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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4章 危险人物

2025-03-30 08:38:27

我抱着小银跟在无夜身后,一路向着树林深处跑去。

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想来那些蒙面人也发现了我们这两个意料之外的敌人,又见我们即将跑进深山,也终于焦急了。

身后除了吆喝声,忽然伴随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我低低呻吟了一声,蹲下身去,手紧紧捂着胸口。

又是一声。

我只感觉胸口象有一把锯子,他响一阵,那锯子便来回锯一下。

同一时间,无夜背上的那个士兵也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无夜!我强忍住不适,这样的痛比起血蛊噬心还真算不了什么,沉声道,你能不能暂时点了他的穴道,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追上的。

无夜点点头,先出手制住了挣扎的人,似乎楞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才道:可以,不过对他的经脉会有所伤害。

我无语。

这种话你应该在出手前讲啊!果然,本质上还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我们在浓密的树丛中蹲低下来,双眼却紧紧注视着人影纷杂的方向。

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心口痛的愈加厉害,直磨搓地我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无夜终于发现了我的不适,神色狠狠一变,问道:怎么了?他低头望了眼那个士兵,只见他虽满脸血渍看不清神情,可是光那汗湿的额头就证明他的确很痛苦。

又望望我,脸色越见难看。

我甩掉心里极度的不安和猜测,抬头望了眼对面树上飞舞盘旋着的几只蜜蜂。

忽然,随手抹掉额头的汗珠,道:我来引开他们。

你……他面色铁青,眼中的怒火已经远远遮盖了丑陋,却凑不成一句话,你……!我不由失笑道:你以为我要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别开玩笑了,这世上值得我用命去换的……只有祈然一个。

我把最后一句话在心里默默念完。

我没有等他回神已把小银丢给他,然后提了背包悄然窜向后方,树林更深处。

我可不想等那催命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大家一起完蛋。

从背包中取出手枪,到了古代以后,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出了暗黑一条街以后我就再也没碰过这个东西。

从前是不敢用,后来敢用了却因为身边的人太强而没机会用。

熟练地将子弹装入枪中,然后取下消音的枪头。

真是没想到,如今入手竟一如当初般熟悉。

我笑了笑,不再犹豫,把枪上了镗,冷静地瞄准前方。

如今我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好,八颗子弹,不算多,所以绝不能浪费。

砰——一声巨响惊起林中无数的飞鸟走兽,但我却知道最大的混乱来自无夜他们藏身处——那棵大树底下。

那些黑衣人,追的虽急,心思却很缜密。

每过一处,都会命人仔细搜查,且没命地发出那个催命的声音。

如此下去,无夜他们必然会被发现。

一击命中后,我一刻也不敢停留,猫着身往前窜了好几步,大约在离目的地十步开外,再不前进。

果然,好戏上演。

那群原本嚣张沉稳的黑衣人,再顾不得颜面狼狈逃窜,往刚刚发出巨响的方向直奔而去,后面跟的却是一群,因巢穴被毁而不惜千里追杀的蜜蜂。

我强忍住笑,直到他们的鬼哭狼嚎逐渐远去,才好整以暇地回到无夜身边。

虽然用膝盖想想他也肯定被惊呆了,我却没兴趣看那双恐怖的眼珠。

咦,他醒了。

我奇怪地望向那个满脸血污的士兵,他正用一双锐利地眼睛打量在我身上,似乎……完全没有一个受伤被救之人的自觉。

追兵还在附近,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我冷淡地说完,示意无夜把他的穴道解开,这么大个活人当然让他自己走,难道还要无夜背吗?可能是到此时才注意到无夜,看他双眼圆瞪,满脸惊恐的样子,我不由的好笑。

不知他现在的嘴巴可否塞下一个鸡蛋。

不过,我也不得不说此人定力超群,惊惧的表情只一会便恢复了过来,只是眼光再不敢在无夜脸上停留。

唉,好样的,看来比我当初有骨气多了。

身体适应了一阵才得自由,他轻皱了皱眉,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是何人?他的口气,神情加上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都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可总让人感觉,那种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

大哥,这个问题可否等我们安全了再讨论?我回头望望无夜,满脸的郁卒,难道我们今晚又要睡山洞?无夜瞥了我一眼,带头往那些黑衣人的相反方向走去。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咎由自取。

好吧!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可是我毕竟是你主子!这话可是你自己强调的……你们可有换洗的衣物?没有。

我没好气地答道,救你已经很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要管你吃管你穿啊?一回头却不由楞住了。

记得以前,偶然看到对古代美男的描写,言道: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当时便奇怪,那到底是怎生的美法。

一瞬间却觉得眼前这人正生生应了这八字之言。

他的美,不若祈然,超脱了尘世,让人根本无法用人间的言语去描绘。

可是,那种极尽了红尘,极尽了讥诮的美,还是让我忍不住呆怔。

此时的他已脱去了一身盔甲,只着一件单薄的白绸丝衣。

颀长的身形闲适而立,却丝毫不显瘦弱,背着洞口的光线,反生出无限高贵之感。

脸容瘦削白皙,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细腻精致如美玉,一眼便可看出他从小锦衣玉食,未尝过半点艰辛。

但那双眼,浑然天成的精光凝聚在纯黑的瞳仁中,有些惫懒地落到我身上,却让我清楚地知道。

这人的心机城府,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他嘴角扯过一道似有若无的冷笑,毫不在意地避过我惊艳的目光,我却没有漏过他眼中一瞬而逝的鄙夷。

他走上前来在我身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惊叹过后我终于恢复了常态,从无夜手中接过烤好的山鸡递了一块给他,剩下的则边喂小银边填自己的肚子。

此刻真是万分感谢这半年来都与祈然在一起,对超级大帅哥有了一定的免疫,否则也不知要发花痴到什么时候。

他接过山鸡,望了我一眼,忽而诡秘一笑,淡淡道:卫聆风。

砰——无夜手中正烤着的山鸡忽然掉在地上。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来不及想为什么,忙心疼地捡起,拍干净上面的灰,递给他,提醒道:小心点,这可是今天仅剩的晚餐了!无夜神色古怪地望了卫聆风一眼,又望望我,那眼神象……在看白痴,又象有什么话要说。

但最终,无奈地摇了下头,接过山鸡继续烤。

真是怪人。

我奇怪地皱了皱眉。

说起来,卫聆风这个名挺熟的,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晃了晃脑袋,道:卫公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些愣怔地看卫聆风落在我身上奇怪至极的眼光。

回首,上下打量。

没什么问题啊?那他跟无夜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象看怪物那么看我?咳咳~~我干咳了两声,卫公子,请问……卫聆风仿佛此刻才醒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唉!美男的笑容就是养眼。

朕……我……要去祁国。

恩。

我点点头,合情合理。

可这里仍然是尹国的边境,他孤身一人要怎么回去?不过,应该不关我的事吧,那卫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也好上路。

我们……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话,还是趁早挑明了的好。

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死,可别拉我们当垫背。

卫聆风好看的眉微微一皱,眉眼间蕴涵了少许怒气:你……你们究竟是何人?还能是什么人?我回瞪,不就是被你连累的倒霉蛋吗?无夜低下头,忙忍住笑。

你可知我是何人?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只要你们好好助我回去祁国,到时自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我冷笑,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把你教给尹国,得到的赏赐一定更多。

他敛眉,双眼锐利地神光劳劳锁在我身上,似是要把我烧穿,许久才沉声问道:那你们为何要救……我?我只是想看看,我抬头静静地望着他,淡然道,到底那些人保护的是什么样一个人,令到他连死亡的极限都可以突破。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极度不屑和鄙夷的笑容,浑然天成的高高在上,冷哼道:那你现在看清楚了吗?我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油渍,面无表情地直视他道:看清楚了。

所以,觉得无聊。

你胆敢……山洞中无形的杀气陡盛,他忽然一个欺身已到了我面前,眼看一掌即将拍下,不由大惊,心道:我命休矣。

怎么从来就没想过他会武功呢?看他一出场不是被保护,就是受伤,以为他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举在半空的手忽然停了下来,我感激涕淋,以为是无夜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他。

一抬头却发现,无夜惊愣间根本无法阻止他刚刚快如闪电的行动。

但他又确实停了下来,改而紧紧揪住自己胸口。

他原本白皙的脸色现在更是惨白的彻底,额上全是冷汗。

嘴唇更隐隐呈现紫色……我看着那越来越深的紫色,心中猛然一惊,一把扯过他的手,中食指切在脉搏上。

你……做……什么?他明显疼的半死,却仍是紧皱着眉意图抽回手,然而抬头一望到我的脸,却不由呆了。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神。

此刻的我,脸色甚至比他还要苍白几分。

心中只反复着一句话:竟真的是血蛊!血蛊发作之时的痛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可是除了祈然的特殊体质,没有解药,却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那种痛的蔓延。

你……怎么会中的血蛊?我尽量惨白了脸问道。

我记得步杀说过,血蛊的毒很难下,要从手少阴经引入,再同时服下虫引,才能成功。

此刻痛的不是我,不是我!在心里不断这样念着,可是只要想到步杀的话,我就无法阻止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蛊毒一旦入体就无药可解,每隔一个月不服食解药就会痛不欲生。

超过三天,蛊毒开始噬体,七天后就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傀儡。

我身上的血蛊发作的很不规范,应该是因为经过了两个人体的关系,发生了异变。

所以发作时虽痛入骨髓,却至今没有噬体。

但眼前这个人,如果三天之内没办法解毒的话,就势必要成为行尸走肉。

虽然他态度傲慢,视人命如草芥,但这样的惩罚也实在太重了。

血蛊?他的下唇已经被咬破了,白衣如浸在水里泡过一般湿的通透,即使痛到如此地步他还是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神志竟还清楚地能听到我问话,心里不由有些佩服他的坚忍。

那是一种很难下的蛊毒。

有些话说到这份上就足够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身边的人出卖了他,当然更不想知道。

趁着你还清醒,我想最好还是把事实告诉你。

血蛊的毒,无药可解,如不定时服用解药,就必须……疼足三天。

我有些不忍地皱了皱眉,随着时日的增加,发作时的疼痛也会越加剧烈。

三天之后,神仙难救,毒性从大脑内部开始被破坏,只要七天,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其实我也不清楚变成行尸走肉以后会怎样,忽然想起那阵刺耳的声音,可能……会被控制吧?想到这里不由暗叹了口气,我体内的蛊到底还能支撑几天?又是隔了多久才会再发作呢?这些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以前是祈然,现在又用同样的心情担心自己。

唉!怎么觉得,到了古代以后就从没脱离过血蛊的折磨呢?所以,我觉得你不妨考虑……投降。

我终于还是把最后一句话挤了出来。

血蛊噬心之痛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更何况我从不知道七日后的噬体会否更变态。

与其尝尽了痛苦成为傀儡,倒还不如……我的意思我想他很明白。

卫聆风原本苍白的一张俊脸,仿佛在一瞬间又白了几分,眼中的怒火和凶狠竟让我一阵战栗。

如果这次他侥天之幸活了下来,那我真要为下蛊之人祈祷了。

他痛地再站立不了,跌倒在地上蜷缩了身子瑟瑟发抖,再无半点俊美贵气可言。

可是那双眼睛却愈发的坚定和神圣不可侵犯,他哆嗦着唇硬是向我挤出一句话:现在……投降……,屈……辱……的是朕……我。

十天后……屈辱的不过……一个……躯壳……我静静地看着他颤抖的躯体,泛紫的双唇,明明痛到无法忍受,眼神却分明告诉我,绝容不得任何人玷污他一点自尊。

这样的人,可恨又可怕,然而,却也……可怜。

无夜!我冷静地叫道,去找一根绳子来。

无夜却没有动,看了我半晌,才道:我们应该杀了他,于他于我们,都好。

这些我都知道。

步杀有祈然救他,祈然有我救他,而我又努力在让自己活下去。

同是血蛊,要我拿什么立场去杀了卫聆风,然后说我是为了你好?绳子!我平静地重复。

无夜终于叹了口气,去外面寻了根藤蔓回来,将卫聆风绑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呻吟,我知道他的神志已经模糊了。

我们……陪你三日。

我叹了口气,面向卫聆风,明知道他听不见却仍然轻轻地说道,三日后,如果没有奇迹,我便杀了你。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5章 铤而走险(上)晨曦的阳光毫无保留地落在我脸上,有些热,有些刺,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看看身边同样已经醒转过来的无夜,不由心情大坏。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受折磨的一天。

走进洞内,意料之中地看到卫聆风身上捆着藤蔓,蜷缩在地上。

矫好的眉毛紧皱在一起,双眼紧闭,倒是长而浓的睫毛仍是一颤一颤的,仿佛仍在恐惧昨夜的痛苦。

我叹了口气,想将缚在他身上的藤蔓尽数解下来,可惜这绳绑的实在太牢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解不开,最终还是不得不向无夜求助。

动作间,卫聆风已经慢慢醒转了过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几丝血色,嘴唇的淡紫也褪去了,看来这第一天算是熬过去了。

