将这个秘密泄露出来,相反的,同沫公子所言,有些人在隐藏重大秘密的时候会启用巫术,我的先祖们也不例外。
她们用巫术来掩盖住事情的真相,以防止问云族的窥探。
只是,天女族虽是圣族,是各个皇室争抢的对象,但其自身却是非常向往爱情自由的。
所以,当时天戬皇帝派人来求亲的时候,其中一个天女嫁到了中原来,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嫁给皇帝是天女最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所以天女的母亲必定不会让亲生女儿受这种委屈。
那么,嫁到中原来的必定是假的天女后人。
是的,我也曾有听闻这件事。
他点点头道。
其实不然。
我摇摇头,仔细想想,他们的推断其实非常荒谬,哪有人因为这种问题就断然下结论,定下两个人的身份的?我母亲在锦缎上告诉我,她的外婆其实是自愿嫁到中原来的,因为她爱上了当时的天戬皇帝,所以只身来到中原,并且带着她的玉扳指。
倘若真是这样,那为何又会有你舅父的出生?轩辕一脸质疑。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从容的答道,其实我母亲的外祖母,也就是天戬的矜惠皇后同晋明皇帝是一见钟情的,并且此后他们二人的眼中便只容得下彼此。
所以当时矜惠皇后真的是心甘情愿嫁到中土。
但双生儿的秘密却就此掩埋,世上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假的‘天女后人’的存在。
晋明皇帝是个非常专情的男子,他在他短暂的皇帝生涯中也只有矜惠皇后一位妻子。
但矜惠皇后深知自己族人的特点,只会诞下女儿,本想劝晋明皇帝纳妃,却被晋明皇帝阻止了。
所以,他们最后统共也只有一个女儿,再无其他子嗣。
于是,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晋明皇帝将自己的帝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子,也就是未来的长生皇帝。
而晋明皇帝更是将自己的女儿也许配给了长生皇帝,也就是我的外婆,隽乐皇后。
我外婆从她母亲那里得知了天女的秘密后,便也知道了自己不会诞下龙子。
长生皇帝虽不似晋明皇帝那般可以为了爱情抛弃一切,但却也是对我外婆一心一意。
他虽广纳后宫,但都是因着政治上的利益。
当他知道外婆不会有子嗣继承王位时,更是担心其他妃子的子嗣得道,会让外婆失去权势,所以他悄然西至,因为得知胡姬的后人无论男女眼睛都为紫色,所以他收养了一个胡姬之子。
事后,他对外宣传,此皇子乃是皇后新近诞下的龙儿,也就是我的舅父。
而这一切的经过,因为我们关系到我们天女族的秘密,所以都是在巫蛊的屏蔽下进行的,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娘怕我不知道内里乾坤,所以才将一切都缝制在这锦缎上。
因此,虽然我同我三哥都是紫眼睛的人,但却是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此事事关我三哥的身世,也关系着天下苍生,轩辕,你一定不可泄露出去。
轩辕点点头,我又嘱咐了他几句,才放他离开。
头微微有些痛,我有些不太明白,既然这宝藏是我们天女族世世代代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那我爹为何要我带着这群人去寻找宝藏呢?不错,要我去寻找宝藏的其实并非六神真人,而是我爹。
当日六师伯尚在弥留之际,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便将我叫进他的房间,我那时被悲伤冲昏了头脑,什么事都是晕晕乎乎的,活的一片混沌。
六师伯拍了拍我的背,微笑着同我说道:丫头,你总是这样伤心起来没个头,让老头我怎么放心离开呢?六师伯!我趴到他的膝盖上,开始无力的抽泣,六师伯,我舍不得你。
品遥走了,连你也要走,凝萱真的舍不得。
世上对我好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依赖谁。
傻丫头,你真正得依赖的人,是你自己啊!他摸了摸我的头,满脸的慈爱,老头我虽然人老心不老,但人都有一死,就算现今活了下去,哪里还能永远活着?那岂不成了千年王八万年鳖的妖怪了么!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又被伤心淹没了思绪。
六师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每个人都将有一死,你我均不能例外。
所以,即使死亡也不算可怕的事,只要我们活着的时候可以尽情尽兴,不留任何遗憾就好。
老头我自问这辈子干的好事比坏事多,尚且就问心无愧。
而且活着的时候,每天都算逍遥自在,就算知道自己的死期,也死得从容,这就够了。
丫头,你不必太难过,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没有时间难过啊。
更重要的事?我擦干眼泪,抬起头盯着他。
是啊,你不是有个女儿吗?你要好好照顾她长大,还有你朋友刘姑娘的子女等等,你也须照顾好他们的。
还有,你的感情……师伯。
我轻轻唤了一声,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唉。
他叹口气道,年轻人的感情总是十分复杂,让我这老头子也跟着着急。
我不知道你和清风那小子到底怎么了,当日你们出谷的时候,明明就很是恩爱,可现今却好像覆水难收一样。
这些事情,我老儿也不好多说什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处理你们三人之间的感情。
而且,感情的事情是没有先后顺序和时间早晚的,比方说刘姑娘,她同轩辕的感情不是也颠覆了她原本对魏二哥的执着吗?丫头,我不是要逼你,只是希望你能活的清明,你看刘姑娘,虽然英年早逝,但她临走之时仍旧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丫头,你可以吗?若是换做你马上要离开,你想要和谁做最后一天鸳鸯?我……突然有些局促,眼前好像浮现出一个宽大的身影,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丫头,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希望你能够一直喊我师伯,在我眼里,你可一直都是我的师侄媳妇啊。
六师伯。
我又开始呜咽。
丫头,须知道,遗忘比记忆更需要勇气啊。
你只有忘记过去,才能走的更远,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二百零四章 藏于玲珑间(四)六师伯,您能想办法再多活几年吗?凝萱想尽尽孝道,多侍奉您些时日。
我伏在他的膝上,像一个女儿再同父亲撒娇。
孩子,老头我是活够了,三归他们想是在下面等的久了,太寂寞了,我得下去和他做个伴。
还有你娘……说到我娘,他略微顿了一顿,眼神里开始出现琉璃般的光彩,你娘她,应该也还很寂寞吧,我且先下去陪陪她……六师伯,不要再说了。
我的眼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对了,你擦干眼泪,师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
他突然严肃起来,我从未见过他这般认真的表情,于是忙擦干脸上的泪水。
几年前,你父亲决定去西方波斯游历之前,曾到谷底找过我。
我爹他,他曾经去拜访过师伯?我有些意外。
是的,他同我说,这天女的宝藏是你娘家族千辛万苦守护下来的,轮到你这一代,恐怕是要守不住了,他早早便预料到有朝一日,天下人士会集合起来共同寻之。
他吩咐我说,与其让外人谋了去,将你当做众矢之的,不如由你主动带着大家去把那宝藏寻出来。
寻出来?那宝藏不是我娘家族守了上百年的吗?怎么会要我去寻出来呢?这个我也不懂,只是你爹说让我告诉你,务必要带着他们寻到宝藏的藏身之地。
他说凭着你的性子,若是过的惬意,对这宝藏绝对是不感兴趣不想理会的;倘若是被时事所逼,也不会想要这宝藏,反而是会打定主意将这宝藏毁了。
他说你千万不能擅作主张毁掉宝藏,一定要带着所有人找到宝藏的地点。
他还要我交给你三个锦囊,他说若是你遇到困难和危险,这三个锦囊可以助你化险为夷全身而退。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三个锦囊叫到我手上。
我接过锦囊,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
我原先对锦囊此物的概念,只觉得是诸葛孔明等先辈之人才会想到的妙招,没想到我那君子剑父亲大人也会如此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你父亲有吩咐,说着锦囊不可轻易打开,第一个锦囊里写有宝藏开启机关的秘密。
这宝藏里的机关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误了卿卿性命,所以你要加倍小心。
这第二个和第三个锦囊,你父亲说,要到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可以打开。
你记住了吗?我点点头,握着三个锦囊,心里微微开始发热。
爹爹总是这样,总是帮我把所有的道路铺平,总是帮我解决掉一切障碍,让我可以一路畅行。
世上除了至亲,又有谁可以如此为我呢?暗暗开始下定决心,待此事解决之后,我便去西域寻爹爹,从此常伴他膝下,伺候他颐养天年。
六师伯拉住我的手,道:丫头,还有一件事得求你帮忙。
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帮得上我。
六师伯请说,凝萱一定帮师伯达成愿望。
我抬起头望着他。
他嘿嘿一笑,老儿我死后,你同清风说让他将我火化。
待你们寻回宝藏,你将我的骨灰送回去你的故乡,将我葬在你母亲的墓旁边,让我们做个伴吧。
我的鼻子一酸,又开始想哭了。
六神总是这样,说着说着话,便能把我弄哭好几次。
我不知道我爹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我带着大家寻找到宝藏,但是我爹的意愿一定是对我有利的,所以我决定听从我爹的意思,带着大家去寻宝藏。
只是这宝藏所在地的秘密,到底要如何参透呢?我握着手中的追和逝,真是绞尽脑汁。
这扳指的表面十分通透,内力俨然是藏不了什么东西的,即使打破也找不出什么藏宝图来,只是这扳指的成色有些不均,背面还略微有几个斑点,我实在是参悟不得。
在想什么呢,恩?我尚在思索之中,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拥入他的胸膛,温热的唇在我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将我的双颊晕染的一片粉红。
三哥政事都忙完了吗?今儿回来的真早啊。
我笑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死死的扣在怀里,只留的转动身体的空当。
唔,在忙也要回来陪陪媳妇不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十分迷人。
在心里曾做过比较,论长相,他没有轩辕天一的艳丽;论气质,他也没有蘼清风的脱;论随和,他自是没有大哥那般温文尔雅;论成熟,他还不如爹爹的稳重。
可是三哥的英俊却带着一股高傲的气息,兴许是这年头少见这样冷漠的男人罢,我见着他只对我展露笑颜,心里也是格外的欢喜。
三哥近日来油嘴滑舌的很,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啊。
我笑着打趣道。
哼,我若不在嘴皮子上占占便宜,恐怕你的便宜都叫别人给占走了。
谁人敢占凝萱的便宜?不想活了吗?难不成是想尝尝我的‘百发百中无敌飞镖’?之前不是有人一直喊你‘娘子’么?怎的也不见那娘娘腔的头被娘子扎成马蜂窝呢?他故作生气的说道。
我的脑袋当时便嗡嗡作响,坏了,这花笺算是撞到点上了。
三哥这人小心眼,若是花笺栽在他的手里,恐怕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三哥,我忙堆起一副笑脸赔不是,胆战心惊的说道,您别往心里去,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来的。
那花公子他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该没有把他怎么样吧?呵呵,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恩人啊,你且放心,我不会动他一根汗毛的。
他笑着冲我眨眨眼,那眼神里一派诡异。
趁三哥不在的时候,我让月下偷偷去打听,看看花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先前同月下一起被软禁的时候,她的八卦能力便让我叹为观止,如今当上总管的她,果然是魔高一丈了。
不出半个时辰,她便把噩耗带了回来。
启禀主子,花公子他人是没什么事啦,可是……月下开始吞吞吐吐,可是,他那片新近研究出来的毒花被殿下全被给烧光了……现在花公子每日在卧房内哭泣,咒骂殿下,说自己人财两失,赔了夫人又折兵,闹的花老太医好不心烦。
我的眼睛顿时锃亮,三哥这招太狠了,须知道对嗜毒如命的花笺来说,那些毒花便是他的命根子啊!这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心眼多的狐狸。
凝萱,又出神呢?在想什么呢?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一片温暖。
最近天气越发冷了,前些日子甚至开始飘起雪花,三哥知道我怕冷,所以每次见面都是将我围在怀里。
厄,狐……三哥,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刚才突厥可汗和南粤太子一起向我发了邀请函,说要今晚私下里聚一聚,并且嘱托我一定要带上我的‘太子妃’。
二哥和清风要见我?自打我同清风说要去寻宝之后,三哥便以保护我安全为由将我全方位雪藏了起来。
虽是住在同一个宅子里,但我同清风从未见过面,而我活动的范围也只有卧房和院子而已。
奇怪的是,这和之前被软禁已是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我却过得十分逍遥,丝毫不觉得束缚。
清风倒是找轩辕带过几次话,说要和我好好谈谈,但都被我挡了回去。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我觉得若要见面,则应同三哥说明白,并且让他同意,大大方方的见面。
而不是像红杏出墙一般私下幽会。
等等,我这是在说什么呢?突然觉得我的奴性怎的这般严重了,现在所做的事情都要经由三哥同意才行。
高凝萱,你不会是心甘情愿的被人束缚吧。
还未等我出完神,三哥便给我披上一件雪白的斗篷,那斗篷质地光滑,面料嫩滑厚实,里子是柔软的羊绒,穿在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
穿上这个,夜里风凉,冻坏了我家娘子,我可是要心疼的。
三哥这句话着实让我打了个寒噤。
自从见到轩辕和品遥天人永隔之后,三哥开始很喜欢腻着我,而且时不时的说些肉麻的话,总是要把我的骨头都酸的变酥了。
好好打扮一下,我要我的太子妃绝碧倾城。
他宠溺的拍了拍我的脸,然后在我额间轻轻一吻。
第二百零五章 月下重聚首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情况下,同这些在我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迹的人聚首在月光之下,觥筹交错。
记得还在年幼之时,我也曾和大哥二哥三哥还有雪碧几个丫头一起月下饮酒,吟诗作乐,只是当时还真的是与世无争一般,只图逍遥。
那些快乐的时光,在如今看来甚是满腹唏嘘,那无忧的过往也只能作为记忆中的一抹亮点,如此而已。
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人却已经是尔虞我诈恩怨交织,今晚重新聚在一起,也只是为了那传说中的宝藏。
当我和三哥到达清风邀请的地点时,我仍旧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情愫。
月光之下,那两个在我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男子,已然坐在那酒桌旁边。
两人都穿着中原的服饰,只不过一个风流邪魅,一个俊朗英武。
可汗,四妹来了。
碧玉般的美人轻启朱唇。
雪碧一身行头倒是华丽,往日里她总爱穿绿衣,那翠绿的色彩也总是能将她的花容映衬的格外打眼。
自打她嫁去了突厥,我见她这两次她都是一身红装,艳丽里透着几分妩媚,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唤我四妹,呵,多可笑的称谓啊!曾经她嫁给大哥,是大哥的妻,她便是如此称呼我的——先夫的四妹。
如今她却摇身一变,成了我的二嫂,还真是世事弄人啊!二哥一身暗红色的素锦,金线绣着飞腾的蛟龙,贵气十足。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初初与他相见,他那一身好看的红色锦缎。
其实这些年来,二哥对我的好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并非都可以用感情作为回报。
什么是爱情?爱情应该是两厢情愿的。
例如,我对大哥一往情深不叫□情,二哥对我满腔热情也不叫□情。
当然,若是一段经不起风雨的爱情,却往往要比这些单相思的感情更加脆弱。
清风身着一袭明黄色的裘炮,头发高高的束起,精神抖擞。
他站起身来,朝我投来轻轻的一笑,那笑容便如同一股暖风,即使在严寒之夜,也能感受到春意盎然。
二哥站起身来,朝我招招手道:四妹,快来,今夜我等只说家事,不谈天下。
三哥的嘴边扬起一个怪异的笑容,紧接着便恢复之前的淡然神情,笑道:没想到大事临门之际,二哥却还有心思同弟妹们把酒言欢,这还果真是高奕然的作风啊。
二哥尴尬的一笑,但那笑容却分外熟悉,好像是我从小便见过的那种属于二哥自己的憨笑。
从前我认识的四个男子,大哥的笑容总是如和煦的微风,沁人心扉般舒适;二哥的笑容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派天真烂漫;三哥的笑容总是深沉诡异,令人捉摸不透;清风的笑容总是阳光却又邪魅,似乎是糖葫芦的口味,甜酸交融。
我和三哥终于也入席坐好,正方形的桌子,二哥和雪碧坐在一边,清风坐在另一边。
而空出来的一边也摆着一双碗筷。
二哥引领者我们举起酒杯,对着那空出的地方说道:这第一杯酒,先敬咱们已故的大哥。
父亲教导过我们,世上最可贵的便是我等之间的手足亲情,而今大哥已然不在,但我们不能忘记他对我们的好。
是以,这第一杯酒,先敬大哥和如意。
他说完,将酒水洒落在地上,我们也同样将酒洒开。
只是我偷偷的看了看三哥和雪碧的神情,三哥面无表情,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雪碧的面容有些异样,花容月貌好似受了惊吓,又隐忍着不敢做声。
也许见四下的气氛不算轻松,二哥接着说:大家不必太过严肃,今夜咱们暂且抛开什么国家什么天下,权当是我们的家庭聚会,大家胡吃海喝畅饮一番!果然还是我的二哥,说话永远这么词不达意,用词也永远这么不精准。
这时,蘼清风突然幽幽的开口道:你们的家庭聚会,我来做甚么!二哥脸色一阵青白,雪碧见着夫君尴尬,忙执起酒杯道:蘼太子的父亲无级剑神同我夫君的父亲君子剑圣乃多年世交,早已不是什么外人,来来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我们依言举起酒杯,三哥偷偷在我耳际说道:姊嫁给二哥,天崇将来若是要对战突厥,必定会有一番苦战了。
玉珏,说什么悄悄话呢?雪碧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天下人都晓得天崇太子和太子妃恩爱有加,在我们面前也要如此甜蜜。
我突然觉得雪碧好像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雪碧,战斗力无穷。
昔日在山庄生活时,雪碧每每牙尖嘴利同我制气,总是要把我弄得脸红耳赤。
也不知为何,世人都说忘忧仙子伶牙俐齿,我却总是被雪碧气的无言以对。
让姊见笑了,我同凝萱的感情自是比不上姊同二哥这般。
三哥淡淡的开口道,只是我们还是莫要在此谈论夫妻情趣了,让蘼太子多不自在啊,呵呵。
不愧是三哥,瞬间就把话题转移到清风身上。
清风面色一冷,举起酒杯,眉眼凌厉的放出剑光,忽而又有些邪恶的一笑道:高家三弟,你此言差矣!确然我同那王若曦已经没有夫妻情谊,只不过谁说太子妃就一定会是太子最爱的女子?我心里爱的是谁,咱们心里都清楚的很,我只要想着她也一样是爱着我的,我便满足了。
总比天天守着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强上很多。
所以,你说错了,应该自罚一杯!清风从容的替三哥将酒杯斟满。
他这番话真是把我惊得脸色发青,我瞬间就不会言语了,只能呆呆的坐在那儿等侯三哥的发落。
雪碧在一旁倒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自在的很。
三哥已然是铁面,我却觉得他发怒的时候要比平日里不言语时还要好看。
瞬间,三哥的笑容变得十分妖艳,他笑的异常诡异,让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还不曾想过蘼家太子也如此能言善辩,不知是不是曾经和那些个伶牙俐齿的人生活过,所以才有如此才能呢?他这话明明是问清风的,可却是冲着我问的,叫我好不自在。
我瞟了他一眼,故作不耐烦的样子。
三哥倒是坦然一笑,轻轻握住我的手:我虽不知道谁心里喜欢谁,亦或是谁心里不喜欢谁,可我知道能守着自己心爱的人过一辈子便是幸福。
管她爱不爱我,能得到便算是赢了。
再说,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想法,谁也无法确定她就是不喜欢。
你说对不对,凝萱?啊?我丝毫没有想过三哥会把这个话扔给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我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见我如此赧然,便开心的一笑,在我的脸颊轻轻一吻,那吻如同一枚火热的种子,瞬间在我的脸上发芽开花,染出一片绯红。
清风和二哥的双手同时按住了桌面,雪碧眼里虽有一丝不甘,却只得压住自己的老公,冷冷道:咱们还是再喝一杯吧,这只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观点而已,无谓为这种事起纷争。
我们依言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酒过三旬,大家开始熟络起来,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二哥小时候的糗事很多,雪碧能讲出很多版本来,大家听得也很乐呵。
只是现在才发现,原来那时雪碧就如此关注二哥了。
二哥也开始讲述小时候的事,大多是我惹了祸他替我背着,亦或是同我偷偷出去玩时碰到的有趣的事情。
听着小时候的事情,我开始认真的看着二哥的脸,那面容虽有些沧桑,但也不失率真。
二哥有多疼爱我,这我是知道的。
只是我心里真的将他看做我的兄长,虽有时也有些意气用事想要霸占着他同我嬉戏,但却真的只是把他当做哥哥。
二哥,对不起了,你对凝萱的好,凝萱今生真的无以为报,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哪怕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雪碧,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只要你好。
要说起这酒,我和雪碧喝的是最少的。
男人们已经是拿着酒瓶开始喝了,他们不为难我们,只是开始聊起了天下之事。
果然是一国之君,他们对一些大事上的看法都惊人的一致。
我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眶有些湿润,托词说有些不胜酒力,便起身去茅厕。
当我走回酒亭之时,却发现月下有个红火的身影,婀娜翘首,将月亮的光芒都遮盖掉。
女子姣好的容颜可称得上是天人之姿。
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我不准备搭理她,但从她身边经过的一刹那,却被她开口叫住:我从未想过会得偿所愿,高凝萱,你说,我是不是又有资本同你斗了?记得我曾经评价过雪碧和他人斗嘴,我说雪碧斗嘴的时候像只公鸡,还是只公鸡中的战斗机。
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雪碧还真是战斗力无穷啊。
第二百零六章 碧落织南锦(一)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稳住自己的情绪,淡然的开口说道。
先前你在天崇皇宫里帮过我,难道不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吗?忘忧仙子何时变得如此天真?她满眼鄙夷,笑容却更加妖艳,那一袭月光映衬在她绝美的容颜之上,却越发的冷清。
我那不是帮你,我只是在帮我弟弟而已。
在我的母后面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不容有失的。
若是因着你,将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都毁了,那多不值得?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有多么的恨你。
这种恨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的,这种恨已然刻骨铭心。
以前我以为今生今世就要做个平淡的公主,但今日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了,我有了希望,也有了资本同你争,同你斗到底!我突然觉得好笑,她说的话我怎的就这样不能理解呢!什么叫同我斗到底?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跟谁争跟谁斗,她在皇宫的时候三番两次助我,今天却又说什么斗到底,莫不是她患了精神分裂,有双重人格?你就那么恨我?我不解的问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过啊!雪碧,凭良心说,我从未对你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你的执念却如此深重?哼,什么都没做过?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装可怜的样子!她的眼神潃的凛冽起来,若不是你母亲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父亲,今日我会变得如此凄惨?我的童年会活在一片阴影之下吗?还有,你同你的母亲一样,口口声声不在乎任何人,却极尽所能勾引着身边的男子!你明明喜欢诚然,却硬是霸占着奕然的心,顺带勾引我的皇弟,还同那南粤姓蘼的纠缠不清。
你这种女人最是可怕,表面上什么都不要,实际上却是什么都不肯放过,还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好像天下人都欠了你一样!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份贱到骨子里的性子!我心里一番苦笑,原来天下人就是这么看我的。
雪碧,我不知道你心里会这样想。
我摇摇头道,没错,我父亲本该是福苑公主的夫君,可是相爱这档子事是没有什么对错先后的。
若是当日,换做你母亲同我父亲相爱私奔,恐怕你今日也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了。
荒谬之词!雪碧高声喝道。
我继续说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多说,我母亲已经不在了,谁对谁错现在讨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我们这一代的恩怨却一定要说个清楚。
我承认我曾对大哥有过钦慕之情,可那段情愫自从你嫁给他之后便被我深埋在了心底。
我那时自然是比较怨恨你的,可我知道这已经是事实,与其怨恨倒不如坦然接受的好。
可你却是存心想要害死我大哥的,试问你我之间谁更毒辣?哼,母后之命,我只能听从。
她冷声道,他是皇甫家的后人,便只能死去。
你莫要拿我同你相提并论,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我即便毒辣,可我从未玩弄过别人的感情,可你却让珏然还有蘼清风都深陷情网不能自拔,若论红颜祸水,你高凝萱真是当之无愧!我喜欢蘼清风,蘼清风也喜欢我,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我们因为时局的变迁,因为无可奈何的误会与曲解却走的越来越远,但这一切也是两情相悦,别人无从说道!至于三哥,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生活。
我从没想过要玩弄他的感情,虽然我不认同他的一些处事方法,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抛下我,这就够了。
