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144 更新时间:09-02-12 18:37喜儿。
我懒懒地唤了一声,闭着眼睛,等待印象中那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周囿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人迹——奇怪,这丫头今天跑哪里去了?我慵懒地张开眼睛,入目却是一片陌生——身下是宽大得不象话的雕花大床,黑得象墨的床单,深青色绣着雪松的蚕丝被。
前方是一张厚重沉稳的红木书桌,窗子下是铺着熊皮的软榻……处处散发着浓郁的男性气息。
我猛然请醒,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清晰地涌了上来——惨,居然真的睡着了?还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君默言呢?他到哪里去了?慌乱地掀开被褥,弯腰到床底去找自己的鞋子,心底暮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怔在了当场——在我那双小巧的浅紫的绣花鞋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双黑底白边深青色的缎面男式布鞋。
摇了摇头,晃掉心里的那丝怪异。
我穿上鞋子,跳下床,匆匆拉开门往外便跑——我一夜未归,喜儿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原来这间卧室处在书房的后面,门隐藏在成排的书柜旁,漆成与柜子同色——难怪我这几天天天窝在这里,也没发现这一处所在。
看得出来,君默言是个极讲究的人,这样一个临时的休憩所,都整理得干净整齐,一尘不染。
昨天被我弄得一团乱的书桌,已收拾,整理得恢复了原状。
我的钢笔插在笔筒里,亮亮地闪着金光。
那个采访本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边沿与桌角重叠,偏斜绝不会超过五度。
我习惯性的随手挽起长发,捞过笔筒里的金笔,将头发固定好。
小本本下面压着两张宣纸。
我好奇地抽出来一看——入眼是一手挺拔隽永的颜体,内容却是我昨天写的那两篇专访。
还很细心地把我草稿中忘记改掉的几个简笔字给改正了过来——显然,他把它当成了错别字处理……我呆呆地立在桌前,握住这两张纸,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胸中涨满了莫名的情愫,似感动,又似迷惘……他真的是个怪人,行事说话每每出人意外,教人无从捉摸。
虽然这几天我天天来缠他,他也没有拒绝。
但我心里明白,君默言对我的态度是礼貌中有着疏离,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加谈不上亲密。
为什么昨天他会一反常态,突然对我示好?还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是真的试图打动我,还是别有居心?算了,对于想不透的事,我从来都不会自寻烦恼,而是习惯把它放在一边——就当是又免费找了个枪手替我誊写不就得了?收好我的东西,拉开书房的大门,对上的是冷无香那百年不变的冷脸。
可是,今日他见到我从里面走出来,却是微微的愕然——虽然一闪既逝。
无香,王爷呢?我轻咳一声,努力维持正常的声音。
回王妃,王爷上朝去了。
那,我回去了。
我假装镇定地转身——废话,不回去,难道还等在这里?天啊!为什么我从不觉得从浩然居回蒹葭院的路那么长?那些丫环仆役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异?有的明明在窃窃私语,远远见我过来,马上一脸正经,毕恭毕敬的;等我走过,又掩唇轻笑?我纳闷地上下打量自己——呃。
虽然我刚起来没有梳洗,的确是有些衣衫不整,头发也是随手挽上,显得有些凌乱。
但整体的效果应该还不至于吓坏人啊?一路疑神疑鬼,匆匆回到蒹葭院,迎面撞到喜儿,居然也是一脸神秘的笑,还带着点喜气地瞅着我:小姐,这么早回来了?早?我抬头看天——日正当中,艳阳高照,她吃错药了?平常老抱怨我贪睡没个王妃的形象,今天居然嫌我早?还有,我上次不过走失半夜,她吓得瑰都没有,今次一夜未归,她竟然笑意盈盈,毫不担心?这是什么道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我扶住头,叉着腰,无奈地指着她笑骂:死丫头,敢拐着弯取笑我呢?不怕告诉你,昨夜就只是倦了,在他书房里睡了一觉,什么事也没有,别想歪了。
是,什么事也没有。
喜儿抿着唇,笑嘻嘻地顺着我来——倒,哪是相信的样子?分明敷衍我!真的没有!我急了,几乎要指天发誓了。
我知道,谁说什么了?喜儿安抚地频频点头,微笑着转了话题: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翡翠白玉羹,先给你盛一碗垫垫肚子?好。
我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好象说什么都是错的。
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小姐,你放心。
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王爷让你侍寝,那是应该的。
别人要敢说什么,我撕烂她的嘴。
青环忽然接了一句。
扑!听到侍寝两个字,我一口粥含在嘴里,瞬间狂喷出去——哇哩哩!居然说不通!抓狂了!这下子,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跳到黄河也洗不请了!算了,昭王府看样子是呆不下去了,我闪!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气呼呼地来到学堂,见到在小院里挥汗如雨忙碌的林书桐,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大哥,你在干啥呢?我微笑着好奇地走了过去。