饿了吗?我将昨夜剩余的山鸡尽数递给无夜,却对卫聆风道,你们吃点东西。

我先去采些草药。

你们为何还没走?身后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不由停下了脚步。

大概是想好人做到底吧?我无奈地笑笑,回身走出洞外。

卫聆风接过无夜递给他的食物,忽然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朕的身份吧?无夜一楞,随即苦笑了下,才道:除了那个笨蛋,还有谁会不知道卫聆风是祁国的皇帝。

哦?卫聆风悠然一笑,声音虽然沙哑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仪,那你为何至今没提醒她?没必要。

无夜仍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食物,低声道,就算她知道了,态度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卫聆风冷哼一声,忽然收赦起所有的表情,冷然道:那么你呢?祁国第三代‘飞鹰’之主,你见了朕因何不跪?无夜浑身一颤,头却没有抬起,反而垂的更低,许久才低声道:我不是。

卫聆风把玩着手中的食物,仿佛那不是一块山鸡而是颗玉石,淡淡道:你出手点朕穴道的时候用了内息吧?阴中带阳,寒中带火,除了历代飞鹰之主修习的‘永心诀’,朕倒想问问,是何武功?无夜浑身又是一震,也不知是慑于怎样的压力,终双膝跪地,颤声道:皇上。

尽管心中再没有忠义,尽管早把世间的人情冷暖看淡,尽管……明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可是眼前这人毕竟是自己二十几年来一直发誓要效忠的对象,那种敬畏仿佛是潜藏在心底一般,无法轻易抹去。

飞鹰是祁国朝廷中最为秘密的一个组织,专职情报的收集,暗杀、刺探等一些朝廷不便出面却不得不做的任务。

每一代飞鹰的负责人都由前一代负责人自行选择、教导。

直到继位那天,才会被允许觐见和宣誓他们一生要效忠的那个人。

说吧?卫聆风丝毫不为所动,淡然地道,你为何会在‘飞鹰’继位仪式的前一天失踪?还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无夜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不得不答,只得垂首道:遭人陷害。

卫聆风冷哼了一声,不是鄙夷,却也没有丝毫同情,冷冷道:过去的朕便不再计较,现在马上回去祁国,你便还是飞鹰之主。

皇上!无夜抬起头来,声音无比坚决,从前的莫劲早已经死了,我现在叫做无夜,只有一个主人。

卫聆风双眉微蹙,脸上微现怒意,道:那女孩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

卫聆风忽而冷笑一声,起身站到他面前,望了他的脸一眼,随即厌恶地别开,道: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丫头,所以不惜在她身边当一条狗?听了这极度侮辱的话,无夜不怒却忽而笑了起来,起身将目光落在卫聆风身上,道:皇上,我斗胆问一句,你能看着我这张脸吗?卫聆风楞了楞,往他摇摇欲坠的眼珠子上望了一眼,胸口一股作呕的感觉直涌上来,忙别开眼。

冷声道:什么意思?无夜却是笑地更厉害,平静地道:她也曾问我为什么是她,当时我并没有回答。

可是皇上,我却可以告诉你。

自从我毁容后这一年,走遍了很多地方,也并非每个人都见我如见鬼一般地躲避。

有人想利用我,有人同情我,也有人欲如平常人一般待我。

可是,却从没有一个人象她那样,敢直视我这双眼睛。

她口里虽说我的脸恐怖,吃饭也不愿坐我对面,说正经话时视线却永远落在我脸上。

所以皇上,如果我这一生真的非得选择一个主人,我想我宁愿跟着她。

我再度走进山洞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有点怪。

虽然还是无夜在一旁呆坐着,卫聆风则在检视着自己的伤口。

我抱着小银坐到卫聆风身边,道:把衣服脱下来。

什么?他一怔脱口道。

脱衣服啊。

我奇怪地道,否则怎么治你身上的伤?他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把身上沾血的雪绸里衣脱了下来,露出身上一道道被藤蔓拉伤或者被岩石刺伤的血痕。

看来他受的苦也不轻啊!我微叹了口气,示意他平躺下来,然后将小银放到他胸口。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小银在他胸口的伤疤上一舔一舔,然后那些血迹就开始消失结痂。

我有些好笑地执起他的手把脉。

忽然一惊,劈头问道:你刚刚动用内力了?他微眯起眼睛,看了无夜一眼,才道:没错。

怎么……你这个白痴!我无名火起,涨红了脸骂道,如今血蛊在你体内,你只要一催动内息他就会趁机吸收你的内力,发作的间隔也会跟着缩短!枉我还辛苦去采集暂时压制平稳内息的草药,不是都做了无用功吗?原本在一旁发呆的无夜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与某人脸色的红一阵白一阵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半支起身子怒视着我,道:放肆!你竟敢……我不耐地将他按在地上,冷声道:背上的伤还没治……胸口忽而一紧,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压力揪着我的心脏,把我强拉过去。

一个站立不稳,我惊叫一声,竟扑跌在卫聆风身上。

我心中奇怪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尴尬地抬头,竟意外地发现他永远高人一等的脸上也隐隐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红晕,不由有些好笑。

只是,他的体热透过本就不厚的衣衫传递过来,我面上一红,连忙挣扎着欲爬起身来。

胸口又是一紧,我被扯得重新跌倒,反复了几次竟都是如此。

抬头望见卫聆风有些戏谑的眼神,不由大脑,恨声道:没见我站不起来吗?就不会帮一把!哦?他俊美的脸上划过一道极邪魅的笑容,吐着气息在我耳边低声道,我还以为是你贪恋我的身体,不愿起来呢!你——,你胡说什么?我气地半死,却偏偏驳不出半句,哪会有人莫名其妙就被拉住的。

他身上又没有吸铁石,就算有我也不是铁啊!我一怔,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快速闪过,随即消失,复又出现。

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会吸引我,或者说拉扯我呢?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如果非要说有点相关的东西,那么,只有——血蛊!我一震,只有血蛊。

难道说,血蛊之间会有感应?我神色越来越凝重,不再忙着起身,索性趴在卫聆风身上静静思考。

一个极度荒谬,极度诡异的想法在我脑中闪了又闪,却仿佛扎了根似的甩也甩不掉。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起身啊?微热的气息拂在我耳畔,伴着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神思猛得一滞,回过神来,不由面上烧得通红,只得叫道:无夜,快来帮我一把!待无夜扶着我起来,我却已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尴尬,脑中只转着那个匪夷所思到极点的想法。

在现代,武侠小说是相当流行的。

我虽不太热中,看过的倒也不少。

那时总觉得有些情节,又是无聊,又是好笑。

可如今,书中那个又是无聊,又是好笑的情节却在我脑中转了又转,怎么也挥不去。

以毒攻毒。

在古代,这是一个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论断。

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不可能有精密的仪器可以检测出毒物中所含的各种成分,更没有提炼所需成分的仪器。

要知道,世间万物虽有相生相克之理,却绝不可随意拿来使用。

这就象血型,即便同是O型血,也还要检测其他非主要血型的匹配程度才能输送,否则受血者就会有性命之忧。

两种毒物,即便里面有99%的毒性是相互抵消,但只要有1%的毒性相互增强的,那么便很有可能毒上加毒。

死的毒药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寄生在人体内的血蛊。

稍有不慎,就必然万劫不复。

唉!我痛苦地抓抓脑袋,到底要不要尝试呢。

其实这血蛊在我体内就如一个,不!一群定时炸弹,稍不如意就随便引爆几个,而我只得一次又一次承受这非人的痛苦。

而且,按照步杀的说法,血蛊无论在人体内潜伏多久,都必有噬体的一天。

想想连祈然那么变态的体质,都无法抗拒血蛊带来的死亡,那么我的末日又在哪一天呢?我紧皱了眉,在山洞中走来又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两个人诧异又夸张的表情。

如果……横竖都是死,那我倒不如……搏一搏!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5章 铤而走险(下)我脚步猛地一顿,脸上已是壮士断腕的决绝,饶是卫聆风的从容淡顶,无夜的面无表情,望见我的神色,也不由一呆。

无夜,去看看这周围有没有人。

我拧眉沉声道,一定要搜查仔细了。

无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乖乖跑出去做地毯式搜索。

我在卫聆风面前坐下来,将小银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它的毛,沉默不语。

他倒是沉地住气,并没有催促,只是勾起抹淡笑看着我。

可惜,他的淡定保持不了几秒。

我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身上也中了血蛊。

我语气平淡地就象在说,我今天吃过饭了。

倒是如愿看到他俊脸神色一变,满是惊讶。

你应该不是那种会消极等着血蛊噬体,然后投降的人吧?此话一出,他反倒又恢复了常态,兴味十足的眼神在我身上逗留了一阵,道: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我皱眉,虽然打定主意要博一博,可是顺道救了这种人还真有些不甘心。

我懒得管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过有句话却不得不提醒你。

血蛊,绝对是无药可解的。

他眼中精光一闪,一瞬不瞬地盯在我脸上。

我从容而又决绝地回望他。

这世界上,如果有连祈然也无法解除的毒。

这世界上,如果有连冰凌也无法找到的解药。

那我只能说,它真的无药可解。

他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又有何建议?我叹了一口气,将小银放下,然后从怀中取出祈然配给我的银针,淡淡道:我想,你的地位必然不低,如果穷尽方法寻来血蛊的‘解药’,每月服用也还是能如普通人一般活着。

所以,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他皱眉,不解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抬头凝视着他,忽而轻轻一笑,投下一颗重磅炸弹:我想将你身上的血蛊度到我身上。

什么?两声惊呼分别在洞里洞外响起。

卫聆风的眼中满是惊异和不置信,我苦笑,心想:他此刻大概在思索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好吧!我承认我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起身面向已经呈呆滞状况的无夜,歉声道:对不起,我一直没说我身上也有血蛊。

你……他顿了顿,才道,决定了?我点点头:没有其他办法,血蛊发作时的痛苦你昨晚也见识到了,我真的没胆量再承受。

倒还不如行险一搏。

如果失败,我忽而笑了笑,很认真地道,就要劳烦你帮我收尸了。

无夜神色一变再变,他的脸上原本是很难看出感情的,可是此刻满心的担忧和害怕却全部写在了脸上,我不由心中一暖。

他是真的关心我啊!我转身,面向卫聆风,云淡风清地笑道:怎么样,你决定了吗?他仿佛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我,眼中有股淡淡地火在燃烧,许久,才沉声道:好!你赌得起,没道理朕……我赌不起。

山洞中,卫聆风盘膝静坐,收赦内息,然后借由无夜的外力催动血蛊潜移,直到银针清楚显示血蛊的动向。

我咬了咬下唇,手起。

下一秒,薄如蝉翼的匕首已在那条白皙的手腕上又添了新痕。

血流,如注。

看得凝神中的卫聆风和无夜都有些脸色发白。

因为,成败,就在此一举。

我全身发麻发酸,只有背上的沁冷,渗入心脾。

前一次血蛊入体时的痛苦仿佛在周身游走。

惧意,其实一直潜藏在心底,让我取针的手颤了又颤。

祈然,你有好好活着吗?如果你活着,我也一定会让自己活下去。

因为我答应过你,无论如何都会努力活下去。

我猛一咬牙,将殷红的手腕覆在他灼热的手臂上。

银针带着血丝,划空而出,一阵轻微而熟悉的颤动从我的手臂慢慢上延,直至心脏。

然后,便是漫无边际地痛苦和地狱……可是……我小心翼翼地起身。

甩了甩手,除了割破的地方有些刺痛,并没有什么异样。

拍拍胸口,没事啊,一如往常,还是不规则的跳动着。

踢腿……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向卫聆风:你确定你中的是血蛊?会不会是假的?我发誓那一瞬间我看到卫聆风的额头隐隐有青筋爆起,看了我良久,才咬牙切齿地道:说我中血蛊的人不是你吗?无夜有些担忧地走到我身边,问道:真的没事吗?奇怪。

我一脸茫然,随即醒悟,自语道:对啊!把一把脉不就知道了?中食指切上脉搏,我安静地把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茫然之色更重。

随后,走到卫聆风身边再把,也是一遍又一遍,接着呈呆滞状。

脉象平和稳定,没有异动,心脉也没有阻塞。

也就是说……我茫茫然回神,忽然怪叫了一声,一把抱住无夜兴奋地大叫:血蛊消失了!天哪,我们两个身上的血蛊竟然都消失了!这个结果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感觉痛苦抉择跟幸福结果都很有点虎头蛇尾的意味。

无夜有些不自然地推开我,随即真诚地笑道:那就好。

好象无夜那张脸也不太丑嘛!果然,心情好了,看什么事物都是美好的。

卫聆风。

我第一次叫全他的名字,笑得无比真诚和灿烂,谢谢你肯相信我。

此刻的他仿佛有些愣怔,一时竟没有露出那副讥笑高傲的表情鄙夷我。

我不由笑地更开心,心道:看吧,他也不算太坏,救人救己果然是对的!以前一直认为我是不在乎死亡的,因为经历过太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是如今,真的踩着刀尖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却惊讶地发现我竟如此留恋人世,如此留恋这条残破的生命。