今后哪怕同他一起在刀尖上过日子,我也知道他会护我疼我,不让我受半分委屈。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应该感谢雪碧今日对我的一番责骂,因为,我已经将我的感情理顺清楚,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你敢说你没有玩弄他吗?她艳丽的容颜开始有些狰狞,如果不是故意利用他对你的感情,你以为你那挂名女儿还有命活到今日吗!我一怔,原来,三哥什么都知道。
也对,精明如他还能不知道我心里打的这个小算盘么?思至此,我给自己一个暖暖的笑容,道:那就用我的下半辈子去还他好了。
雪碧当真有些着急了,她上前抓住我的双臂,用力的摇着道:那奕然呢?你就这么把他甩下了吗?你从未考虑过他是否会伤心吗?我敛下眼眸,叹口气道:二哥自小便很是疼我,我也承认有一度我自私的觉得他就该对我一个人好。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对这种感情的定义清晰了很多。
他是疼我爱我的哥哥,并不是我将来要度日的夫君,这种感情就像你同你的皇弟一样,是那种相依为命的亲情。
你既然从小便对他情有独钟,那你与他成亲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我知道你嫁给他,和其他嫁给他的妃子们不一样,你是真心喜欢他,你一定会好好待他,让他幸福的。
雪碧,前尘往事我们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就这样大家平平淡淡的走完下半辈子,可好?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雪碧抓着我的身体不停的摇晃,为什么你可以对蘼清风死心塌地,对我弟弟那么千依百顺,可你却对奕然那么残忍啊!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你知不知道他的可贺敦的位子一直悬空是为了等谁啊!你这没心肝的女人,这个世界上谁对你最好,你心里不清楚吗?为什么要这样一次一次的伤他?就是为了你,当初他在突厥几乎可以一举擒获珏然和蘼清风,但他因为不知道你的下落,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一切都是因为你,现在你怎么能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呢!我有些怔住,不知道雪碧怎么会转变如此大,她说着说着居然眼中全是泪水,随着她大大的眼睛轻轻摆动起来。
你不知道,能嫁给他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当初,你有多么想嫁给你大哥,我就有多么的想嫁给高奕然。
只是,我知道,在他眼里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因为他说,他从一入山庄的那天起,就认定了你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
此生唯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这个词,若是当初在他身边陪他长大的那个人是我,一切都会不一样。
而你,却根本不稀罕这段感情。
今日我来挑衅,我多么盼望着你能回我一句,你会同我争他,你会同我抢他。
那我兴许会高兴的说,为了奕然,我可以和你共侍一夫,我可以和你和平相处。
可你,你却残忍的,连最后一点希望都要打破,你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你的心,是铁打的吗?她的表情逐渐沦陷到绝望,满目的无助和挫败将她的花容染晕,一道道泪痕如同清渠一样湿润了整张脸庞。
我突然意识到,她今夜并非是来引起争执的,她是为了高奕然来劝我的!我本是不信三哥说雪碧兴许会为了二哥背叛天崇,现在看来,她连这么多年的尊严和骄傲都可以放下,那已然与她无关的国家又可以束缚的了她吗?雪碧,你竟是爱他爱到如此痴迷!我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是,我爱他,我自小就爱他!她娇俏的容颜带着一股凄凉。
以前多情曾劝我和他在一起,他说他爱我,会全心全意对我好,我何苦要追寻一个根本心里就没有自己的人呢?直到多情离开我,我才意识到他说的话有多么的正确,我知道我错过了世上最爱我的男子,我很心痛。
可是,当我知道我有机会嫁到突厥的时候,我却是义无反顾!哪怕我知道他心里没有我,哪怕我知道要和众多女子分享他,我也认了!只要今生能和他在一起,叫我怎么样我都答应!我嫁给他之后,他对我是很好的,赐给我很多东西,每日也都会来我的宫殿,这些待遇都是那些妃子们没有的。
封我的名号是后宫最高的,可我知道,我始终不是他的可贺敦,他心里始终把位子留给了你。
每次他握着你用过的东西,那种怅然若失,那种心痛,我看着都难受。
每次他望着遥远的地方出神,我就知道他一定在想你。
每次他喝醉酒,也都是在念你的名字。
凝萱,当我求求你,我雪碧长到这么大只求过我的母后,今日,我求你,求你跟奕然走吧,求你回去做他的王后,做他的可贺敦,不要让他再受折磨了!我发誓,今生今世必不会再与你为敌!你和我回突厥吧!雪碧……如鲠在喉,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够了!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喝,不要再说了!二哥阴郁的脸庞出现在月下的阴影之中,他脸色铁青,不知道到底听了多少去,但显见是被雪碧的行为惹火了。
陛下!雪碧还想说些什么。
爱妃你喝多了,赶紧回去休息,没朕的允许,不得再擅自外出!二哥的声音很是严厉,找不出意思感情。
奕然……回去!二哥大怒道,雪碧这才将泪水擦干,慢慢转身,略略行了个礼,幽幽然的离去。
第二百零七章 碧落织南锦(二)二哥……我望着那月光下闪闪发光的眸子,突然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二哥究竟听了多少我和雪碧的对话,我也不清楚雪碧和二哥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只是我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及雪碧对我的苦苦乞求,都会将他所剩无几的自尊打落,成为他心中最不可逾越的悲伤。
不必再说了。
二哥的话冰冷里带着一股哀伤。
我自是知道你心里没有我的。
二哥,不是这样的,凝萱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我真的觉得羞愧难耐了。
可是,却只能把我当做哥哥依赖,而不能当做心仪的人,是吗?他走近了一步,站在我面前,那刚毅的脸庞却是笼罩在一片无法描述的难过之中。
为什么?大哥,三弟,蘼清风,你都可以轻易的爱上他们,为什么只有我,却永远得不到你的青睐?你可知道,这些人里,只有我是无怨无悔的待你,也只有我从未利用过你。
我想做的所有事,都是想要保护你,想要你得到快乐和幸福!哪怕让我抛弃突厥的河山我也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可你为什么却不愿意同我一起?凝萱,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被他所言触动,眼睛开始湿润起来。
这些年,二哥多么的疼爱我我是知道的。
哪怕他用落落诱我去突厥,包括玉佩的秘密,其实后来仔细想来,都是他想要把所有危险都转嫁到自己身上,保护我不受伤害。
这些,我又怎么会不懂?只是,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因为心里有着别人,所以二哥对我付出的一切也只能成为过眼云烟。
我对大哥,也许只是懵懂的少女情怀,但却在痴迷他的时候,从未觉得有人可以超越他;我对清风,是真心诚意的爱恋,因为他,我眼里看不到任何人的好,包括三哥,可结果却满身伤痕,绝望而终;如今,我爱三哥,是被他热烈的情谊感动,也是对这种安宁幸福的向往,可我依旧看不到别的人,即使曾经混乱,可最终也能理顺清楚。
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的让人变得如此狭隘呢?或许,我什么都不用做。
二哥见我不言语,语气更加凄凉。
因为即使我付出的再多,在你眼里也比不过他们无所作为。
我对你所有的好,甚至比不得他们对你的伤害重要。
我倾尽所有,也不过是想换你一笑,可你却宁愿对着他们哭,也不肯对我笑。
对不起,二哥,是我自私。
我慢慢开口,我知道你自小便对我情有独钟,可凝萱真的不配得到如此纯净的爱恋。
是我不对,我应该同你说清楚的,我该早早的让你断了这个念想,可我却贪心的想要多得到二哥的疼爱,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的……别再说了!他猛然止住了我,为什么要说的这么清楚!我本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我仍旧心存幻想,你却这么残忍,要把我唯一的希望破灭。
二哥……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求你从今往后忘了过往吧,和雪碧开始新的生活吧!真正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是雪碧啊!够了!谁对我好,谁对我真心,我自然是知道!他像是崩溃了一般,无力的说道,也罢,你放心吧,从今之后,我不会对你多要求什么,你只需记得你仍旧是我疼爱的那个四妹就够了,我也依旧是你的二哥,我永远只会站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
但也请你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便永远都会支持你。
天大地大,若是没有你的落脚处,那我劈开天,撑开地,也会寻一处僻静之所让你安乐的生活下去。
你且记得,有二哥在,便无人可以动你一分一毫。
我已然是热泪盈眶,但却尽量硬撑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二哥的这份心思对每个女人来说,无疑都是最宝贵的。
只可惜,我却错过了这份情谊,所以,我无力以偿。
只期待他有更好的生活,有更疼爱他的女人可以陪伴他走完余生,我应该高兴不是吗?二哥摇着头,苦笑着离开了我的身旁。
我知道二哥此刻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心里万分的难受,被最爱的人伤害的滋味,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要去伤害一个最爱自己的人,更是需要十二万分的勇气。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堆积在心里的那股气一吐而出,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往下流。
我坐在树荫下,开始漫长的哭泣。
泪水流下来,冲淡了精心描绘的妆容,却怎的也冲不淡心中那抹愧疚和悲伤。
我边哭边回忆这些年发生的事,想着大哥二哥他们对我有多么的好,想着我的无能为力,哭的越发凶狠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身旁却是一片暖意,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牢牢的搂紧他的怀里,那温柔的怀抱散发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桂花香气。
感觉像是过了几十年,他紧紧的将我搂着,一丝也不肯放开似的,我哭的没有力气了,便安静的趴在他的怀里。
他将下巴帖在我的额头上,亲昵的磨蹭着,似乎是分离了很久的爱人一般。
我多想,就这样一辈子将你揽在怀内。
他叹口气说道,可是,我知道,你已经决定了,对不对?你我都是倔强的人,决定了的事情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刚才,你同你二哥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扪心自问,我真的没有你二哥对你付出的那么多,可是连他都能尊重你的想法,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你跟我走呢?凝萱,今日月下一饮,也许是最后一次这般无忧无虑的痛饮了,日后我们甚至可能会兵戎相见。
但这些我都可以统统不管,我只想今晚好好的搂着你,就像很多年前我们在花露水谷底一样。
过了今夜,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离你这般近……我不做声,只觉得很累,好像很多事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清风轻轻一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道:记得十几年前,你我在文涧祭曾经唱过一首歌,那首歌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晰。
他说着,开始在我耳边吟唱起来,那声音如同甘甜的雨露,滋润了我的心扉。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好温柔的声音,好熟悉的感觉,可是却又好似那么遥远,伸手都够不到。
我也不知道是何时昏睡过去的,只是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闺房自己的床上,最杯具的是我看到了那双犹如天上郎星般的紫眸。
醒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心惊肉跳,好像红杏出墙一样。
呸呸呸,我这是什么烂比喻!我昨夜喝多了,糊里糊涂的睡到天亮,今早起来突然发觉,于是便想来看看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他的笑意更加深沉了。
我心里一片难过,三哥总是这样,每次发生什么事其实他心里都是一清二楚,但却从不当面揭穿我,即使他心里多么的难受,也要给我留个体面,这些年他到底是如何忍受我对他的百般冷漠和折磨的?我坐起身来,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三哥的身子一震,将我紧紧搂在怀内,那力度十分紧,却让我觉得格外安心。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他话语里带着苦涩。
不会,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
我再次开口。
他的身子震动的更加厉害,搂着我的双臂也越发紧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前的剧烈起伏。
凝萱,我爱你。
有你今天这句话,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
就算你心里还有别人,我也不会放手了。
此生此世,我势必将你牢牢抓住,哪怕是违背你的意愿,我都不会让你再次离开我了。
因为,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第二百零八章 甫玉落冬城三哥……我低声呢喃,将头埋得更深,三哥的怀抱似是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总是能让我觉得安心可以依赖。
以前总是喜欢嗅大哥身上的栀子花香,也喜欢闻清风身上的桂花香气,那三哥身上的气味又是什么呢?我低头用力吸气,三哥身上的味道总是淡淡的,不着痕迹,却又总是让人觉得有一股力量围绕在我的身旁。
我捉摸不透,便这儿也闻闻,那儿也吸吸,在三哥的怀里开始像只小狗一般不安的拱着。
环着我的身子猛然一震,瞬间僵硬了起来,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我抬头瞥见他两只如璀璨明星一样的双眸,顿时明白了,我的不安分引起了他的躁动。
我连忙转移话题:三哥,你都用的什么……密布的吻如阵雨一般洒在了我的唇上,他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后背,似是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折断了我一样。
他吻的十分小心,不断的吮吸着我的双唇,似乎要将我含入他的口中。
那湿滑的舌尖,灵巧的探入我的唇内,轻易的将我的皓齿挑开,开始了漫长的侵袭。
他的吻温柔至极,像是在呵护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但却又毫不停歇,似乎是不肯就这样轻易饶了我。
凝萱,吻我。
趁着我有些意乱情迷,他的低吟像是魔音一般穿透我的耳膜。
凝萱,吻我。
他再一次开口,语气有些急切。
我像是中了魔咒一样,伸出了舌尖,探入他的双唇之间,他似是得到了意外的鼓励,瞬间便将他的舌覆盖到我的舌上,不停的挑逗着。
他的舌尖在我的舌上不停的画着圆圈,然后又不满足的开始吮吸,好像要将我吞下肚子。
我的大脑已经有些窒息,意识也有些迷离,他一只手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摩擦着,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挑逗。
我哪里经历过如此香艳的场景,整个人呆住了,甚至觉得连喘息都来不及了,只能由着他拉着我的手,在他身上留下属于我自己的气息。
他放开我的手,一只手探入我的内衫,开始在我胸前慢慢揉搓。
我身子立刻绷住了,像是得了肌肉僵硬症,一分也动弹不得。
他的唇更加有力的吸着我的唇,舌尖将我整个嘴巴都占得一丝不漏。
凝萱。
我听到他开始发出低低的呻吟,并且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甚至可以隔着衣衫感觉到他发热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停的颤抖。
他一只手开始解我的扣子,我刚想阻拦,他却吻得更加卖力,丝毫由不得我分心。
各位看官,您还想继续往下看这种香艳的场景吗?可惜啊,三哥他老人家也觉得真是可惜啊,就在我的扣子解到一半时,咱们的小天使落落连门也没敲就冲了进来。
娘亲!妈咪!你快来看……我承认,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居然让这么小年纪的女儿看到自己和她老爹在床上恩爱的场景。
看到落落冲进来,我和三哥都傻了眼,愣在了床上。
落落也傻了眼,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这么甜蜜过,号称新时代女性的妈咪居然和总是板着脸不笑的爹爹坐在床上,妈咪坐在爹爹的怀内,嘴唇微微红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爹爹脸色发红,一只手还探进妈咪的衣衫里……妈咪,你们在玩什么呢?落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我立马从怀里将三哥那只不安分的手抽出,脸上开始火烧火燎,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个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
落落一副探究的神情,突然又好像了然于心,大声说道:落落知道了!爹爹他在给妈咪挠痒痒!落落也要爹爹挠痒痒!落落也要嘛!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冲了上来,硬是挤到我和三哥中间,开始在三哥怀里拱来拱去,三哥的身子突然僵直不动,脸色很是难看。
落落却仍旧是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还不停的嘟囔着:爹爹,落落也要挠挠,落落也要嘛!三哥的脸色噌的变了,他立刻起身,将落落扔到我身上,神情格外严肃,他压低着声音说道:同你娘亲闹去!说完,便急忙走出房间。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突然有些想笑。
落落窜到我的怀里,撒着娇说道:妈咪,爹爹为什么不和落落玩啊?是不是落落惹爹爹生气了啊?我抱着她肉肉的身子,笑着说道:没那回事,爹爹是……是急着去茅厕,不然会憋坏了的,哈哈!我越说越想笑,实在忍不住了,便放声笑出来。
笑着笑着,突然想起这小家伙闯进来坏了她爹的好事,下场肯定不能好到哪去,便止住笑问她:落落这么急着跑来找娘,有什么事吗?落落这才扭捏的从背后掏出一张揉搓的不像样的白纸,递到我的面前,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是落落刚刚画的大作,还请娘亲点评。
我接过纸,上面画着一排排的青山,深浅不一,画工虽不佳,轮廓却很是清晰,可从一个四岁孩童手里画出也未免太出人意料了。
落落,这……这是你画的?是啊,娘亲,落落画的如何?她一脸讨好的问道。
落落,我板起脸来,娘亲不是跟你说过嘛,做人一定要诚实,不诚实的孩子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这画画得如此好,定不是出自你的手,你为何要骗娘亲呢?落落急了,瞪大了眼睛说道:这真的是落落画的!我更加严肃了,你画的?你前两天画的雪犬像只浣熊,怎么现在倒是能画山写水了?你再不跟娘亲说实话,娘亲以后便都不理你了。
落落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声说道:娘亲不要不理我,娘亲不要不理我!落落说实话,这话确实是落落画的,不过……不过什么?不过是落落垫着烨哥哥的画,描出来的……落落越说越没有底气,那日我画的雪犬不好看,让芜凝她们好一番嘲笑,我便下决心要画一幅好的画让他们看看。
烨哥哥之前去雪山里说是帮娘亲探究地形,顺手画了一幅图,落落看着好看,便拿来垫在下面,照着描了一份,落落没有说谎,真的没有说谎啊!我望着她的画,猛然间好像是灵光一闪,我指着她画上的墨迹问道:这深一块浅一块的又是什么?是山的远近啊!落落答道,烨哥哥跟我说,画画要讲究写实,事物的远近可以用颜色的深浅来表现。
这些深色的就是近处的山,浅色的就是远处的山。
我握着胸前的扳指,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忘记了,还要一个小娃娃来提点!我忙起身往门外跑去。
娘亲,你去哪啊?落落在身后叫道。
去找你烨哥哥!落落乖,帮娘亲把所有人,你爹爹,你祢蘼叔叔,你二伯,还有轩辕叔叔沫叔叔他们,统统叫到烨哥哥那儿,就说娘亲已经找到扳指的秘密了!我匆忙跑到宁儿的房间,宁儿见到我愣了一愣,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慌张?给,把这上面的花纹和成色深浅都给我画出来!我把胸前的扳指拿给他。
什么?他有些不解。
把它画出来,花纹的形状和成色的深浅全描到纸上!我重复了一遍。
他接过扳指,没多做声,铺开纸张便开始作画。
第二百零九章 天宝现端倪凝萱,有什么发现吗?三哥带着众人匆忙赶到。
宁儿正在案前挥墨,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样子,我心里暗暗有底,宁儿是逐月族的后人,自然心机和智慧都是无与伦比的,在我递给他玉扳指的那一刻起,他看到我手里紧紧攥着落落的那幅画,便已然明了我的意思。
他本就是话少之人,此刻更是不愿多做言语,专心绘图。
我见他很仔细的点起蜡烛,将扳指对准烛火,一丝一毫的映衬下来。
我从未想过只有十三岁的宁儿画工竟是如此超凡,普通人临摹事物之时,都是百般考究,仔细琢磨。
尤其是我和落落这种美术白痴,几乎就是将他人的作品放在纸下,印描出来。
而他虽画的很是仔细,却是一眼定笔,了然于心,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到底怎么样啊?不是说有宝藏的秘密吗?雪碧也在一旁急着开口。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宁儿专心致志的描绘。
多少年来,但凡知道事情多的人,总是要摆一幅要别人来求的清高架子,我也得略微卖弄一下啊。
三哥我拥入怀内,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你又卖什么关子呢?还是让我也一起求你?我抬眼瞥他,心里却很是喜悦,三哥就是三哥,不需过多言语,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其实恋爱中的人头脑是麻木的,但凡清醒的人都会知道,三哥这只老狐狸洞察力是相当敏锐的,以他的城府,几乎可以将任何人的想法看穿,更何况是在他身旁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我呢?到底怎么样啊?三哥开始旁若无人般的啃噬我的耳朵,手也开始在我背后游移,我一个激灵,心知三哥他不是在问宝藏,而是在同我调情,顿时脸颊烧的火热。
三哥用背部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众人虽看不清我们俩具体在干什么,可也了然这份暧昧的气息。
于是,雪碧尖锐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我猛地推开三哥,脸却已然像片火烧云。
三哥笑意更深了,不着痕迹的握住了我的手,雪碧在一旁冷眼说道: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这宝藏到底是有谱了吗?我望向宁儿,宁儿做了一个收笔的动作,然后将纸递给我道:主子,完成了。
我点点头,望着图,我不禁又对宁儿的画工更加赞赏。
临摹别人的作品,比例基本都是1:1来作画,而宁儿纸上画的内容,则是将扳指上的图形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大。
在这个时代,没有比例尺,没有任何工具,却可以将扳指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反映出来,我看着宁儿,心下觉得宁儿今后必定会成为风云一时的英雄人物。
如何?清风也在一旁开口,有结果了吗?宁儿,你同大家说吧。
我对着宁儿说道。
宁儿点头称是,然后将图纸展于众人面前。
清清嗓子,开始说道:各位请看,这纸上画着的便是宝藏的藏宝图。
以往我们追寻的方向其实是错误的,大家都以为扳指里会藏着藏宝图,而忽略了扳指本身的秘密。
我家主子今日偶得灵感,发现这玉佩上的成色深浅正好同这山水画中苍山的远近着色相符。
众所周知,我们在习画时,会将所看到事物的位置用色泽深浅来表明。
也就是说,看到的近处景色一般较为深,远处的景色较为浅。
而这扳指上的成色,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它浑然天成,色泽通透所致,但却忽略了它本身的深浅就是最好的路线图。
于是,我家主子命我将此扳指上的痕迹全部放大十倍展于卷纸之上,并按照扳指上的斑点所在在图上做出标记。
诸位请看,照着这图上的指示,这些成色深浅不一的地方确实可以看出,是齐颜山脉附近的苍山。
宁儿说话的样子很是自信,他这番神情倒是让我联想到了断案如神的柯南。
落落在一旁看宁儿说的天花乱坠,两只眼睛都快成了桃心状。
大家请看这里,齐颜山脉三峰相连的地方只有一处,正好是希望镇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宁儿说着,指了指图上三峰相连的地方。
大家再看这里,扳指上曾经出现过一些斑点,当时大家都说瑕不掩瑜。
其实将这扳指展开之后,我们就会看到,这扳指上面斑点的形状,正好是个五角星状。
宁儿指着图上的斑点位置说道。
五角星是西域文化里独特的符号,虽然当时还没有像现代这样的简便画法,可它却也存在在西域古人的生活中,并用它来表示重点或者很重要的事。
在古天女族,五角星的符号曾用来表示重点或者很重要的事。
所以宁烨大胆推测,这五角星所在的位置便是宝藏的藏身之地。
随着宁儿的演说,所有人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二哥一脸深沉,若有所思;清风习惯性的皱起眉,额头挤成了川字;三哥则仍旧是没有表情,但眼神却尖锐起来。
即使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仅凭这幅轮廓都不算清晰的图,我们又怎么能找到宝藏的正确所在呢?雪碧的质疑声响起。
很简单,请看这里。
他伸手指着五角星附近的两座山峰,这座山峰的顶峰成散状,而这一座山峰的顶峰成手指状,这样我们可以肯定的便是这两座山峰是在我们北面不远的雅堂峰和芮岩峰。
五角星的所在,正好是两座山峰交接之处的山谷,也就是说,宝藏就藏在雅堂峰和芮岩峰之间的谷底。
当宁儿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蹦出了光芒。
也没有人去追寻宁儿说的到底合不合理,所有人都表达了一致的想法,明日便动身去寻找宝藏。
众人走后,三哥揽住我问:如何会有这般神奇的事情?竟然能将眼前的景象雕刻于一枚玉扳指上,甚至还能运用到成色深浅,世上居然有这等的雕刻高手!我笑着摇摇头道:应该是这块玉的色泽正好让我的祖先们觉得同眼前的景象相符,所以才找到雕刻师傅将玉打磨成扳指,留给后人。
三哥啧啧叹道:古人的智慧,真乃无穷也。
三哥,明日就去寻宝了,这一路上可能会碰到很多困难和危险,你身系天下……莫要说了。
他按住我的唇,笑意很是深刻,宝藏,我是志在必得。
就像你一样。
等得到了宝藏,我们就回山庄去,将山庄好好的修葺一下,然后我会派人去西域迎回父亲大人,让他主持我们的婚礼。
我要堂堂正正的告诉天下人,你高凝萱,从此便只属于我高珏然一人所有,其他人休想染指。
三哥说的时候,满眼的希望,说的好像所有的未来都已经呈现在眼前。
