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锦绣屐,金凤玳瑁,彩云流苏。
皇后如斯,雍容华贵恩未逝;皇后如斯,倦梳白头泪先流。
我压下满腹心酸,端起属于皇后的仪态,走向前方。
前方,是我的丈夫,还有他的文武大臣。
前方,是正沿途吹打而来的水珑国使团。
端木澈眸光幽深,笔直地凝视着我,牵起了我一阵心悸。
身后跟随着百官,黑压压的一片,个个目光如炬。
他们都在看着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昂起头,扬起笑,将皇后的姿态演绎得更为完美。
侧首低眉,耳语轻唤:皇上。
躲过了那道叫人心悸的目光,将手放到了端木澈的掌心,手即刻被一股灼人包围,是被他生生握紧。
十指缠绕,直至紧紧相扣。
我默然,伊东闵的话在我耳边响起:皇太子聪慧貌美,而今甘愿入住木琉国后宫,沁心,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我自然知道!这意味着水珑国将并入木琉国的版图,不费一兵一卒。
这意味着端木澈那一道张扬的袖袍将会延伸到更远的地方,执掌着更为广袤的天地。
笑看天下,华光九天;拥万里江山,锦绣如画。
伊东闵要我明白,这是帝王的职责,这是端木澈的宏图霸业。
也许……真正想要我明白的,不是伊东闵,该是我的丈夫,而我名义上的父亲,成了他最忠诚的说客。
这个认识绞痛了我的心。
他曾那般脆弱地靠着我,拥着我,叫我相信他,是不是早早就预见了今天?正如他今日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似有若无,愧疚,无奈,还有……试探。
我侧过身,不愿看穿他的心,也无法看穿。
我宁愿相信,他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我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不相信他的誓言?誓言,就该比永远再多一天!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嘴角的笑容变得更为坚定。
端木澈站在我的身旁,依旧高高在上,那场醉酒后的脆弱,仿佛是他最后的真实,在清晨的阳光遣散了破晓残梦之后,被一张高深的面具遮掩。
他桀骜地站着,静静睨着天际,一袭帝王黑袍,磊磊风中高扬,恰如激流江涛,翻涌不息。
天地之间,彩霞丹枫,使团队伍缓缓行来,一路上载歌载舞,彩带飘扬,沿途洒满了鲜花,香气氤氲弥漫。
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开道队伍后头紧随着一辆双辕金蓬马车,两匹赤色骏马拉之,马儿的额头别着流苏红球,挂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响。
透过飘扬的纱帘,一道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现,那是水珑国才貌兼备的皇太子。
一个男人驾着黑马紧随马车左侧,隔着距离看不清他的脸,只见其一身碧蓝华袍,袍上樱草锦绣。
马车右侧相随着一个将军,腰挂长剑,甲胄森森银光。
呜——呜——胡笛吹响,拉长了整片天空。
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下来,红色地毡覆盖着白玉阶梯,蜿蜒而下,直达马车的下脚处。
葱葱素手,柔若无骨,揭开纱帘,露出一张华贵的容颜,白肌玉脂,娥眉远黛,腮红若霞,唇落朱砂,尤其是那双晶亮的眸子,闪耀着世间女子少有的睿智。
她站起身来,头上飞天玉簪随之晃动,紫绣天宫裙衫落出一身曼妙婀娜。
她微微一笑,目光随意扫过众人,在我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后深深地落在端木澈的身上。
蓝袍男子下马,是个三十出头的俊朗男人,右侧将军随之下马,盔甲后的面容铮铮坚毅,却是出奇的年轻。
他们来到端木澈身前,叩首行礼。
我乃水珑国国师莫忘初,拜见德昭陛下!末将乃水珑国前锋少将言子锌,拜见德昭陛下!端木澈长袖微扬,国师,言将军请起,不必多礼。
谢陛下!莫忘初再度叩首,对着端木澈恭敬道:陛下,请扶太子殿下下马吧!随后侧过身去,身子微微弯曲,做出邀请的姿势,陛下请!端木澈俯首望我,我的心骤然一紧,怔怔地回视他。
他浅浅一笑,捏了捏我的掌心,随后朝前走去。
我望着他走向马车的背影,心紧了又紧,待看到他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的时候,压抑在心里的酸楚终于不可遏止的涌出眼眶,冻结在漫天的寒霜中。
殿下,朕已经命人在宫中设好酒宴,为你接风洗尘,请随朕来。
端木澈道。
谢陛下盛情款待,如若陛下不介意,就唤我夙月吧,一切自当随意。
笑意随着一抹暗红浮上了她的脸。
端木澈一怔,随即淡淡道:好,一切随意,夙月请。
端木澈回到我的身旁,执起我的手,握得出奇用力,我抬头默默望他,只见他眼中噙着一道怜惜的柔光,待看向夙月时,随即恢复平淡。
对于端木澈的淡然,夙月无甚在意,娉婷立于风中,笑得近似完美。
一席人朝着正殿走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夙月一直与我并肩走在端木澈的身旁,一步一步,越过满朝的文武百官,我似乎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后记:亲亲小天使,虽然醉不知道你在苦恼什么,但愿醉的文能让你暂时忘记烦恼,希望你不要再失眠了,睡眠可素很重要的哇~(貌似偶米资格说你,偶经常通宵,(*^__^*)嘻嘻……)也谢谢wumei亲亲的支持,一直感动在心里。
还有天使伊人亲亲,我收到你的传书了,留不上言没关系,你的心意和支持醉已经收到,么么~~o(∩_∩)o……呼唤你,我的票票~~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0章 人和之计衣袂飘扬,芳香四溢,宫娥们手捧木案,案上美酒佳肴,碎步移动,快而稳健,稳而轻巧,步步生莲。
大殿中间,轻歌曼舞,分外妖娆。
我坐在端木澈的身旁,居高静观歌舞,眼睛余光不时扫向左右两侧。
右侧坐着水珑国使团,皇太子夙月端庄正坐,嘴角含着浅笑,偶尔与我对上视线,便向我微微点头。
国师莫忘初似乎正陶醉于眼前靡靡丝竹之音,眼睛细眯,眼神迷离,不时摇头晃脑,和着曲子的节拍,单掌轻拍桌案。
前锋将军言子锌则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斟酌自饮,年轻的脸庞毫无表情,实乃少年老成者。
左侧坐着伊东闵,阎不立,张天贺等诸位大臣,个个脸上神色不定。
伊东闵总是似有若无地望向我,眼中带着深意。
我默默垂首浅尝佳肴,避开那道深意的视线。
歌舞方罢,大殿便啪啪响起掌声,我抬眼一看,只见水珑国国师莫忘初站起身来,脸上溢满笑容。
妙极!妙极!当真是天女曼舞,妙不可言!莫忘初神情颇为激昂,离开座位,绕过桌案,来到大殿中间,朝着端木澈恭敬叩首,忘初素闻木琉国乃天朝之国,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早已向往已久,此番奉我朝陛下之命,随太子殿下出使木琉国,沿途所见所闻,早已叹为观止,今日得见德昭陛下,实乃天神下凡,英武神明!忘初真是三生有幸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长袖掩嘴,低声轻笑,只觉得这个国师谈吐浮夸,犹不靠谱。
然则,半刻后,我便对他彻底改观。
端木澈大笑道:国师盛赞!随后放下手中金樽继而道:他日你我两国结为同盟,自当更是福泽苍生。
莫忘初笑笑,点了点头,陛下所言甚是,木琉国兵强马壮,铁骑铮铮,而我水珑国则是以水师闻名天下,如两国结盟,则是相得益彰,至善至美!此言一出,诸位大臣不由纷纷点头,喜形于色。
可是……莫忘初一改常态,突然变得迟疑。
端木澈的眸子幽深闪过,瞬时恢复成毫无波澜的深秋湖泊,国师有何疑虑不妨直言。
莫忘初叩首:那忘初就恭敬不如从命,若有失言之处,望陛下海涵。
端木澈颔首:国师请讲。
莫忘初抬头,神情已然改变,不复方才浮夸,而是智者千里,尽显眼中,一个转身,樱草蓝袍,落得款款翩然。
莫忘初道:今忘初立于木琉国皇都,见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城之高也,池之深矣,实乃得天独厚,又见兵革坚利,米粟良多,可所谓占尽天时地利。
忘初欣喜之余,却不由叹息……端木澈俯首,目光浅浅落在堂下高谈的莫忘初身上,问道:国师为何叹息?忘初是在惋惜,而今天下四分,良莠不测,纵使木琉国兵强马壮,得天独厚,依然难顺天下之势,其一统之所望,恐不及西北之土玲国!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何等狂妄之徒,竟然敢下如此狂妄之言?天下谁人不知,土玲国大权旁落宗政家,土玲国皇室仍是不思社稷,日夜笙歌,荒淫无度,国虽存,名已亡。
而今,这莫忘初竟然说木琉国一统天下之所望,尚不及土玲国,实乃是奇耻大辱。
木琉国诸位大臣皆是愤愤不已,唯独伊东闵捏着胡子,一脸深思。
而水珑国皇太子夙月则是闭目浅笑,对于满堂的嗡嗡怒言充耳不闻,仿佛置身事外,言子锌依旧面无表情,自斟自酌。
端木澈眼底闪过愠意,国师方才所言,我木琉国兵强马壮,国富民安,占尽天时地利,又为何难以顺天下之势?莫忘初笑笑,朝着满殿的人鞠躬,随之侃侃道: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失道之至,亲戚叛之,得道之至,天下顺之,此乃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端木澈怔了怔,眼中愠意退下,神情变得高昂:哦,依国师之意,难道我木琉国人心不和?莫忘初俯首长叹,摇了摇头,神情微损:忘初近日忧思难忘,为陛下诸多不平,陛下乃天降神人,奈何遭世人嫉愤,而今四国谣言沸腾,中伤陛下者不在少数,实乃人心向背。
端木澈默然,众人纷纷看向我,目光意味深长。
我怔怔坐在那里,心中纠痛难安。
天降妖后,魅惑南主,祸乱天下。
莫忘初竟是当众提起了木琉国上下的痛处,其之所意,我如何不知?不期然,只见莫忘初再度道:当然,我水珑国自是不会听信这等无稽之谈,皇后天敏聪慧,雍容华贵,忘初纵使执首叩拜,仍难尽敬仰之心。
莫忘初深深凝望了我一眼,眼中复杂一闪而过,随即俯首道:奈何三人成虎,谣言之危,岂可小觑?为使两国安然结盟,忘初斗胆在此向德昭陛下献上一计,望陛下采纳。
国师何计?端木澈半垂眉眼,眼中情绪尽掩,让人无从探究。
莫忘初快速看了夙月一眼,夙月睁开双眼,嘴角笑意尤盛。
德昭陛下英明神武,我朝太子殿下亦是风华正茂,若二位能执手天下,流言即可不攻自破,人心自会循善向之。
从此,木琉国与水珑国成姻亲之好,又有结盟之谊,忘初虽然不才,亦敢断言,天下必然归顺陛下和殿下二人之手!大殿之内,骤然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人心悸。
我捂住胸口,心猝然剧烈抽痛。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哪怕你有多么的不情愿,哪怕你的心有多痛……我握住拳头,手心黏稠不已,我突然害怕听到端木澈的声音,我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回答,我怕一夕间输掉了誓言,输掉了爱情,输掉了我全部的幸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莫忘初在寂静的大殿上高呼一声,震得我心惊肉跳。
众人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高堂,等待着端木澈的回答——后记:撒花撒花,醉醉终于写到卷三了,含泪大笑啊~~~~~卷三大致的情节发展方向,醉醉已经在大标题上透露了,不知道大家看出什么来了没有,o(∩_∩)o……哦累累~~~让我们期待明天澈澈的回答吧,(*^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1章 貌合神离端木澈朗声道:夙月殿下乃一国储君,才貌双全,朕自是敬佩不已。
随后执起我的手,凝视着我,笑容镌刻柔情,奈何朕已有挚爱皇后,并许诺终其一人,君王当千金一诺,而今恐怠慢了殿下,还望殿下再三斟酌。
一句话,一个笑容,一个动作,像一颗颗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我回握着端木澈的手,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堂下响起窃窃语声,我见到伊东闵痛心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便不再说话。
夙月纵然何等清风云淡,但在这两国大臣的面前当众被拒,也不由得僵硬了笑容。
莫忘初扬了扬眉梢,依旧神色不变,点点头,笑笑道:忘初早闻陛下与皇后意切情深,神往已久,今日闻陛下之言,更是深感肺腑,陛下不愧乃当今仁爱之君。
我诧异看向莫忘初,见他不恼不怒,仍是笑意随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见莫忘初扬声道:不过陛下无需多虑,尊贵的皇后自然只有一人,若陛下立我朝殿下为皇贵妃,自然不会伤了皇后娘娘的尊贵,也不会怠慢殿下,岂不两全齐美?我心中顿悟,这个莫忘初何其狡猾,竟将端木澈的话曲解,并解释成另番意思。
一股薄怒涌了上来,皇贵妃,地位尊崇等同于皇后,自然不会辱没了皇太子殿下!然则俯首,见满朝大臣皆是点头赞同之意,心一圈圈地冰凉了下去。
端木澈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深长的目光仿佛永远无法让人探知他内心的世界,而那双握住我的手却是不断地凑紧。
莫忘初再度道:若陛下能与殿下结为连理,他日殿下继承皇位,陛下就是皇夫,到时候水珑国上下百姓,皆臣服陛下,水珑国百万水师兵将,皆听命于陛下,陛下只需登高一呼,便会云集响应,如此天下大幸之事,陛下理当慷慨受之!若陛下不屑我水珑国稀薄之力,相信四国之内,自是有人稀罕!此话一出,堂下如沸水炸开。
莫忘初方才话中之意,众人如何不知?皇太子出嫁,嫁妆便是一个国家,若是端木澈允了,半壁江山,美艳娇妻,尽收其下;若是他不允,不仅结盟失败,更是多了一个敌国。
如此刚柔并济之策,像是一剂猛药,直直地打入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心中。
帝王的爱应该属于整个天下,而不该属于一个女人!伊东闵的话像一记响雷,猝然在我的脑中轰下。
终于,端木澈紧紧握着我的手,松了……事关两国之谊,又关夙月殿下终身之计,滋事体大,容朕细细斟酌,三日后,定当给诸位答复。
端木澈道,神情再度遮上了高深的面具。
莫忘初回头看了一眼夙月,夙月微微颔首,至今一直只言不发的她终于开口道:陛下所言甚是。
我等诚心与贵国结盟,但愿陛下亦以诚意相交,夙月敬候陛下佳音。
端木澈看向她,淡淡一笑,夙月殿下当真深明大义。
随后举起酒杯,愿殿下今夜尽享酒宴之乐!夙月举杯回以微笑:一切自当随意。
端木澈大笑:好!好一个自当随意!笑罢,仰面将酒饮尽,随后击掌两下,妖娆舞女漫步而来,丝竹之乐靡靡响起。
曾经一度僵硬了的气氛,一扫而光,热闹开始无边蔓延。
堂下众人纷纷扬起笑声,觥筹交错,谈笑晏晏。
端木澈嘴角噙着浅笑,夹了一块精致糕点放于我的碗碟中,你方才一直没有吃什么,可不能饿着。
我点点头,俯首细嚼,却是食无滋味,如同嚼蜡。
端木澈低头轻问:好吃吗?我仰头,笑得无懈可击:恩,很好吃。
端木澈的眼神层层幽深,嘴角扯动了几下,最终道:那就多吃点吧。
恩。
我应道,抿嘴与他相视而笑。
满朝大臣皆见此景,堂上高坐二人,时而低首耳语,时而厮鬓言笑,当真恩爱不已。
然而,又有谁知道,一切,终究是貌合神离了……笑容在脸上不断地扩大,仿佛自己从来未曾如此开怀笑过。
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快乐,就是掩饰着自己的悲伤,对着每一个人微笑。
心头一悸,我抬头,对上了一道隐晦的目光,惆怅,感怀,思念,像月光皎洁,一道一道落在我斑驳的心上。
那道目光,竟是来自先前一直在大殿上高谈阔论的男人——水珑国的国师莫忘初——后记:当当当~~~~~~~~~~~~更新来了!!!(*^__^*)嘻嘻……最近看到很多支持的留言,真是感动得偶一把鼻涕一把泪,泪腺太发达了,素偶滴错……醉一定努力码字回报大家滴支持,(*^__^*)嘻嘻……今日刚接到通知,下周三要考试,所以要开始复习,但会努力保持每日更新的,但更新字数醉保证不了了哇~~~SO,拿票票鼓励我吧!!!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2章 人生难品清晨的阳光将我唤醒,金灿温煦,驱散了长夜的微寒。
我睁开双眼,见翠儿早已端着梳洗的器皿立在一侧。
你醒了,小姐!翠儿的笑带着一丝牵强。
恩。
我沉吟应答,坐起身来,便听见翠儿一声娇呼。
啊,皇上昨夜儿来过了?翠儿诧异的脸微微犯窘。
他……来过了麽?我不知道。
只记得昨夜似乎等他等到很晚,便疲惫地睡去。
依稀做了一场梦,梦中的端木澈似乎一脸悲绝,紧紧地抱着我,几近勒进他的体内;细细地吻着我,吻过我的全身,唇上的温度冰冰凉凉;他的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像是要唤进灵魂深处。
重重的喘息,抵死的纠缠,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来得疯狂。
我回神,怔怔俯首,见自己未着寸屡,胸口点点红印,方才顿悟翠儿脸上猝来的红窘。
这残存欢爱的痕迹,凌乱透着沉痛,清晰地证明着昨夜并非是一场虚幻的梦,只是枕边的被褥似乎在温情过后,冰冷了好久。
我梳洗完毕,草草用了早膳,便怔愣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外头传来了翠儿跟赵诸祈的斗嘴声。
好啊,赵诸祈,你终于下床了,这板子挨得可舒服不?翠儿咯咯地笑。
赵诸祈依然一副没个正经的模样:舒服啊,若每次挨板子都能得翠儿姐姐的悉心照料,多挨几次我都情愿。
翠儿的脸微微红窘,瞪大了眼睛,谁……谁悉心照料你了?我只是看你可怜,赏你一些残羹冷炙。
是啊,翠儿亲手喂我吃的,就算是残羹冷炙,都是人间美味啊!翠儿还一脸心疼地说:‘赵诸祈,你还疼不疼?我拿来小姐给我的金疮药,效果很好的!’,真是暖心啊!赵诸祈将翠儿的调调学得九分像,随后遗憾道:只是翠儿为什么都不愿给我上药呢?害我那白嫩嫩的屁股都被那些小太监瞧了去……你!‘遭猪弃’!你,你无耻!翠儿羞愤地直跺脚。
咿——赵诸祈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谁说我‘无齿’,这不都是满口都是‘齿’吗?翠儿恼怒,追着赵诸祈满殿跑。
我浅浅一笑,他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有时候激烈的争吵,好过无声的沉默。
沉默的是我和端木澈。
自前夜宫宴之后,我们都鲜少说话,刻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最后,连见面的时间都变得愈发短暂。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殿外,对着翠儿和赵诸祈说道:走吧!翠儿问:小姐,我们这是去哪?我细细眯了眯眼睛,瑠绣宫。
翠儿一愣,身后的赵诸祈走了上来,问道:皇后娘娘去瑠绣宫做什么?那可是水珑国使团入住的地方?是啊,我去做什么?找皇太子夙月?去捍卫我的爱情?我凝神,淡淡道:诸祈,你不觉得奇怪吗?水珑国与我们木琉国结盟尚且合情合理,可是那个夙月殿下为什么要执意嫁给皇上?她之前甚至连皇上的面也没瞧过。
赵诸祈叹了一口气,收起玩味的笑,露出一副少有的正经模样,正色道:皇后娘娘,你与她并非同个世界的人,你自是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生在帝王家的子女,婚嫁往往离不开政权的谋划,身不由己,己不由命。
我一愣,听出赵诸祈话中有话,他是在说夙月,又是在说端木澈,语气中隐隐带着对我的责备,责备我既是一国之母,却无法理解君王的世界……我突然又想起了伊东闵说的那些话。
难道在他们的眼中,我的想法只是一种错误?不,我不甘心!我昂起头,毅然朝着瑠绣宫走去。
翠儿瞪了赵诸祈一眼,碎步走在我的身侧,赵诸祈无奈地叹了一声,最终跟了上来——刚进瑠绣宫殿门,国师莫忘初便迎了上来,脸上带着适宜的笑容,多一份则热,少一份则冷,分明的轮廓,透着优雅的韵味。
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一个俊朗的男人,只是而今细看,他的那份俊朗又透着微微的沧桑。
我回神,见莫忘初来到我的身前,朝我恭敬叩首,神情真挚道:皇后娘娘,请恕忘初失礼,还请您让您的侍卫和婢女在外殿等候,再随我去见殿下。
赵诸祈扬起下巴,睨着莫忘初扯了扯嘴角,我乃皇后的贴身侍卫,奉皇上之命保护皇后,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莫忘初没有看赵诸祈,仍是一瞬不眨地凝视着我的脸,为了殿下的安全,请皇后谅解。
赵诸祈哼哼冷笑,皇太子的安全固然重要,难道皇后娘娘的安全就不重要了?诸祈,不许无礼,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吧。
我回头继而看向莫忘初,国师请带路。
莫忘初嘴角深勾,点了点头,对我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皇后请。
我跟着莫忘初,走过宽长的庭院,朝着后殿走去。
莫忘初不时回头对我浅笑,眸子噙着优雅的柔光,我回以微笑,他就会怔怔失神,深刻的怀念幽深了他的眼睛,又快速恢复清明,随后礼仪地对我颔首。
我摸着自个儿的脸,阵阵纳闷,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约莫半刻后,才走到后殿,莫忘初推开殿门,侧首对我说道:皇后娘娘,殿下正在里头看书,请随我进来。
我点头跟了进去,迎面扑来一阵香味,非常奇特,我深深吸了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我水珑国特有的香薰,叫神龙香,香料是从只生长在水珑国月亮湖底的神龙草中提取,能清新凝神,更有延年益寿之效。
我闻声望去,只见夙月翩然站在桌案旁,春风含面,星目带笑。
夙月的身后站着言子锌,一脸肃容,铠甲森森,背也挺得笔直的,手掌半刻不离腰旁剑柄,仿佛危险一旦来袭,便会被他手中之剑瞬息斩尽。
他淡淡看着我,波澜不惊的眼中慢慢投射出一丝寒光。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对我带着莫名的敌意。
夙月笑道:皇后娘娘请上坐。
我点头,目光扫过,只见案上放着一本半开的兵书。
看兵书的女人?除了谋略过人,野心怕是也不小吧!夙月顺着我的视线,将目光落在案上,笑容随意,只是无聊打发时间,怕是难等大雅之堂。
随后便在我的身旁坐下,亲自为我泡茶。
只见夙月素手取来茶则,将茶叶置于茶盏,轻拍数下,随后将沸水环绕盏边倒入,茶汤顷刻在盏中快速打转。
我正欲接过茶盏,但见夙月对我浅浅一笑,并未将茶盏放递于我的手中,反是随手一扬,立即将茶汤倒去。
我一脸错愕,诧异问道:夙月殿下这是何意?夙月一边重复原先的动作将沸水绕盏边倒入,一边回答:这首泡茶汤称为‘温润泡’,这泡茶的目的是让茶叶吸取水分和温度,并挥发掉异味,味道并不十分沁口,岂可怠慢皇后。
夙月将茶汤倒入八分满,再将茶盏稳稳放在我的案前,皇后请。
我并非十分懂得品茶,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口中茶香四溢,于是抬头笑道:好茶,看来夙月殿下十分精于茶道。
夙月看向外头温温日光,轻声道:茶若人生,奈何品茶容易,人生则难。
一丝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美丽的容颜一分为二,我只看到明亮的那一侧蜿蜒出哀愁,道不尽无奈。
待她回过头看我时,一切转眼即逝——后记:(*^__^*)嘻嘻……大家似乎对莫忘初很好奇啊,一直在猜他的身份。
醉醉正色道:想知道他是谁?拿票票贿赂我……灭哈哈~~~~PS:众神对创世之神的爱,究竟是护持着天地,还是毁灭三界?创世神说:吾将汝等变为虚妄,汝等将三界变为虚妄……为新书《咏唱三界》做广告,大家多多支持。
素耽美哇,不喜慎入!(*^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3章 坚定己心夙月沉默半会,侧首问道:皇后娘娘今日来见夙月,所为何事?我愣了愣,原先心中细细琢磨出的一番话,却突然说不出口,反倒是夙月深深看了我一眼,先开了话匣。
皇后娘娘,夙月早先就听过你的事情。
我苦笑:怕是‘妖后’之名难以入耳吧。
夙月摇摇头,头上珠玉流苏随之发出咚咚响声,不,并非此事,而是您得德昭陛下专一宠爱,四国之内,所有女子无不羡慕。
我一愣,那一句所有女子无不羡慕让我的心中泛起了酸涩。
端木澈赋予我的,对这个世界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当真如伊东闵所言,是一个神话?一个仅仅只是儿女情长,对帝王却不具任何意义的神话?夙月看向外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神渐渐悠远,夙月幼时便见母后夜夜翘首盼着父皇,父王后宫佳丽三千,何曾想到母后?母后终日以泪洗面,红颜终成白发,最后只得支着寂寥的苦笑对着夙月感慨,一切乃是女子的天命。
夙月不信命,扬言要找一个独爱夙月一人的夫君,母后笑夙月痴人梦话,除非夙月成为一国之君。
我对着夙月宽慰道:你而今已经是皇太子了。
夙月闭口不应,窗外阳光慢慢偏转,折射在她那张娇媚脸上的光线逐步缩小,渐渐被旋转的阴暗吞噬,原先那抹纯然的笑容,似乎已变得深远。
夙月越是年长,越是明白世间真爱难寻,正当夙月心灰意冷之际,乍闻德昭陛下与皇后之事,心中宽慰之余,不由对未曾谋面的德昭陛下心生仰慕之情。
此时,父皇欲为夙月招夫,夙月扬言,要嫁就嫁德昭陛下这样的男人!若世上再难寻得,夙月便嫁于德昭陛下,哪怕送上我水珑国万千山河!夙月回头望我,神情一扫方才的平淡,渐渐变得奋然,这就是夙月对皇后的回答,这就是夙月为何执意要嫁于陛下的原因!你……我难掩诧异,不仅为她知我尚未说出口的来意,更为她骤如狂风暴雨般的情绪。
没想到,夙月那张淡然的容颜后头,掩藏的竟是如此炽热的情感。
夙月微微吐纳,收整仪容,朝我笑道:是不是惊讶夙月不问便知皇后为何而来?夙月轻轻拂过鬓角垂发,娇媚一笑,皇后怎么能忘了,夙月也同你一样,是个女子啊……我静静看着夙月,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一个声音开始叫嚣。
大殿变得静悄悄的,直立在一旁的莫忘初和言子锌,至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呼乍响,抖索了整个庭院早已落尽黄叶的枯枝。
我沉默站起身来,极力平稳心绪,我来此也多时,该是回去了。
夙月随之起身,笑容疏浅淡然,那夙月就不多留皇后了。
侧首看向莫忘初,国师替我送送皇后吧。
是。
莫忘初俯首。
我走了几步,终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闭目道:夙月殿下是否想过,若是你真成了木琉国的皇贵妃,你所嫁的那个人,还会是你原来想要的吗?身后一片寂静,我终究等不了回答,漫步出了殿门。
莫忘初追赶上来,在侧旁道:皇后莫要记怪殿下,殿下自幼个性刚强,丝毫不输男子,方才所说之言皆出自肺腑,绝无冒犯皇后之意。
我沉默不答,疾步快走。
夙月睿智聪慧,有胆识,有谋略,她的心自然更胜世间男子,甚至比起端木澈也毫不逊色。
是的,像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突这如其来的爱情冲昏头脑,不惜拿着整个国家来作为自己的陪嫁品?我不相信!她一定在说谎!我绝不相信她这一个毫不修饰的谎言,不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不相信她眼中赤裸裸的……感情。
……心底的叫嚣越来越强烈,变得难以遏止,我……明白,明白了自己那颗占有的心,竟是如此强烈。
我,是在嫉妒……嫉妒她的聪慧,嫉妒她的自信,嫉妒她能与端木澈相匹配的气度与胆量。
我突然开始害怕,害怕端木澈会发现她的好。
我竟是在想着,如果她消失就好了,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和端木澈的面前,这样,端木澈就会是我一个人的,他的一生都会看着我,爱着我……我竟然一直都这样想着。
我的心,好丑。
天地顿然失去了方向,我越走越快,越走越疾,呼吸急促,脚步凌乱。
皇后小心,前面是池水!莫忘初一声惊呼。
我猝然回神,脸色大变,已然跨出了半只脚,收不回身。
身子失去了平衡,向前倾去,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池水刺骨的冰冷却迟迟未来,倒是脸颊贴上了一道冰凉的触觉。
我睁开眼睛,发现莫忘初粗口喘气,只手握住我的手臂,而我自己则是极其狼狈地跌靠在他的腰际,脸上冰凉的触觉正是来自他腰上挂着的那块碧玉,视线扫过,依稀看见玉佩上刻着夕颜二字。
莫忘初赶紧扶起我,皇后,您没事吧?我扯出一道苍乱的笑容,后怕道:多亏了你,不然我……莫忘初怔怔望着我,一阵恍惚,神情募然纠结,双臂一展,便紧紧将我抱住。
夕颜别怕,瑛哥哥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夕颜不怕,我的好夕颜……我讶然道:国师?莫忘初身形一僵,快速地放开我,退了几步,俯首道:皇后赎罪,忘初失礼了。
我看着他脸上尚不及收回的深情与悲伤,摇了摇头,侧首问道:我很像国师认识的那个人麽?莫忘初迟疑了半会,僵硬地点头,是的,皇后与忘初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是那个叫夕颜的女子?我问道。
莫忘初的视线径直落在我的脸上,热切而又凄绝,是的,她叫夕颜,她的容颜就如同那晚霞映照的夕阳一般,温柔美好,却终究只能短暂。
她怎么了?她死了。
啊!怎么死的?爱了不该爱的人,伤心而死。
是你伤了她的心麽?不,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我见莫忘初脸上神情瞬息万变,时而柔情镌刻,时而后悔莫及,时而恨意丛生,时而悲伤欲绝,心里不由怜他是个伤心之人。
你……很想她?是的,天天想,夜夜想。
她离开人世五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她,却终究只能在梦中见她……我心中生痛,不由侧过脸去,生怕自己那张脸再度勾起他的伤心。
半刻后,头上传来莫忘初温润的声音:皇后可以不用再别过脸了。
闻言,我抬起头,见莫忘初已经恢复素往模样,脸上扬着优雅的笑,清风伴明月,不惹半尘埃。
皇后真是一个善良之人。
莫忘初笑笑,曾经夕颜告诉忘初,若是现在你能骄傲,就尽情地骄傲,因为等到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就再也骄傲不起来了。
我怔愣望着莫忘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话来。
只见他收起笑容,朝我恭敬叩首,认真道:忘初只想对皇后说,纵然您爱上一个人,纵然您在爱的面前已不再骄傲,但也无需卑微。
殿下是殿下,您是您,每个人都有自己闪亮的光芒,对忘初而言,皇后的美丽绝不亚于殿下,所以请皇后不要动摇,坚定自己的心才是。
你……我失了言语,诧异地看着莫忘初,心中茫然,他不是夙月的人麽?前几日,他甚至当着满堂朝臣的面逼着端木澈娶夙月,而今为何突然对我说出这番话来?莫忘初,何其洞悉尘世?我方才的心乱失措,竟是被他一眼看穿。
我轻声低问:为什么?莫忘初知道我所问为何,却是淡笑不语,随后指着不远处殿门说道:皇后,您的侍卫和婢女就在那头等你,忘初就不远送了,皇后保重。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点头离去。
既然他不说,我也不想强求,伤心之人,伤心之事,已经太过伤心了。
莫忘初望着那道背影,耳边响起一个铃铛般的声音。
瑛哥哥,夕颜死后想去天上。
为什么?因为在天上,夕颜如果想你们了的话,就马上可以看到你们,这样,就可以觉得永远不曾与你们分开。
腰间玉佩被莫忘初重重握在手心,为什么?为了偿还,还是自我拯救?他转过身去,大步迈开,樱草蓝袍风中翩然,绝然而又清冷。
夕颜,我怕是死后下了地狱,再也见不到你了。
——后记:我滴神勒,连城今天抽死我了,一直不能发文……哈哈,大家都猜错了,忘初八素你们想滴那样滴~~~~都让你们猜着了,醉还码虾米滴字,直接撞墙去算了~~~至于忘初滴真正身份,大家自个儿琢磨着吧,醉醉接票票去,没空解释拉~~~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4章 回想往事自皇后走后,夙月就一直坐在案前静静泡茶,她喜欢看着沸水蜿蜒出的袅袅白烟,喜欢闻茶叶逸散出的清淡芳香,每每这样,她浮躁的心都会沉静下来。
夙月殿下是否想过,若是你真成了木琉国的皇贵妃,你所嫁的那个人,还会是你原来想要的吗?皇后的声音又在她的脑中响起,夙月停住了手中动作,茶香再也难以抚平她心中浪涛。
夙月怔怔望着茶具,优美的轮廓蜿蜒着迷茫,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不,殿下从来不会错,殿下自儿时便坚定的信念,又怎么会错?夙月抬头,看向门口那道颀长的身影,蓝袍上的樱草随风摇曳,落下了一记莫名的惆怅,芳草凄凄,碧琼寂寂,就连那张原先优雅的脸庞,而今也沾染了风霜。
看来他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夙月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睑,单薄的迟疑在她的眼中褪去,华贵的妆容缓缓扭曲:是的,我夙月坚定了的信念又怎么会错?昔日不受宠的可怜公主,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难道是来自上天的垂怜?不!天地不仁,上天从来不会同情弱者,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双手争取,权利,财富,爱情!胜则王,败则寇!夙月慢慢闭上眼睛,长叹道:我亲爱的哥哥姐姐们,你们的死将会成全一代明君!还有可怜的皇后伊沁心啊,别恨我,要恨,就恨自己生不逢时。
莫忘初浅笑,眸中落下深潭,漆黑幽深,忘初深信,殿下想要的,必定手到擒来。
夙月的嘴角勾起,朱红蜿蜒,木琉国不会有皇贵妃,永远只有一个皇后。
素手提起,沏了一盏茶递于莫忘初,国师可喜欢品茶?莫忘初摇了摇头,淡笑,笑若松林晚月,孑然优雅,忘初可还想留着一条命得报生平大恨,无法品得殿下手中之茶,望殿下恕罪。
夙月笑笑,无甚在意。
