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然和步杀在飞奔赶到的那一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处地冰依受伤,坠落。
他没有时间追究任何人任何原因,只凭着本能飞冲到崖边,跟着跳下。
然而,却在扑救前一刻被一个人、一把刀拦住。
祈然抽出腰间地剑,斜指地上,望着眼前的人,冷冷道:滚开!皇上有令,请少主马上跟属下回宫!木离风!祈然咬牙切齿地道,滚开!反手一剑,将上前要来架他的两个手下砍翻在地。
少主。
木离风有些惊讶这个一向温和软弱的皇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看来皇上说的一点没错,他的确有资格成为冰凌之王。
虽这样想,他面色却是不变,低眉顺眼道,如果少主硬要下去,属下自是没法阻拦。
但恐怕少主爬上来时,将见到步杀的尸体。
祈然缓缓回头,只见步杀被十二个人围在中央,外层又有十几人握着剑对准他。
祈然知道那十二人是木离风亲自训练的十二修罗,人人身怀绝顶武功,十二人联合更是近乎无敌。
即便步杀,恐怕也有些勉强。
更何况还有外围这十几支火雷箭,射到人身上就会爆裂,散入毒砂。
我下去!步杀冷冷地穿过人群,走向祈然,眼里有着无限坚定,我会尽力把她带回来。
说完,纵身跃下深渊。
祈然静静地立在崖边等待,旁人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但凡是有人走近他身边,他的剑就会瞬间闪过银芒。
就这样,时间在等待中悄悄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当看到步杀一个人从悬崖纵跃上来时,祈然感觉无论等的是多久,都没有丝毫意义了。
步杀的衣服破破烂烂,皮肤也有好几处灼伤,头发更是被烧地卷曲不成形。
他静静地站在祈然面前,凝视着他,眼神无限悲伤。
许久才无声地道:底下是血池(所谓血池,也就是岩浆)。
祈然听着,却不相信。
血池是什么意思?冰依是不会死的,昨天她还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用水晶般闪亮的眼睛凝望自己。
昨天他还吻过她的唇,感受着她的温暖和安心。
为什么此刻却说她掉入了血池?血…池…?步杀在说什么?他是在说冰依尸骨无存吗?这个玩笑太恐怖了……少主……闭嘴!祈然凌空挥出一剑,犀利地剑气裂破长空。
他转身,杀气在整个林间弥漫,仿佛有形的实体压的所有人都无法喘息。
他双眼再无半点天蓝,只余滴血般的赤红熊熊燃烧,紧紧盯着木离风,一字一句地道:木离风,我说过伤害她的人,将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银光一闪,在场众人却是除了步杀再无人能看到那绝美飘摇的身影。
剑锋过处,不论是普通侍卫还是十二修罗,必有人见血倒地。
鲜血染红了那飞舞的身影,在这落日的余晖中却是分外震撼,分外凄美。
木离风此时心中的惊惧绝不是一丝一点,他的武功在冰凌国排行第六,天下更是罕逢敌手,否则皇上也不会把守护皇宫的职责交由他负责。
可是在祈然手下,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却无法顺利走完一招。
从头至尾都疲于防守自保。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面看来一无是处的皇子会被皇上如此看重。
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那种能力普通人就算穷其一生也不过是奢求。
祈然一次次挥舞着剑,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听不真切耳边蓝烟在哭泣的喊些什么。
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让木离风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伤害冰依,谁都不可以!当——木离风的刀落在地上,祈然一个翻身,手中的剑带着千钧之势直刺而去。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停顿……蓝烟尖声大叫:不要!少主!木离风任命地闭上了双眼。
杀了那女孩,总算也完成了皇上的嘱托。
步杀痛苦地别开眼,不忍再看,却无力阻止。
是他也会将这个人碎尸万段,可是……不希望染血的是祈然的手,最不希望的一定是冰依……我很想飞,多远都不会累,才明白爱得越深心就会越痛。
我只想飞,在我的天空飞,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一阵悦耳的歌声从祈然一直紧握的左手中传出,他刺出去的剑终于慢了下来,直至停下,呆呆地看着手中闪着灯光的银白色物体。
我很想飞,多远都不会累,才明白爱得越深心就会越痛。
我只想飞,在我的天空飞,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祈然慌忙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宝贝,生怕弄坏了它。
一直握在他左手的,他知道这是冰依的,不问原由,就是知道。
手机的屏幕上一阵跳跃,忽然闪了闪显出冰依苍白虚弱的脸,殷红地疤痕安然纵横在她脸上,却掩不住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
她笑了笑,虚弱却真诚:嗨!祈然,吓你一跳,真过意不去。
不过又见到我多少有点高兴吧?冰依!祈然失声惊叫,那么鲜活那么真实在跟他说话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死?那个……这叫手机,可以把我的声音和动作都录下来。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就跳过了。
祈然,冰依笑了笑,无限苍凉,我走了。
最终没能实现永远在一起的梦想,真的对不起。
你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所以不必再担心自己是否还有明天。
至于我,你大可以不用担心。
无论身在何方,我都一定会努力地活下去。
所以祈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
也许这世上有很多人恨你,质疑你,但却没人能否定你的存在!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水冰依和步杀!所以,无论将来的路有多艰苦,多孤单,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你,也请你始终相信着,我和步杀永远信赖你。
最难过的时候,也请你等待,明天会幸福。
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更应该获得幸福。
看到你胸前的项链了吗?冰依忽然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祈然缓缓低头,看向胸前那条曾让他嫉妒到发狂地项链,竟无法动弹。
那是哥哥送的,是我最最宝贵的东西。
你可一定要宝贝好哦!它将承载着我所有的祝福和思念,永远陪伴你!屏幕上的冰依缓缓抬头,仿佛在看着虚无地某处,声音低缓而轻柔:最后再为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只小狐狸精爱上了一个叫宁采臣的书生,他们相恋却因为人妖殊途而不得不被拆散。
为了救书生,小狐狸付出了生命,临死前她对书生说:‘书生,当你想起我,眼泪忍不住要流下来时候,就请抬头看看这片天空。
如果天,依旧是那么得蓝;云,依旧是那么得白,那么请不要哭泣,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属于宁采臣的一片天空。
’呼!好累!我果然不适合讲悲剧。
