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街巷寂静无人,清冷的月光照在地面青石上,越发显得小巷里孤寒寥落,一簇树枝从高高的院墙里悄悄探出,在地上拉起斜长的黑影。
刀疤脸跳下马车,在门上拍了几下,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长巷中,在幽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跳出来几个黑影,七手八脚地把我和韩玉英从车上弄了下来,在院子里东走西拐地来到一个假山前,触动机关,露出一个洞口来。
几个人扛着我们,顺着洞内的石阶向下走,眼前忽的豁然开朗,一个深幽的大厅出现在面前,那几人把我们反手绑在两根石柱上,站在一旁守着。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牢,四面青石垒壁,墙壁上点燃数只火把,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韩玉英此刻已经清醒过来,痛苦地扭了扭脖颈,深锁眉头打量着周围。
姐姐还好么?我担忧地望着她。
还好,韩玉英苦笑了一声,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我们真是疏忽了。
这次落到他们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说道。
只要除掉我们,洛陵的粮市就又回到他们手中了,他们自然不会手软。
韩玉英冷笑一声说道。
都怪我,若不是我硬要拉你出来,也不会连累你如此受苦。
我歉疚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我岂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不明白你的一番心意?韩玉英责怪道。
啪啪啪啪!贺之敏拍着巴掌走了进来,真是姐妹情深,令人感动啊!一阵大笑从他身后传来,正是船上那几个奸商,个个呲牙咧嘴,面目可憎。
贺之敏走到我面前,用食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我如凝脂般光滑的肌肤,艳冶邪魅的美颜近在咫尺,他轻声叹息道:含笑,为什么非要逼我用强呢?如此面对你,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
我被迫仰起了头,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你想怎样?贺之敏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我的面孔,轻柔地握住我的后颈向我贴来,轻轻地舔了一下我的耳垂,含在嘴里微扯了一下,魅惑地笑道:你说呢?一阵寒意从耳垂迅速传遍全身,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厌恶地往后撤了撤身子,却被他握住后颈扯了回来。
我气极,涨红了脸喊道:你若再敢碰我,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贺之敏握住我后颈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从颈后抽出,细心地替我抚顺额前散乱的发丝,故作轻松地说:如此令人销魂的妙人儿,一直让我魂牵梦萦,难以割舍,我又怎会舍得让你死呢?我冷笑一声道:你最好死了那份心,今非昔比,我是不会让你碰我的。
贺之敏的脸色忽地变得煞白,他的手停顿在我光洁如玉的额前,狭长的美眸里瞳孔渐渐收缩,眼光变得冰冷无比,我心中有些恐惧,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他猛地掐住我的喉咙,恨声说道:你也知道今非昔比?以前你是尊贵的公主,无论你如何戏弄我,我都只能忍耐,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
如今你落魄于此,还拿什么来跟我摆谱?他越说越激动,眸色也越来越狂乱,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我被掐的无法呼吸,肺里憋涨的疼痛无比,整张脸又涨又木,我挣扎着,眼前发黑,动作越来越无力,恍惚中听见韩玉英吼道:住手!贺之敏一愣,疯狂迷离的眼神逐渐清醒,他猛地松开手,慌乱地捧着我的脸轻轻拍打着,一声声痛悔地喊着我的名字。
鼻口间忽然被释放开来,喉间的紧窒感令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肺里的疼痛稍减,我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一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贺之敏脸色苍白,神情复杂地抚着我的脖颈,喃喃自语道:我真是疯了!看着贺之敏有些迷茫的眼神,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觉得应该好好利用一下他对楚含笑这种复杂的感情,这或许就是他的薄弱之处,我与韩玉英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那群奸商目瞪口呆地看着阴晴不定的贺之敏,不知所措。
韩玉英愤怒地喊道:无耻之徒!胖奸商邪恶地笑道:韩老板,莫不是无人怜惜你,你觉得寂寞了?不如就让我来心疼心疼你吧。
说着就上前开始动手动脚。
韩玉英杏目怒睁,趁其不备弓起膝盖向他胯下狠狠捣去,胖奸商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捂着下身打滚痛呼。
贺之敏冷声说道:有这么厉害的腿倒不如留下做个纪念。
我大惊失色,大声喊道:贺之敏,你不能伤害她!贺之敏抚着我的脸,黑睫微垂,怜惜地看着我,温柔地说:别怕,我只是让她消停一会儿而已。
一旁站立的打手走到韩玉英面前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刀。
不要!住手!住手!!我拼命地摇着头,惊恐地尖叫着,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贺之敏轻轻地把我的头揽到他怀里,令我无法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只听见韩玉英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我的心顿时像被人剜去一般疼痛不已,我泪眼模糊地从贺之敏的怀里挣脱出来,看见韩玉英已经痛昏过去,她下半身鲜血淋淋,只剩下一条腿孤零零地支撑着孱弱的身体,另一条腿横落在地上。
这种不协调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我浑身颤抖,呆呆地看着那条被砍断的腿,手心被指甲深深戳破,掌中一片湿热。
缓缓闭上眼睛,胸口如万箭穿心,任凭泪水在脸上疯狂肆虐。
含笑。
贺之敏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响起。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俊美男子柔情绰态,深情款款,令人无法相信那残忍的话语是从如此美奂绝伦的薄唇中吐出,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他轻轻为我拭去脸上的泪痕,神情专注地看着我,柔声说道:如果你不转动逃跑的念头,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这样对你。
好。
我爽快地答道,平淡地回视着他。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贺之敏轻笑,俯下头对我耳语道,我已经想你好久了。
说完暧昧地一笑。
你预备把韩玉英怎样?我强压制住想咬断他喉咙的念头,淡然一笑道。
你来决定。
他秀眉轻扬。
放了她!好!不可!那群奸商出声道,放了韩玉英我们怎么办?贺之敏转身看着他们,冷冷地说:韩玉英的财力仰仗着含笑,如今含笑不出资,她还有什么实力跟我们抗衡?再说她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又有什么心情与精力来管其他的事?她若告到官府怎么办?罗知县那里该怎么办,还要我来教你们么?贺之敏不耐烦地说。
那些奸商一挥手,几个打手松开韩玉英身上的绳索,把昏迷不醒的她抬了出去,奸商们也随后出了地牢。
贺之敏小心翼翼地为我松绑,唯恐弄疼了我,我身上一松,无力地靠在石柱上,双腿发软。
贺之敏脱下衣衫披在我身上,拦腰把我抱起,走出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