莫忘初道:对了,言将军呢?我让他给我去守殿门了。
夙月冷冷一哼,被宗政家的走狗整天跟着,实在让人不快。
夙月随手一扫,茶具哐啷落地,瓷器乍碎,水光四溅,地上嗤嗤升起一缕白烟——夜色渐深,天高地阔,偶尔一声飞禽鸣叫,将天地拉得更为宽阔。
端木澈进来,见我坐在床侧,愣了一下,随即懒懒一笑:这么晚了,沁心还没睡吗?我在等你。
我深深的望着他。
他还穿着今天的朝服,金龙发冠,帝王黑袍纹龙悬卧,红边长袖款款落地,衬得他修长的身姿华贵桀骜,只是那张俊朗的脸似乎清减了好多,眉宇间一抹风发的英气隐隐缠绕着疲惫。
他是累了吧……端木澈笑了笑,我处理繁冗国事常至深夜,沁心若每日等我,怕会拖累了身子,日后还是早些休息吧。
随后走到我的身旁,俯首亲了亲我的嘴角。
我轻声道:我睡不着,明天就是三日之期,是你答复水珑国使团的日子。
端木澈神色一滞,僵硬着身子,半响不语。
我凝望着他,说道: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想知道。
端木澈的脸纠结了一下,沁心……等等,先别说……我沉沉吸气,在你说之前,我想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世界每日都在改变,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唯独这里,依旧杨柳依依。
幽深呈亮的镜湖,枝叶繁茂的树林,天空如勾的新月,冬日稀疏的星辰,几近绝迹了的虫鸣,繁华了日渐荒寂的天地……我又来到了这里,昔日端木澈曾带我来过的秘密天地。
我压抑不住一脸的兴奋,扯住端木澈的袖袍道:我要去那棵柳树上头,我们以前就坐在那里!端木澈宠溺地笑笑,揽起我的腰,微微用劲,翩然飞上半空。
我半瞬不眨地凝视着他坚毅的脸庞,深深地,望进心中。
端木澈侧首凝视,发丝掠过他的嘴角,乱了天,乱了地,乱了我的心。
身子一个旋转,端木澈带着我轻巧地坐落在粗枝上,吻继而袭来,舐舔着唇瓣,划过贝齿,舌尖抵死纠缠。
亲吻仿佛持续了半刻世纪,双唇方才难舍地分开。
端木澈贴着我的脸,额头抵住额头,鼻尖摩擦着鼻尖,眼底幽深,嘴角扬着深深笑意,亚着嗓子道:沁心如此看着我,可知我的心中难以把持?我笑了笑,靠在他的肩头,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来这里的情形吗?自然记得,我们还在这里许下了诺言。
是啊,你说要让我相伴一生,看尽天下,我允诺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我的神情渐渐恍惚起来,那时候的我们真幸福啊。
端木澈的手揽住我的肩头,将我更为贴近他的身体,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们都会幸福。
我沉默,随后笑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头上传来端木澈醇厚的笑声,当然,沁心落到了我的怀里,就抓着我不让我走。
我坐直身子,嗔怒地睨了他一眼,随即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可是在我们成亲那夜。
端木澈呵呵笑道:是啊,沁心那时候可调皮了,我一揭开红盖头,就发现你在对我做鬼脸。
我板正了脸,嘟起嘴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那个凤冠到底有多重,我的脖子都快被压扁了,可你却迟迟不揭盖头。
我歪着脑袋看了看端木澈,你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揭盖头?端木澈想了想,道:我在高兴,又在迷惑。
我迷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我沉默,我知道那时候他的心为我动摇得厉害,曾经一度想杀了我。
我扬起笑容,你可知道,那时候我很讨厌你,你老是抬着下巴看我,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讨厌极了!端木澈叹息,摇了摇头道:是吗?那时候我可是欢喜着你呢。
我随口道:是啊,欢喜得想杀了我。
端木澈一怔,神色微变,沁心,你……我别过脑袋不看他,任他一脸焦急,随之道:无霜派人杀我,实则是在试探你,你还是心疼了,让鬼门暗使保护我,后来我被无霜挟持至风璃国军营,你化身为秦涵钦来救我。
那夜我惊吓过度,难以入眠,你就在屋外为我吹了一整夜的箫。
三日后,你来接我,就在那个时候,你不再困惑犹豫,坚定了自己的心。
我抬头看了看端木澈,只见他怔怔望我,眼中闪过讶异,惊奇,叹息,喜悦……我笑道:尊贵的德昭陛下,我说的可有什么差错?端木澈卸下了讶然,俯首沉沉低笑,轻轻摸着我的脸颊,笑道:我的沁心何其聪慧!我暗下了眸子,随之道:后来,我从流云口中得知你为夺天下,欲要娶张清云为侧妃,我伤心欲绝,可是,在那个布置得红火喜气的喜堂中,你却许诺沁心是你生生世世唯一的妻。
你知道吗?我听了好高兴,就算是谎言,我都愿意相信,因为我不想离开你,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哪怕你已不再属于我一个人。
沁心……我头一扬,眼泪忍不住涌出,可是你可恶!为了实践那个承诺,你竟然选择诈死,把我也蒙在了鼓里。
端木澈愧疚道:对不起,沁心,我本想送你去鬼门避难,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将你接回,可我没想到闾洁竟然是端木流云的人……我知道,我并不怪你,往往人改变不了事情,却是事情改变了人。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端木澈能活着,好好地活着,哪怕他不再爱我,哪怕他要娶别的女人,都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眼泪哗哗流出,情绪慢慢失控,我扑进端木澈的怀里,揪着他胸口的衣袍哭道:澈!沁心今夜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只想让你明白,那时的心依旧不变,永远不变!沁心,你——如果你想娶夙月殿下,那就娶她吧,如果这样能拂去你眉间的忧愁,能让你一展宏图成就霸业,实现毕生所愿!我抬起手臂用力擦了擦眼泪,我没有武功,也没有高深谋略,帮不了你什么,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我只有一颗爱你的心。
我爱着的端木澈不该瞻前顾后,举棋不定,他应该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他应该谈笑樯橹,长袖天下!我不是你的包袱,从来都不是!沁心……端木澈紧紧抱着我,眼角微微湿润,能娶你为妻,我何其幸运?他掖着袖袍拭去我的眼泪:有了你这样的妻子,我怎么还会去娶别的女人?明天,我就会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宣布,我不会娶夙月,我要他们都明白,我的身和心,永远都只要沁心一人!你!?我诧异地看着他。
端木澈的目光深深落在我的身上,我承认,我想过要娶夙月,沁心,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他闭目吸气,以前,我总恨自己抛不开天下,可今夜面对沁心,我汗颜不已,我终于知道,比起如画江山,我更抛不下你的笑,我不愿这一生都空着心中牵挂,愧对于你。
清风明月,幽亮山谷,回旋着何其明媚的言语?我满心欢喜,却只得哽咽不已。
端木澈俯首,将我眼角的泪细细吻去,一滴又一滴……我压下欢喜,担忧道:若是这样,你岂不是将以三国为敌?沁心难道忘了自己方才所言?端木澈仰面大笑,袖袍一展,手指苍天,我是谁?我是端木澈!我乃木琉国一国之主!敌对三国又如何?木琉国物华天宝,百姓良多,粮草充沛,兵强马壮,就算他三国联军来袭,我亦一无所惧!纵然一时难以一统天下,我自会精力国事,勤政天下,韬光养晦,养精蓄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纵然我终生不能得偿所愿,我亦无怨,至少我还有沁心!端木澈捧起我的脸,轻轻啄了一下我的唇,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一声惊呼,便被端木澈抱起身来,只见端木澈拥着我纵身一跃,朝着皇宫快速飞去。
你……端木澈俯首,眼中映着朗朗明月,为了我的百年大计,沁心晚上要受累了。
我怔愣了一下,随即羞红了脸,埋首进他的怀中。
风声在耳边呼呼吹过,我听着端木澈胸膛齐律的心跳,骤然觉得无比的幸福。
然而,又有谁知道,这一刻的幸福,竟成了我对他最后的怀念……——后记:唔——码字的时候被偶妈当场抓住,拧着我的耳朵让我去复习,泪奔……大家拿票票来安慰我幼小心灵吧~~今天码多了,应该留一点放到明天的文文中,哎,都怪一时冲动,全都贴了上来……囧啊……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5章 惊天转变翠儿忧色走进殿门,来到我的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笑道:翠儿,有什么事就说吧,瞧把你给憋的。
翠儿的唇蠕动了半会,才踟蹰道:小姐,我方才碰到艳红了……我困惑地望着翠儿憋成酱色的脸,艳红是谁?艳红是凌云殿的宫女。
翠儿回答。
我了然点点头,继而问道:她怎么了?翠儿的嘴角扯动了几下,最终道:她说半会前,看到水珑国的夙月殿下从凌云殿里出来,衣衫微乱,面含春桃。
我一怔,随之正色道:是不是半响不到,皇上也接着出来了?是啊!是啊!翠儿惊奇地睁大眼睛:原来小姐早就知道了啊!我重重敲了一下翠儿的头颅,翠儿吃痛,抱着脑袋闷哼。
我叹息道:翠儿,宫中生活天天如出一辙,宫娥太监难免困乏,寻些话题解闷,有些事情听听就过去了,别太当真。
纵然真有此事,我依然相信端木澈,自昨夜之后,我相信我们的心已经紧紧地靠在一起。
我俯首笑得甜蜜。
可是小姐……翠儿依然一脸郁色。
好了,翠儿,快点帮我梳妆吧,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翠儿收起郁色,应道:是,小姐。
飞天髻,彩云苏,额绘莲花,唇点朱砂;一袭天宫霓裳,紫底红边,银丝精致内嵌,木槿秀丽,长袖曼腰。
我凝视着镜子中的容颜,笑道:翠儿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
翠儿嘻嘻而笑,是小姐天生丽质才是。
我睨了她一眼,嗔道:嘴贫!翠儿掩起小嘴咯咯笑个不停。
皇上驾到——我侧首,见端木澈阔步而来,与我打了照面,便停滞脚步,驻守在屏风旁,凝视着我,嘴角微扬,笑得饶有兴致,随后袖袍一挥,众人纷纷退下。
我朝他恬然一笑,他漫步至我的身旁,眼中缱绻着浓浓情意。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端木澈的手抚着我的脸庞,俯首在我耳边低语:沁心,你好美……大手捧住了我的脸,吻细细落下,把我的唇瓣,嘴角一一吻了过去。
半响,我才回过神,快速从他怀中跳出,抵住菱花镜,惊呼:讨厌,朱红都被你吃掉了!端木澈深深而笑,拇指拂过自个儿的嘴角,捎着眉眼道:当真美味之极!你!沁心勿恼,我帮你再涂上便是。
端木澈随手提起毫则,轻轻蘸了朱砂,抬着我的下巴,俯首细致地描绘着我的唇形。
明黄的烛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愈发细致,就连如扇的睫毛亦是丝丝分明,随着他专注的神情而微微细颤。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端木澈,心中暗想,若是他生为女子,必然秀色可餐。
端木澈的嘴角缓缓蜿蜒出弧度,沉沉笑道:沁心,你再这么看着我,小心我又要吃你了。
闻言一惊,我即刻闭目垂首。
别动!下巴被端木澈扣着,便觉得毫尖冰凉地拂过我的唇。
端木澈放下毫则,看着我满意地点点头,执起我的手,笑道:走吧,我的皇后,今晚,就让天下见证,我对你独一无二的爱。
我回握着他的手,满心绵绵柔情——堂下百官列坐,宫娥身影移动,置酒添杯。
我微微侧首,余光扫过夙月,她依旧妆容华贵,笑得毫无瑕疵。
言子锌还是一副寡言寡语的模样。
而莫忘初抬首对上我的视线,则是笑得一脸深意,只见他离开桌席,来到大殿中间,恭敬俯首:尊贵的德昭陛下,您允诺的三日之限已到,相信上至群臣,下至百姓,都在翘首等待着您的答复。
在您回答前,忘初特奉皇太子殿下旨意,递上结盟缔约文书,以表我水珑国结盟之诚意,望陛下深思细琢。
莫忘初从袖袍中拿出金黄表皮的折子,高举过头。
端木澈颔首,张德海步下高堂,接过文书递于端木澈。
端木澈展开折子,快速一扫,神情微变,随之正色道:夙月殿下之意,朕自会考虑。
随后扔下折子,不再看莫忘初,将他只身晾在大殿。
堂下响起窃窃私语。
莫忘初摇了摇头,并不十分在意,倒是自得其乐地站在那里,对着我微微一笑。
端木澈侧身,为我盛来热汤,将碗碟放在我的案前,示意我品尝。
文武百官皆是一脸怪异,困惑地盯着上堂。
我对上端木澈深意难测的眸子,也是满心困惑,蹑着手脚拾起汤勺,俯首将热汤缓缓送入口中,却是食无滋味。
耳边响起端木澈的低问:沁心,烫不烫口?我睨了堂下众人一眼,对着端木澈摇摇头,不,一点也不烫。
端木澈的脸仿佛顷刻间变得苍白,重重地往后一靠,怔怔看向前方。
堂下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端木澈的身上。
端木澈站起身来,缓缓吐了一口气,朗声道:我木琉国与水珑国素来交好,而今结盟之际,朕欲立夙月为皇贵妃,再结姻亲之谊,三日后昭告天下,行立妃大典,举国欢庆!哐啷——手中碗碟应声落地,清脆碎裂,宛如我心。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端木澈,只见他的脸庞阴鸷浮沉,僵硬的嘴角蜿蜒出森寒冷冽。
堂下哗然,夙月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百官纷纷出列,一脸喜色,跪于大殿中间,俯首叩拜,高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宽大袖袍用力一甩,端木澈绝然转身,扬长而去,将满殿高呼的群臣和一脸懵然的我,狠狠地丢在了身后。
我至今尚未回过神,事情惊天一变,发生得太过突然。
谁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后记:后天考试,明天闭关复习,暂不更新,大家见谅。
接下来几章可能会小小虐,不过不用太在意,醉醉素亲妈哟,不欺负自己家滴宝宝~~恩恩,最后还有一句,票票,滚滚而来吧~~(*^__^*)嘻嘻……PS:连城将在12月12号那天推出VIP测试,到时候,积分达到一万的ID将会获得3000连城币,相当于30人民币,醉也是刚听说的,马上来通知大家,大家看看自己的积分有多少了吧,不够的话趁还有12天加油增加哟~~我闪勒~~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6章 心若刀割北风鬼哭狼嚎,呼呼吹了整夜,似乎要把人的心结成冰,狠狠敲碎。
我一夜难眠,怔怔望着门口,期盼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进。
誓言犹在耳边,转眼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端木澈为何瞬息转变,他的神情告诉我,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我相信他,我彻夜都在等他,等着他来告诉我,他的苦,他的痛。
也许,他会哀伤地望着我,轻声说:沁心,你要相信我……也许,他只会说一句很简单的对不起。
也许,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深情地望着我。
那么,我都会理解他。
可是,他没来……外面,风依旧吹得冷冷冰冰,里面,烛火摇摇晃晃,脆弱得即将熄灭。
翠儿说:小姐,皇上这一夜去了瑠绣宫。
我没有哭,只是眼泪流了下来。
眼泪的存在,证明了悲伤不是一场梦。
天明了,第一缕阳光落在我的窗台,不是送来温暖,只是在偷偷告诉我,我一夜等来的,是落空的希望。
咚——咚——咚——远处晨钟敲响,声音拉得绵长,割开半边天空,东边天际一片猩红,是谁的心被撕裂了伤口?我抬起脸,无神的眼睛慢慢呈亮——端木澈要上早朝了!我猛然站起身来,用力地推开门,朝着议政大殿大步跑去。
一旁瞌睡的翠儿被我惊醒,惊呼着我的名字,踉跄着脚步随我跑出来。
天地寒霜,风吹在脸上,刀割的痛。
我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依然疾步跑着。
呼吸越来越痛苦,脚步却停不下来,因为心痛,停不下来。
终于,我见到他了。
十丈外的玉石长廊从瑠绣宫蜿蜒而出,缓缓走来一群人。
紫金发冠,帝王长袍,冷冽的神情,慵懒的眸子。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呼……呼吸重重吐出,是心又痛了。
端木澈看到我,微微一怔,眸子暗了下去,紫金冠冕上,十二道白玉流苏高高垂下,遮住他半张脸,依稀只见坚韧的嘴角,抿直得如同刀子锋利,割划了我与他的世界。
他迈步,无声地从我的身旁越过,却在我裂开的心口,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澈——我呼唤,失控的情绪,尖锐了声音。
端木澈稍稍停滞,半刻后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尾随的宫娥太监一个个穿过我的身畔,表情麻木不仁,只留我一人,孤独地站在原地,随着结着冰霜的天地,一起苍凉……为什么不正眼看我一眼?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唤一声我沁心……小姐,皇上走远了,我们回玉清宫吧,你的衣服那么单薄,会着凉的。
不!我不走,我等他下朝!我握紧拳头,用尽全力。
端木澈,如果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如果觉得无法面对我,那么,就让我来面对你!我静静地站着,倔强地将身子挺得笔直,尽管牙关已在打颤,尽管浑身已在瑟瑟发抖。
翠儿陪在我的身旁,半句不吭,圆圆的小脸被冻成了酱紫色。
今日的早朝格外漫长,寒冷滞缓着时间,消磨着人的意志,抓住每一寸细微的痛楚,无限地延展,将漫长变得更为漫长,将痛楚变得更为痛楚。
阳光从脆弱的苍白慢慢变成金黄,点点洒在我的身上,却敌不过刺骨的寒风。
有一群太监从议事殿走出,打从一旁经过。
翠儿收拢了衣衫,打颤着牙齿问道:各位公公,皇上今个儿什么时候下朝?其中一个太监用尖细的嗓子回答:皇上一个时辰前就下了朝,已经绕着西苑回凌云殿了。
身后众人随声附和,叩了叩首,迈着碎步离开。
我如被雷击,怔愣立在原地,风声萧瑟,犹如恸哭。
天地的寒雾冻结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思念,慢慢化为一股愤怒和委屈涌上了心头。
我转身,朝着凌云殿快步跑去。
呼吸沉沉,眼泪哗哗,一路上,所有的人对我投来诧异的目光,私语阵阵响起,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皇后,你——一个讶异的声音响起,紧随着,一件绣着细碎樱草的蓝袍披在我的身上,带着淡淡的余温,透着醇厚的气息。
我抬头,莫忘初关切的神情在我的眼中一片模糊。
莫忘初苍白着脸,满眼心痛,手指拂过我的脸颊,拭去止不住的泪,口中喃喃低语:你别哭……别哭……一切,都失了礼数。
我看着莫忘初,看着言子锌,心,沦落冰海。
端木澈避开不见我,是匆匆回来见谁?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殿门就在那里,那金色的木槿雕花栩栩如生,却像刺似的扎着我的眼睛,扎着我的手……皇后赎罪,皇上有命,谁都不准进去。
侍卫挡在我的身前。
侍卫的阻止坚定了我的心,我一声喝道:给我让开!身子随声越过他们,重重地推开了木槿朱门。
门缓缓展开,两道相拥的身影映入眼帘,心口顿时绞痛不已。
端木澈负背而立,夙月紧紧贴在他胸口,笑得一脸甜蜜。
听到声响,端木澈侧首望向门口,眉头微微一皱,冷冷地看着我,待见到我肩上披着的蓝袍,神色顿时变得难看。
守门的两个侍卫跑了进来,跪在端木澈身前,浑身颤抖,皇上恕罪,皇后突然跑了进来,属下不及阻拦。
来人,拖出去斩首。
端木澈面无表情地说道。
侍卫的神色顿时犹如外头铺地的霜雪,戚戚苍白,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我急忙道: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一定要进来。
端木澈闭目冷冷道:皇后罔顾宫中礼仪,朕待会自会治你的罪,全部都给朕退下!他唤我皇后,而不是沁心。
我突然想大笑,却笑不出口。
侍卫被拖了出去,求饶声慢慢远去。
我一时的举动,送去了两条性命。
众人皆已退出,唯独我倔强地站在原地。
皇后没听见朕的话吗?给朕出去!端木澈的声音像是来自天边,飘渺得不似真实。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从昨夜起,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那个温柔地拥抱着我,亲吻着我,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摇着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端木澈。
夙月犹且靠在端木澈的怀中,手指缓缓地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嘴角一勾,妩媚地望向我,皇后不走,留在这里想做什么?我红着眼睛怒视她,是你!一定是你拿结盟的事情威胁澈,否则他不会这么对我!他说过只爱我一个人,他说过不会娶你!他说过的!夙月抬头看向端木澈,委屈道:皇上,你看,皇后她诬陷我……澈——我希冀地望着端木澈。
端木澈正眼不瞧我一下,只有一个声音缓缓地,毫无温度地响起: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朕,滚!我踉跄了一步,神情俱损,眼泪哗哗落下,顿觉得肝肠都已溃烂。
不!我不走!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想知道为什么?端木澈冷哼一声,手一扬,扣住夙月的后脑往上一提,夙月一声娇呼,便被端木澈狠狠吻住。
因为朕爱的是夙月。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子一软,抵住房门慢慢滑落,无力地瘫坐在地,捂住痛得千疮百孔的心,满面是泪。
夙月红唇娇艳欲滴,靠在端木澈的胸膛,笑得一脸甜蜜,甜蜜地享受着我的痛苦——剧情解释:很多亲问:沁心是不是中毒了?醉回答:是。
很多亲问:什么时候中毒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醉回答:那是醉埋下的赤裸裸的伏笔,没看出来?那素你笨啊!(啊,别PIA我)素酱紫滴,那天沁心去找夙月,离开后,夙月不是泡了沁心喝过的茶给莫忘初?莫忘初说不喝,想留住小命报仇。
后来夙月将茶具扫落地上,泛起嗤嗤白烟。
(详情请参考第104章)如此明显的一处伏笔,还不赤裸裸?SO,米看出来滴亲亲都素笨笨~~~至于沁心中毒,还有另一个不明显的伏笔,不过不用在意,看下去就会知道了。
哈哈,明天接着虐,不要说偶后妈啦,偶不素已经说过接下几章会小小虐滴哟,HOHO~~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7章 此心同伤我扶着门栏,慢慢地站起身来,擦掉眼泪,笔直地望着端木澈,你可以忘记你说过的话,但是我不会!我说过,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要娶夙月没关系!我的心不会改变,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所以……请你不用这样子对我,真的不用,不要让自己的心,再痛下去了……沁心……端木澈僵硬的脸慢慢松动,不由朝我迈了一步。
我期盼地望着他,等着他走向我,拥抱我。
皇上!夙月喊道,随手拉住了端木澈的手。
端木澈浑身一震,停下了脚步。
我忿然地看着夙月,大步上前,一把挥掉夙月的手,不许你碰他!夙月的眼神暗了下来,愠色漩涡不住扩散,皇后娘娘,请你不要再无理取闹,我和皇上还有事要谈,请你离开!不!该离开的是你!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自昨夜你上了那道结盟缔约文书之后,澈就变了样,一定是你威胁他!你以为这样就能拥有爱了?不!强取豪夺永远得不到真爱,你还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可怜虫!啪——清脆的声响,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
住口!我不是没人爱的可怜虫,不是!夙月的神情染上一丝疯狂,连眸子都慢慢覆上猩红,是心中痛处被人揭开。
我咬牙回过身,扬手将巴掌打回在夙月的脸上。
啪——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夙月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愤怒道:你敢打我!我瞪大了眼睛回视着她,我要让她明白,我并不怕她,我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勇气,都源自于我对端木澈的爱!夙月怒极大笑:好!很好!打的好!没有你这个巴掌,我还狠不下心……夙月的话不及说完,便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到我的面前,一记巴掌打在我另一侧的脸颊上,我跌坐在地,口腔内溢出血丝,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因为心更痛!我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端木澈。
他打我……他为了夙月打我……眼泪巴巴落下,神魂皆已失落,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问道:为什么……问他,也在问我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当我以为拥有了世上最真挚的感情,当我无比庆幸成为他的妻子,当我以为从此将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又要夺走所有!用那张冷漠的脸,用那双无情的手,狠狠地撕裂了一切……如果我所拥有的从来不曾真实,如果那份感情全部都是虚假,那么,曾经的欢笑,曾经的幸福,曾经的誓言,到底都算什么!吧嗒——吧嗒——是什么声音?啊,是眼泪滴落的声音,是心碎了,是世界在崩溃……来人,将皇后押回玉清宫!是什么声音?啊,是端木澈的声音,是将我推向地狱的声音……两个侍卫应声进来,架起我的双臂往外走。
我没了抵抗,机械地反复问着为什么,而端木澈留给我的,至始至终,只是绝然的背影……——为什么?她问他为什么……端木澈握紧了拳头,咯咯直响,俯首痛苦低喃:为什么?我放下尊严,放下固执,放下誓言,沁心,那是因为我……放不下你……皇上这一番话真是感人肺腑啊,为什么不说给皇后听呢!夙月在一旁冷哼。
端木澈没有抬头,淡淡道:这样你满意了吗?夙月摇摇头,不够。
我还要你废了她,将她驱逐出宫,贬为庶人,然后立我为后。
不可能,我不会让她离开我!不出宫也可以,那就把她打入冷宫,筑起高墙,让她在那里孤老终生。
端木澈怒视夙月,低喝:夙月,你不要太过分!好,我可以不过分!我可以让她自生自灭!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她对你不具有任何威胁。
因为你爱她。
夙月环住端木澈的脖子,朝着他的僵硬的唇吻去。
端木澈别过脸,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他一脸阴鸷,不言不语。
夙月望着端木澈坚毅的侧脸,俊朗宛若天神,神情恍惚了一下。
我可以放过她,如果你能让她对你彻底死心,从此心灰意冷,不再爱你!端木澈拳头紧握,五指泛白——当晚,凌云殿,御书房。
伊东闵俯首,启禀皇上,老臣刚从玉清宫那边过来。
端木澈哑着嗓子道:她……怎么样了?脸上的红肿已经退下了,只是她今日衣衫单薄在外头站了好几个时辰,感染风寒,起了高烧,现在还在昏睡中。
端木澈心痛地闭眼,扬声道:张德海,速传御医去玉清宫!声音停顿了一下,别让皇后知道这是朕的旨意……张德海领命退下。
伊东闵道:皇上,老臣心中有一困惑,还望皇上为老臣解惑。
端木澈缓缓叹息,眉宇透露出一丝疲惫,朕知道相国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朕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娶夙月,又突然转变态度,那样冷落沁心。
伊东闵点头,是的,虽然老臣十分欣慰皇上能够放下儿女私情,以天下国事为重,可是,皇上今日的行为,实在是让老臣匪夷所思。
端木澈双眼半阖,沉沉道:沁心中毒了。
伊东闵诧异:中毒?中了什么毒?七虫七花草。
伊东闵道:皇上乃是卞机上人的高徒,熟悉药物,难道都无法解此毒?端木澈眉头紧蹙,七虫七花草乃是用七种毒虫和七种毒花提炼而成,不同的毒虫和毒花都需要不同的解药,且不说尚不知晓是哪七种毒虫毒花,就算知道了,但是毒物提炼顺序不同,解药的配置顺序也会随之改变,稍有差池,中毒者就会七孔流血而亡。
伊东闵怒不可遏,老脸涨得通红,究竟是何人如此恶毒,竟然对沁心下了此毒!?夙月。
是她!?伊东闵一惊,老臣原以为她乃秀惠贤淑之人,没想到竟然包藏祸心!昨日晚宴前夕,夙月曾来凌云殿找真,跟朕畅谈天下药物,谈及七虫七花草,临走时还说将在晚宴上送朕一份大礼,朕当时困惑不已。
晚宴时,夙月让莫忘初递于朕结盟缔约书,其中最后一个条约便是要朕立她为妃,她再为沁心送上七虫七花草的解药。
朕当时心中尚存怀疑,为沁心盛来一碗热汤,没想到沁心当真中了此毒……伊东闵不解,皇上为何仅凭一碗热汤就判断出沁心中了此毒?中了七虫七花草,刚开始毫无征兆,与常人无疑,只是中毒者会首先失去触觉,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七日内若不及时服下解药,将会慢慢丧失其他四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从此活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像一个活死人。
一想到沁心可能会承受这种痛苦,端木澈的身心都惧怕得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道:那晚,沁心喝下的那碗热汤是朕特命人端上,乃是刚刚煮沸,朕当时多希望她能惊叫出声,可是,她却说一点也不烫……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伊东闵不由怒喝。
端木澈的神情布上痛苦,一拳垂向桌案:朕必须在七日内如她所愿,让沁心恨朕,对朕心如死灰,否则沁心将……将……端木澈不由哽咽,心中充满了愤怒。
平日里,哪怕沁心受一点点的委屈,都会让他心痛不已,而今,却要让他亲手去伤害她。
他真想嘶声问问苍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他!皇上,难道我们就这样让那个女人为所欲为?当然不!阴翳反而狠绝布上端木澈的脸,眼中折射出浓浓恨意,朕会让她为今日所做事情付出代价!端木澈的身子往椅背重重靠去,只是现在,朕不能拿沁心的生命安全作赌注。
朕暂且于她虚以委蛇,等她解了沁心的毒之后,朕自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的,他现在要忍,不管心有多痛,他都要忍!伊东闵痛心摇头,重重叹息:无人不冤,有情皆孽!但愿沁心能挺过眼前的劫难,事后亦能明白皇上苦心……伊东闵走后,端木澈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宫殿里头,怔怔地望着自己右手掌心。
他今天就是用这只手打了她,打在她的脸上,也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的脸上流着泪,他的心上淌着血。
只是想好好爱她,只是想一生一世保护她,为什么就难么难?他缓缓提起手,暗自运气,全部积于掌心,然后狠狠地拍向自己的心窝。
唔——一声闷哼,鲜血从嘴角一滴滴流出,嗒嗒地溅到地上。
伤了你的心,就让我的心陪你一起伤……窗外夜空,星辰寂寥,随着那声痛心的呢喃,顷刻陨落——后记:(*^__^*)嘻嘻……今日更新献上~~~~~~~~盼着无霜和暮暮滴童鞋们,他们明天就会出现了哟,准备撒花哟~~~~~沁心角逐战,即将拉开帷幕,感谢CCTV,感谢连城TV,感谢醉寂寞(唔——谁打我……)哈哈,素票票飞来了哦,开幕致辞以后再说,先接票票去咯,o(∩_∩)o……PS:真滴素很虐麽?为虾米偶一点感觉都米有?有人还说偶不够虐,还叫偶最好虐得沁心想自杀,虐得澈澈跟着陪葬才好……(恶寒~~)面对墙壁自言自语:难道偶真滴有做后妈滴天赋?实在是太囧了~~~~~~~~~~~~~~~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8章 怒马少年风璃国,颜府。
无霜赤脚踏在红木板上,一边疾步快走,一边快速解开束发的冠冕,散下被梳得严谨的头发,他的手一扬,身旁的侍女慌忙接住发冠;繁冗的朝服一件件脱下,随意扔在地板上,婢女在他身后弯腰去捡,个个手忙脚乱。
颜正卿走了进来,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依旧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不由恼了起来。
霜儿!你而今已是少宰,怎么还是如此衣衫凌乱,这成何体统!无霜接过婢女手中的青袍,披在身上,腰上随意一系,侧过头看向门口正怒视自己的颜正卿,淡笑:父亲,你知道孩儿打小自由惯了,若不是为了炙阳,我又岂会入朝为官?整天穿着繁重的朝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简直是作茧自缚。
颜正卿怒目一瞪,放肆!皇上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对上无霜不以为然的神情,颜正卿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霜儿,你要记住,不管你跟皇上儿时关系多么亲密,他而今已是皇帝,他是君,你是臣,这君臣之礼是不能乱的。