冰依笑笑,随即低头继续盯着屏幕,眼中滑过一道晶莹的泪珠,她随手擦去,依旧笑得灿烂。
时间快到了。
祈然,真的要跟你说再见了。
这段时间我好开心,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喜悦。
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爱,我也可以幸福。
谢谢你,祈然。
冰依的脸上缓缓绽放出温柔而幸福的光芒,琥珀般透明闪亮的双眸尽是淡淡的流光异彩,美丽而圣洁。
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曾有个男孩承诺一辈子的誓言,伴我走过落英纷飞的季节。
屏幕闪了闪,终于自动关闭,归于冰冷的宁静。
祈然抬头望向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冰依,你要我……怎么幸福?我看见天空很蓝就像你在我身边的温暖生命有太多遗憾人越成长越觉得孤单我很想飞多远都不会累才明白爱得越深心就会越痛我只想飞在我的天空飞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回忆的画面记录的语言爱始终是你手中长长的线载着我的想念飞过了地平线你温暖的笑脸还一如从前回忆的画面记录的语言你说要我学着勇敢一点偶尔哭红双眼你一定会了解眼泪是我心中另一种完美潇然梦 风飘单骑 序序二天和大陆自数千年前板块形成以来,合而分,分再合,从未停息过纷乱的战火。
大陆上共有大小二十余个国家,但真正对天下有着举足轻重影响的却只有三个。
祁,三国之中最晚崛起,却也是最强大的国家。
祁国的国王卫聆风,现年23岁,是个谜一般的人物。
在最不被人看好之际,竟于残酷的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掌管当时仍被尹、钥等国欺压一个小国。
并在短短三年内,征战四方,手下的天甲奇兵更是横扫天下无敌手,终完成了一个强国的崛起之路。
尹,天和大陆第二大国。
尹国的实力,比起祁国并未逊色多少。
但这样一个大国,却存在了一个相当大的隐患。
尹国国王尹天傲,现年62岁,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
但太子人选却迟迟未决,致使尹国朝廷中的势力隐隐分为两派。
大皇子尹子炎和三皇子尹子复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随着尹天傲身体的变差而日趋激烈。
钥,天和大陆第三大强国。
说到钥国,不论他的国家领土还是人民富庶程度都远比不上祁、尹两国,他能成为鼎足天下的其中一国,这关键在于一人一矿。
所谓一人,并非指钥国现任的皇帝傅经,而是名动天下的黑马神将兼尹国皇太子——傅君漠。
而一矿则是指钥国的出云山铁矿,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良武器。
在这样的乱世中,每天都会有国家被灭亡,当然也会有新的国家建立。
除了祁、尹、钥这三个大国,周边那些无能力自保的小国,却是随时经历着战乱和恐惧覆灭之苦。
(这里要提一下的是,介于祈然刻意的保护,冰依这几个月来所走过的只有祁、尹两国。
连两国邻接处的暴乱地带,冰依也因被直接安置在马车里睡觉而一无所觉,所以她从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样一个血腥的世界。
)自古以来,战争总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受苦的自然不会是那些王公贵胄,而只会是普通百姓。
一个国家的建立,总难免伴随着另一个国家的灭亡,更不可能避免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惨遭杀害的命运。
所以,在这乱世中,受苦的人也好,善良的人也好,都希望能停止毫无意义的斗争,还他们一个和平的世界。
却只有那些真正有着真知灼见的人才清楚看到,结束这乱世之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由一个不世枭雄借由战争的无情,彻底毁了如今的天和大陆,重建一个全新的世界。
依据现今天下的形势,最终统一天下的不外乎祁、尹、钥三国。
但即便是最狂妄的傅君漠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问鼎天下,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天和大陆隐藏着一个真正的霸主——冰凌王国。
没有人知道冰凌的首都在哪,国王是谁,因为他们永远是飘忽不定的。
没有人敢说要将冰凌从这个天下铲除,因为每一个国家每一寸土地,都有他们的子民渗透其中。
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毁灭任何一个国家,即便那是三大强国之一。
但不知为何,他们从未涉足过国家间的战争,也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只要不是主动去招惹,他们就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一般,远离世间争斗。
然而,事实真的是如此吗?若不是,冰凌对世间之人为何从来都只是个传说。
若是,那么天和大陆纷乱至今,如果不是有什么力量的阻碍,为何统一遥遥无期。
渴望和平的人,一心报国的人,野心勃勃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迫切。
于是,江湖中,天下间开始有了传言。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天下间惟有得此四圣石之人,才能解开冰凌王国百年来的秘密,进而一统天下。
没有人知道那传言如何而起,更没有人能证实那传言是否真实可信,只是为了种种是非善恶的原因,每个人都这么相信着!拼了命的追逐、抢夺……天和大陆1260元年记事:天元1260年5月,尹国最终采用三皇子尹子复的战略,对美丽富饶的岛国——汀,发动海战。
双方各遣精兵良将,对峙晋海之滨,汀国因着天时、地利、人和,以寡敌众,却不显败象。
大战持续到1260年7月,仍处胶着状态。
天元1260年6月,东方三个小国声称归属祁国,祁国领土又再扩张,隐隐有东连钥国,西接尹国之势。
天下皆惊,更有人预言大战之日已迫在眉睫。
天元1260年6月中旬,钥国国王傅经昭告天下:朕近日备感体虚气弱,不堪劳累,故将军政大权一概交由皇太子傅君漠接管。
至此,钥国国王已基本易主。
天元1260年7月,尹国以西偏壤之地国小人多,连年战乱不休,较之其他几处更为猖獗残酷。
是月,各国间的战争竟忽然安静下来,多数士兵不去打仗而是下田务农,妇女孩子的哭嚎之声再无有耳闻。
倒是遍眼望去炊烟袅袅,纺衣织布笑声绕耳,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天元1260年7月,祁国卫聆风派使者出使尹国,商讨关于汀国战争援助和战后分利事宜。
使臣团却意外于回京途中遭受袭击,无一人幸免,消息传回,举国皆惊,祁尹两国邦交破裂形势日趋紧张,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天元1260年……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章 别有洞天(上)肩膀……好痒,我动了动,不情愿地咕哝一声:祈然,别闹了。
我困着呢……翻个身,继续睡。
这次却是背部痒了,仿佛有什么黏黏湿湿的东西,在肌肤上一触一触的,好不难受。
……再闹我翻脸了……十分钟,不,五分钟,我再睡五分钟就……啊——!背后传来一阵刺痛,终于让我恍惚中的神志清醒过来。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哪?我一跃而起,伴随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吱吱——。