听子枫说,你不是后天才来?怎么又跑来了?林书桐听到我的声音,掉转头冲我露齿一笑。
挥了挥手里那把沉甸甸的大铁锤: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个什么杠?我正在琢磨呢。
你真的打算在院子里装单杠和双杠?我一脸惊讶地走了过去他的身前散乱地摆放着一地的木条和铁钉。
我觉得你说得那个很有意思,反正闲着没事,想试着做做看。
不知道做了出来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
林书桐儒雅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谦和温暖的笑容。
我瞧瞧。
我大为感动,当时只不过随口一说,连自己都忘记了,想不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上,并且还将它付诸于行动!嘿嘿,我瞎摆弄呢,你别笑话我才好。
林书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白皙的俊颜上飞上一抹红晕。
大哥,不是这样子的。
我轻轻抿唇,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铁钉,就开始画了起来。
看,很简单的吧?其实最好都用铁,铸成长条形的,打磨得很圆润光滑,就最好了。
木头的,不太稳呢。
我扔掉铁钉,拍拍手上的灰尘,慢慢站了起来。
我去找铁匠试试看。
林书桐仔细看着我画在地上的图,抚着下巴沉吟了半晌做了决定。
嘿嘿,院里都是孩子,尺寸可以订得短小一点。
我微笑着抽出笔,在纸上画了图样,标好尺寸递给他:那,拿去吧。
我也是凭印象大概拟的一个数据,也不知道对不对。
反正,先估摸着试试看吧。
王妃你来了?张幄见我们商量妥当,这才慢慢地趋了过来,中现中矩的跟我打招呼。
叫我小雪,要不书雁也行。
我半真半假地横了他一眼,椴着唇道:王妃我不爱听。
——尤其在今天,王妃这两个字听着竟觉得格外的刺耳。
林姑娘。
张幄涨红了脸,终于选了一个他认为稳妥的称呼。
对了,交给你一个任务。
我笑眯眯地瞧着他,向他招了招手。
待他走过来,我掏出君默言誊写好的稿子往他手里一放:接下来的人物专访就归你和子枫写了。
我只负责收集资料。
林姑娘果然不愧是黑雪国的第一才女!这一手颜体写得俊逸挺拔,潇洒不羁,力透纸背。
颇有男儿之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张幄这书呆子,接过稿子!不看内容,先就这一手毛笔字大发感慨。
言辞之间竟是佩服不已。
是吗?我瞧瞧。
林书桐大为讶异,急急伸头过去观看。
呃。
其实,那个字不是我写的。
我闹了个大红脸,纳纳地审明——要死,干么要偷懒不自己另抄一份?居然把他的拿出来现,这下子让人逮住,没脸了吧?恩,这是昭王的字。
林书桐面无表情,瞄了两眼,淡淡地下了结论:我看过他写的奏折。
的确是笔走龙蛇,大气张扬。
咦,不是说他是马。
张幄一脸的好奇,下意识地张嘴就说。
忽然发觉不对,急急住口,一脸尴尬地偷偷瞟我。
你不用忌讳我,他本来就是马贼出身,这是事实。
我不以为然地轻笑:可是,谁规定了马贼的字就不能写得好?发现君默言遭到轻视,心里忽然觉得不顺,胸口好似堵着了什么,闷闷的。
然后又觉得自己可笑——姓君的又不是我什么人,别人怎么看他,关我什么事?子枫呢?那家伙是不是看我不在,又偷懒?气氛陷入尴尬中,我左右张望了一会,叉开话题。
他去打听举子们的住所去了。
张幄老老实实地替他分辨,奇怪地斜睨着我:他不是说跟你商量好了的?究竟是你忘了,还是他骗人啊?谁说我骗人?张幄,别不承认。
我听到了,就是你说的!江子枫风尘仆仆,满脸笑意地从门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怜的张幄,大概生平从没说过人的坏话,第一次说,就被人抓了包。
急得青筋暴起,连脖子都红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子枫偏偏不肯放过他,坏心肠地捉弄这个寒窗苦读的傻小子。
子枫,别逗他了。
林书桐看不过眼,终于摆出恩师的架子,跳出来替张幄解围。
子枫,我的专访可写好了,拿来给你们做范本,下次就照这个写。
我扬了扬手里的稿子。
是吗?我瞧瞧到底写些什么?江子柢伸手接过稿纸,只瞄了一眼,神色就不对,笑容僵在脸上,一脸古怪地睇着我。
看得我心虚地低下头去——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气弱?我招谁惹谁了啊?你什么意思?想向我们炫耀昭王夫妇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江子枫年轻气盛,言辞激烈,冲口而出。
我们夫妇举案齐眉,有何不对吗?君默言俊脸微沉,唇边含着嘲弄的微笑,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一阵脸热心跳,心虚地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他来干什么?你好象忘了东西在我房里。
君默言偏偏不肯放过我,神情自若地朝我淡淡一笑。
什么?我傻傻地反问——没有啊,我的东西明明都已经带走了的说。
他不语,漆黑的星眸流转着淡淡的柔情。
微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杖白玉蝴蝶簪,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我狂晕,这不是我昨天戴的那枝?怪不得早上遍寻不获,原来是他拿走了。
我敢发誓!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天哪!还嫌不够乱啊?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跑来凑什么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