一阵风影晃过,无霜淡然的神情微微一变,父亲,孩儿有些乏了,先回房间休息。
无霜走后,颜正卿立在原地,重重叹了一气,眼中藏着深思。
前些时日,探子来报,说霜儿和皇上在木琉国与一个名叫伊沁心的女人关系暧昧不已,而那女人竟是木琉国的皇后。
昨夜,他的人截下一份密函,是颜家潜入木琉国的探子发回,竟然想跳过他的手欲直接交于霜儿!他看了密函中的内容,心中更是忧虑不已,看来这次霜儿是动了真情。
且不论那个女人而今还是木琉国的皇后,单凭她是皇上的心仪之人,也容不得霜儿动此心啊!皇上何许人?这些日子以来,他颜正卿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具后面,藏的可是致命的快刀!他登基才短短数月,已然灭了十大王姓外戚,那些满门抄斩的外戚中,只有三家才是十年前抄了暮家的黑手,另外七家不过是受了株连。
除了报仇,他何尝不是在打压外戚?而今那些余下的外戚,哪个乍闻炎武帝之名,不是战战兢兢?他颜正卿虽有辅助新帝之功,赐封为当朝宰相,他的长子无霜又是皇上的挚友,人人称之为少宰,颜家表面可所谓是风光无限,可又谁知道他这个当家人心里的苦?外戚已经不复往日权势,风璃国三足之势已然偏离。
谁能保证皇上哪天一个不高兴,想要纵横捭阖,独尊天下,暗地对士族下手?到时候颜家可是要首当其冲啊!霜儿若是再去跟皇上抢女人,那可如何是好?颜正卿摇了摇头,再度叹了一口气,负手离去——无霜进了房间,淡淡道:绿袖,出来。
绿袖应声跪在无霜身后,双手递过书信,公子,是从木琉国送来的密函。
无霜展开信函,看完后不由脸色大变,事情昨天就发生了,为何今日才送来密函!绿袖道:昨日的密函被老爷子截下,若不是那人做事谨慎,连发两次,怕是我们也不得察觉。
父亲……无霜握紧书函,绝色的脸上阴晴不定。
沁心,你等我!无霜随手抄起黑剑,身形一闪,飞出颜府,纵身一跃,跳上快马。
驾——马鞭一扬,卷起天地黄尘。
无霜蹙眉捂着心口,又是一阵阵绞痛,似乎每想到沁心,曾经的伤口就会肆意作痛。
如今,沁心正遭受那样的对待,是否是在同他传递的一样的痛楚?他要去找她,他想问问她,而今是否愿意跟他走!只要她轻轻点点头,他的承诺就永远不会改变,他会毫不犹豫地为她抛下一切,从此海角天涯。
赤色骏马急速奔跑,绝迹于风中——土玲国,四方城。
房间富丽堂皇,宛若宫殿,昂贵的锦华绒毯上摆着一架古琴,一个妙龄少女正身而坐,纤纤玉指弦上跳动,悠扬的琴声在房间内回旋。
少女不时偷偷睨着眼前的男子,一脸娇羞。
锦绣绫罗榻上侧卧着一个男人,衣带半解,眼睛半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
他正是四方城的城主,宗政家的当家,宗政明轩。
宗政明轩今年三十有二,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不是风霜的沧桑,而是稳健的成熟。
每个见过宗政明轩的人都知道,宗政明轩不爱笑,凡是见过他笑的人都说,他笑起来很好看,温柔得足矣融化世间的一切。
但是,所有的人还是不愿见到他笑,因为他每次一笑,就会有人遭遇不幸。
哗啦——玉珠垂帘被揭开,走来一个女人,姣好的面容淡上脂粉,透着一丝贵气,一袭云罗衫裙衬得她的身段玲珑有致,她双手相交,附于胸前,缓步走到宗政明轩的身前。
她站了好久,宗政明轩没有开眼望她,她也不说话,房间内只有少女弹出的琴声。
良久,她终于按捺不住,轻启朱唇,……略儿病了。
宗政明轩依旧闭着眼睛,淡淡道:那又如何?你该去看他。
女人的目光静静落在宗政明轩的身上。
我为何要去看他?面对宗政明轩的无动于衷,女人终于扬高了声音:因为他是端木流云的儿子!宗政明轩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她,你的儿子生病了,你该去找大夫,而不该找我。
宗政明轩一把拉过女人,一个转身,将她压在榻上,贴着她的脸道:或许,这只是你想见我的借口?唇即将贴在唇上,女人羞红了脸,颤抖着睫毛合上眼睛,扬着脸等待着吻落下。
抚琴的少女见了眼前一幕,心中一阵激荡,慌乱间弹错了一个音。
宗政明轩立刻坐正身子,眉头微蹙。
少女急忙下跪,爷,饶命啊!没关系,你别紧张。
宗政明轩柔声道,随后淡淡一笑,如拂晓春风,你退下吧,以后不用再回胭脂楼了。
少女脸色苍白,浑浑噩噩地退出了房间,天大地大,土玲国已经再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宗政明轩对犹且躺在榻上的女人道:你也退下吧。
女人羞愤地离开卧榻,转身离去。
宗政明轩在她的身后道:端木流云已经死了,你也不再是芸妃,不要再对过去念念不忘了,在四方城好好过日子吧。
女人握紧了拳头,疾步离开。
宗政明轩微微叹息,死了的人,永远比活着的美好。
他站起身,揭开墙上白纱,露出一张壁画,画上女子娥眉远黛,娇艳俏丽。
宗政明轩的手缓缓摸着女子的脸,轻声呢喃,你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你知道吗?黑暗中走出一个男人,跪在宗政明轩的身前,主人,从木琉国和风璃国各送来一封书函,请问您要先拆阅哪一封?木琉国。
宗政明轩看完书信,摇了摇头,七虫七花草吗?他可真下得了手。
宗政明轩再度看向壁画女子,莫忘初啊莫忘初,看来你忘不了的,不是对夕颜的爱,而是对我的恨……袖袍一挥,宗政明轩道:传令下去,我要回风璃国。
男人道:主人不看另一封书函吗?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何人所写,所为何事。
宗政明轩看向窗外,冷冷一哼,风炙阳此刻怕是已经不在风璃国了吧。
——后记:今天中场休息,咱不虐了,o(∩_∩)o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09章 唯一的错一记尘烟卷卷,赤色健马急速奔来。
开城门——守门将军远远望去,只见一青衫少年策马奔驰,青丝绕着绝色脸庞,风中肆意飞舞。
素穿青衣,手持黑剑,貌美更胜人间女子,试问,此乃何人?将军大喊:快开门,是少宰大人!侍卫慌忙间去开城门,城门方才半开,青衫赤马便如风掠过。
一人一马出了皇城,奔驰速度有增无减,恨不得一驰千里,然则,却在长道的转角处吁了一声,骤然停下。
长道的转角有一株大树,寒冬之际,已落尽黄叶,仅剩枯枝。
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彪悍大汉,一个白衣公子。
无霜跳下马,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等你。
白衣公子回过头,玉雕的容颜上,一双眸子清冷幽亮。
正是风璃国国君,风炙阳。
无霜并不讶然,扬了一下眉梢,你怎么知道我会打此处过?这条路能最快地通往木琉国。
风炙阳抬头远远眺望路的尽头,这一眼,可望得到他日夜思念的人儿?思念……是啊,因为思念,他总会反复做着一个梦。
梦中,他无奈地放开了她的手,她惊叫地坠入黑暗,而自己哭得满面是泪。
每次午夜惊醒,他都会痛苦地喘息,一次次后悔,一次次自责,为什么当初没有带她回来?那种纠痛就像缠绕着荆棘的刺,狠狠地扎着他的身,他的心。
风炙阳叹息,叹息声淡不可闻,宗邦,把马牵过来,我们要上路了。
这次,他要带她回来,他要亲手驱散,那缠绕他数月的噩梦。
无霜道:你可想清楚了,而今外戚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在兴风作浪,你不在国内,就不怕他们伺机作乱?我已经修书两封,一封送到你的府上,一封送到土玲国四方城,有你父亲和宗政明轩坐镇朝堂,我十分放心。
宗政明轩?狭长的眸子细眯,无霜难掩忧色,你就这么信任他?风炙阳摇头,不,只是交易。
没有更多的话语,没有更多的解释,最后身形一跃,白袍扬起,已然跨上马鞍,走吧,四日内赶到木琉国,蓝汀在等我们。
无霜望着远去的清冷背影,自语:最近,我越来越摸不透,你心里的想法……——我睁开疲惫的双眼,见到翠儿在一侧打盹,房间的窗扉紧闭,光线有点幽暗。
翠……我一开口,发现喉咙灼热的烫,沙哑得如同老人的嗓音。
翠儿醒来,慌忙道:小姐,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我抬起无力的手指指自己的咽喉,又指向水壶,翠儿顿悟,为我倒来一杯水。
水的温润滑过喉咙,感觉舒服了许多,一旦开口,却依旧十分困难。
我索性不再说话,只手指向窗户。
翠儿急忙推开窗栏,光线射了进来,房间明亮了几分。
我微微舒了一口气,记忆慢慢涌回脑中,那猝然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一场真实上演的噩梦。
就算我愿意与别的女人共同服侍他,他却还是这么对我,怕是夙月容不下我。
我环顾四周,只见翠儿一人,比划着手指询问翠儿:其他的人都哪儿去了?翠儿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呜咽哭道:小姐,在你昏睡的时候,皇上下旨废了你,改立夙月殿下为皇后,玉清宫从今往后只是一个冷宫,所有的人都被撤走了,只有翠儿……只有翠儿……废后……我原以为我会为此歇斯底里,却只是安静地承受下来。
面对我过分的沉静,翠儿一脸忧色。
外头传来一阵杂沓的声音,翠儿为我解释道:听说皇上下令要填平城郊山坳里的一个小镜湖,玉清宫仅存的侍卫都被召集过去了。
城郊外的小镜湖……那是我们定情的地方……连镜湖都填了,誓言又何处去寻?我摇着头,想大哭出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响。
我连痛哭的能力都已丧失,我还拥有什么?端木澈这么迫不及待地将我驱逐出你的生命,可是要讨夙月欢心?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闻得旧人哭?容颜未老,恩先逝,当真无情帝王家。
原来,昔日的睿王爷,今日的德昭帝,从来都不曾改变,就算面容镌刻出了柔情,还是掩不去那颗冷漠的心。
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我们之间的爱,代价就是,一夜之间,输掉全部,夫妻从此白头难。
我靠在床头,不言不语,宫殿内一片死寂。
翠儿为我端来一碗墨色的药汁,小姐,喝药了,这样病会快些好。
我茫然接过药碗,墨色的液体倒映着我的脸,苍白如同死人。
这身落得残破的躯体,犹且可用药物治愈,我那破碎不堪的心,又该如何痊愈?嘴巴一抿,我端起碗,仰头将药一口喝下。
小姐,小心烫!烫?不,是冰冷的,跟心一样的冰冷。
我将空底的药碗交给翠儿,躺回床上,拉上被子,蒙住整个头。
我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忘记一切,可是,流下的眼泪却没有骗到自己。
他的鼻息,他的亲吻,他拥抱我的力度,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像着了魔似的,反复回旋在我的脑中。
我蛰伏着身子,紧紧抱着棉被,终于忍不住,像儿时那样,在黑暗中痛哭出声。
我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如果没来,如果没有遇见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真的好难受,好想就这样死去。
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为我伤心?他会伤心吗?怕是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翠儿看着床上裹着被子颤抖痛哭的人,站在一旁泣不成声。
她默默地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小姐,我就算用尽全力,也一定会让你幸福的!翠儿看着天空,眼泪哗哗落下——我再度醒来,房间空无一人。
远处传来一阵阵喜庆的丝竹之乐,好不热闹。
热闹?为什么会这么热闹?对了,自那晚宴后,已经三天了,今天是立后大典,举国欢庆。
欢庆?为什么玉清宫还是这么冷清?大家都去哪里了?翠儿——翠儿——我赤脚走在大殿上,大殿空荡荡的好安静,只有我尚未痊愈的嗓音,沙哑地回响。
翠儿——翠儿——翠儿还是没有出现,回应我的,是那一声声沧桑的回音。
翠儿……走了麽?连她也不要我了麽?我蹲坐在大殿中间,埋首在膝盖里,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他们都走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整个世界都遗弃了我,而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许,我唯一错的,是爱上一个帝王。
嗒嗒嗒脚步声缓缓响起,显得整座宫殿尤为空旷。
是翠儿回来了麽?我停止了啜泣,欣喜地抬起头,待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地跌坐在地……——后记:似乎大家好奇完了莫忘初,又对宗政明轩充满了好奇哇~~哈哈,票票留言多多滴话,醉醉就告诉你,(*^__^*)嘻嘻……PS:很多亲亲问起,问醉什么时候更新《近在天涯》。
快了,大概就最近吧,等醉下周一的考试过去了之后,就要着手写了,到时候大家可是要多多支持滴哟,(*^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0章 生命之重刀削的轮廓,玉铸的容颜,透露的是无情的淡漠。
曾几何时,端木澈是这般地看着我?乍见他时,我难掩欢喜而伸往他的手,却因他如冰锥的眸子,生生地僵硬在半空。
他,至始至终,用一种绝然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静静地,凝视着我的悲哀。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淡淡的,没了温度,今晚,皇后被人毒杀未遂。
我望向他,心中凄楚,……是吗?你来见我,可是在怀疑我?我多么希望看到他摇头否认。
不。
诧异地听到了那声不,我欣喜地望向端木澈,甚至感动得几乎流出泪来,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生生打入冰窖。
不需要怀疑,凶手已被抓住,是皇后的婢女,原先在玉清宫当差,她已然供出,是受前皇后指使。
闻言,我微微一怔,忍不住大笑,笑得眼泪涟涟,那么,皇上要如何惩罚我?一根白绫,还是一杯毒酒?我站起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而那双深邃的眸子,是我永远看不透的世界。
端木澈退后了一步,神情一闪而过的慌张,你该多谢皇后以德报怨,为你求情,方才压下百官的怒意,否则此刻,你早已身首异处。
以德报怨?为我求饶?夙月,好深的心计!从此,木琉国史书上将会多了一个德高望重的皇后,而被罢黜的前皇后不过是一个心肠狠毒的妒妇。
我凄楚一笑,是吗?那皇上又为何来见我?落幕沉重了夜色,在宫殿内慢慢繁衍出黑暗,度来端木澈飘渺的声音:朕是来问你一个问题。
端木澈回过头,漆黑中,唯独他的眼睛幽幽发亮。
他走到我的面前,袖袍翩然落地,修长的手慢慢地覆上我的脸颊,像以往那样,拇指摩擦出温柔,他轻轻地问:到现在,你还爱我吗?爱。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
端木澈的眼睛幽光闪过,顷刻沉了下来。
可是,朕已经不爱你了!端木澈猛然抽回手,冰凉的寒意霎时钻进我的肌肤里,搅出了刺骨的痛。
他抬起下巴冷冷望我,朕终于明白,夙月才是值得朕去爱的女人,而你,一无是处!我苍白了脸,颤抖着唇道:没关系,你可以不爱我,你可以去爱任何人任何事物,但是你不可以阻止我去爱你!那一霎那,我几乎以为在端木澈的眼中看到了深情,转眼被不屑覆盖。
爱?端木澈的神情一变,抓起我的肩膀将我提到他的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的爱让人难以承受!我茫然地望着他的脸,不明白他骤然袭来的愤怒,也不明白他为何愤怒得那么……悲伤。
说!说你不爱朕!不,我爱你!朕不需要你爱!我还是爱你!!朕不——我爱你!端木澈!你听到了没有,我爱你啊!我紧紧抱着端木澈,用那嘶哑了的咽喉,用残存的所有的力量,嘶吼出生命中再也不能承受的重量。
如果他能懂我,如果他能回应我,那么,就算压在我肩上的是层层山峦,我都会用自己单薄的臂膀将它托起!只要他能回应我……哪怕只是一个敷衍的拥抱……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我无力的啜泣声缠绕着他沉重的喘息声……是的,沉重的……端木澈用力推开我,转身疾步离开。
我呜咽地望着他离去,含泪的双眼只看到他凌乱的脚步,仓皇的背影,却没看见,他那隐埋在黑暗中的脸,痛苦纠结……——端木澈几乎狼狈地夺门而出漆黑的夜,乌云翻腾,天空四方旋转,而他却觉得自己,再也无处逃生。
那泪光盈盈的眸子,那铮铮如铁的坚决,叫他如何逃脱?她说她爱他!他如此伤害她,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说爱他!为什么,明明心中盛满了感动和喜悦,却还要假装嫌弃与厌恶?为什么,明明那么热切地想要温暖她颤抖的身子,却还要绝然将她推离?他好想告诉她,他也爱她。
可是,他不能说,他怕他说了,她就会死去。
第一次,他觉得面对她的爱,是如此的心酸,他再也无法直视她真挚的双眼,他怕看到她眼中的伤心,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拥抱她,把她紧紧地揉进生命里。
但是,他不能……夙月站在殿门长柱的后头,穿着新后的凤袍,背挺得笔直,她的姿态高贵优雅,近乎完满,成了黑夜中一道美艳的风景。
当端木澈走出殿门,越过她的身旁时,她淡淡道:可惜……没听到我想要的回答,无法奉上解药。
仅剩四天了,皇上。
端木澈不语,恢复既往冷硬的神情,慢慢走远。
夙月回头,凝视着那道伟岸透着萧然的背影,蹙起娥眉,你很痛苦吗?她侧首,看向殿内捂面痛哭的女人,冷冷道:那么,让我来帮你吧。
——后记:今天在准备明天滴考试,匆忙赶出,字数不多,希望不会粗糙,o(∩_∩)o……夙月素个坏女人,大家去讨伐她吧,表PIA醉~最后,让我呼唤,亲耐滴票票哇,永无止尽地涌来吧,(*^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1章 不可放手端木澈走后,带走最后一丝透着寒气的温暖,大殿内,寂寞冷冷丛生。
我抱腿坐在冰凉的地上,捏着心,无声啜泣。
小姐,你怎么了?翠儿将刚刚煎好的药放在一旁,跑至我的身旁。
我抱住翠儿,紧紧地,想要攥住生命中仅存的浮木。
此时,四个侍卫闯了进来,抓起我便往外拖。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惊呼。
翠儿脸上失色,拉住侍卫的胳膊,死命不放,放开小姐!侍卫一脚将翠儿踢倒在地,拖着我快速外走。
小姐——翠儿的呼声越来越远。
侍卫将我关进一个漆黑的暗室里,锁上铁门,阻隔了世间所有的一切,唯独墙上的一个洞眼,投出一丝光亮。
洞眼很小,豆粒般大,透过洞眼,我能看到一个华美的房间。
房间内纱帘婆娑,烛火摇曳,一道熟悉的背影立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寒霜的冷夜。
这是一个让我爱恨交加的背影,是端木澈。
曾经,他那宽厚的背,为我阻挡了所有风雨,成为我对这个世界最坚实的依靠,而今,他赋予我的又是什么?一个曼妙的身影慢慢映入眼帘,我看到夙月走到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颊柔柔地贴上他的厚实的背,闭上眼,笑容如花绽放,美丽得肆无忌惮。
端木澈动了一下,被夙月更为用力地抱住,她靠在端木澈的耳边,朱红的唇微微动了几下,吐出几句私语,端木澈的身子便僵硬在那里,久久不动。
好一会儿,端木澈回身,一把将她抱起,扔到床上,解开她衣服上的盘带,衣袍丝滑卸下,露出一个完美白皙的胴体。
羞怯的红晕盛开在夙月的脸颊,她盈盈望着端木澈,满眼爱意。
不……我踉跄后退,苍白了脸,泪唰唰落下。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为什么?欢爱的声音慢慢响起,我用力的捂住耳朵,哭得声嘶力竭,而喘息声,娇喘声却更为清晰地穿透进我的耳朵。
我用力地敲着铁门,嘶声哭喊: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没有人应我,只有夙月因为激情而颤抖的声音响起,……皇上,说你爱夙月,你会永远爱夙月……一片沉默……说!我要你说!朕爱你。
轰——天空坍塌了……我缓缓放下覆住耳朵的双手,停止了哭泣,停止了挣扎,空洞地站在黑暗中,失神地听着,得意的娇笑声,糜烂的肉体碰撞声……很久,很久。
一个声音在我的心里轻声地问:呐,你还在期待什么?你……绝望了吧?——铁门再度打开,已是翌日。
侍卫进来,粗鲁地纂起我的手臂,将我拖回玉清宫。
我狼狈地倒在殿门口,翠儿惊呼一声,慌忙跑了出来,将我扶起。
我靠在翠儿的怀里,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好想离开……翠儿紧紧抱着我,哭道:好,翠儿一定会带小姐离开!离开……是心死了麽?为什么我的眼中还能流出泪来?——蜿蜒长道,铁蹄嗒嗒,三人策马奔驰,身后滚滚黄尘。
一只鸽子飞过他们的上空,白色身影凌空而起,截下了白鸽,身子回旋,再度稳稳落在马鞍上。
吁——风炙阳停下了马,抽出信函,看完后,脸上寒气凝结。
无霜掉转马头,焦急探寻:怎么了,是不是沁心出了什么事?端木澈竟然在玉清宫筑起高墙,将沁心囚在漫无天日的冷宫中!风炙阳将信函捏成碎片,用力挥打马缰,走,我们不饶弯路,直闯关门!无霜大惊,你疯了!被端木澈发现你出现在木琉国,你还能活着回去?风炙阳冷冷道:那就让他发现,我就是要告诉他,我要带走沁心!——凌云殿,御书房。
伊东闵堂下下跪,叩首道:启禀皇上,前方探子来报,在水云关发现三人闯关,其中一人身穿白袍,一个人身穿青袍,据守关将领描述,老臣怀疑他们正是风炙阳和颜无霜。
风炙阳……端木澈懒懒抬起眉眼,他果然来了!伊东闵道:莫非皇上早已知晓他为何而来?他想带走沁心。
端木澈闭目回答。
仅此而已?伊东闵讶然,堂堂一国之君,只身深入敌国,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仅次足矣!端木澈一脸阴翳,放在椅背上的手一用劲,方椅骤然震碎,他想从朕身边带走沁心?痴心妄想!衣袖一挥,端木澈扬声道:来人,传旨下去,加强皇都城门把守,每个通行的人都要严加审问;调玄甲军入宫,严守玉清宫;让各郡县提督布下罗网,竭力劫杀此三人,若是截住他们,朕自当重重有赏,若是不成,叫他们提着自己的脑袋去祭拜祖宗灵位!是。
张德海领旨而去。
端木澈侧首,只见伊东闵脸有犹豫,欲言又止。
相国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移动名迟疑道:皇上,老臣听闻无霜对药物的研究尽得尊师真传,或许他能解沁心之毒,暂让他们带走沁心,也未尝……绝对不行!伊东闵的话被端木澈狠狠打断,朕不能将沁心的性命压在未知的可能上!端木澈俯首,握紧了拳头,沉痛低语:朕也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沁心,沁心如今心中恨朕,若是现在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不能失去她啊……——后记:貌似是偶呼呼的时间太久了,脑袋重的要死,今天状态不好,大家将就着看吧,囧~~~~醉捂面泪奔而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2章 暗无天日木琉国,瑠绣宫。
夙月将手中信函放在烛火上,信函空中燃烧,映红了她那张姣好的容颜。
待火莲终成烟灰之时,她笑了,终于要来了!莫忘初俯首道:一切都不出殿下所料,等所有的人都走进殿下布好的局,殿下想要的东西,必会手到擒来。
我想要的东西?夙月垂眉自问,随手推开窗栏,看向窗外萧瑟的院子,妃红朱唇缓缓延展出曲线,是的,我想要的,从来不会得不到!笑声在房间内肆意响起。
玉清宫的高墙筑好了吗?夙月问道。
莫忘初一阵恍惚,原先淡薄的笑容也消褪了痕迹,眸底一抹幽深,筑好了,从此,玉清宫将永无天日……夙月微微扬起下巴,斜睨着莫忘初,怎么,你心疼了?不……莫忘初摇摇头。
这样就好。
夙月的手慢慢抚上莫忘初的脸,你该知道,她不是夕颜,就算你把她当成了夕颜,你更应该恨她,而不是,爱……莫忘初沉默,静静站着。
一个吻封上他的唇,夙月环住莫忘初的脖颈,用一种低迷的声音说道: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有我能懂你,瑛。
莫忘初依旧沉默,静静站着。
夙月深意地睨了他一眼,放开他,转身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前皇后,扶她最后一把吧,她现在可还不能死。
夙月出了殿门,莫忘初还立在原地,神情飘飘渺渺。
他俯首自语:不,我真正想要的,你永远都不懂,夙月。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翠儿,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哑着嗓子问道。
回小姐,已是辰时三刻了。
翠儿回答,随手点起香烛,房间内幽幽亮起。
辰时三刻?原来天已经大亮了啊。
似乎这样不分昼夜的已经过了两天,屋内蔓延的只有黑暗和死寂,自从那道高墙筑好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天明。
所有人都知道,那道高墙是当今皇后让德昭帝下令修建的,绕着玉清宫内殿高高筑起,四周密不透风,只有一道门可供人进出,而门外,重兵把守。
而今的玉清宫,不仅仅是个冷宫,更是一个绝望在黑暗中的囚牢,囚着的是一个不再受宠的前皇后。
荣辱不过一夜之间,恩宠之幸,朝令夕改,繁华如梦,终究过眼云烟。
翠儿道:小姐饿了吗?翠儿去给你弄些吃的。
我点点头。
我不再不言不语,并逐渐开始进食,翠儿格外的开心,欣喜地跑了出去。
这座囚牢,囚的只是我一人,翠儿是自由的。
前几日,我被人从暗室里拖回玉清宫,心意成灰,自暴自弃地赶翠儿走,可是,无论我怎么赶她,不管她受了多大的委屈,都默默地守在我的身边。
终于,我抱着她痛快地哭了一场,方知患难甘苦,还有一个人对我不离不弃……待房门再度被推开时,我以为是翠儿回来了,没料,进来的竟然是夙月。
凤凰祥云袍,金凤翔天流苏,华贵的容颜,曼妙的身姿,仿佛是天人临世,美艳不可方物,任何美丽的事物在她的面前,都瞬息黯然失色。
我不由俯首,苍白无神的瞳孔,无法直视她绚烂斑斓的光彩。
夙月笑道:皇后……不,而今你已不是皇后了,我还是叫你沁心吧。
我没有回答,昏黄的烛火下,她脸上那抹得意的神色,毫不掩饰的鲜明。
夙月环顾四周,一脸关心,沁心,你现在过得可还好?我心中冷哼,真是一个虚伪的人,端木澈而今对她言听计从,我的好与坏,不都全凭她一人之言?我淡淡道:皇后,您该做的事情是为皇上分忧,别让这里的肮脏玷污了您的高贵。
夙月执起袖袍,掩嘴浅笑,我今日来见你,正是为皇上分忧解劳。
她在方椅上坐下,继而道:你可知道,皇上这几日很不开心,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我沉默不语。
面对我的冷淡,夙月并不在意,侧首问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开心吗?为什么?话一出口,我即刻后悔,为什么到现在,心中还是挂念着他?夙月深意笑笑,沁心可知道,皇上对你还是有些情意的,人在其位,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皇上要实现自己的抱负理想,就必然要舍弃一些没用的东西。
而今皇上弃你废你,你却依然一心爱他,对他念念不忘。
皇上乃仁爱之君,纵然不爱你了,但被你一厢情愿地痴爱着,难免心中愧疚,所以连日郁郁不欢呐!没用的东西?一厢情愿的痴爱?夙月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无力感漫天袭来,我靠着床栏闭上双眼。
我只是想告诉你,若你真的爱皇上,就不要让他为难。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夙月站起身来,慢慢朝着殿门走去,随即停下了脚步,袖袍掩住鼻子道:这里的空气当真让人窒息,改日我向皇上说说,再给你凿出个窗户来,活人怎么可以不见阳光呢。
说罢,夙月掩嘴大笑,转身离去。
莫忘初深深望了我一眼,随之离开。
此时,房门被推开,翠儿端着一碗稀粥进来,与夙月和莫忘初打了照面,三人纷纷停在那里,隔着距离冷冷对视。
良久,夙月嘴角扬起深意浅笑,越过翠儿,扬长而去。
翠儿端着稀粥至我面前,忧虑道:小姐,她……翠儿别担心,我没事。
我接过瓷碗,拿起汤勺盛着稀粥送入口中。
翠儿看着眼前一脸苍白的人儿,惊呼:小姐,小心烫!我充耳不闻,呆滞着眼神,一口一口机械地喝着粥。
翠儿默默看着,忧色罩面——走出玉清宫,莫忘初道:殿下,方才那个宫女……夙月道:看来你也察觉了。
莫忘初神色微变,如此说来,前些时日,在殿下膳食中下毒的可也是她?八九不离十。
夙月回答。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她是他的人,我就暂且饶她一回。
夙月笑笑,再说,我还得感谢她,若非她对我下毒,我如何能嫁祸伊沁心?又如何让文武百官对我心悦诚服,唾弃前皇后的阴险狠毒?殿下之计深远。
莫忘初叩首,脸上神色不定。
夙月望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派个人给我盯紧她,怕是就这几日了。
是。
夙月摇曳着身姿,风中绰约,她驻首遥望天际,天空一碧万顷,金光一泻千里,是个祥瑞之兆,夙月笑得愈发灿烂——后记:有滴亲亲说醉醉素坏人,不给醉醉票票,呜呜呜,醉滴心碎了……大家可以恨夙月,恨澈澈,但素千万别恨醉啊,醉素无辜滴,真滴,泪眼闪闪……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3章 隐隐难安这一夜,我难以入睡,在黑暗中默默倾听着寂寞的声音,那,是我的心跳。
脑中闪过很多画面,一些决心要忘记的记忆,如潮水般清晰涌来。
终于明白……一切都会消逝,但是记忆不会。
它摸不着,看不见,却那么沉重地铭记在心里。
端木澈曾问我:沁心,你知道如何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君王?我摇头。
他的拇指吻着我的唇,轻声地说道:那就是……永远不能让你的臣民误认为他们拥有的东西是他们应得的,哪怕只是一碗粥。
你要让他们知道,一切都是你的恩赐,就连周围的空气,也都源自于你的慷慨。
这就是端木澈,这就是他对帝王之道最精妙的领悟。
曾经,我为此敬佩他,因为那是他坚强完美的理性;而今,我却是在同情自己。
我的爱情,是否也是出自于他一时慷慨而赐予的情感?悲伤如水,冰冰凉凉。
此时,房间内募然吹过一阵冷风。
是谁!?我惊坐起身,对着黑暗的屋子喊道。
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我不禁怀疑,一切只是我过度的敏感。
正当我准备卸下防备时,黑暗中响起嗒嗒脚步声,慢慢地朝着床榻走来。
我紧紧抱着被子缩到床角,颤抖着唇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话语刚消,便有异物抵住我的额头,是人的手指!随后,我闻到一股诡异的香味飘过,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依稀间听到有人对我说:明日,如果有人问你是否爱他,你一定要告诉他,你不爱他,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只会恨他,不再爱他。
知道吗,沁心?我茫然回答:是。
手指抽离我的额头,香味消失,我便昏睡了过去。
梦中,是谁在亲吻着我的唇,是谁的泪滴落在我的脸颊?——幽暗的房间,昏黄的烛火。
我再度看到端木澈,竟然觉得恍如隔世,他那张精心雕刻的容颜,曾经是我所有目光的焦点,而今再见,却已生出遥远的陌生。
我侧首,淡淡道:你来做什么?他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下多了几分邪魅,只是那双素来慵懒的眸子此刻半垂着,视线始终不曾落在我的身上。
现在,他连看我一眼都不屑了麽?端木澈道:朕是来问你……他微微叹息,继而道:到现在,你还爱朕吗?我的神情恍恍惚惚,声音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不,我不爱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只会恨你,不再爱你。
是吗?端木澈俯首,笑得寂寥,这样就好。
他转身离去,身形微微摇晃。
我回神望他,只看到他萧然的背影,仿佛顷刻间,殆尽了繁华。
澈……声音压在嗓子下,最终唤不出口,就这样,我默默地看着他走出我了的世界。
曾经我以为,爱情足矣克服一切,有了爱便拥有了力量,然而此刻,爱在我的面前,却显得如此的无力。
曾经我以为,爱情是内心伤口的良药,有了爱,再疲惫的心都会被拯救,然而此刻,我内心最疼痛的伤痕,却是来自于它。
阴晴圆缺,喜怒哀乐,在我的爱情里不断地上演。
原来爱着一个人,不会天色常青。
我终于明白,凡事皆有代价。
幸福的代价,就是痛苦。
我趴在床上,眼泪布满了脸颊,湿透的床单,蜿蜒着我的悲伤,那颤抖的双唇,哼出了不成调的曲:明镜之前与君共眠探出妃色指尖这双手在无意之间显得如此脆弱双唇也变得笨重那一日与你交换了誓言到如今我们却回忆不起……——端木澈走出殿门,对着隐身在黑暗中的夙月道:她……说了,别忘记你答应过朕的。
满意的笑声响起:放心,我这就进去给她解药。
端木澈默默走出玉清宫,外面的明亮让他猝然晕眩,捂住胸口,募的吐了一口污血。
皇上!守候在外头的伊东闵急忙将他搀扶住。
端木澈低声道:别慌张,先扶朕回凌云殿。
回到凌云殿后,端木澈就盘坐在榻上打坐调息,半刻后,苍白的脸色才微微恢复色泽,只是双唇依然惨淡。
伊东闵忧心道:皇上,有没有感觉好点?端木澈点点头。
伊东闵不由叹息:皇上这又是何苦,您不久前已对李笑嫣施过一次摄魂,而今半年之期未到,又再实摄魂,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玩笑?端木澈道:相国不必忧虑,只是受了一点内伤,调养一段时日便可。
伊东闵摇头,皇上不必安慰老臣,老臣虽已年迈,但不至于老眼昏花,您受的怕是不只一点内伤。
端木澈笑笑:无妨,为了沁心都是值得的,朕没料沁心如此倔强,爱朕如斯,今日已是最后一日,如不如此,沁心性命堪舆。
笑容继而变得苦涩,只是,虽知她中了摄魂才说出那番话,可听了还是让人如此揪心,朕这一生,怕是都不想再听到了……皇上……端木澈收敛神色,站起身来,正色道:相国,即刻召集御前侍卫包围玉清宫和瑠绣宫,待确定夙月为沁心解毒了,即刻将夙月一干人等拿下。
若是如此,该如何向水珑国交代?伊东闵问道。