活着也许会很痛苦,也许会很艰难,可是至少还能做想做的事情,还能快乐,还能……将那些最珍贵的记忆……留住。

让小银舔了伤口,血迹却还凝结在手腕上,我整理了少之又少的行李,将背包和小银都交给无夜,道:我去江边清洗一下,待回来,我们便出发吧。

随后面对卫聆风道:相信你的人也快来接你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卫聆风的眉皱了起来,淡淡道:你们不与我同去祁国?姑娘于我有恩,只要你跟着我,必不会后悔。

我歪头想了想,问道:你想报答我?卫聆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本就英俊非凡的脸仿佛平添了几分性感,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身上可有银两?他一楞,摇了摇头。

我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又问:那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他呆看了我许久,忽然一脸恍然,大笑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正常的笑容,感觉……与那些阴冷和鄙夷地笑容很不同,有着些许的放松和隐隐的孩子气。

唉!忽然发现他的笑容也是满迷人的。

他从颈上取下佩带的玉配,脸上的笑意仍未消去,眼神倒象是在玩弄到手的猎物,道:我身上只有这一件值钱的东西,不如送给姑娘作为谢礼。

看着他手上通体雪白的玉,我不由想起现在还乖乖躺在背包中的那块望天楼金玉。

当初纯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参加比试,如今想来,那时的欢乐却已恍如隔世。

我在心里暗叹一口气,面上却仍笑地高兴,一把接过来,道:这个当了值多少钱?说得他又是一楞。

不可以!无夜忽然起身,一脸震惊地望望我手中的玉,又望望卫聆风,道,这个……你不能拿!为什么?我不由一呆。

无夜好象从昨天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卫聆风淡却锐利地视线落在无夜身上,杀气似有若无。

无夜双眉紧皱,脸上的一团肉仿佛又挤在了一起,却紧咬着无唇遮蔽的牙齿不说话。

好吧。

既然你说不能拿便不拿。

我向他淡淡的一笑,将玉递到卫聆风面前,道:你的报酬就当我刚刚已经收了。

至于这块玉,我虽看着值钱,但我搭档不喜欢,就还给你吧。

随即笑道:倒真是便宜你了!说完,也不等他接过,将玉放进他怀里,转身走出洞去。

我坐在草丛中,脱了鞋袜将双脚浸泡在奔腾江水中,清洗手上的血渍。

要不是这里太过空旷,怕万一被人看见,我真想脱了衣物好好洗个澡。

除了在石室中稍微净过身,却连衣服也没换过,全身都快发痒发臭了。

看着这奔腾的江水,想起蛊毒已解,以后再不用担心明天会否是地狱的一天。

不由心中一阵欣慰,忍不住大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突变,陡生!胸口如撕裂般一阵剧痛,狂暴地自心脏席卷全身。

比任何一次发作都来得突然,比任何一次痛苦都来得剧烈。

啊——!!一阵遏制不住地尖叫在山间骤然响起,如夜空中的闪电凄厉划破长空。

全身如火烧火燎般,自内而外燃着我每一寸皮肤。

心肝脾肺仿佛都已不是自己的,只知疼痛在啃噬,在蔓延……是……血蛊!心头猛地一震:没想到,还是失败了!倒是便宜了卫聆风那家……扑通——我又是一声大叫,一头栽进水里。

漫天的水气向我袭来,伴随着巨大的力量将我东拉西扯。

肺部的空气渐渐减少,周身的疼痛却有增无减,仿佛被抛在沸水中混煮,根本没有力气去索求空气。

胸口一阵阵撕裂,又一阵阵气闷,我身不由己地被灌进了几口水,只觉得随着氧气的流失,意识也开始迷失,痛苦却越加剧烈……终于,一个浪头迎面击来,我脑中猛然一空,意识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

只余一具空壳,随着水流,浮浮沉沉,向未知的远方奔去……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6章 一团乱麻(上)山洞中。

卫聆风望着那身影消失在远方,兴味地一笑,随即冷声道:下来吧!无夜面色不变地看着十几个身穿统一服饰的侍卫仿佛凭空出现,跪倒在卫聆风面前,齐声道:参见皇上。

卫聆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那为首的却仍是跪在地上,身子颤个不停。

卫聆风却视若不见,淡淡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人不敢稍待,急忙答道:回皇上。

那些追踪的人我们已尽数除掉。

尹子炎和尹子复身边都安插了我们的人。

尹国对汀的作战图也已经顺利拿到。

只是……恩?卫聆风把玩着手中的玉配,微微挑眉。

望江楼的收购并不是太顺利,经多方探察,它背后的主子……是尹国四皇子——尹子恒!卫聆风眼内神光微敛,冷笑一声,道:无妨。

血蛊的事查的怎样?为首那侍卫猛地一震,脑袋重重扣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又哽咽地道:微臣该死,竟然让皇上遇到这样的危险,微臣罪该万死!卫聆风面无表情地将玉配重新挂上颈项,语音柔和地道:成忧,是朕让你们离开的,何罪之有?说吧,血蛊到底……是何物?成忧心中一荡,眼泪竟忍不住涌出眼眶,自觉愧对了这如天般高贵的人物。

启禀皇上。

血蛊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冷月教’的独门药物,专用于控制教中杀手,以防其叛变或脱逃。

血蛊发作时,会使人痛不欲生……实是……微臣该死,除了定期服用药引控制毒性,血蛊……实是无药可解!卫聆风英挺的双眉微微一皱,眼中闪过异色,暗衬: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却也马上恢复了镇定,问道:至今无一人幸免?成忧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叩首,道:回皇上!叛出冷月教至今无事的人,确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人称天下第一杀手的步杀!步杀?也就是,月前传闻的冷情刀客?卫聆风有些神思不属地望了无夜丑陋无比的脸一眼,不由想起:那丫头脸上也满布刀疤。

卫聆风微微拧着眉,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在身旁岩石上,心思却转的飞快。

忽然抬头望向成忧,问道:当日你说无游组三人,再细说一遍。

成忧心中疑惑,却仍是恭敬地答道:回皇上。

此三人,一为绝世神医,一为冷清刀客,一为陋颜奇女……皇上!成忧见祁王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想到此人平日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不由惊怔。

陋颜奇女吗?卫聆风淡淡地一笑,兴味十足的目光落在无夜身上,道,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朕再问你一次,是要随朕回去还是死在这里?无夜双膝着地跪在地上,恐怖至极的脸上仍是没有丝毫表情,道:我还是那句话,莫劲已死,我现在……叫无夜。

好!卫聆风眼中杀意一闪,沉声道,成忧!无夜双拳紧握,却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只是想起那人莹亮的双眼,清淡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伤痛。

成忧举着剑,却不敢看眼前这人恐怖的面孔,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为何要杀他。

但祁王的话就是绝对无可违抗的命令,曾沾过无数人血腥的剑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去……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也重重敲击在洞中每一个人的心中。

无夜面色狠狠一遍,再顾不得眼前的皇帝,胸口的剑,一个纵身横冲出去。

卫聆风理不清自己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只是隐隐有些烦躁和其他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脸色竟不由地发白,皱眉道:你们跟去看看。

成忧又一个叩首应是,忙带了一半人马追出洞去。

卫聆风静静地安坐在粗糙的岩石上,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胸前的玉配,忽而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自语道:既然你要当无夜,朕便成全了你!好好替朕看着这难得的猎物……这里,灯火通明。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桌一椅,一梁一柱。

豪华的别墅,朴素却不失贵气的装潢。

我……回家了吗?冰儿,吃饭了,还不快过来。

爸爸温和赋有磁性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我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忙应了声:来了。

飞奔而去。

还是,一样的圆形玻璃桌。

爸爸说,长形的餐桌虽看着气派,却没什么温情,所以坚持买了如今这张。

哥哥还是如往常一样自顾自坐着埋头吃饭,丝毫没有等我和爸爸的意思。

前额的头发有点长了,隐隐遮住他的眼睛,对了,坠崖前那天我就在想,回去一定要拉哥哥去理个头发。

哥。

他没有抬头,静静恩了一声。

我轻轻走到他面前,看着沉默不语地他继续叫道:哥。

他有些奇怪地抬头看我,还是一样棱角分明的脸,还是一样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瞳仁。

哥。

我仿佛轻捧着梦幻一样,小心翼翼,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冰儿……哥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爸爸的声音忽然传来:你们怎么还站着,这可是我一个月里难得自己下厨的日子,别不给面子嘛!冰儿……怎么哭了?爸爸,我擦掉眼泪,笑看着他们,哥哥,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了是吗?我笑着,抚上胸口。

然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心里猛地一震,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哥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哀伤而忧郁。

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却仿佛上个世纪的梦,冰儿,你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那边?那边?我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想抓住他们,大喊大叫,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没有,我没有落什么东西在那边!所以请你们不要走,不要走…………姐……小姐……谁……是谁在我耳边哭叫个不停?我好累,可不可以不要醒来?可是……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有个人影在晃动,泪眼婆娑,好象是个女的。

小姐!你醒了?一声惊喜地叫声震地我耳朵微微发麻。

待视线终于清晰,我才发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一脸惊喜地蹲跪在我床前,一双眼睛哭地核桃般红肿,脸颊上的泪迹犹未见干。

还没等我发问,她已经一把抹去泪珠,高兴地道:小姐,你真的醒了?我马上去叫周总管过来!说完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粗略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器具倒是精致可房子本身却很简陋,墙壁都还是木制的。

而且总觉得身体都有些微微的摇晃。

隐隐记起自己在江边,然后……血蛊发作,一头栽进水里。

我不由苦笑了下,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没想到一条烂命,千人踩万人踏偏偏就是象蟑螂那么顽强。

这么说来,这里应该是船舱?所以才会有些微的摇晃,看来是被好心人从水里捞上来了。

胸口微微有些发烫,我疑惑地拿出一直紧贴在胸口的东西——一块……红色的石头。

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歪头想了很久,才恍然记起好象是山洞中小银硬塞给我的。

总觉得这次醒来非常奇怪,我盯着手中红地越加妖艳的石头良久,的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鲜红的石头微微散发着热量,安静地躺在我白皙晶莹的手掌上……对了!是手!我将石头放入怀中,一脸纳闷地上下左右打量这双莹如美玉又纤瘦的手。

我明明记得我的手上有小时练枪留下来的薄茧,后来虽慢慢消去,可毕竟留下了些须痕迹,怎么可能象现在这般……简直跟婴儿的手有地媲美。

不只如此,自清醒以后我就一直隐隐感觉有一股气流在我的小腹周围窜流不止,有些奇怪,有些不适应,更多的却是温暖和……好玩。

就象怀揣了一只小小银,在我腹中钻来钻去,而且随着我的意念,还会听话地往上往下。

忽然想起,这个部位……好象是丹田。

记得祈然说过,所谓的修习内功,就是通过冥想和打坐将体内的气息进行正规引导,自丹田而下循环一周,复归心脉。

周而复始,丹田积聚之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纯厚,最后将之扩散全身,便成了最原始的内力。

在这个时代,内功是一切武功的基础,没有内力,任何高深的刀势剑法都不过是空壳,毫无用处。

可是偏偏,最难练的便是内功。

必须戒骄戒躁,审慎慢行,否则便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往往资质较高之人,除非奇遇,也需十几二十年的光阴才能小有成就。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祈然,听步杀说他的内力自小便已形成,原因在于无论睡觉、走路、吃饭、练功,他的内力修习就仿佛呼吸那么自然,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想来,的确是有够…变态。

难道说……我体内现在窜流的是内息?这未免也太扯了吧?怎么落一次水,我就莫名其妙地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搞不清了?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6章 一团乱麻(下)正万般头痛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莽莽撞撞的,应该是刚刚那女孩回来了。

咦!奇怪,这脚步声似乎还离这里很远,我为什么能听地如此清晰?小姐!小姐!人未到声先到,她咋呼着推开门,手上还端着盆水,后面还另外跟着两个跟她类似打扮的女子,手上分别捧着衣物和一些首饰。

只见她们放下东西,那两个后来的女子向我行了个礼便出去了,并随手关上门。

我不由纳闷,怎么她们都对我如此恭敬?倒象我是主子,她们是奴婢。

思及此不由想到无夜不知如何,没看到我恐怕急坏了吧?小姐,周总管说船就快靠岸了,就先不来拜见了。

哼!还不是看不起……那女孩一边为我整理出衣物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时而气愤,时而又惊觉多言,忙打住话头。

拜见?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怎么总叫我小姐。

却听她又道:小姐,你这回可千万别再跟老爷强了,别说自己受苦,还让那些小人得志!老……老爷?这,这又唱的是哪出?难不成我如愿以偿再度灵魂穿越了?也不对啊,身上的衣服虽然换了,手腕上的绝和红色石头却还在。

小姐,你听说了吗?风公子如今正在我们府上做客,你可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输给了自以为是的三小姐!也千万……别再想着那姓凌的……苦了自己。

等一下……啊……这……明明是我在讲话,可是声音怎么会如此奇怪?不若以前的清脆响亮,却很是温润悦耳。

看我一张脸瞬时吓地煞白,那女孩忙端着水跑过来安抚道:小姐别急,大夫说了,你的喉咙不知为何受了很大的伤害,然后又自动痊愈了,所以声音可能会有些变样。

其实小姐现在的声音好听极了,清清爽爽的,心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听着心里就舒服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手,然后是内力,就连声音也……难道是因为血蛊?说起来,最后那次发作的情况虽然不同,却肯定与血蛊有关,那么蛊毒……到底解了没有?算了,现在哪有空想这些,眼前乱七八糟的状况才是最应该理清的。