他将我搂的更紧了,然后说道:只是我不明白,这宝藏明明就是你天女家族留下来的,我们本就可以独自占有,为何你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分享呢?三哥你的占有欲还真是强呢!我笑笑,其实这一切都只是父亲的意思。
六神师伯临终之前告诉过我,父亲要我带着天下人去寻得宝藏所在。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父亲既然说了,就一定有他的意思,我只照着做就行了,反正他也不会害我。
三哥点点头,眼睛里一抹深意转瞬即逝。
夜色悄然降临,明天,一切将会是新的开始。
不知为何,越是接近结果,我心里越是惴惴不安。
只祈祷着大家不要碰到危险才好。
第二百一十章 古蒂赫现茵(一)第二日一早,我们便整装出发寻找宝藏。
这批寻宝的人统共分为三个集团。
一是以二哥为首的突厥人,二哥带着雪碧带着多若李增等几个心腹,虽是人数最少,却也算精锐;清风这边也算是带着几个可靠的心腹,可是终归不如之前的三归真人贴心;相比而言,队伍最庞大的要算是我们天崇的队伍了,三哥带的贴身随从不多,也就小权将军、八戒和花弄海父子,剩下的谋士与其说是三哥的人,不如说是我的手下——沫公子、宁儿还有轩辕。
此行的凶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但若是不寻得宝藏,恐怕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退出。
所以,昨晚我便安排月下带着几个孩子先行回天崇的都城,三哥找了几个高手暗中保护他们,也算是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起先我们几个所谓的首脑人物还是乘车而行,可穿过几个山峰之后,发现很多悬崖之上的道路太过狭窄,大家只得驾马而行;可穿过几个森林的时候,又发现太多沼泽之地,连马也骑不得,大家只能弃马徒步。
小权将军为人直爽,嘟着嘴说道:这是劳什子鬼地方,太子妃你们的先祖也太会找地方了,怎么会把宝藏选到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藏着!小权将军不得对太子妃殿下无礼!八戒尖声呵斥他。
小权将军撇撇嘴,本来嘛,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笑着摆摆手,道:无妨,小权将军性子爽朗,有什么说什么,无须计较什么礼节。
只是先祖既然决定将宝藏埋藏于此,必然有她们的道理。
而且,世上的宝藏若都是那么好找,哪里还有宝藏可寻,岂不是都被人瓜分了吗?小权将军脸色泛起青红,一阵尴尬道:太子妃殿下恕罪,臣不是对您的先祖有意见,只是这山路崎岖又有沼泽,臣恐怕大家是走错了方向迷了路。
万一真的寻错了地方,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吗!宁儿的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小权将军是在指责我领着大家走错路了吗?哼,本将军就不信你这小不点能有多大能耐,万一地图一事都是你信口胡诌的怎么办?小权将军对着宁儿不屑的说道。
宁儿小巧的脸上笑意尽收,这几日来花笺虽是为宁儿研制出恢复生长的药物,可是大抵才吃了几日,所以身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比之前略略长高了一些,但面容仍旧是正太一枚,俊俏稚嫩,像个玉雕的娃娃一般。
可是如同矮子忌讳人家说短,胖子忌讳别人说肥一样,宁儿虽看似淡薄的性子,但却十分避忌他自己的隐疾。
事实上,谁想永远像个孩子似的长不大?小权将军本身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心直口快,已然是深深伤害了宁儿的自尊心。
小权将军莫要质疑宁儿,宁儿乃是逐月族的后人,心机和智力都在常人之上。
况且他也是照着我的意思分析,有什么错误也是由我造成的,小权将军权且放心。
我辩解道。
臣自是不会怀疑殿下,只是这山林险峻,一个不小心会丢了小命。
大家都是金贵的皇族,伤了谁自是不好的。
小权将军一脸不悦。
小权将军说错了。
宁儿语气渐寒,山林险峻,为何就藏不得宝藏?悬崖沼泽更能作为宝藏的天然屏障!况且古文中曾有记载,凡是险峻陡峭瘴气弥漫之所,均有世外桃源之地隐藏。
我想,过了这片沼泽,应该就有……哼,那就走着瞧!小权将军粗暴的打断。
我无奈的摇头,低声同三哥说:等一切安顿之后,要想法子调和小权将军和宁儿之间的矛盾,须知攘外必先安内。
三哥将我揽入怀内,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文武向来不和,但要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度,要统一四海,便一定要内外一心才能成事。
然而事实的结果便是,走出这片沼泽之后,还真的有一片世外桃源。
这里阳光明媚,万物复苏,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一般,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
所有人都惊讶于眼前的景色,彷佛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报告可汗,前面有一片房屋,我们已经去查探过了,没有人住,并且好像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想来,应该是天女祖先居住过的地方。
多若向大家汇报。
走,前去看看。
二哥同我们说。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屋子,果然如多若所言,房间被荒废了很久,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房间内的摆设也很是简朴,只有几张凳子和一个桌子,后面有两间卧房,一间比较宽大,另一间比较小些,摆放着各种兵器。
这里,应该是那私奔的天戬皇室贵族同大理公主住的地方吧。
清风指着宽大的房间说道,你们看,这卧室里布置的很像中原人的作风,可是桌椅的纹路却是大理的花纹,所以这应该是他们私奔后居住的地方;而另一间房内全是兵器,应该是他们的儿子住的卧房。
这又是什么?雪碧指着桌上的一处雕刻说道,大家齐齐的聚上前去,只见那是用铁雕的一幅棋局,像是一幅残局,因为还没有下完。
是了,应该是蘼太子所说的。
沫公子点头道,听闻那天戬的贵族喜爱雕刻打造,是工匠中的高手,而那大理的公主喜欢下棋,所以很有可能是天戬的贵族为了取悦大理公主,特地为她雕刻棋局作为礼物。
只是这棋局看似已残,但却是生死一线间。
只需这样——宁儿指了指棋盘,有几处死角是常人所忽视的,我们只需按照这个路线出子,便可以反败为胜。
这种战法叫做‘九死一生’,在书里也有记载。
这个局并不是多么难破,也非世间奇局,为何要刻这个局呢?好了,不要再探究棋局了。
雪碧说道,如今我们算是找对了地方,只是宝藏的入口在哪里?要怎样才能找到宝藏?这里,好像有暗格。
轩辕天一把整间屋子好一顿搜索,银发在空中飘扬起来,终是在床头找到了一丝缝隙。
他用手敲了敲,你们听,这里是空的。
轩辕天一扭动床头的机关,发现左右都可以扭,但暗门却没有丝毫开启。
应该是我们南粤的牛曲锁。
清风皱起眉头,你先将锁复位,然后向左扭三圈,再向右扭五圈,应该就能打开。
轩辕依照清风所言,果然听到吱吱声响,床板像是一扇大门,轰的打了开来。
床下是一段楼梯,通向地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的甬道。
走,咱们下去瞧瞧!三哥带着众人走进地道,我们步步紧跟,不敢有一丝松懈。
甬道暗长狭窄并且曲折,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而行。
三哥等人点起了火折子,我们沿着道路走到尽头,却见一道铁门将去路拦死。
铁门的两端还有两个火把,三哥命人将火把点燃,只见铁门右侧还有一个扳手,想来应该是铁门的开关,轩辕上前试了试扳手,用尽全身力气扳手不动分文。
应该是需要这个。
我掏出怀里的两块扳指,将它们合在一起,放进扳手中间的圆槽里。
我指着大门说:芝麻开门。
轩辕再次拉动扳手,那门便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只见眼前出现一片空旷的大殿,殿内什么也没有,只是地面上贴着格子形状的砖。
在大殿的尽头,却见又是一个铁门。
大家小心,恐有机关!三哥低声说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古蒂赫现茵(二)宁儿随手拾起一块石子,朝着密布网格砖的大殿地面扔了过去,接着在中间地砖两侧的墙壁顿时出现无数小洞口,瞬间发射出无数利箭,齐齐射向中间。
我们在后面看的心有余悸,若是刚才冒然闯入,恐怕现在大家都已经成为乱箭下的肉泥饼了。
突然抽了一口凉气,这机关重重的地下殿堂,我们真的能有命出去吗?这如何是好!多若皱着眉头问道。
若是强行过去,肯定会被乱箭射死;可若不过去,又怎能找得到宝藏!定有什么机关的!沫公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像是想从现场发掘出什么奇特的秘密。
我们一行人下来地下的时候,因为害怕有什么意外,所以特地将李增、小权将军和清风的贴身侍卫留在了外面,以备万一之时做接应。
现在想来,得亏将小权将军留在了上面,否则若是此刻他在此处,早就鲁莽的冲过去变成一滩肉泥。
先人留下了宝藏,必是有路可循的,否则,他们埋好宝藏,又是怎么出去的呢?沫公子喃喃自语道。
我仔细盯着大殿中央的格子砖,隐约觉得哪里面熟。
砖格成正方形排列,我数了数地砖接缝连成的线,横向十九条,纵向亦是十九条。
我思前想后,联系到刚刚见到的情景,问宁儿:宁儿,这棋盘的格子里,有多少条横线?又有多少条纵线?宁儿思索之后,双眼放出亮光,道:主子英明!你也很英明!我心里赞叹。
能够做到我只说一句就明白我的意思,宁儿的反应之快真是让人赞叹,果然是智商高的逐月族后人!凝萱,三哥揽住我道,你可是觉得这格子砖布置的很像刚才所见的棋盘?所以你是想到了我们应该如何走过去而不被箭射穿?正是如此。
我点头道,三哥还记得刚才在上面时候,宁儿曾经说过那盘残局的名字叫做‘九死一生’,也就是说,虽步步维艰,但却仍有生存的希望。
我想,能顺利通过这个‘棋盘’的唯一出路就是宁儿刚才将棋局转败为胜的路线。
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雪碧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虽然情理上讲得通,可生死一线容不得半点马虎,万一出了问题,你我全都要死于非命!这个好说。
我摆手道,如今地为棋盘我为子,自然是该小心的。
我转过头去和轩辕天一说道:你随手拾几个石子,让宁儿给你指出正确的路线,按照‘九死一生’的方位出招,待到石子落地,看那墙壁还射的出箭来么!轩辕点头,弯身拾起几颗石子,将它置于掌中,宁儿在他耳旁轻轻提点着,轩辕伸手发射出第一颗石子,手刀锋利迅速,石子稳当的落在了宁儿所说的位置,没有一丝偏差。
我们在一旁看的有些紧张,大家都在猜测这个方法到底可不可靠。
只见第一颗石子落下后,大家屏住呼吸,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没有人说话,只是都仔细的盯着那铜墙铁壁。
却见墙壁丝毫未动,也不见有其他暗器飞出。
众人自是松了一口气。
再放第二颗。
三哥冷静的说道。
轩辕依照宁儿的指示继续放出第二颗、第三颗……一共放了十六颗石子,颗颗准确的落入了宁儿所说的位置,银白的发梢将他的面容遮住,只是那冷傲的背影却将众人的不安统统笼罩,瞬间点燃了我们的希望之火。
凝萱,十六颗石子都已发放完毕,墙壁没有射出一支箭,宁儿说的路线是正确的!轩辕转过神来,绝美的容颜配上一头银发,却更加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我点头,抬头问三哥:三哥,我们可以走了吗?三哥冲我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着其他人说:诸位,大家都看到了吧,刚才轩辕公子所发石子,均没有引得墙壁的暗箭,这说明凝萱所言是正确的,我们只需按照‘九死一生’的棋谱前行,便会安全抵达对面,请诸位同我一起走罢!三哥说完,拉着我转身踏入棋局。
清风毫不犹豫的跟上来,剩下的人略有迟疑,紧接着也跟了上来。
我们按照轩辕的石子落下的位置小心的走着,神经好似绷紧的弦。
路的尽头是一个大半个人高的台子,三哥吃力的爬上去,转过身子拉我上去。
而后,我们又将后面的人拉了上来,当所有人都安全的抵达,我累的瘫倒在地,长长地吐了口气。
还没完呢。
沫公子盯着对面的石壁说道,我们虽是过了箭阵,可却被第二道门给挡住了。
这石壁显然便是第二道开关,石壁表面由八卦了两部分拼凑而成,其上刻有三行悬点,而每一行也都还有三个悬点,就不知道这九个悬点同打开门的玄机有什么关联。
快看,这旁边刻的可是梵文?多若指着石壁侧面一排奇怪的字母说道。
我只得集中精神,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那石壁上的字母看。
没想到,果真又是英文字母。
而且意思也很是简单。
凝萱,你看得懂吗?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二哥在一旁问道。
我点头,道:上面的意思说,要想打开这道门,需不断开的一笔画出四条线,而这四条线要将九个点全都覆盖。
像是在考智力。
二哥无奈的摇着头。
清风望着那门上三乘三排列的悬点,喃喃自语道:只能用四笔画出,怎么可能?若是不断开的画,依我看最少也需五笔。
不用五笔,四笔即可。
我同宁儿齐声答道。
宁儿会意的朝我一笑,做出请的动作。
我捡起地上的石子,横着第一行第三个悬点开始画起,第一笔竖画纵贯右面竖着一列的三个点,画完却没有停止,竖线延伸至右下角那个点的下方,多出一个点的位置;继而向左折角四十五度,斜线贯穿最后一行第二个悬点,以及第二行第一个点,并将此线延伸出去直至同第一行等高;再将线向右折回,横穿第一行三个悬点,这样石子又停留在了最开始的起点,也就是第一行最后一个悬点;最后一遍向左四十五度斜下,贯穿第二行第二个点以及第三行第一个点。
(如果上述文字让你看起来头晕绕口,那我们简单的说,首先将三行散列的点标注为11,12,13,21,22,23,31,32,33。
然后假设出两个点,也就是在11左侧多加一个10,33下侧多加一个43,我画笔的轨迹如下:13-23-33-43-32-21-10-11-12-13-22-31。
实在看不懂不理解的就别管怎么画的了,反正我是画出来了,继续往后看吧。
)我停笔后,门轰隆隆的打开了,宁儿向我投以知己的笑容。
我却一片心虚,其实宁儿以如此年纪便可懂得这个画法已然代表他的聪慧,可我却是从若干年后的社会穿越回来的,仗着自己受过的教育卖弄自己会添加辅助点,自是比不是本身便知晓答案的宁儿的。
众人的表情很是惊讶,没想到一个身在闺阁的女子居然还会有如此才智。
可是大家还没来得及评论什么,却已然被第二道门后的情景惊住。
第二道门和第三道门之间相隔的居然是一湖死水。
二哥捡起石子朝着湖里扔去,久久未听到回音,可见湖水深不见底。
快看,湖底下有木桩!沫公子指着湖水下面说道。
我们定睛一看,果然是有木桩的,而且横纵分布整齐,虽不是横纵都为十九,可也整齐的如棋盘一般。
倘使没有危险,那我们有功夫在身的人便可以用轻功踏着木桩飞身过去了!当然,事情永远没有想象的这般容易。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古蒂赫现茵(三)且容我去试试。
花笺抢着跑了出去。
这一路上花笺都是沉默不语的,倒不是他心情不好,而是一路以来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有小露身手的时候,就连宁儿只有丁点大的孩子也能让人对他的才智钦佩,所以一向爱出风头的花笺控制不住了,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竖子!莫要妄为!花弄海气的花白胡子都立了起来,怒目圆睁。
要说起来也真算是一物降一物,花老爷子为人歹毒,城府极深,从不轻易于人前表露内心的情绪。
却也只有在他这个泼皮儿子面前,每每总是克制不住自己。
不碍事。
我制止道,花笺的轻功比我都要好上许多,这水上飞桩蜻蜓点水的招式,若连他都不能应付,那咱们几个恐怕都是过不去了。
花老爷子拱手不语,表情十分严肃。
只见花笺飞上第一个桩,轻轻运功,脚下一蹬便飞向不远处的第二个桩,可突然湖水开始翻滚,奇怪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了!那湖内的桩子竟然开始上下伸缩,所有的桩于一瞬间开始沉入湖底。
花笺眼见脚下没了落脚之处,一个激灵立刻借力踩着自己脚向我们这边飞了回来。
只见他刚刚落地,湖内的桩又缓缓升起,恢复到最初的高度,湖水也立刻静止了下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什么鬼东西,专门跟我作对!花笺面色铁青,撸起袖子就冲着湖水大骂,刚才若不是人家反应快,这该死的木桩差点要了人家的小命!在这里,我必须要强调,所谓的轻功必须是有踏脚点才能飞起来的,我们平常所用的功力也都是首先要借助一个踏点才能施展,若是没有踏脚点直接飞而不停歇的,那不是轻功,而是神仙;若是没有踏脚点,您现在所看到的这篇小说也不该分类到古言穿越架空系列,而应该是奇幻或者仙游系列。
当然,因为每个人的功力不同,所以在空中所停靠的时间长短也就不同。
功力深厚的人,自然是可以在空中多坚持一会的,两次踏脚之间的时间比普通人要长一些。
但若功力不是很深,则需要多次借助踏点。
我还偏偏不信了!花笺一跺脚,又朝着木桩飞去,踏上第一个桩后,他又换了个方向朝着另一个桩飞去,这一次湖水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他站在第二个桩上拍着胸脯大笑:哈哈,我就说嘛,以本少爷的功力,这小小的木桩能奈我何?他得意洋洋的开始走起S型路线,飞至第三个桩,然后离脚飞向第四个桩,突然湖水又开始翻滚,如同刚才的情况,那些木桩又开始缓缓沉入湖底,花笺眼见他需要落脚的第四个木桩沉入湖底,心急之下只得再次踏着自己的脚飞回。
只是这一次的路程比上次要长,中途还没有落脚点,踏着自己的脚所得到的力量实在不足以支持他飞回来。
我立刻运功,脚下一用力,飞到他身边将他揽住,抱了回来。
花笺虽为男子,可骨骼和身材都是极其瘦小,拦着他就好像拦着一个小女孩一样。
我不禁在心里惊叹,这是什么古代啊!伪娘、BL、正太一个都没少,还都个个貌美如花,若是宅女们来了岂不乐翻了天?等我们安稳落地,那刚刚汹涌的湖水已然平静如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揽着花笺,他却是一脸崇拜的将我望着,眼眶里居然又有泪珠窜动,激动的叫道:娘子,你真好,你救了我,从此我便是你的人了!我愣住了,花笺却像一只小猫似的在我怀里开始蹭来蹭去,三哥和花弄海立刻上前将我们分开,三哥将我拉入怀内,而花弄海则上前狠狠的拧住了花笺的耳朵。
感谢太子妃殿下对孽子的救命之恩!花弄海在一旁说道,对他儿子哼哧哼哧喊疼的刺耳叫声不闻不问。
哼,花太医,管好你的儿子,再有下一次,烧的恐怕就不只是花花草草那么简单了!三哥阴着脸,搂着我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我就知道是你烧的!花笺白净的小脸立刻堆满泪水,你这杀千刀的,夺我娘子,烧我药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再说一次,我让你连最后一株‘七南草’也没有!三哥狠狠的说道。
花笺立刻收声,但却欲语还休,欲言又止,哭的梨花带雨,叫人不禁心疼起来。
他嘟着嘴,表示严重抗议,两只手不停的搓着衣角。
殿下息怒,目前这第二道机关却是更加棘手,殿下无需分心,臣会好生惩罚孽子,不会让他再骚扰到太子妃殿下的。
花弄海赶紧上前说道。
是啊,眼前这桩古怪离奇,究竟要怎么才能过的去这湖?二哥也开口道,总不能叫大家都游过去吧?只是此湖内有机关,恐怕我们下到水底会有不测,这真是叫人着急啊!我仔细想着刚才花笺的步伐,好像觉得哪里很熟悉,突然眼前一亮,转身问二哥和三哥:二哥,三哥,你们觉不觉得刚刚一开始桩没有动静的时候,花笺那步伐有些熟悉吗?二哥三哥想了想,立刻亮了眼眸,二哥脱口而出:是君雅游弋步!不可能啊!三哥立刻皱起了眉头,这地道里的机关是几百年前就设定好的,君雅游弋步明明是父亲和你娘亲共同创立的,怎会是几千年前就有的呢?我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也许这本身就是天女族的步伐,所幸只是爹爹和娘亲将它转换为轻功教给了我。
不如我们试上一试,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次让我来吧。
清风一展衣袍,晃影间便飞了出去。
在场的人里面,除了我精通君雅游弋步,二哥三哥学过些许皮毛,此外,清风也是会君雅游弋步的。
当年我们随爹爹去参加文涧祭,爹爹和蘼伯伯兄弟情深,各自将各自的独门武功传授给对方的子女。
爹爹传授给清风的便是这君雅游弋步,而蘼伯伯传授给我的则是他名闻天下的无极剑法。
可是因着时间短暂,我们各自都只能学个皮毛招式,内功心法完全不会,加上我本身就没有什么武功天赋,这几年也懒惰疏于练习,所以我的无极剑大概只会喊一句:年钱无极限当做开场白顺便兼着结束语。
若不是我从小练习君雅游弋步,恐怕技艺早就生疏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清风却将爹爹教给他的功力牢记心中,我在心底暗暗赞佩。
只见清风按照君雅游弋步的顺序前进,他安稳的落到每一颗桩上,湖面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澜。
清风灵巧的身手在湖面上犹如一只飞舞的蝴蝶在花间翱翔,他一面运用君雅游弋步,一面紧张的盯着水下是否有躁动,终究是安全的抵达对岸。
我们自是一阵欣喜,总算是找到方法过去了,但是会君雅游弋步的只有我们四个人,也就意味着接下去的路,只能我们四人走了。
其实剩下的人也是绝不甘心的,尤其是雪碧那眼神,简直快要把人活吞了。
众人的吵闹声此起彼伏的,怎奈何会这功夫的只有我们四人,恐怕这整个中原也只有我们四人了。
于是,各个国家的臣子们赶紧叮嘱自己的主子万事小心,简单的安抚众人之后,我们三人也施展轻功飞到了对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梦魇始成空抵达对面之后,我们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很窄的洞口。
三哥重新点燃火折子,我们四人进入洞口,沿着洞里蜿蜒的方向前行。
其实,也没有人知道这洞的方向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只是眼前就这一条路,无论如何也得试上一试。
岩洞有些潮湿,四周可以听见水滴的声音。
我夜盲有些严重,除了火折子照亮的地方,其余的都看不见。
三哥将我的手牢牢握紧,轻轻引着我向前走去。
这一路走的十分辛苦,清风走在最前面,二哥在后面垫底,我和三哥则走在中间。
因为我的视力不好,总是在半路被些小石子绊倒,二哥三哥不停的护着我,清风也总是紧张的不停回头。
看,前面有光亮!清风说道。
我隐约望见前方不远处好像真的有几分光明,于是众人加紧脚步,迅速行至洞的出口。
迎接而来的是一间封闭的暗室,我们终于找到了刚才所见到的光源,那光源其实是一颗硕大夜明珠,被牢固的镶嵌在密室中央,照亮了四周。
而除了这颗夜明珠,密室里则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记得以前曾有诗人赞咏过夜明珠的光芒,说它就像是萤火虫漫天飞行。
三哥笑着同我说道。
他是在如此时刻居然还有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而于我和清风,提到萤火虫三个字,我们的脸色十分难看,三哥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仔细的去琢磨那夜明珠去了。
我感觉脸上一热,回头却正对上那双灼热的眸子。
相对无语,我只能报以安慰的笑容。
萤火虫始终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就让它存在在记忆力吧。
凝萱,你说这夜明珠跟宝藏有什么关联呢?二哥也在仔细的推敲着,像是在探究着什么秘密。
你们看,这里好像有机关。
三哥指着夜明珠下面的承台,果然好像是可以转动的样子,这会不会也和之前的那个床头的牛曲锁一样,能转动打开某处的机关?清风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道:这机关不是牛曲锁,牛曲锁的刻盘有九个,而这个几个的刻度只有三个。
我想不能用打开牛曲锁的方法打开。
承台上布满灰尘,二哥轻轻将灰尘擦去,承台上竟露出一小行雕刻的梵文。
快看!这也许就是这夜明珠的机关秘密所在!凝萱,你来瞧瞧。
我仔细盯着那梵文,将它们翻译了出来:梵文里说道,这密室的三面墙其实是三道门,这三道门里只有一道门可以直接通向宝藏埋藏的地方,其他两道都是暗箭齐放的陷阱,只要打开便会叫人死无全尸。
所以,夜明珠必须转动到正确的方向。
那何谓正确的方向呢?上面可有提示?二哥在一旁着急的问道。
没有。
我叹了口气。
上面说天女后人自会知晓,这个方向的秘密是每一代天女传给自己女儿的,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娘自我出生时就香消玉殒了,我无从得知。
就在众人都以为就要自此放弃之时,三哥突然开口道:凝萱,之前爹爹都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你娘走的走,或许爹爹会知道这个秘密呢?我突然想到六神师伯仙逝之前曾经教给我三个锦囊,记得六神曾经跟我说里面第一个锦囊里有教我打开机关的办法。
我赶紧拿出第一个锦囊,打开来看,果然上面画着一个只有三个方向指针的刻盘,爹爹在上面示意要我将机关转向右面的刻度。
我依照爹爹画的方法将机关转动,只听轰轰作响,右面的墙壁便缓缓打开,接着又是一条通道。
我们沿着通道前行,不久便到达了一处地下大堂,只是另所有人惊讶的是,这大堂里空空荡荡,并无任何宝藏。
成千上万个装元宝的箱子分散在地上,却都是没有上锁,里面也都掏空了,不剩丝毫。
看来,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拿走了宝藏。
三哥皱着眉说道。
岂有此理!二哥一拳打在墙壁上,找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看这里的灰尘,应是有些时日无人来过,所以那些拿走宝藏的人至少是很多年前来过的。
清风仍在低着头仔细研究那些藏宝箱。
你们瞧,这里还有些车轮的印迹,已经模糊不清了,这能说明两点问题:一是此人拿走宝藏的日期离现在最少有十几年了,二是此人的功力了得,居然可以仅凭功力便将车子重量减轻。
拿走宝藏的人究竟是谁?他拿走宝藏又有什么目的?三哥也低下头去研究,看这里的阵势,这些宝藏的富庶可以买下我们几个国家都不成问题,这个人拿走了宝藏却多年没有现身,也听不见半分动静,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对,一旦此人想用这些宝藏将我们三个国家灭掉,那是轻而易举的!二哥也回过神来,若是他真有心灭掉我们,那我们也没有还手之力啊!为今之计,只有同外界宣布,宝藏不是藏于此处,决不能让人们知道宝藏已落入他人之手,引起人心恐慌。
咱们三国要再加派人手去探察这宝藏的下落,另一方面我们三个国家也需要联起手来,互相扶持,以防这个拿走宝藏的人的险恶用心!三哥严肃的说道。
三位不同国家的领导人,居然在这地下密室里,因为宝藏的却失而达成一致,建立起新的联盟组织来。
我看见二哥、三哥还有清风拿出手来代表结盟,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是安慰的感觉。
如今这世上,我的亲人爱人朋友剩下的真是屈指可数,可偏偏他们却都为宿敌。
若是真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今后不再征战,百姓不再受苦,那这宝藏丢的也值得了!虽说没找到宝藏有些失落,可是我的任务也总算是完成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
突然觉得好像人生从新开始一样,无从去留。
我想起六神曾经说过,若是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便打开第二个锦囊来看,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我走投无路呢?我将自己嘲笑了一番,便掏出第二个锦囊来看,只见爹爹隽秀的字体如飞舞般在丝绢上写着十个字:燕雀知反巢,落霞忘忧然。
我心里一阵潮湿,还是爹爹最疼爱我啊,也是爹爹最了解我,他知道我心里茫然的时候,最需要家里的温暖,所以想我回家。
所有人沮丧的出了地道,三组人马在希望镇各自告别。
我拉着二哥说道:二哥,要好生对待雪碧,她是真心待你的女子,不要辜负了她。
二哥点头道:你且放心,我不会让她受苦的。
只是你随着老三回去,他家那老太婆恶毒无比,你同落落今后的日子怕是很难熬。
不过,二哥知道你肯定能应付得了,但若是老三也欺负你,那你需记得,你还有二哥,你是我的妹妹,是大突厥尊贵的公主,我们所有突厥战士都会做你的后盾!二哥说话的样子情意拳拳,让我不禁湿了眼眶。
二哥带着雪碧等人先行离开了,据说他们还要去江南一带走走,我知道二哥是为了让雪碧开心,心里总算是宽慰了很多。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本以为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哪知道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是奇特,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不过如此。