交代?端木澈冷哼,水珑国王储敢如此要挟朕,结盟早已不可行,朕又何须给他们交代?朕本欲和平结盟,不愿大动干戈,徒增伤残,而今,夙月对朕不仁,就别怪朕对她不义!端木澈黑目沉沉,眼中闪过阴狠,不日之后,朕将修书一封,让水珑国国主对我木琉国俯首称臣,否则,朕将以此之名出师,率领铁骑大军,借金珛国之境,从东南之地压进,踏平他水珑国,到时候,他们引以为傲的百万水师,只能西南一带干着急。
伊东闵困惑,这金珛国不是水珑国的附属国吗?又岂会让我们过境?端木澈深意一笑,相国有所不知,水珑国压榨附属国之甚,金珛国早已不堪重负,朕刚刚登基那会,金珛国暗中递来投诚文书,朕之所以秘而不宣,是早料得今日。
伊东闵大喜,下跪叩首:皇上深谋远虑,老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效劳!端木澈俯首扶起伊东闵,相国对朕之心,朕深感于心,而今眼前之计为重,相国素召集人马,切记,万万不可惊动莫忘初和言子锌,此二人朕派所有的探子查探,都无法探得他们的底细,怕是非等闲之辈,相国还是小心为上。
伊东闵道:老臣遵命。
伊东闵领命而去。
端木澈负背而立,静静不语,脸上神色瞬息难定,愈发凝重。
一切早已安排妥当,理应成竹在胸,为何自己的心中,还是隐隐难安?——后记:很多亲亲问,暮暮跟无霜怎么还米到。
呵呵,到了到了,明天就要抢人啦~~~至于有米有抢成功,还需关注醉醉,关注《两世》哇,o(∩_∩)o……哈哈(*^__^*)……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4章 离酒当歌夙月走进幽黑的房内,昏暗的烛火下,那抹白色的身影趴在床榻的一侧,哭得断了心肠。
哭?夙月不屑。
很早之前,她就遗忘了眼泪的滋味,她的世界从来不允许懦弱。
夙月冷冷道:你很痛苦吗?我回过头,看到夙月站在身后,丽容森寒。
她的手中端着托盘,盘中放着一盏玉纹酒壶。
她走到我的身旁,为我倒了一杯酒,放至我面前。
我抬起疲惫的眼睑,……这是什么?夙月笑笑,笑得极浅极淡,这是皇上对你的恩赐,喝下它,你就不再痛苦。
我拾起酒杯,苍白一笑,毒酒?夙月摇摇头,不,是离酒。
曲终人散,离酒当歌。
饮下这杯酒,你与皇上从此恩情两清,你就会忘了那份痴爱,心死成灰。
心死了,就不会再有痛苦。
我的手微微一颤,琼浆溢出,湿了我的衣袖。
曲终人散,离酒当歌,从此恩情两清……最终还是成了这样麽?笑容戚戚惨淡,好!离酒,我喝!我头一仰,将酒饮尽,袖袍扬起,酒杯落地,脆声碎裂,溅起满地碎片。
如此甚好!夙月大笑,蔻红指甲沿着我的脸庞描绘轮廓,轻轻一划,在脸颊上划出血痕。
唔——我吃痛闷哼。
夙月望向屋外,笑意深深,门侧依稀黑影闪过。
她回头望我,衫裙长长拖地蜿蜒,罗衣璀粲,珥瑶华琚,再会了,沁心,虽然可惜,红颜最终刹那,却是你我背驰的宿命。
你就掖住那颗死心,在玉清宫百年孤老吧。
曼妙身影,转身欲要离去。
夙月。
我轻声喊道。
夙月停步,玲珑身形一顿,发髻金瑁呈呈。
烛火明灭,长灯暗影,沉落壁侧的纬纱募然扬起,绕过我的身,将我抽出悲恸,仅用一念之力。
心犹在刺痛,眼中犹含泪水,是在叹息爱得狼狈。
我轻轻道:暗天之地,何以囚得明月之心?我意纵是凄然,亦不会化春花之心为枯枝。
替我转告端木澈,沁心已饮下离酒,从此,不再为他画地为牢,自囚暗宫,他既已负我,我自会休他再嫁他人!夙月侧首,诧异望我。
休一朝国君,何等大逆不道之言?夙月的眼底闪过复杂,明媚杏目微微细眯,最终不言半语,缓缓行远。
女人宿命,仅凭你柔弱之力,何以改之?夙月哀默眼底折射出锐利狠厉,只有我方能扭转天道乾坤!而你,不过是操纵在我手中的玩偶罢了,伊沁心!待夙月走出玉清宫,四周静如死寂,唯独一抹孤傲的身影,负手而立,孑然站在苍茫的天地之间,衣襟如云翻腾。
端木澈,这个曾让她在每个黑夜幻想无数遍的男人,此刻正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
当日乍见他时,她那平淡完美的笑容之下,是隐隐战栗的心动。
他比她想象中更为华贵,更为俊朗,更为柔情……只是可惜,他的专注柔情,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不甘心!夙月淡淡一笑,走到端木澈的身旁,缓缓贴靠在他的胸膛。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每一次,她都有沉醉的感觉。
端木澈随手将她推开,将他们之间拉上一丈距离。
夙月眸心寒光一闪,却也不恼,与端木澈无声对视,眼见端木澈即将扬手,方才轻轻道:皇上若是决策,可要三思而后行,莫要抱憾终身。
端木澈手臂一顿,缓缓放下,面色阴沉,朕早知你不会轻易解毒!若是沁心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必让你水珑国上下全数偿命!天边厚云垂落,遮不住突生的森寒,四周沉寂,压得人心中生悸。
夙月脸色一变,沉郁痛心,皇上此话真是寒了夙月的心,夙月的确已经为沁心解毒。
端木澈不语,驻首冷冷凝视夙月,寻思她话中真假。
方才探子来报,沁心饮下御酒,的确恢复疼痛知觉,奈何夙月何人,岂会如此轻易罢手?不期然,夙月一声娇笑,夙月忘记告诉陛下了,当日沁心中七虫七花草之毒时,夙月一不小心在室内点上神龙香,所以……夙月抬头,只见端木澈神色愈发阴鸷,双拳因过度用力而筋脉分明,眸心寒冷,看向她时已经掩饰不住犀利的杀意。
夙月强行压下心中惧意,直视着端木澈继而道: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沁心若不再次服下解药,七虫七花草之毒照样发作,到时候,她五感尽失,乃成活死之人,纵然肌肤溃烂,面容疮痍,依然苟且残喘,除非有人生生割下她的头颅,剜去她的心肺,放尽她的血液,才能得以解脱……住口!端木澈怒喝,夙月,你到底想要什么!夙月昂首,深情凝望着端木澈,漫步越过他的身旁,只在他耳侧落下一句私语,我要的是你,亲爱的陛下……身影如波荡漾,且行且远。
端木澈伫立原地,久久不语。
伊东闵撤下所有伏兵,走出暗处,在端木澈身旁俯首道:皇上,老臣有事启奏。
何事?端木澈负手望天,漫天疲惫。
老臣奏请皇上赐死沁心!伊东闵逐字逐句清晰吐出。
端木澈猛然回首,怒视伊东闵,喝道:放肆!此话朕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语罢,挥袖而去。
伊东闵站在原地,神色定定——咿呀——房门被推开,翠儿缓步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粉衣宫娥,手中提着麻编饭篮。
我环顾着房间,一景一物,深深印刻在脑海。
小姐。
翠儿唤道。
我闭目叹息,翠儿,你来了。
翠儿道:小姐是否已做好决定?我睁开双眼,眉目清明,是的,不管你是谁,如果你真能让我离开,就带我远远离开这里吧。
翠儿深深望我,无论翠儿是何人,永远都会是小姐的翠儿。
随手一扬,白色烟雾氤氲飘散,身后粉衣宫娥募然倒地。
这?我讶异。
翠儿淡笑不语,揭开饭篮,端出饭菜,随后沿着篮子边缘微微用力,饭篮下面出现暗格。
翠儿从暗格中取出一件粉色宫衣让我穿上,随之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脂粉颜料,娴熟地为我装扮,最后为我梳了宫娥发髻。
我看着镜子,不敢置信地摇头,俯首端详着那个昏倒在地的宫娥,竟是一个模样!翠儿……这……我讶然失语。
翠儿抿嘴而笑,收拾好易容用具,将宫娥躺至榻上,盖上棉被,随后将饭篮交到我的手中,吹熄屋内烛火,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小姐不要害怕,只需低着头一路跟着我走,等会自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我问道:何人?翠儿回答:到时候小姐就会知道,走吧。
走出殿门,高墙石门旁伫立着两个守门侍卫,将我们拦住,例行检查。
他们从我手中接过饭篮子细细查看,随后眼光锐利地扫在我和翠儿的身上。
我的心吊到了尖坎上,怦怦直跳,生怕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可以走了。
侍卫道。
翠儿笑道:谢谢两位大哥。
侍卫甲贼贼道:谢什么,翠儿妹妹,你也怪可怜的,跟着失宠的前皇后,以后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我暗自苦笑,便听他接着道:要不,跟着哥哥我如何?一定让你吃香喝辣的。
侍卫乙道:呸!好你个臭小子,小心赵老大听到了要你的小命。
侍卫甲缩了缩脖子,急忙改口:啊,小弟我刚才只是玩笑之言,翠儿姐姐可千万别告诉赵老大!翠儿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我急忙跟上,身后还传来几声大叫:翠儿姐姐,拜托了!翠儿脚步碎小,却稳而快,我紧紧跟在其后。
一路走来,道路两侧间隔三丈,便立着猩红火盆,将夜照的格外明亮,火盆侧畔纷纷站着玄甲军,甲胄巍然,面容肃穆,严密把守。
我心中不解,不过是一处关押着失宠妃嫔的冷宫,为何要如此重兵把守?玉清宫,那个盛装着我所有甜蜜记忆的地方,也铭刻着我的心酸苦楚,从今,我将永远离去……看一眼吧,回头再看一眼,看过之后,再让我把他狠狠忘记……我回过头,鬓发吹拂眼角,泪猝然而下。
小姐,别回头,既然决定离开,就永远别再留恋身后的一切。
翠儿走在前面,没有回身,却知我在回首。
恩。
我擦掉眼泪,点了点头。
待走出玉清宫,出了严密的包围,翠儿明显舒了一口气。
此时,暗色的夜空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我一阵心惊肉跳,便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凌空落下,挡在了我们面前——后记:醉醉今天呼呼过了头,更新晚了,大家不怪哇~~要怪滴话,就拿票票砸醉醉吧,哦HOHOHO~~~无霜与暮暮的出场貌似被醉一堆废话拖到明天了,猫咪亲亲,醉对不起你,泪奔~~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5章 红蓝之争红色幔裙翩然落下,宛如火焰,绝美燃烧,戚戚哀艳。
她回过身,红纱罩面,依稀可见轮廓,乃是红乔。
蓝汀妹妹,来了木琉国怎么可以不跟红姐姐打声招呼就走?红乔迎风而立,凤目紧紧锁在翠儿身上,声音在清冷的夜色中透着几丝魅惑。
我心中暗惊,原来翠儿竟是暮子铭的暗影,本名蓝汀!看来暮子铭早早就将她安插在我身边,难怪他早已知晓我并非原先的伊沁心,想来是翠儿告诉他的,可翠儿又是如何得知?我压下心中困惑,便听蓝汀一声娇笑,红姐姐,我不是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麽?否则,你又怎么会戴着面纱见人?闻言,红乔眉目怒睁,喝道:果然是你!我早料到这是你的独门毒药‘美人殇’,快给我交出解药来!蓝汀俯首低笑,笑声如叮当风中荡漾,清脆动听,纤细的肩膀亦随之微颤。
红乔朝前迈了两步,衣袖一甩,怒道:你笑什么!?蓝汀抿了抿嘴巴,掖起袖袍掩住嘴角笑道:因为红姐姐可笑啊!袖袍后的眸子募然闪过狠厉精光,神色冷凝,你胆敢伤害我家公子,还想跟我要解药?简直可笑!我不取你性命,仅仅毁你容颜,乃是念及同门之谊,对你已是仁至义尽!我暗自讶然,想起翠儿原先的可爱调皮,再望着她寒鸷的侧脸,不由叹息,想来这才是蓝汀的本性。
或许,女人为了心爱之人,总会变得不再像自己……红乔一声怒喝,衣袖一挥,便见红色绸缎如火蛇般从袖袍中飞出,径直袭向蓝汀。
蓝汀身姿前倾,足莲缓移,双臂微微展开,蓝色丝缎从其背后飞腾而出,如滔天巨浪,挡下了烈焰焚烧般的攻击。
而后,两人以极其相似的步伐移动身姿,娴熟操纵着手中绸缎。
夜风凌凌,便见两道曼妙身影临风翩然,如飞天绝迹,又如神女之姿,衣衫曼舞,长袖飘扬。
驻首遥望,阴霾苍穹之下,红缎和蓝段如同活物一般,激烈缠斗。
嘶啦——一声清脆,裂帛断天。
红色绸缎不堪重负,化为碎片,漫天落下。
红乔怔怔望着手中残破红缎,摇首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蓝汀收起蓝段,淡淡道:红姐姐,输给了我让你难以置信吗?莲指轻抚鬓角,梳平激斗后而微微凌乱的发髻,随之道:那也是,突然败在从小什么都不如你的人手上,自然令人难以接受。
你……红乔讶异地望着蓝汀,仿佛从未识得她,你不是蓝汀,你是何人!蓝汀呵呵笑道:红姐姐真是糊涂了,怎不识得蓝汀了?衣袖一挥,卸去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娟秀的容颜,不似红乔张扬的美艳,却如春梅傲雪,清冷秀丽。
不可能,蓝汀不可能……不可能赢你?蓝汀冷冷道:红姐姐当真以为我从小事事都不如你?哼,若是如此,当日大公子登基之时,我易容成翠儿进宫,你为何从未看穿?而今若非我欲为公子报仇自曝行踪,你又如何得知我在宫中?红乔讶然道:莫非你从小都是假装输给我?没错!为何?红乔收起方才一时的失态,眸心漩涡逐渐深沉。
蓝汀盈盈一笑,道尽春风柔情,因为主人偏爱大公子,定会选出一个佼佼者去做他暗影。
我只愿留在我家公子身边,就算从小屈居你之下,我也情愿。
红乔美目一瞪,朗声道:好,今夜我定要与你分出个胜负!话语刚消,便见红乔长袖善舞,紫色粉末撒向天际,随风飘向蓝汀。
蓝汀脸色一变,随即在我与她的上空张起蓝段,粉末落下,蓝段发出嗤嗤响声,慢慢腐蚀成一块一块。
蓝汀揽住住我跳出五丈外,怒喝:你疯了,你我之争,何必伤及无辜!红乔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哼一声:我只管与你分出高下,一个小小宫娥的死活,与我何干!我讶异,看来红乔没有认出我来,只是一心找蓝汀寻仇,亦说明蓝汀易容之术何等高超,足矣以假乱真。
蓝汀侧首,低声道:你先走,朝南殿门方向去,公子会在那里接应你。
我深深望了蓝汀一眼,转身离去,然则,并非走向南殿门。
蓝汀看穿我心思,一脸焦急,却被红乔缠住去路。
我趁机朝着荒废的墨阳宫疾步跑去。
如若我没记错,那里有一个连端木澈也不知道的密道,昔日端木流云曾让太后等人从那里逃出生天。
我急速快跑,风呼呼而过,心中默默念道,对不起,蓝汀,我虽欲离开端木澈,但不愿随暮子铭走,我愿我的人生,从此不再与帝王之家扯上丝毫关系……呼——我深深吐气,大步跨进墨阳宫大殿,往日金碧辉煌的墨阳宫,而今只剩碳墙残垣,壁上那道栩栩如生的金龙,也已经被火熏黑了一片。
正当我将要按下龙眼,打开暗道之际,突然后颈刺痛,眼睛一黑,便昏死了过去——蓝汀挂心沁心小姐的安危,唯恐有负公子所托,奈何红乔死死缠斗,让她脱身不得,心中不由恼怒。
红乔见蓝汀频频分神,以为她小瞧自己,亦是发起狠来,聚集全身内力于掌中,重重拍向蓝汀,蓝汀回神,急忙徒手接下。
内力相吸,两人掌心相贴,一时难以分开。
红乔怒视了蓝汀一眼,对着夜空喝道:赵诸祈,还不过来帮忙!蓝汀一惊,侧首望去,只见盘空银月之下,一个年轻男人晃着二郎腿,懒懒躺在飞龙屋檐上,嘴里叼着狗尾草,嘴角扬着坏坏的笑。
正是那杀千刀的赵诸祈!——后记:为什么这一章,暮暮和无霜还没有出现?呜呜呜,忍痛再上传一章……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6章 绝世清冷赵诸祈见蓝汀看向他,方才从屋檐上飞下来,蹦到蓝汀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呵,这就是翠儿的真面目啊,恩,不错,我喜欢。
你!蓝汀动弹不得,只得怒目而视。
赵诸祈咧嘴一笑,一掌朝着两人相贴的掌心拍去,气旋膨胀,蓝汀和红乔纷纷被冲往相反的两侧。
唔——红乔狼狈地跌坐在地。
而蓝汀则是被赵诸祈随身接住,护在怀里,姿势暧昧不已。
蓝汀脸一红,怒道:混账,放开我!暗运内力,掌风尚不及出手,便被赵诸祈点住了穴道。
红乔扣紧五指袭向蓝汀咽喉,被赵诸祈挡了回去,霎时气红了眼睛,赵诸祈,你在做什么!?赵诸祈笑道:我怎么可以让你伤害我的亲亲翠儿呢!蓝汀羞愤道:呸,无耻!咿——赵诸祈俯首对着蓝汀咧嘴,露出满口白牙,随后笑笑,翠儿怎这么不长记性,先前不是早就向你证明过我有的是‘齿’麽?下次咱们换个词儿吧,‘下流’如何?你!蓝汀气结,察觉被赵诸祈结实紧抱着,脸蛋涨得通红,尚不及发怒,便听红乔道:赵诸祈,莫再胡闹,把她交给我,她敢毁我容颜,我必让她好看!赵诸祈神情一凝,冷冷道:我说过,没人可以伤害她!你……触及那如冰的视线,红乔退后一步,心中不由战栗,暗自诧异,自己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野小子给威慑住。
能伤害翠儿的当然只可以是我一个人哟!赵诸祈嬉皮一笑,骤然没个正经。
红乔不禁怀疑,方才的凌厉气势只是她的一时错觉。
再度细细看向赵诸祈,便见他随声道:伏仙草一株,马齿苋三克,土茯苓十克,晨露十滴,搅拌内服三日;百花蛇舌草一株,捣碎,配上栀子花汁外敷三日。
什么?红乔尚不及反应过来,只见蓝汀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敢置信地瞪着赵诸祈。
赵诸祈不甚在意,对着红乔道:美人殇之毒的解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奉劝你还是快去追方才那个小宫女吧。
红乔讶异道:难道她是……赵诸祈点头,是的,她是沁心小姐,你方才求胜心切,竟没有丝毫察觉。
蓝汀冷冷道:何必为她找台阶下,我的易容之术,她本来就看不穿。
红乔眉目一沉,怒视蓝汀,冷哼了一声,朝着墨阳宫跑去。
半途,她停下了脚步,沉默半刻,回身不再追赶,只是淡淡道:离开了也好,最好永远都别再回来。
红影一闪,消失在苍茫夜色中——你为何会知道我独门毒药的解毒之法!蓝汀道。
赵诸祈淡淡道:你们的武功和使毒之法都是臭老头教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蓝汀瞪了赵诸祈一眼,不许对主人出言不逊!见赵诸祈丝毫不放在心上,脱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赵诸祈但笑不语。
细风拂面,皓月千里。
赵诸祈抱着蓝汀指着天笑道:翠儿你看,天上有明月星辰长相伴,地上有我们成双对,多浪漫的夜晚啊……红晕一直悬浮脸颊,蓝汀恼道:住口!我不是翠儿,谁要跟你成双对!赵诸祈侧首想了想,点头道:也对,翠儿是别的女孩子的名字,我老是唤着不好,难怪你会吃醋。
俯首看向蓝汀,眼睛眯成细线,笑容像开了花似的,以后我就叫你蓝儿,可好?不好!蓝汀怒喝:你快放开我,等会我家公子来了,必让你好看!你家公子?赵诸祈扬了扬眉梢,哦,就是跟老大抢女人的那个风炙阳啊,我看不过尔尔,充其量只是老大的手下败将。
蓝汀神色一变,红潮退下,眼中氤氲寒雾之气,住口,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诋毁我家公子!赵诸祈脸上笑容微微僵硬,蓝儿,他在你心中的分量太重了,我会不高兴的。
蓝汀冷笑,公子就是天上的明月,而你,只不过是一粒卑微的尘埃!闻言,赵诸祈不怒反笑,很好!改日如得见风炙阳,我必让你看看,尘埃是如何遮住朗朗明月!一阵风扬起,送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是吗?那就请阁下回首赐教吧。
赵诸祈浑身一顿,有人逼近他的身后,他竟然丝毫不曾察觉!猛然回头,便见一个白色身影如鬼魅般闪到他的面前,凌厉掌风紧随而来。
赵诸祈慌忙接掌,内力张扬,将他生生退至十丈外,而怀中蓝汀早已被人劫走。
赵诸祈抬头,只见盘空的银月当中,翩然落下一道清冷身影,银丝纹龙白袍,白玉束冠,深刻的轮廓,如刀削般坚毅,冷目细眯,眸光淡淡,悄怆幽邃。
公子!蓝汀欣喜道。
风炙阳微微颔首,解开蓝汀的穴道。
他就是风炙阳?赵诸祈再度细细打量他,只见他静静站在清风明月之间,白袍微扬,银光冷冷落照其身,蜿蜒着满地的凄清,宛如是他清然身姿,去留无意,荣辱不惊。
啧,比自己还俊俏上几分。
赵诸祈不情愿地承认,见蓝汀面对风炙阳一脸焕然喜悦,不由恼怒,拎起拳头欺身上前,欲要讨个高低。
一把黑剑嗖然一声,横空飞来,赵诸祈急忙刹住攻势,往后一退,黑剑径直插在了他的跟前,一个青色身影半空落下,稳稳落在剑柄上端,瀑布般的漆黑长发随着翩翩青袍风中张扬,如神人临世。
待见来人在月下的绝世容颜,赵诸祈的神情不由呆滞了半响,美,再也难以用笔墨形容……——后记:最后,终于让暮暮和霜霜赶上了,欣喜的眼泪飞啊飞~~~~~大家,快去救沁心吧,沁心有难!PS:醉醉今天更了两章,有米有奖励哇?(*^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7章 遮挡一切无霜临风而立,倾世风华,一生一代,仅次一人。
只见他浅浅一笑,萧瑟之夜,胜却繁华,尘埃何以遮覆明月,且让我会一会便知。
话音刚消,青色身影旋转凌空,黑剑随之拔地而起,掩耳迅雷之余,闪电般朝赵诸祈飞去,青影移动,如疾风之速,半空追上黑剑,握住剑柄朝着赵诸祈当空挥下。
剑气凌厉,森森寒光,冷夜乍现,如白虹贯日,锐不可当,周遭树木皆瑟瑟作响。
狂风万破……风炙阳讶然。
小儿轻狂之言,他不甚放在心上,不想无霜却为他动怒,竟是用上了八成功力。
这招狂风万破就算是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挡下,眼前这个男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蓝汀忍不住一声惊呼:小心!赵诸祈心中欢喜,一个翻身,落定下盘,合起双掌,竟然赤手接下黑剑的攻势。
众人大惊,便见赵诸祈周身隐隐泛着金光,乃是内力张扬所致。
无霜修眉微蹙,再度运力,旋转剑身,化为更为犀利的旋风。
赵诸祈被迫后退,两道后空翻落地,踉跄了几步,募然吐了一口污血。
无霜收起黑剑,困惑道:你与家师是何关系,为何会使得他老人家的独门秘技——浩然罡气?关你屁事!赵诸祈举起手臂,愤愤擦了嘴角血渍,在心爱之人面前落了下风,正满肚子的恼火,素来嬉笑的脸也不由变得肃然。
风炙阳侧首深意地望了蓝汀一眼,随后淡淡问道:沁心呢?蓝汀脸色一变,沁心小姐方才不听我所言,朝着墨阳宫跑去了。
风炙阳不语,星目沉沉,风霜凝结。
蓝汀跪地:公子息怒。
话音刚消,便见风影一闪,已然失去了风炙阳的踪迹。
无霜收起黑剑,深深望了赵诸祈一眼,转身朝风炙阳追去。
赵诸祈对着无霜喊道:等等,我们还没打完,你给我回来!刚跨了一步,便被蓝汀挡住了去路。
蓝儿……赵诸祈欣喜唤道,一想起方才在她面前败给他人,笑容变得落落不欢。
蓝汀甜甜一笑,赵诸祈不由怔住,便被蓝汀封住了穴道。
混蛋遭猪弃!都是你害我惹公子生气,我恨死你了!蓝汀甩了赵诸祈一个巴掌,忿然转身离开。
赵诸祈焦急道:蓝儿别走,你走了我娶谁做我的娘子!蓝汀身形一顿,转身回到赵诸祈身旁。
赵诸祈欣喜道:我就知道蓝儿舍不得……话音消停,乃是被封住了哑穴。
蓝汀瞪了赵诸祈一眼,纵身一跃,朝着墨阳宫飞去。
赵诸祈望着凄清夜空,不由笑得苦涩,想起蓝汀对风炙阳的一往情深,苦涩变成了酸涩。
风炙阳有什么好的?他就觉得自己比较适合蓝儿!他会逗她开心,逗她笑……好吧,他承认,更多的是惹她生气,但生活不就该这样麽?吵吵闹闹才更是有滋有味,不像风炙阳,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情趣。
也许,蓝儿对他还是有心的,否则方才怎么会担心他的安危呢?赵诸祈心情大好,下定决心,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蓝汀做他的娘子。
银月之下,一个男人僵硬着身子,浑身动弹不得,却依旧笑容傻傻——蓝汀追上风炙阳,只见他正焦急地寻找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巡夜的侍卫,皆是一招毙命。
蓝汀默默,如此大肆劫杀侍卫,定会一下子便被人发现,公子如何不知?只要跟沁心小姐扯上关系,素来冷静的公子总会失去理智。
目光一扫,便见一群黑衣人闪出墨阳宫大殿,朝着殿外飞去,其中为首者肩上扛着一个粉衣宫娥,正是沁心小姐!蓝汀喊道:公子,那粉衣宫娥正是沁心小姐,她在那群黑衣人手中!话语方罢,便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凌空而起,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银月何皎皎,白衣染霜华。
风炙阳冷冷道:交出你手中宫娥,饶你活命!为首黑衣人微微晃头示意,其余黑衣人便朝风炙阳蜂拥袭去,风炙阳纹丝不动,但见无霜手持黑剑,挡在他的前面。
黑剑出手,白光闪闪,仅是须臾之际,黑衣人已悉数斩杀。
月光洒落,照亮赤色飞龙瓦檐,无霜持剑侧身而立,脚下躺满尸体,一滴血从他绝美的脸颊滑落,留下了一道优美的痕迹。
他受伤了?不,那,是敌人的血。
为首者看着无霜,满眼恐慌,这究竟是人还是鬼?若是人,为何眼中毫无温度?若是鬼,为何在看向他手中女子时,又乍现柔光?黑衣人咬牙,暗暗运力,准备出掌,不是拍向无霜,而是拍向手中宫娥。
他受人之命,若是不能将她带出皇宫,就要将她毁灭!眼见掌风即将拍下,无霜大惊,正要出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比他更快速地闪了过去,薄翼软剑铿锵一声抽出腰际划向天空,一招过后,软剑不沾丝毫血迹,稳稳绕回腰间,而黑衣人已然停住动作。
风炙阳将粉衣宫娥搂在怀里,宽大的白色袖袍轻轻一展,覆盖住她的周身,但见红色血雨漫天落下,落在他月色衣衫上,盛开出朵朵红莲。
黑衣人倒地,头,早已不知所踪。
风炙阳撤下衣袍,对着怀中女子轻声道:你别怕,世间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为你遮挡。
——后记:今天,醉更新《近在天涯》啦,亲亲多多去支持哟~~~~让醉多点收藏,多点动力,么么~~~~~~(*^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8章 生死成约远处传来杂沓脚步声,正朝着墨阳宫火速跑来,从脚步声可闻得,约莫数百人。
蓝汀正色道:公子,我们行踪已暴露,快速撤离吧。
风炙阳颔首,抱起怀中尚在昏迷的女子纵身一跃,踏上殿檐,往宫外飞去,无霜和蓝汀紧随其后。
南殿门步步逼近,过了南殿门,再过宫门便出了皇宫,众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南殿门两侧,庞然立着两只玉砌麒麟,巍岿桀骜,昭示帝宫浩然霸气。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并非为了那两只罕见的白玉麒麟,而是麒麟蟠爪下,已然埋伏着数十侍卫,为首号令者,乃是一个面容淡薄的年轻将领,正是言子锌。
蓝汀在风炙阳身旁轻声道:公子,他是水珑国的前锋大将,是夙月的人。
风炙阳停下了脚步,淡淡凝视前方。
冷夜无声,唯独火把燃得巴拉直响声,在诡异的寂静中分外刺耳。
赤色火焰熏红一张张煞气的脸,一番血战,缓缓触发。
言子锌慢慢拔出腰上宝剑,眼睛依然瞬息不眨地盯着风炙阳,剑身与剑鞘细细的摩擦声,将每个人绷紧的神经拉到了尖端。
呛——宝剑出鞘,寒光锋利,笔直对向风炙阳。
无霜和蓝汀跨步上前,挡在风炙阳的面前。
言子锌的视线定定落在风炙阳身上,对旁人视而不见,仗剑缓缓道:你,出来和我比试!赢得过我,放你们走,赢不过,就把手中之人留下,我再送你们去一个地方。
风炙阳道:什么地方。
言子锌冷冷一笑,鬼、门、关!风炙阳微微皱了皱眉,瞬息平淡,眉目幽邃,喜怒让人无法探究。
他侧身放下怀中女子,蓝汀伸手去接,被无霜抢先揽进怀里。
风炙阳淡淡望了无霜一眼,转身上前,负手静立,对着言子锌道:出招吧。
言子锌道:亮出你的武器。
风炙阳摇摇头,对付你,赤手便可。
顿觉被风炙阳小瞧,言子锌淡薄的脸上不由浮上几分狰狞,怒喝一声,提剑袭向风炙阳。
言子锌的剑招变幻莫测,出剑速度极快。
快?何以获悉?只有对比才可忖量。
比起常人,言子锌快,比起风炙阳,却只是尔尔之余。
只见风炙阳气定神闲,从容地躲过言子锌毙命的一招一式。
言子锌不由恼怒,攻势变得更为凌厉。
风炙阳凝神淡笑,气拔山河,剑气如虹,好剑法!只是为何……话未言尽,风炙阳猛然提速,瞬息闪到言子锌的面前,在他耳边轻声道:为何在我面前,你如此紧张?言子锌一怔,心跳漏掉一拍,便觉一只手掌贴在他的胸口。
风炙阳低喝一声:破!内力破掌而出,将言子锌击飞至五丈外,宝剑随之哐啷落在一侧。
风炙阳居高临下,眼中云雾翻腾:你服还是不服?无霜在一旁冷眼观望,不由蹙紧眉头。
风炙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纵然他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但无霜是何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如何看不出此刻的风炙阳已是勃然大怒。
除了面对家仇和沁心,他鲜少见风炙阳如此情绪过激……言子锌愤然起身,拾起宝剑呀的一声再度朝风炙阳砍去,这一次,风炙阳不躲不闪,只手抓住言子锌的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赤血飞溅而出。
言子锌尚未站住身子,便又被风炙阳拉住衣襟,拳头巨石般地砸了下来,左脸,右脸,下巴,腹部……鲜血漫天四溅。
蓝汀也终于察觉出风炙阳的失常,困惑道:公子他……怎么了?无霜神色凝重。
风炙阳一把将言子锌提到面前,低声道:服了吗,子锌?言子锌双眼一睁,诧异地望着风炙阳。
风炙阳的声音很轻,很平静,酝酿着狂风暴雨,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子锌……风炙阳冷笑:你还活着,也长大了,很好!语罢,又再度补上一拳,将言子锌重重打到在地。
言子锌踉跄地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猝然仰面大笑,笑声凄楚沧桑。
风炙阳静静而立,望着言子锌不言不语,抿直的嘴角犀利如同刀刃。
言子锌笑罢,淡淡睨了风炙阳一眼,转身慢行,他的部下纷纷蓄势待发,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上前杀敌。
言子锌走得很缓慢,长剑托在地上,发出嗤嗤摩擦声,溅出点点星火。
待他回到阵队前,转身提起长剑,径直指向风炙阳,神情复杂,嘴角隐隐扯动。
风炙阳的眸子暗了下来,沉沉痛心再也无法遮掩。
言子锌浑身一震,募然转身,闪电般挥动手中长剑。
电光石火,明明灭灭。
数十人毫无防备,瞬息倒下,颈上多出一道血痕。
他们至死不知,主将为何对他们突下杀手。
你……风炙阳一怔,为什么?言子锌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望着风炙阳,方知长恨人生,生死变迁,都不及眼前之人来得重要。
不远处,御前侍卫的脚步声一阵阵逼近。
言子锌道:你快走吧,追兵很快就要来了。
风炙阳纹丝不动,你呢?言子锌回答:我还有要事要办,你先走,我很快就会追上。
是何要事?风炙阳问道。
言子锌不答,风炙阳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
言子锌无奈,闭目叹息:你快走吧,只要活着,便会有再见之时。
风炙阳动容,声音微微干涩,……好,保重!语罢,便不再看言子锌,毅然越过他的身畔,头也不回地离开。
无霜快速跟上,待经过言子锌的身旁时,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若是为了他好,别死。
风缓缓吹袭,月冷冷映照。
那寒光森森的甲胄,裹着的是何其火热的躯体?言子锌回首,深深目视着远去的那道清冷身影。
十年了,他终于见到他了,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言子锌低语:我愿为你而死,便愿为你而生,哥哥……大批侍卫赶到,便见南殿门之下白光刺眼,在白光中间,只身站着一道身影,手持七尺长剑。
一人一剑,在光明和阴暗的折射中,将身影拉得犹为高大。
只见他一声怒喝:我暮子锌在此,谁也别想过南殿门!神勇之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远处殿塔上,夙月的脸映照着皎洁银光,朱颜荡漾起美艳笑容,星辰皆黯然失色。
兄弟相认,多感人的一幕啊,只可惜,好戏该落幕了。
夙月抬首望天,送他上路吧。
是,殿下。
莫忘初提起弯月长弓,黑羽翎箭缓缓拉开弓弦,对准了远处与数百人混战的孤傲身影。
言将军,你保护我多年,我会记住你的。
你的死,将是端木澈送给宗政明轩最好的见面礼。
夙月淡淡道。
话语消停,黑羽翎箭猛然射出。
厮杀声远去,世界死寂沉沉,瞬息被黑暗张牙舞爪地吞没。
是谁的身影孤傲不肯倒下?是谁的眼中滑落泪水?也许,他想诉说的不再是悲壮的故事,仅仅只是一句愧然心语:哥哥,对不起……生死,终难成约——后记:暮暮想带走沁心,当然是要过五关斩六将啦,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让他得手呢!至于澈澈嘛,自然素最终BOSS啦~~~最可怜滴要属素偶们滴子锌弟弟了,才刚刚见到心爱滴哥哥,难道就这样再度永别?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19章 脚下之路夜渐深,冷雾氤氲而出。
出了南殿门,众人快速朝宫门跑去。
风炙阳一路不言半语,清冷神情疏疏淡淡,一如深秋湖泽,探究不得。
无霜默然,怀疑暗中滋生。
他早知风炙阳儿时在暮家还有一个弟弟,且是为了救他而死,风炙阳为此自责十年。
而今乍知暮子锌没死,风炙阳心中必定难以平静。
只是,让无霜深感困惑的是,既然暮子锌还活着,这十年都去了哪里?又为何会成为夙月的部下?而最让人觉得蹊跷的是,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何偏偏在今夜出现得如此突兀?无霜隐隐难安,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总觉得有一双黑手在幕后操纵着。
风炙阳停下了脚步,无霜跟蓝汀相继停了下来。
宫门四周红墙黑瓦,巍峨森森,飞龙屋檐,绵绵蜿蜒,呈现在幕夜浓雾之下,犹如天庭宫阙。
周围没有一个守卫,一切安静得过于异常,像是一场蓄意的安排。
天地扬起一阵风,杀气缓缓蔓延而出。
风炙阳静立,驻首遥望天际;无霜握紧手中黑剑,闭目凝神;蓝汀一脸戒备,谨慎环顾四周。
风变得肆意,杀气骤然浓烈。
风炙阳侧身,无霜睁眼,蓝汀抬首,三人齐齐看向同一个地方,一个发出浓浓杀气的地方!然而,他们所看到的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眼前什么也没有,没有千军万马,没有厮杀呐喊,连方才凌厉的杀气,此刻也全都荡然无存。
天地沉寂了半响,方才缓缓响起一阵寂寥的马蹄声,嗒嗒嗒一声声踏在人的心坎上,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宫门另一头,徐徐走出一人一马,遣散了浓雾,渐渐变得清晰。
马,浑身漆黑,银白战甲裹住马面;人,将军装束,巍然头盔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来人视线随意扫过,最终定落于风炙阳身上,墨色眼中,恨意一闪而过,转眼化为乌有。
他缓缓道:诸位不必惊慌,此处守卫皆已被我撤下,仅我一人在此恭候诸位大驾。
风炙阳微微昂首,与他在冷风中对视,你是何人?我乃木琉国翎麾总督张天贺。
风炙阳神情微变,张天贺?你是清云的……没错,你那枉死的妻子张清云,正是我的姐姐!纵然张天贺此刻的言语神情已清风云淡,风炙阳何以感受不出他方才现身之前那逼面而来的杀气?怕是张天贺心中恨他不浅。
风炙阳默然。