正要仔细询问,那女孩端的一盆水已经递到了面前,我真不习惯被人服侍,忙待接过自理,一低头间……水里的影子很模糊,却也足够我看清粼粼水光中一张清雅、白皙的小脸……啊——!我大叫一声,长身而起碰翻了一脸盆的水,这……这是怎么回事?屋外的人纷纷被惊叫声引了过来,我耳旁只听着他们说什么小姐……,活该……,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其实却什么也没进脑中……只反反复复想着刚刚看见的水中倒影。

那张脸也没什么稀奇,算不上绝世美女却也清秀雅致、晶莹剔透,看了十几年早习惯了。

没有穿越,没有附身,还是我自己的脸。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这不是我毁容以前的样貌吗?怎么一夕之间就变回来了?疤痕呢?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屋里在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那女孩小心地扶我在床沿坐下,仍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只是过了许久那些话才真让我听了进去。

……本来风言风语就多多了,小姐你要再这么奇奇怪怪的,回去更要被二姨太欺负,被老爷责罚!我拉住她的袖子,打断她的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一楞,眼看泪花就要掉下来了,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心慧啊!莫不是病地不轻,我马上去请大夫……好吧,心慧。

我头痛地拉她坐下,本没使什么力,可谁知简简单单就把她拽了下来。

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呆楞楞地看着我。

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

我尽量平缓了语气,认真地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小姐,我想……你们是认错人了!小姐……心慧一脸震惊,随即泪花一闪,哭了起来,小姐,你还是不愿回去对不对?其实老爷是为了你好,那个……凌公子……停!我揉了揉有些泛疼的额角,无奈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家小姐,可能你家小姐容貌与我很象,但绝对不是我!这……小姐,求你别再这么说……心慧一张鹅蛋脸吓得煞白,泪水更是象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落个不停,难道说小姐你失忆了?对!肯定是失忆了!心慧马上去找大夫来!心慧!我一把拉住她,头痛地无以复加,怎么搞得好似我在欺负她一般,我从小就在外流浪,从没做过哪家小姐,更别提还有个能被称为老爷的爹。

日前在林中时不慎落水,醒来时就已在这船上了。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你们家小姐!你……果真不是?心慧的一张脸白得几乎没有丝毫血色,眼中慢慢流露出绝望和恐惧。

我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没找到小姐真的有这么难过吗?却仍是坚定地道:不是。

那……那洛儿岂不是死定了?她再不看我一眼,茫茫然望向窗外,嘴唇发抖地厉害,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总觉得她这一刻的泪,要比刚刚来得真实得多,却也悲伤的多。

我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才是她关心我,不!关心她们家小姐的真正原因。

洛儿又是谁?估计,是她的亲人吧!心慧哭了一阵,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正纳闷,下一刻,她已一个屈膝跪倒在我面前,狠狠磕了个头,哽声道:小姐……不!这位姑娘,求求您救我弟弟一命。

我一惊,忙要扶她起来,她却坚决地后退一步,又重重一个叩首,额头已微微泛起红肿。

我……你要我帮什么忙?不会是……姑娘,求你冒充我家小姐一阵,救我弟弟一命。

果然……我只觉得额角一阵抽搐!不是……吧!心慧却不待我回答,边说着边不断磕头,额头终于慢慢破皮流血:求求你!求求你!……我一惊,慌忙将她硬生生扶起,此次醒来后我自觉力气、灵觉都提高了不少,应该与体内那股奇怪的内息有关。

见她仍是一副你不答应,我便跪死在此的决绝,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那你至少得先告诉我你弟弟到底怎么了?我又要如何救他?心慧听我的口气,知我多半是答应了,不由一阵狂喜,连笔带画地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那个与我容貌相似的小姐叫做蓝莹若,是什么汀国宰相蓝君清的小女儿。

自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再加上她乖巧懂事,温顺听话,是以甚得蓝君清宠爱。

只是,蓝莹若长大后对一众王孙公子的追求都不与理会,偏与一姓凌的穷酸公子相恋,蓝君清自是百般不允。

可谁知这从小不会违逆父意的蓝莹若此次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约了那姓凌的书生私奔,一去无踪。

至于心洛,他与心慧一般从小便跟着蓝莹若,算是个小厮的角色。

据说是因为不忍小姐伤心难过,故而助她脱逃。

事发之后,蓝君清震怒,便把他打入了死牢。

若不是大少爷蓝剑侠求情,恐怕早被处死,连心慧也难幸免于难。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穿越中的古代,又一俗不可耐的爱情剧,只不知这剧中的男女主角如今命运如何?姑娘……心慧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想是怕我不答应。

你确定我回去你们家老爷就肯放了你弟弟?根据刚刚的情形分析,恐怕这个蓝莹若由于私奔的关系,早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那蓝君清又如何肯听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的求情,恐怕到头来最受苦的还是我自己。

心慧一楞,随即神色黯然,眼中仍闪着希冀万一的光芒,却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算了。

看她虽万般凄苦却仍不肯欺骗于我,不知为何心肠就是硬不下来,又是一声长叹,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便尽力去试试。

但我毕竟不是真的蓝莹若,期间必然会有破绽和疏漏,到时便要你多费心了。

既然这样,你还是叫我小姐吧!听着姑娘二字也怪便扭的。

对了,你额头破的厉害。

我四处寻找纱布,一边道,要我帮你清洗包扎吗?一抬头,见她呆呆地看着我一脸不置信地模样,圆圆地脸蛋上挂着泪珠,额头见红,却是傻的可爱。

不由拍了下她脑袋,轻笑道: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便是不直我们也用你这颗铁头把他给撞直了!小……姐!心慧面上一红,一边帮着我穿上衣服,以便嗔道,哪有你这般不正经的小姐?我整理好一身麻烦繁复的真丝衣物,在心里严重鄙视了这种没什么实用性的衣服一阵。

听了她的话不由耸肩,一脸不以为然地道:我本来就是不是千金小姐,又有什么好希奇的?心慧两颊微红,正待反驳,却是身体忽地一震,听屋外有人高声道唱道:靠岸了!原来,终于到了。

我扯了扯裙摆,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内息竟自动运转了一个周天,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淡淡一笑道:心慧,走吧!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7章 勾心斗角(上)这里就是汀国吗?我掀开轿帘,好奇地四处张望,好象……很平和富贵的样子,也并不比祁、尹两国差多少啊。

不过,似乎许多人都一脸忧虑,行色匆匆的样子,真奇怪。

小姐,别东张西望的。

心慧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哪有千金小姐象你这样的?我不由失笑,却仍是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过了,我本就不是千金小姐;更不可能为了演戏,去变成千金小姐。

瞥了前头刚回过头去的周总管和众家仆一眼,刚刚那副鄙夷又厌恶的表情还真是扭曲的漂亮。

哂然一笑道:那些无聊之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连私奔都做了,最坏的闲言碎语也不过如此。

不过心慧,我苦了张脸抱怨道,这轿子到底还要坐多久?想闷死人啊?一颠一晃的又不见得有多舒服,还不如自行车呢!心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马上收敛,脸上的笑意却仍未褪去,道:小姐,你可真是个怪人。

就到了,前面那幢最大的宅第看到了吗?那就是蓝府。

哦。

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心道:是挺大的,看上去比祈然带我去暂住的地方还要豪华几分,果然是宰相的派头。

被心慧和另一个丫头搀扶着亦步亦趋地穿过重重亭台楼阁,我一边努力记着这四周的地形,一边想着我现在这样子倒更象是被人绑架了。

进到客厅,乖乖,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届于心慧警告我说多一定会错多,所以一般,尤其在人多的时候我只要装乖巧温顺就够了,至于救人的事等单独见了大少爷再说。

老爷,小姐回来了。

周总管恭敬地向我爹……那个,蓝莹若的爹禀告道。

蓝君清抬眼往我这扫了一眼,我忙低头,长得倒勉强对眼,细声道:爹。

声音……怎么了?好象不是在问我的样子,继续低头。

回老爷,大夫诊断说小姐的咽喉曾受过损伤,后来又痊愈了,是以声音有些走样。

蓝君清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知道女儿声带受损,吃了很多苦竟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果然够绝。

若儿,此次出去受的苦也够多,该知道错了吧?蓝君清只寥寥几句话带过,看来是不欲在这里深究蓝莹若私奔之事。

是的,爹爹。

我仍旧低头,禁不住腹诽:你女儿知没知道错我是不清楚,我最大的错却是不该长得象你女儿,还被你的管家给救了。

好啦好啦,老爷!一声甜的腻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一把扶住了我的右手,这人都回来了还计较这么多干嘛?来来,若儿,看你一路也辛苦了,快去歇歇吧。

我抖抖,这鸡皮疙瘩都掉了多少?仍是低头,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打扮妖娆贵气的美丽妇人正站在我右侧,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谢谢二娘关心。

不忙,先来见过几位钥国的客人。

蓝君清威严的声音响起,我身边二娘的身子不由一僵,我连忙把手抽出来,低声道:是。

由心慧牵引着我低着头,向大厅中央端坐的三人走去,路过大厅左侧第三个位置时忽如芒刺在背,不由愕然看去,见是一个黄衣的美貌女子正对我怒目而视,眼神里全是赤裸裸的嫉妒和怨恨。

应该就是心慧口中的三小姐蓝莹玉。

我马上装作受惊的样子,慌张低头。

唉!我说心慧,这招好用归好用,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脊椎啊!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颈椎病什么的。

心慧扶我在一个男子前站定,我百无聊赖地瞅着他黑布平底鞋,心想:古代的鞋品种可真少,大部分又不耐穿,等哪天有空了设计几双军靴去卖给士兵,销量铁定暴好。

若儿,这位是风尹莫风公子。

蓝君清的声音响起,意思应该是叫我行礼。

我略略抬头,不由一楞。

这人的长相,没错,是很英俊,而且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男人味和性感,好吧,原谅我用词不当。

反正他,眉毛浓黑,鼻子高挺,身材气度也是属一属二的,归结而言就是帅哥一枚。

可是论到长相,比起祈然和卫聆风毕竟还是少了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所以让我呆楞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此人的眼神,实在……太过阴厉和凶狠。

与其说那是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倒不如说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狠辣。

我心中虽转了千百个念头,面上却忙装出羞涩的样子,以掩盖方才的失态,低头细声道:莹若见过风公子。

钥国吗?好象也是个大国吧?不过我对这些国家还真是没一点概念。

如果非要说有所了解的国家,那也只有冰凌了,如果……冰凌算一个国家的话。

对方好象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我一眼就瞥见蓝莹玉一脸得意和放松的样子,不由心中暗叹:不是我想泼你冷水,真嫁给这种人以后可有你受的。

接着又依样画葫芦地拜见了坐在风尹莫左手边的一个儒雅青年李暮。

看他手中一把折扇,俊秀的面上仿佛常年都挂着浅笑,让我不自觉地便想起了《大唐双龙传》中的侯希白。

走到第三人面前,只听蓝君清的声音响起:这位是钥国大将军蒙阔。

我一抬头对上一张满是络腮胡的熟悉面孔,不由一惊,声音脱口而出:啊,是……幸亏最后一个你字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可饶是如此,我这么失常的表现还是惹得厅里众人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尤其风尹莫神色惊疑不定,恐怕是已经看出了破绽。

原来,蒙阔和那个秦业是钥国的将军,而不是祁国的。

那就奇怪了,其它国家的将领士兵在自己领土上伤人斗殴,祁国的皇帝竟能放着不管?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若儿,怎么了?蓝君清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显是为我的失态而感到恼怒。

我一惊,正待回答,蓝莹玉尖锐地嗓音已经先响了起来:小妹恐怕是见不惯象蒙将军这等豪爽之人,一时被惊吓到了。

小妹,你说是吗?我忙垂首,一脸惊吓过度地泫然欲泣,惶恐道:对……对不起,莹若失礼了。

真是,这么好的说辞我怎么没想到用呢?好了。

蓝君清冰冷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心慧,你扶小姐下去休息吧。

心慧忙应了声是,扶着我走出客厅,背后也不知是谁的视线,凌厉地很,我不由打了个抖。

这一场假冒小姐的戏码,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演啊!一踏进房门我再顾不得什么小姐礼仪,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连声音都是半死不活。

心慧,你们家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再这么你东我西的装腔下去,我迟早会疯掉!心慧一把捂住我的嘴,小心地把窗户和门关上,才又回过来,一脸焦急地道:我的好小姐,你这么大声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吗?看我一脸苦相,她又是一笑,道:大少爷月前去了战场,恐怕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战场?我一楞,你们国家在打仗吗?跟谁打?怎么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心慧瞪大了双眼,惊呼道:小姐?你不会连尹国攻打我们汀国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吧?我讪笑一阵,倒还真不好做答。

我连这个世界有汀这个国家也是今儿个刚知道的。

心慧掩嘴笑了一阵,才道:小姐,你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有什么最想吃的食物没有,心慧让下人给你去做。