轩辕天一也同我道别,他说遥儿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帮完了我也就没有牵挂,想到处去游历,替遥儿看遍山水美景,我很是不舍,不过他说他会回来看我,还有遥儿的两个孩子,并且在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依旧会出现。
沫公子和一姐也来向我辞行,他们说心里虽然仍旧有恨,可是眼前却只想过平凡的日子。
听闻清风已经下旨对王若曦一家统统囚禁,王若曦也已被赐了毒酒,他们便不再追究,想同轩辕一样过自己的生活。
我答允了,并叮嘱他们有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清风等所有人走了之后,才来同我道别。
阳光下,春风吹动他的衣摆,犹如我刚见到他那时的样子,依旧魅惑而明朗。
可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的感觉也实在很难受,曾经恩爱的人如今要变成陌路,却还要亲自来宣判,这种感觉真的比等待凌迟还要痛苦。
珍重。
他轻轻说道,我望着他,心里感慨良多,那久违的感情却再次蔓延于心内。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我怕自己会再次动摇,于是强逼着自己开口道:你也珍重。
他上前将我揽入怀内,那扑鼻的香气沁入心肺,那柔软的怀抱是多么的熟悉。
我们只是象征性的抱了一下,接着他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可他那句哝哝软语却留在了我的心里,扎了根。
他说:凝萱,我爱你。
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人。
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居然空落落的。
三哥将我拉入怀内,看我怅然所失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我抬头仰望他俊逸的侧脸,道:三哥,咱们回君子山庄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番外 福兮苑所归(一)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天戬王朝最漂亮的帝姬,父皇说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同突厥打了场胜仗,我是他的福星,是天戬的福星,所以我被取名为福苑。
可是我的母妃并不受宠,父皇每日只会到他的皇后宫里,对我母妃也不冷不热,本来因为我的出生父皇也会多来母妃这儿坐坐,可惜一切却毁在那个人手里。
我两岁时,皇后为父皇添了一个女儿,那女儿刚生下来就玲珑剔透的,标致极了。
我很喜欢那个小娃娃,常常嚷着叫母妃带我去皇后宫里看她,可母妃却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她说:你记住,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她们母女夺走,她们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当时我还年幼,不甚理解母亲的意思,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却真的体会到了何谓最大的敌人。
皇后的女儿叫做素雅,从小便生的很是秀气,同她母后一样,她有双紫色的眼睛。
母亲说,紫眼睛的女子都是会勾魂的妖怪。
这话一点不错。
素雅渐渐长大,她生的越发脱俗,白皙的皮肤好似吹弹可破一般。
本来我被誉为后宫最美丽的帝姬,可没过多久,这个称号便被素雅所代替。
所有人对着素雅都是如同看见仙女一样,每每提到我都会啧啧叹息:既生福,何生雅。
父皇也开始对我们母女不理不睬,尤其是皇后还替他生下一个龙子,皇后东宫里的所有人一时风光无比。
这皇宫里谁受宠谁不受宠本早已是待遇鲜明,我为了得到大家的尊敬,故意同素雅走的很近,期望父皇能多看我两眼。
我因同素雅关系要好,见到父皇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素雅不到十岁的时候,父皇就下令要她去学堂读书。
天下哪个帝姬有能进学堂的机会啊!于是我央求着素雅,说要陪她一起做个伴。
素雅又去找父皇,没想到父皇接着就答应了。
父皇说既然是女子去学堂就更要凸显身份的尊贵,他要下旨将我们从帝姬封做公主。
我天真的以为,父皇终于重视我了,谁知道素雅被封做袭玉公主,我的封号却只同名字一样,叫做福苑公主。
虽然成了公主,但我知道宫里所有人都在笑我,他们笑我即使封做公主也仍旧不得父皇宠爱,他们笑我只是素雅的跟屁虫。
那时候,我认识了皇甫君世,皇甫家侧室的儿子。
因为不是嫡出,皇甫君世也是很不得父亲宠爱的。
他之所以可以去学堂,完全是做他嫡出大哥的小跟班。
我惨然一笑,多么相似的情节啊,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的遭遇竟如此的相同。
我们很快成了要好的朋友,互相扶持着。
后来为了方便我们读书,或者说为了让素雅早上可以多睡一会,父皇竟破天荒的将太学院搬到宫内。
我还记得君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便因为是庶出而被其他皇子笑话,他们说他血统不正,不配与他们一起进学堂。
那时候冰天雪地的,为了不让他被别人欺负,他的大哥死死的护着他,被打的遍体鳞伤,他也是伤痕累累。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那样站了出去,挡在了他们前面。
我记得我毫无畏惧的说道:庶出又如何?这皇宫里除了皇后的孩子,你们哪个不是庶出?那些小皇子一个个气的眉毛都拧了起来,他们不停的咒骂我,说我只是个赔钱货。
后来我指天起誓,说宁愿自己少十年寿命,也要那些宗家的皇子们不得好死。
老天还真是听到了我的誓约,我父皇的儿子们,果真没有一个子嗣能顶到最后,全都不幸早夭了。
那时候是素雅出来救下我们,他们知道素雅身份尊贵,极得父皇宠爱所以不敢造次。
然而我也因为说出除了皇后生的都是庶出这样的话,被母妃罚跪了一晚,没想到君世居然来陪我一起跪了一晚。
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当时心里就在想,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君世回到家中,被他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说他令大哥受伤,又气他得罪了众位皇子。
我知道他父亲定不会轻饶他,所以便求素雅去救他。
可不曾想的是,君世居然在那时对素雅暗生情愫。
后来无论我对他再好,他对我都只有感激而非情爱。
那之后他便同素雅经常来往,当时父皇本要派给我们几个贴身侍卫做保镖的,我知道君世是庶出,一定会派来保护我,心生得意,觉得时间会改变他对我的感情。
果不其然,父皇派了君世的大哥去保护素雅,其实我知道父皇还有一层意思,因为皇甫家族的声势日渐壮大,功高盖主,父皇想要牵制住他们,便有意用联姻的形式将素雅许配给皇甫家长子。
我看到那皇甫家的长子好像对素雅也是动了情的,心里很是高兴,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什么阻碍了。
哪知道君世居然向皇上请旨,说要陪素雅去江湖历练闯荡一番。
他们这一走就走了快一年。
我心道不好,若是路上素雅也动了情,那以她的性子必然是会同父皇要求的,而父皇那么宠爱素雅,正好也要拉拢皇甫家的人,说不定真会下旨降婚。
于是我便灵机一动,找了个机会同父皇说,皇甫长子同素雅朝夕相处渐生情愫,要求父皇将素雅指婚给皇甫家的长子。
而我,也因为舍不得素雅一个人孤零零的出嫁,所以想陪她一起嫁人皇甫家。
刚好皇甫家庶出还有一个儿子,所以理所当然的我会嫁给那个庶出的儿子。
父皇很是感动,觉得我为了素雅都可以放弃终身幸福,自降身份嫁给一个庶出的儿子。
于是他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的说道:是父皇疏忽了你啊,苑儿。
我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涕泪交错。
其实我心里在笑,我笑我的父皇,你真的是老糊涂了。
很快,素雅和君世回宫来,听到赐婚的消息后很是震惊。
我从素雅望向君世的眼神里,突然看到了他们之间已然是有了感情。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兆,果然,素雅的抗婚引起了父皇的盛怒。
为了叫素雅死心,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昂着头对她说,君世是我的,叫她想都不要想。
她很震惊,不停的问我为什么。
我轻蔑的望着她,只给了她一句话:这是你欠我的,是你和你母后欠我们母女的。
看到她崩溃的神情,我得意的走了,准备安稳的嫁给君世。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君世居然大胆带着素雅私奔了。
我愤怒了,我抓狂了,他们居然逃的无影无踪,他们居然统统抛弃了我。
我很生气,这些年来我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包括西域的陀罗门也为我所用。
我到处派人去打听,可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我对皇甫一家迁怒甚深,于是后来不断的怂恿父皇说皇甫一家意图造反,皇甫一家本来就功高盖主,君世又拐走了父皇最疼爱的女儿,所以盛怒之下将皇甫一家灭门。
我知道,若是皇甫家灭门,君世必会现身相救,我只要利用这个机会,说什么也要跟着君世。
父皇下令斩杀皇甫家的时候我很是得意,我知道素雅一定很是痛心,因为她在乎的人和事太多。
在乎这种感觉只是地位高的人才能拥有的,像我这种连父皇都不会多瞧一眼的女儿,便只能在乎我自己了。
可我没想到父皇的下令竟让很多人不满,甚至有人起了歹念。
父皇为了安抚众人,也为了有力量可以依靠,将我嫁给了骠骑大将军。
那骠骑将军竟是粗鲁至极,每天只晓得酒肉和房事。
每每将我折磨的不堪,却只吐口唾沫骂道:没用的婆娘,还不如怡红院的小兰香!在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他居然将刘丞相的女儿刘瑾娶进门来做填房!那个刘瑾我是见过的,曾经和君世定过娃娃亲,听闻她对君世也是芳心暗许。
所以她入门后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折磨她,侮辱她,不仅仅是我看见她那副狐媚的长相就心里生气,更因为她那眼角长的同素雅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的夫君因为我生下的是女儿,连看一眼都没有便破口大骂。
我气得直接将女儿扔给了刘瑾。
这么一段肮脏的婚姻本就不是我所愿,我看到女儿只觉得是在侮辱自己!我在将军府开始守着非人的虐待,每晚那将军都要将我蹂躏一番,并且骂些很难听的脏话。
我紧紧的抓着被子发誓,我如今所受的一切耻辱都是因为宗素雅,总有一天我要全部还给你!第二百一十五章 番外 福兮苑所归(二)我知道软弱绝不会有抬起头的一天,所以我开始联络陀罗门的门主花弄海,叫他给我一种慢性毒药放在将军的参茶里。
没想到那贤重王爷齐翼祥却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
父王立刻派我夫君迎战,只是正巧他在上阵杀敌时毒发身亡。
我还来不及高兴,却传来了灭国的噩耗。
父皇母妃等所有的皇亲贵族,因为被逼宫死在了皇宫内。
我作为天戬仅留的皇室被迫举家迁徙。
迁徙的人里还有一族宗氏皇亲,便是素雅的胞弟一家。
那时敌军步步紧逼,我只好用计让宗素雅的胞弟带队抵抗。
当然,我知道那是陷阱,仍旧让他去送死。
这样一来,我顺理成章的接过他的儿子珏儿来抚养,宗氏皇族就只余下我们娘仨。
大升的皇帝虽然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登基的,可他的统治却奢靡的很。
我藏在暗处,默默联系各方势力,运筹帷幄,等待复国的那一天。
谁知老天真是开眼,竟让我意外的联系到了君世!我从各方消息得知,他和素雅隐居在落霞山,素雅已经怀有身孕,他们还偷偷将皇甫家的遗孤救了出来抚养。
我恨得咬牙切齿,他居然让她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世界上属于我的东西都被宗素雅一人夺走了,我的父爱,我的地位,我心爱的男人!如今,她是连一丁点念想都不给我留了!我绝望的像是一颗随时都会爆掉的炸弹。
另一方面,我本是打算暗自聚集势力,等到时机成熟便推翻大升王朝的统治,让珏儿登上帝位,我在后面垂帘听政。
只是没想到皇甫家居然还有后人留在世上,这若是让英明军知道了,一定会拥立皇甫家的后人做皇帝,那我们复国便是困难重重。
我突然灵机一动,故意将君世约了出来调虎离山,之后又联系到南疆那边的巫师,设下迷雾阵,好叫宗素雅和高诚然一命呜呼。
我知素雅精通奇门八卦之术,只是她身上带着孩子,还要照顾高诚然,一定会顾此失彼。
如此便可以一箭双雕!素雅果真如我所愿被阵法反噬,只是她还真是好命,居然遇到了号称医神的六神真人。
眼看计划功亏一篑,我命花弄海在六神身上下了我见犹怜,本是想要挟他的,结果他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也要去救素雅。
宗素雅,你究竟有几分好,竟让男人们都这般痴迷!真是个祸害千年的妖精!好在老天有眼,她终究因为气虚体弱,在生产之后便魂归西方。
看着她的墓碑,我心里真是畅快的很,宗素雅,你一生都要压着我,如今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下?我只恨不是自己亲手将你折磨死,这种死法太便宜你了。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女儿,我要将你欠我的统统还到你女儿身上!你的后代子子孙孙都要受我的□!后来的日子我是真的风生水起,天崇复国后,我身为太后,一直和身为太子的珏儿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令我始料不及的是,珏儿居然爱上了那贱人的女儿,甚至要娶她为妃。
我自小培养他们姐弟不得被任何感情牵绊,却怎奈一双儿女却都为情痴了心智。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贱人的女儿,我简直呆住了,她长的同她那该死的娘亲简直是一模一样!那小巧的脸蛋清秀可人,一双紫色的眸子像是会勾魂一般。
最慑人的是,那望着人的眼神却是一样的清高又无辜,那眼神是我熟悉的,是我恨了二十多年都依旧没有办法忘记,清清楚楚刻在我心里的!我对这个丫头一点好感都没有,所以我吩咐珏儿找个机会将她除掉。
但珏儿却同我说,要利用她的身份,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众望所归,连天女后人都会是他的皇后。
他说做大事不可为眼前的情仇所困,我很欣慰,我的珏儿能有此觉悟,将来必是一个成功的君主!但碧儿就不同了,她居然想嫁给那个没用的高家老二,我做母后的岂可让她如此失礼?我命她和珏儿对高诚然下毒,顺便也对高凝萱下毒。
顺水推舟,我也吩咐碧儿将她自己和刘瑾的关系透露给君世,让碧儿可以嫁给高诚然。
可碧儿居然不肯,她说她一切事情都能依我,唯独夫婿不可。
我早已洞悉她对高奕然的感情,她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我呢?我对她说:那高家老二的心里只有高凝萱,那贱丫头即使自己不喜欢也要霸占着,将别人的心意践踏,你难道不恨吗?想要报仇,就直接嫁给她喜欢的人,夺她所爱,让她也知道你所受的痛苦。
我很得意,一切事情都在我的掌控里。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前进。
可是当有一天碧儿同我说珏儿恐怕是真的对那丫头动情了,甚至还有了个女儿!我这才意识到,当初留下了这个祸患,是多么大的错误!我本也不愿相信珏儿会动情,却见他跟着那丫头来到大理,蘼家那小子同王若曦订了亲,贱丫头难过的哭倒在雨中,珏儿却默默的为她撑伞。
我怒火中烧,想直接杀了她,哪知道珏儿又再次同我保证,说贱丫头的存在一定会有她的价值。
其实我坐在高处,已经看到了门口的衣角,我知道贱丫头正在偷听。
于是我故意将我们的计划让她听见,让她绝望。
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再相信珏儿了。
长久的冷淡,必定会让珏儿心灰意冷,那到时候不用我去破坏,珏儿也会对她死心。
可我没有意识到,珏儿居然也是个痴情种子!他对那丫头千依百顺不说,还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几次出入突厥,更是多次违背我的旨意。
我心道:这个女人绝不可再留!此次三国联手寻找宝藏,我已做好准备,只要找到宝藏,我会立刻派杀手杀了那贱丫头。
我的身体已渐渐衰弱,我知道,是珏儿在我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我感到可悲,这孩子居然可以不顾念我的养育之恩,为了登上大宝或者说为了一个女人而将我毒害!可我又觉得欣慰,这才像是我的孩子,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好,天崇便是需要这样的统治者,天下便是需要这样的统治者!不过……他居然想要我死?我冷笑着,就算我死,我也会统统的报复给你们。
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赢得了我,只有我自己能赢我自己!我才是这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要我死吗?其实我根本就不怕死,自从素雅死了,我自己好像也失去了活着的目的。
我无畏惧死亡,反正君世也不会要我的,名利和财富我根本不屑,这世上早已没有可以留恋的人或事。
那我宁愿死了下去继续折磨宗素雅!但我却不可以叫珏儿毁在那个女人手里,更我不能将这得来不易的天下毁掉!趁着珏儿外出寻找宝藏,我传召众大臣,要他们替我做见证人,我握着手里的圣旨,心里却笑得十分坦然。
我仰起头,将此前曾命花弄海给我找的毒药一饮而尽,然后笑着向所有大臣走去。
哼,宗玉珏,你始终是斗不过我啊!即使死亡,我也必叫尔等付出代价!我笑的更加灿烂了,我记得小时候我每每这么笑,奴才们都会夸我漂亮。
宗玉珏,你若想坐拥天下则必须除掉那个贱人,可惜我看不到了,不然我真想知道你是会选择天下呢,还是选择那个贱人呢?我的圣旨上是这样写的:西方妖孽之辈,残害并假冒我天崇太子妃。
宗氏玉珏必先诛之而得登大典,是以天下归心,灭南粤而斩突厥,四海归一。
哈哈哈哈,没有人可以斗得过我,没有人。
孤独者始终是最寂寞的,宗素雅,我恨你恨了一世,现在便来陪你了。
西宫的海棠花又开了,父皇,母妃,女儿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落霞孤鹜飞(一)我和三哥从希望镇出来后,便打算回落霞山看看。
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总算是顺风顺水好不惬意。
因为担心几个小家伙的安全,三哥提前将小权将军派回去保护孩子们。
三哥说小权将军和宁儿还多多磨合,所以让宁儿同行。
又怕惹出什么端倪,所以让花弄海父子随行。
花笺自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三哥招牌式的笑容让我知道,这又是狐狸先生不想要灯泡的高级举动。
啧啧,有权力还真是好呢。
三哥,我们到哪里了?我坐在马车里,懒散的依靠在窗边,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不禁开口问道。
凝萱,我们到颐城了。
三哥放下手里的公文,坐了过来揽住我。
凝萱,你还记得颐城吗?那时候是你的十六岁生辰,三哥带你来这里,你还记得吗?当然记得!回想过去,却犹如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历历在目。
那时候我嚷着要你们送我生辰的贺礼,然后三哥你就悄悄带我下山,带我逛花会,还给我买了很多好玩儿的东西。
哦,对了,三哥还帮我猜灯谜,那时候三哥就已经是聪慧过人了。
只记得这些吗?三哥虽然仍是面带微笑,但脸色却有些失落。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烟火嘛!我笑的十分灿烂,我还记得三哥特意命人为我放烟火庆贺生辰,那烟火那么灿烂,是凝萱今生见过最美的,我又怎么会忘记呢?我说的格外自然,其实我也没有撒谎,那烟火确然很美,也确然让我至今难忘。
但彼时的我尚还是个不懂情爱的丫头,压根就不能体会三哥的良苦用心。
但若说最美,我的记忆却始终停留在一品茗清风为我放的那蝴蝶型的烟火。
我自己在心底笑,回忆总是美的。
当然,我没有觉得心里有多难受,只是在单纯的缅怀过去的美好时光。
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认定了三哥,便不会再去想其他人,我是个知足的人。
我们并没有从颐城里面走,只是沿着城口通向落霞山的道路一路远行,我知道三哥的用意,他是怕去到城里,路过悦舞楼想起了和多情的初次见面,心里会难受。
三哥总是这么体贴,却不说出口。
他这番苦心,让我着实感动的紧。
你还记得那个小树林吗?三哥,那可是你第一次同我告白的地方哦!我指着不远处的树林说道。
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从颐城回家,路过这片小树林,意外的发现了大哥和如意的秘密,那时候的我还是心仪大哥的,所以很是伤心。
面对三哥的告白,我那时候还是懵懵懂懂不知所措,而且心里总是向着大哥,所以也没有正视过这份情谊。
现在想来,大抵每个女生在年少时都曾有过这种悸动的情怀,只是我非常庆幸的没有将它弄丢。
恩哼。
三哥清了清嗓子,我好歹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你这般大呼小叫的说我同你告白的那些过往,让我的面子搁在哪里?不行,一定要好好惩罚惩罚你。
说着,他便低头吻上我的唇,轻柔的温和的,像是情人间的哝哝细语一般。
殿下。
车门外传来刘品轩轻声呼喊,宫里传来密报。
说。
三哥随意的将我搂在怀里,任窗外的春风灌进他长长的袍子里。
线人来报,说太后身体抱恙,卧床不起。
刘品轩仍旧压低嗓门说道。
三哥的身子明显的一滞,低声道:不可能啊,应该没有这么快……你再去命人查一查,看看这消息是否属实。
刘品轩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
可我的心思却浮动了起来,三哥那句应该没有那么快……让我着实震惊的很,这句话的意思,是三哥对福苑太后的身体何时抱恙应该了如指掌,那么说,就是三哥对福苑太后下了……毒。
我还来不及多思考,前面已经有人大声报道:主子,已经到达君子山庄了!我和三哥应声而起,纷纷下车。
眼前正好是那君子山庄的大门。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多么熟悉的画面啊,我不禁心内感触良多。
虽然君子山庄的主人们都已经很多年不在这里生活了,可三哥却仍旧命下人将这里打扫的很是干净整洁。
红漆木的招牌上赫然印着鎏金字体的君子山庄四个大字,门口的四周也摆放着爹爹平日里最爱的花草,门口的狮子雕像也擦得锃亮。
三哥,真的很谢谢你,将这里保存的如此完好。
我真诚的同三哥道谢。
傻丫头。
三哥宠溺的拍了拍我的头,将我再次揽入怀内,满眼柔情的同我说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何况这里不仅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啊。
我心底一片潮湿,心情有些激动。
三哥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笑着将我带进院内。
我说想四处转转,三哥便带着我将春夏秋冬四个园子挨个逛了遍。
二哥的春园依旧明媚如春,园内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还有二哥练功用的铁锅;我的夏园也是绿叶茵茵,从小最爱荡的秋千在风中吱呀吱呀的晃动着,似乎在提醒着我那些年少美好的时光;大哥的秋园内却又几分萧瑟,可能是因为大哥性子淡薄,园内只是种着一些竹子;三哥的冬园是我之前最少去的,可让我吃惊的是,如今的园子已是满园的忘忧草。
怎么,吃惊了?三哥温和的话语拂过我的脸颊。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你而准备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天真的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将你娶为妻,我便将这满园的萱草全部献给你,当做我对你誓约的见证。
我的脸庞已是一片绯红,嘴里却还矫情的说道:三哥,你真酸。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想看的?我想去爹爹的雅筑看看。
倦鸟知返,我突然很怀念爹爹那宽广的怀抱。
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我最终只想和三哥一起守在爹爹身旁,共享天伦之乐。
爹爹的雅筑虽小却十分精致,用竹子建于一片湖泊旁边,我知道娘亲性子淡薄,所以这竹子也应是她的最爱。
这样想来,大哥应该对娘亲用情极深的。
雅筑内的摆设也十分精致,都是爹娘多年来收藏的宝贝。
直冲着门的墙上挂着我娘的画像,画工很棒,应该是每日都会思念她的爹爹画的吧。
我跪到画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道:娘亲,女儿回来看您了,这些年有娘亲在天之灵保佑,凝萱虽偶有危难却是毫发未损。
如今女儿已找到心上人,希望娘亲可以继续保佑我们,保佑爹爹,保佑我的女儿落落,让我们一家人可以幸福的生活。
我念毕,冲着我娘的画像磕了三个头。
哪知道我刚抬起头来,我娘的画像却轰的一声落了地,墙面上有一个暗格显示出来。
我和三哥一片愕然,三哥示意我不要动,他上前打开暗格,发现格子里是一个红木雕刻的盒子,上面的花纹很是精致,像是宗氏的图腾。
这锁也是转向锁,不知道要如何打开。
三哥指着盒子上的锁说道。
我想起爹爹曾给我留下的第三个锦囊,于是忙掏出锦囊打开来看,果然,锦囊上显示:左转五右转三,此锁只可开一次,有误即为死锁。
我遵从爹爹的指示将锁打开,没想到盒子内却是一封厚厚的信。
信封上写到:吾儿凝萱亲启。
第二百一十七章 落霞孤鹜飞(二)我急忙拆开信封,将信打开,纸上赫然显示着爹爹那隽秀的字体。
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你已经做出了抉择,找到了如意郎君,为父真的很是欣慰。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对于经历过的每一份感情都没有办法割舍,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所以今日你带到雅筑里的人,必定是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将和他彼此相伴到老,为父很替你感到高兴。
你一定奇怪,我为何要引你去寻找宝藏,又为何要引你回君子山庄。
时至今日,你一定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份还有过去我们这一辈的恩怨情仇。
没错,你同你母亲一样,都是天女的传人,你们身上同样有一个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责任,那便是守护先人留下的宝藏。
你既打开此盒,说明你已经去过齐颜山脉,也知道宝藏已经被人提前运走了。
之所以仍旧要你带着众人去寻找宝藏,是因为你的身份已经曝光,世人皆知你是天女后人,天下之人,谁不想得到宝藏?他们必定会心存歹念,对你不轨。
既然如此,还不若由你亲自带领大家去寻得宝藏的藏身之所,让所有人打消念头。
你想爹爹怎么会知道宝藏被运走是吗?不错,宝藏便是爹爹运走的。
在二十多年前,我同你母亲在你外婆的授意下,假借到江湖上历练的名义,偷偷来到齐颜山脉,将宝藏运出。
运出宝藏是一件极为隐秘和繁琐的事情,我们花费了很久,才将这宝藏系数运出。
可宝藏始终是你天女族的,只有你才有权利去支配它的归属。
因此,为父引你至此,就是只想将宝藏交予你和你未来夫君二人手上,其他人休想染指。
而且为父也知道你情义难舍,最终只会自讨苦吃。
所以想借着寻找宝藏的机会,帮你寻得真爱。
为父知道你自小便心仪诚然,可诚然与你其实是堂兄妹的关系,始终不会开花结果。
我也见得你同清风的感情,只是清风这孩子给为父的感觉是,只有他得不到你的时候才会将你贡在手心,如珠如宝。
一旦得到,他必是不会珍惜。
反观你二哥三哥皆是对你情根深种,这两个孩子自小随我长大,虽奕然憨厚、珏然狡猾,可他们在对你的心思上却是简单直接。
奕然自小对你千依百顺,珏然性子孤僻却只与你亲近。
可见他们二人对你的心意实诚之至,我自是看好这两个孩子的。
可奕然太过敦厚,虽是全心全意对你好,但不一定是你想要的。
珏然便不同了,他深知如何打动你,如何虏获你的芳心。
这样看来,还是珏然最适合你。
当然,最后做出的决定还是你自己的心意重要,我不会过多强求,只是希望女儿你一定要得到幸福。
你是我和你母亲留在这世上最美好的回忆见证,我想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寻得真心爱你之人。
你同你母亲的性格很是不同,你性格外向且与人亲近,可你母亲虽心地善良却也孤傲冷清的很,但你们却都是对情义执念很深的人。
