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6257 更新时间:09-03-07 15:26想到默言那责备加伤心的眼神,我的脚象是灌进了千万斤水泥,重得挪不开半步,就那么默默地停在院子里,进退两难。
慕临风见我站住,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一时失控。
可是,我绝对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情难自禁。
闭嘴!闭嘴!我恼羞成怒,厉声狂叫:你这个魔鬼,滚开,滚得远远的!我不要再看到你。
他面色一变,蓦地冷笑了起来:我听说苏秦是个敢爱敢恨,胸怀坦荡的女中豪杰,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个惯于扭扭捏捏,惺惺作态之人。
算我看错了你。
明明是他侵犯了我,还有脸指责我惺惺作态?他居然,敢说我扭扭捏捏?你,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手抖了起来。
不是吗?他忽然大踏步走过来,大手一伸,牢牢地捏住了我的下额,强迫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邪狞地望着我微笑:你敢说刚才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你的心,不曾有片刻为了我而剧烈的跳动?你的脑子里不曾留下我半丝身影?没有,没有,我没有!你胡说!我双颊倏地涨得通红,拼命地摇着脑袋,摇落了一眶眼泪,却挣不脱他残忍地控制,逃不掉他冷漠地指控,是我胡说吗?他直直地盯着我,抓住我的手,轻轻沾了我的泪,缓缓地送入唇里暧昧地吮吸,嗓音慵懒而邪魅:你瞧,你的脸又红了,你的心跳得象擂鼓,你的眼里有渴望。
我似中了盅一般呆呆地望着他,身体僵得象一块化石,一动也不能动,瞧着他的身子越靠越近,俊魅的脸宠越俯越低,那性感的薄唇轻轻擦过我的唇瓣,带来一丝奇异地颤粟。
他望着我,骄傲地笑了:没有感觉?恩?不要!我眼前一黑,双脚一软,蓦地倒了下去。
苏秦!他一急,慌乱地伸出双手牢牢抱住我软软下滑的身子,默言!我忽地睁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去掀他的面具,力气太大竟然把全无防备的他推倒在了地上:你故意的,你骗我的,你想吓我,想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他一怔,薄唇微抿,懒懒地揽着我的腰,任凭我扯下他的面具,露出他那张比恶魔撒旦还俊秀的脸宠,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冰冷的眸光狂妄中带着些邪魅,闪着一丝奇异的兴奋,冷冷地仰视着我。
他的左颊上,那块丑恶而静狞的此情,在阳光下似一只不羁地恶魔对着我冷笑。
那是一张将极美与极丑怪异地揉和在一起,却诡异地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的绝美的脸。
不是,竟然不是?浓浓的失望与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憾了我,那张精致绝伦的银色面具,倏然从我手中滑落,飘然坠在地上。
呵呵,对你看到的这张脸还满意吗?他不忙着拾起他的面具,大掌紧扣我的腰部,紧紧地盯着我,发出短促而低沉的笑声,似讽似嘲,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望着那张诡异的面容,心疼于他曾经受过的非人的折磨,一丝悸动掠过心坎,忽然就原谅了他。
我讪讪地回避他的视线,讷讷地低语:对不起,我不该揭开你的过去。
真心的?他冷然一笑,显然并不相信。
恩。
我低声一声,发现还以暧昧的姿势压在他的身上,脸一红,狼狈地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那么,离开他!他手底下微一用力,扣住了我的腰,使我密密地贴在他的身上:到我的身边来。
嘎?你说什么?我被他大胆的话惊呆,一时忘了推拒。
我说,离开君默言,跟我走。
他懒懒地放开我,缓缓地翻身坐起,拾起面具,好整以暇地望着我勾唇露出魅惑之极的笑容。
你,跟默言有仇?我皱眉,惊讶地看着他:所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你想要报复他,对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如何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又该如何自处?哈!是的话,你想怎么样?他眼里闪着趣意地光芒,嘲弄地望着我:难道你打算为了弥补你相公的错,献身于我?你胡说什么呢?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的话,你就少操心。
他冷冷地看着我,傲然地抬起头,几乎是在用鼻子看我。
你是我大哥,他是我相公,我怎么可以不管?哼,他冷然望着我,忽地神秘地一笑:别装了,你刚才射镖时,心里想的那个最恨的人其实是他吧?你不必骗我,我看得很清楚。
你的眼里分明有着强烈的杀气,所以,你射中了,不但没有笑反而哭了,对吧?你,你胡说!冷不防被他说中心事,我心一慌,蓦地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苏秦,你可以躲。
但是,躲得过我的眼睛,躲得过你自己的心吗?他负着双手,悠闲地望着蓝天绿树,笑得放肆而张扬。
是,他该死的全说对了!我对默言还有怨恨,我没有完全原谅他!我对临风的吻有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确实曾经为他心动!我哑然,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混乱?他忽然靠近我,温柔地望着我微笑,眸光中充满了爱怜。