清云的弟弟……他实在不想与他为敌。
张天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不曾从风炙阳身上移开,见此情形,无霜心中不由一凛,今夜出现之人,或多或少与风炙阳关系匪浅,这似乎太过巧合。
无霜将怀中女子交予蓝汀,握紧黑剑,本能地挡在风炙阳身前,问道:你为何在此处等我们?我等候在此所为两事。
张天贺回答,眼睛紧紧盯着风炙阳,其一,我受人之命,在此为你们指路。
受谁之命,所指何路?无霜问道。
张天贺摇摇头,回答:受谁之命请恕在下不能相告。
至于何路,自是让你们逃出生天之路。
狭长的双目微微细眯,无霜侧首而视,你是端木澈的部下,岂会如此好心帮我们?张天贺俯首,轻轻拍了拍马首,淡淡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无霜淡笑,笑容微冷,不劳烦张将军,我等自会出得了木琉国。
张天贺道:若能出皇城,安然离开木琉国自然绝非难事,只是,往日你们可能出得了皇城,而今夜却难入登天。
何意?张天贺骑在马背上,微微扬起下巴,朗声道:我朝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料得尔等今夜会私闯皇宫,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来投网。
此话一出,无霜心中疑虑更盛。
听张天贺言语态度,对端木澈是敬佩至极,究竟是何人,能让他不惜背叛端木澈也要来协助他们脱逃?或许,这所有的一切,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无霜道:多谢张将军的美意,我等自有打算。
对于无霜再三的拒绝与不信任,张天贺不甚在意,我既已答应那人为你们指路,必会做到。
路在你们脚下,至于你们要走哪一条路,是你们的事,我也不感兴趣。
终于,沉默了许久的风炙阳缓缓道:愿闻其详,张将军请说。
张天贺睨了风炙阳一眼,将视线僵硬地转移别处,你们若想出皇城,可过三大城门,西门白虎关,东门青龙关,北门玄武关,只是三大城门今夜皆已重兵把守,不可强行突破。
驻守西门的是你昔日好友柳乘风,而今已是骁骑大军的主帅,柳乘风此人重情重义,对你必定念及旧情,所以从西门过乃是上上之选;而镇守东门的是相国伊东闵,麾下京畿精卫擅长守城和围剿,是个厉害角色,伊相国为捍卫皇室尊严,本欲忍痛刺杀前皇后,而今由你带走前皇后,既能保护他心爱的女儿,又能成全他忠义之心,他虽欲将你杀之而后快,此刻必定会对你手下留情,此路虽然惊险,但惊险之处仍是藏有生门,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北门,我只能说,死路一条!风炙阳负手而立,双目冷凝,因为镇守北门的是你木琉国当朝国君,德昭帝端木澈,麾下玄甲大军铁骑铮铮,个个骁勇善战,而端木澈与我既有敌国之仇,又有夺妻之恨,必然不会放我活路,是吗?张天贺回答:没错,你若过北门,走的不是玄武关,而是鬼门关!风渐渐消停,雾却越来越浓,将风炙阳周身缭绕,白衣霜华,落红成梅。
你在此等我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风炙阳眉眼半阖。
第二件事乃是私事,我只是想看看,我那愚蠢的姐姐拿命也要救下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张天贺的声音冷了几分。
风炙阳睁开双眼,眸中乍现寒光:你不该如此说你姐姐!这么说她已是对她客气了。
她为了你,几欲置我张家上下三百四十二口人于死地,只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难道不是愚蠢?她简直蠢得要死……啊,她的确是死了,是被自己蠢死的!张天贺冷笑,侧身回首,对上风炙阳不再无动于衷,却是隐隐含怒的双眸,淡淡哼了一声,今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下次再见,便是死敌,我必不会轻易放过你。
言罢,张天贺掉转马头,毅然奔驰离去。
风呼呼吹过他骤然抽动的嘴角,他的甲胄随着颠簸铛铛直响,就像儿时,姐姐温柔地为他晃动铃铛的声音。
姐姐,亲爱的姐姐,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姐姐,你在天上看到了吗,你爱的人对你并非无情,你……高兴吗?前面的路越来越模糊。
是雾深了,还是,谁的双眼浸染了湿润?——瑠绣宫内,灯火通明。
夙月与莫忘初正在对局,莫忘初执黑子,夙月执白子,棋盘上,黑子成通杀之势,将白子层层包围。
莫忘初笑道:殿下,眼前局势,你又会走哪一条路?夙月笑笑,白子吧嗒一声,稳健地落在棋盘上,我喜欢让白子走死路。
莫忘初掖起袖袍,遮住嘴角,却遮不住沉沉笑声,殿下还是如此自信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莫忘初摇摇头,殿下还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
夙月侧首,望向窗外冷夜寒雾,不,骄傲的是白子。
莫忘初望着夙月姣好的侧脸,笑得深意——后记:哈哈,终极BOSS即将出场。
澈澈VS暮暮,燃烧吧,小宇宙!!!票票,票票,来吧,醉醉呼唤你~~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0章 心属何人巍峨宫城,笼罩在迷雾深处,森黑阴霾,掩藏着多少杀机?风炙阳驻首遥望灰蒙天际,一眼万里。
路就在脚下,他早已决定方向。
他的死敌就在前方等他,他岂会另择他路?就算前面当真机关重重,危机四伏,他今夜也要闯上一回。
一个清冷声音响于寂静夜空:我们走北门。
蓝汀深深望着风炙阳,点了点头。
只要是公子决定的事情,她都会誓死跟随。
自寻死路吗?无霜把玩手中黑剑,嘴角笑容蜿蜒,好啊,我长这么大,倒是还没尝过找死的滋味。
风炙阳昂然而立,一如冬梅压冰枝,冷傲天地间,无霜,我们并非去自寻死路,而是要在端木澈面前,扭转乾坤,踏出生路。
是的,他要当着端木澈的面,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带走沁心!曾经,那种无奈放开沁心双手的后悔和痛楚;曾经,被端木澈加诸在身上的所有屈辱,今夜,他要全数偿还!甲光向日金鳞开,置之死地而后生,风炙阳永远不失骄傲。
袖袍一展,无霜伸出手来,青袖翩然如波,好,我必与炙阳同生共死!多谢!风炙阳亦伸出手去,啪地一声与无霜双掌相交,紧紧相握,清冷黑眸幽光闪过感激。
感激的不只是此刻的患难与共,更是十几年的生死相随。
无霜笑笑,漆黑长发风中凌乱,如烟如云,何须言谢,小时候,我折断了你心爱的那把木剑,就曾说过,日后我必为你化身为剑。
风炙阳眉梢微扬,原来十几年前的事,无霜还铭记在心。
仗剑儿郎,情义天高。
世上,也唯独只有无霜这样的重情之人,方会为了儿时的一句承诺,恪守十几年。
风炙阳仰面叹息,人生得知己如此,足矣。
但闻无霜再度道:不过,这次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我可不想把沁心让给任何人,包括你。
风炙阳纵声一笑,笑容磊落,既然如此,等会冲锋杀敌,可不要输于我。
无霜一怔,那种毫无负担的笑,他已经十年不曾在风炙阳的脸上见到了。
看来大战前夕,当真是胸襟开阔,尘世荣辱皆相忘。
黑剑嗖然一声,对向风炙阳,无霜仰面笑道:自是不输你分毫,若沁心醒来,岂可让你邀去所有功劳!风炙阳含笑摇了摇头,随后神情一凝,正色望向北方。
走吧!飒飒西风,环天绕地,那两道盎然身姿,化风成影。
蓝汀望着他们的背影,神情动容。
沁心小姐何其幸运,竟能被这二人如此挚爱着……——玄武关下,寒风萧瑟。
风炙阳道:蓝汀,等会你躲在我和无霜身后,保护好沁心。
蓝汀领命点头。
轰——天地间一声巨响,玄武关赤色关门被骤然击得粉碎。
玄武关的另一头,驻守着百万雄狮,皆被这一声裂天巨响震了心魂,纷纷变了脸色。
只见白烟漫天飞舞,烟消云散处,疾速飞出两道身影,一青一白,一晃而过。
待众人定下视线,方才看到城墙上头,已然立着两个人。
一人白衣纤尘,神情清冷淡漠,纵使面对眼前的千军万马,仍面不改色;一人青衣翩翩,嘴角含笑,如瀑长发风中张扬,天地绝然一身。
风炙阳静静看向前方,果然此处早已重兵把守,脚下铁骑森森,满眼的黑压,与天边垂落而下的黑云连成了一片,狠狠摧压着大地。
风炙阳微微扬起下巴,一眼越过铮铮大军,视线落在了一道桀骜的身影上。
那人触及到风炙阳的视线,淡淡一笑,黑袍一挥,甲胄碰撞声哗啦响起,千军万马纷纷朝两侧分开,一如排山倒海之势,中间缓缓开出一条道来,端木澈策马走出,慵懒的眼眸藏着锐利的刀锋。
炎武陛下来我木琉国,朕不及盛情款待,怎可让你匆匆而去。
端木澈朗声道,待看到蓝汀手上的宫娥时,眼中精光乍现,随即化为慵懒一笑。
风炙阳道:不过是旧地重游,取回一些往日遗落之物,不需劳烦德昭陛下。
端木澈问道:哦,是何遗落之物?风炙阳淡笑,荡去了清冷,扬起春风柔情,一颗心罢了。
闻言,端木澈仰天大笑,笑声冷冽,没有人可以从朕的身边带走沁心,谁敢动此心,朕必杀之!风呼呼吹过,扬起漫天黄尘,缠绕在薄雾之中,苍乱了天地——后记:这两天是醉和阿娜塔团聚之日,所以冷落了亲亲们,抱歉了。
醉现在刚回到家,这章还是在回来的车上码出来的,所以不太多,大家先将就着看吧,么么,醉还素很勤劳滴哇~~~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1章 唯我独尊端木澈衣袖一挥,便有数百兵卫便蜂拥上了城墙,将风炙阳三人重重包围。
无霜轻轻拂过额前垂发,淡淡道:拿兵器指着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语罢,黑剑出鞘,血战一触而发,数百侍卫一个个被无霜纷纷被打下城墙。
端木澈黑目冷凝,脚踏马背,凌空而起,飞上城墙,瞬息闪到蓝汀面前,欲要夺下她怀中女子。
方要得手,便见蓝汀被一股力道拉离,风炙阳骤然出现,将端木澈生生挡了回去。
端木澈空中旋转,轻巧落回马背上,冷目沉沉,与风炙阳在冷风中对视。
玄甲军前锋副将王志贤上前道:皇上,要不要弓箭手出列?端木冷冷道:若是伤到沁心,王副将有几条命可担当?王志贤兢兢俯首,心中困惑,前些日子皇上废了前皇后,独宠新皇后,而今这阵势,他怎么丝毫瞧不出前皇后失宠的迹象?这帝王之心当真难以琢磨。
端木澈一声令下:王副将听命。
王志贤上前叩首:末将在。
端木澈道:命右骑兵卫守住关门,绝不可让此三人出玄武关;命左骑兵卫源源不断地冲上城墙,朕要他们三人筋疲力尽,乏力待死!末将领旨。
苍茫夜色之中,只见城墙上方,人山人海。
兵刃交接声,厮杀呐喊声,哀鸿遍野。
一批倒下,又一批涌了上去,如此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无霜那青色袖口已多处划破,而风炙阳那一身白衣,此时早已浸染成了血衣,敌人的血,自己的血,全部交融在一起,再也难分辨。
纵然无霜等人武艺高强,又何以能以一人之身敌得万人?呼吸越来越乏力,挥剑的手臂也越来越沉重,身上的伤口逐渐地增多。
端木澈见此,嘴角扬起了深深的笑意。
此时,天地大风四起,浓雾渐渐散去,飒飒风中,万野无穷。
无霜见此,不由纵声大笑:端木澈,连天也要助我,纵然你有千军万马,又如何挡得住我?闻言,端木澈大惊,风炙阳亦大惊,两人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变了脸色。
风炙阳大声喝道:无霜,不要!无霜对风炙阳淡淡一笑,纵身飞到半空,于苍茫厉风中仰天长啸天地之间,青影鬼魅,长啸之声,如龙虎铮鸣。
众人被那声长啸生生震住,纷纷停住了动作,驻首遥望空中之人。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无霜身上散发出来,被肆意疾风快速扩散到周围,一层又一层。
端木澈厉声喝道:全部低头,捂住鼻子,不准看空中之人!奈何为时已晚,待众人闻得香味之后,便觉得头昏脑胀,意识逐渐模糊,有一个声音在他们的耳边鬼魅般地响着:吾乃尔等之主,天上地下,唯吾之所命!数千大军纷纷朝着无霜下跪:是,主人。
无霜青袖一挥,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个个双眼猩红,面目狰狞,拎起武器便朝着身边之人砍去。
玄武关下,黑风冷月,几千玄甲大军,不分敌我,相互厮杀。
无霜俯首,嘴角微微勾起,募然吐了一口污血,眼前一黑,于半空疾速下坠。
无霜!风炙阳纵身一跃,将他安然接下。
无霜用力睁开疲惫的双眼,面色惨白如死。
风炙阳红着眼睛怒喝:无霜,你好糊涂!师父早就吩咐过,这一招不能随便用,就算你天赋异禀,对这么多人摄魂,也会有性命之忧!无霜惨淡一笑: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把沁心让给你……话刚说完,无霜不由大咳,再度吐了几口污血,戚戚笑道:等会沁心醒来,这功劳……要记在我的头上……风炙阳道:好,我一定会告诉沁心,无霜为了沁心,可以不顾生死。
闻言,无霜苍白的脸不由泛起骄傲的笑容。
视线一转,无霜见端木澈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箫,急忙道:……端木澈要解我摄魂之术,你快……阻止他!好。
风炙阳放开无霜,对着蓝汀道:照看好无霜和沁心!话语刚消,风炙阳便飞速闪到端木澈身前,一记回旋,踢掉他手中的玉箫,掌风随即出手,朝端木澈袭去,端木澈急忙出掌应对。
两掌相贴半刻,便见端木澈眉头紧蹙,刀削般的脸一阵纠结。
风炙阳见势,再度暗运内力,一声怒喝,便将端木澈生生打出十丈外。
端木澈抚着城墙勉强站起身来,不住吐血。
先前内伤尚未痊愈,而今再添新伤,脸上血色全无。
风炙阳冷冷道:端木澈,你败了。
端木澈无力靠着城墙,沉沉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带走沁心。
风炙阳道: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带走沁心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你伤害沁心所要付出的代价!端木澈怒视风炙阳,喝道:你懂什么!我从来都不想伤害她!风炙阳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哀伤,我懂,但是,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伤害了她,就不配再拥有她,更不配爱她!端木澈红了眼睛,对着风炙阳厉声吼道:不,你不懂!我的感受,你岂会明白?那种在寂静深夜里只身一人的无力感,你怎么会懂?那种后悔,愧疚,对着满屋子像发了疯的大喊,责备自己,怒骂自己,连哭都让人觉得可耻的感觉,你怎么会懂!!风炙阳神情大变,清冷的眸子骤然布上癫狂,我不懂?不!我恰恰是这个世上最懂得这种感觉的人!风炙阳走到端木澈的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满脸寒霜:你是不是每次午夜惊醒之后,都会痛苦地喘息?然后不住地敲打着自己的头,一次次后悔,一次次责备自己?你是不是很用力地握紧拳头,却觉得什么都抓不住?那种感觉,很迷茫,很无力……就像抓着一把沙子,你越想牢牢抓住,越不想失去,却偏偏流失得越快!于是你开始恐惧,开始害怕,你害怕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连那个用生命去爱着人,也都保护不了!这种感觉每天折磨着你的身,你的心,乃至你的灵魂,是不是!?你……端木澈讶异地望着风炙阳。
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却是你的敌人!风炙阳猝然仰天大笑,端木澈,原来你和我一样,不过是个可怜之人!双手一松,端木澈无力滑落。
风炙阳俯首冷冷望着他:但是我不会同情你,这一次,是你输了。
端木澈昂首,黑目怒视,不,我没输!只要沁心爱的是我,我便不会输!风炙阳摇摇头,神情略带悲哀,不,你输了,沁心已不再爱你,是她自己要求离开玉清宫,蓝汀并没有勉强她。
端木澈神情萧然,不,不会的……信不信由你。
风炙阳冷哼一声,纵身一跃,飞回到蓝汀身旁,随手抱起了粉衣宫女,蓝汀搀扶住无霜,四人双双飞出了玄武关。
端木澈无力地瘫坐在城墙上,脸上淌着血泪。
这一次,无所不能的端木澈输了,彻底地输了。
他不是输给风炙阳,也不是输给无霜。
他是输给了,沁心……——伊东闵和柳乘风带着人马赶到玄武关,便见玄武关内一片自相残杀,城墙阶梯上缓缓走下一道黑色的人影,步履蹒跚,身形一倒,即将跌下城墙。
皇上!柳乘风纵身一跃,将端木澈救下,伊东闵急忙迎了过去。
端木澈保持最后的意识,疲惫道:伊爱卿,速回皇宫找赵诸祈,他可解摄魂之术。
伊东闵叩首:老臣明白。
端木澈用力扯住柳乘风的衣袖,乘风……帮朕把沁心追回来……柳乘风道:皇上,眼前以龙体为重,微臣送你回宫治疗。
乘风!端木澈苍白着脸,加重了手中力道。
柳乘风叹息,俯首道:是,微臣领命!话音刚消,便见端木澈阖上双目,昏死过去,唯独双手,依然死死地抓住柳乘风的衣袍不放。
柳乘风站起身来,有劳相国大人速带皇上回宫治疗。
语罢,转身准备追敌,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伊东闵在身后道:廷尉大人奋勇追敌,奈何敌人武功高强,廷尉大人不敌,身受重伤,敌人得以脱逃。
柳乘风诧异回身,便在伊东闵眼中看到了一道深意,他怔愣半会,便心领神会,微微颔首,跨身上马,带着兵马追出皇城——风炙阳等人出了皇城,往北飞奔十里,便见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林子中,绿袖和宗邦则焦急站在马车旁张望。
绿袖一见昏迷不醒的无霜,眼眶通红:公子他怎么了?蓝汀回答:三公子为了让我们逃脱,用了摄魂最终式‘唯我独尊’,而今内力殆尽,失去了知觉。
绿袖从蓝汀手中接过无霜,温柔地将他揽进怀里,是吗?公子对沁心小姐真好。
风炙阳道:我们先赶路,后面可能会有追兵。
众人颔首,纷纷跳上马车。
宗邦一扬马鞭,马车嗒嗒上路了。
马车内,风炙阳帮无霜运功疗伤,蓝汀则在一旁照看伊沁心。
当蓝汀端详着粉衣宫娥的脸时,心中闪过异样的感觉,待双手摸上那张脸时,随即跌坐在地,厉声喊道:她不是沁心小姐!众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后记:曾经,有一个名叫童话里的天使亲亲给醉留言,说是今年的圣诞节不要别的任何礼物,就是希望沁心能和澈澈幸福地在一起。
但是剧情发展的需要,醉不得不让他们分离。
但,亲且相信,就算他们分开了,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的,o(∩_∩)o……今天更了两世,是兑现对童话里的天使亲亲的承诺(虽然有点不达标),祝你圣诞快乐,就算身在异国他乡,也永不孤单,笑容长伴。
也祝诸位亲亲圣诞快乐,醉耐你们~~o(∩_∩)o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2章 再见故人风炙阳放下昏迷的无霜,侧过身看着蓝汀,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
迎上风炙阳冰冷的眸子,蓝汀委屈地低下了头,禀公子,此人并非沁心小姐,而是昔日在玉清宫当值的宫女碧玉,我本让碧玉随我为小姐送饭,再将她迷晕,将沁心小姐易容成碧玉带出玉清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沁心小姐会变成真正的碧玉……风炙阳静静不语,淡漠的神情看不出息怒。
绿袖小心翼翼地睨了风炙阳一眼,从小,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二公子的喜怒不形于色,侧身轻声问蓝汀:蓝姐姐,这当中你一直都没离开沁心小姐吗?蓝汀点点头,随即一顿,摇头道:不,当我们出了玉清宫的时候被红乔拦住,沁心小姐就跑去了废弃的墨阳宫,后来公子到了,我们马上赶到墨阳宫,只见小姐被一群黑衣人劫住,我们便即刻救下她,之后就一路奔出皇宫。
蓝汀一脸困惑之色:沁心小姐虽已昏迷,但我与三公子一直轮番照看她,不可能会有被人调换的机会。
绿袖想了想,如果当时你们救下的就不是沁心小姐,而是真正的宫女碧玉,又该如何?蓝汀一怔,清秀容颜慢慢苍白,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那些黑衣人以命相博,带不走沁心小姐便要杀她,我才没有丝毫怀疑,现在想想,沁心小姐若是死了,对谁也都没有好处,我怎么这么糊涂。
风炙阳闭目,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们中计了。
蓝汀一脸愧然,眼眶微红,公子,蓝汀对不住你,如果我能细心点,早点认出沁心小姐,就不会……风炙阳摆手,叹息:当时情况危急,你我根本没有时间细想,不能怪你。
绿袖看着昏迷的宫女碧玉,不解道:究竟是谁换走了沁心小姐?难道这一切都是端木澈的诡计?风炙阳回想端木澈当时在玄武关时的神情,摇了摇头,不,他并不知情。
蓝汀道: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风炙阳侧身,静静望着尚在昏睡的无霜,倾城容颜此刻出奇的苍白,仿佛随时都将死去。
无霜为沁心如此拼命,若他没带出沁心,如何对得起昏迷不醒的无霜?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夙夜难熬的心?风炙阳蹙眉,缓缓道:你们先带无霜回风璃国,我还要再探一次风璃国皇宫。
公子,不可!蓝汀即刻跪于风炙阳面前,你而今是一国之君,就算你不以自身为重,也要以国家社稷为重,风璃国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蓝汀,你可知我为何要做这个皇帝?风炙阳俯首望着蓝汀,神情突然变得温柔,连声音也轻得如同耳边呢喃,如今大仇得报,我只为沁心。
若是得天下才可得沁心,那我便为她袖手天下。
若是沁心不在,我要这个皇位做什么?风炙阳站直了身子,神情恢复既往的冷清,没有沁心,就算整个风璃国灭亡,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公……公子……蓝汀跌坐在地,神情讶然。
风炙阳一个转身,正欲扯开马车垂帘,马车突然刹去,所有的人都不由踉跄几步。
外头传来宗邦的焦急的声音:主人,大事不好,木琉国大批人马追上来了!风炙阳缓步走出马车,便见数千骁骑大军一字排开,生生挡在道前,一面面大旗风中高扬,旗帜上绣着赤色柳字,在微白的苍穹下如血翻腾。
风炙阳昂首望天,神情不由落寞。
旧地重游,故人来聚,故人尚在,情意何堪?大军中走出一个银甲将军,乃是骁骑大军主帅柳乘风。
柳乘风看着一身血衣的风炙阳,神情恍惚了一下,记忆仿佛一下子飘到了很远。
他们相识十年,风炙阳从来都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何曾这般狼狈过?唯独十年前,他们初次相遇,两人都是衣衫褴褛。
在那个饥荒的年代,满地饿殍,满目疮痍,人都在吃着人,可他们就算是蓬头垢面,餐不果腹,也是肝胆相照,患难与共。
那个时候,他们侥幸找到树根,就分着吃,吃得津津有味;抢得一碗清水,仅存一口,他们推着让对方喝,最后碗摔了,水洒了,他们相视一眼,仰面大笑;有多少彪悍大汉想绑了他们来吃,他们一次次死里逃生,然后躺在满是泥泞的道上,看着天空痛快喘气……而今,他们衣襟光鲜,地位尊崇,却不及往日活得如同蝼蚁般快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兄弟为什么要挥刀相向?柳乘风仰面长长叹息。
是自己的错,是他贪恋美色,背信弃义。
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你后悔了吗?不,从不!如果上天再给他一千次、一万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一千次、一万次地走向笑嫣,拥抱她,保护她!风炙阳敢为伊沁心勇闯龙潭虎穴,他柳乘风便敢为李笑嫣血洒三尺!柳乘风的神情募然沉沉,手一挥,一个将士出列,朝着风炙阳快步跑去,手上端着木案,案上放着一杯酒——断情之酒。
柳乘风用力将酒杯一抬,琼浆溢出,银光四溅。
柳乘风隔着十丈距离,对着风炙阳喊道:风炙阳,喝下这杯酒,从此,你我兄弟情义断绝,我就当昔日的暮子铭已死,而你不过是风璃国炎武皇帝,若是战场上相见,你我就是死敌,必定以死相博,绝不手下留情!——后记:挡不住攻势了,屁颠跑来更两世~~~哈哈,大家元旦快乐~~最近一直码天涯,周五就要封推了,大家要多多支持哦~~~~~等会两世还有一更~~~(*^__^*)嘻嘻……元旦礼物哇~~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3章 计中之计风炙阳默默,天地苍苍。
旭日初升,第一道光束照在他的身上,被寒风吹出了萧瑟。
风炙阳拿起酒杯,定定望着柳乘风,只说了一句话。
乘风,你没错,我不怪你。
情之一字,谁能点破?人生长恨,如水长东。
风炙阳懂爱,他本身亦是爱得满身伤痛,依然爱得无怨无悔,又岂会不明白柳乘风之心?柳乘风望着手中酒杯,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忽然红了,好像随时都有眼泪要流下来。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他柳乘风虽不是什么小人,也不是什么君子,但对李笑嫣之心,可明苍天!为了李笑嫣,要他背信弃义,负尽天下人,那又如何?柳乘风举起杯子大声道:好,很好!喝下这杯酒后,你若能赢过我,我就放你回去,一路不再追赶!一个副将上前迟疑道:不可,廷尉大人……柳乘风一记怒瞪,副将惶惶俯首,退了下去。
柳乘风头一仰,将酒水饮尽,滴水不留。
风炙阳同时仰面,饮尽绝情之酒,翻起空杯示意,手一扬,酒杯哐啷落地,如情义,满地破碎。
千军万马寂寞无声。
柳乘风与风炙阳默默不语。
他们在想什么?或许,他们是在想着十年前最狼狈却是最痛快的回忆,那是刻骨铭心的回忆;或许,他们什么都不想,只是在追掉逝去的岁月和殆尽的情义。
突然,柳乘风大叫一声,挥起长刀,纵马朝风炙阳奔来。
风炙阳亦凌空而起,一记回旋,将柳乘风踢身下马,抽出软剑,两人缠斗在一起。
柳乘风半生戎马,浑身是胆,他的武功没有华丽的招式,却是招招实用,击人软肋。
而今他饮下绝情之酒,更是忘却旧日情意,挥向风炙阳的长刀,皆是刀刀毙命。
以往的柳乘风绝不是风炙阳的对手,但现在的风炙阳浑身是伤,经过一夜的血战,已经筋疲力尽,与柳乘风几个回合下来,便呼吸沉沉。
柳乘风眯了眯眼睛,瞧见风炙阳的一个空挡,大喝一声,长刀当头挥下。
风炙阳即刻以小擒拿手扣住柳乘风的手腕,但是势单力薄,长刀眼见即将破面而下,却怪异地在风炙阳单薄的腕力下转了方向,刺穿了柳乘风自个儿的肩坎。
通过长刀,风炙阳仿佛听到柳乘风肩骨破碎的声音,鲜血如浆,募地喷了出来。
风炙阳诧异,为什么,乘风!柳乘风靠在风炙阳肩头,粗声喘气,嘿嘿低笑,我若伤了你,是对兄弟不义,我若放了你,是对皇上不忠,像我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受此一刀,是上天便宜了我……乘风,你……风炙阳急忙扶住柳乘风摇摇欲坠的身子。
子铭,你什么都别说,听我说。
柳乘风的冷汗越来越多,说话也渐渐有气无力,沁心小姐是伊东闵设下的计,他算准了你今夜要来劫人,所以将计就计,把沁心小姐藏起来,好让皇上不再为情所困,当断则断。
他唯一没计算好的就是……你走了北门,与皇上起正面冲突……所幸,你成功脱险,带着假沁心小姐出来,才没让他计划失败。
所以,你千万别回去了,若是再回皇宫,他一定会千方百计杀你……风炙阳神情动摇,不,沁心在哪里?我不能丢下她……子铭!柳乘风用力抓住风炙阳的手臂,你回去了,我必定还要与你生死相残,我不能杀你,你若执意要回去,不如现在就在这里杀了我!风炙阳摇头,乘风,你这又是何必?柳乘风吃力道:子铭,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与沁心小姐有缘,他日一定还能再见,听我最后一次劝,回去!柳乘风说完,便一掌打向风炙阳的胸口,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猛退。
风炙阳稳住了身子,定眼望去,柳乘风却狼狈倒地,不住地吐血。
廷尉大人!一干将领纷纷下马,将柳乘风扶起。
柳乘风定定望着风炙阳,摇了摇头,眼中射出强烈的意愿。
风炙阳深深看了柳乘风一眼,跳上马车,咬牙道:我们走!天地苍苍,黄尘滚滚,谁的心鼓噪难定?一句誓言在他心中翻腾:沁心,我一定会找到你——木琉国,瑠绣宫。
夙月看着泛白的天空,淡淡一笑。
坐在她对面的莫忘初,却是笑容苦涩。
他们对棋一夜,莫忘初本成通杀之势,最后却还是败给了夙月,输了一子。
莫忘初道:殿下好计策。
夙月似乎未曾听见,看向窗外喃喃自语:不知道伊沁心现在到了哪里?莫忘初身子一顿,诧异道:她不是被伊东闵藏起来了吗?夙月抬起袖袍,遮住嘴角低笑,伊东闵那老儿,现在一定是在大发雷霆吧。
娇笑声越来越尖锐,是啊,丢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何能不发怒?殿下,这事你为何连我也隐瞒?莫忘初猛然站起身子,撞到木案,打翻了棋盘,棋子落了满地。
夙月淡淡睨了莫忘初一眼,告诉你?你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莫忘初袖袍下拳头暗握:殿下,你把她怎么样了?夙月冷冷哼了一声,没怎么样,只是交给长生门的人罢了。
你!莫忘初一把扯过夙月的手臂,满脸怒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夙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反手甩了莫忘初一个巴掌,莫忘初,你给我清醒一点,她不是夕颜!莫忘初不语,立即转身朝外头快速走去。
夙月怒喝:你给我站住!莫忘初身形停顿。
夙月斥道:你做了十年的莫忘初,难道真的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忘记了?你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宗政明瑛!莫忘初拳头紧握,声音微微颤抖,我没忘记,我是为了复仇,向那个害死我妻子的男人复仇,我这十年活着,都是为了恨!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感情用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夕颜,包括你!她不是夕颜,她是伊沁心!她是夕颜,不是也得是!你!莫忘初不再逗留,大步迈出殿门。
夙月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脸上怒意犹甚,哐啷一声,挥掉案上所有的东西,对着大殿尖声大喊:伊沁心,你有什么好的,我夙月哪一点不如你?夙月踉跄了一步,猝然大笑:好,很好!等你成了人尽可夫的婊子,看那些男人还怎么爱你!——后记:因为天涯封推,所以一直码天涯,有时候难免顾此失彼,大家见谅。
两世今日二更了~~~~~当作元旦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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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走出一个服饰华丽的男人,此人叫张三,是长生门门人,表面上是个生意人,暗地里尽干些无耻的勾当,譬如,拐卖妇女。
张三朝将士递去一锭金子,笑道:军爷,我是周游各国的商旅,绝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现在赶着回国,您就行行好,放我们通行吧。
将士目光在张三的脸上来回扫了几下,将金子揽进袖中,扬声道:放行。
马车悠哉地驶出木琉国皇城后,便猝然加快速度。
张三坐在马车内,看着尚在昏睡中的几个女人,扬着满意的笑,恩,这次的货色不错,可以大发一笔了。
马车上路不足半刻,便突然刹住,张三恼道:怎么了?马夫回答:爷,有人拦路。
张三走出马车,便见一个男人身穿樱草蓝袍,骑着黑色骏马,挡在道上。
张三问道:朋友,为何拦我去路?莫忘初没有回答,跳下马鞍,一把将张三和马夫扯下马车,揭开马车垂帘,朝里头细细看去。
马车内躺着五个女人,皆是容貌姣好的女子,但无一人是他要找的。
莫忘初拎起张三的衣襟,一脸阴翳,卖给长生门的妇女还有的去了哪里?对上莫忘初要杀人似的眼睛,张三颤着声音道:有……有几个上好的货已经找到买家,在天亮前就运出木琉国了……莫忘初冷冷道:买家是谁?胭……胭脂楼。
莫忘初立即跨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追去。
胭脂楼,位于西北土玲国,属四方城管辖,是宗政明轩的地盘。
宗政明轩!这个名字像噩梦一般,缠绕了莫忘初整整十年。
莫忘初愤愤咬牙,他绝不能让宗政明轩见到她,不能连她也被那个男人抢走!莫忘初用力甩了一下马鞭,急速奔驰,足足奔跑了一天,终于赶上挂着长生门旗帜的马车,但是,却是一辆空空而归的回程马车。
莫忘初抽出腰上的长剑指着马车上的男人,说,车上的妇人现在在哪里?男人浑身抖索,这位爷,剑下留情,那些人已经换了水路,具体在哪里,小的也不知啊!莫忘初恼怒,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再度往西北追去,待他追到江河之边,天空已落下帷幕。
江河一望无际,不见船只踪影,只有朝霞在天空残存着随后一抹血色。
就算你到了土玲国,我也会想办法找到你!莫忘初握紧拳头,跨身上马,掉转马头,策马离开——我幽幽转醒,四周一片黑暗,跃入耳中的,只有江水的声音,还有女人无助的哭泣声。
双手双脚皆被捆绑,我无法走动。
周身的浮沉摇晃,江水拍打的哗啦声,让我明白自己置身何处。
我正在一艘船上。
先前的记忆慢慢袭来,出了玉清宫后,我似乎逃向墨阳宫废墟,后来就被人击昏,失去了意识。
是谁击昏了我,而今,又将带我去哪里?那些女人的哭声告诉我,前面等待着我的,似乎是一条不幸而又残忍的道路。
我以为,逃出了暗无天日的玉清宫,便可重见天日,没想到,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我无力靠在墙壁上,心中惶惶不安,却发现再也哭不出来,似乎所有的眼泪,都在已在玉清宫中流失殆尽。
黑暗中,时间流失很慢,女人们一直在哭,苦累了便睡着了,睡醒了接着哭。
似乎曾经有一个柔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哽咽问道:我们会被带去哪里?回答她的,只有更为凄惨的痛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门打开了,漆黑的环境射进一道白光,分外刺目。
眼睛渐渐熟悉了光亮,让我看清周围的事物。
这是一个狭小的船舱,船舱内共有五个女人,包括我在内,每个人的脸都是苍白如灰,挂着泪痕,神情充满惶恐。
此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进来,手中摇着闪着寒光的匕首,脸上毫无表情。