所以,你一定要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做夫婿,否则一旦受伤害,那将会是终生难愈的伤疤。
我自是希望你能幸福的过完此生,所以才会让你选择共同经历过挫折的人作为夫君,为父相信你的眼光,也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若是有一日当真在中原没了你的容身之所,那爹爹也会在西域乌鲁国的苍梅镇等着你。
女儿你是个眼眶高的孩子,所选夫婿必定是君临天下之人。
若你愿意将宝藏送与他,助他完成大业,父亲也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你定要让他答应你,不得伤害黎民百姓,要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如此一来,我也放心了。
现在就将宝藏的位置告诉你。
其实这君子山庄我之所以修葺的这么庞大,是因为宝藏便埋藏在山庄的地下。
而宝藏的入口便是在你夏园后面,你母亲的衣冠冢处。
你只需按照爹爹下面所说的,便可找到宝藏。
我翻过去,最后果然都是在说如何打开宝藏内的机关。
三哥面色已很是沉重,没有想到宝藏居然失而复得,更没有想到这人人都想争夺的宝藏居然就埋藏在我们从小长大的园子下面。
我知道三哥在想什么,如今这宝藏只是我们俩发现的,可他想据为己有又不能不管我的意愿,所以他担心我不会把宝藏交给他。
三哥,你拿去吧,命人下去将宝藏运出来。
我将信纸递给三哥,脸上一副无害的笑容,为何你如此桀骜的一个人,在我面前却总是没有自信呢?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这些宝藏自然也是你的,我知你胸怀大志,这些宝藏若是能助你完成心愿,我自是乐意的很。
三哥的表情滞住了,他接过我手里的信,眼里放出钻石般的光芒,又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他所有的斗志都点燃了起来。
他握住我的手,语气甚是激动的道:知我者,凝萱也。
只有你知道我心比天高,只有你知道我想统一四海。
若是得了这批宝藏,那天下便是囊中之物。
凝萱,我的好凝萱,有你这句话,我此生足矣。
我知道你是把真心都给了我,我定不会辜负了你。
等天下安定之后,我会退去皇位,与你携手游遍山河,咱们带着落落去西域,找到父亲,在那儿安老。
你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能做到!看着他激动的演说,我心里也有些情愫暗然膨胀起来。
爹爹分析的没错,我能招惹到的男人真的都是这世上地位最高的人。
是命也好,是缘也罢,最终还是让我和三哥走到了一起。
爹爹将清风、二哥还有三哥的性格分析的很是到位,甚至在他心里已经推测出我会和三哥在一起,可见爹爹的城府也是极深的。
尽管我也十分缅怀同清风过去的情谊,也觉得对二哥非常愧疚。
可是感情是不能讲对错的,我既已选择三哥,那便会一心一意的同他好,我的所有都会交付于他,甚至是这我的先祖们祖祖辈辈守护了多年的宝藏。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想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只是想让他也能够得到幸福,每日都看道他开心的笑容。
这宝藏于我而言,基本等于没用。
谁不想要钱?这宝藏里随便拿一点便能叫我此生无忧。
但我不贪心,我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所以,我心甘情愿的将宝藏都交给了三哥。
三哥第一次这么激动,平日里他总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也许是知晓了我的心意确认了我对他的信赖,亦或是得到了统一天下的动力,他迅速命人将宝藏按照爹爹给我的信上的指示挖了出来。
在我娘的衣冠冢前,他还起了誓:姑母请放心,珏儿一定会照顾凝萱一生一世。
我欣慰的倚在三哥怀里,觉得自己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三哥调动了驻扎在颐城外的军队,调用了一整个师的力量,从白天到傍晚,整整一天的时间,那些宝藏才从地下全部挖出。
望着那些宝藏,我突然心里又生出了几分不安。
我拍拍胸脯,示意自己不要多想。
这时刘品轩再次出现了,他阴沉着脸,十分严肃的同三哥说道:殿下,宫里来人请您立刻回宫,太后她老人家仙逝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浮云聚飘散(一)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无底的深渊,让人找不到归属感。
只有冷呼的寒风才能让我意识到原来这屋子里还有窗。
四下皆是冰凉,我躺在床上,虚弱无力。
突然听见门口有声响传来,我心里燃起一片希望的火苗,一定是三哥来救我了,一定是的。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只听得繁琐的打开门锁的声音,还有那比铜墙还厚的木门打开的声音缓缓传来。
因为没有灯火,我的视力又有些夜盲,所以来人是谁看的也不甚清楚。
只是听得窸窣的脚步频率,心里又泄了气,是了,是女子的脚步,他始终是没有来。
一片灯火照了进来,我本能的闭上眼睛。
只听脚步声却越发加速,那女子跨到我面前用力的揉搓着我叫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要坚持住啊!我吃力的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比鬼还要难看的笑容:月下,你来了。
月下的面容已经有些发青,她眼里似有泪水,只是不停的说道:主子你要撑住啊,是月下来晚了,让主子受苦了。
快来人啊,赶紧叫御医过来瞧瞧!月下身后一名嬷嬷为难的回道:月姑姑,这里是冷宫,御医哪里会来这种地方啊!冷宫又如何!月下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去跟花弄海说太子妃虚弱的就快死来,究竟是来还是不来,让他自己权衡去!那嬷嬷见月下语气甚是凌人,便也匿了声,点头应和,然后吩咐人去太医院找花弄海。
月下扶起我,向我嘴里灌了些米汁,然后将我扶起来,轻轻的为我揉着胳膊,眼圈又红了起来:主子,您这几天受委屈了吧,我早先派人出宫去通知您,叫您千万不能回宫,可惜我派出去的探子都被截在半路了。
是月下无能,照顾不了主子,但主子放心好了,小郡主和其他的孩子都被月下拦在了宫外,不会有危险的。
我勉强点点头,这几天一直担心的事总算是放了下来,接下来就看三哥要如何处置我了。
所有的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我们接到太后仙逝的消息说起,那时候我们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京都,一路上三哥的眉头都没有拧开过。
我见他表情严肃多过悲恸,我便联想到那日他同刘品轩说的应该没有这么快……,心下明白这太后的死讯同三哥脱不了干系。
虽然在古代的宫斗戏码中也常见这种弑父杀母残害兄弟以夺得帝位的情节,可发生到自己身上总是有些不安和恐慌。
一路上三哥的脸色虽是不好,但从不会向我多言其他。
谁知一踏入这宫门,我所有的幸福生活便如泡沫般烟消云散了。
当我们刚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三哥便已然察觉到不对,他刚同刘品轩说完这些守卫好像换人了,身后突然涌上一批侍卫将我们层层围住。
只是瞬间,好几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那渗人的凉意突然袭来,叫我不禁呆住。
三哥疯了似的朝着他们叫道:你们不要命了吗?竟敢对太子妃动手 !他嚷的嗓子都破了也没有人理会他,那时便从阴影里走出一位白发鹤鹤的老人,那脸的轮廓一看就同卓妃如出一辙,我心道,这下死定了,情敌的老爷子出场了——天崇第一将军卓郎。
卓郎虽已年过花甲,却仍是精神奕奕,眉目间似透着一股英气,那朗月般的眸子可谓是精光闪闪。
他见到三哥只是双手握拳,并未行下跪之礼,可见他的地位。
老人家只是铿锵有力的几句话便将我从天堂推进了地狱。
他用锋利的眼神瞪着我,同三哥一字一句的说道:此人乃妖孽化身,杀害太子妃并妄图假冒之祸国殃民,太后遗命,太子欲登王位必斩杀妖孽,匡扶朝政!荒谬!此人的的确确乃本宫的太子妃,岂可假冒!本宫难道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会认错吗?将军是在小觑本宫的辨别能力吗?三哥的脸色已然铁青,况且本宫同太子妃一起快马加鞭回来奔丧,将军却多加阻挠意欲何为啊?老将军没有丝毫退步,倒是走上前来,那火炬将他的皱纹都照的清晰起来 。
殿下正是被妖孽迷惑了心智才会有失判断。
三哥脸色更僵硬:卓将军,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卓郎目光坚毅,道:臣知道。
太后临终前,将我等召来耗尽最后一分气力将她此生最后一道懿旨宣读完毕。
殿下,请体会太后的用心啊!此等祸国殃民的妖女留不得!我心里略叹一声悲哀,此情此景如同当年唐玄宗被逼绞死杨玉环一样,我自问两世为人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因为一己之私而干预朝政或者是在后宫兴风作浪,为何今日要将我视作褒姒妲己一样的妖孽处决呢!可我始终是相信三哥的,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我的。
有他在,我便丝毫不觉得畏惧。
我不管什么懿旨,我身为天崇权力最高之人,难道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吗?这岂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们今日所为,完全可以称作谋反作乱,若是还不撤走兵力,是不是想连我这个太子也一起绞杀了?三哥的声调提了起来,横眉冷对众人。
太子息怒,此事乃太后懿旨,违逆不得。
太子想登上帝位则必须将她斩杀才名正言顺;若太子无心帝位,那更加没有权力阻止臣等捉拿奸妃!卓郎铿锵有力的声音却将我所有的希望覆灭,他这句话断了三哥的后路,就是说即使三哥为了我而放弃帝位,那我的下场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要逼着他亲自下令处决我。
还请太子明示,这帝位殿下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了?我有些慌乱的望向三哥,他的表情开始有些松动。
我的心瞬间坍塌,心里默念道: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啊!无可否认,卓郎刚才那句话将三哥堵的死死的,三哥静默了很久,然后开口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凝萱的!母后的遗旨恐有疏漏,我们不妨仔细的核实,来人,先将太子妃收押至冷宫,等候发落。
卓郎的目光凛然一收,见三哥已有妥协,便不再多言,做了个手势招呼侍卫将我押走。
我路过三哥身旁时,见他紫褐色的眼眸里露出担忧的神情,于是我淡淡一笑,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我只要知道他不会放弃就好。
我被人押到冷宫后,三哥的贴身太监总管八戒曾悄悄跑来告诉我,要我小心饭菜里有毒。
送来我这儿的饭菜会先由花弄海检查,但怕途中被人掉包,所以要格外仔细。
可后来我发现八戒的担忧根本就是很多余,因为领头的嬷嬷们受了卓妃娘娘的好处,基本不会给我食物吃。
我知道卓妃是想折磨我的,但又不敢明着来,所以虐待我不给我食物是最好的方法。
我被饿的不成人形,几度昏厥,身子根本就没有力气,所以当月下看到我那张惨白的脸时才会吓得以为我是不是要死了。
主子,您要撑住,殿下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月下安慰着我说道。
三哥什么时候来看我?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从我被关进冷宫,三哥便没有踏足过这里。
所有人都认定了我是被废掉的太子妃,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可我却一直坚定的相信,三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主子,您再忍忍,太子一定会救您的。
月下避开了我的问题。
是不是,连他都没有办法了?我望着她问。
主子,月下忍住泪水,殿下真的尽力了。
这半个月来,他天天在朝房里同卓将军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一次他还想用自己的暗卫刺杀卓将军,可惜也失败了。
卓将军说,若是他和卓妃娘娘有什么闪失,定要主子和小郡主陪葬,殿下这才断了刺杀的念头。
是呵,我知道,他一定是尽了力的。
只是他仍旧不舍得放弃那帝位,放弃那得来不易的一切,带着我远走高飞吗?卓将军他们是在是太厉害了,他们将殿下控制的死死的,殿下根本没有反驳的空间。
他们说,要怎么处置我?我摇摇头,不想再听下去。
月下摇着头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知道卓将军一定要将主子置之死地。
第二百一十九章 番外 明心月玺桥殿下,卓将军求见。
八戒尖锐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在我耳旁响起。
我放下手里的奏折,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叫他等着。
见自是要见的,只是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快一个月了,我仍旧是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能救出凝萱,听月下说凝萱已经虚弱的不行了,我心里既着急又上火。
我的母后真是道行高深啊,连她自己的死都可以拿来利用。
她究竟同凝萱的母亲有着怎样的仇恨,到死都忘不了要折磨凝萱?也许有人会说我狠毒弑母,可她配做我的母亲吗?原本我也很感激她将我教导成人,辅助我坐上太子的位子。
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当年我亲生父亲的死是由福苑那贱人一手造成的!当年天戬灭国之时,她居然为了自己的安全,明知是陷阱也让我爹去抵挡敌兵。
我后来辗转找到了曾经在我亲生母亲身边服侍很久的丫鬟,她告诉我,我的生母便是因为受不了打击早产下我,然后离世。
我之所以会变成没有父母的孤儿,全是因为她!若是可以选择,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太子什么国君,我只想开开心心的同我父母一起生活。
可当我发现一切都改变不了的时候,我只能认命,只能不惜一切往上爬。
但母后活着的一天,我都不可能完全执掌朝政;而且她对凝萱的敌意很深,会百般折磨并且找机会要了她的性命。
所以,我便命花弄海在她的食物里下了慢性毒药。
我没有想到的是母后居然会察觉到,她居然放弃了生的希望,宁死也要让凝萱陪葬。
我开始焦躁不安,我不能失去凝萱,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子,我费尽艰辛好不容易才能得到她的心,我不可以就这么失去她。
可同样的,我也不能失去这片江山,我为能登上帝位付出的太多,怎么可能就这样将天崇拱手让人!母后很会找人,她让卓郎代为宣读遗命,她知道卓郎在天崇的地位,也自然是许诺会让他的女儿入主东宫。
我知道卓郎的为人,他要做的事便一定会做成,所以凝萱很是危险。
开始我以为只要将凝萱打入冷宫就可以让他们淡忘此事,却不想卓郎等人执着的很,每日上奏要求斩杀妖妃,吵的我心烦意乱。
我曾命人暗杀过卓郎,不料被他发现了,他曾同我暗示道,若是他和他的宝贝女儿有什么不测,那凝萱和落落一定会立刻陪葬。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连着几天都没有睡觉,心里慌乱的很,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会失去凝萱一样。
殿下,已经一个时辰了,卓将军一直在外候着。
八戒小声的说道。
我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叫他进来。
每日卓郎都会来对我进行一番洗脑,大意也很简单,就是想要登上帝位就一定要杀死凝萱,否则就将帝位让出,另立新君。
八戒打开门,我看见卓郎那张布满车轮痕迹的老脸,心里生起厌烦。
忽然想让他在这当午的太阳下暴晒了一个时辰也很是解恨。
老将军久等了,本宫忙着批奏折,忘记了将军还在外等着,真是疏忽!我笑着同他说道,虽然心里很是憎恨,可表面上却仍旧要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殿下哪里的话,殿下勤政爱民自是百姓之福。
如今殿下能够以国事为重,老臣自是老怀安慰,莫说让臣等一个时辰,就是等上一天臣也愿意。
他不卑不吭的说道。
将军今日来,不会还是要说之前那些事情吧?我打断了他的话,对这种倚老卖老的宠臣,我真是忍不下去,还不如直接切入正题。
老臣今日前来,是想禀告殿下,臣和其他大臣们都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对国家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若是殿下能够早一天登位,那臣等也可以早一天告老还乡。
臣等商议后觉得本月十五是天时地利的好日子,希望殿下在十五那天登基帝位。
他仍旧慢吞吞说道。
登基?告老还乡?他们终于舍得离开朝廷,让我自己放手去搏了?我心里隐隐开始有些欲望像火苗一样窜动起来。
于是压着嗓子说道:老将军严重了,老将军为天崇征战沙场多年,自是天崇的良将,且不可妄自菲薄。
臣自知年事已高,已是有力无心。
他是聪明人,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所以也没有什推诿便直接拒绝。
只是殿下若想名正言顺登上帝位,还需做一件事。
够了!我的火苗顿时灭掉一半,本宫说过多少次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杀凝萱的!将军你果然是老糊涂了,看来对朝廷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及早回家的好!卓郎的眸光像是火烧云一样红了起来,道:君要臣死,臣也会去死。
只是妖女一日不除,江山便无法安稳。
老臣为了天崇的江山,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让她有朝一日祸害众生!今日老臣同殿下明着说罢,高凝萱是非死不可,殿下若不下命,就休想登上帝位,殿下莫要以为这么拖下去就可以保住妖女的命,今日老臣来便是给殿下给期限,本月十五之前要天下还是要妖女,请殿下给我们一个说法!老臣告辞了!卓郎说完话,气势汹汹的行了礼告辞离开。
我顿时不知所措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的失去这唾手可得的天下吗?如今天崇如此繁盛,军队也强大,母后仙逝便是我一人做主,又得了天女后人的宝藏,宏图大志马上就可实现,难道要我放手?可是凝萱也不能死啊!凝萱是我这辈子最想要守护的人,我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她离开我!而且还要我亲自下令,这么做是何等的残忍!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里,不理会任何人的求见。
我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个折中的办法!直到三更时,八戒在门外轻声唤道:殿下,三更了,今天还去冷宫吗?我才从自我的世界里清醒了,起身去冷宫。
从凝萱被收押在冷宫之后,我每晚都会到冷宫外面站上一小会。
我知道凝萱正在里面饱受折磨,我恨自己不能替她难受,更恨自己没有办法将她解救出来,甚至连去探望她都不可以。
我只能每晚站在她的门外,感受着同她一样的气息,才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宁静。
从那天之后,卓郎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十四的晚上。
他同几个老臣,抱着明黄色的龙袍和玉玺出现在我面前,跪着匍匐到我脚下,老泪纵横的说道:殿下,只差一步了,难道您真的就这么舍得不要天下吗?我被这突然而来的情景吓了一跳,忙起身搀扶他们:老将军这是何苦!殿下!卓郎突然大叫一声,老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啊!这天下是殿下的,将来这整个中原都是殿下的!您还记得您小时候同我说过什么吗?您说要让山川因您而更加伟岸!少年壮志您就真的不记得了吗?他说着开始流泪,染湿了他花白的胡须。
几位老臣哭的死去活来的,也将我深深的感染了。
卓郎说的话,句句说到我心坎里,我何尝不想统领天下,可是,可是此刻我怎能忽略凝萱。
殿下,只要你穿上他,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天崇千百万子民都会爱戴您,千百万的勇士都会听命于您,这天下就在您的掌中!做国君难免要有所牺牲,历代君王皆是情义两难全,殿下,您雄才伟略心怀天下,是领导天下的不二人选,如今就要达成梦想了,您就这么放弃了,今生不会后悔吗?一个女人而已,她值得您放弃整个天下吗?若是真的爱您,她便会心甘情愿为您而死,您莫要为了眼前的不舍葬送了您和天崇的将来啊!我跪倒在他的面前,我承认我已经被击溃了,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卓郎伸出手来捉住我的手,硬生生的将我拉到龙袍前,他将我的手按在玉玺上,然后大呼:吾王万岁!第二百二十章 浮云聚飘散(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从天明睡到天黑,又从昏暗中睡到天亮。
月下几乎隔上几日就会来看看我,同我说三哥仍在努力想着怎么样才能救我出去。
只是日复一日下去,依然没有半分能出去的迹象,我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在被关进冷宫的这些天里,我总是梦到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我总是在想念和几个哥哥在君子山庄里悠闲自在的生活。
想起来,我的童年还真是比常人要幸福许多,虽是没有母亲,但爹爹的疼爱和哥哥们的陪伴总是可以将我缺失的部分补全。
我甚至一直在想,如果可以永远活在小时候那该多好啊。
少年不知愁滋味,爹爹和美玉对我溺爱娇惯,哥哥们也对我言听计从,甚至还和清风有一段小小的艳遇,童年的生活似乎永远是阳光明媚,没有任何阴暗和忧郁。
也许是我自己还存在着一分侥幸,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我却好像总是能感觉到三哥的气息,好似他就在我身旁似的。
我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高凝萱,你还没有放弃吗?都已经这么久了,不要说救你出去,他连来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你还在奢望什么?突然有一天,外面变得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叽叽喳喳。
我从混沌的意识里苏醒过来,勉强起身却听得外面的声音愈发大了,我走到门口打开门,顾嬷嬷忙迎上来:主子可有什么吩咐?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顾嬷嬷是月下找来专门伺候我的嬷嬷,所以她同其他人不同,对我也格外用心。
她上前搀扶我,然后轻声说道:主子身体羸弱,不宜到处走动,还是在屋里休息调养的好。
我笑了笑,那笑容可能只有我自己能意识到。
无妨,出来多走走,精神也好些。
只是今日是什么日子了,为什么外面这么吵闹?这帮狗奴才,叫他们小声点,他们就是不往脑子里去,吵了主子的清净。
到底是何事这般吵闹?我单刀直入。
顾嬷嬷低头不语,脸色十分难看,我心下有些不好的念头开始浮动,于是再次开口道:顾嬷嬷,你但说无妨,这宫里如今还能有什么事牵扯到我,除非是……突然灵光一现,这几天宫里就开始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好像在忙碌着,只有一个可能。
除非是,太子要登基了。
什么时候的事?就在今天,主子……顾嬷嬷急着想要说些什么,被我打断了,我只是摆摆手,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我累了,想要回房去了。
顾嬷嬷什么话也不说,便将我扶回房间。
我让她下去,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突然觉得心底空了一样,从未有过的彷徨和无助全部涌上了心底。
我掏出了胸口挂着的追和逝,心里有个声音默默的响着: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可以忍受冷漠或者厌恶,但绝对受不了被遗弃。
现在的我,彷佛被世界遗弃了一样,连最爱我的三哥都要将我遗弃,这个世界还有谁会对我不离不弃?我开始焦虑,整整一天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天黑的时候,顾嬷嬷为我送晚饭进来,她轻声唤我:主子,吃饭了。
我茫然的睁开眼望着她,手里一松却将紧握的扳指掉落在地。
顾嬷嬷上前帮我捡起扳指,突然脸色露出惊讶,双眼泛出光芒,她抬起头问道:传闻中天女后人有两族,其中一族是真正的天女后人,另一族是假的。
主子可是那真正的天女后人?我被她问的怔住,点了点头,正奇怪她怎会对此事如此了然。
奴婢虹桥族唯一后人——顾云芳给主子请安。
原来是虹桥族的后人,我点点头,示意她起身,然而她却不肯起来,跪在地上说道:启禀主子,奴婢想到方法救您出去了!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主子救出宫外!顾嬷嬷何出此言?奴婢是虹桥族后人,主子一定知道奴婢整族被别族灭掉的事情,也一定知道后来其他三族互相吞并的事情,其实他们之所以互相吞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都想要得到这扳指内的秘密。
顾嬷嬷认真的说道。
这扳指的秘密不是已经解开了吗?我开口问道,扳指里藏着宝藏,而这宝藏已经被我和三哥找到,运回京都了不是吗?诚然这扳指里是有打开宝藏的机关,然而我们守护天女圣女的四族却知道扳指里还有其他的秘密。
至于是什么秘密,没有人知道,所以大家都想要得到扳指。
然而,天女却早先同我们透露过,这扳指是可以让穿越时空的。
穿越时空?我愣住了。
是的,这扳指是用天然的灵玉打磨而成,相传是天神用来补天时剩下的神石,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只要在月圆之夜,将扳指对准月亮,便可以穿梭时空获得再生。
她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将我牢牢吸引去。
突然回想起我在前世离奇穿越的那晚,好像也是月圆之夜,我在掉下悬崖的那一刻,胸前挂着套在一起的扳指,我突然忆起那时候月亮的光晕照耀在扳指上,发出了刺眼的光芒,然后我便失去了记忆。
莫非这扳指真的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主子,先祖曾有遗训,这扳指乃神之遗物,只有天女后人才能启动它。
相传,这两块玉扳指合二为一之时,便能够扭转乾坤。
今夜便是十五月圆之夜,也是太子登基之夜,侍卫们一定疏于防范。
待到夜深之时,主子便通过这扳指离开这里吧。
离开?我茫然的望着她,我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天大地大,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我要怎么离开?何况我的女儿还在这里,我不能走。
主子!顾嬷嬷跪在我面前,有些激动,主子千万莫要乱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这扳指既可以穿梭时空,有朝一日主子还是可以回来的!老奴从生下来便被教导一定要尽全力守护天女后人,这是老奴的职责!主子请放心,小郡主等人现在都很安全,月下姑姑说陛下已经派人通知突厥可汗前来接走小郡主,主子不要再耽搁了!我低头,看着那扳指泛出的淡淡光泽,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要逃走吗?真的要穿梭时空吗?即便回到现在,我还能拥有什么呢?可是如果不走的话,我铁定是活不下来的。
三哥已然登上帝位,那送我上断头台便是指日可待了。
我留在这里,只有等死。
夜深人静,芳草萋萋,顾嬷嬷将我拉至院内,四下皆是一片静谧,远处的宫廷里灯火通明,仍旧洋溢着热闹的喧哗声。
主子,快点,再不走就被人发现了。
顾嬷嬷催促着我。
我掏出两个扳指,心里开始有些犹豫,我是真的要走吗?我是真的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时空吗?突然心里开始留恋起来,想去未尽孝心的父亲,想起精雕玉砌的落落,想远方望蝶悲叹的清风,想起相守相伴的二哥和雪碧,想起满头白发的轩辕天一,甚至想到了孤独寂寞的守护着皇位的三哥……我突然不想走了,心底的留恋好似流水一样开始向外溢出,突然很想再去见三哥一面,哪怕只是告别也好。
主子,您在干吗呢?就快要子时了,快对准月亮啊!子时过了可就不起作用了。