我回头,一只通体雪白……厄~……应该是很象狐狸的小动物,正睁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凝视我。
黑琉璃似的双眼,干净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眸光静静安然地落在我身上,让我不期然的便想起了那双深烙在心底的蓝眸。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好象是个古装剧中最常见的石室,最大的功用就是为原本一无是处的主角提供奇遇,使其轻易称霸武林。
不会好死不死,我就是那主角吧?唉,果然是万古不变的悬崖定律,而我,绝对是最有力的验证者。
这是哪?我真是疯了,竟然在跟一只狐狸(权且这么认为着吧)说话。
而更疯的是,那只狐狸竟然吱吱叫了两声,抬头示意我看身后。
我楞楞地盯了它半晌,不由失神地喃喃自语:天哪!深山里碰到狐狸精了吗?还是狐半仙?进化以后是美女还是帅哥?照我来说还是帅哥好,异性相吸嘛!不过美女也不错,至少可以养眼……吱——小狐狸大概不满被我忽视,叫了一声。
我连忙回神,咳~,都在瞎想些啥有的没的?回过头去,看到背后石墙上有块刻了字的石碑,上面用草书刻着——别有洞天四个字。
别有洞天?看碑的样子,至少也在存在十几年了,看来应该是前人所造,只不知这石室当初造来到底是何用的。
正低头沉思,却猛然看到胸前淤血凝结的破烂衣衫,不由大惊。
对啊!我可不只是掉下了悬崖,明明在摔落前还被什么人狠狠刺了一刀,如今怎的身体一点大碍也没有。
虽然那一刀似乎没刺中要害,可毕竟也伤了动脉,血如何这么快会凝结?痒……我惊愕地发现那只白毛狐狸竟跳上我的肩头,小心舔我的伤口。
奇怪的是,它的舌头碰到我受伤的肌肤竟没有多少刺痛的感觉,反而原本鲜血班驳的伤口逐渐凝结,成痂。
难不成……真是狐半仙?我兴奋地一把把它抱在怀里,踏踏实实蹭上它光洁柔滑的白毛——占便宜。
死是一回事,可要是醒过来一堆伤口痛的我半死,那倒还不如直接摔死本姑娘来的痛快。
真是多亏了这只小白狐,嘿,竟然比祈然的药还管用。
大概被我抱的太紧太久了,小白狐挣扎着跳了下来,一双黑圆的眼睛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我。
咳~狐大仙,这么看我干嘛?你才是珍稀动物嘛!伤口虽然不再流血,可毕竟身体还是无比的虚弱的,而且就算打死我也不可能忘记,自己体内还潜藏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血蛊。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在这石室中逛了一圈(石室一间连着一间,倒是挺象小龙女住的古墓),结果发现一个非常无奈的事实,我……被困在里面了。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章 别有洞天(下)我这个人是相当随遇而安的,既然暂时出不去,伤又没好,我也就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了下来。
反正早晚有小狐狸叼来一堆水果喂饱我,也不知他是从哪钻出去又是从哪钻进来的。
平时闲来无事就逗着小狐狸玩,满室乱窜。
也不知它是怎么听懂我讲的话的,反正,我们就是一人一狐在石室中捉迷藏,而且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的时候它又会叼来一些药草,多数都对我的伤有好处。
因为跟着祈然那段时间我也学了许多这个世界的医术,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哪些是我需要的。
介于石室中无光无火,只有镶嵌在墙壁中,绝对无法偷去卖的夜明珠照亮,我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击石摩擦取火。
伤势倒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就这样我快快乐乐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天,有时难免会想起祈然和步杀,心里却依旧是一阵绞痛。
坠落的一瞬间,仿佛听到祈然的声音,如此惊痛。
他亲眼看着我死……会难过吗?他……还愿意好好活下去吗?祈然总说因为我的笑容而忘了满身的伤痛,如今想来却忽然觉得,也许我才是真正让他痛苦的根源。
强行介入他的世界,随意影响他的人生,又不负责地抛弃他的感情……这些,我都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因为……想了就不能活。
吱——小狐狸的叫声唤回我的思绪,他黑亮的眼里满是担忧。
我揉了揉他光滑的白毛,笑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小狐狸欢快地叫了两声,忽然把脚下一块东西拨到我面前,示意我拿去。
我奇怪地捡了起来,那是块红色的石头,小小的刚好能握在手心,表面光滑如镜,看着象是雨花石,又象是鹅卵石,倒也别致可爱。
我不由失笑道:小银(我为它起的名——银月),你送我块石头干什么?不会是当定情信物吧?小银不满地叫了几声,两只乌黑的眼珠死瞪着我,象是埋怨我糟蹋它一片心意。
我没辙,将石头随便塞进怀中,摊手无奈道:得!银大哥!银大侠!我投降还不行吗?您老就别瞪了,谢谢你……啊——!!心口传来一阵撕裂磨锉般的剧痛,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
血蛊……又发作了?我大叫一声,再坐立不稳,重重跪倒在床上,紧接着一个翻滚摔到地上。
如万蚁蚀骨般的痛在全身蔓延开来,紧紧揪着我仿佛要炸裂的脑袋和身体,一阵紧接着一阵……我终于忍不住再度大声地痛哭,嚎叫,往任何可撞的东西上撞去……祈然,我好难过!救我!救救我!步杀,解药——!我要解药!爸爸……哥哥……冰儿,好痛苦!冰儿不想活着了……祈然——!……我痛地撕心裂肺,痛地再无法升起求生的意志。
那一刻,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拯救我,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一点温暖。
于是,我一遍遍呼唤心底最深处的那些人,那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除了这满室的冰冷和空洞凄厉的回声,却再没有其他,什么……也没有……醒来的时候,全身如虚脱般的酸痛无力,一开始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我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真是何其相似的情景啊!手上一阵湿热,我缓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
果然,小银正在一遍遍舔着我的手。
那里有很多细碎的擦伤已经结痂了。
可是……傻瓜,我的伤口在体内,你又如何治的好呢?我抚上它的背,它一震欢快地叫了一声,过来舔我的脸。
可是小银,依旧很感谢你,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它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泛出血丝。
应该……不会是哭过的关系吧?这未免也太扯了。
整整在石室里躺了一天,又吃过小银带来的水果,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
只是不知,这血蛊下次发作,又会是什么时候?半夜睡到迷迷糊糊,忽然觉得有东西在扯我的衣服,我揉着迷蒙的双眼起身。
不由发火:小银,大半夜的你搞什么鬼?不知道我昨晚折腾了一夜没睡吗?小银看来已经对我的怒火免疫了,只是硬扯着我穿过一间又一间石室,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跟着它走。