酒酿圆子。

我一听最想吃的,不经大脑思索脱口道。

心慧一脸疑惑地问道:酒酿……圆子是什么?对了,古代不叫酒酿圆子,我歪头想了半晌,祈然当初说叫什么来着?对了,花蒸酿!心慧,我想吃花蒸酿!心慧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小姐,你可真厉害,我们汀国由于是个富庶的岛国,四季花香宜人,大米之类又长的好。

所以这花蒸酿啊,可是天和大陆闻名的。

你等着,我这就叫人给你弄一碗去。

好象是记得祈然提起过,有个国家的花蒸酿很有名,有机会带我去。

原来是汀国。

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满脸笑容的心慧走出去,又带上门。

盘膝坐起,我将内息运行了一个周天,顿时心中的烦闷尽去,四肢骨骼说不出的舒爽。

闲来无事,我开始认真思考这身体变化的原因。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变化定与血蛊有关。

记得步杀以前就说过,血蛊在发作期间是不能动用内息的,否则原有的内力会被慢慢吸收。

那么说来,我现在体内的内力就很有可能是血蛊本身吸收的。

有祈然的,有卫聆风的,可能还有步杀或其他人的。

唉!我是该为自己平白多了那么多内力而庆幸呢?还是该为不劳而获收了别人内力而内疚?可是这样说来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体内的血蛊终究还是解了?我取出怀中的红色石头,上看下看。

没什么异样,也不象那天会忽然发红发热,身体的变化会不会跟它有关呢?正想的入神,心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笑笑,将石头放进怀中。

管他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是因祸得福,重新变回美女了就是。

我努力吞下一口花蒸酿,真是好吃啊!果然是本地特产,竟然比起祈然做的都不遑多让。

心慧,你也一起来吃吧!这么多反正也吃不完。

我硬拉她在旁边坐下,盛了一碗递给她。

吓得她连连摆手,大叫不饿,不过拗不过我,还是坐下来小吃了几口。

心慧,你家小姐,我是说蓝莹若到底是什么时候私奔离开的?大约在半年前。

那就怪了。

我搅了两下汤匙,既是半年前的事,为何到如今才派人寻她?小姐你误会了,此次周总管出去并不是为了寻小姐的。

只是无意间从河中救起一个女孩,怎知阴差阳错竟会是小姐你。

然后周总管便使人通知了老爷,那时你正病重,可是周总管却还有要事待办,于是老爷便让心慧过来好伺候你。

我一楞:我在船上昏迷了几天?整整五天呢!心慧仍心有余悸地道,连食物和水也是我们一点点给你灌下去的。

小姐你就这么一直安静地睡着,要不是还有呼吸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抚了下她的前发,安慰地笑笑,又道:反正无事,你就讲讲蓝家和汀国的一些情况吧,我也好做些准备。

还有今天客厅里那些是什么人?那些都是钥国的大人物,表面上说是来拜会老爷,实际上是代表钥国来联姻的。

你没见三小姐见到那风公子时一副猴急的样子,巴不得马上嫁过去。

为何要与蓝家联姻?一般……不都是与皇家联姻的吗?小姐,你不知道。

心慧神秘地一笑,道,那是因为蓝家握有一样最强大的武器,对那些大国来说,比起小小一个岛国,他们更渴望能得到蓝家的实力。

什么武器?是造船技术,还有只效忠于蓝家的海战军队。

拥有这两样,几乎就能无敌于海上。

我微微皱起了眉,问道:这么说来,你说尹国与汀国的战争是在海上进行?现在战况如何?心慧一楞,道:小姐你真聪明,现在进行的正是海战。

其实要论海上作战能力还有哪个国家能比的上我们汀国。

可是,尹国毕竟地广人多,又不乏将才,现在我们的情况很不乐观。

所以老爷才会想要跟钥国联姻。

我放下手中的汤匙,思索了良久,忽然抬头道:心慧,你可知道你弟弟关在什么地方?心慧一怔,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梳妆台前的首饰盒,忽而笑道,我真傻,问你干嘛?这里可不是有现成的吗?我在盒中取了两颗不大不小的珍珠,道: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你弟弟。

心慧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有什么光在闪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7章 勾心斗角(下)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

我用一颗珍珠贿赂了几个看守的,很轻松便被允许去探监。

越往下走,只觉得牢中湿气霉气越重,我不过在这里一站便已觉受不了,真不知那些犯人要如何熬过暗无天日的每日每夜。

最让我奇怪的是,这蓝君清不过是个宰相竟在家中公然设如此大的牢房,难道不怕被皇上猜忌功高震主吗?还是……他知道皇上根本不敢拿他怎样?我暗暗观察这四周的地形,开始思考劫狱逃脱的可能性。

等蓝剑侠回来至少要一个月,在这阴谋权力斗争的中心难保不会被殃及池鱼。

更何况还扯上一个政治婚姻,虽然几率渺小,可万一好死不死真的被选中了……四小姐,您请。

正想的入神,牢头的声音传入耳内,还没等我回答我身后的心慧已经大叫着洛儿一个箭步穿了进去。

我把剩下的一颗珍珠放在他手上,道:你先下去吧。

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是!谢谢小姐。

我矮身走进牢内,霉气更重,心慧正抱着一个少年哭泣。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好抬头与我打了个照面。

好俊秀的男孩!我忍不住在心中惊呼。

心洛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眉儿弯弯、睫毛长而微卷,唇红齿白,若不是一身破烂的囚服,整就一个粉雕玉啄的富家小公子模样。

他的情绪不若心慧那么激动,脸上仍是清清淡淡的,只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抬头望见是我,幽幽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唤道:小姐。

说实话,心洛的形象与我心中所想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本来嘛!一个心慧摆在那里,长得是一般般过的去,做起事情来喳喳忽忽又毛毛躁躁的,谁会想到他弟弟——会热心帮着自家小姐私奔的小厮,是个如此清冷又俊秀的小男孩?心慧。

我唤回感伤中的心慧,将手中的绢帕递给她,低声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不若我们今晚劫狱把心洛救出去算了?此话一出,两双眼睛齐齐向我望来,其中的震惊诧异就不必我再细细说来了。

不可以!心慧脸色惨白,脱口拒绝道。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心慧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本想再解释我有足够能力带她们出去的话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无谓地笑笑道:那就算了。

我们另想他法。

一回头,看到心洛一双漂亮的大眼直直盯在我身上,嘴巴微张几次想问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笑笑,有些无奈地道:我不是你家小姐。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也坦然地直视着他,许久他眸中光芒一暗,低声问道:那你是谁?为什么要假冒小姐?心慧揉了揉心洛很是蓬乱的黑发,眼中满是怜惜,脸色却异常严肃:洛儿,她是为了救你才被姐姐硬拉来冒充小姐的,不许你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心洛看着她,红润的唇瓣动了动,忽然问道:姐姐,你很喜欢她吗?心慧一楞,面色有些僵住。

你比喜欢小姐更喜欢她吗?心洛的眼睛很亮,似乎闪着很灿烂的光芒,如果姐姐跟她在一起更开心,那洛儿便认她做小姐。

心慧的眼圈又是一红,泪珠便跟着掉了下来,一把抱住他,柔声道:是的,姐姐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因为她是个好人,肯帮忙救洛儿。

洛儿,你是姐姐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心洛又是一笑,纯洁的象是天使的笑容。

他紧紧回抱住心慧,良久才推开他姐姐的怀抱,来到我面前,一脸认真地道:小姐,你可要代我好好照顾姐姐哦!小脸微仰,漂亮的眼睛紧盯在我身上,白皙的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了红晕,真是个可爱到不行的小鬼。

我微微一笑,忽然曲起手指在他头上重重赏了个爆粒,惹得他哎哟一声呼痛。

我恨声道:人小鬼大的家伙!既然是你姐姐当然由你来照顾。

放心吧,就算不劫狱,我也有的是办法救你出去,所以休想把这个包袱丢给我。

你……你打人!他摸着额头,泪花在眼角泛泛,皱眉控诉。

看他一副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心中暗道:这才是十几岁孩子该有的表情嘛!这么天使的长相,非得每天象步杀那么清清冷冷的板着张脸,多无聊。

想到这里,不由开怀地笑了起来。

心洛嘟着嘴,原本还想再说什么,抬头看到我的笑,忽然一阵愣怔,目光呆呆地留连在我脸上,喃喃道:小姐,你的笑容……好温暖……从地牢走出来,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我忍不住贪婪地深吸了几口。

那地牢可真不是人呆的,必须赶快想办法把心洛救出来才行。

小姐。

拐过一个弯,身周静寂无人,只月光照得明亮,心慧诚挚的声音响了起来,谢谢你。

我笑笑,没有回头,边走边轻松地道:你的谢我收着了,以后多弄些花蒸酿给我就……谈笑间,忽然,一个黑影夹带着浓浓的杀意向我扑面而来,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

所以这一掌袭来我倒也没有多惊慌失措。

正待闪避,忽然心中一动,身形慢了下来,装作惊惶的样子向后跌倒。

果然,那杀气凛冽的一掌拍到我面前便停了下来。

心慧慌忙抢上前扶我起来,惶急地道:小姐,你没事吧?咦,风……风公子,你为什么袭击我们家小姐?果然是风尹莫,我惨白了一张脸,身体瑟瑟发抖,抬眼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可惜酝酿不出眼泪,否则肯定更逼真。

风尹莫月下的脸越发有魅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许久才冷冷道:别再装了,四小姐。

没有武功的人,眼中断不会有你这样的神光。

神光?我心中一惊,想起以前读的武侠小说中的确提到可以从一个人眼内的神光看出武功深浅,真正高明之人就会将那点神光掩去。

可惜的是,我既不知道如何掩去神光,也不知如何从别人眼中看出内力深浅。

震惊归震惊,我表面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哆嗦地道:风……风公子,你说的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我就是死不承认,看你能把我怎么着?是吗?他皱眉略一思索,忽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道,那看来是我弄错了,在下冒犯小姐,还请见谅。

无……无妨。

我低了头,颤抖地道,风公子若没其他事,那莹若……杀意,忽然弥漫。

下一刻,他的脸就近在咫尺,脸上挂着得意地冷笑,丝毫不在意被我紧紧抓住的右手,凑近我耳边道:四小姐,还要再装下去吗?我抬头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心慧望了一眼,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可……可是,小姐……心慧一张脸吓得煞白,她的命刚刚才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对死亡的恐惧清楚写在眼中,她却仍不愿弃我而去。

我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放心吧,风公子只是有些事要与我谈,你先回去。

蓝莹若吗?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收回注视心慧离去的目光,望向眼前的男子,钳制着他的右手也终于放了开来,抽身后退一步,有些无奈地道:好吧!我承认我会武功,然后呢?阁下有何指教,不会是恋武成痴所以大晚上的来找我切磋吧?反正都被拆穿了我也没必要再装腔作势下去。

他的眼中光芒一闪,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蓝莹若,昨天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这个样子才是你的本性吧?我点点头,是我的本性,可不是蓝莹若的。

有趣!他笑笑,随即面上一寒,道,你是怎么认识蒙阔的?他叫蒙阔吗?我面上惊讶,脑中却已想好了说辞。

你不认识他?见过。

我扶着身边一块假山石轻巧地跳了上去,看来要谈挺久,先坐下再说。

随即灿烂一笑道,风公子难道不知道我半年前私奔,今日刚回来吗?大概三月的时候,我在祁国一家客栈偶然见过蒙将军一面。

谈不上认识。

私奔?他走到我身前,与我平视,长得……还挺高的,眼睛有些危险的眯了起来,声音仿佛又冷了几分,你和人私奔?我笑得更开心,点了点头。

什么政治婚姻?见鬼去吧!此刻真是万分感谢蓝莹若当初的盛举,在这个时代总不会有人愿意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子回去吧?忽然,他的手紧紧扣住我的下颚,力道紧得象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冷冷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种志得意满的笑容,会让我忍不住想毁坏。

他的手冰冷异常,眼神更是没有丝毫温度。

那种刺骨的寒冷仿佛能渗进皮肤,深入骨髓,让我克制不住地颤抖。

这个男人,果然如我当初所料的……狠辣。

他只允许自己将所有的一切掌控在手中,一旦无法掌握,就会不惜一切地毁掉。

那是种相当可怕的……偏执!理性在不住地提醒我不要去招惹这种人,可是心中倔强的本质仿佛在这一刻又冒了出来。

果然是有够变态的嗜好!我同样冷冷地看着他,手中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抵在他颈项处,淡淡道,我也劝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不介意在你脖子上开一道……他丝毫不在乎我手中的匕首,仿佛那威胁的不是他的生命,捏着我下颚的手松开来,眼神却又冰冷了几分: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我微微一笑,也把匕首收了起来,道: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荣幸。

话也问完了,请问风公子,我可以走了吗?蓝莹若?他退开了几步又上下打量我,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太具有侵略性了。