顾嬷嬷说着,急忙帮我将扳指套了起来放在我的手心,将扳指和我的手一起举过头顶。
顾嬷嬷,我想去再看他一眼。
我开口道。
主子,说什么昏话呢!夜长梦多,莫要再生枝节了。
顾嬷嬷说完,头顶的扳指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照耀着整个冷宫,像是碧玉一般通透起来。
嬷嬷,我只要再见他一眼就好,只要跟他说声再见就好……主子不要再傻了!那人已经是皇帝了,他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要下旨处死妖妃,他的皇位必须用您的性命兑换,您怎么还不清醒呢!顾嬷嬷着急的嚷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我只是想再见他一眼,只一眼……光芒越来越亮,我似乎看到了我的身体正在消失,四周狂风卷起沙尘,迷得我眼睛也睁不开了。
只是听得远处清晰的尖锐声响起:皇上驾到!第二百二十一章 浮云聚飘散(三)狂风愈来愈大,我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某种磁场所吸引,渐渐飘了起来。
只是越来越近的声音提醒着我,三哥马上就要到了。
三哥,三哥。
心里突然生了一股念头,好想再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哪怕会让我没有退路,我也甘之如饴。
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法,也想给自己一个了结。
我勉力伸手握住两个扳指,将它们分开。
耀眼的光芒顿时如四散的烟硝,一闪而过。
喧嚣的狂风也停了下来,周遭顿时又被黑暗笼罩,只有那皎洁的明月,似乎证实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虚幻。
顾嬷嬷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只是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属下失德,属下失德……远处通明的灯火由远及近而来,远处的那一片明黄灼伤了我的眼睛。
我蹲下身来,同顾嬷嬷说道:嬷嬷,不要怨自己,你已经尽力了。
是我不想走,是我想要留下来再见他一面,今后我高凝萱的死活都与你无关,不要再自责了。
你是个称职的天女守护人,可惜我却不是个称职的天女后人。
你在这儿好好休息,若是我命该如此也就只有认命好了。
我起身离开,留下顾嬷嬷一人独自在院子内伤怀。
看着灯火越来越近,我的步伐也快了起来,甚至还用到了轻功。
我不顾一切的奔进冷宫内,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我本是酝酿了很多的话想要问他,我想要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背弃了我们曾经的誓言,是不是为了登上皇位宁愿牺牲我的性命;我也想问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有没有想过我,没有我在身边会不会不习惯,落落她们是否安置的妥当。
然而当我真正同他面面相对之时,我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口了。
他俊美的容颜一如既往,只是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将本就孤傲清高的脸庞映衬的更加伟岸。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是将会夺去我性命的龙袍,穿在三哥身上我也觉得是格外的好看。
我们就这么站着对望了很久,晃眼间似乎已是沧海桑田。
爱我的人依旧是他,我爱的人也没有变,只是我们的爱已经沉重的如同枷锁般叫人窒息。
他望着我,竟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的,这叫我更加心冷。
是啊,还用多说什么呢?他今夜穿着龙袍前来,不是已经同我宣布了结果吗?无论是不是他所愿,无论他做过多少努力,我的性命依然是保不住了,连同我们炽热的爱也将一同被埋没掉。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我,不曾离开过。
那眼神却是复杂的很,赤诚的歉意同那滚滚热恋全部洒在了我的身上,可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希望我能恨他。
我笑着,苦笑着,无比心酸的开口道:是什么时候?他似是一怔,身体猛的一颤,像是没有料到我会打破这诡异的静谧,主动走到黑暗的尽头。
继而他轻轻启口:明日午时。
明日午时。
我自己在心里反复叨念。
这便是我的结束吗?来的真快。
你,还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三哥开口道。
我凄惨一笑,这是在问我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想我忘忧仙子一世英名,在世人眼里是何等的超凡脱俗,如今竟也走到了这个地步,明知是死路却无力回天,还要被心爱的人送上一条不归路来成就他的雄心壮志,你说我心里的坎坷和委屈要如何道明。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两世为人竟然都是一样的结局。
我平静了许久,开口道:我只一个要求,请三哥将落落和芜凝送至东海之东的凤凰岛修行,远离宫廷。
待到她们十八岁之时,可由她们自行决定是否回宫生活。
你竟连落落都不给我留下?他终是忍不住了,向前跨了一步,抓住我叫道,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凝萱,你知道落落是我最后的支柱,你连她也不留给我吗?他激动的口沫横飞,甚至眼眶已经泛红。
你马上要离开了,可嘴里口口声声都是说落落,你都没有一句话要留给我吗?你不想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放弃吗?我绝望的笑,笑到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我问不问你又有什么用呢?你已经放弃了不是吗?你放弃了曾经的誓言,放弃了对我的爱,难道还要我坚持下去吗?他将我拉入怀内,使劲的抱紧我,像是要将我揉碎了一样。
凝萱,对不起。
我做不到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原以为站的最高,权力最大便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然而我却做不到。
我连单纯的想守护你都做不到了。
凝萱,我不敢再跟你说什么承诺了 。
今生是我负你,我已经不再奢求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只是请你记得,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我的眼睛也开始湿润了,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我在他怀里安静的如一只玉兔,像是在攫取最后的温暖不肯撤离。
他像是试探性的,轻轻吻上了我的唇,见我没有任何反抗,他开始用力的吮吸,像是侵略者在占领别人的领地,大规模的侵袭着我的双唇。
他吻得粗暴,如同一场急雨,也如同要将我刻在他的记忆里一样用力。
我也热烈的回应着他,我伸出舌尖,与他的舌触在一起,像是两颗连理树一样彼此纠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大概是我们俩都已经快要窒息了,才肯分开。
他又重新将我搂在怀里,我们俩彼此拥抱着,什么话也不说,大家都想尽力珍惜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三哥,你答应我好吗,让落落去凤凰岛清修吧……良久,我再次开口。
我不要去凤凰岛!我不要离开娘亲!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一个小火球猛地扎进了我怀里,脸上已经是哭成了泪人儿。
落落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像个瓷娃娃似的,衣服也很高贵,应该是今天三哥登基被封做公主了吧。
娘亲,你是怎么了,这么久都不来看落落!现在还要把落落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娘亲不要落落了吗?娘亲不要落落了吗?我抱着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出了闸的洪水一般猛地泻了下来。
我抱着怀里的一团小肉球,心里越发的不舍:娘亲没有不要你,娘亲也是逼不得已啊……爹爹,爹爹,你说句话啊!落落在一旁拽着三哥的衣袖,别人说爹爹明日要将娘亲杀头,这是真的吗?爹爹你为什么要杀娘亲啊?爹爹你为什么要杀娘亲啊?落落嚎啕大哭,哭的我的心都碎了,我抱着她,任她的鼻涕口水都留在了我的衣服上,我只是同她一起哭,然后安慰道:落落乖,娘亲不是被杀头,娘亲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因为外公去了波斯,娘亲要去找他,等娘亲找到外公,娘亲就回来接落落一起生活。
在这之前,落落先和芜凝一起去凤凰岛修行好吗?不好不好,落落不要离开娘亲,落落不要离开娘亲!落落哭叫道,双手紧紧抓住我。
三哥擦去眼泪,严肃的对落落说道:落落听话,来给你娘亲磕三个头,感谢你娘亲对你的养育之恩。
今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想到你娘亲对你的好,听到没有?娘亲……落落听言,起身朝我跪下,我的泪水已经哭崩了堤,似狂浪一样涌了出来,落落哭着向我磕了三个头,又钻进我的怀里,喃喃道:落落不要离开娘亲……我搂着她,忍着泪说道:落落乖,是娘亲不好,不能再配在你身边了,以后你要听话,要好好照顾自己,吃饭不能挑食,对待朋友要真心,遇见喜欢的人要让他知道,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不能让别的孩子因为你没有母亲的陪伴就欺负你,知道吗?娘亲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你若是不开心了,想娘亲了,就抬头看看天上,娘亲一直都会陪着你……落落,你要替娘亲好好活着,不要去憎恨,也不要伤心,要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活下去,只有这样,娘亲才能安心的离开……三哥也忍不住了,将我们娘俩牢牢的搂在怀里,我们三个人难得能聚在一起,却是在抱头痛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群侍卫蜂拥而入,带头的将军是卓郎,他同三哥说了些劳什子体面话,总之意思就是尽快压我去刑场。
三哥默默的点头,侍卫们上前押着我,粗鲁的将落落甩开,落落在后面哭求着:你们放过我娘亲,你们放过我娘亲……落落,落落!不要伤着我的孩子,求你们别伤害她!我大声的叫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直至三哥将落落搂在怀内,但落落却还在拼命的挣扎。
侍卫们将我押着越走越远,我看见落落使劲挣脱开三哥,疯了一样追了出来,她在后面不停的喊着:娘亲,娘亲……不要丢下落落,不要丢下落落……她的头发和裙摆已经被风吹乱了,脸上的泪水也开了花儿,她仍在后面苦苦的追着,拼命的喊着:娘亲,娘亲……我已经哭得无力走路,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卓郎用着鄙夷的目光看着我,命人将我抬上囚车。
我望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心里默念再见。
落落,再见了。
三哥,再见了。
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时代,再见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浮云聚飘散(四)囚车轰隆隆的走着,我无力的瘫坐在车内,想着临走之前落落那可怜的面容,我心里很是难过。
女儿还这么小就要让她离开母亲,心里真的很有愧疚。
现在想想当初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就离世的时候,应该也是很舍不得我吧。
不知在哭泣中度过了多久,囚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周围的侍卫们迅速紧张起来,严阵以待。
卓郎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他捻起胡子自言自语道:果然来了。
我一阵颤栗,来了?谁来了?不远处的雾气散尽,一片白色的衣角迎风招展,肃杀的气氛从那一片白色里传了过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那熟悉的笑容在我的脑海里再度绽放出邪魅的花,俊美的容颜如同最灿烂的朝阳。
卓老匹夫,快放了凝萱,否则本宫必叫你好看!清风冷冷的说道。
哼,竖子,你回去和你老子说,五年之内,我卓家军的马蹄必踏平你南粤大理。
你们就安生的回去过这最后五年吧,五年之后再来给这个妖女陪葬!卓郎大声呵道。
清风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拔出剑来指着卓郎说道:杀!白衣侍卫们听言而起,迅速冲到阵前。
卓郎一挥手,卓家军也立刻冲到前方对阵。
卓家军勇猛威武,白衣侍卫们灵巧精湛,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却也都占不了便宜。
卓郎低下头对我说:知道老夫觉得什么事是人生最有成就的吗?我不明所以,有些恐慌的看着他那猖狂的笑容。
老夫觉得,一场战役只能完成一个目标,那没什么了不起的,更没有任何挑战性。
真正的成就感应是来源于一箭双雕,或者一箭三雕。
老夫两代为官,看惯了官场的起起伏伏,根本无心名利。
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最高的使命便是在战争中赢得天下。
我同陛下相处了这么久,从小看他长大,我知道他胸怀大志,一定能完成统一大业。
而你,你这妖孽却只会给陛下带来阻碍。
你只会使陛下迷恋女色,玩物丧志,你会成为他最大的牵绊。
一个真正的王者不可以有任何死穴,而你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所以,你要杀我?我突然对这老将军起了敬佩之情,可是同样我也觉得十分冤屈,平心而论,我并没有阻挠过他在朝政上的任何决策,也没有影响过他做出的决定,我无心政事,也没想过争宠,老将军难道不觉得我死的有些冤枉吗?哼?冤枉?老夫只知道为了天下,你必须死。
你看看今天,因为要处死你,陛下虽不能明着阻拦,却暗地里派人通知突厥可汗。
谁知道突厥毛子没有来,却来了南粤的太子,天下政要全为你奔命,你的影响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啊!你耳根又软,现在是祸害不了陛下,但若是在统一大业之时,你那过往的什么二哥什么姘头统统来求你高抬贵手,你还能坐视不理吗?你若开口,陛下还能下得了手吗?卓郎步步紧逼。
诚然,他说的却是事实。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天,我想我一定会开口求情。
我知道征服天下必须要铺就血肉筑成的道路,我可以不闻不问,但真的涉及到我所关心的人,我还能如现在一旁视若无物吗?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留在陛下身旁!真正可以留在陛下身边的人,不是什么性格清高或者多有才能的人,陛下需要的女子只是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为他的女人,一个心里只有他的女人。
你这种人,只会拖累陛下,拖累整个天崇!所以你该死!你若是心里真的只有陛下,那么为他而死你也应该感到是你的光荣!你应该心甘情愿的赴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此自以为冤屈的很!卓郎边说边露出鄙夷的神色。
记得三哥以前同我提过,卓郎之所以能成为天崇第一大将军,除了靠他神乎其神的军事能力,更是靠他拥有着可以蛊惑人心的口才。
凡是卓家军的军人,都像是被洗过脑一样,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不畏死亡。
可怕的是,他们并不像一般军人那样有战争的热情,而是像一个个傀儡一样,抱着必死的信念同敌人拼命。
卓老将军这种人才若是放在现代,那必定又是个万恶的传销首脑。
若我真的是土生土长在古代的人,可能真的会被卓郎说的羞愧难当,甘愿以死来成全三哥的大业。
可惜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有着完全独立的人格。
虽不能说得上很有主见,却是珍爱生命的很,也不会傻到被人蛊惑的甘愿一死以谢天下。
我笑了,笑的格外透彻:卓将军费心了,凝萱虽是小命一条,但也不会轻言放弃。
我不想死,三哥也不会想让我死。
否则,他也不会通知了清风和二哥来救我的。
我是遇到心爱的人便智商为零的女人,可我不是个遇到谁都智商为零的女人。
想通过说这些话来打击我,让我绝望,最后甘愿自行了断,我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果然是天女后人啊!老夫倒是小瞧了你。
卓郎的眼里闪现出一丝精光。
老夫很庆幸坚持让陛下杀了你啊!否则你留在世上,绝对会是个祸水!姓蘼的那小子来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嘛?老夫要送你们这对奸夫□一起下地狱!他一拍手,从四周的草丛里又涌出一批士兵,人数明显要比押运我的人多上两倍。
蘼家军开始吃力的应战,死伤无数,白色的衣袍被染得血红。
老夫早就料到陛下不会舍得让你死,他自己无法出兵救你,便一定会找其他人来救你。
果然让老夫料中,只是这样正合老夫的意,无论来的是谁,只要擒住他们,那他们的国家便不攻自破。
卓郎得意的说道。
我立刻打了一个寒颤,坐起身说道:你的目标不是杀我,你是要用我来引出二哥和蘼清风,然后抓住他们要挟突厥和南粤,对不对?卓郎看着我,笑的很坦然,你也不算太笨嘛。
但你说错了一点,老夫确实想要杀你,但杀你不一定要如此公开,若是你没有这点利用价值,老夫大可以赐你一杯毒酒,亦或是派人暗杀了你,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老夫先前就说过了,人生的成就感,是来自于一箭双雕的。
而我最大的成就,莫过于亲手了结了敌方国君的性命。
卓郎的笑容十分诡异,看的我胆战心惊,我立刻大声朝清风喊道:清风,快走啊,他们利用我做了埋伏,快点离开!远处的清风正在从容的杀敌,听到我的叫喊,他冲我温柔的一笑,那一笑是那样的柔情,他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手势是我曾在花露水谷底教给他的,我告诉他这样就代表你放心,我可以的。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宁愿从来都没去过大理,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蘼清风。
我不后悔我和他那没有结果的爱,但却后悔我一次又一次的拖累他。
卓郎当然不知道那个手势的意思,他以为清风是要逃走,于是吩咐我身边的士兵看好我,举起利剑冲着蘼清风而去。
卓郎老当益壮,而且孔武有力,清风虽然灵巧,可却敌不过卓郎的力量。
正在我为清风担心的时候,一片银白色映入眼帘,那倾城的容颜再度来到我的面前。
轩辕!我激动的叫着。
轩辕冷酷的瞥了我一眼:总是这么笨,让人当俘虏一样捆着。
轩辕,你快去救清风,他快撑不住了。
我激动的叫道。
果然,我话音刚落便看到清风被卓郎打倒在地。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见一片白雾腾升了起来。
轩辕天一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沫公子虽然失去了先知能力,可这蛊术还是记得的。
语毕,他抱起我,朝着清风那边施展轻功飞了过去。
不好,中计!卓郎高声喊道,立刻朝着我们追来。
清风,接住凝萱!轩辕手一借力,将我扔到清风身边,然后便是一片白雾迷住了我们的眼。
只是听到轩辕也进入了战局,拼命厮杀的声音。
快走。
清风拉起我上马,将我牢牢护在怀内,迅速驾马奔驰。
雾里的情景已经看不见了,只是听着厮杀的声音和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了一起。
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声喊道:来人,放箭!第二百二十三章 浮云聚飘散(五)我们跑了很久,疾风从耳边略过,就像是时间无情的从生命中流逝一样。
清风在我身后,将我牢牢的护在怀内,耳边一直传来暖暖的气息,零落的青丝飘至我的脸上,就像多少年前我们在蝴蝶会上,彼此紧靠。
清风的喘气声越来越重,我有些担心的问道:清风,你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我们还是先停下来吧。
放心吧,我没事,我们要尽快赶到龙阳口,你二哥他们已经在赶来了,只要过了龙阳口我们就安全了。
话还没有说完,清风便开始咳嗽。
清风,你先停下来吧,你咳的这么厉害,一定是有什么内伤,让我先帮你检查一下!不用了。
清风加紧了臂力,将我搂的更牢了,同时也更加用力,让马速加快,剧烈的颠簸使他咳嗽的更加用力了,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了。
我刚刚想劝他停下来,但他却自己开口道:凝萱,到了龙阳口之后自会有人接应你,你记得永远也不要回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你记得千万不要回头,我已经和你二哥说好了,他会送你去西域找你父亲。
清风……你不用谢我,也不用感激我。
他又微微咳嗽了两声,我蘼清风这辈子不习惯欠别人任何恩情,可我却欠了你一辈子的情债,还有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咳咳……清风,不要再说了!停下来,停下来让我帮你看看伤的怎么样了……你让我说完!他又打断了我,双腿用力了很多,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些,我曾经同你说的那些话,此生恐怕是无法兑现了,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我所说的一切全是发自真心的,倘若可以用生命来补偿你,我自当愿意。
清风你不要乱说话,你快停下来,让我看看,我求你了……我着急的抓着他的衣袖,突然心里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可以停下来的,你看,过了前面那个山丘,就是龙阳口了,我一定会将你送到!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我答应你很多事都没有办法做到,这也许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一定要将你安全送到那里。
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即使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我也一直模糊的觉得心底深处有一个很爱的人在等着我。
我一直没有爱过王若曦,我只是在利用她而已……凝萱,我到现在才明白,爱一个人便是要无条件的付出。
当我看到你和你三哥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体会到当初我和王若曦结亲的时候你心里有多么的难过,对不起,凝萱,我辜负了你,伤了你的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当我想要挽回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清风,不要说了,我不怪你了,真的,我心里一点都不怪你了。
你没有欠我什么,也不用还我什么,清风……凝萱,我知道现在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也已经不可能弥补你所受的伤害了,只是请你记住,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
咳咳……清风,你怎么了,你坚持住啊!突然间,清风身体的重力一下子全部压在我的身上,气息也越来越弱,好似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一样,清风,你看前面,马上就要到龙阳口了,你要坚持住啊,不要睡!千万不要睡啊!对不起,凝萱,我连最后一件事都做不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身后一空,清风整个人翻下了马。
我吓坏了,忙跳下马去 ,此时才发现他的背后已经中了十几支箭,背部俨然已经成了马蜂窝,白衣也被血染透了。
突然想起在我们离开雾阵的时候,卓郎那声:来人,放箭!一定是那时候,清风就中了箭。
可是他却一直不说,一直忍到了现在。
我的眼眶湿润了起来,泪水也开始流了下来,赶紧抱紧他。
清风,你怎么这么傻,你刚才中箭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啊!凝萱……他吃力的睁开眼睛,伸手握住我的手,凝萱,对不起,我不可以送你到龙阳口了。
我是不行了,你赶紧走,不要再耽搁了,我……我不会抛下你的,清风!我将清风背在身上,龙阳口的石碑已经清晰可见,清风,我要带你一起过去,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救你的……凝萱,你放下我吧,他们很快就追上来了,我撑不了多久了,就算到了龙阳口也活不下去,你放下我赶紧逃生,背着我只会拖累你的……你不会拖累我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拖累你,都是你们在为我,你们没有扔下我,我也不会扔下你的。
你坚持住,你不光要送我到龙阳口,你还要陪我到西域,陪我找到我爹,陪我走遍大江南北,你一定要坚持住啊……走遍大江南北……呵呵,我是多么想陪你啊,只可惜我此生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清风,你坚持住,你看前面,龙阳口就在眼前了,你看到没有,坚持住啊,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我拼着力气向前走,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突然间听到身后马蹄阵阵,尘埃滚滚,我更加用力的向前走着,只是始终敌不过金戈铁马的速度。
很快我便看到卓郎那张嚣张的老脸,带着他那惯有的不屑神情。
哼,还以为你们能跑多远,原来就只有这点能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和你们的同党一个下场!同党?你把轩辕天一怎么样了?我离开觉得不对,忙质问他。
哼,你乖乖走到老夫面前送死,老夫就饶了他的狗命!说什么天下第一杀手,还不是要死在老夫的卓家军手里!他说话时,眉毛如剑,气势汹汹。
我要先看到轩辕天一还活着!我昂首挺胸的大叫道。
哼,你还以为你有资格同老夫谈判吗?卓郎指着我骂道,妖女,你已经是老夫刀下的鱼肉,还有何资格要求?不过也好,让你先看看同老夫做对的下场!说完他便命人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扔到了我的面前,那银白的发丝刺痛了我的双目,雪白的衣袍已经满绽放出血红的花瓣。
他的身上已经全是被箭穿透的洞孔,整个右手也已经被砍的血肉模糊。
轩辕!我大声叫道,立刻扑上前去。
轩辕的银发遮住了他俊美的容颜,却永远也遮不住那满身伤痕和遍地的血红。
放心,他还没死。
老夫要的,只是你和姓蘼的那小子,多余的人老夫也不会稀罕。
这轩辕也是条硬汉,居然单枪匹马杀了老夫手下这么多将士,还仍旧存着一口气。
老夫敬佩他的勇气,不会杀他。
现在你和那姓蘼的,立刻自动滚到老夫脚下!否则,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结你们三人的性命!不要,凝萱,不要过去!轩辕勉强的说道。
凝萱,不要过去!清风也在一旁同我说道。
你二哥的人马马上就要到了,你听,有马蹄的声音,再拖一会,再拖一会就可以了,不要过去啊!凝萱,听小王爷的话,不要过去!轩辕再次开口,不要让我们的付出都白费啊!轩辕!我抱着他失声痛哭,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看着清风虚弱的表情,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妖女,还不快点过来!倘若再不过来,老夫就将你在乎的人在你面前一个个杀尽!卓郎高声喝道。
先杀这个轩辕天一,再杀蘼清风,然后就是你!你们一起下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第二百二十四章 浮云聚飘散(六)马蹄阵阵,轰隆隆的将四周的喧嚣声替代。
尘土飞扬,迷住了双眼,更是将四周的情况湮没。