似乎走了许久,就在我快不耐烦的时候,小银叫了一声,窜进一间石室内。
我当然跟着走了进去,然后……那个然后,便被惊呆了。
我一直以为这个石室中是暗无天日的,但此刻这满室的流光莹彩是怎么回事?月光泻在石室中,竟让这原本朴实无华的一间房,美伦美焕,不知身处天上人间。
我大概发呆了很久,似乎除了第一天后来就没再来过这间房,我是不认识路。
那么小银,应该是一直不想带我回这里吧?为什么呢?小银的叫声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我回神,看到月光似乎在房中渐渐遍洒,有一束较显眼的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换位置,然后……照上那块刻着别有洞天的石碑。
下一刻,我简直被惊的目瞪口呆。
那石碑在月光的照射下竟开始慢慢移动,然后,一阵猛烈的风吹的我和小银都站立不稳,石室两侧竟开启了两扇门。
而且那风,一冷一热,不!确切的说是一边凉爽,一边灼热,两股相冲的气流在房中相遇,然后如旋涡般纠缠,雨水开始莫名奇妙地降了下来。
小银咬着我的裤脚让我向着凉爽的那边门过去,我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这座古墓的出口。
可是我却望着灼热的那个方向没有动弹,那汹涌澎湃灼热的仿佛能将人瞬间融化。
真没想到,那个悬崖底下汇聚的竟是岩浆,如果真的掉下去,那肯定是尸骨无存。
更没想到的是,我会刚好在这石室门开启的瞬间掉落悬崖。
真是运气好到爆蹦,我已经开始考虑回到现代后,是不是要买几张彩票玩玩了。
至于这门的设计,真的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石头内部有光度计?光照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千动机关?而白天能开门,估计是由阳光照射的关系。
小银又大叫了几声,在这风声雨声中并不能听得真切。
我低头看到它浑身湿透打着颤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
它不带我来这间房,恐怕也是不希望我离开吧?也不知它一个人……呃……那个,一只狐,在这里呆了多久,恐怕那无边的寂寞比起任何痛苦都要来的可怕吧?所以,它才那么希望我留下来。
我俯身抱起它,顺了顺已经凌乱不堪的毛发,柔声道:我今晚不走,明日再走。
说着转身离去,身后的风雨渐渐止息,除了满室的湿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日傍晚。
我背着背包,走出那扇吹着习习凉风的石门,身后狂风暴雨跌宕不息,却仿佛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缓缓回头,望着站在石门边瑟瑟发抖的银月,它的眼圈似乎……真的在发红。
我笑笑,低声说:小银,再见了。
说完,竟不敢再看它眼睛,转身而去。
再见……小银……!又与一个朋友说再见,却知道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我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死死望着仍在门边发抖的银月,忽然真心笑了起来:喂!银狐狸,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2章 深山惊魂(上)从别有洞天出来,也已经走将近三个小时了。
天色渐渐由金黄转暗,随后漆黑一片。
我望了眼在我怀中安安稳稳睡觉的小银,心中不免有些幸福的感觉。
喂!银狐狸,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银呆呆的看着我,然后回头望望身后狂风暴雨的石室。
他身子还是在发抖,眼中的神光却慢慢灿烂起来。
忽然,它欢快地一声叫唤窜到我怀里,把头深深埋入我臂腕中,再不抬头看那风雨止息后渐渐关闭的石门。
这里一定曾住过它很重视的人吧?这里也一定有它最珍贵的回忆。
可是,它却为了我,把这些都丢在身后,连退路也不愿留。
小银,是山洞!我指着远方一个被藤蔓遮住一半的洞口,兴奋地叫道,天哪,再不让我休息,我一准挂了!也不是说露天不能休息,可这里毕竟是深山,野兽很多。
如果一不小心打个盹,小银被野兽叼走了,那我可真是要去撞墙了(某作:怎么就不想想野兽会叼你呢?)。
小银懒懒抬头,半睁眼看着我,白色的毛发乱乱的,黑琉璃般的珠子象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迷糊而慵懒的样子。
我忍不住眼冒金星,抱在颈旁不停地蹭~蹭~,真是好——卡哇依啊!!直到它发出不满的叫声,我才不甘愿地停止吃豆腐行为(某作:汗!原来你也知道啊!)。
唉,小银的毛好好滑啊,蹭着真舒服。
大概是因为知道胜利就在前方,我原本流失的力气竟也恢复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直窜到那山洞前。
洞里漆黑一片,不过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大部分都只是霉味和干草味这点判断,此洞应该不是野兽居住的窝。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抱着小银慢慢往里走。
洞里其实并非漆黑一片,银色的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进来,倒也足够让我见物。
只是,刚从光亮的地方走到昏暗处,眼睛难免会有些不习惯。
我也只能强忍着恶心,扶住凹凸粘腻的墙壁,慢慢往里走。
突然,脚下有个软软的物体对我一绊,我大叫了一声,再稳不住身体,向前扑倒。
临触地前,我倒也没忘记小银的安危,勉力伸手将它丢往一旁。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呃~这么说也不对,疼痛还是有的,只是没想象中那么痛。
因为似乎有个又软又大的垫子被我压在了身下。
而且根据这垫子的温度和软硬,以及耳边隐隐传来的呼吸声,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个人肉垫子。
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大半夜的,又是在深山中一动不动躺在山洞的通道中央,如果是个死尸我打了个抖,即便是个活人也够恐怖的。
尽量平复颤抖的嗓音,我推了推他,道:喂!我说你睡觉就睡觉,怎么非得横尸在路中央呢?你——没反应?我楞了下,难不成被我刚刚那么一压昏过去了?总不至于死了吧?我撑起身子,探了探他颈脉,还好没死!否则我们两可都太亏了。
拍了拍胸脯,我开始打量他(用这个他,当然代表是个男的),恩~他的长相嘛不知道!(谁!谁砸我臭鸡蛋?)因为他是面朝下趴躺在地上的,根本看不到脸。
不过看身形倒是颇为英挺修长,这么想着,我半跪了身体奋力把他翻转过来,可能是受了伤,再不救就啊!——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寒从我足底蹿到全身每个细胞,腹中胃酸一阵翻滚,再忍受不住,跌到一边狂吐起来心中只反复着一句话:老天还真算是厚待我的!我在一旁不断呕吐,直到把胃里所有的食物都倾泻了出来,还停不住势。
小银担忧地走到我身边蹭着我的脚,我勉力低头一笑,拿衣袖擦了擦嘴角,心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比死尸更恐怖的人。
银白色的月光静静泻在他身上,我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喉头又不由有些发痒。
月光本就不亮,又是零碎的洒进洞中,能见度自然不会很高,可是却已足够我看清那张比鬼怪更恐怖的脸。
他的脸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弯曲纵横的刀疤,每一刀都深可见骨。
颈项、额头、耳畔,多是大大小小发红流脓的疮疤。
