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034 更新时间:09-02-13 12:37长长的曲廊下,萧若水静静地立在那里,见到我微微躲避的小动作,她清冷孤绝的绝世容颜上,隐隐掠过一抹轻嘲,那昙花一现的笑容里似乎有一丝难辩的满足?得意?怜悯……一闪而过,迅即消失。
距离隔得有些远,时间也太短促,我已无暇分辩与细思。
可是,却从心底里募地开起了一丝不快与斗志。
不管他们过去如何,也不管她对君默言还有没有感情,她都不应该再纠缠着他,让他牵挂,使他痛苦。
爱或不爱,她都应该放手。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已不再属于她。
哎呀,刚刚没注意,原来真的有点冷呢。
我抬头冲他嫣然一笑,不着痕迹地挣脱掉他的手掌,却大方地挽起了他的臂。
亲热地将被北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在他的衣服上轻轻地蹭了蹭。
君默言微微一怔,俊颜蓦地红了起来,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知道冷还脱?凉了又该病倒。
不是有你嘛?我紧紧挽住他的臂,不给他挣脱的机会,微笑着冲他撒娇,慢慢地与他并肩走到廊下。
昭王夫妻还真是伉俪情深呢。
萧若水神情不变,笑容却变得有些飘乎,目光里含了丝不易察觉的薄怨。
哈哈,小雪一撒娇,二哥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君惜玉步雇轻快地走到廊下,含笑调侃。
呀,你们都成双成对,都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惜瑶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追了上来,瞧着我的目光中却带着赞许的微笑。
哈哈,我最可爱刁蛮的瑶公主,谁敢忽略你?君惜玉大笑着轻拍她的肩膀,两兄妹相携着进了内庭。
都到齐了?那就传膳吧。
太后满意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我和君默言相挽的手臂上,略略一怔,随即展颜一笑:今日是家宴,都不必拘礼了,大家随意坐吧。
她虽然说了随意,但大家却不敢真的随意,规规矩矩地按照身份的贵贱落坐。
我茫然不知,等坐下来,才发现太后坐了首位,依次是君惜玉,君默言,萧贵妃,惜瑶,然后才是我。
虽然是一个圆桌,但那桌子可大得吓人,摆上几十号各式碗碟,被萧贵妃和惜瑶隔着,哪里还看得到君默言的人?不行,让那姓萧的陪在君默言的身边,他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饭?我不假思索,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才发觉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讶异地集中到我身上来了。
雁儿,有事吗?太后微笑着发问。
恩,虽然发现此举有些唐突兼幼稚,但此时我已骑虎难下。
不管,霍出去了。
于是,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我款款地走到萧若水的身边,微微一笑:换个位置,行吗?呃,好。
谁也没有想到我会突出奇招,萧若水精致绝伦的脸宠上,那一愤优雅的微笑,倏然一僵,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去那边吧。
我好心地将她指到君惜玉的身边,大大方方地在君默言的身边坐了下来。
坐哪里不是一样?君默言微微拧眉,压低了声调,有些啼笑皆非地睨了我一眼,但脸上的神情分明却很愉悦。
切,明明很高兴地说,装什么酷?算你小子走运,本姑娘今天大发慈悲,决定力挺你到底,就不跟你计较态度问题了。
我微微侧身,轻轻向他眨了眨眼睛,俏皮地一笑:这样坐,才好方便你帮我消灭那些我讨厌的东西。
你啊,能不能不挑食?君默言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能。
我也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你们说什么呢?惜瑶兴致勃勃地探了头过来,加入我们的讨论。
没什么,吃饭。
我微笑,夹一箸笋丝放她碗里堵住她好奇的嘴。
哇,有我最喜欢的雪花鱼丝羹!小雪姐姐,你也尝尝。
惜瑶啧啧连声,舀了一勺顺手就搁我碗里了。
桌子上多了两个人,感觉热闹多了。
太后笑意吟吟地瞧着我和惜瑶,满意地偏过头去,跟君惜玉发表感慨。
是的母后。
君惜玉一脸恭敬地回答,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她们俩个年龄相当,到是挺谈得来。
我低下头,慢慢地挑出碗里的香菇丝,火腿丝,一古脑地堆到君默言的碗里。
君默言不以为意,极自然地接收过去——嘿嘿,这一向我生病,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大增,他早已是训练有素,习已为常了。
二哥还真是体贴。
君惜玉冷眼旁观,诧异之余,忍不住出言调侃。
我早说了二哥二嫂夫妻情深嘛。
惜瑶这小妮子高兴得嘿嘿直笑,两只眼睛变成了一对月牙。
我得意地暗笑,拿眼偷偷去瞧那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萧若水。
萧若水脸上平静如常,带着优雅的浅笑,夹了一箸葱蒸干贝,放到碗里无意识地轻轻翻捡着。
显然,她已被我扰乱了心神。