只是卓郎那布满皱纹的老脸还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以前就听三哥说过,龙阳口是个很关键的位置,在这里是不可以大规模动武的。
倒不是因为它的归属不明确,而是龙阳口是埋葬天崇历代先祖的地方,也就是皇陵所在。
擅自动武便是对先祖不敬,会背上以下犯上大不敬的罪名。
所以当清风同我说要赶到龙阳口的是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是在利用皇陵的地理位置。
可我没有想到,卓郎虽不会大规模的屠杀,但也要在皇陵处见血,宁愿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杀死我们,卓老将军还真是志在必行。
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卓郎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我不过去就要杀了清风和轩辕,可清风和轩辕却坚持让我再拖延一些时间。
我开始踌躇起来,脚下的每一步都变得格外重要。
怎么,还不过来吗?你口中所谓的情义就这么不值钱吗?哼,别怪老夫不给你机会,我现在数三声,卓郎再次开口道,倘若你再不过来,就算挡在老夫面前的是刀山火海,老夫也定能将它踏平,为我天崇屠奸灭妖!凝萱,不要听他的,否则一切便都白费了!一定要坚持啊!清风在一旁使尽了全身力气冲我说道。
一!随着卓郎第一声号令,周围的侍卫们统统举起了弓箭,锋利的箭头朝向我们。
二!又一声的嘶吼将我从镇定中拉出,恐怖蔓延心间。
三……箭下留人!奔波的马蹄声迅速传来,在我看过的所有小说和电视剧里,女主们总是在要被杀头的危急时刻被男主们救了下来。
可这次来救我的并非是臆想中的男主们,甚至连男配都算不上,只是和我有过书面之缘的小权将军。
卓老将军请手下留人!小权将军快马赶到我面前,将我护住,身后是跟随他而来的皇室护卫军。
三哥连护卫军都出动了,可见他的身边真的没有兵权可以调动。
小权将军握拳向卓郎行礼,只是昂首挺胸,面容严肃不卑不吭。
权将军这是做何?莫非是陛下改变心意了?作为一国之君却是出尔反尔信口雌黄之辈,陛下对天下百姓何以交代!卓郎怒气冲天,满头的白发都像是要张扬起来。
老将军误会了!刘品轩从小权将军的身后走了出来,他苍白的面容却是镇定的很,陛下并无此意,还请老将军不要误会!刘品轩话毕,身后却又是传来一阵喧嚣的马蹄声,我抬起头看去,却是一片突厥衣装撑开了眼目,二哥英勇的冲在了最前面。
烟硝滚滚中,他像个乱世英雄,头绑纱巾身骑白马,一人当先的冲进战场,高大威武却不失年少轻狂。
凝萱,你有没有受伤?二哥激动的叫道,快到二哥这边来!你敢!卓郎的叫声立刻提醒我,周围还有一群弓箭手想要夺去我的性命。
这果真是箭已在弦上了,我只能站着不动,看他们三方到底要如何处置我。
卓郎剑眉一皱,冷声喝道:还说陛下不想留下她的性命!陛下为了救这妖孽的性命,居然将自己的护卫军都派了出来,还暗中联络敌国前来营救!真是有失体统!此妖孽今日不死,我天崇便没有安顿之日,天下早晚要毁在她一人手里!我呸!二哥怒道,你才是妖孽!她是天崇的皇后,是堂堂大突厥的公主,你要杀她,也得问问自己够不够资格!老夫驰骋战场数十年,杀敌无数,视死如归!不管对方来的是什么人,老夫遇神杀神,遇魔嗜魔!区区一个高凝萱,别说是什么公主皇后,就算她是天神下凡,只要影响天崇的未来,老夫必叫她死在老夫剑下,永世不得翻身!你这老匹夫,想杀我四妹,我大突厥的士兵可不是好惹的!二哥一扬手,身后的兵卫们全副警备,大战似乎要一触即发。
二位请先听我说一声。
刘品轩轻轻咳嗽了几声,又开口道,今日陛下命我前来,其实是有话想同卓老将军商量,还请二位先听在下把话说完,再来决定是否要开战。
卓郎跟二哥总算是安生了下来,统统闭上了嘴。
刘品轩满意的点点头,道:卓老将军,陛下要我跟您带句话,太皇太后遗旨要斩杀的乃假冒太子妃之妖女,而此妖女已经被陛下送往刑场行刑。
眼前之人,并非天崇太子妃,而是南粤太子妃王若曦。
因二人容貌相像,所以老将军才会误会,还请将军高抬贵手,不要错杀了好人。
荒谬!卓郎大叫,你们以为这样说就能救她吗?她是老夫从皇宫里亲手绑出来的,老夫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吗!说她是王若曦来骗老夫,老夫还没老到头脑不清!非也,非也。
刘品轩摆手道,老将军您请看现在的情形,突厥可汗之所以晚到便是因为他要充足的时间调兵遣将。
眼下突厥人多势众,将军恐怕也应付不来,不如就放他们一条生路,改天在战场上一决雌雄。
至于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现在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陛下已经命人将所谓的‘假冒太子妃的妖女’斩杀,世上再没有高凝萱一人。
如今南粤太子舍身前来营救,陛下说不如作顺水人情将她交还给蘼太子,莫要再生枝节。
刘侍郎莫要用这些话来压我,我等可是奉了太后的遗命……奉了谁的命来说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吗?刘品轩的语气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如今当朝天子可是咱们陛下,说话算数的也是咱们陛下!老将军可别跟我说您真的为了什么所谓大业连女儿和外孙都不要了!现在的情形可不是您全家的人有什么闪失就让她来陪葬,而是她有任何闪失您的全家都会跟着送命!您还是考虑清楚罢!你!卓郎更加生气,卑鄙小人,竟然用绚颖和覃悠的性命来要挟老夫!在下绝不敢要挟您老。
刘品轩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只是恐怕老爷子再晚回去几步,覃悠小公子的性命便危在旦夕了。
哦,瞧瞧我这脑子,一直说公事,到忘记了跟老爷子汇报重要的事,早上覃悠公子去给芜凝公主和落颜公主送行时,失足跌进了湖里,此刻正是性命有关……好一个刘品轩,老夫真是小看了你!今日我暂且留你们狗命,他日战场之上我必叫尔等悉数归还!卓郎咬牙切齿的喊道,刘品轩,你给我记住!众将士听令,立刻回宫!一声令下,将士们迅速整装待发。
卓郎的眼光像是要杀死人一般,怒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甘心的驾马离开。
望着士兵们跟着他离开的情景,我提着的心总算又落了回去。
刘品轩和小权将军下马而来,想向我行礼,我制止他们,跪下向他们磕头。
娘娘,使不得啊!小权将军叫道。
我如今已不是你们的太子妃了,更不是你们的皇后。
我苦笑道,今日救命之恩,凝萱无以为报,我只能说若是有缘,他日必会将此恩情报答给二位。
您快起来吧,莫要折杀我们了。
在我们心里,您永远都是我们的皇后!小权将军忙搀扶我起身。
娘娘,我看轩辕侠士和蘼太子都身受重伤,陛下早有预料,已经派了花太医和花公子在龙阳口接应,如今娘娘有突厥可汗接应,安全更不必臣下操心了。
只是娘娘将要前往哪里,可否告知在下,否则我怕陛下担心……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走到哪算哪吧。
你们回去要好好照顾陛下,还有要隐藏好落颜公主的行踪。
今生若是有缘,我们就还会再见。
娘娘,您没有什么话要跟陛下说吗?我想了想,又开口道:你跟他说,我会走遍大江南北,我会吃遍天下美食,我会寻欢作乐,我会歌舞笙箫,叫他不必担心我。
倦鸟知返,累了也会有地方容纳我的。
只是天大地大,世上便再没有高凝萱这个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柳暗花明村(一)天崇四年七月十五,天崇历史上第一个皇帝宗玉珏于京都登基,史称武帝夺权。
同天,他下令将其发妻高凝萱于龙阳口皇陵处斩杀,史称‘皇陵乱’。
最终妖妃凭借其异能呼风唤雨调兵遣将逃之夭夭,世上从此再无音讯。
天崇武帝胸怀伟志,一心统一中原。
据闻他得到一笔宝藏,是那妖妃当年所留下的,靠着这批财宝,仅仅登基十年,武帝便将马蹄踏遍南粤,攻破突厥。
话说这三个国家的领导人在年幼之时都是义结金兰,早年在大理文涧祭上便获得称号,同他们已故的大哥并称中原‘四大公子’,可彼时在战场上却又成了相互对簿的仇敌。
南粤虽地小势弱,可那蘼小王爷也是战场上的枭雄!但他却于武帝登基之时不见了踪影,有人说是被那妖妃一同拐带走了。
可怜那蘼老皇帝临老没了儿子,大军临门也无战将可用,早早被人攻下了城池。
再说那突厥可汗,他最最疼爱的妻子便是天崇最尊贵的公主,也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无奈红颜祸水,有传闻说这天崇公主本名义上是派去和亲,其实是里应外合。
据闻这可汗本也是年少有为励精图治的,娶了这房媳妇儿之后整日不理朝政,荒废国事,还迷上了什么炼丹制药,意图想要长生不老。
突厥兵力虽强盛,可最后还是被天崇攻陷。
天崇十年,武帝算是将中原统一,成为乱世中第一位统一天下的英豪。
好!此起彼伏的一片叫声随之而来,鼓掌声、扔钱币的声音也是叮叮作响。
我默不作声,给客人们一一舔着茶水。
阿毛叔叔,你每次都讲些什么战争啊,什么政治啊,小喇叭听不懂,你还是讲些爱情故事什么的给我听听吧!听说那天崇消失了的妖妃同武帝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呢!身旁一个小姑娘扭着身子叫道,她身穿七彩裙,还真像一朵喇叭花。
听说,她们还有了个小娃娃呢!对呀阿毛,来点什么野史艳遇之类的听听,整天说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谁有兴趣听啊!周围有人附和着。
阿毛坐在最中央的桌子上,蹭的跳了起来:嘿,你们还真想听些个野路子?那我阿毛今天就优惠大赠送,给你们讲讲我的独家猛料。
话说这妖妃高凝萱,其实容貌清秀,满身才华。
只是私生活有些不太检点,好像同这三个国家的太子啊、可汗啊都有些告不得人的暧昧。
听闻这妖妃早先也参加过文涧祭,还得了个‘忘忧仙子’的名号。
好像就是那时候同蘼家的小王爷私定终身。
天崇武帝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将这忘忧仙子看的牢牢的。
他为了对付情敌,将矛头直指南粤。
谁知却让突厥人抢了便宜,把太子妃连人带闺女掳劫到了素叶。
我想这太子妃最后之所以被杀头,可能是武帝实在忍受不了头顶上有这么多绿帽子吧!我微微咳嗽了几声,起身走到站在柜台后的爹爹身旁,低声说道:爹爹,以后还是莫要叫阿毛在茶馆里说书了。
爹爹冲我点点头,面容虽有些苍老,但仍旧十分帅气,也算是中老年妇女的杀手了。
恩,整日在此破坏你的名声,是不太好。
不是因为这个。
我摆摆手,我是怕清风听见会不开心,对了,清风今天好点了没?有没有清醒呢?唉,还是那个样子。
都过了十二年了,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爹爹叹气道。
爹爹不要担心,待会我推他出去晒晒太阳,我想他总有一天会恢复健康的。
恩。
爹爹点点头。
已经过去十二年了,自从三哥登基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到京都去过。
那时候,轩辕和清风都伤的很严重,清风中的箭里更是带着剧毒。
轩辕有着深厚的武功修为,最终保住了性命,可功力却也散去了一大半。
但是轩辕却很是开心,自从品遥走后,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过。
他说欠我的恩情还给我了,今后他要归隐田园,做个闲云野鹤。
我本替他的超脱感到开心,可是清风的情况却很不乐观。
他身上没有盖世武功,更没有抵御剧毒的体制,几次危急时刻都忙得花弄海和花笺焦头烂额。
因为早先清风重伤之时吃过的药草在他的体内留下了毒素,两种毒素交替更是折腾的清风快要散了架。
最终,当我看到清风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活死人。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现代社会的植物人。
只是他比植物人要好的很多,有时候眼睛会睁开,有时候手指会有知觉。
但花老爷子告诉我这都只是正常的反应。
花笺说,他们父子也不能说明清风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只是勉强维持住清风的生命,能不能康复就看他的造化了。
于是,我辞别众人,带着清风来到西域波斯一带,找到了在乌鲁国的苍梅镇开茶馆的爹爹。
从那一刻起,高凝萱便真的在世上消失了,在苍梅镇的人们眼里,我就是来投靠父亲的苦命女儿皇甫悠悠,还带着自己瘫痪的夫君桑若梓。
我为自己和清风都做了些小小的易容,所以至今也没有人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
还有呢,还有呢?小喇叭明显来了积极性。
小喇叭是我从苍梅镇街头捡回了的孤儿,年纪比落落要小两三岁,每每看到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就想到了落落,心头不由得一阵紧。
十二年过去了,落落应该十六岁了吧,我的落落,你现在生活的可还好?阿毛也很是得意,继续说着:不过后来听说那蘼家的太子好像是个断袖,招惹上了世上第一美男轩辕天一,还有那英明军的千金王若曦,也是对他死心塌地的……荒谬!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突然起身大叫,你凭什么这么侮辱轩辕……大侠!那女子面容姣好,娇俏的容颜如盛开的桃花,鲜嫩清香。
正是面如桃李,肌肤胜雪。
她身后一名同样身穿白衣的女子忙上前制止道:小妹,莫要冲动。
我就是见不得这个人在此胡说,破坏了轩辕大侠的名声!小姑娘还是轩辕的粉丝呢。
轩辕大侠是这世间用情至深的好男儿,谁都不可污蔑!轩辕天一,多么熟悉的名字啊,好多年没见了,你现在还好吗?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你怎知轩辕大侠年轻时的风流史呢!想那轩辕天一本就英俊潇洒,有些糊涂账也是有可能的啊!阿毛还在狡辩着。
你……我非要剥了你的皮不可!小女孩冲动的想要拔剑,她的姐姐上前按住了她。
我拉开了二人,斥责阿毛道:阿毛,你还是莫要胡说了。
今日说书的时间到了,你快快回家去吧,不要在此给我招惹是非。
我一向是以温柔示人的,唯独在管理这间茶楼时被所有人奉为母夜叉。
阿毛自然是畏惧我这母夜叉的威力,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断了他说书的财路。
所以赶紧冲我赔了不是,又嬉笑着道:桑家嫂子莫生气,想当初您也是从中原迁徙过来的,您应该也听说过这忘忧仙子和四大公子的恩怨吧,应该也听过轩辕剑客的故事吧?您来评评理,看看坊间的流言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说!还敢侮辱忘忧仙子!白衣妹妹更生气了,马上就要冲上前去,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你!我和她的姐姐赶紧拉住她,阿毛趁乱逃脱了,真好,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在异国他乡还能碰到忘忧草,看来我当年的名声也没有差到哪去啊。
小姑娘莫要生气,他也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你们今儿路过小店,就是小店的客人,不如这样,今天的茶水我就不收你们钱了,当做给二位赔不是好吗?老板娘,谢谢你啊,你真是好心肠!白衣姐姐开始道谢。
我们今晚就在此住下好了。
姊,我们真要在此留宿吗?师父她们一定会派人来追我们的,要是被捉回去可就惨了啊!白衣妹妹无不担忧的说道。
今夜就暂且住在这吧,我看师父她们没有这么快能追上咱们。
咳,当初说要偷偷跑掉的是你,现在说害怕的也是你!等师父把咱们捉回去,有你受的!我看着白衣姊妹花调皮的嬉笑,心里舒坦多了,忽然觉得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萦绕心间,到底是什么呢?第二百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村(二)我在爹爹开的这间茶馆后面盖了个客栈,我喜欢看人来人往的热闹劲儿,更能从车水马龙间知道外面的事情。
乌鲁国是个依附于波斯生存的富庶小国,民风淳朴,同中原不同的是,这里的商业很是发达,商人几乎随处可见,尤其是珠宝商。
我安排好两位白衣姑娘的住处,便叫她们自便,于是推着清风去外面晒晒太阳,顺便和他说说今天店里的发生的事。
你说多叫人兴奋呐,都过了十多年了,才发现这世上依旧有我的粉丝,一定是她们的母亲或者师父很崇拜我,所以她们才会那么尊敬我,容不得别人破坏我的名声。
清风,你快点醒来吧,二哥传来消息,说你父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该回去尽尽孝道了。
我自己一个人对着我们的影子说道。
二哥倒是近来很好,被三哥招降之后一切也算安稳,虽是被封了有名无实的王爷做,可他本就不是那种不安分的人,只是雪碧和香格儿她们争风吃醋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我说着,不禁开始想象二哥看着一帮媳妇儿们吵架头大的样子,笑容也更加晴朗。
一阵微风吹过,清风的发梢随风摆动起来,柔和的瞬间好似带着一股花香。
二哥仍旧在四处为你张罗治病的药材,世人都误会说他想要修仙,其实他一直是在找能医好你的药方,你放心吧,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清风坐在我特制的轮椅上,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就像一个木偶一样。
听说三哥将中原打理的妥妥当当了,记得他之前曾经对我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将天下统一,百姓安居乐业,便会卸下皇位,同我一起归隐田园。
我莞尔一笑,清风,你是不是也在笑我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哪有人得到了天下还会舍得离开呢?都过了这么久我却还是抱着期望,可是人活着多少也得有点盼头不是?清风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我却又是感觉浑身充满了暖意。
毕竟,人活在世一定要心存希望的,不是吗?倘若有一天,我和三哥、落落还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大概我的人生就圆满了,再无缺憾了。
所谓纵使绝碧清城池,不若忘忧溢蘼枝。
入夜时分,我帮清风又擦洗了一遍身子,替他检查了脉搏却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微微有些失望。
替他关好房门,却见到身后的白影,是早上那对姊妹花里的姐姐。
老板娘,我觉得很奇怪,白日里我看到你推着你的夫君外出,很是恩爱。
可夜里你们却又分房而睡,我真的有些看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姑娘不是也一样吗?姑娘和你的师妹身着道服,应是仙门之人,如今却不远万里来到苍梅镇一定也有你们的因缘。
你们不说,我也不会追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不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前尘往事不过是过眼云烟,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我同妹妹是为了寻人而来,正是因为放不下过去,所以才来到西域。
可这过去不是别的,正是我妹妹的根啊,我妹妹生性冲动从小便任意妄为,一个人出来必定会惹些麻烦出来,所以我才跟着来的。
她淡淡的说着。
姑娘同你的妹妹,一个聪明灵巧,一个活泼正直,正是青春年少,出来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只是不知道你们要找的究竟是何人?我倒不是要多打听些什么,只是我从中原移居至此也有十几年了,兴许见过姑娘要找的人也说不定。
说来也巧,我也有十几年没见过她了。
早上听那说书的提起,老板娘也是中原人,听老板娘的口音似乎也是天崇人士,不知道老板娘之前是住在哪里呢?我心里突生警觉,我和我父亲曾经在京城做过些小商贸,但却没有成功,所以最后才来到西域。
一阵风吹过,将我的碎发吹下,我轻轻的将它们捋到耳后。
白衣姐姐倒是一怔,双眼似着了魔一般,只是从她眼里的波澜看的出,那颤栗和震惊非同寻常。
只见她默默的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这姿势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那是天崇皇宫里的大礼,是所有王子、帝姬们向正宫母后行礼的方式。
我的心开始战栗,那震惊的情愫蔓延到了我的身上。
她从身上解下半块玉佩,恭敬的递了上来,我颤抖的接了过来,果然是二哥曾经送给我的一半勾玉。
还记得当年我将落落从突厥送走时,曾将这玉佩一分为二,分别交给落落和芜凝。
竟然是她!如果她是芜凝,那么她的妹妹是……我的心情更加激动,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情绪又从心底溢了出来,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一阵阵的敲打着我的心房,没有半刻停歇。
我将她扶起,把半块玉佩还给她。
刚想同她说些什么,可一阵脚步声却从身后传来。
姊,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了好久呢!那灵动的人儿从身后窜了出来,跳到芜凝的身旁撒娇。
姊我告诉你哦,刚刚有人跟我说,南边有些村落是中原人聚集的地方,说不定娘亲就在那儿了,我们明日便去找找看。
我总有个感觉,娘亲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我望着她,那粉雕玉砌的小脸,如陶瓷一般净滑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同如意长得有些相似,想起她小时候在我的怀里扭来扭去,我的眼眶便开始潮湿。
落落,我的女儿,这么些年没见,你过得可好?落落,你听我说,你娘亲她……她兴许就在南边那个村子,今日你们暂且好生休息,等明日再去寻吧。
我打断了芜凝的话。
芜凝的眼中露出些许意外,落落却直接挤进我身旁揽住了我,道:老板娘,你们店里的那个什么提拉米苏真好吃,还有什么别的好吃的没?还有很多,我带你去厨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什么。
我宠溺的拍着她,看着她流口水的表情,真是同小时候一个模样。
看她依偎在我的怀里,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落落,现在还不是时候,终有一日,我一定会让你回到娘亲身边的。
那一夜,我激动的很久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落落和芜凝便又踏上了新的路程,我并没有打算把落落的事情告诉爹爹,因为即使他知道了也不能和落落相认,徒添困扰耳。
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同落落相认?很简单,因为我不确定三哥这个天下是否真的坐稳了,还有没有人会因为忌讳我的存在而要去要挟三哥,我不能冒任何危险,这是我的女儿,我的父亲,还有为了我睡了十二年的清风,我不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至大家的安危于不顾。
十二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如今见到她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到这般,已经很是心满意足。
只要,只要等到三哥真正的掌控了天下,没有了顾虑,那我一定会将落落接到我的身边,一家人得意团聚,一定!落落走的时候,非常欢快,她同芜凝一再说着这次肯定能找到她的娘亲。
我看着她那么开心,心里更加难受。
芜凝一直在盯着我,她没有揭露我的身份,也许只是在奇怪我为何不肯和落落相认。
无论如何,我很感激她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落落。
我的女儿落落,生性善良可爱却又被人宠坏了,做事总是冲动,这些年一定没少吃苦头。
幸好有芜凝这么冷静的人在一旁一直守着落落,才没有出什么岔子。
落落走后的第三天,二哥传来飞鸽传书,说三哥不日将会出访西域,我那刚刚释怀的心再一次纠结起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忘忧溢蘼枝落落和芜凝离开之后,我又继续开始我的老板娘生活。
每日里听着阿毛编织着过往的故事,将给往来的人听,就好像那些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清风依旧没有好转,所有来看过的大夫都同我说,他一切正常,甚至还残留着些武功底子,可他为何总是醒不了没有人知道,当然,他什么时候能醒也没有人知道。
每夜清风入睡之后,我又开始想起二哥跟我说过的话,他说三哥要来西域了。
虽然西域很大,不知道三哥究竟会去哪里,但我的心里却又燃起了小小的期待。
我想三哥也许会派出些细作,打探我的生活,更说不定他这次道西域的外交访问,便是冲着我而来的。
我总是嘲笑着自己的想象力如此丰富,高凝萱,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如今天下太平,四海朝拜,坐在天下帝王宝座上,你的三哥还会在心底为你保留那片只属于你的位子吗?只是紧接着二哥再也没有传来消息,听爹爹的意思是,二哥好像要作为天崇的王爷陪着三哥到处拜访,在三哥身边他的行为必然受限,而且他也怕曝露了我的踪迹。
整个西域都开始忙活起来,因为天崇的官员会到各个国家各个村落去拜访,虽然没有确定天崇尊贵的帝王到底会去哪里,但百姓们都将自己的家乡打扮的热闹非凡,都以最可爱的姿态准备迎接着远方客人的到来。
于是,苍梅镇作为乌鲁国的大镇,也没有例外。
桑夫人,您看看您这店铺,到如今还是这么素朴,要是中原的客人来了,多么的失礼啊!接待使者每天都会来循例检查,他说会有贵重的客人到达苍梅镇,要我们几家客栈老板都将自己的客栈茶社布置的漂亮华丽些。
我自然是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若是太过招摇真的将天崇的官员引来,露出行踪,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乱了,所以我索性不整理不布置,让其他的商铺去争抢这个机会。
可接待使者却总是跟我对着干,他说我们的茶社是最有自己特色的,点心和饮品都是不一样的风格,所以他本是推荐了我们茶社做接待驿站的。
布尔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店小人少,而且本来就简陋的很,怎么能承担这么大的荣誉啊!您还是去找别家吧。
那怎么能行,其他的茶社和客栈都没有什么特色。
若是客人们来到苍梅镇,随处找个百姓问问,便知道这镇上最好的茶社是你们‘一杯茶社’,客人们若是听了会以为是我们故意不把他们带到最好的地方,这可是疏忽大罪啊!布尔大人撇着嘴说道。
可是我们这儿实在是没什么钱置办了,客人来了不体面也不好是不是?不如你带他们到前面的钱老板家,那种富丽堂皇多么体面啊!我摆手拒绝。
原来是愁钱啊!你不早说!布尔大人笑的更加灿烂,从袖子里抽出一布袋钱币,你看,这是我们接待司发的启动金,是协助入住驿站布置商铺的。
这些钱,足够你们把这茶社布置的像王宫一样了!来,快拿着!这……大人,这可使不得啊……怎么敢让大人这么费心啊!我忙拒绝着。
他不由分说的将金币塞进我手中道:桑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平日里我没少在你的茶社白吃白喝,你都没同我计较要钱,我为你做这些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倘若真的把贵宾们伺候的好了,一定还会有赏赐的!到时候,你那‘睡王子’夫君不就有更多钱看病了?都说平日做好事做多了会积德,可没想到我做的好事却给我招惹来了麻烦!早知道就多收他一点金币,叫他记住我这个狠心的老板娘再也不敢来光顾。
爹爹同我说了一堆道理,无外乎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福不是祸这样安慰的话语。
我只叹一句无奈,命运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躲的。
十日之后,那传说中的贵客来到了苍梅镇。
正值酷夏,贵客身子懒,便坐在轿子里抬着,看起来应该是个大官,因为连抬轿子的人穿的都是锦衣玉袍。
轿子的帘子遮住了一半,只可看见他身着灰色的袍子.他的儿子跟在轿子一旁,正是二八年华的样貌,长的很是清秀,眉宇间似乎还有些英气,颇有霸道的威严。
欢迎使者光临。
我们都低着头,恭敬的说着。
在乌鲁国有个习俗,客人来的时候需要弯腰行礼,对方的身份越是尊贵,我们弯腰的角度越大。
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我们每个人几乎都是九十度大礼,这若在中原可以同跪拜天子差不多了。
我们拜了很久,对方也没有搭理,只是艳阳高照,将我晒得不停出汗。
我倒不是怕苦,只是面上的易容受不了汗液的浸湿,容易出现脱落或者裂纹。
在西域很少能找到好的易容材料,所以我的易容术若是比起之前在中原时候,真可谓是山寨加雷人。
正当我担心的时候,那贵客的儿子开口了:你们都起身吧,我父亲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礼。
自己人还要拜这么久!小喇叭在一旁撅着嘴,不满的嘟囔。
