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成为没有意识的木偶是怎么样的滋味,因为我已经死了,在被他的曼珠沙华控制之前,就被杀死了。
追魂链从虚空中飞来,我的灵魂被硬生生的从肉体中扯离。
灵魂撕裂的痛楚都抵不过那一刻千羽对我的伤害带来的绝望。
心痛如死。
海兰纱小姐,您好,又见面了。
白无常湮落依然一脸优雅的微笑。
我木木的站在虚空中,沉默。
怎么了?上次来这里还兴高采烈的呢。
湮落在我眼前晃晃手。
我收回视线,茫然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上头的一个大人物特地下旨,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中,继续生活。
我默然。
湮落看着我,似乎很吃惊:怎么了?你居然不高兴?是谁杀了我?咳咳,这个嘛……其实那样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会……我知道。
是谁杀了我?末夏。
湮落笑了笑道,他是我们派出去的卧底,做事稳当又机灵。
这次的事……代我谢谢他。
我只觉得非常的疲惫,走吧,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原来的世界吗?湮落边走边瞥着我,摇了摇头道:总觉得你变了好多。
头次来的时候多活泼呀。
我默然走路。
身体像被禁锢了一样,动弹不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片白色,旁边没有人。
转了转眼珠,才发现自己被裹得跟木乃伊一样。
我举起手指仿佛千斤重,按下了床头旁的呼叫铃。
一会儿,一个护士开门进来了,眼中现出惊奇的神色:呀!你醒了!张医生!张医生!我……我被炸了……你还记得了?你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你当我弱智啊!啊,对不起,这是例行检查。
小姐,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年了。
三……三年了?我差点从病床上弹起来,那学校呢?老师呢?同学们呢?我要上学啊啊啊!!!小姐,您冷静点,我们马上通知你的家属,请稍等!一个男医生走了进来,拿着各种仪器在我身上检查了一遍,一面检查一面报出各种数据,护士在一本本子上记下。
我十分郁闷的躺着,身体始终无法动弹。
头部以下像死了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冲我脑海中闪过。
我……我该不会变成植物人了吧?!!我惊叫出声。
护士非常有耐性地道: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小姐你现在已经能够说话能够认人了……那我会不会残疾啊??高位截瘫?这个更加可怕。
请不要先心慌,待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进一步治疗。
爸爸妈妈呢?怎么还没来?我不住的朝窗外张望。
十五分钟后,爸爸出现在病房走廊拐弯处,妈妈抱着一个幼孩紧跟在后,小步的跑了过来。
妈妈!!爸爸!!!我叫起来,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小纱……妈妈抱着弟弟冲到我床前,眼泪也哗哗掉下来,看,这是弟弟,盼盼,快叫姐姐,叫姐姐!说罢将胖乎乎的小孩一个劲往我面前凑。
妈妈……我好想你们啊……我喉咙涌上一阵酸楚,妈妈,我做梦做到过你们,我在窗外看到过弟弟,你抱着他,他看到了我,还叫了声姐姐。
小纱……爸爸……我们一家四口抱头痛哭,哦不,小弟盼盼还兴高采烈的玩着橡皮恐龙,没有哭。
三个月后,我出院了。
妈妈推着轮椅,我裹得严严实实坐在上面,出了院门。
外面下着雪,白茫茫一片,路上行人很少。
道侧高大的梧桐树上的枯叶没有落净,偶尔有一两片被雪压得忽悠悠飘落下来,打着旋轻轻落在地上,被行人踩进脚底。
雪花静静地,大片大片的飘落,落在身上轻盈如纯白的蝶翼。
我想起那个夜晚,被夜色浸染成冰蓝色的雪花也是这样大片大片的飘落下,那一天,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有我在。
是的,他还说过:兰儿,你不必体味活在这世间的艰辛,不必知晓这世间的罪恶,不必面对层起不迭的挫折,不必长大,就这样,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我在你身边,你如何任性胡闹都没有关系。
我喜欢你这样。
那时候的我还很天真,听了随便一句山盟海誓都感动得恨不得以死明志。
现在想想,只有苦笑。
不必长大,不必知晓生存的艰辛,不必面对任何挫折,就是像现在这样,永远掌控在他手中做个傀儡么?我仰望天空,天空是灰白的一片,低沉沉的,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那个时空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像烟雾一样慢慢减淡了。
千羽,我杀过你一次,现在还了你一条命,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
我会在这里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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