但这些却都不是最恐怖的。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鬼故事,说的是有个俊秀有为的年轻人——李义,从小爱好吃鱼,而他最爱的不是鱼身鱼尾,却是鱼唇。
每每煮鱼,都先切了鱼唇那块细细品味,尝过后更是回味无穷,愈见饥渴。
一日大雨,李义在屋外捡到一浑身失透的小女孩,便将她带回家中。
那女孩沉默寡言,不喜外出与人打交道,奇怪的却是,与李义有着相同的爱好——食鱼唇。
女孩长的不算漂亮,但一双唇却是润泽饱满,诱人至极,往往李义一盯着它们就是许久。
又一日大雨,李义慌慌张张从外面回来,还紧抱了个袋子。
女孩打开一看,不由大惊,那竟是个身体发紫的死婴。
当晚,李义和那女孩终抖着手洗净死婴,将他烹煮了来吃。
那唇自是象平常般一分为二,女孩食上唇,李义则食最为饱满丰润的下唇。
那晚,李义怎么也睡不着,那唇的美味仿佛就在舌尖,可是他却怎么也忆不起来。
恍惚中想起那女孩鲜红饱满的唇,李义哆嗦着起身摸到那女孩房间。
女孩被李义上床的声音惊醒,却并没有惊诧,反而靠过来搂住他脖子,细声道:哥哥吻上他的唇。
那一晚当真是浑噩的过去了,第二日李义醒来,身边已没有了女孩。
他忽觉得嘴上森冷刺痛,呆了半晌,猛地大叫一声,冲到镜子前。
只见那原本唇红齿白的俊秀青年,此刻却露了副白森森的齿骨,一副惊恐模样以前看到这个故事时,并不觉得有多可怕,但现在,真的看到这样一个无唇蔽齿,裸露着獠牙,双颊又被剜了两个洞的人,却有种森森的寒意伴随着那个被想起的鬼故事在我的脑袋周身乱窜。
只是,那唇却仍不是最恐怖,少了一只耳廓的侧面不是,流脓长虫的伤疤不是,只余鼻骨的鼻梁也不是。
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
这个明明昏迷着的人,一双眼睛却没点神光,死死瞪着我,因为连他的眼皮也被割掉了,只剩下一对仿佛随时都会滚落到我脚边的瞳仁。
如果,这是个尸体,那么怕归怕,却也不至于象现在这般,整张血肉模糊的脸仍一颤一颤抖动着,时不时还能从他镂空的颊边看到里面的白齿和舌尖。
天哪!那一刻,我再忍耐不住,骇然呕吐。
此刻,却有个大难题摆在了我面前,这个人或者称鬼更合适,我到底要不要救。
看他脸部的刀伤,应该是被人毁容的,每一刀竟然都深可见骨,到底是何人跟他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将他整成这副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样子才甘心?现在想想我脸上那几道疤痕,比起他来可真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了。
犹豫了许久,我终于叹了口气,往山洞外走去。
再回来时,手上已用树叶盛了些水,半蹲到他身边。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把水从他颊侧的孔倒进去,可是看到那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却仍是猩红的骇人,不由有些不忍。
那张脸,看着他恐惧之心还是有增无减,可是不知为何,那种森冷的寒意却渐渐淡了,也不再呕吐。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现在肚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黄胆水也吐不出来。
可是他起伏的呼吸,微弱、断续,却始终撑着这一口气,让我心里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
于是,我抖着手掰开他紧咬的牙齿,将水一点点灌进去。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这里呆了有几天了,可能是自杀寻死吧,可是此刻我却不能不管他。
第二次出去再回来时,我却是带了块洗净沾湿的白布和一些四处可见的草药。
见小银一脸被抛下太久的不耐烦和担忧,不由一笑,道:放心吧,我就算会抛下他不管也绝不会抛下小银你啊!这个人脸上那些伤疤虽恐怖,却不至于致命,倒是这些流脓的毒疮,若不早点医治,恐怕他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强忍着恶心,用白布擦干净他脸上的脓,简单清理了那些伤口,我又把捣碎的草药敷在他脸上,脖子上。
见小银又是一脸不耐烦和不解,我出去洗净了手,回来抱起它笑道:我知道小银你厉害,舔舔那伤口就能让它们结疤。
可是,那些伤口已经腐烂流脓,里面带了毒素,沾了对你不好。
而且,他的伤口比较特殊,若是简单的结疤,内毒未清,恐怕反而不好我正絮絮叨叨地跟小银说个不停,冷不防身旁那个比鬼更可怕的大哥发出一声呻吟,慢慢直起身来。
我心中骇然,猛地抱起小银退到一边,身体几乎要嵌进墙壁地紧靠着,心中不住祈祷:别看我!别看我!千万别用你那张比木乃伊还恐怖脸来看我!当然,上天是从来听不见我祷告的,那个木乃伊,慢慢转动了那双仿佛随时会摇摇欲坠的眼珠子,最后落在我身上。
声音大概是因为多天缺水而有些嘶哑:你是谁?那眼珠真的不会掉下来吗?我抱紧了怀中同样瑟瑟发抖的小银,脸色惨白,很想移开目光,可被那双鬼眼盯着,竟连呼吸也不敢重半分,更别提动弹了。
木乃伊冷笑了下(其实他连嘴唇都没有,这动作绝对是我自行想象的),又是嘶哑的声音响起:害怕还多管闲事?我怔了怔,他的眼神,怎么说呢?明明只剩下两个珠子,明明象是在冷笑,明明用着嘲讽的口气,可是为何我却从中看到了悲伤和寂寞呢?其实,那张脸看多了,也不是那么恐怖。
忽然想起星爷说过的那句话,不由脱口道: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再看他脸上贴了一堆我敷上去的草药,换个角度来说,倒象个绿色的木乃伊,想到这里,我不由轻笑出声。
倒是他一时竟有些呆了,全不知我为何发笑。
我虽还在发抖,却还是脱出阴影走了上去,将自己沐浴在月光下。
看他一副惊怔的表情,不由连发抖都忘了,越发觉得这张脸也不是太恐怖,倒有些好笑。
你问我为何要多管闲事吗?我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总结为一句话便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许是我笑地太过灿烂,他的眼神亮了亮,又熄灭,慢慢别开脸,不带感情地道:姑娘说笑了,你的情况又岂可与在下相提并论?在世人眼中,姑娘顶多算是个貌丑之人,而在下却是个实足的妖怪。
姑娘敢说,初见在下没有这样的想法吗?阿门!我脸色变了变,不由干笑了声,暗衬:我刚刚好象觉得他比妖怪更恐怖象我这么一个连父母都恐惧的人,活着又有何意思呢?姑娘实不必好心救在下。
如果我是你,遭遇了这样的事,顶着这么副皮囊,也一定不会想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外加遭人鄙夷。
他没有回头看我,听了这话却也不由身体一颤。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小银放下,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脸,平静地道:可是你不想死,对吧?他猛地一震,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那两颗黑白混杂的眼珠都突出了半寸。
恶~,忍住,我紧了紧牙关,仍旧直视着他。
要死的话有很多办法,可以把刀插进胸膛,可以跳崖跳河或者跳楼,至不济也能学女子上吊,可是你却偏偏选择在这里自生自灭我忽然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视线却没有一瞬移开。
明明痛苦地已对世间绝望,明明清楚死了就可以彻底解脱,却仍从心底渴望着生存,也许正是这种卑微却强烈的执着,才让我忘了对那张脸的恐惧,而无法放手。
你在等着什么吗?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你又确实在等待,即便死亡离你越来越近,你也没有放弃。