我心中一凛,预料到我已经惹怒了他。

他嘴角勾出一个笑容,那笑在月光下竟分外森冷,声音淡淡却又满含兴味地道:反正要联姻,不如娶个有趣的……等一下!我一个不稳从假山上跌下来,恰好被他接在怀里,我忙推开,惴惴地看了他半晌,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会要娶我吧?他好整以暇地退开一步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格外欠扁,仿佛在说: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好象看到我焦急有多取悦他一般,果然有够变态。

我皱眉:你要考虑清楚,我可是私奔过……为了逞一时之气,娶一个自己不爱,又会让你蒙羞的女子回家,这人也未免太……他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冷笑道:我会把那个男的杀了!喂!风尹莫,你疯了?你想娶我是你的事!我气急,虽然那个男的死不死不关我的事,可是……,不由吼道,我又不想嫁你!我想要的,从来都靠自己抢来!他逼近了一步,一把搂住我的腰,呼吸吐在我脸上,你是我看上的女人,当然也不例外!我催动内息,身形一晃,从他怀中脱离了出来,揉着泛疼的太阳穴,道:不是你疯了!我竟然会来招惹你这种人,还妄图跟你讲道理,才真的是疯了!算了!随便你爱怎么玩,我回去了!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心中愤然: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大不了我三十六计跑路还不行吗?身后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我忍不住打了个抖,只觉心中烦躁不已。

未来到底如何?在这漩涡中心的我,没有了祈然和步杀的保护,第一次感到阵阵恐惧侵袭而来……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8章 诡异生活(一)那晚与风尹莫的交锋过后,我一直心中忧虑,连房门都不愿踏出一步。

不过,奇怪的是,几天下来,不管是他还是蓝君清都没有一点动静,我让心慧去打听了下,才知道那个自恋狂不知因何紧急之事,已经回钥国去了。

想到他回来不知何年何月,到时我恐怕早救出心洛逃之夭夭了,紧绷几天的弦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后来几天,也就开始在蓝府内外随处逛逛,闲来无事,就听心慧讲讲蓝府众人品性,以及蓝莹若从前的一些事迹。

总结而言,蓝府的家规是很森严的,蓝君清更是极少亲近子女,对她们要求颇高。

但也有例外,对于那些有才华学识的儿女,例如以前的蓝莹若和大公子蓝剑侠,他就一直很是宠爱。

不过,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他们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蓝家的人口并不多,长子蓝剑侠和三女蓝莹玉都为我刚到时见的那艳丽妇人李玉儿所出。

而二公子蓝剑云、大小姐蓝莹萍、二小姐蓝莹月以及蓝莹若都为正室林茹所生。

林茹常年体质羸弱,在诞下莹若后便去世了。

二公子蓝剑云从小便胆小懦弱,才华平平,是以不得蓝君清喜爱,也常被蓝莹玉欺负。

大小姐蓝莹萍则天生花容月貌,早在及并之年便被选入宫为妃。

而二小姐蓝莹月一年前与当朝太师之子刘文晋定了亲,却在成婚当天刘文晋因饮酒过多,不慎坠楼身死。

蓝莹月自是被传为克夫之命,人人避而远之。

如今独居蓝府西面小楼,不得见客,确是个苦命之人。

至于蓝剑侠,虽与蓝莹若不是同母所生,却偏偏感情最好。

加之他从小胆识过人,深得众人器重,是以在他的庇护下,蓝莹若虽性子柔弱,却也并没受到多大委屈。

就这样,日子不知不觉便过了一月有余。

其实说起来,在蓝府生活过的也算悠闲。

并没有传说中,千金小姐三步不出闺门,出嫁前见不得父兄以外的男子等等恐怖条例。

是以除了每天早晚要给蓝君清和那个二娘请安外,平日连饭都多是在房中用的,也没什么人会管教于我。

便是出这大门,只要跟二娘通报一声,说是去寺庙祈福,我也在街上逛过几回了。

唯一要说不顺的,就是迎救心洛的事了。

说来也怪,刚回来那天蓝君清虽未当众责骂我,可也明显对我私奔一事颇多芥蒂,料想他回头定会好生训斥惩戒一番。

可事到如今已一月有余,他非但没一点追究的意思,对我的态度还一天好过一天,难免让如今的我心中惴惴。

可是即便态度再好,只要我一提及放心洛出来的事,他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问多了索性寒着一张让我回去好好反省,然而依着蓝莹若的性子我又不好逼的太急,着实郁闷不已。

后来又去看过心洛几次,更怪的是,连心慧和心洛自己都好似不怎么着紧,见我东托西问,直劝我别急,等大少爷回来再做打算。

虽然说我这人一向随遇而安,可明知眼前的安定生活不过是镜花水月,就这么闲闲地过了一个多月心里也不由烦躁和疑惑起来,心慧真的只要我救出他弟弟而已吗?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还能脱身吗?正当我的耐性到达临界点准备和心慧她们摊牌的时候,大少爷蓝剑侠和二少爷蓝剑云回来了,还有一个我绝不愿再见到的人——风尹莫。

小姐,快点!老爷要我们马上去大厅迎接两位少爷和风公子!哦!我懒懒地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装扮起身。

蓝剑侠回来我是很高兴,可是风尹莫跟着回来凑什么热闹?正待出去,门忽然被啪地一声推开,一个着蓝色衣服的男子冲进门来。

下一秒我已经被紧紧搂在怀里,一个温文宽厚的男声在我耳边激动地说着:若儿,若儿……你回来了!我在他怀中低低地叫了声:大哥。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放开了我,眼光闪亮,满脸宠腻疼爱的笑容。

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温文儒雅又不失豪气,果然有被众人推崇的本钱。

他的面色忽然一寒,问道:若儿,听说你是在江中被救起的?为何会这样?那个姓凌的敢欺负你?我去杀了他!大哥!我扯住他的衣袖微微低头,道,我不想再提他。

见我如此,蓝剑侠眸中寒光一闪而逝,神色马上软化下来,柔和地道:好,咱们不提他。

四妹。

一声低而温柔的叫唤,使得我抬头,这才发现屋里除了蓝剑侠还多了一人。

那是个长相有些柔弱和女气的少年,他的面容不如蓝剑侠帅气,而且似乎对周身的一切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神色。

可是惟独那双眼睛,其中有懦弱,有惧怕,却始终无法掩盖其中的清澈和纯净。

我有些怔忪,不由忆起那双如天空般湛蓝的瞳眸曾带给我的震撼。

良久,我才走前福了个身,淡笑地道:二哥。

四……四妹不必多礼。

蓝剑云忙有些惴惴地扶我起来,脸上羞赧微红,道,我只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跟着大哥来看看。

你没事就好。

那……那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匆匆落荒而逃,让我忍不住摇头失笑。

若儿……一回头看到蓝剑侠呆呆地看我,不由一楞,你这次回来好象比以前开朗多了。

我笑笑不置可否,随即皱眉道:大哥,既然你过来了,我可不可以不要过去大厅。

怎么?蓝剑侠微微一楞,随即面上一喜,走近一步问道,若儿你不想去见风公子吗?我心中微微一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点了点头。

他洒然一笑,道:当然没关系,我会去跟爹说你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看来事情必须快点解决。

我道了声谢,随即问道:大哥,听说心洛被我连累关在牢中,你能不能放他出来?蓝剑侠一楞,随即不悦的目光扫到心慧身上,心慧脸色一白差点跪倒在地上。

我忙抓住他衣袖,急道:不关心慧的事,是我自己想见心洛才知道他被关了起来。

大哥,我求了爹几次他都不答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蓝剑侠原本微寒的面容对上我的乞求马上变得温和,举起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后落在我发丝上,淡淡笑道:放心吧,过几日你就能见到他平安出来了。

送走蓝剑侠,我脸上的笑容马上收起,把所有的窗户都仔细关上,又确保周围没人偷听,才拖了心慧坐下,严肃地问道:心慧,你跟我说实话,蓝剑侠是不是对你家小姐有特殊的感情?心慧面色惨白,许久才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蓝莹若知道吗?心慧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抖了下,才道:小……小姐原先不知道,可是后来……大少爷一直阻止那些公子对小姐的追求,手段……很……残忍,慢慢地小姐就知道了。

小姐……会……会和凌公子私奔,其实最怕的是……大少爷……心慧!我面色一寒,怒气涌了上来,这些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竟然是乱伦之恋!我到底……被卷进了怎样一个家庭?心慧一惊,从椅子上跌跪下去,面色惨白若死,眼泪只留个不停,不住磕头,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答应大少爷一定把你找回来,如果……如果这次他回来还没见到你,一定会杀死洛儿的……她的额头再度磕破,鲜血顺着鼻梁流下来纵横了整张脸,她却毫不顾忌,依旧重重地磕着:都是我的错……小姐,我怕你不肯跟我回来……才故意隐瞒了这件事……对不起,小姐,你处罚我吧,洛儿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能不救他。

可是……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还是有气,还是不甘心,可是……我一把拉起她,这一拉用上了内力,心慧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由着我把她拖到床边,重重跌坐在床上。

煞白的脸上鲜血横流,衬得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越加羸弱,可怜。

我寒着一张脸,从柜子中取出上次上街配备的药箱,面无表情地用棉花沾了水为她擦去血迹。

小姐…….闭嘴!我没有看她的眼睛,冷冷道,我现在气还没有消!她眼中泪花一闪又滑了下来,咬咬下唇没有再说话。

我依旧面无表情地止血、上药、包扎,直到全部都折腾完毕,我才望向她红肿的双眼,横眉怒目道:你除了会把头磕破还会什么?每次都用这招你腻不腻?她怔怔地看着我,忽然眼圈一红,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我见过她这样的泪,不是恐惧,不是乞求,是面对心洛时才会流的泪……她忽而破涕而笑道:可是小姐,对付你这么一招就够了。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伸起一根手指摇摇,道: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一碗花蒸酿……好!心慧擦掉眼泪,起身道,我这就去为你准备……心慧,我叫住了正要开门的心慧,看着她,真诚地道,你已经跟我说过对不起了。

现在轮到我跟你说,……,对不起!当初是我自己答应跟你回来的。

你对我有所隐瞒,我又何尝不是。

发现情况脱出掌控就把气撒在你身上,是我的错。

所以,我跟你说,对不起!小姐……心慧眼眶一红,却绽开一个无比美丽的笑容,柔声道,我一直没跟你说过,跟你在一起真的好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开心吗?看着她带上门出去,我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傻瓜……虽然前路依旧凶险又迷茫,这一刻我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温暖……放松地呈大字形躺倒在床上,我眼睛盯着屋顶思绪却飘到了遥远的过去,脸上的笑容越加轻柔却淡淡哀伤,喃喃道:谢谢你,祈然……谢谢你……造就了如今的水冰依……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8章 诡异生活(二)第二天一早,向蓝君清和二娘请安的时候,蓝莹玉也在。

气氛很是古怪,蓝莹玉看我的眼神简直是要生吞活剥了我。

李玉儿表面虽然风清云淡,可话里句句暗中带刺。

什么若儿这次回来出落的越发标致了,难怪人见人爱。

这样的溢美之词听来竟让我忍不住浑身打抖,真是不得不佩服她。

但最让我不安的还是蓝君清的和颜悦色,这慈父的角色怎么看他都比平时演的更投入。

若儿,风公子是爹爹的贵客,此次来邺城(汀国的国都)游玩,你一定要替爹好好招待他,知道了吗?游玩?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这种人,就算把世界七大奇迹景观摆在他面前,也比不上一个城市的军事布防来得有吸引力。

心中虽万般不愿,面上却还是淡淡地什么都不能显露,低声道:是,爹爹。

反正一救出心洛我便落跑,管你姓风的姓蓝的。

蓝莹玉表示要与我一起告退离去的时候,我便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要演好这蓝莹若的角色,恐怕免不了要受些气。

果然,转过一个弯,确定蓝君清再听不到动静,蓝莹玉原本秀美的面孔一下变得狰狞扭曲,抡起手臂,就往我铺天盖脸打了过来,嘴里还恨恨叫着:贱人!说实话,她的动作在如今的我眼中简直就象慢动作回放一般无聊,可是要如何闪避,又能闪避地不着痕迹,却让我着实烦恼了一番。

啊——!掌未到,我已大叫一声向后跌倒,心慧果然牢牢把我扶住。

我不着痕迹地回头跟她交换了个神色,她忍不住要笑出声,忙举帕半掩着撇过头去。

待再回过头来已是满脸惊怕的护在我身前,颤抖地道:三……三小姐,你……你干什么?干什么?蓝莹玉愤恨又嫉妒的眼神落在瑟瑟发抖的我身上,四妹,你可就是用你这副楚楚可怜的神色到处勾引男人?我咬住下唇,用内力让面色变得煞白,惊恐地摇了摇头。

唉!还是不能很好的运用身体里的内力,没办法收敛眼内神光,也不知道怎么逼出几滴眼泪。

不过毕竟不是自己辛苦练来的,有此结果就知足吧。

蓝莹玉见我如此更是怒火中烧,踏前一步狠狠推倒心慧,五指伸张就要往我头上抓来……这里是花园,路边都是棱角尖锐的假山石,眼看心慧的胸口就要撞上石尖,我再顾不得掩饰什么,身形一晃躲过蓝莹玉的纤纤玉掌,待要去扶……可是下一刻,我呆呆地看着心慧毫无借力之处的身体竟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轻轻挪过,堪堪避过了那致命的一撞。