众人见到了男人靠近,一阵尖声大叫,蜷缩地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亮起手中的匕首,全都不许哭。
女人们骤然噤声,拼命压制着抽噎,唯恐男人的刀劈头下来。
男人似乎对眼前的情况颇为满意,笑了笑,俯首割掉帮着女人们脚上的绳索,粗声道:出去。
女人们一个挨着一个,慢慢走出船舱。
船舱外站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身后跟着四个翠衣婢女。
女人妆容精致,浓而不艳,眼睛微微细眯,眼角噙着一道精光,可见是一个精明心细之人。
男人跑到女人的身旁,讨笑道:兰姐,您的货都在这了。
兰珊淡淡一笑,随即道:李元,让她们抬起头来。
李元柔绵的讨好声骤然变成了叱喝:你们一个个都抬起头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胭脂楼的老板,以后你们的身价性命可都捏在她手里,眼睛给我放亮一点。
几个女人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兰珊皱眉,李元,声音小点,你吓到她们了。
李元急忙哈腰,是是,兰姐说的是。
我不由暗自冷哼,真是十足十的狗腿子。
兰珊的视线从每一个女人的脸上扫过,嘴角含笑,不住点头,待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笑容猝然僵硬,眼中写满诧异。
李元看了我一眼,站在兰珊身旁问道:兰姐,有什么问题吗?兰珊恍若梦醒,收回心绪,走到我的面前,将我上下打量。
你……你叫什么名字?兰珊的声音带着几丝颤抖。
我的名字?我愣在原地,突然回答不出来。
我本名叫姜凌安,却做了那么久的伊沁心。
事隔多久,我却连伊沁心这个名字说出口,都会觉得心痛,曾经有那么一个男人,总是温柔地在我耳旁反复叫着沁心,沁心,而今,我多么希望他当初叫的,不是我……李元一把将我扯到前面。
我失去了重心,脚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李元怒道:臭丫头,没长耳朵啊,兰姐在问你的话。
我瞪了他一眼,闭口不答。
兰珊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笑容和善,眼睛却含着一道冷光,你是哑巴吗?对于我的沉默,兰珊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真是可惜了,我不需要一个哑女。
站起身来,捏了捏袖袍,随意道:扔进海里喂鲨鱼吧。
闻言,我脸色一变,便见两个男人上来架住我的胳臂。
我惊慌道:放手,不要碰我!兰珊娇笑一声,哎呀,原来不是哑女,会说话的啊!朝我走进,逼着我的脸,冷冷道:不想喂鲨鱼的话,老实地说出你的名字。
我别开脸,狼狈道:我叫姜凌安。
姜凌安……兰珊俯首看我,又不是在看我,她的眼中没有焦点,一脸呆滞,不住喃喃道:不是她啊……是啊,她已经死了……兰珊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我道:把她送进四方城,其余的都带回胭脂楼。
兰珊俯首望我,淡淡道:你知道吗,你有着一副好皮囊,让我痛恨,又让我羡慕。
但是,能不能获得他的宠爱,还需要靠你自己,记住你现在的处境,清高倔强的性格,不会给你带来好处,你好自为之吧。
最后深深望了我一眼,兰珊转身走到岸上,上了一辆马车,将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一并带走,而我则被人拖上了另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我不可探知的未来——后记:今天开始,两世恢复更新,让大家久等了~~~醉会尽量兼顾好《两世》和《近在天涯》天涯还在封推中,在看天涯滴亲亲还是把票票砸天涯吧,谢谢大家支持哇~~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5章 悲问苍天木琉国,凌云殿。
端木澈猝然惊醒,惊坐起身。
他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沁心被风炙阳带走,而自己瘫坐在城墙上,充满了无力感。
如果一切,当真只是一场噩梦,是该多好?端木澈一记侧目,床榻旁的御医便全身一阵寒战。
端木澈一把扯过御医的衣襟,苍白的脸上寒气森森,沁心呢?皇……皇……皇上……御医浑身发抖,上下牙关咯咯直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只有劲的手扣住端木澈的手腕,将御医从端木澈手中释放。
端木澈抬头,看到了伊东闵,他的双眼通红,满脸倦容,似乎苍老了很多。
端木澈问道:伊爱卿,沁心呢?伊东闵的眼神幽闪,侧首道:回皇上,沁心已经被风炙阳带回风璃国了。
端木澈默默不语,嗖然起身,白色单衣,如雪随风一般,飘出了凌云殿。
凌云殿内,骤然慌乱成一团,宫娥拿起龙袍,太监拿起蟠龙靴,御医惊呼一声皇上,全都跟了出去。
伊东闵在端木澈身旁苦心劝道:皇上,请您冷静,您现在身子虚弱,切勿动怒,需要好好休养。
宫娥道:皇上,外面寒冷,请您穿上衣服。
太监道:皇上,小心石子,请您穿上鞋子。
御医道:皇上,龙体为重。
端木澈骤然停住脚步,众人顷刻噤声。
玉清宫前,高墙通天,草木荒荒,落叶萧萧。
端木澈单薄的单衣,在寒冬的冷风中吧啦抖动,长发披散,随风遮住了半张脸,赤脚已然伤痕斑斑,生生冻成青紫,唯独那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不住发抖。
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愤怒。
是太过悲伤。
伊东闵道:皇上,沁心已不在玉清宫内,请您先回凌云殿安心养伤,我们再从长计议。
身后众人随即附和。
端木澈一声怒喝:滚!全部都给朕滚!皇上——再不滚,朕砍了你们的脑袋!众人不由看向伊东闵,伊东闵摆摆手,众人退至十丈外,远远候着。
伊东闵望着端木澈怔怔不语,老脸郁色。
夙月这女人,好深的心计,连他都着了她的道,非但没有周全沁心,反而害了她,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风炙阳将沁心带走,也好过现在生死未卜。
伊东闵叹息,他现在不求别的,只求皇上能够振作起来,切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端木澈望着那道高墙,神色悲痛。
他下令建造这道墙,不是为了囚禁沁心,而是为了保护她……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她要离开?当风炙阳告诉他,是沁心自己走出玉清宫时,他的心都碎了。
但他,连恨她怨她的资格,都没有……黑暗,囚不住明月,那道高墙,又岂能困住沁心?端木澈的下巴微微抖动,我不想失去她,我真的很爱她……风把几片枯叶吹到他的脚边,天边一只孤雁悲鸣几声,惊起西天如血夕阳。
你能告诉我,她还会再回来吗?他高声问苍天。
苍天默默,唯有一滴泪在他的嘴角滑落。
良久,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唤道:伊爱卿。
伊东闵急忙上前:老臣在。
端木澈的声音冷得如同刀锋,传令下去,命三十万玄甲大军和二十五万骁骑大军勤加操练,随时整装待命,朕要出兵攻打风璃国。
皇上!?伊东闵大惊,对上端木澈幽深的双目,伊东闵一怔,随即叩首,是,老臣遵命。
端木澈最后看了一眼玉清宫,毅然转身离开。
如果不想失去,那么,就用你的双手,你的拳头,把失去的夺回,再次紧紧拥回怀中——我坐在马车内怔怔发呆。
马车跑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我被李元拖下马车,尚不及环顾四周,李元就将我领进一个厅堂。
厅堂很大,足矣容下两百多人,但现在的厅堂内,只坐着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两鬓斑白,老脸满是皱纹,眼睛细小,嘴巴都藏在泛白的胡须下。
男人正坐在红木椅上,手上端着茶盏,微微摇头,吹了吹热气,淡淡抿下一口,就连李元走到他面前,他也懒得抬眼瞧一下。
只见李元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喘,额头竟然还冒出了几许细汗,可见心中着实紧张。
能让李元紧张成这样的,究竟是何方人物?我不由多看了那个男人几眼。
恰巧,那个男人也正抬头看向我,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与兰珊如出一辙的诧异,只是,那种诧异很快便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竟然微笑地朝我点点头。
李云的腰重重弯下,双手在头上抱拳,毕恭毕敬,庄……庄管家,此人是兰姐叫……叫小的送来的……庄海富淡淡道: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领赏吧。
李元结巴道:谢……谢谢庄管家。
而后,便跟着一个青衫家丁离开。
我不由讶然,那个神情高傲的男人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究竟谁家的管家,能有如此派头?庄海富走到我的面前,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喃喃道:不错,有九成像。
随后轻声道:这位姑娘别怕,这里是四方城,我是四方城的管家庄海富,从今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我冷冷道:我不要在这里,快放我离开。
庄海富依旧笑笑,丝毫不怒,姑娘莫急,若是你在这里住上几天,你就再也不会想离开了。
我不解,为何?庄海富笑得慈祥,却没有回答,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好了,随我来吧。
我随着庄海富穿过九曲长廊,一路走来,不由诧异。
这长廊的栏杆竟然是用紫金筑成,假山上镶着月明珠,水池中雕着白玉莲,放眼四周,满目牡丹,国色天香,将富贵演绎地雅致非常。
而今正值酷寒,牡丹竟然还能如此肆意绽放,我不由满眼讶异。
庄海富看到了我的惊讶,笑道:无论四季变更,若是主人想看到什么花,什么花就得在四方城绽放。
我颤颤问道:你的主人是何人?庄海富笑得有几分讨好,姑娘且放心,就凭你的容貌,一定能见到他。
我摸着自己的脸,满是不解。
庄海富带我走进园林,冬季的园林,依然青草郁郁,松柏苍翠。
碧草之上,有一张玉雕的圆桌,圆桌周围有四张玉雕的圆凳,圆凳上坐着一个玉雕一般的男人。
男人穿着玄色广寒袍,五官精雕刚毅,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拿着白帛,正细细试擦剑身。
长剑被他擦得犹如天上明月,在他如玉的脸上,折射出一道白光。
庄海富示意我在树下等候,上前朝男人走去。
此时庄海富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与方才李元对庄海富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
我知道,这个男人必定是这个四方城的主人。
四方城……四方城……我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想了想,脑中闪过一道光,让我满心诧异。
四方城,不正是宗政明轩建在土玲国的城池?难道,我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名噪天下的宗政家主,宗政明轩?我抬头看向那个男人,对上那个男人的视线。
只见他怔怔地望我,手中长剑哐啷落地——后记:哈哈,不知道安安(沁心)会不会遇到男N号呢?让我们慢慢期待吧~~还有一些谜底,也让醉慢慢为大家揭开。
至于票票,额~~还是天涯为先吧,哈哈~~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6章 与神并论待我正面看清他的容貌时,也不由诧异,因为他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夙月身边的那个大谋臣——水珑国国师莫忘初。
只是,比起莫忘初遮掩不住的沧桑,他的面容似乎要来得平和随意。
就在他冲着我喊了一声夕颜,我便知他与莫忘初必定有莫大关系,比如,血脉相连的兄弟。
庄海富在他身后恭顺说道:三爷,她并非是夕颜夫人,而是胭脂楼的兰珊送过来的,老奴乍见她时也大为吃惊,以为是夫人活生生地站到了面前,而今见三爷也几乎错认,想必是不成问题了。
男人久久不言,双眼如鹰般盯着我,我在他困苦挣扎的眼中,看到了汹涌的情感。
他长长叹息,缓缓道:庄叔,你先退下吧,我问完话之后自会安顿好她。
庄海富叩首,慢慢后退,待经过我身边时小声道:说话小心点,他是宗政家的三少爷,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你以后的命运。
宗政家的三少爷?我心中了然,原来他并非是四方城的主人宗政明轩,而是多年来从旁协助宗政明轩富甲天下的宗政明浩。
我曾听闻,宗政明轩平时鲜少出现在人前,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由他的三弟宗政明浩和四弟宗政明乾在帮他打理。
宗政明轩那一些神乎其技的传奇,究竟是他的不世之才,还是源于他身边之人的聪明才干?我不禁暗暗打量宗政明浩。
宗政明浩俯首望我,方才汹涌的情感已如潮退一般,眼中已是风平浪静。
你叫什么名字?他淡淡问道。
我定定凝神,回答:姜凌安。
宗政明浩微微颔首,很好,姜姑娘,你可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我点了点头,知道,四方城。
你可知四方城的城主姓谁名谁?知道,是宗政明轩,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可知宗政明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顿住,怪异地看着宗政明浩,对他一连番的提问不明所以。
宗政明浩见我沉默,淡淡一哼,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他的衣袖一甩,只手指天,声音坚韧铮铮,他是一个无所不能,如同神一样的人!我突然很想笑,笑他的狂妄,凡人焉能与神相提并论?但是,当我看到宗政明浩此刻的神情时,却发现自己再也难以笑出口。
那是我见过最坚定,最不容动摇的神情,所有的崇拜和敬仰,都是发自内心坚不可摧的信念。
能如此坚定不移地信任着一个人,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动摇,试问,世上有谁能够做到,又有谁能够去嘲笑他?但闻宗政明浩指着满院子的盎然翠绿道:若是大哥要繁花殆尽的季节永存无边生机,百花便为他一句话而盛开;他的手指向何方,何方便会风云变色;他的眼睛看向哪里,哪里便会惊天巨变……天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情,他若想当个皇帝玩玩,土玲国九龙宝座上的那个无能老儿也得乖乖滚下来,跪在他的面前,你信不信?我当然信!就凭宗政家如今在土玲国的权势,这不过是举手之力。
宗政明浩的双眼直逼着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对上我不解的神情,宗政明浩的眼睛幽闪了几下,因为,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哪里来,只要你来了四方城,就必须以他为天。
宗政明浩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道:我还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女人。
闻言,我不由一怔,恼道:你们宗政家有权有势,何愁找不到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美人。
我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拐卖到这里的可怜人,请三爷大发慈悲,放我离开。
宗政明浩摇了摇头,所有倾城绝色我都为他寻过,可是无一人能得到他的宠爱。
现在,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放眼天下,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我无法理解,摇着头道:为什么?宗政明浩凝视着我的脸,眼中涌过悲痛,因为你长得像极了大哥死去的妻子夕颜,多年来,我为大哥寻来的那些美人当中,只有一些几分神似夕颜的女人,大哥方才多看几眼。
我一番苦笑,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我的这张脸了?宗政明浩再度叹了一口气,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听完之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迟疑半会,点了点头。
而今我身在他人地盘,而且对方还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选择权又岂会在我的手上?宗政明浩示意我在圆桌前坐下,似乎要说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那的确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时间在翠然的世界里一点一滴地流逝,而我渐渐听得出神,听到了伤心处,也不由黯然垂泪。
事后,宗政明浩一直看着我默默不语,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想了好久,叹气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的事我答应你,就当是报恩。
是的,若不是他在土玲国内寻找类似夕颜的女人,兰珊就不会把我送到四方城,而我若是落入烟花卖笑的窑子里,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不幸。
闻言,宗政明浩扬起满意的笑容。
我再度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宗政明浩一怔,随即点头,你暂且说来。
我清了清嗓子,我可以帮你解开宗政家主的心结,但是,我不要做他的女人,事成之后,我要你放我自由。
宗政明浩深深望我,良久不语,沉吟半响,你有把握吗?把握?没有……我自信笑道:是的,我有。
我没把握帮他解决宗政明轩的问题,但是,我有把握在事情无望的时候挥挥衣袖,留下漫天云彩。
宗政明浩想了一会,颔首道:好,我答应你。
我高兴道: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宗政家主吧。
宗政明浩摇摇头,缓缓一笑,不急,你今日先休息一下,明日再上路也不迟。
上路?我一脸困惑,去哪里?宗政明浩道:大哥现在不在四方城,他在风璃国宗政府邸。
一听道风璃国,一双清冷的眼睛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心募然一痛。
怎么?有问题吗?宗政明浩扬眉问道。
我急忙摇头。
之后,宗政明浩将我安顿在一间别致的厢房内,交代好一些事情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刚才我不答应你,你会怎么做?宗政明浩笑笑,一脸随意,不知道,或许这世上会多一具无名尸体吧。
我脸色顿时刷白,而他则大笑而去——后记:年底了,要忙的事情较多,《天涯》今日可能晚更或者不更,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投票,让天涯这个新生宝宝茁壮成长吧,(*^__^*)嘻嘻……发现醉打了一下下新文广告,大家就开始猜想两世结局了。
呵呵,醉只能说,两世的结局必然会让几家欢喜几家忧,到底最后是怎样,就让我们期待吧,或许跟大家想的会不一样哦~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7章 昔日旧识四方城,不夜之城。
千里灯火,万里辉煌。
夜,在灿烂中,愈发寂寞。
醉卧不夜城,酒杯中,朗朗乾坤。
人醉了,意识却是清晰,一些难忘的人,一些难忘的事,在脑海中如涛翻涌。
很久之前,是谁说过,记忆是淌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握紧,它都会从你的指缝间一点一滴地流失干净。
但是,时间教会了我,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关于端木澈的记忆,就像是刻在岩石上的字,在风吹日晒,日落星沉之后,哪怕岩石上的字迹也早已模糊不清,但残存在上面的思念永远都在。
就算我试图忘记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模样,但只要一想起他,那种感觉永远不会改变。
但是,时间同样教会了我,不要去相信一个神话,神话之所以让人膜拜,是在于它的不可信。
所以,就算我依然对他心存眷恋,也再也无力去期待他曾为我创造的那个神话。
头一扬,杯底翻空。
喜,离不开酒;愁,更是离不开酒。
终于知晓,奈何世人皆爱喝酒。
此时,一个黑影跳进我的窗户,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我的面前。
我大吃一惊,酒了醒了大半。
你!?一个蒙面黑衣人看到了我,满眼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那双眼睛,涌上一股熟悉感,昏沉的脑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喃喃道:你是谁?我在这里关你什么事?蒙面人皱眉,你怎么喝酒了?我不满道:我喝酒了,又关你什么事?闻言,蒙面人的眉头皱得如同深川,没想到你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我一怔,我怎么个样子了?正欲脱口质问,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黑衣人啧了一声,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秀稚气的脸,是我,老朋友,帮我躲一把。
我看着那张脸,除了眼睛带着几分熟悉,再也寻不出相识的痕迹。
我不解道:老朋友,谁啊?黑衣人怒道:混账,我没了胡子你就认不出来了?我是元天擎!我晃了晃脑,道:元天擎?元天擎很用力地点头,看着我满眼期待。
我憨憨一笑:不认识。
元天擎的脸顿时变成青黑色,当日在木琉国玉清宫,我身负重伤,你狠狠刺了我三剑,现在竟然说不认识我,气死我了!我恍然大悟,高兴道:哦——原来是那个偷东西的毛贼元天擎啊!我想起来了!元天擎瞪大眼睛,怒视着我,跟你说了是借,不是偷!我呆呆望着元天擎的脸,笑道:你的胡子没了,难怪我认不出。
此时,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元天擎在我耳边轻声道:帮我一下,拜托了。
说罢,翻身跳到垂帘后。
房门轻敲三声,传来宗政明浩的声音,姜姑娘,你睡了吗?我打开房门,便见宗政明浩站在门外,依旧穿着今日的广寒白袍,身后跟着数十侍卫,一手持腰,一手握着腰上刀柄,各个神情肃穆。
我怔了怔,道:出了什么事,三爷?宗政明浩对我笑笑,视线穿过我,快速将房内扫了一圈,嘴角笑容深深,姜姑娘,刚才城内闹刺客,我追他来到这里,怕你有什么意外,便来瞧瞧。
你没事吧?我摇摇头,一脸认真道:我没事,正准备就寝,便见你来敲门。
随即佯装惊讶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到四方城来行刺?宗政明浩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至于那个刺客,不过是个无能鼠辈,已在四方城偷偷摸摸进出八年了,没一次行刺成功,至于今夜更是可笑,他连要杀的人已不在四方城都未弄清楚,竟然就跑来行刺,着实滑稽。
我突然想起元天擎上次跑到木琉国凌云殿偷东西,也是如此胡乱行事,不由点头道:恩,的确滑稽。
宗政明浩摆摆手,身后侍卫便快速退下,他俯首对我道:既然姜姑娘没事,那就好好休息吧,我们明日就要上路了。
哦,好。
我点点头,随即关上了门,一回头,便见元天擎铁青着脸站在我的身后。
我拍着胸口道,后怕道:你干嘛一声不响地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元天擎怒道:你竟然说我滑稽!我坐下来抿了一口水,睨着元天擎道:那是宗政明浩说的,又不是我。
不过他也的确没有说错,你连要杀的人在哪都没弄清楚,是够滑稽的了。
元天擎愤愤拍向桌子,该死的,那个混蛋离开四方城了竟然不告诉我,害我今夜白跑一趟,还被宗政明浩嘲笑了一番。
我愣了半会,不由觉得好笑,难道你要你的仇人去了哪里要随时跟你报告,好让你去杀他?元天擎瞪着我道:他说过我随时可以来四方城杀他!我讶然,苦笑道:如此说来,你这八年每次被他抓住,他都放了你,然后再等你来杀他,杀不了再等,等了再放?元天擎的脸上浮上一丝臊色,在我身旁坐下,郁着脸道:他是在耍着我好玩。
对上我不解的神情,元天擎不甘道:我第一次潜进四方城杀他是在十四岁那年,结果他用了一招就挡下我所有的攻击,还跟我说凭我现在的武功练一辈子都杀不了他,于是他就教我武功,并告诉我,只要我把他交给的那几招学好,两年后就能杀他了。
我好奇道:那你是不是听他的话了?元天擎点头:恩,我回去苦练两年,十六岁的时候,我再次潜进四方城,最后还是被他用十招就打败,于是他又教了我几招,告诉我再回去练个两年就能够杀他。
我摇了摇头,忍住笑意,那你是不是又回去了?元天擎绷着脸,眸心怒火熊熊燃烧,是,我再度回去习练他教的武功,不分昼夜地练,终于到十八岁了,我又潜进四方城……我叹息,心中暗道,怕是他故意放你进去的吧。
我道:这次你在他手中过了几招。
元天擎僵硬着脖子道:二十招。
我笑道:那他是不是又教你武功,然后让你回去再练两年,再去杀他啊?元天擎要杀的那个人,也当真无聊。
元天擎摇了摇头,没,那一次他没教我武功,反而拉着我要我陪他喝酒?喝酒?我心中满是困惑,他让你陪他喝酒做什么?元天擎道:当时我也不知道,只知他神情悲伤,酒也喝得很凶,然后对着一幅画哭得很伤心。
什么画?元天擎想了想,我没看清,好像是他夫人的画像,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是他夫人的忌日。
我心中一颤,吐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你那个大仇人莫不是四方城城主,宗政明轩?元天擎点点头,神情忿然,没错,这么多年把我当猴子耍的,就是那个老匹夫!我扁扁嘴巴,心中暗道,还不是你自己送上门去让他耍的。
我道:既然那次他醉酒了,不是很好的机会吗?你为何不杀他?元天擎鄙夷地望着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顿住,满眼迷茫,我……我怎么了我?元天擎挺起胸膛,用力拍了几下,拍得咚咚直响,我元天擎是何身份,我乃堂堂一国……元天擎停住,干咳了几下,随即道:堂堂男儿,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做那些小人行径!我附和道:是是是,你是大英雄。
对上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我忍不住道:不过你还是原来的模样比较符合英雄形象。
元天擎摸着自己的脸,蹙眉问道:当真差很多?我点点头,你有胡子的时候像四十岁,没胡子的时候像十四岁,二般人才会分得出。
元天擎困惑,谁是二般人?我道:不是一般人了,自然是二般人。
元天擎嘴角抽了几下,你现在还能说笑,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我抿了一口茶,睨着元天擎道:我能有什么事?元天擎道:曾经闻名天下的妖后被木琉国德昭帝罢黜,打入冷宫,后来又被风璃国炎武帝劫走,此事已传遍四国,没想到你本人却在四方城,看来流言也不全然可信。
我俯首饮茶,掩饰黯然神情,便听元天擎道:说来那炎武帝实在可怜,不仅没抱得美人归,反而成了天下的笑柄。
说罢,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压着怒意问道:什么笑柄?元天擎道:他一个堂堂大国国君,不顾身份只身深入敌国,竟然是为了一个下堂之妇,世人自然认为可笑。
见元天擎在讽刺风炙阳,我不由心窝恼火,怒目而视。
元天擎见我神情,摇头笑道:你莫要以为我是在讽刺他,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冒生命之险,负天下之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这种男人至少已不愧是个男人,我是在敬佩他。
元天擎的话狠狠刺痛了我的心,那张清冷的轮廓在脑海中猝然鲜明。
只听见元天擎道:听说端木澈为了你,要攻打风璃国。
茶杯哐啷一声落地,猝然破碎。
我望着元天擎,满眼诧异——后记:唔唔,醉这章貌似写得比较多,哈哈。
年底会比较忙,更新慢了大家要见谅哟,但醉会尽量保持勤快更新,o(∩_∩)o……一只小蜜蜂丫,灰在花丛中丫,灰丫,pia~pia~~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8章 诧异之事静夜阑珊,虫声透过窗纱,幽幽低鸣。
夏虫的鸣叫,本不该属于冬季,恰如元天擎方才所述,本不该被我闻得。
知道了又能如何?只会让心乱了一遍又一遍。
我缓缓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对上元天擎探究的目光,我尴尬笑笑,看了看地上茶盏的碎片,道:抱歉,手一不小心地抖了一下。
元天擎摇摇头,不甚在意,也没问一些关于我和端木澈的事情,我不由舒了一口气,转换了话题。
对了,你为什么要杀宗政明轩?在土玲国,可是连皇帝都怕着他。
闻言,元天擎握紧了拳头,正是为此,我才非杀他不可,现在整个天下,谁不知道宗政明轩才是土玲国真正的皇帝,四方城才是真正的皇城,皇室不过虚同摆设。
土玲国本是四大强国之一,而今却被那老匹夫弄得国不像国,家不像家,我不杀他,何以匡扶我土玲国大好河山!我呆呆望着元天擎,他的眼睛因为过度的认真,而染上一丝红光。
那种神情,有着对生长土地的眷恋,有着对家仇国恨的不甘,还有着对自甘堕落的皇室最为深沉的痛心。
我叹了叹气,所以这八年,你就一直想尽办法杀他?元天擎的脸上浮上一丝懊恼,是的,十八岁之后,我多次潜进四方城,但每次在他面前都无力还手,更别说伤他分毫。
此后,他便时常教我武功,时常拉着我喝酒……我笑道:看来,他还对你还不错。
元天擎瞪了我一眼,那个老匹夫根本是在小瞧我!他明知我要杀他,却还是每次在我面前喝得大醉,分别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摇头笑了笑,他不醉,你杀不了他,他醉了,你又不能杀他,所以你拿他没有办法,才不得已跑到木琉国偷宝物,是不是?元天擎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犹且记得元天擎曾说过,那宝物能要了宗政明轩的命。
我便问道:如何?你偷走的那些宝物有没有起什么作用?元天擎青着脸,嘴角抽动,没有,我拿那些宝物威胁他的时候,他看也没看一眼。
我本该将宝物送回木琉国的,可正当我要准备启程的时候,却发现宝物少了一样。
我好奇道:少了什么?元天擎道:少了一串红色的佛珠。
红色的佛珠?我浑身一震,急忙拉住元天擎的衣襟,急急道:是不是用红色玛瑙串成的,是带在手腕上的那种?仿佛被我激动的神情吓到,元天擎怔了怔,无意识地点头。
我失神地放开元天擎,呆呆坐了回去。
没错,是伊沁心的那串佛珠,我在现世也有一串。
当初,就是这串佛珠,让我的灵魂莫名地来到这个世界,然后附在伊沁心的身上。
但是,那串佛珠很早就不见了,就在端木澈举兵攻进皇宫,端木流云自焚墨阳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曾经,我也托端木澈为我找过,最终都一无所获。
后来我决意与端木澈终身长伴,舍弃原先的世界,舍弃对木晟的怀念,便对佛珠不再执着。
可是,本该消失了的佛珠为何会出现在凌云殿?最后还被元天擎机缘巧合地盗了出来?难道端木澈早就帮我找回佛珠,却瞒着我不说,反而将它藏了起来?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一阵怔愣,满脸迷茫,颤着唇,却良久说不出话来。
元天擎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喂,你没事吧?我回神,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串佛珠是我的,你把它丢哪里了!?元天擎一愣,清秀的脸浮上两朵红晕,压着嗓子道:你,你先放手……我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握个手就害臊,难怪八年了都杀不了宗政明轩。
我甩开他的手道:快想想,那佛珠丢哪了?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以前从未想着要离开,端木澈就是我的世界。
可是现在天大地大,却觉得自己没有一处容身,突然想起原来的世界,想爸爸,想妈妈,想现世的那些朋友,还有……木晟……元天擎托起下巴,皱起眉头,想了又想,沉吟一下,缓缓道:我记得当初进四方城的时候,那串佛珠还在的,出了四方城之后,便不见了,难道是丢在四方城某一处地方了?我看着元天擎模棱不清的神情,失望地扯了扯嘴角,我不管,你不帮我找回来,你就是偷东西的毛贼!元天擎一听毛贼二字,果真脸色铁青,怒道:放肆,我乃堂堂……男子汉,岂可被毛贼二字辱没!侧首,对着我振振起誓:你放心,若是我不能帮你找回佛珠,就让我元天擎一辈子背负‘毛贼’之名!元天擎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回头道:我若找到佛珠,再为你送来。
我道:到时候,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元天擎笑笑,宗政明轩的美人们不是在四方城,就是在风璃国宗政府邸,我自会找得到你。
我翻了翻眼,恼道:我不是他的美人。
元天擎深深望着我,突然道:见过他之后,你可能就不会再说这句话了。
我不解,为什么?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人,男人见了他会敬佩他,女的见了他会爱上他。