你等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希望但不管你是什么,你应该都不想死吧?你到底是谁?我思索了半晌,斩钉截铁地道:路人甲。
看他一副眼珠子又突出半寸的样子,眼看就快冒出来了,我吓地连忙起身后退一步,撇撇嘴,委屈地道:那路人乙总行了吧?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2章 深山惊魂(下)我抱了小银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吃着手里的烤野兔,眼光却忍不住往对面的人身上瞟。
那人,也正嚼着兔肉。
我发誓,这么偷窥绝不是为了看看兔肉会不会从他脸颊颊漏出来,而是而是,这人的吃相实在太优雅了,跟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嘛!本来,我以前每天见着祈然的举止,这个倒也算不上震惊和打击,可是可是,问题就出在他的举止和他长相差的未免也太多了吧!还是因为我最近受了太多惊吓,故而心脏承受能力变弱了——大惊小怪?姑娘为何不问在下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通常问这种话就是长篇故事的开始了,我精神一抖擞,拿了两片包着兔肉的菏叶和一些水果放在周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乖宝宝听床头故事的标准样。
他显然被我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半晌回不过神,没有唇的嘴巴半张着,从脸颊镂空处都能看到外面的光景。
唉!这副样子要他怎么活下去啊,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诶?我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开讲?见他不动,我不由催促道,还有,你要是敢说到一半冒出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保证会让你第一百零一次自杀成功!哈哈他怔了怔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那脸上所余不多的破烂肌肉挤成一堆,牙齿眼睛更是随时要往下掉地动荡着。
可是笑声也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哎呀姑娘,你真是古怪的人哎呀!我看他伤口都迸裂了,却还止不住笑,只得叹了口气,摸摸银月,道:小银,帮帮他吧!小银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咕哝一声,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顺着他身体爬到他肩头,开始舔他流血的伤口。
别动,小银的唾液有疗伤功能。
我阻止了惊讶莫明的他将小银甩开的举动,笑道。
直到我将最后一块兔肉塞进嘴巴里,他还是略带呆傻又震惊地表情时不时望向小银,倒是我们家小银镇定从容,早闭上眼会周公去了。
最后,我终于耗光了耐性,有气无力地道:木乃伊大哥,你的故事倒底还讲不讲啊?再不讲我可要睡觉了!看他的表情,应该很想问木乃伊是何物,只是介于我一脸的不耐,才勉强吞了回去。
他缓缓抬头,望着长空,开始陈述一个在我听来滥俗却直刺人心的悲剧故事。
我本是祁国一个较有名的官宦子弟,家中只我一个独子,兼之我自小又天赋过人,所以父母长辈都特别疼我爱我。
另外,还有个从小定亲的未婚妻,青梅竹马,生活可说是相当幸福美满的。
由于幼年时体弱多病,我曾得一位高人指点随他上山学艺,是以多年不在家中。
谁知自小寄居在我家中的表兄竟对我未婚妻起了歹心。
加之只要除掉了我,家中就只剩他一个子息。
所以那日我学成回家,想到终于可以和小莲成婚,心里真正兴奋莫明。
表兄为我接风,我也丝毫不曾提防。
可谁知谁知他在我酒中下药,待我醒来却已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未婚妻见到我时,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甜蜜,只管尖声凄厉地惨叫。
父母也是一见我的脸,便吓晕了。
我原还奇怪表兄因何不杀我,却原来他自小被我风头盖过,受人忽视,是以要我也尝尝这种滋味!这一年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追打趋赶的命运,即便戴着面具,也无法抹杀我心中对这副长相的恐惧。
总想着若睡觉时,面具被摘下来于是慢慢地,我不再抱有幻想,是问一个连父母都无法忍受的人,世人又岂会容得下他?我开始想,我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脆我将刚刚啃完的果核扔在一边,擦了擦手,道:这一年,你应该也遇到过怜惜你同情你的人吧?他呆了呆,低头陷入了沉思,许久才无奈地点头道:是有过一两个。
看来锁住你的不是别人,还是你自己。
我起身拍了拍满身的尘土,背上背包,抱起小银,淡笑地看着他道,不过,说说容易做来却难,你也别把我说的太当回事。
天亮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姑娘,等等!他见我要走,慌忙起身到我面前,拦住我道,可否让在下跟随姑娘?我一个趔趄,他这是在向我表示效忠,天哪?这是什么状况?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位公子,您堂堂七尺男儿怎好跟随一个女子,再说男女授受不清,这样于我的名节也不好丫的!这咬文嚼字地怎么这么难?原本还觉得他是象步杀那种冷血无情的角色,可是现在怎么颠倒过来了?一副柔弱纯蠢的德性,最恐怖的是还死缠烂打!姑娘对着在下这张脸仍能谈笑风声,丝毫不惧,想必也不会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吧?看他那副比鬼更恐怖的脸上竟还能盈满笑意,我不由又是恶心又是气愤地大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惧了?要我以后都对着你那张脸吃饭,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是吗?他微微一颤,神色仿佛一瞬间变的冰冷异常,难怪我刚刚会觉得他跟步杀一样冷血,看来潜质不错。
步杀他应该还在祈然身边吧?他总是气息凉薄的连我和祈然都会不经意忘记他的存在,可是,却总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喂!我讷讷地叫了他一声,满心地不甘愿,名字!他又是一呆,抬头看我。
大哥!可千万别再把你那两颗眼珠突出来了!你要跟着我走,总得告诉我名字吧?那你呢?他冷冷地看着我,当然这冷冷的表情还是我猜测的,你又叫什么?我将怀中的小银紧了紧,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缓缓别开了头,复又转过来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水冰依,我叫,水冰依。
我知道我不应该说这个名字,水冰依早就死在那悬崖下的熔岩中了。
也许这个名字将来会为我带来无尽的灾难,可是在这一刻,我却不想骗他,骗这个已经对世间绝望却仍努力攀附着我渴望生存的男子。
也许是错觉,我仿佛在那瞬间看到他眸中的光芒忽而一亮,随即黯淡了下去,道:我没有名字。
如果,非要有个称呼,那就叫‘夜’吧。
祈然,步杀总得改个名吧,你说我们以后在外面称呼他什么?改名这种事情,我连瞧也没瞧旁边冷脸的步杀一眼,径直向祈然问道。
叫夜吧。
祈然思索了一阵,回道。
夜吗?我瞧了他一眼,黑衣,黑发,黑眸,还有终年黑着的一张扑克脸,不由扑哧笑道,好!就叫夜!步杀!你听过一句话吗?我背靠着祈然,望向满天的星辰,忽然淡笑道,当夜黑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