普通人也许发现不了,可是我却很清楚,没有深厚的武功根基,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这一刻,我提起的手臂微微颤抖;这一刻,明明阳光普照我却只觉寒冷彻骨;这一刻,我心神俱失,再没避过蓝莹玉的一巴掌,脸上灼烧般地痛,心却凉得颤抖。

小姐!心慧不知道我看到了那一幕,没料到我真的会被掌掴,惊叫一声扑过来,抚上我的脸,哭道,小姐,你怎么不躲啊?心慧的脸色惨白,眼中泪珠莹莹,神色自责又心疼。

我微微叹了口气支撑着起身,来到古代后第二次挨巴掌了,看来我真的是够讨人厌的。

我警告你,蓝莹若!你给我安分点,别成天想着勾引风公子和大哥。

否则,下次绝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她走近我身边,抬起脚踹向正待起身的我,我考虑着要不要假装跌回去,让她快快走人。

只是,眼前一花心慧已经挡在了我前面,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杀意。

一阵激烈的碰撞之后,我惊讶地看见蓝莹玉摔倒在地,心慧全身微微颤抖,眼神却无比的坚决。

我只觉心头一酸,不知此时到底是何感觉。

啊——蓝莹玉吃痛地大声呼叫,不一会,家丁、二娘、蓝剑侠和包括风尹莫那全跑了出来。

原本一脸凶悍的她马上一副柔弱、良善的样子瑟缩在地上,演技怎一个好字了得。

不过我也跟她不遑多让就是了。

二娘心疼地扶蓝莹玉起身,狠狠盯着我和心慧,问道:怎么回事?心慧白了张脸,却还是毅然上前一步,道:回二夫人,是三小姐先欺负小姐,奴婢阻止,才会不小心推倒了三小姐。

好你个奴才……二娘眼中凶狠的光一闪,正待叫人处罚心慧,蓝剑侠忽然一步踏到我面前,心疼地看了我红肿的面颊半晌,随即面色一寒回头冷冷盯着蓝莹玉,直让她在二娘怀中都忍不住一阵哆嗦。

是你打的若儿?蓝莹玉脸容惨白,眼中愤恨,却是不敢不点头,泪珠在眼眶中转了又转。

侠儿!二娘大喝一声,望向我的眼神更加憎恨,尖声道,你怎么能这样,玉儿可是你的亲妹妹啊!蓝剑侠被喝得一楞,面色缓和了下来,低头恭顺地道:是孩儿的不对,娘你莫生气!二娘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勉强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风尹莫,道:抱歉,这些家务事,累风公子见笑了!风尹莫深深地看我一眼,随即洒然一笑,道:夫人见外了,我们即将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客气?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非凡。

蓝剑侠眼神冰冷,蕴含着浓浓的杀意,紧紧盯着风尹莫。

风尹莫却仿若毫无所觉,笑意吟吟地看着已经傻掉的二娘。

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心中把他咒了千百遍,面上却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绝不愿在此刻露出一点破绽。

二娘脸上要笑不笑,很是尴尬。

忽然象是想到了什么,玉容一寒,冷声道:来人,把这个胆敢冒犯三小姐的丫头压下去,哪知手推的砍掉哪只手!不行!我心中猛得一惊,沉默至今第一句话终于脱口而出。

对于这样的惩罚,在场的人竟然都是一脸漠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啊?二娘和蓝莹玉都是为微微一怔,心慧焦急地拽着我袖子示意我别再为她出头。

心慧,那可是手啊!你都可以不在乎吗?好吧!戏演了这么久我也真的是很累了,就算真的欺骗过我又如何?说我白痴也好,傻瓜也好,就算是为了那颤抖却毅然决然保护我的瘦弱身影,我也绝不容许她们伤害心慧。

你说什么不行?二娘又问了一遍。

我挺直了一直瑟缩着的身子,平静地看着她们,道:二娘,心慧是为了保护我才推倒三姐,如果要罚那么先出手的三姐不用一并处罚吗?二娘、蓝莹玉和蓝剑侠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哼!破坏你们心目中完美的形象,还真对不起了!只有风尹莫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个始作俑者。

这……这怎么相同?蓝莹玉最快回神,忙从二娘怀中直起身来,站到我面前恨恨地道,我是主子,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以下犯上自然要罚!奴才打主子必须受罚,主子打主子便不用?那……那是自然。

我眼中寒光一闪,扬起手,啪——一声,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蓝莹玉抚着和我一般红肿的脸颊,怔怔地看着我,泪水盈在眼眶中倒也楚楚可人。

你……你竟然敢……!二娘尖叫一声抢上前扶住呆住的蓝莹玉,一脸惊恐地指着我,叫骂,却断断续续地接不成话。

哭叫什么,我连内力都没用上呢。

我淡然地扫过她们,开口:二娘,如果你非要带走心慧,我也不介意再回去见爹爹一面。

有些事,您就算权力再大,毕竟还不是一家之主。

我扶住心慧有些摇摇欲坠地身体,丝毫不管他们的反应,转身离去。

在走过风尹莫身边的时候,忽然回头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温文地笑容,淡淡地道:还有一点请你们记住,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蓝莹若,……我淡淡扫了一眼身边的风尹莫,收回视线,继续道: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握,谁也……别想轻易左右!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8章 诡异生活(三)心慧的事要说心里一点芥蒂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问不出口。

日子还是一样平静地过着,只是我明显地感觉到蓝府众人看我的脸色比以前异样和畏惧多了。

尤其蓝剑侠,几次遇到我都欲言又止,我当然没那么蠢等他来问,所以每次相间我都匆匆避开。

只是心洛的事,却不好再提起。

最麻烦的还是要属风尹莫,我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我们两个都很清楚对方的本性。

这几天却偏偏一脸正经的约我出去闲逛,虽然万般不愿意,可是蓝君清亲下圣旨,又不得不从。

结果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时不时在街上游来荡去,他通常都很注意周围的环境,估计是很不幸地被我料中正在查看城防设施之流。

而我,平日里跟心慧出来两人总是有说有笑的,摸摸这家小玩意,尝尝那家小吃,哪象现在?除了偶尔虚伪的客套几句,基本上就是在这热闹的大街上神游太虚。

既然他愿意彬彬有礼,我自然奉陪,虽然不快乐,却也没太大的所谓。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本来就是我的生活原则。

这日,与心慧在园中行走,经过二少爷蓝剑云的房间,忽听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从屋中传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我脚步猛得一顿,脸上神色僵硬,直看得心慧一阵害怕以为我中了邪。

我却是慢慢转震惊为狂喜,提起裙摆,身形一晃,也顾不得敲门,直冲进去。

屋里念得正入神的少年声音一顿,有些愣怔地看着满脸惊喜的我。

我冲到他身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兴奋地问道:你怎么会这首诗?难道……难道你也是……?他被我抓的面上一红,随即尴尬地抽回手,不悦地道:你是谁家的姑娘,不知男女授受不清吗?怎的完全不知礼仪羞耻?我兴奋地心情一滞,这么八股的语言……这么封建的思想……但还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你从何处知道这首诗的?说不定……说不定真的还有一个穿越来的倒霉鬼……你这人可真孤陋寡闻!少年瞪我一眼,随即有些得意又崇拜地道,这个当然是出自望江楼那场惊世骇俗的比斗。

你不会连‘无游组’的名号都没听过吧?我的脑子暂时处于停滞状态……无游组?天下不会有第二个无游组参加过望江楼的比试……那么,说得难道是……我和祈然、步杀三个……?少年无礼地上下打量我半晌,才鄙夷地道:看你这样子,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平凡女子。

怎么可能领会出自‘陋颜奇女’如此绝代女子的千古诗句?此话一出,我全身的兴奋顿时一扫而光,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什么陋颜奇女?怎么忘了我自己曾大庭广众念过这首诗呢?真是一个绝大的乌龙。

看他一脸的艳羡和崇拜,盯着诗句的双眼闪闪发光,不由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崇拜的,不过是剽窃了几句别人的诗而已!我发誓,如果我知道说出这句话他会有这么大反应的话,我肯定会乖乖地三缄其口。

可是如今他这么万分凶恶地瞪着我,拳头上扬眼看就要砸下来,却是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不是吧?就算是现代的歌迷影迷,热心程度也不外如是。

还有……大哥,你这么一拳砸死我你的偶象可真没了。

四妹,锦鸿,你们在……干嘛?蓝剑云惊慌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救星啊!我慌忙一闪躲到蓝剑云身后,惊魂未定地直喘气。

这……锦鸿……怎么了?蓝剑云讷讷地看看我,又看看气得一脸酱紫,几乎要冒烟的少年,低声问道。

你问她!那个叫锦鸿的少年恨恨地朝我一指,她竟然敢侮辱‘陋颜奇女’!这种人……这种人竟然是你妹妹?切!我回瞪他一眼,在心里暗咒:我骂我自己关你什么事?要你来鸡婆?蓝剑云被问得满脸通红,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她……她确实是……我妹妹。

我这二哥……呃……更正,是蓝莹若的二哥也太…内向了吧?锦鸿冷哼了一声,又是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二哥,这人是谁啊?蓝剑云见我问话,先惴惴看了锦鸿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才道:他……他是国师刘章的儿子刘锦鸿,是我这次……出去刚认识的。

我一楞,抬头问道:就是害二姐被世人指责,只能独居西楼的那个国师?蓝剑云怔了怔,随即眼神黯淡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刘锦鸿冲到我面前,那眼神比刚刚更可怕,象是要杀人,咬牙切齿地道:你知道什么,不要乱说话!我怎么乱说了?我微微皱眉看着他,我二姐难道不是嫁过你刘家吗?难道现在未被世人指指点点?还是说她现在没有一人冷冷清清地独居西楼?刘锦鸿面色慢慢黯淡下来,举起的手也无力地垂下,许久才低声道:你说的都对。

四妹。

我回头看着蓝剑云,他神色有些不安,但还是抿了抿唇,道:你别怪锦鸿……这几日……相处我……他其实也觉得对不起二妹,他……可是二哥,我打断他,认真地道,光一句对不起并不能使二姐过得好一点,对吗?蓝剑云沉默良久,才更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锦鸿此时正闷闷地坐在一边,垂首不语,我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

他一声冷哼,转了个身不与理睬。

我却豪不介意,笑吟吟地问道:你觉得我二姐怎样?他背影微微一僵,继续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讨厌她,也跟世人一样认为她克死了你兄长……我没有!他急急地回头,涨红了脸大声道。

我心里暗笑,就你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面上却依旧不信地指责:那你为何至今没来看望过我二姐一次?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神色不安而紧张地道:我……我……不能来……她是我嫂嫂。

那不是更奇怪吗?既是嫂嫂就更应该常来探望了。

我收敛了笑意,直直望着他,一字一句问道,还是说你心里有鬼?四妹!小姐!心慧和蓝剑云的惊呼同时响起,实在是我这么露骨的话把他们足足吓了一跳。

锦鸿更是脸色都白了几分,一把纠住我的衣服,恨声道:你怎么羞辱我都没关系,可是不准羞辱莹月……我手上用力,一把拽开他的手,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认为这是羞辱吗?别说我二姐还没有嫁成你哥哥,就是真的已经嫁过去了。

你哥哥既死,我二姐为何不能再嫁?难道一把枷锁,几道世人的眼光就要让我二姐的青春白白断送在清冷西楼中?房间里一时间静寂无声,三双眼睛齐齐地盯在我身上。

那个……刚刚我说了什么?反省……反省……,这几天做的事还不够惹人注意吗?怎么一想到将终身独居西楼的蓝莹月,一看到这热心崇拜着我的冲动少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句句脱口而出了呢?四……四妹你……蓝剑云呆呆得看着我,竟说不出一句话。

我嫣然一笑,道:二哥,难道你不希望二姐幸福吗?蓝剑云神色惴惴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的光却渐渐变亮。

害怕、恐惧却始终没有放弃希望吗?我不由微微一笑。

喂!我推了那呈石化状的刘锦鸿一下,他猛地回过神来,不知为何面上微红,尴尬不已,不由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笑笑在他左侧的高脚凳上坐下,取过桌上的砚台、毛笔和纸张。

见他呆呆地看着我动作,我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不是说我空有其表吗?说完不等他反应,取笔蘸了墨汁低头写了起来。

不一会,几行清丽娟秀的楷体出现在白纸上。

写完,我放下笔,起身。

刘锦鸿好奇地凑过来一看,脸上的神色从不屑到震惊,从震惊到佩服,再从佩服到沉思,脸色一红一白,可真是漂亮至极。

那纸上赫然写着: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向蓝剑云福了福身,道:二哥,我先回去了。

好……好的。

四妹你……蓝剑云顿了一下,才羞赧地笑笑道,以后……可以常来坐坐的……是,二哥。

我笑笑,转身准备离去。

蓝姑娘!却是刘锦鸿急急叫住了我,两三步跑到我面前深深鞠了个躬,一脸佩服地道,刚刚在下多有失礼……我轻松一笑,道:诗文往来哪那么多礼?你还是叫我莹若吧,这样我也不用刘公子前刘公子后的称呼……他一楞,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看了二哥一眼,他也呆呆地不知所措,不由笑地更欢,道:你既是我二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不过你既不愿……愿!愿!怎么会不愿?锦鸿忙脱口叫道。