我吐了一口气,一脸不信,何以见得?元天擎道:我虽要杀他,却还是忍不住敬佩他,一个连仇人都会尊敬他的人,已是一个了不起之人;至于女人嘛……元天擎摇了摇头,笑道:就连他徒弟的老婆都一心想着嫁给他,那不足矣说明一切?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徒弟的老婆?元天擎颔首,是的,宗政明轩这个老匹夫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木琉国昔日的上元帝端木流云,一个是水珑国前锋大将言子锌。
那个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就是端木流云的一个妃嫔,叫林曼芸。
元天擎的话就像五雷轰顶,炸得我的脑袋霎时嗡嗡直响。
元天擎看了我一眼,道了一声保重,便消失在我的面前,独留我一人还呆呆地坐在原地,消化着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诧异之事——后记:心疼澈澈的亲不急,沁心日后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支持暮暮的亲也不急,沁心在不久的将来会遇见他;关心霜霜的亲也不急,沁心遇到了暮暮,自然避不开霜霜;还有想知道流云是生是死,是否是宗政明轩的亲也不急,剧情发展中,谜底让醉慢慢为你解开。
(*^__^*)嘻嘻……票票飞来吧~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29章 爱恨之痛小轩窗,雕兰花,紫玉流苏,金丝纱帘。
地上铺着红地毡,里侧摆着一张床榻,榻前设有两张香案,案上放着一个棋盘,一架古琴。
金色飞雕香炉,正袅袅升起白烟,满屋香气氤氲。
这是一个华美的房间,房间内足够容乃二十余人,但现在只有我和宗政明浩两人。
一间能容纳二十余人的房间并不奇特,一些富贵人家的大宅子时常有这类房间。
但,若是这样的房间只是一辆马车,则足矣让人叹为观止。
没错,这十丈宽长的房间就是宗政家独有的马车。
寻常马车只有两个或者四个轮子,但这辆马车却有十个轮子,各个以金刚筑成,固若金汤;寻常马车以一马或二马相托,这辆马车却由八匹汗血宝马开路,一日千里。
马车外只站着两个侍卫,两个家丁,两个婢女。
侍卫目光如炬,家丁精神焕发,婢女神情抖擞。
地面凹坑,一阵颠簸,我不由前倾,被宗政明浩拖住身子,却见侍卫与家丁依旧纹丝不动,下盘沉稳,而婢女手中的茶盏,没有溅出一丝茶水。
我不由看傻了眼睛,啧啧摇头感叹。
从四方城到风璃国宗政府邸,有万里之遥,就算神驹千里,也要奔驰五天五夜,且不说道中必然藏有凶险。
但宗政明浩却只带他们六人出门,想来是身怀绝技者。
意识到自己尚在宗政明浩怀中,我退了回去,慌忙对他道谢。
宗政明浩随意笑笑,轻巧地化解了我的尴尬。
我抬头看向他,他今日穿着明褐锻袍,衬得他一张脸格外有神,腰挂三尺长剑,笑容款款如日。
便见他对我道:姜小姐,到宗政府虽然有五日路程,但我们要日夜兼程四日到达,以赶上大哥生辰,一路要委屈你了。
我环顾四周,不由笑笑,摇了摇头。
这样舒适的旅程享受,就算是做皇帝的也少有,又何来委屈?我探首看向窗外,日光虽然温和,天地却依然漫天寒霜。
我呵了一口白气,觉得脸颊被风吹得如同刀割,便缩了回来,靠在暖炉上,搓着双手。
宗政明浩看着我,嘴角笑容渐深,笑道:姜姑娘,若是闲来无聊,与我下盘棋,如何?见我怔住,便探寻问道:姜姑娘可是会下棋?我点了点头,神情黯然。
以前在木琉国,时常与端木澈下棋,但棋技拙劣,每每被他通杀,他便会哈哈大笑,道我心无城府;我连输十盘,耍赖扔子,他就笑我棋品不好;我生气闹别扭,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他就会过来抱我亲我。
没有一个女人不爱这种感觉,这种被心爱的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就像融化在心口的蜜,黏黏的,甜甜的。
曾经,我为此沉醉,而今想起,却是满腹心酸。
我终于明白,夙月才是我要的女人,而你,一无是处。
端木澈的话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吸了吸鼻子,不由问自己,若是当初我能多些城府,能布好每个局,用好每个棋子,是否对他会有所用处?而此刻,是否还是在他的身边?我甩了甩头,暗骂自己没出息,对上宗政明浩探究的神色,扯出一道牵强的笑,便在他的对面坐下。
当棋子吧嗒落在棋盘上开始,我全部的心神便都落在上头。
我很认真地思考,每一招克敌制胜的方法,每一道化险为夷的路子。
但在落下第五盘的时候,我的笑容不由苦涩,黑子在我的手中摇摆不定,再也寻不到出路。
我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棋子扔进棋笥。
我输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是认命,而是认清了事实。
一个人的失败,除了周围的环境和人为的造就,更多的是自己的不才。
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不可耻,也许,我永远学不会深沉的心思,能将手中的棋子操控自如。
宗政明浩笑笑,探手伸到我的棋笥内,执起我的黑子,定落在棋盘上,轻易地便解了白子的包围。
宗政明浩深深望我,目光突然多了一股柔情,声音也变得温柔,棋盘就如同的人生,风云变幻。
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其实不然,有时候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你看到的,往往与你所想的恰恰相反,正如这盘棋,你不能被一些表象迷惑,你要学会看清表象后面的真实,那才是生存之道。
如何看清真实?我问道。
宗政明浩指向我的胸口,缓缓道:用你的心去看。
我怔怔地望着他,无法应答。
宗政明浩往后一仰,吐了一口气,笑道: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与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很轻松,一点也不累,你的心思很简单,全部写在脸上。
是……是吗?我摸着脸,尴尬笑笑。
宗政明浩凝视着我,慢慢地出了神,但是你的简单却时常会被有心人利用。
我扬眉道:哦,何人?我。
宗政明浩指着自己。
我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三爷,你怎么利用我了?宗政明浩俯首浅笑,我利用了你的善良,让你为我做事。
我望着他略带悲伤的神情,问道:那你告诉我的那些事,究竟是真是假?宗政明浩道:无半句虚假。
我笑道:那就不算是利用了,亲情爱情,世上难能可贵,却往往难以两全,你既然救我性命,又对我直言不讳,我自然要助你解开家主心结。
宗政明浩朝我感激地点头,眸心些许湿润,一切就有劳姜姑娘了。
多年来我为此费尽了心思,却依旧徒劳无功,若长久下去,我怕大哥的身体会垮下,大哥他不能垮下,他是我们宗政家的支柱……我犹豫了半会,迟疑道:三爷……其实我有事瞒你。
宗政明浩一顿,问道:何事?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对你所托之事并无把握,我原先应承下来,本来是打算乘机逃走的。
宗政明浩怔愣半会,随即大笑,姜姑娘,你应该庆幸现在对我直言坦白,并且尚未出逃,要知道,宗政家要拿一个人,比谁都容易,而且下场也很惨。
我脸色刷白,笑得一脸苦相。
宗政明浩道:不过姜姑娘无需担忧,我对你很有信心。
我摸着自己的脸道:因为我长得像夕颜夫人吗?宗政明浩的视线落在我身,绵绵悠长,你不仅容颜与她一样,你连心思,性格,都与她出奇的相像。
他的神情微微恍惚,我曾无数次将你看做了她,我以为她又活过来了,在对着我笑,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动人地唤着我‘明浩哥哥’,她温柔地跟着我们兄弟四人说的那句‘永不分离’,仿佛犹在耳边……宗政明浩猝然强势地将我抱住,香案翻倒,棋子洒落满地。
三……三爷?我惊慌失色,用力抵住他的胸膛。
你别动,让我抱会,就一会。
宗政明浩叹息。
我默默不语,也停止了挣扎,我能感觉到他下巴不住抽动。
头上传来宗政明浩痛苦的呢喃:夕颜……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你若活着,二哥就不会如此痛恨大哥,大哥也不会自残身心,四弟就不会为了大哥将二哥赶尽杀绝,而我,也不会终身活在对你的愧疚中……宗政明浩抱着我不住颤抖,紧紧将我勒进身体。
感觉头皮慢慢被一阵冰凉浸染,我沉默半响,抬手轻拍他颤抖的背。
爱恨,永远深埋在人的心中,发芽,生根。
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却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它让你喜,让你悲,让你痴,让你癫……只要你曾爱过,你就会明白爱人的那种心痛。
是的,我爱过,我的心,至今仍在哀痛地呻吟。
为此,夕颜和宗政兄弟的故事,让我每每想起,都会垂泪。
这不是老天的不公,只是天不由命,命不由人,人不由心罢了。
心动了,情,才会难以自禁。
宗政明浩是可怜的,他为了那颗不受控的心,将要自责终身。
而宗政明轩呢?他的心,又盛着多少的悲?他的爱,又载着多少的痛?直到不久之后,我见到了宗政明轩,我终于明白,他的心和爱,都太过沉重,沉重到就算我站在他的面前不言不语,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后记:醉昨日无意中发现,很多亲亲不知道连城账号可以升级,要点连城小秘,然后点升级,就可以增加票票数量和图书收藏数量哦~~~至于今天能不能更出天涯,看醉晚上的状况吧,年底了,打扫房间,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小命去了半条呢~为两世呼吁票票,(*^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32章 思念的痛宗政府的庭院不似四方城,百花肆意绽放,只是栽着一些四季常青的松柏,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奇异花草。
风璃国不似土玲国,就算宗政家在这里权势再大,也内敛许多。
穿过庭院,宗政明浩领着我来到一座园林前。
园林四周白墙黑瓦,只有一道拱形的石门可通过,石门前曲苑回廊,小桥流水,草木扶疏,只是此刻乃是冬季,水结了冰,小桥上积着一层薄雪,木枝上垂下几道冰柱,放眼望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空气中飘来一阵阵幽香,淡而清爽,沁人心脾,是梅花的香味。
我抬头,便见拱门上头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行书字体——梅园。
宗政明浩让我在拱门前等候,便只身进了梅园。
我站在原地闲来无聊,昂首环顾四周,便见黑瓦上端,露出几支腊梅。
冰枝寒梅压霜雪,清冷孤傲天地间。
梅的淡薄,梅的清高,没的冷傲,梅在寒冷的芳香中深藏的苦涩,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人——风炙阳。
方才,我竟害怕面对他,生生与他擦肩而过。
我捂着胸口,微微痛起。
约莫半刻,宗政明浩走了出来,脸上神情带着哀伤与无奈。
他道:姜姑娘,你进去吧,大哥现在醉酒,情意至真,或许能吐露些许真言,若是他醒后也并未为此怪罪于你,以后的事或许会好办很多。
我问道:以前你们也曾这般尝试?宗政明浩望我,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道:可有人闻得他的心声?宗政明浩黯然摇头,未曾,大哥纵然醉酒,心事依然埋得很深。
多年来,我们兄弟两人为他费尽心思,也不知何事是他心结,更别提解他心结。
我了然点头,最后迟疑问道:若是……若是我也未能让他道出心事,而他事后一个不高兴,会怎么怪罪于我?宗政明浩认真望我:姜姑娘放心,纵然大哥勃然大怒,欲将你车裂,我也会誓死救你性命。
车……车裂?我颤抖双唇,脸色瞬时刷白。
难道宗政明轩是一个残暴不仁的人?宗政明浩见我模样,噗嗤一笑,道:姜姑娘莫要担心,大哥素来宽厚仁义,怒极时,顶多是将你撵出宗政府,不会对你怎样,方才,我不过是吓着你好玩罢了。
我不由恼怒地瞪了宗政明浩一眼,迈步快进拱门。
一进梅园,满眼绯红扑面而来,梅花开了整个园子,一眼望去,千树万树。
梅香清新芬芳,在寒冬乍冷的天空下,氤氲弥漫,人世的一切污浊,仿佛被这香气荡去,换得一世清明。
我深深吸了一口芳香,便绕着梅林间蜿蜒的玉石小道,来到了一座亭子前。
乍看亭子题匾,我不由怔住。
来去亭……原来,这里也有一个来去亭。
在木琉国城东口,也曾有一个来去亭。
来去亭旁,来来去去,又有谁会为谁停留?我抬眼望去,便见厅内设有设有香案、卧榻。
香案上摆着白玉酒壶、酒杯和些许糕点。
酒杯中琼浆半满,一朵绯红花瓣儿在杯里悬浮打转。
花瓣儿,醉在酒中;酒,醉在花香中。
醉了,酒醉,花醉,痴人醉。
痴人醉卧榻上,长发披散,白袍微乱,苍白的脸上因为醉酒,而浮上一丝红晕,恰如这满园的梅花。
他的轮廓,如同山峦一般深刻,他的发丝,如同夜一般漆黑。
只是,他那墨色丝滑的头发中,竟是多了两撮银色长发,垂挂额前。
银发修剪得整整齐齐,贴在他刀削般的脸庞,添了成熟,添了沧桑。
他便是宗政家主,宗政明轩?仅是三三不惑之年,他的头发便染上了霜华。
究竟在他的心中,藏着什么样深沉的往事?我探寻地望向他,只见他双眼微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正做着一场好梦。
我走了几步,他闻得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一阵风吹过,抖落满园梅花,霎时芳香四溢,花瓣飞舞。
朦胧的醉眼穿过漫天花瓣,幽幽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眸子含着柔光,嘴角笑容动人。
他轻声道:……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我怔了怔,傻傻立在原地,便听他道:每次我醉了,都可以在梦中见到你,真好……我沉默不语,他可是把我当作了他过世的夫人?他突然咳嗽得很厉害,醉酒的容颜变得愈发的红,生出几分妖艳。
良久,他停止了咳嗽,指着梅林道:你看,这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一年又是一年,年年都是如此繁华,当真美不胜收。
他的神情哀伤,眼角湿润,只是没有你在我身边,纵然我看遍万千美景,却还是这般无趣。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梅林,心中戚戚感触。
梅花笑尽了寒霜冷风,却笑不尽痴人年复一年的思念。
思念,在每一个夜晚,在每一个人心中。
思念,是扎在心上的痛,是含在眼中的泪。
我突然生一种感悟,宗政明轩这般醉生梦死,可是因为思念心爱之人,要在梦中寻她?我的眼眶红红,不由朝着他迈进了一步,却听他焦急道:不,你别过来!随着他一声呼喝,我立刻停住了脚步,不解地望着他。
你就这样站着吧。
他摇了摇头,神情戚然,每次靠近你,每次想去拥抱你,都会忽然心碎了,从梦中醒来……醒来后,他只有躺在自己的冷汗里,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颤抖,痛苦地等待着天亮。
可是等到天亮的时候,他还是同样痛苦,同样寂寞。
你……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是谁,让他爱得这么深,这么痛?他坐起身来,怔怔望着我,你……为什么哭了?我含着泪摇着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眸心布上一层雾气,你知道吗,以往在梦里,你总是淡淡地看着我,不哭也不笑,反倒是我,在你面前不停地流泪,就算回过身去不再看你,还是会泪流不止……他看着我,带着一丝希冀,你……可是为我而哭?我含泪点头。
他的神情突然涌上了幸福和感动,声音也变得颤抖:你为我而哭……你为何为我流泪?我道:眼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梦,是为了证明所有你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也是真实的吗?他急急问道。
我点头,他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来,却因为醉酒,脚步踉跄,跌倒在地。
我急忙跑过去,欲要扶住他。
他募然后退,喊道:不,你别碰我,我不要你消失!我道:我是真实的,我不会消失!他探寻地看着我,我坚定地点头,微笑地回视他。
他探出手来,他的手指修长而好看,此刻却不住颤抖,他想碰我,却一直没敢碰我。
我猛然抓住他的手,他猝然一惊,随即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
你没消失,你没有消失……他用力将我抱住:我想你,我想了你整整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拥抱真实的你,而不是在梦中,只能远远看你……宗政明轩慢慢安静了下来,我俯首看他,他睡在我的大腿上,嘴角噙着笑,眼角却挂着泪。
我抬头,只见宗政明浩和宗政明乾站在梅树下看着我们。
宗政明浩在笑,却笑得很痛。
宗政明乾叫了一声大哥,便呜哇地大哭出声。
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却哭得像个孩子。
我抱住宗政明轩,抬头看着天空,泪流了满面。
我突然很想端木澈,我突然很想见他,我想问问他,如果……我死了,你可是会这般地思念我?会吗?我真的好想知道——后记:痴情的宗政明轩啊……PS:昨天我更新了,本来是为了恢复章节秩序,所以覆盖多余的章节,没想到米几个人看见,今天不得不另起新的章节,郁闷……多出了一个131章……有时候更新了,书架不一定会显示的,就酱紫……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34章 你就是你宗政明轩将我抱回房间,放在榻上,一把扯过毛毯披在我的肩上,将我全身裹住:还冷吗?我摇摇头,神情一时尴尬。
他的突然转变,让我有点无法适从。
此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叫出声,我怔了怔,神情更为困窘。
宗政明轩笑笑,柔声问道:肚子饿了?我僵硬地点点头。
宗政明轩击掌两下,婢女们相继进来,手上端着热腾佳肴、精致糕点。
炉火烤的房间内暖烘烘的,透过萱花木窗,犹可看见窗外纷飞的雪花。
雪花随着北风飘进木窗,尚未落下便已融化。
雪,是融化在通红的炉火上,还是融化在他的笑容里?我静静望着他,对着他的笑颜,生出了莫名的熟悉。
熟悉?为什么会觉得熟悉?我没有细想,就像雪从来不会去思考,自己为何会融化在温暖里。
宗政明轩深深凝望我,将一碟小苏糕送到我的面前,轻声道:吃吧,别饿着。
我唔了一声,俯首浅尝。
宗政明轩只手拖着下颔,含笑地望着我,酒喝下一杯又一杯。
他的笑容忽然一僵,又再度咳嗽起来,几番下来,将喝下的酒全都咳了出来。
我忍不住道:我听说……你已经咳嗽了十年。
宗政明轩回答:是的,我本是一个死人。
对上我不解的神情,便笑道:十年前,我中了阎罗笑之毒,本来必死无疑,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是毒物伤了我的肺,所以才会长咳不止。
我点点头,其实这些事情我早已知晓,宗政明浩早就告诉过我。
我道:我听说……酒亦伤肺,你是不是不能喝酒的?宗政明轩嘴角勾起,是的,滴酒也沾不得,喝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皱了皱眉:可是,我听说……你很喜欢喝酒。
宗政明轩笑出声来:你听说的事情还真多。
我顿时语塞,神色尴尬。
宗政明轩侧首,星目华光,缓缓道:酒之一物,很是奇妙,你不想醉的时候,就会醉的很快,你想醉的时候,却又醉不了。
都说一醉解千愁,醉死胜封侯,可有人想醉死酒中,老天却偏偏不让他如愿。
随即长长叹息,无奈摇头。
醉死酒中?我对着宗政明轩扯出牵强笑容。
抬头,只见他举起酒杯,朝我微微示意,头一仰,再度豪饮。
我道:听说……你为了喝酒,不惜假装晕倒,把皇帝和满朝文武都丢下了?闻言,宗政明轩嘴角曲线愈深,双唇合翕:我的酒瘾上来了,天皇老子都不及喝酒来得重要。
随后晃了晃头,吟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道臣是酒中仙。
吟罢,大笑出声。
我附和着干笑,不由想起昨晚,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看得出风炙阳的神色比往常更为冷凝,怕是早看出他的把戏,却隐而不发。
我不由问道:你难道不怕皇帝怪罪下来?宗政明轩哼鼻轻笑,笑容几分讥讽,几分寂寥:皇帝有何可惧?你别看皇帝高高在上,乃是天下至尊,其实,皇帝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面一扬,将一壶酒悉数饮尽,挥展衣袖,摇首道:做皇帝不好,我宁可做一个酒鬼,做一个醉人。
话语消罢,纵声大笑。
哐啷——一记盘碗清脆的破裂声随即响起,只见一个绿衫婢女一脸苍白,怔怔望着地上摔破的盘碗碎片,浑身瑟瑟发抖。
我这才发现,除了她,屋内每个婢女的脸上皆是毫无血色。
似乎宗政明轩每笑一次,她们就会抖得愈发厉害。
我心中满是不解。
宗政明轩的笑声,醇厚如酒;宗政明轩的笑容,暖如朝阳。
她们在怕些什么?只见摔破盘碗的婢女急忙跪地,双唇发颤:老……老爷饶命!宗政明轩沉下脸,双手贴在桌面上,眯起眼睛道: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婢女不敢置信地望着宗政明轩,忘了哭,也忘了求饶,硬是没了反应。
宗政明轩睁开双眼,冷冷道:难道还要我把话再说第二遍?婢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急忙叩谢:谢老爷!谢老爷!慌忙起身,跟着其余婢女快速地退出房间。
待所有的人都退出,房间顿时变得格外安静,气氛也格外僵硬。
宗政明轩沉默地喝下两杯,放下酒杯,眼中多出一抹悲伤。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很轻,很长。
他侧过身子,袖袍一展,探出他的右手。
那是只玉色通透的手,我总是会忍不住暗叹它的修长和完美。
那只手伸到煮酒的器皿上方,食指与拇指轻捏酒盅瓶颈处,在绕着沸水打圈温热。
水半沸,升起袅袅白烟。
宗政明轩笑了笑,却让人觉得心酸。
酒煮好了,喝下去是温热的琼浆,流出来是滚烫的泪水。
他喃喃道:就算只是一个酒鬼,一个醉人,还是没有人敢靠近他。
抬头深深凝望着我,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屋外,雪落无声。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
我叹了一口气,回答:因为你是宗政明轩。
闻言,他怔了怔,反问道:你又是谁?这一次,换作我一阵怔愣,扯了扯嘴角,道:我叫姜凌安。
姜凌安?他蹙起修眉,探寻地望着我。
我肯定地点头。
是的,我是姜凌安,既不是伊沁心,也不是他眼中的夕颜。
便见宗政明轩只手抵住额头,募然大笑,几分癫狂。
我不解地望着他,不懂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以至于他笑得如此模样。
笑声终于停止,宗政明轩定定望着我,道:天每天都在改变,昨天和今天有什么不一样?我不及回答,只见宗政明轩摇头道:不,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表象和称谓。
天依旧还是那片天。
我不懂他充满禅理的话,却听他再度道:就如同一个人,就算换了名字,换了皮囊,他还会是他。
我的心不由噔了一下,诧异地望着宗政明轩。
他对我温温一笑,侧首柔声问道:你说是不是,凌安?我默默望着他不语。
他的话究竟是何意思?只是随便说说,还是另有所指?或者,他明知我不是夕颜,却还是自欺欺人,认为我换了名字,依然还是他的夕颜?我别过脸,佯装闲淡道:对不起,我不是你心爱的夕颜夫人,欺骗了醉酒的你,我觉得很抱歉。
宗政明轩摇了摇头,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捧起我的脸颊,轻声耳语:不,你从来都不是她,你一直都是你自己。
我浑身一震,没去思考他的话中之意。
因为,他募然落下的吻,已让我无法思考——后记:这次,我记得点公众章节了,汗,还是反复提醒自己的……为大条的自己默哀……醉爱两世,爱里面的每个人物,投入了那么深的感情,又怎么会为了别人的几句话而轻易放弃呢?SO,表担心醉,醉其实很顽强的,(*^__^*)嘻嘻……PS:继续呼吁亲乃滴票票,哗啦哗啦的来吧~~~~~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35章 贴身婢女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消停。
我站在梅树下,望着绯红梅花,渐渐出了神。
寒雪压着冰枝,暗香浮动,残月半来,渐进黄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随后满足地笑笑。
我留在宗政家已有三日。
在这里,我是自由的,又是不自由的。
我可以到处走动,却不能走出宗政府。
这是宗政明轩亲自下的命令。
事情的缘由,还得回溯到三日前。
三日前,宗政明轩赶我离开,不消半刻,又带我回来,之后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便吻了我。
我回过神,双齿一咬,宗政明轩吃痛闷哼,舌尖从我的口中撤出。
事后我犹且觉得不够解恨,不由痛骂他一顿。
然而,骂完之后,我即刻便后悔了。
试问,我骂的是何人?是宗政明轩!四国之内,谁人敢得罪于他?就连端木澈这样绝世桀骜之人,都不由敬他三分,明知端木流云的家眷都藏身于四方城,也不敢贸然行事;就连风炙阳这样孤傲清高之人,对他一番无礼行径都佯装不知,一忍再忍。
而今,我竟是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怒骂,并且骂得不怎么动听。
雪还在下,炉火烧得正旺。
我看也不敢看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我原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再度将我赶出宗政府。
岂知他不仅不怒,反而大笑,拇指抚着受伤的唇,对着我笑道: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宗政明轩随即朝我大步跨来,我慌乱不已,夺门而出,在庭院内撞上了宗政明浩。
我如见救星,拉着他的袖袍急忙道:三爷,你托付我的事情,我恐怕无法为你做到,家主嗜酒如命,性格怪癖,让他解开心结,戒掉酒瘾,怕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你还是放我离开吧!姜姑娘,你别怕。
宗政明浩笑笑,温柔的执起我的手。
我顿时一阵欢喜,仿佛看到了希望的苗头。
谁知转眼间,宗政明浩拉着我来到一个房间,而后便将我关在里头。
他道:姜姑娘,既然来了宗政家,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我拍着紧闭的房门,怒道:你骗我,你说过会放我离开的!宗政明浩笑笑:姜姑娘,我们宗政家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商家,无商不奸,你应该早就明白才是。
是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只是明白的太晚。
事实再次证实,宗政家的男人说的话都不靠谱。
宗政明浩离开后,约莫半刻,房门便被推开。
只见宗政明轩换好衣袍,梳好发髻,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袭玄色夹袄,金线内嵌,貂毛通透围在颈窝,衬得那张脸英姿勃发,额前那两措银色发丝整齐地梳到头上,以紫玉冠相扣,双目微阖,不怒自威。
院子里梅花怒放,白雪漫天狂舞,仅是他的一种陪衬。
他随着风雪走进屋内,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手上拖着香案,案上分别放着一件粉色的玉珠狐裘衫裙,一件通红的百凤朝祥新娘喜服。
我不解地望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宗政明轩笑道:你留在宗政家,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嫁给我,做我宗政家当家主母——你做梦!我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宗政明轩眉梢微扬,遗憾地摇头,手指微微示意,婢女就将那件粉色的玉珠狐裘衫裙便递到我的面前。
宗政明轩笑了笑,眼角带着风骨柔情,既然不愿做我的夫人,做我的贴身婢女也是好的。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竟然厚颜无耻地要我做他的婢女!我怒道:我两样都不要,我要离开这里!宗政明轩道:除了宗政府,你哪里也不能去。
我恼了,忿然望着他,你这个人蛮不讲理!宗政明轩的手指在我面前轻微摇晃,柔声道:凌安,我已经对你很讲道理了,至少我给了你选择,若是我真不讲理,你现在已经跟我拜堂成亲了。
你!宗政明轩的柔情突然带上了寂寞,侧过身子缓缓道:你先在宗政家待一段时日,或许哪天我想开了,会放你离开。
我狐疑望着他: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叹息声很轻,有点痛:或许……快了……宗政明轩望着我,神情寂寥,随即漫步离开。
我在他身后怒道:宗政明轩,你给我清醒点,我不是夕颜!宗政明轩身子一顿,幽幽道:我知道。
颀长的身影慢慢远去。
我怔怔看着他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不明所以。
我无法理解的,是他那遮掩不住的悲伤。
宗政明轩走后,便有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约莫三十出头,五官秀丽,只是神情带着冷漠,除了看到我的容颜之后,略微一阵惊讶,而后便再无情绪波动。
她淡淡道:我叫阮明珠,是府里管事的,宗政府的所有婢女都归我管,大家都管我叫‘姑姑’。
而后,她便开始交代我作为宗政老爷贴身婢女应该注意的事情。
阮明珠交代得非常细致,也非常认真,原先淡漠的神情也点上了温柔,秀丽的容颜顷刻变得娇艳而多姿。
我看着她那一张一翕的朱唇,听着她略带沙哑的音质,慢慢出了神。
她抬头,见我在怔怔望她,整了整神色,突然问道:你会弹琴吗?我回过神来,点点头,便听阮明珠道:那好,你记下了,少爷喜欢在睡前听人抚琴,十年如一日,少爷最喜欢听的一首曲子叫《俩俩相忘》,等会我差人把曲谱给你送来,你多加练习。
我一脸诧异,喃喃道:俩俩相忘……阮明珠道:是的,据说这首曲子是从木琉国传过来的。
我俯首默默不语,心中涌上酸楚。
我焉能不知这首曲子,这本来就是由我弹唱的。
犹能记起以琴会友当日,我初见暮子铭和端木流云,白衣霜华,紫袍温和。
那日的天,似乎很蓝;那日的风,似乎很轻。
但,那日的人,又去了哪里?伊沁心已不再是伊沁心,暮子铭也不再是暮子铭,清云最终躺在所爱之人的怀中,香魂消残,而流云,早已随风飘向了远方,留下了满怀的感伤。
往事再追,只是一行清泪;往事再想,恰如百年孤寂后的惆怅。
世界突然变得寂寞寥寥。
阮明珠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随意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自那以后,我便成了宗政明轩的贴身婢女,每日为他端茶送水,宽衣解带。
今日,大雪初停,只是天空依然苍茫,万里灰蒙。
我望着寒梅出了神,便听有人在我身后道:凌安,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少爷还在等你用膳!我回头,只见阮明珠站在长廊尽头的红柱旁,一脸淡漠,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扎着麻花小辫,脸蛋圆圆粉嫩。
小女孩名叫可心,是阮明珠的女儿。
可心打小便没有父亲,阮明珠对此只字不提,众人更是无从得知,只知阮明珠在十八岁那年离开了宗政府,一年后再回来,手上便抱着一个女娃娃。
宗政明轩见她孤儿寡母实在可怜,便再度收留了她,让她管着府里的丫鬟。
阮明珠自幼服侍宗政明轩,就算众人皆喊宗政明轩老爷,唯独她依然还坚持唤他少爷。
姑姑!我朝阮明珠跑去,俯首捏了捏可心的脸蛋,笑道:小可心,这几天乖不乖啊?可心点点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指着阮明珠道:凌安姐姐,可心这几天可乖了,不信你问娘亲。
阮明珠疏淡的面容添上了笑意,摸了摸可心的头,侧身对我道:好了,你快些去吧,别让少爷久等。
我点了点头,朝着可心挥手道别,便向宗政明轩的房中跑去。
待我路过转角之际,只见阮明珠犹且牵着可心的手站在原地,望着我一脸复杂——后记:更新来拉~~~~~醉米偷懒哇~~~~~~~~应贝壳亲亲要求,可心出场了哟~~~~~~~~~~对于宗政明轩与流云的关系,醉虾米都不说,大家自个儿猜吧。
醉只说一句,坚持自己想的,有可能是对的哦~~~~~~~~~~~(*^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36章 暮夕之颜我尚未走进宗政明轩的房间,便听见一阵咳嗽声,推开门,只见宗政明轩握拳附在唇前,咳得厉害。
咳嗽完了之后,宗政明轩又端着酒杯,喝起酒来。
我忍不住道:咳得这么难受就不要喝酒。
宗政明轩抬头,双目在触及我的瞬间乍现柔光,笑了笑,道:你来了!你再不来,饭菜就要凉了。
我道:你是老爷,做什么等我一个婢女吃饭?话虽这么说,我早已跨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圆凳之上,执起玉筷,吃得有味。
宗政明轩拖着下颔,嘴边挂着笑容,酒杯在手中摇晃,看着我,像是欣赏一道风景。
我瞪了他一眼,恼道:做什么这么瞧我?宗政明轩笑道:好看。
我翻了翻眼,埋头苦吃,索性不再理他。
宗政明轩也不甚在意,自斟自酌,自观自赏,自得其乐。
半刻不到,他又咳了起来,打翻了酒杯,溅湿了他的衣袍。
我叹息,放下筷子走到他的身旁,轻抚着他的背。