我想否认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有魔力,可以轻易穿透我的灵魂,让我无所遁形,我浑身发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可怜的苏秦,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他微笑着牵起我的手,声音低柔:我保证,你一定会不虚此行口他是可怕的一个男人,冷竣,邪魅,残忍,温柔,帅气逼人,还有着迷一般的难解的身世,接近我的目的更是不明。
他身上写着危险勿近,却又充满了奇异的魅力,吸引着我一探究竟,想要揭开谜团。
苏秦,拒绝他,他太危险了!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那种人。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我。
可是,该死的!他拥有默言完全没有的疯狂因子,那对我构成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跃跃欲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想要跟着他去尝试着做一些默言永远也不会做的疯狂的事情……去哪?我舔了舔嘴唇,听见自己喉咙里逸出干涩的声音。
说了你也不知道,相信我,就跟我来。
他眸光一黯,蓦地掉过头,似乎生谁的气般大踏步离开。
你,你得保证不再做任何冒犯我的事情。
我站在原地不动,神情紧张地望着他的背影,弱弱地给他加上但书。
我保证,没得到你的同意,绝不冒犯你。
他忽然掉头,冲我邪邪一笑:但是,既然你同意去,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呸,你永远也别想!哈哈哈,快来吧,再不去,天都快黑了!他哈哈大笑,那爽朗而愉悦的笑声,把那一吻所带来的尴尬冲得无影无踪。
要出城吗?面对着那匹半人高的枣红马,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恩,去不去?要是太远了,回来城门关了怎么办?你觉得那对我来说,是问题吗?他拽拽地看着我,轻托我的腰,把我送上了枣红马的马背,再翻身上了一匹乌锥,轻夹马腹,马儿疾驰而去。
等等我。
我抓住马鞍,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他没有走官道,带着我驰入一条狭窄的泥路。
二十分钟后,冰雪城已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一路上,满是盛开的油菜花,一片片,一畦畦,在微风中吐着芳香,恣意地挥洒着春天的气息。
微熏的风吹在身上,带着些甜得腻人的花香,中人欲醉。
入目的苍翠,层叠的远山,田间偶尔散布的劳作的农人,无不显露出勃勃生机。
花香和绿色果然是舒缓心情的最佳良药。
这一路驰来,我的心情渐渐放松,最后已是毫无芥蒂,尽情地享受这美好的春光了。
慕临风并没有与我交谈,他甚至头也没回,我一度以为他已把我遗忘——只有那配合我的骑术慢慢放缓下来的骑速,证明他眼里有我的存在。
还有多远?虽然一路的美景的确是赏心悦目,可这一味地飞驰,看着那离我越来越远的京城,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慌乱——我会不会走得太远,远得无法再靠近默言?到了。
他转过一道小山梁,轻松地跳下马背,把马缰随意地扔在地上,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狐疑地跳下马背,学他的放掉马匹,让它随意地啃着满坡的青草。
这里?除了遍地疯长的野草,这里究竟有什么好玩的?慕临风,你开什么玩笑?把我带到这荒山野岭来?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回。
我气呼呼地抱怨,跟着他的足迹,拐了一道弯,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剩余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在山的这一边,生长着无数的禾本科,蓼科植物、苔草和其它牧草,用它们的细茎嫩叶编织成绿色的地毯,龙胆,紫菀、金莲、银莲,紫樱,苍兰,矢车菊,绵亘十数里,似乎一眼望不到边,以它们鲜艳的色彩,将绿毡点缀成姹紫嫣红的美丽画卷。
微风吹过,似浪花翻涌,滚过一阵阵五彩缤纷的波涛,真是美不胜收!奇怪的是,谁会花费那么大的心血,在这里种上这么大一片无人欣赏的野花?怎样?我没骗你吧?慕临风站在花海里,向我伸出手,望着我温柔地微笑:快来,还有更好玩的等着你。
是,什么?我傻傻地站在花海中,怔怔地望着那潇洒如玉的身影,感觉心里的某一处正在动摇。
我不敢再往前走,害怕这一走过去,会是万劫不复地地狱。
傻在那里做什么?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乱动你一根头发,行了吧?他嘲弄地撇了撇唇,唇间带着丝魅惑地笑:当然,如果你害怕会被我迷上,为我动心,最终抛夫弃子,万劫不复的话,那就掉头回去好了,我不拦你。
哇咧咧,他好卑鄙!居然用激将法!谁怕了?我明知他激我,却不肯服气,挺胸抬头,走了过去。
哼!我就不信,我跟默言那么多年的感情,对他那么深的爱,会轻易被他破坏了!我偏要让他看一看,他不管他多有魅力,不管他耍些什么花招,我都不会放弃默言,更不可能抛弃我的家庭与婚姻。
哧,他失笑,过来牵住我的手:那么严肃做什么?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要奔赴刑场受法呢!废话少说,有什么花招,快点拿出来瞧瞧。