没听过。
XD的!死人,冰山,冷血的杀手!叫无夜吧!我甩开了满脑的回忆,静静地看着他,道:即便是包容着星辰的夜还是太寂寞了,不如无夜。
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他点头,不由笑了笑,把包丢给他,既然是侍卫,这种粗重活当然由你来做啦!我总觉得他好象降下了一头黑线,苦笑问道:什么?为什么是我?这样的话,我也曾问过那个如天神般完美的少年,只是同样的问题,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你遇到的人,应该有真正想帮助你的,为什么要跟着我?甚至不惜当一个丑陋下等女子的侍卫?无夜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许久,我终于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这人还是很冷漠的,刚刚怎么没看出来?走吧,新伙伴!说完,再不望他一眼,转身离去。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轻而稳重的脚步声,看来我是莫名其妙地赚了个厉害角色!唉,还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3章 误入旋涡(上)我实在想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从带上无夜后我们已经在这鸟不生蛋的深山里走整整三天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即将到达城镇的迹象。
要说,如果只有我和小银两个路痴也就算了,可是有无夜这个据他自己说对这一带很熟悉的人指路,却仍是走了这么久,那可真是太没天理了。
我说无夜,我敲了敲已经酸麻到没知觉的双腿,语气再也好不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离千鸟镇已经不远了?无夜楞了楞却还是恭敬地答道:主……,是不远,只有七天的脚程。
MYGOD。
有没有谁提醒我一声,绝对,绝对不能相信古代人的时间观念?你是说?我们还要在这深山老林中走四天?那倒不是。
无夜思索了下,才道,我们今晚大概就能翻过这座山,山脚下有个村子。
哦。
我无精打采地应了声,有人烟总比现在这种只听见鬼哭狼嚎地地方好吧,那我们快些赶路吧!唉,还无业游民呢,再找不到换洗的衣服,我直接改行当乞丐得了……又走了半日,天色隐隐暗下来,我这才望见一片碧绿辽阔的平原,左边尽头莫名地有条不知从何处来又不知流往何处的大江,看那气势倒也有些壮丽。
在这远山绿水间,清风拂来,即便满身的疲倦我也不由一阵舒畅。
看平原前方炊烟袅袅,虽还望不到屋顶,却可肯定那是村庄无疑了。
不由地精神一阵,正待继续向前却忽感衣袖一紧,无夜一把将我扯至某处突起的山丘后,尽量蹲了身子低声道:有人。
我怀中的小银似乎也感觉到了紧张地气息,幽幽醒转过来却乖巧地窝在我怀中并未发声。
果然,前方尽头出现了人影,从模糊的点点黑,到慢慢靠近,我愕然发现人数非常之多。
而最奇怪的是,跑在前面的十几人象是正被身后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追杀,看他们身上装扮,竟既非普通百姓也非江湖人士,而是官府中人。
十几个士兵围在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周围,看来是在拼死保护他。
只是我对这个世界的官服并不了解,无法判断他们是哪个国家的。
是祁国。
无夜在我耳边轻声说,这里是逆风的距离又远,所以我们并不虞说话声被前方人听到,看那些被追杀人所穿服饰,应该是祁国的官员和士兵。
我皱了皱眉,问道:这里属哪国境内?无夜一楞,又是两道看怪物一般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叹气!拜托,人家是帅哥这么看我还无可厚非,你老那副尊容就免了吧?回主……这里仍属尹国边境。
总算,回神的速度还算快。
说起来,无夜跟着走的头一天起,只要我开口询问,他的答话中必附赠一句回主子或者是,主子。
直到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回他提着的背包,冷声道:你要再冒出‘主子’两个字,就马上给我打包回家!这不明摆着不让我过安生日子吗?别人听他喊我主子,还道我是什么教的教主圣女之流呢?(某作:这个有待商榷,反正偶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岂不让我自找麻烦?那怎么称呼主……你?他硬是把后面那个字吞了回去,很好!孺子可教,看来他也不想打包回家。
叫我冰……我楞了楞,这名字似乎不能再叫了。
心里隐隐的竟也认为,除了那两个人,不希望再有别人叫我这个名字,叫我小依,或者象原来那样称呼姑娘,至不济什么都不叫也比主子两字来得强。
从这点看来我这个侍卫还是相当听话的,虽然一时半会看他也改不过来。
只是我至今仍想不通,他为何偏要选那个至不济的称呼呢?那就很有可能是尹国的人在追杀祁国的官员了?无夜想了下,如实答道:倒也未必。
祁国和尹国表面上的邦交一直很好,再说,尹国国王再笨也不至于在自己国家境内公然追杀祁国官员,怕是嫁祸的成分居多。
我点点头,这些政治阴谋斗争太过复杂,又焉知这场戏不是陷害与反陷害的上演呢?一旦入了这种旋涡就会身不由己,自然是能避则避的好。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无夜是祁国的百姓,我肃容问道:无夜,你想救他们吗?无夜楞怔,随即恍然,笑了笑(僵尸笑容,以后还是少见为妙)认真道:不想!经了那么多变故,看遍世态炎凉,你认为我还会执着于这些忠孝节义吗?这回倒是换成我惊呆了。
看来,我一直以来都太小看无夜了,他或许有时迂腐,有时庸俗,但毕竟经历太多沧桑,也为此尝付了难以承受的学费,若说仍没有一点成长,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向他展露一个淡淡的笑容,柔声道:那些苦,你并没有白受。
从某方面来说,无夜跟以前的我是同一类人。
因为看过太多,经历过太多,才从自己身上认清了人性的软弱与丑陋。
同情、怜悯、忠义这些奢侈的感情,说穿了也不过是喂饱自己以后才给予别人的施舍,或者消遣。
那时的我身处光明却回头凝视着黑暗,那时的我揪着人心却绝望于他和我一样的肮脏。
所以,第一次看到祈然,我才如此想要抓住那片阳光。
那就象溺水的我,全身肮脏的我,在最绝望时抓到的救命稻草,仿佛拉紧了便总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只是我忘了,尼采说过,我是太阳,然后便疯了。
因为谁都不可能是太阳,只照亮别人。
更何况,祈然从未想过要当太阳。
是的,祈然不想当太阳。
我也是很久以后,一直一直看着奔波于病患间,却仍不忘回头对我温柔一笑的他,才慢慢领悟过来,从前对他的评断有多错误。
祈然不是阳光,更不是无私的,相反的他可能……很自私。
然而,可笑的是,我一直追逐着,向往着那道阳光,却是直到那缕虚无的阳光从我眼前消失后,才真正爱上了祈然。
我抿了抿唇,那些爱,深藏着就好,一辈子不忘……就好!回过神瞥了眼战场,本是无意却不由一呆,好象……眉头轻皱了起来。
怎么了?无夜见我神色有异,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
我视线淡淡落在其中一个普通士兵身上,虽然并不明显,但应该错不了……只不过,我笑笑,关我什么事啊?忽然,远处的厮杀停了下来。
看那原本清秀灵净的草原上此时却已躺满了毫无生气的尸体,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血腥味,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这些并非我能控制的!我不断安慰着自己,抚上胸口,却并没有记忆中那熟悉的触感,才恍然想起它早已不在身边。