你说什么!贵客的儿子突然横眉扫来,那锋利的眼神像是能刺穿别人内心的利剑一般,却微微有些似曾相识。
小喇叭一下子给吓哭了,我忙护住她,上前道:贵客不要动怒,我女儿说请各位到内堂休息,我们准备了很多点心,请各位品尝。
你是这‘一杯茶社’的老板娘?锋利男上前说道。
正是,在下桑氏,这店是我老父的,我替他打理而已。
如此酷暑,几位贵客还请去里面凉快吧。
锋利男收回眼神,同他轿子里的父亲说了几句,那一大帮人连着轿子这才一起进了客栈的后院。
这一天算是过的胆战心惊,不过那贵客始终没有露面,我也懒得去打听。
只是做了些特色的糕点拿去送与他们品尝,之后便回去照顾清风。
我边帮清风擦拭身体,边同清风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竟又有些波动,我紧张的问道:清风,你是要醒了吗?可接着却没有任何动静,我很是失望,只得关门离开。
没走多久,却听到身后有些动静,我回头想看个究竟,没想到正好撞见早上那贵客的儿子眼神锋利男,简称锋利男。
贵客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老板娘,你这店里的点心好吃的紧,我和我父亲都很爱吃,我们想带一些回中原,做些小生意,你看可以吗?锋利男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是温柔。
小生意?看来我的点心还真是深得人心呐!只不过若是将点心带回中原,要是被有心人尝出来同当年的伊落客是一个口味,那可如何是好。
真是不好意思啊贵客,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人手不够,只能做当天的食物,不能大批量提供生产。
若是贵客喜欢,可以经常来这里品尝,但要去中原那么远,小妇人我还是没那个心力啊。
哦,倒是忘了夫人要照顾一家三代呢。
他温和的笑笑。
只是你一介女流,上有老父下有稚子,听说你还有个瘫痪的丈夫,这些年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他说的十分亲近,就像很多年没见的亲人唠家常一般。
呃,还算能应付吧。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这些年我苦吗?确实如他所言,我要照顾父亲,照顾养女,还要伺候瘫痪的清风。
我做了很多从没做过的事,一天从早忙到晚,累的几乎不愿吃饭,可我却觉得格外踏实,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宁。
我笑着看他,淡淡的说道:偶尔也有不如意,不过世事无常,不若忘忧。
第二日一早,我去清风房间喂他吃早饭时,房里却空空荡荡,只留下他独有的桂花香味和一张随风飘荡的字条。
凝萱:见字如吾。
十二年的照顾,我很是个感激。
你我之间,早已互不相欠。
如今,我也该放手了,你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清风未忘忧,此生不相见。
清风字。
清风!我心里一阵激动,内心如翻滚的巨浪汹涌澎湃。
立刻追出门去,却见一个灰色的袍子背着身子站在桃花树下,那背影如此熟悉,却叫我泪眼婆娑颤栗不止,恍如隔世。
他转过身来,笑魇如花,那狐媚的笑容却如盛开的花朵,灿烂无比。
他伸出手来,温柔的同我说道:凝萱,好久不见。
---------------------------------本文完----------------------------------------第二百二十八章 番外 春来发几枝(一)父皇,南疆地区最后一个部落也臣服了!宗覃悠恭敬的同他父皇汇报战况。
宗覃悠,天崇最尊贵的长王子,而他的父皇则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帝王宗玉珏,宗玉珏仅仅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便打败南粤和突厥,统一了中原。
而后,他又建立的科举制度,不再用人唯亲,颁布减税兴商等多项政策,使整个中原空前繁盛。
好,终于将中原统一了。
宗玉珏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一切都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你姑丈那儿可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回禀父皇,我们的探子成功的混入了他们当中,取代了其中一个传递消息的人,目前只知道消息的下一个接头处是西域的乌鲁国。
乌鲁国。
宗玉珏念着这三个字,脸色开始有些柔意。
这些年来,他只有在宗覃悠汇报是否有皇后消息的时候,才会有些像是普通人一样的表情。
其余的时间他总是板着脸,十分严肃。
皇上登基以后,并没有新立皇后,而是封了那个已故的太子妃为皇后娘娘。
皇后并不是宗覃悠的亲生母亲,他的母妃是四妃之首的卓妃娘娘,前些年因病去世了。
但直到她去世,他的父皇都没有为她流半滴泪。
他知道母妃同父皇之间只是因为政治原因而联姻,可母妃却对父皇情根深种,但父皇的心里却始终只有一个女人。
宗覃悠的母妃自然是嫉妒高凝萱的,可平心而论,高凝萱对宗覃悠也算不错。
她从没有因为谁是他的母妃这种问题而刻意的针对他,反而很欢迎他去和她的女儿落落玩耍。
因此,宗覃悠在心里也尊称她一声母后,不算违心。
相对于他的母妃对他的严苛,他的母后对他却是十分和蔼温柔。
每每见到她和落落一起玩耍,宗覃悠心里都十分羡慕。
母后总是对落落的要求言听计从,可母妃却总是板着脸,甚至是他想同她多亲近一些,都会被母妃斥责说长不大了。
当年的政变他知道他的父皇是非常难过的,那几日说要处死母后的时候,父皇连着很多天没有吃饭。
当然,也只有皇室内部的人知道,那高凝萱并没有被处死,而是在政变中失踪了,从此再无音讯。
这些年里他亦没有放弃追寻母后的消息,他们派了很多人去查,最终把焦点都放在了阿史那王爷身上。
这阿史那本是突厥的可汗,后来突厥被攻下,他因不想看见涂炭生灵便主动投降,因而被封了个王爷。
其实这阿史那同他们宗家还颇有渊源,首先,他是皇上从小一同长大的结拜二哥,因此宗覃悠还要尊称他一声皇伯父;其次他是雪碧公主的的丈夫,宗覃悠要尊称他一声姑丈。
总之,其实他们也算是一家人。
他父皇的意思是,那阿史那有可能会和他母后私下联系,所以命人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但他的雪碧姑母却绝顶聪明,不仅仅只是个国色天香的绣花枕头,很多次她都故意放出假消息,让探子们无功而返。
然而这一次总算是有些情报了。
覃悠,帮我修书一封给西域各国,说天崇的皇帝将会亲自携同使节,去西域各国拜访。
宗玉珏突然开口说道。
是。
宗覃悠恭敬的回答道。
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
凤凰岛传来消息,说落颜公主,伙同芜凝公主……离家出走了。
宗覃悠谨慎的说道,自小他就知道,落落是父皇心中的宝,哪怕是一根头发也不能伤害。
又出走,这个落落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次还拐走了芜凝,这个女儿是越来越胆大报天了!宗玉珏口里的语气虽是严厉,可眼里却满是溺爱。
父皇,芜凝心思缜密,有她陪着,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只是落落这次是向西走的,儿臣恐怕她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母后可能在西域,所以才……哼,这次是谁泄的密啊?宗玉珏的眼神冷了起来,你们这帮小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让朕来相信,落落同宁烨来往的书信最多,但宁烨是个谨慎的人,而且性子淡薄。
虽然知道落落的情意,却绝不会出这样的事!覃悠你也是识大体之人,而且你一定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也不会是你。
那么,就只能是孟旭和昭阳了。
宗覃悠冷汗直流,不错,这个消息自然是孟旭和昭阳泄露出去的,魏孟旭和魏昭阳本是皇上登基前的得力助手魏大人之子,可惜他们家适逢家变,他们的母亲又同母后是好友,所以便将两个孩子托付于皇上照看。
孟旭和昭阳心思单纯的很,而且自小便同落落感情不错,。
这次探来的消息,便是他叫昭阳偷偷写信告诉落落和芜凝的。
成事不足!宗玉珏摇头叹道,他心里念着:凝萱,我终是没完成你的嘱托,没有好好教育他们俩啊!你看看这孟旭,真是随了他爹那冲动劲儿,莽夫一个!宗覃悠从他父皇那儿告退之后,便开始在心里嘀咕,这一阵朝堂里议论纷纷,都说希望陛下尽早设立太子。
他倒并非多么执着于权力,只是说放眼后宫,真正有担待的王子也只有他一人了。
而且,他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他也不想就这么让人白白糟蹋。
但父皇一直没有立太子的意思,尚书刘品轩曾暗示过他,他的父皇最宝贝的便是公主落颜,这整个天下都将送与这个女儿。
原本他父皇曾属意想传位于落落,可这些年来落落不在宫里生活,一定会引人话柄。
所以他父皇改变了主意,决定将落落许配给未来的帝王。
也就是说,谁想登上王位,谁就得娶得落落做妻子。
坊间有很多传闻,都说落落并非他父皇和母后亲生的,而是捡来抚养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娶了落落也不算乱伦,而且宗覃悠本身小时候就挺喜欢落落的,又可得到天下,岂不是一箭双雕?打定了主意,宗覃悠便决定从西域寻回母后之后,就像父皇提亲。
天崇帝到西域拜访可谓是声东击西,他故意派了很多使者去拜访西域各国,而自己却独独来到了乌鲁国。
因为他们的线索只能查到是乌鲁国,所以还要更加仔细的探查才能找到高凝萱的藏身之所。
但无论如何,宗玉珏的心意已定,一定要将高凝萱找到!听说乌鲁国的南部比较繁华,有很多中原人士移居到那儿,宗玉珏的车队便最先到达那里,岂料路行了一半,马车却停了下来。
宗玉珏命儿子前去一探究竟,宗覃悠上前询问随从,才知道马车是被两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挡了路。
两位女侠,不知何事要阻拦我们的去处?宗覃悠细细打量着两个女子的长相,左边的女子面容温顺,慈眉善目,动作也极为淡定优雅;右边的女子容貌姣好,一双琉璃眼好似流光暗影,鹅蛋形的脸孔精致剔透,宗覃悠只看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前方有山贼出没,我看你们像是中原来的商人,还是绕道而行吧。
右边的女子开口了,语气虽很是生硬,但声音却如黄鹂般清脆可人。
宗覃悠听得愣了神。
这位公子,我妹妹说的是实话,前方的确有山贼出没,还掳走了一个孩子。
我同我妹妹晚上会偷偷上山救出孩子,你们带的东西多,若是从这儿走一定会被山贼洗劫的,我们姊妹俩功力有限,到时候肯定是保护不了诸位的,还请各位公子绕路吧。
原来是两个路见不平的女侠啊!宗覃悠来了兴趣,反身向父皇禀报了实情,要父皇的马队先行,自己留下来同两位美女一起去山上救人。
反正只是一夜,也耽误不了多少行程,再说父皇也要住店休息的,不如让他们去前面的镇子休息,自己去救人。
你为何还不走?右面的美女开口了,宗覃悠只觉得心神都被掳走一般,笑着答道:在下佩服姑娘们的勇气,决定同姑娘们一起上山救人。
漂亮的脸蛋一滞,睁大了美目,长长的睫毛似是黑色的帘子,那就一起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还有我。
一个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宗覃悠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好戏又要被搅局了!以前每每立下功劳去父皇那儿邀功之时,这个人总要分他一半功劳的!他不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却十分重视他,甚至给他封了个侯爷做,说是母后认的干儿子。
我家公子姓卓,在下姓叶,是公子的随从,是老爷派我来,帮助二位救人的。
宁烨一双眼睛冷漠淡然,恬静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没错,这便是服下解药后,长大成人的逐月族后人宁烨。
第二百二十九章 番外 春来发几枝(二)入夜时分,落落在山脚坐立不宁,覃悠献着殷勤道:白姑娘,莫要着急,稍安勿躁。
覃悠自打见了落落之后,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却被她亮眼的美貌吸引住。
他问二人姓名,芜凝编了个幌子说她俩姓白,姊妹俩出来行走江湖。
我能不急吗?你那个随从,问他什么话也不说,只说天黑才能行事,现在更是连人影都不见了!那丫头才多大啊,那群山贼硬要拉回去做童养媳,这还得了!落落叫嚷道。
妹妹莫急,想来那叶公子也是个冷静的人,一定是去研究办法去了。
芜凝安慰道。
看,他回来了!宁烨一身素锦,清秀的容颜好似一尘不染的仙人般淡然,芜凝料想这人虽然以随从自居,可看他的服装和言行,成就应该不低,心里生了几分好感,公子可有什么收获?少爷,属下查得那山里的确扣着一个小女孩,据说关在山寨后面的仓库内,他们人虽不多,可个个武艺高强,我们要硬闯也不是办法。
宁烨低着头没有理会芜凝,芜凝心里自是有些不甘的,想她堂堂公主身份,还没有人敢如此不敬。
那可如何是好!落落急了起来,突然眼前一亮,有了,咱们可以声东击西。
我们可以在厨房放火,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咱们再混进去救人,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宁烨抬头盯着落落,这女娃虽然有些冲动,但却机智过人。
这个方法正是他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他朝落落赞赏的一笑:此计甚好。
落落竟是被他这么一笑给羞红了脸。
一旁的覃悠很是吃味: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行动吧!四人偷偷摸摸爬到山顶,覃悠的弓箭练的十分拿手,他将火种放在箭头之上,瞄准那最外沿的炉灶射了过去。
只听噌的一声,厨房的炉灶全部烧了起来,顿时便烟火丛生。
一群喽啰吆喝着救火,全都朝着厨房跑去。
宁烨和覃悠上前勒住两个山贼将他们打昏,除下他们的行装递给落落和芜凝,接着又打昏了两个山贼,除下他们的衣服自己穿在身上,就这样,四人小心的进了山寨的后面,成功的找到了被关押的小姑娘。
可出山寨的时候却不巧被山贼发现,落落立刻将小姑娘护在身下,山贼们忙着救火,所以迎上来的山贼并不是很多,但因为要护住小姑娘,落落打的十分吃力。
宁烨见情势不太妙,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流光弹向四周扔去,烟雾缭绕之际,四人趁机逃脱。
一路狂奔下山,四个人的衣着都已经是凌乱不堪,安顿好小姑娘之后,落落总算是放下心来,她真诚的对宁烨道谢:叶公子,这次真是多亏有你帮忙!覃悠负气道:你有那种暗器,为何不早拿出来!非要等到最后时刻才用!宁烨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流光弹我身上只带了一个,只能在关键时刻用。
落落看了看天色,拉着芜凝同覃悠和宁烨说道:今日的事,在下同姊都很感激二位的帮忙,不过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就此告别吧。
前面不远处有个苍梅镇,镇上的老板娘做的点心十分可口,两位可以去那里多尝尝。
点心?什么样的点心?宁烨突然心疑窦。
高凝萱失踪之后,那些奇特的糕点便也随之消失了。
落落和芜凝年纪尚小,记不得曾经食过。
但宁烨彼时已经十几岁了,听到点心二字不由得心头一紧张。
就是些中原没有的,很奇特的,我们也说不上来。
好像叫什么提拉米苏……芜凝试着回忆道。
提拉米苏……宁烨的心头又是一紧,莫非……白姑娘,你有何事做?不妨告诉我们,让我们帮帮你也好。
覃悠着急插嘴。
不必了,这是我们自己的私事,还是我们姊妹俩自己来好了。
落落说完,拉着芜凝走了,没几步,却又见她回过头来冲着覃悠和宁烨说道:不过同二位一起救人,确实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啊!我和姊决定和二位交个朋友。
落落,我们的身份……芜凝在一旁低声提点。
姊,没事,我看他们的言行也绝非普通的商人,这有来有往的事,不必计较了。
落落悄声同芜凝说完,又同覃悠和宁烨说道:在下和姊是东海凤凰岛门下的弟子,我们的名字叫做白霜落、白霜凝,若是将来有机会,还请二位去岛上做客。
霜落和霜凝是落落和芜凝入门后师父给赐的名号。
凤凰岛?宁烨和覃悠异口同声。
恩!落落露出甜美的笑容,双手抱拳算是行了礼,拉着芜凝走了。
宁烨和覃悠双双开始在心里合计,霜落,霜凝,这莫非便是长大成人的落落和芜凝?只是她们俩哪个是落落,哪个是芜凝呢?原本落落和芜凝年龄也是差不多大小的,在宫内二人都是互称名讳,可能是到了凤凰岛后,排了个师姐妹的名号吧!覃悠决定继续跟着她们,确定她们的身份,顺便可以保护她们,可宁烨却阻止了他。
王子殿下,还是由属下去保护二位公主吧。
你说什么?覃悠虽然心里很是不满,可却知道宁烨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用意。
这些年来,父皇有多么宠爱这个宁烨,全朝上下有目共睹,宁烨的机智和才华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只是宁烨生性便孤傲淡薄,除了皇上他谁都不搭理,这才惹得大家怨声载道。
王子殿下,刚才落公主所言,那苍梅镇上做的点心,应该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
当真?覃悠很是震惊,原本出使西域他也没打算能找到母后的,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却先遇到了落落,又有了母后的消息,这人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覃悠当下决定,让宁烨继续跟着落落和芜凝,保护她们的安全,自己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父皇,并同父皇一行一起到达苍梅镇。
不过,他也有些怀疑宁烨的说法,仅凭那糕点便确定皇后娘娘的身份,会不会太过取巧?那日到达镇上,宗玉珏坐在轿子里,用帘子遮住了脸,覃悠在轿子外,看到那老板娘的样子,分明不是他母后,可父皇说母后曾经学过易容,所以很难说这个妇人便不是母后。
宗玉珏倒是不急,冷眼俯视轿外的一切,突然,他见到一个的中年男子,虽然年事已高,头发也开始发白,但腰杆挺的十分直,双眼也十分有神。
宗玉珏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那是他的父亲啊,那是教他养他十几年的父亲啊!如果他是父亲,那么……宗玉珏立刻吩咐覃悠,在此店住下。
覃悠也明白了父皇的意思,安排妥当后,他命人去打听了这店的情况呈报给父皇。
包括这店子开了很久,是皇甫老爷子十几年前独自来到西域后经营的,后来女儿带着瘫痪的夫君前来投奔,后来又捡了个丫头回来养……慢着,瘫痪的夫君?宗玉珏心里开始盘算,当年花弄海回来的确说过蘼清风也许会一直不清醒,但若长途跋涉到达西域,他的身子一定受不了,轻则全身糜烂,重则一命呜呼。
这么久都活的好好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蘼清风他——早就醒了!覃悠,晚上咱们去会会这个故人去!夜深之后,高凝萱帮蘼清风擦拭身体,说了今天有贵客到访的事情,本来见到清风有一丝波动开心的很,谁知只是假象,她失望的走出门去。
宗玉珏便趁着这个功夫钻进蘼清风的卧室。
高凝萱觉得身后有些声响,想回去看看,宗覃悠便站了出来,他望着眼前的老板娘,心里也有些激动,毕竟小时候母后对他也是极好的。
老板娘,你这店里的点心好吃的紧,我和我父亲都很爱吃,我们想带一些回中原,做些小生意,你看可以吗?宗覃悠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是温柔。
第二百三十章 番外 春来发几枝(三)宗玉珏进入房间后,望着床上卧着的白衣男子嘴角扬起一贯的弧度,他冷冷的说道:蘼太子,这些年在西域好吃好喝的倒是安生啊!果然是你!床上本已像是僵尸一般的人,懒懒的起身,你终究还是找来了。
哼,朕若不来,你女儿都要嫁人了。
宗玉珏坐在一旁的座位上,表情严肃的很,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可此时他的心里却已然是汹涌澎湃,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躲自己躲到这么老远,还要和她的老相好假扮夫妻,她难道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她是铁了心不会回来了,对,一定是这样。
当初自己违背了所有的誓言,也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失去了她,换来了江山。
现在他虽坐拥天下,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的都十分快乐,然而他却并不快乐。
他拥有后宫佳人三千,却唯独没有她可以入怀;他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甚至连他最疼爱的女儿——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他却比任何孩子都要疼爱和想念。
她有多狠心啊,他们分割两地,竟连女儿也逼他送走,他相思至极,却连自己的女儿都见不到,这又是何等的绝望,何等的苦恼。
这次出宫,他已经决定好,等他寻回妻子,就遣散了后宫,想嫁人的就给她们找些好人家,若不想再嫁便封她们做几个一品二品的夫人,总之,他的后半生只要她一人。
至于皇位,他也想清楚了,他最宝贵的东西要全部送给落落,所以他会精心替落落选好驸马,再让驸马继承他的皇位。
他和凝萱便自此归隐山林,做对快乐神仙。
他已经不再年轻,可如今想到能再见到她,他的心竟如同年少时候那般,小鹿乱撞波涛汹涌。
隔着布帘,他看到的面容虽是那般陌生,可那熟悉的动作却将他震惊到久久不能说话。
她将头发捋到耳后,阳光下散发出最自然的笑容,那是她,也只有她才能将他的双眼迷惑,只有她能如此让他不可自拔。
儿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居然说她和蘼清风扮作了夫妇,他心里很是冒火,假扮什么不可以,兄妹、姐弟、师徒……多少不同的身份可以假扮,为何非要扮作夫妇!偏偏还要领养一个孩子,说是他们的孩子。
他开始嫉妒,嫉妒这十二年里,蘼清风替代了自己,拥有了他做梦都想拥有的一切。
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心里的无名火就开始往外冒,他恨不得冲上去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可那个该死的蘼清风,此时此刻却懒洋洋的盯着他,没有半分畏惧。
我就知道你会找来,天崇陛下。
蘼清风慵懒的盯着宗玉珏,又露出他那邪魅的笑容,十二年了,他的笑容竟还是如此蛊惑,宗玉珏在心底念叨,千万莫叫这笑容再把凝萱的魂给勾走了。
哦,或许我该叫你高珏然,毕竟你我初时相识,你便是高珏然,我是蘼家的小王爷。
这样多好,大家都个案本分,也不会让凝萱痛苦了这么些年。
你这是什么意思?宗玉珏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想用尽办法将自己逼退而已,自己一定要镇静,不能再一次失去凝萱了。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你这次来苍梅镇,却如此隐蔽,一定也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让凝萱再次回到你的身边吧?蘼清风淡淡的说道,没有任何感□彩,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
那又如何?宗玉珏的眼神立刻冷了起来,若是论起眼神锋利,宗覃悠是远远不及他老子的,宗玉珏此刻多希望将眼神化作一把利剑穿透他的用意。
可他在气势上又不能输给蘼清风,只得继续冷脸道,你还不是一样没有把握,否则也不必装活死人装十二年。
哼哼。
蘼清风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却将宗玉珏笑蒙了,一脸茫然的问道:你笑什么!我笑啊,纵使相隔十二年,纵使你得到了天下,可你却仍旧改不了你这醋坛子的性格。
蘼清风摇着头道,你虽平日里冷静狡诈,可一遇到凝萱的事情你便慌神没主意,可以说凝萱是你最大的死穴。
作为一个王者,你是不可以有任何死穴的。
你不怕吗?你难道不怕凝萱回到你身边会将你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昏君吗?我不怕,这天下我已经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也得到了,没有什么好留恋了。
此生唯一的死穴,便是不能同她在一起度过余生。
宗玉珏眼神坚定,紫褐色的眸子散发出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锋利。
蘼清风的眼睛转了转,又开口道:凝萱不会同你回去的。
十二年前,你为了天下抛弃了她,你认为她还会笨的回到你身边,叫那些想要了她的命的人再上演一次‘皇陵乱’吗?朕绝不会再叫凝萱受那种苦的!宗玉珏打断了蘼清风的话,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护她周全,哪怕是真的要死,我也会陪她一同赴死。
我要用我的生命作为对她亏欠的补偿。
今后的岁月里,这天上地下,她想要去哪里,我便陪她去哪里。
我绝不会和她再分开!蘼清风不吭声了,他居然可以为了凝萱放弃天下?他真的可以吗?只是岁月荏苒,沧海桑田,十二年过去了,他究竟会不会和之前那样放弃呢?宗玉珏见他不吭声了,以为他又在心里做着什么盘算便开口道:你也不必说我,当日你不是更加可恶,在天下人面前否认了你同凝萱的感情,要娶那妖女王若曦为妻,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蘼清风一怔,这么多年前的往事被重新提及,他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自己那时有多么后悔多么懊恼,想必此刻宗珏然更加严重。
放弃,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放弃之后,那深深的懊恼,以及将缠绕自己终生的,对错过的悔恨之情。
此生此世,都不可能逃脱。
蘼清风抬起头,明亮的皓眸像是闪着光芒的星星,是的,我很清楚。
所以,你不要再错过了。
你说什么?宗玉珏又是不解,今天见蘼清风本是打定主意同他狠狠的辩驳一番,好将他赶走。
可蘼清风如今的对白却总是让他抓不着头绪,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说,我想同你做个交易。
蘼清风斜着脑袋说道,你答应我,此生绝不再辜负凝萱,并且会好好照顾她。
我便立刻从你们眼前消失。
什么?怎么……你不是……宗玉珏有些猝不及防。
你不是守了她十二年吗?为何这么轻易就放弃?你以为我想放弃吗?蘼清风摇头道,我蘼清风这一辈子里,最爱的女人永远都只有高凝萱一个。
这些年,我经历过许多困境,每次我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就只有靠着当年同凝萱在花露水谷底的回忆支撑着。
可我始终负了她,也负了时间。
她最终的选择只有你,无论她爱不爱我,她想要共同度过余生的那个人,是你。
我不得不承认,我输了。
你说我守了她十二年,其实是她守了我十二年。
只是这十二年里,她每一天都在同我讲你的一切一切,直到今时今日,她心里仍然留存着对你的幻想。
而我,只能依附着我们共同的回忆活下去。
因为,她心里,全都是你。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告诉我这些?凝萱说过,不若忘忧。
爱一个人,不一定是要将她完全拥有,只要她过得幸福,不就足够了吗?你我扪心自问,对她的爱都没有高奕然纯洁,可他却能放弃的那么干脆,我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你没出现之前,我尚能默默守护着她,可如今你来了,我便再无立足之地。
倒不如同你做个交易,只要她幸福,足矣。
蘼清风笑了,笑的那么自然,如同多年前文涧祭上那无害的笑容,叫人难忘心里却泛起一股莫名的难受。
好,我答应你。
宗玉珏答道。
只不过,既然要走,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蘼清风露出那一贯的邪魅笑容,他提笔而书:凝萱:见字如吾。
十二年的照顾,我很是个感激。
你我之间,早已互不相欠。
如今,我也该放手了,你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清风未忘忧,此生不相见。
清风字。
此生不见,此生不见。
只有相思的人才懂,那是疼痛的火焰绽放成了藤蔓刻在了彼此的心房。
在写下这些字的那一刻,清风心里突然浮现出四个字——不若忘忧。
第二天一早,凝萱发现清风的字条之后立刻追出门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袍子背着身子站在桃花树下,那背影如此熟悉,却叫她泪眼婆娑颤栗不止,恍如隔世。
宗玉珏转过身来,笑魇如花,那狐媚的笑容却如盛开的花朵,灿烂无比。
他伸出手来,温柔的同她说道:凝萱,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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