我红了脸,甩开他径直顺着花田往前直冲。
约摸走了十五分钟,顺着山梁又拐了一道弯,透过苍茫的暮色,在一片花的海洋里矗立着几间低矮的茅草房。
阵阵浓郁的酒香,夹在花香里扑鼻而来,我讶然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去瞧瞧吧。
慕临风负着双手,轻松地跟在我的身后。
恩公,你来了?一位老者正翘首以待,发现我们的身影,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三秒钟,就移回到了慕临风的身上。
慕临风淡淡地笑了笑,率先走了过去: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一切依恩公的吩咐全准备妥了。
小老儿就不打扰了,告退了。
老者躬身向他行了一礼,竟不再停留,就此扬长而去?等一下,老克我急急叫住他,谁知他充耳不闻,却是越走越远了。
他听不见,你别叫了。
慕临风已走到了房子里,朝我招了招手:快来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听不见?他搞什么鬼?我满心疑惑,只得慢慢地移了过去。
地坪里摆了一张巨大的长方形的木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袋子。
我仔细一瞧,每个小袋子里竟然装的都是花——晒干的各种野花,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分袋装好了。
另外还有数十个碗碟,里面放着我熟悉的各种中药材。
有的我认识,有的却从来也没有见过。
地上摆着一只巨大的酒缸,几条条凳上摆放了数张竹盘,摊放着雪白的米粒,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泽,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也不知那聋老头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同时运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的?来帮忙。
慕临风袖子高挽,低头忙碌着,在各个袋子里抓着各色干花和药材。
你干嘛?我狐疑地看着他。
我倒了,看他的样子,好像他嘴里说的那个很好玩的东西,竟然是酿酒?酿百花酒啊,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头也不抬:来吧,试试看,很好玩的。
你到底会不会啊?我一脸怕怕地看着他:确定这些东西放进去,不会喝死人?反正都是些吃的,应该喝不死人吧?他满不在乎地答,望着我,笑咧了一口白牙:再说,真要是跟你死在一起,那也值啊!又胡说!我嘴里低咒着,却抑不住好奇,亦步亦趋地靠过去。
去,抓些酒米来。
他嘴巴呶了呶。
哪里?我探头搜寻,发现每个袋子上都标好了名称的,很快找到他要的酒米。
别小瞧它们,这可是经过了九蒸九晒的最上等的水晶米,只有它们才能酿出最美的酒。
慕临风的脸上挂着骄傲。
嗟!再好的原料,落在不懂行的人手里,也只会糟蹋了!我存心跟他抬杠。
再加点龙胆草。
他随口吩咐。
你自己没有手吗?干么支使我?把金莲给我一把,……他不理,继续颐指气使。
你有完没完?我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微微失神。
怎么,对我动心了?他头也不抬嘲弄地笑了。
呸!你少臭美了!我冷哧一声,转身走入花田:你慢慢玩吧,我不侍候了!那边有酿好的百花酒,你要不要尝尝?他也不勉强我。
不好喝的话,死定了!我嘴硬地走过去,倒了一杯出来。
但见那酒色泽金黄,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熏人欲醉。
喝到口里,更是齿颊留香,甘甜滑爽,竟是越喝越好喝。
少喝点,那酒后劲足,会伤头的。
他淡淡的瞟了我一眼。
小气!我嘀咕一声,乖乖地放下了酒杯,跑去辣手摧花——大不了,我回去要默言替我弄几坛来,呆在家里喝,总安全了吧?好了,可以封坛了!慕临风站在檐下,向我招手。
你封就好了嘛,干嘛叫我?我不情愿地移了过去。
快来。
他不由分说,抛给我一块雪白的棉布,两人合力封上缸口,再盖上缸盖,小心地把它移到事先挖好的地窖里。
好了,大功告成!我拍拍手便想离开。
等一下,还没完。
他忽然倾身过来,握住我的手,强行按到他的手背上:捉住我的手,别放!干嘛?我瞪他,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想占我便宜?他不理我,肃着容,索性强行按住我,伸出修长的手指,凝气宁神,在酒缸上刻下一行小字苏秦,慕临风酿于天启七年四月。
我一呆,象被火烫了一样,扑过去奋力擦那一排字:你疯了!让默言看到了,非杀了你不可!擦不掉了,他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抱着胸退后一步欣赏着他的杰作。
我,我打碎这口缸!我慌乱地四处张望,想要找东西来砸坏它。
不过是一缸酒而已,你到底怕什么?他懒懒地望着我,笑得狡猾而自信:还是说,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所以,你先心虚了?我心虚个屁啊!我一气,忍不住口出粗言,提起脚照着那排字用力踹了下去,结果痛得抱着脚嗷嗷直叫唤。
哈哈!他先是一怔,随即昂着头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放肆而张扬的笑声,顺着晚风在空旷的原野上远远的传了出去,悠扬如乐,动听如歌,那强大的感染力,使我终于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