想起那人温柔的笑意,蓝宝石般璀璨的双眸,不由心中一暖。
黑衣蒙面的那方有个人站了出来,对着祁国官员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原本虽处劣势却仍进退有度的祁国士兵慌乱了起来。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3章 误入旋涡(下)我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我指了指前方那个与其他人一般无二士兵,道:你没发现吗?祁国士兵人数虽少那些黑衣人却迟迟拿不下他们,关键就是他们结的这个阵,好象叫什么‘三乾四坤’,只需七人以上便可以寡守众。
记得祈然以前细细描述过这个阵法,我当时有听没听进了点耳朵,却也仅止于皮毛了。
表面上看来他们是以那个官员为中心,但真正被置于最安全的‘生门’的,却一直是那个士兵。
所以,应该那个士兵才是他们的首领,只不过这么周密的牺牲计划,看来还是被人发现了。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里却也不由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无夜有些惊楞地看着我,眼珠一瞬不瞬突了出来,自是在说:你竟知道这些?我忙倒退半寸,无奈地摊手道:无夜,你能不能别瞪眼睛?要一不小心掉了下来,我医术再好也安不上去啊!无夜脸色一黑,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战场上。
果然,那个士兵走上前去,距离如此远我们自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可是看他处于这样环境下仍从容不迫的举止和普通士兵服也遮掩不了的雍容气质,就知道绝不是个普通的角色。
看来,他肯定是跟那个官员互换了身份。
对话还在持续中,我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众人的表情,简直比看哑剧还无聊。
忽然,我胸口一紧,旋即自然恢复。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下面情况却又生变。
黑衣首领似乎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只见那士兵忽然倒了下去,旁边自然有人扶住他。
但看他颓然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伤。
奇怪,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战斗继续。
只是那战况却似乎要比刚才惨烈上数百倍。
不知是因为那士兵受伤导致他们心乱了,或者是其他原因,乾三坤四阵法竟然再结不成。
如此一来,那些士兵只能用血肉之躯与多他们数倍的强敌抗衡。
混乱的交战让我除了血光再看不清楚谁在倒地。
只知道穿着祁国士兵服的人在一个个减少。
然后,那个身穿官服的冒牌货,忽然在那些生命的掩护下背着士兵突出重围,竟……向我们这边跑过来。
等我惊醒过来要快点离开时,他们离我已经不到百米了。
我都能清楚的看见那个官员蓬乱的头发衣物和脸上的血迹。
无夜,怎么办?我有些犹豫地道,要不要避开?无夜大概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所以态度并不是很好,冷道:主子,若是不想要性命,自可以去救他们。
唉,又叫我主子,看来真是气的不轻。
可这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怎么觉得他生气起来比我横多了?虽然你们很可怜,不过还是本人的命比较重要。
我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开始和无夜悄然地往后退去,但愿别被发……。
忽然,我的脚步硬生生顿了下来。
我看到了,那个官员的眼睛,他的面容,他的表情都很模糊,可惟独那双眼睛却异样的清晰。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神光。
我低头看着飞速往我们这边急掠而来的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胸口的那个洞更是浸透了他整件衣衫。
他的位置明明已经可以看到我们了,他却根本没有呼救,只是没命的奔跑。
因为他根本看不见我们,他早已经昏迷了,除了奔跑什么也做不了。
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力支撑着这样一个残破不堪的身体,逃到这里,仍不肯停息。
背上的那个人就值得他如此牺牲?是不是听不到那人安全的消息,即便死了也绝不肯闭上眼睛呢?真的有必要执着至此吗?还不快走?无夜扯了我一把,眼看那两个人就要爬上我们躲避的山丘了。
我无意识地被无夜拽着走了两步,脑中却怎么也晃不去那双空洞的眼睛。
我想让它们闭上,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喊着,我想让他安心的死去。
无夜。
我叫了一声,有些心虚,有些莫名,也有些哀求,停下了脚步,我想因为我想,所以去做,然后便会快乐。
那句话在我脑中不断回荡,我平静地道:我想救他们。
他回头看着我,那双让人恐惧不已的眼中却透着了然。
我原就知道,有些事,他一向要比别人看的明白。
你想清楚了吗?他顿了顿,加上一句,主子。
我长叹了一口气,头痛地道:没有啊!我也知道救了他们就等于自己往旋涡里跳,以后肯定麻烦一堆。
可是,等我想清楚,哪还有活人让我救?还有……无夜!我面色一寒,怒道,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都叫你别喊主子了!他似乎笑了笑,因为那张脸上实在很难分辨出是否有笑容,所以我只能说似乎。
但他躬了躬身,说:是。
然后转身,冲到那两人身边。
我看着无夜点了那官员的穴道,可是当他要将那士兵从他背上抱下来时,却发现人已被那官员死死护在背后。
我叹了一息,走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放心吧!我会救他的。
一遍,两遍,三遍直到他的手慢慢松开,直到无夜将那昏迷的士兵接在手上。
我看着那张已经毫无生机的平凡面孔,不由想着他可能才是个真正的普通士兵吧?能为主人而死,于他是无上的荣耀。
然而我却无法为那双空洞却执着的眼睛愤怒,因为没有立场,只觉得满心的无奈和悲哀。
抬头望向无夜,那张出离丑陋的脸,淡淡道:同情是一回事,厌恶又是另一回事。
无夜,如果哪天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那么,我便真的后悔带走你了。
无夜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那张空洞的眼中忽然神光一亮,一把抓住我的衣角,嘶声道:一定要救我会救他的。
我柔声道,然后他的最后一口气仿佛被抽走了,手颓然的垂下去。
我将小银护在臂腕间,伸出另一只手,将他再无半点生机的眼缓缓合上。
我也想看看,你这样的执着到底为的是什么?无夜,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快走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士兵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吧?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派人出来追截,难道真是被那几个士兵堵截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这一刻,我忽然真正意识到,一时的冲动为自己揽下了多大的麻烦。
早说了我没想清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