咳嗽慢慢停下,痛苦的神情渐渐褪去,宗政明轩缓缓吐了一口气,抬头对我笑道:谢谢。
我摇摇头,道:久咳伤肺,再喝酒更是伤得厉害,就不能把酒戒掉吗?宗政明轩凝望着我,轻声道:十年了,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怕是戒不掉了。
苦涩笑笑,就跟思念一样,如何戒掉?我不甘问道:当真没有一点法子了?宗政明轩看着我,想了想,募然一笑:有啊。
我激动道:是什么?让我天天见到你。
宗政明轩的眸光幽幽,极尽了温柔,似星河映落在深秋的湖泽,那么深,那么痛。
我别过脸,狼狈道:我不是夕颜。
宗政明轩笑笑:我知道。
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心中莫名难受,我忍不住脱口道:你明明在难过,为什么还要笑!笑容在宗政明轩的嘴边褪去,他望着我一脸平静,右眼却落下了一行泪。
我即刻慌了手脚:你……宗政明轩一把拉过我,拥进怀里,埋在我的发间,缓缓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像一个人,一个懂感情的人……他第一次笑,是因为遇见她;他第一次哭,是因为她懂他;他第一次笑着流泪,是因为不能拥有她。
既然不能拥有,又何必如此执着?既然如此执着,又为何不将爱说出口?那是因为啊,不忍在她的脸上,看到为难。
我默默不语,深知宗政明轩又在怀念已故的夕颜夫人。
良久过后,宗政明轩缓缓放开我,神情与往常无异,他挥挥手,婢女便上来将饭菜撤走,他回身卧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我了然走到琴架前,为他抚琴。
宗政明轩听琴的时候很安静,像醒着,又像睡着了。
我觉得宗政明轩很多的言行,都掩藏着隐晦的情感,我在他身上触摸到了秘密的线条,却不敢深入探究。
我总是会有一种感觉,若是我探究了之后,就会落得伤心。
没有人不怕伤心,包括我。
我不由想起了夕颜,一个伤心的人,和一个伤心的故事。
我所知道关于她的故事,都是来自于宗政明浩的口中,还有零零落落的,来自莫忘初的只言片语。
那是否就是她全部的故事?我无法知晓,但我知晓的是,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回忆者对夕颜最难割舍的情感。
夕颜,全名为骆夕颜,乃是风璃国四大家族之骆家大小姐。
官宦世家,青梅竹马,儿时言笑晏晏。
岸汀兰芷,芳草戚戚,小杂菊开了遍野,蒲公英漫天飞舞,那里,曾有他们的身影;那里,还有他们许下的诺言,要永远在一起。
时间一天天过去,感情一天天深厚,懵懂的情感一天天发生了改变。
在那个多情而又妖娆的年岁里,夕颜出落得多情而又妖娆,虏获了宗政兄弟多情而又妖娆的心。
美丽的夕颜,最终爱上了俊雅的明轩。
那个时候的明轩,是所有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存在。
他三岁习文,出口成章;四岁习武,宛若天人;七岁殿前扬墨,状元进士无一人能对出他的对子;十岁校场比武,将军名士无一人能在他手中接下十招。
他是宗政家的骄傲,是宗政老爷引以为豪的长子,是夕颜芳心暗许的郎君。
终于,明轩十八岁那年,与夕颜订下了亲事,夕颜依偎在明轩的怀中,笑得一脸幸福。
幸福的她看不到,她的明瑛哥哥用血泪在玉佩上镌刻她的名字,她的明浩哥哥一刀一刀在木条上雕着她的容颜,她的明乾弟弟含着泪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然而,他们最终没能白头到老。
谁也料想不到,宗政明轩会在一夜之间,从万般宠爱的天之娇子,沦落为无人问津的痴呆之人,只有一个小婢女阮明珠,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
这是宗政明浩对夕颜一生的愧疚,也是他对宗政明轩偿还不了的债,因为他是造成宗政明轩痴呆的罪魁祸首。
那一日,明浩再也压抑不住对夕颜的情感,他对明轩说:大哥,我不会把夕颜让给你,我对她的爱不会比你少,我要去雪山崖顶摘下暮颜花,我要对夕颜坦白我的情感。
暮颜花,开在悬崖之巅,只在夜间绽放,在凌晨凋谢。
若要摘下暮颜花,必须彻夜守在暮颜花旁,等待她绽放的瞬间,刨开泥土,不伤根枝,整株摘下,并在日出之前移植泥土中。
这一切都要在悬崖之巅完成,是一项赌命的活。
但是,宗政明浩不怕,他对夕颜的爱,超出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终于,他摘到了暮颜花,过度的喜悦让他的身子失去了平衡,踩在松散的岩石之上,即将跌落悬崖。
在他生命垂危之际,一直暗中照看他的宗政明轩将他拉了上来,却代替他跌下悬崖。
宗政老爷派人在崖底寻了一夜,终于寻回尚且残存气息的宗政明轩,然而,宗政明轩醒来之后,不再是绝世之才,却成了痴呆的傻子。
就算他痴,就算他傻,夕颜还是会爱着他,一生一世照顾他。
于是,十六岁的夕颜穿上了凤冠霞披,满心欢喜地做他的新娘。
喜乐欢快地吹响,钟鼓鞭炮啪啪直响,她坐在新房等待着幸福的到来。
而幸福最终没有来,就在盖头被揭起的那一刻,她才发现,所有的人都欺骗了她。
她所嫁的,并不是她心爱的明轩哥哥,却换成了宗政明瑛。
她尝试反抗命运的不公。
但是,一个女人的臂力,在这样的世界里,不过是一缕清风。
终于,她的幸福碎了,她的青春死在逝去的岁月里,她的眼泪全部祭奠在枯萎的爱情中。
这是骆家的胁迫,宗政家的无奈。
骆家的大小姐绝不能嫁给一个傻子,宗政家的继承人也绝不能是一个傻子。
就在夕颜成亲的那个晚上,宗政明浩一个人坐在明轩面前,静静地说:大哥,夕颜就要嫁给二哥了。
宗政明轩憨憨地傻笑,把玩着衣服的一角。
他再度道:大哥,夕颜就要嫁给二哥了。
宗政明轩抬起困惑的眼睛,眼中满是迷茫:夕颜是什么东西,能吃吗?我肚子饿饿。
那一刻,宗政明浩突然忍不住跑出房间,对着世界大哭大喊。
那天晚上,宗政明浩一整晚守在新房之外。
夜深了,世间万物掩埋在寂寥的夜幕之下,星火点点。
新房的门开了,夕颜走了出来,单薄的衣衫遮不住欢爱的痕迹,苍白的脸淌着止不住的泪。
她没有看宗政明浩,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宗政明浩生怕她想不开,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他跟着她来到了后山隐蔽的山谷中,那里开满了暮颜花,一朵朵开得娇艳无比,紫蓝色的花瓣在月色下熠熠生辉,满山谷的风扬起了迷人的芬芳。
夕颜就坐在成片的暮颜花中,痴痴道:这些都是明轩哥哥亲手为我栽的,他一天便为我栽一朵暮颜花,现在这里有多少朵暮颜花了?夕颜支起手指,一朵一朵的数过去,她数了整整一晚,却还是没有数完。
慢慢地,她不再说话了,也不再去数那些花儿,只是呆呆地坐着,咿咿呀呀地哼起小曲。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花儿枯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夕颜看向明浩,突然问:你知道暮颜花为什么要在夜间绽放,在凌晨凋谢?没等宗政明浩回答,夕颜便道:因为她要为爱灿烂一瞬,然而死去。
说完,夕颜又哼起了那首小曲: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花儿枯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天终于亮了,永远阴暗的山谷里奇迹般地射进一道阳光,满山谷的暮颜花瞬间枯萎。
夕颜静静看着,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的心,碎了……——后记:貌似这章写得有点多,但是,夕颜的故事却写不完……呼吁票票吧~~~~~(*^__^*)嘻嘻……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37章 不好预感你在想什么?一记清朗的声音将我从夕颜的故事里抽身而出。
我抬头,只见宗政明轩站在我的面前,俯首望我,墨色眸子淌着琉璃华光。
我踟蹰半会,道:那个……老爷……宗政明轩修眉微微蹙起。
我顿悟,即刻唤道:明轩老爷。
宗政明轩无奈笑笑,叹了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我点点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就当没听见。
宗政明轩睨了我一眼,转身躺回榻上,侧身支着头,懒懒道:问吧。
宽松的长袍若水三千,从榻上垂落在地。
烛火明灭,映照在他的身上,拖着一层昏黄的光晕。
我不由怔怔看出了神。
察觉他的嘴角勾起深壑弧度,我即刻低下头颅,轻声问道:夕颜当初不是嫁给宗政明瑛了,为何后来又成了你的夫人?宗政明轩深深望我,淡淡一笑,你不是从明浩那里听说了很多事情吗?难道他没告诉你?我神情微窘,睨着他愣是不说话。
当日,宗政明浩方才说到一半,我便感动不已,脑子一热,什么都应承下来,后来想想,宗政明轩痴傻四年后醒来,为何会与宗政明瑛反目成仇,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夕颜最后回到了宗政明轩身边,为何莫忘初却说她是伤心而死?我想了很久,却始终寻思不得。
我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十年前的你对宗政明瑛不具任何威胁,为什么他还要对你下毒,取你性命?我不由想起莫忘初当日在木琉国大殿上的一番言行,绝不是一个目光短见之辈,痴傻了的宗政明轩,已然不会威胁宗政明瑛夺取家主地位,他自是没有下毒的理由。
难道真如端木澈和柳乘风揣测,他是为了嫁祸给宗政明浩,以便顺利当上家主?抑或,他是为了夕颜?抑或……我抬起头,余光扫向宗政明轩,心中暗暗猜测,莫非宗政明轩当初并非真的痴呆,仅仅只是假装,最终被宗政明瑛察觉,才不得已出此毒计?我甩了甩头,暗笑自己异想天开。
只见宗政明轩淡淡道:阎罗笑之毒并非是宗政明瑛所下。
什么?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是他又会是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即刻在我脑海浮现,我喃喃道:难道是他?宗政明轩见我神色,不由俯首浅笑,肩膀微微颤抖,长发自肩侧滑落。
我瞪了他一眼,不由恼道:你笑什么?宗政明轩道:不是明浩,你别想多了。
心事被他看穿,我尴尬笑笑,那究竟是何人对你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惜下此毒手,置你于死地?宗政明轩道:是何人我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说来我还要感谢他,若非中了阎罗笑之毒,我又岂会重见天日?宗政明轩的目光穿过我,落在远处,声音亦是飘渺不定,仿佛随着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缓缓道:十年前,当我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唯独夕颜的容颜,是我最为熟悉的牵挂。
那时,我便告诉自己,既然上天不让我死,又再次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那么,这一次,我便不再放手,我要将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手中。
我了然道:所以,为了让宗政明瑛一蹶不振,你就嫁祸给他?宗政明轩的笑容疏疏淡淡:没错,每次看到他,就会让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暗暗沉默,所谓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指夕颜嫁给了明瑛?便见宗政明轩坐正身子,微微扬起下巴,神情懒散,眸底藏着一丝冷光,当初,若非父亲将他逐出宗政家,他早就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了,又岂会像如今这般,换个莫忘初的名字,在各国兴风作浪。
我心中一凛,诧异地望着宗政明轩,原来他早已洞悉一切。
我默默叹息,只怪宗政明轩这几日在我面前极尽柔情,让我险先忘记眼前之人的身份。
宗政明轩是何人?他多年来人世沉浮,名声得以显赫诸国群雄之间,又岂会是善良之辈?突然,屋内风影移动,宗政明轩黑目细眯,沉沉道:出来吧。
话音刚消,便见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房间内,面容冷峻。
我吓了一跳,急忙躲到宗政明轩的背后。
宗政明轩握起我的手,宽慰笑笑,便见黑衣人半跪在地,叩首道:主人。
宗政明轩淡然问道:何事?黑衣人看着我,略带犹豫。
宗政明轩衣袖一挥,但说无妨。
黑衣人颔首,道:启禀主人,子锌少爷近日失去了联络。
宗政明轩沉吟半会,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子锌是随夙月去了木琉国。
目光似有若无地飘过我,幽幽道:是否是水珑国来什么消息了?黑衣人道:正是,水珑国国主夙南天递来一封书信。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棕色信函,呈于头上。
我在宗政明轩的示意下,走上前去,从黑衣人手中将信函接下。
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话音刚消,黑衣人便瞬间在房中消失。
宗政明轩站了起来,推开窗户,几支寒梅抖落霜雪,跃入眼中。
梅枝抖动几下,落下几片花瓣,宗政明轩闲淡浅笑,伸手将其接于掌心,而后回身走到圆桌前坐下,捏起花瓣,将其扔进酒瓶中,微微晃动几下,再将酒倒于酒杯中。
宗政明轩饮下数杯香酒,原先略显苍白的脸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眸光淡笑间,掩不住风流。
他侧首道:凌安,为我把信念来。
我哦了一声,随手展开信函,缓缓读道:宗政先生,见信如吾。
昔日苍山一别,已然五年之久,朕至今难忘先生风华,亦不敢忘先生恩情,先生助朕平定属国叛乱,更命高徒言子锌将军为朕驻守疆土,才换的我水珑国长年太平,此恩此情,朕铭感于心,并时刻不忘报先生之恩。
奈何先生荣居于世,世俗之物皆难拙于先生之目,唯独厚禄于子锌将军,以表朕绵薄心意。
子锌将军乃稀世罕见之将才,多年来为我水珑国立下无数功劳,替朕分去枕畔之忧。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子锌将军护送夙月前去木琉国洽谈结盟事宜,遭逢贵国皇帝炎武陛下劫人之事,遂为炎武陛下掩护,触怒于木琉国德昭帝,被其下令以乱箭射死于宫门之上,消息传回水珑国,朕痛心疾首,深觉愧对于先生当日所托,长夜醒来,涕泪而下。
今朕拟此书函,告之噩耗,望先生勿要过度悲伤,保重身体,朕当日承诺犹在,若先生有任何需求,仅凭一言,朕必为先生倾尽举国之力。
望先生再三珍重。
信函读至后头,我的脸色一层层地苍白下去,声音也不由颤抖起来。
抬头,只见宗政明轩已褪去闲淡笑意,玉颜覆上寒霜。
宗政明轩冷冷道:端木澈,昔日你杀流云也就作罢,而今,竟连子锌也不放过,此仇,我记下了!酒杯夹在指间,一捏即碎。
触及到宗政明轩眼中凸显的杀意,我的心中顿时惶惶难安,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后记:两世已经签约VIP,明天即将开始V章节,给大家造成不便请见谅。
废话醉也不多说了,如果喜欢的话,就继续追下去吧~~(*^__^*)嘻嘻……外篇 云过天空【一】他叫端木流云,是木琉国未来的储君。
小时候,他时常会坐在宫殿的石阶上抬头望着天空。
他是流云,却在羡慕天上的浮云,因为它们是自由的,可以飘到天空的任何一个地方,不像自己,只能禁锢在这偌大的宫殿中,若有所思地望着四方的天空。
那个时候,母后总是用她冰冰凉凉的手抚摸他的脸颊,喃喃低语:云儿,你是母后的希望,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母后,云儿不想做皇帝,澈皇兄比云儿更适合做皇帝。
他第一次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却让母后的神情变得癫狂。
母后让他跪下,拿出藤条一遍又一遍地抽在他的背上,口中歇斯底里地念道:你是我的儿,你一定要君临天下,你不能把皇位让给任何人,尤其是惠妃的贱种,你不能……你给我发誓,你给我发誓!他哭着发了誓,那句话,他一生再也没有说过。
母后扔下藤条抱着他一同哭着,哭得肝肠寸断。
那时,他便想,如果这是母后的愿望,他会为她做到。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只有母后会抱着他,唤他云儿,只有母后偶尔会用温柔的眼光触及他。
所以母后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实现。
哪怕母后的怀抱永远是冰凉的,哪怕母后的爱并不是他想要的,但至少是他唯一拥有的,残存的温暖……后来,惠妃被赐死了,皇兄被送出皇宫。
再后来,父皇想杀他,他却还活着。
他开始愈发的羡慕浮云,却最终决定不再去羡慕。
14岁那年,他微服出了皇宫,在有点冷清的闹市,看到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被一群人殴打。
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拳紧握,紧咬牙根,任凭打骂。
终于,那群人打累了,丢下几个铜板嗤笑道:还真是打不还手,凌云山出来的高手啊,我呸!几人大笑而去,那男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拾起地上的铜板,露出无力但是满足的微笑,将铜板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如同珍宝。
随后又有几个人前来攀谈几句,接着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事后也是丢下铜板大笑离去。
男子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他之后,面无表情地说:打一次,两个铜板。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赚钱。
男子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在下在外学艺十余载,回来不曾孝敬老母亲,连她死后为她敛葬的银子都没有,实在不孝。
他淡笑,将一锭银子放在男子手上,男子顿时变得羞愤:我不是乞儿,不需要公子行乞。
他笑道:谁说我要白白给你,你看这锭银子能让你挨几次打?男子正色:不下千次。
千次啊,一下子打不完,我慢慢来便是,等你敛葬完老母亲,来这个地方找我吧,我自会跟你算个一清二楚。
他扔给男子一个刻着宫字的令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陆德。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一时兴起的善心,却换来了一个人一生的忠心。
回宫的时候,他路过城门,只见一个浑身褴褛,满面泥垢的少年被守卫拦了下来,不免一阵拳打。
少年的呼吸紊乱,但是眼神森冷凌厉,狼狈的处境丝毫不损他与生俱来的气势。
他暗想,这个少年并不简单。
他上前询问,那守卫见了他脸色大变,他看了那守卫一眼,想起他是年前因为犯错而被贬到城门守门的御前侍卫,想来是认出了他。
只见那守卫正要行礼,却被他挥手制止,他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太……守卫收到一记怒视,慌乱地改口:回公子,是这样的,这个小乞儿没有关牒却想入城,小的怕他是敌国的奸细。
哦……他看向那个少年,少年也是一脸深究地回望他,淤泥爬满他的整张脸,唯独那双眼睛依然熠熠生辉。
他突然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少年,尤其是他的眼神,压抑着无边的恨和无底的痛,活得残忍而又了无生趣。
看着那个少年,像在看着自己。
他笑道:不过是一个乞儿想入皇城行乞,放他通行吧。
是。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少年突然倒下,他这才发现少年破烂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染。
无奈,他将少年带到天仙楼。
天仙楼,是他一手创建的,明着是天下第一酒楼,暗里是在为他搜集天下情报,监视对面而立的春风得意楼。
他站在床前望着那个尚在昏睡的少年,笑得一脸深意。
探子方才已然呈上这个少年的资料。
暮子铭?他不感兴趣。
暮家血案?他也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是,他是卞机上人第二个徒弟。
少年醒了,吃痛地坐起,戒备地望着他。
他笑道:你叫暮子铭是吧?你如何知道?少年微微吃惊,随即变得淡漠,眼中浮上戒备。
方才你在梦中的说的。
他笑得更加的开心。
我还说了什么?少年握紧双拳,眸子冰冷。
风璃国暮家血案,暮成天饮恨而死,其怨不得昭雪。
暮子铭眼中浮上悲痛,脸上恨意渐浓:你若助我得报家门大仇,我甘愿为你效力,肝脑涂地。
他淡笑:我又如何能助你得报大仇?木琉国当朝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自然有能力助我报家仇之恨。
暮子铭看向他,神情笃定。
他不可置否,晃着脑袋说道:你何德何能,需要我为你大费心思?你的仇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呐。
暮子铭咬牙说道:在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礼易春秋,天文地理,机关谋略,无所不能,可堪国之大任。
他听了大笑道:真是狂妄之人!不过卞机上人的高徒,的确有资格这样狂妄!我连这个都说了?暮子铭不敢相信。
恩。
他笑得愈发的开心:令师名满天下,我向往已久,你可否说点他的事情?暮子铭脸上出现短暂的温和:家师是个世外高人,能观天象,知人生死。
家师曾言,师门众人,皆可动摇天下,所以要善而循之。
哦?那你师门之中都有何人?他问得随意,手心却不由得变得粘稠。
师父一生只收过三个徒弟。
大师兄乃师父的关门弟子,行踪神秘,我们都未曾见过,小师弟是风璃国名门颜家的公子,他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只是过于随性而至,家师也曾叹息,此子如若弃情而归心,天下皆可归一。
哦……行踪成迷啊……他叹息道。
什么?暮子铭尚未听清。
没什么,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过段时间我自然会好好为你安排。
他笑着离开。
那时,他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天,他见到的这两个人,轰轰烈烈地在他生命的画卷上着色,一笔一墨,荡气回肠。
后来,暮子铭成了他的门客,成为太子一党中能力拔萃的人才,他凭借着自己的才干,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在他登基称帝后,暮子铭亦是对他鞠躬尽瘁,助他平定天下,也成为他牵制权势日益昌盛的皇兄一道不可忽视的力量。
然则,福,祸之所依。
他没看到那双冷清的眸子里面,暗藏着杀机。
一如他没想到,一个人蛰伏十年,荣辱不惊,只为一刻,蓄势待发。
而那些,都是后话了——后记:应众多亲亲的要求,写一下流云的番外,怀念一下流云,o(∩_∩)o……很多亲亲关心地问,流云是不是真滴死了?醉醉一贯滴回答:我不知道~~(邪恶地笑ING)广告时间:今天,你拿票票砸醉醉了吗?杂七杂八 一个感动我的人---伊伊曾经有段时间,对写文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心情很沮丧。
朋友安慰说,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但,我想努力让最多的人满意。
有时候,坐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却码不出满意的几千个字,对自己失望透顶。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患了热伤风,全身无力,鼻子里的水水跟眼泪一同飞流直下三千尺。
病痛似乎会消磨人的意志,我打开网页,第一次萌生了放弃的念头,我难过地安慰自己,算了,也许你没有这个天分。
这个时候,我看到网页左上角一个未读消息,她说喜欢我的书,问我要QQ,我回复了她,很快便被她加为好友。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伊澈,伊沁心的伊,端木澈的澈。
那时候,我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湿热。
我不怕码字的辛苦,也不怕熬夜的代价,只要有人告诉我,我的文,他是喜欢的,我便有动力继续下去。
从此,每次我一更好文,过不了多久,QQ的头像便会嘟嘟地在显示屏右下角闪动,我不看便知道,那是伊伊,她会抽我,怪我对流云太好,哇哇地叫着,伊澈才是王道!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傻笑。
伊伊,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感动。
伊伊总会送我鲜花,就像今日,送了一堆,将我整个人包围得像个粽子。
鲜花是醉人的,醉人的还有伊伊。
我回赠玫瑰,留言,总是给我最多感动滴伊伊。
伊伊,那不是我随便说说,那是我的真心话。
就像刚才,伊伊又问我,码了多少字了?我回答,大约50个。
(心里暗笑,是在码给你的呢~)伊伊说,我对你无语了。
我说,不要无语,人家会伤心滴~伊伊说,无语就是一切语言都包含在里面啦!这句话又感动了我。
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感性,很容易感动的说,呵呵,那是因为伊伊。
漫天的星星都会换了方位,但是北极星永远不会,当别人不了解我,不原谅我,甚至讨厌我,只要还有一个人为我守在原地,那么,我就不会迷路。
伊伊,你素我滴北极星,醉醉素爱你滴~~虽然你快要考试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但是,我知道,你一直会在那里,所以我会更加地用心,写出更好的文。
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将会看到一个硕果累累的醉醉。
所以你也要加油哦,取得好成绩~o(∩_∩)o……2008年8月24日杂七杂八 沁心的原型她是我的死党,是我的第一位读者,是第一个为我呐喊助威的人,她,是我笔下的女主角,是的,她叫安安。
认识安安是什么时候的事?似乎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啊,我已然记不清详细的年月,只记得那年,她15岁,我16岁。
那个时候,妈妈砸了大把的钞票,把我送进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都怪我不争气),就在那时,安安成了我的同桌,这同桌一做,就做了三年。
相遇总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降临,曾经的我们何曾想到,那个坐在相邻桌子前的羞涩女生,会在以后很漫长的时间里,依然紧紧牵着彼此的手,走过每一条街道的斑马线,走在横跨在两个城市间的遥远距离中;会在彼此失落或者幸福的时候,让对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名叫朋友。
高中的回忆洋溢着纯真与美好,那时候的我们,仿佛拥有的,只有青春。
曾经,我们坐在只有两个人的音乐教室里,她弹着钢琴,我唱着歌,我还记得,我们最爱的那首歌是江美琪的《想起》;曾经,我们最爱经过学校的篮球场,看着学校篮球队的训练,因为那里有我喜欢过的男生;曾经,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抱着同一张被子,羞涩地说着心中的他;曾经……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曾经——曾经,我们为着已经说不出原因的事情抱在一起,痛快地哭过,也痛快地笑过。
我不敢说我知道她全部的故事,但是我敢说,我知道她最多的故事,而她,对我亦如此。
而今,大学已然都毕业了,我们决定永远相亲相爱。
所以当我要写小说的时候,我不可抗拒地以她为我的蓝本,听到她说我写的很好时,我会很开心,虽然我知道,其实我写的并不怎么样。
朋友,有时候会说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谎话,同时给了我最坚不可摧的信心。
我说,安安,你也来写吧!其实我是怕寂寞。
所以她申请了一个笔名,叫深渊白白,我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因为我的ID叫深渊蓝蓝。
朋友,有时候会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朋友。
其实,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成为死党,其实我们,什么都不一样,兴趣,爱好,性格,口味,胃口……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才恍然大悟。
我还记得是大二那年,有一首歌反复地在校园里播放,那是范玮琪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明明是欢快的旋律,却让我刹那间泪流满面,我想起在另一个城市的安安,才发现手机上的简讯早已经布满了一层灰尘,而我的朋友,总会一次一次地为我不厌其烦地拭去。
今天跟安安出去贪玩,回来后看了安安写的《像糖果般灿烂》,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高中的生活,原来她也那么傻,喜欢在文字中寻找回忆,恩,那就让我们一直这样傻傻的吧……o(∩_∩)o……2008年8月28日杂七杂八 Angel and Devil我时常在想,我是一个幸福的人,因为我啊,有天使在左,魔鬼在右,so,我的生命,不再贫瘠。
天使的全名叫无聊的小天使,也许她是真的无聊了,所以,她飞进了我无聊的世界,世界其实并不无聊,天使也一样。
我时常会在别的作者那里看到小天使的留言,散发着阳光的亲和力,因而我更加的深信,她是真正的天使,为每一位辛苦码字的作者,送去了爱和力量,一如为我。
写文者辛苦,也许大家几分钟便看完的内容,却是他们码了几个小时甚至更久。
然而正因为有小天使这样的亲,累便不再是累,那是种甜蜜的负担。
对我而言,小天使不仅仅是亲,更是良师,是诤友。
当我写着累了,开始迷失自己的时候,小天使会说,醉醉,给你点建议……世上有一种人,在你失落时,给你勇气;在你骄傲时,给你警惕;在你迷路时,给你方向。
她快乐着你的快乐,悲伤着你的悲伤。
从来不需要理由,也无需问原因,一如鱼从儿来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生活在水里,一如飞鸟从来不会去问,自己为什么飞翔在风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是的,她的名字就叫Angel——AbeautifulAngel!!因为无聊的小天使,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小魔,他们曾经自称为魔鬼天使组合,俨然就是一个催文大队,催的就是一个名叫醉醉的懒人。
(醉醉并不懒,醉醉很勤劳!无声地抗议~)小魔全名叫群魔乱舞,乍见时我瞢了,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小魔是一个忙碌的人,经常穿越在不同的城市,一出差就是个把月,但是她还是会时常来看我的文,为我留言,那种温暖,难以用言语说得清,脑中有很多的想法,却发现语言变得贫乏,那算不算是说不出口的爱?(害羞状~)我记得有一天,小魔来我这留言,死醉,来看我的文啦,给我写个长评!我去看了,小魔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突然变得很强大,闪闪发光的那种。
只是小魔太忙,她的那篇文着实让我心痛了一把,写得那么好,却在时间的细缝中爬满了灰尘,除了纠结,还是纠结。
小魔一把年纪了,却还喜欢动漫到痴狂的地步,果然跟我蛇鼠一窝~记得有一次她看得入迷了没有搭理我,我视频发得她哇哇直叫,乐得我笑得死去活来。
现在一边写着杂七杂八,一边听着音乐,幸福感达到了极致。
千千静听正在放着学友大哥的《一路上有你》,突然,有种感动模糊了视线。
那恰恰是我现在的心情啊!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我是个幸福的人呐!因为,我有天使在左,魔鬼在右,一路相伴。
苦,甘之如饴。
o(∩_∩)o……2008年9月6日杂七杂八 小公告刚刚回到家,看到那么多留言,感动ing……今天无法更新,怕有些亲亲会等,特下一个小通告,o(∩_∩)o……累了一整天,饭饭都不想吃,只想睡觉觉~~~囧~~~~~~~~~若醉低血压状态下码字,可能一不小心就将沁心虐死,然后四个男主都跟着殉葬……澈澈死了,暮暮死了,无霜死了,流云死了,大家一定会伤心的,so,为了大家滴小心肝,醉忍痛去睡觉觉,这是多么伟大的献身主义精神!!(很欠扁是吧,拿票票来扁吧~~)最后,醉要感谢众多亲亲一直以来那么支持醉,支持两世,尤其是lokoo亲亲,wumei亲亲,晓亲亲啊,小齐亲亲,pinkey521亲亲,情证今生亲亲,当然还有亲耐滴小天使哇,好多好多,脑袋昏昏沉沉,一时说不上来……因为大家的支持,砸上很多票票,醉醉才一直榜上有名o(∩_∩)o……醉会用更好滴文文回报大家滴~(*^__^*)嘻嘻……醉困觉觉去了,欧亚斯密~~~~~擦那黑油~~~~梦中呓语:ZZZZZ~~恩恩,票票,吧唧~~留言,吧唧~~~杂七杂八 重要公告醉刚才接到责任编辑的通知,说要让醉的《近在天涯》放到《幻》杂志推荐,然后下下周上首页封推,所以醉在这两周要停更两世,专心写天涯,准备封推,亲亲们要支持醉哦,支持《两世》,也要支持醉的《天涯》,等天涯封推过后,醉会更加努力写《两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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