言儿,也不能光顾着宠她。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早点生个孩子了。
太后温柔地微笑着斜睨着我,语气虽是一贯的温和,话里却带了些轻贵:雁儿也满二十了,是该收收心了,老这么孩子气怎么成?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生了玉儿了。
呃。
倒!是不是表现得太过火了?让她抓到小辫子,接下来该不会提出把梦影塞进王府吧?那我岂不是帮了倒忙?母后,你不公平。
若水姐姐不也没生?干么催小雪姐姐啦,这事也急不来的,只能顺其自然。
惜瑶嘴快,立刻跳出来挺我。
萧若水面色一变,难堪地垂下头去,绝美的容颜瞬间一片惨白。
结婚多年,却无所出,应该是她最大的伤痛,也是她立后最大的障碍。
惜瑶无意间戳到了她最脆弱的一环。
好好的,怎么扯到若水头上?君惜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语气微有不悦: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少在这里掺和。
惜瑶自知失言,被责也只得吐吐舌头,不敢再争辫,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用餐。
言儿,别只顾着笑,也说句话。
太后见话题说到这里,索性放下碗筷,一脸正色地瞧着君默言,那样子倒象是非要有交待不可。
我就搞不懂了,传宗接代难道有那么重要?一对夫妻结婚才两三个月,一而再的催促,是不是有些过份着急了?这生孩子的事,又不是拍立得,只要一按快门,立等可取。
那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我一脸黑线,乖乖坐着,怕挨炮灰,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放到肚子里。
姨娘,这事不急。
君默言见逃不掉,无奈地轻瞟了我一眼,放下碗,一本正经地做答:等小雪养好了身子,明年生个胖孙子给你抱,行了吧?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对了,我那里还有几枝千年人参,不如你带回去,给她慢慢调理身子。
雁儿身体也太虚了些,怕是得多补补。
太后满意地轻吁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打量了我几眼,又加了一句:雁儿太瘦了些,要再多点肉,生出孩子才会胖。
听到没有,多吃些,好生养,嘻嘻。
惜瑶促狭地一笑,夹了一只鸡腿到我碗里。
我脸皮再厚,这下也飞红了双颊,尴尬得抬不起头来。
她们懂什么?我这根本就不是瘦,我这叫骨感,骨感懂不懂?栲!又没穿到唐朝去,还用肉多肉少来衡量美丑?这一餐饭吃到后来,已如芒刺在背。
我如坐针毡,食不知味,也没有心思表演亲热给别人看了。
回程的路上,我一路静默,不停地拿眼偷偷瞧他。
他刚才那番话,应该是说着玩的吧?可他当时说话的态度那么认真,听起来还真是有些吓人。
君默言却若无其事,闭目养神,保持一贯的沉默风格。
丝毫也不觉得刚才那番话,已经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在萧若水面前,说出那番话,怎么也有点残忍吧?想起她那容颜惨白,却又强持镇定的娇弱模样,我忽然起了侧隐之心。
虽然我的确有些看不愤她,说严重点,我其实挺妒忌她。
但我却不希望在生儿育女这件事上大做文章——那样有失厚道,也不公平。
别说我不见得会赢,就算赢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的事。
正胡思乱想,车子已停在了浩然居。
君默言轻松地跃下车,回头习惯性地来搀扶我。
我搭着他的臂,忽然想起他说的明年生个胖别,脸蓦地烧红了。
慌张在垂下了头,缩回手,自行跳下车。
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匆匆地往房里走去。
小雪。
君默言忽然低声叫住我。
有事?我顿住身形,脸上越发地怪异地红着——他为什么叫住我?我,就要出远门了。
君默言迟疑了一会,终于说话。
哦,你早上说过了。
我微微失望。
努力掩饰住,淡淡地问:还有别的事吗?他说的依然是我,显然,他不是说漏嘴,他是真的没打算带我去。
不过,在知道了有萧若水的存在之后,对于傅紫冰,我突然完全地释怀了。
人——真的是个奇怪的动物。
尤其是女人之间,友情的建立和敌意的来临通常都是莫明其妙。
时间,订在明天早上。
这么快?我再也无法力持镇定,霍地掉转身子,吃惊地低嚷一丝酸涩,毫无预警地袭上了心头,嗓子突然间就变得嘶哑了。
思,天气会越来越恶劣。
去多久?本来不想把离别的不舍表现得这么明显,我也有我的骄傲。
可是,那话就不经思索,无法控制地从嘴里流了出来,莫名地红了眼眶。
我不禁骇然——他还没走,我已如此难过了?什么时候,已陷得那么深?多则半月,少则十天。
君默言瞧了瞧我微红的眼眶,几不可察地低叹一声,补了一句:我会尽量早去早回。
我,我要睡懒觉,你如果去得太早,我可不能送你了。
我努力地挤出笑容。
小雪……君默言欲言又止,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目光透巡在我的脸上,似乎有无数未竟的话:今天……累了一天,我乏了,睡觉去。
我忽然间心生怯意,不敢听他将要出口的话,掉转头,飞也似地跑了进去。
雪,仍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我的心似乎也跟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