我心里暗笑:这人真是个直肠子,认定什么事就一股脑儿不会转弯!看起来与二哥倒是一样有些天真,又很善良,难怪外表看来完全不同的两人反而会走到一块。

表面却故意有些难过地道:那你便是认为与女子为友相交不足以互通姓名?不!不!这……锦鸿为难地搔搔头,随即讪讪一笑,叫道,莹……莹若。

呵呵……看到他如此滑稽的窘样,二哥和心慧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锦鸿。

笑过之后我收敛了嬉皮笑脸,认真地看着他道,有句话希望你记住——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二姐的青春和生命都经不起蹉跎的。

在即将步出门口的时候,二哥叫住了我:四妹,这次回来你……变了好多……这是全相府都知道的事,你的反应也未免太慢了。

我微微一笑,问道:那二哥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二哥听了一楞,有些尴尬地思索了半晌,才又羞赧地笑笑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有些变化……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二哥还真不是普通的傻。

忽然一楞,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自然地在心底称呼他为二哥的?微微一笑,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是至今为止第一个真心关心蓝莹若而又无其他企图的蓝家人。

应……应该是好的吧……锦鸿似乎刚从我的话中回过神,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骂道:笨蛋!自然是好的。

我见二哥不由瑟缩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却很浓厚。

心慧捂着嘴笑出声来,我也忍不住莞尔。

此情此景,满室的笑声,满室的欢乐,满室的温暖,还有那看不见的流光莹彩,让我忍不住有些迷惑,有些沉溺,是否这样的生活也可以幸福……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9章 咫尺天涯(一)二姐!我一边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一边奇怪地张望,奇怪!蓝莹月不在吗?发现身后的人瑟缩了一下,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来都来了,还怕什么?更后面一点的二哥和心慧都忍不住偷笑。

说起来,这几日,除了跟风尹莫出去,其他时候我都跟他们三个呆在一起。

聊天、论诗词,有时就跟锦鸿和心慧胡闹一通,看二哥在一旁手足无措、又气又急的样子,最后倒是连争论什么都忘了,齐齐笑话于他。

吵归吵,笑归笑。

锦鸿对我崇拜之情反而日盛,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二哥对着我时也基本上不会再害羞到木讷不成言。

还有就是心慧,几日下来也被我调教的在他们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四人的笑声常常在蓝府响个不停。

对于这样的情况,风尹莫没什么反应,只是看我的眼神常常若有所思,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至于二娘和蓝莹玉,据心慧说那天之后被蓝君清狠狠教训了一顿,暂时是不敢造次了。

最麻烦的要数蓝剑侠,看见我时,眼神一日比一日抑郁,一日比一日深邃。

说不好,这样的人很可能有双重人格,有时确比风尹莫那种重利不重情的人更可怕。

可是,心洛没有救出,我除了尽量躲着他,提心吊胆,却是别无他法。

更何况,现在多了二哥和锦鸿这两个朋友,我还真舍不得他们和心慧、心洛四人。

有时,锦鸿和二哥讨论海战,神色忧虑而无可奈何。

我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什么话都没插,当然就算诗词做的再好,他们也没指望我一界女流能有什么好的意见。

从他们的对话听来,汀国现在的处境很是艰难,被逼退守在葫口湾,按这种情况看来,没有钥国太子傅君漠的援助,亡国只是迟早的事。

其实,暂时解除海战危机的办法我不是没有,只是……不愿说。

如今我已经很清楚这个世界正处于类似东汉末年,三国鼎立的混乱时代。

象汀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偏偏处在三个大国的要塞海域,拥有良好的海战技术和众多矿藏,是绝不可能长期独立存在下去的。

说不好,对汀国的战争,就好象一战时萨拉热窝事件一般,不过是一场庞大战争的导火线。

一个计策,一名良将,救的了一时,却绝不可能扭转它的命运。

所以,我索性装傻充楞。

也幸好他们谈论这个问题的日子并不多,否则肯定被闷死。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我终于忍不住提出去看望二姐,锦鸿起初死活不肯。

奈何他现在对我是越来越没辙,在我软磨硬泡下终于惴惴不安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跨过门槛走进去,屋里有淡淡的清香,我正待再叫,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身后的人已经如风般冲了进去。

嘿!我忙提起裙摆跟上,这么经典的场面怎么能错过?果然,一进门就见锦鸿紧张地扶着一个长相柔弱,容颜清丽无比的女子,自是蓝莹月无疑。

我抬头,猛得一惊,只见房梁上悬挂着一根白色的绸缎,底下是张翻倒的长凳。

难道……?你要自杀!看来锦鸿也发现了,早忘了什么羞涩礼数,脸色铁青,暴怒地吼道。

蓝莹月在他怀中感觉到他的怒气,瑟缩了一下,才低头细声地道:没……没有啊,我……只是想绑一个秋千……我一个趔趄,差点翻倒在地。

这个蓝莹月……兴致未免也太好了吧?哪有一点象被关起来,要孤老终生的样子?锦鸿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一阵,这才醒起自己还抱着她,忙放开,嗫嚅地道:大……我踏前一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脸从里红到外,简直要滴下血来,最终还是低不可闻地叫了声:莹月。

二姐楞了一下,有些怔怔看了他半晌,神色颇为复杂。

倒是让我看出了两个字——有戏。

二姐。

我笑着向她请安。

四妹你回来了?二姐看到我一楞,随即惊喜地叫道,这半年可吃了苦?外面好玩吗?晕!这最后一句,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笑道:很好玩,二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二妹。

这时二哥和心慧也走了进来。

二哥轻柔地叫唤,心慧则笑着请了个安,站到我身边。

二哥。

二姐笑笑,随即脸色黯然地面向我,道,我怎么可能出的去?我撇了撇嘴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可能我这话讲的太有信心了,二姐和锦鸿眼中的光芒慢慢亮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触,又慌忙避开,都是满脸通红。

看他们如此,我却发愁。

其实……我很可能只是说大话而已……第二日,我和风尹莫还是自管自地走在街上。

我深吸了几口气,暗暗为自己加油,才停下脚步,轻扯了扯风尹莫的衣袖。

他有些愕然地回头看我,因为我跟他出来逛街……如果这算逛街的话……少说也有一个月了,两人都是各管各的没说过几句话。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支吾了半晌,才道:风公子……想请你帮个忙。

哦?他惊讶地扬眉,不由笑道,你请我帮忙?莫不是我听错了吧?这个家伙……好!为了锦鸿和二姐的幸福,我忍!调整表情,我堆上一脸笑容,道: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闪过戏谑的光,倒是爽快地问道:帮什么忙?这个……就是……那样……然后……最后……我皱着眉,话在嘴边绕了又绕,看他脸色慢慢开始不善,不由笑得越来越勉强,声音也越来越轻。

风尹莫沉着张脸,冷冷地看着我,声音简直可以直接冻死我:你要我去追求你二姐……我面色惴惴,后退一步,还是点点头。

他逼近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帮她和那个姓刘的私会?这也没办法啊!我讪笑了下,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我爹肯放二姐出来……他冷笑了一声,当街就捏住了我的下颚。

这个变态,怎么老喜欢做这个动作。

他嘴角扬起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你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我强忍着疼痛和恐惧,勉强笑笑,道:这个办法挺好啊!叫什么来着,对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原本瞪着我的冰冷面孔,忽然一楞,手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没再看我,喃喃自语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得意、豪情、残忍、恍然……似乎什么复杂的感情都有,我怎么会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办法呢?唉!看来我的话,应该说是三十六计里的其中一计不知给了他什么启发。

看他志得意满的样子,恐怕有人要遭殃了吧?心里有些烦乱,却始终不关我的事罢了。

若儿,你可真是块宝啊!他笑意未尽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若儿?这变态,干嘛忽然叫的这么亲热?我皱眉退开一步,郁闷地看着他。

他毫不着恼地笑笑,道:好!我便帮你这一回。

不过……他走近一步,我慌忙一退,不幸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刚好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没等我挣扎,他已用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道,可别忘记你欠了我这个情。

说完,便爽快地放开了手,转身离去。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9章 咫尺天涯(二)又第二日,我坐在房中,看着心慧忙碌,忽然出声道:心慧,先别忙了,我有话跟你说。

心慧见我神色肃穆,有些呆楞,慢慢坐了下来。

我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平静地道:蓝君清已经答应让二姐出去了,等再过几天,大家习惯了她的出现,锦鸿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

闲言碎语当然还是避免不了,不过,至少也有了抗争的机会……小姐,你真厉害,竟能想出那样的办法。

我笑笑,继续道: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顿了一顿,目光淡淡地盯着她,我就必须要离开蓝府了。

小姐!心慧一声惊呼。

心慧,我叹了一口气,到了今时今日,你仍然不愿跟我说实话吗?心慧脸色猛地一白,有些颤抖地盯着我。

心里象是堵了块粘粘软软的东西,说不出的难受。

我正想开口,敲门声响起。

心慧收敛了神色去开门,一楞,道:大少爷。

我心中一滞,蓝剑侠来干什么?却听心慧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心洛!我一喜,果然看到心洛穿了件素白的布衫,脸容淡淡地跟在蓝剑侠身后。

看到心慧的时候,眼中闪亮,脆生生地叫道:姐姐。

然后才面向我,仍是幽幽一笑,低声唤道:小姐。

我笑着抢到蓝剑侠面前深深一福,道:谢谢大哥。

蓝剑侠深深地看着我,眼神忧郁,一语不发。

我的笑不由僵在脸上,不知该做何反应。

心慧,你先带心洛出去。

蓝剑侠低沉却不容抗拒的声音响起。

心慧一楞,本能地摇头,见蓝剑侠面色冰寒,脸色不由一白,却还是支吾着辩道:小姐……小姐不能离了我……我的伺候……蓝剑侠眼中的杀意一闪,向一旁冷淡的心洛瞟了一眼,声音冰冷地道:放肆!心慧。

我朝她笑笑,没事,你先出去吧。

顺便弄些东西给心洛,他关了这么久必然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小姐!心慧惊叫,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你……你……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轻松地道:快出去!刚刚的帐还没算完,你可又欠了我一碗花蒸酿。

还有,心慧,无论何时都请你记住……我脸上依旧笑着,眼中却淡然而冷漠: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蓝莹若了!不顾蓝剑侠浑身一震,我把心慧和心洛推出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心洛忽然仰起他漂亮的小脸,直直盯着我问道:小姐,你喜欢我姐姐吗?我一楞,随即笑笑,认真地回答:喜欢,她是我的朋友。

心慧扶着心洛的手猛地一颤。

他低头沉思了一阵,再度仰起脸,认真地问:小姐喜欢我吗?我摸了摸他丝滑的头发,温柔地笑道:喜欢,心洛也是我的朋友。

心洛没有笑,清秀稚气的脸上凝重而忧伤,声音冷然,又怀着希望,一字一句地道:那你能保护我们吗?让这样一个孩子的眼中染上忧伤……让这样一对姐弟失去希望……你……够狠。

我半跪着身子轻柔的将他抱在怀里,心中象流淌着潺潺的溪流,朱唇轻启缓慢却又清楚地在他耳边,或者是在他心里种下咒语,一个拼了命想让他和心慧幸福的咒语……我微笑着放开手,半跪在地。

他还在震惊地看着我,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睫毛忽闪忽闪。

放心吧,心洛,我一定会让你们幸福的,我保证……心洛如玉般秀气、如露水般光华的小脸上慢慢绽放出灿烂地光芒,他的眼眸清澈而闪亮,定定地望着我。

忽而露出一个无比天真,却又无比耀眼的笑容……下一刻我只觉面颊上有一瞬清凉温软的触感,我微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一个比羽毛还要轻柔的吻,一张比月光还要美丽的小脸,一双比水晶还要透彻的眼睛……这样一个男孩要我如何丢下他不管?小姐。

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手拉住心慧一手牵住我,慎重地象是许下一生的誓言,那么,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曾有个男孩承诺一辈子的誓言,伴我走过落英纷飞的季节。

心,忽然痛的厉害。

曾经……我们是否也希望着,那样的春去秋来可以永远牵着手走下去?曾经……我们是否也相信,我们三个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如果,不是我这么怯懦地逃开……一直以为不会再痛!其实是因为,痛,早已扎根在心底,象血液一般,流淌进全身每一个细胞……直到习惯它的存在,如呼吸般自然。

我关上房门,回头望向蓝剑侠,他温文俊秀的脸上,愤怒、不甘和欲望扭曲成一副狰狞的画面,双眼冒火般瞪着我,再也见不到半点往日的疼惜和怜爱。

我嫣然一笑,浑身释放出淡淡的杀意。

蓝剑侠,想对我用强,凭你……还不够格!砰——!门被一把踹开,风尹莫满布焦急和杀意的脸出现在门口。

只是,看到屋里的情景不由一楞。

蓝剑侠倒在地上,脖子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而我则端了个茶杯坐在桌边,淡笑地看着他。

不过也真的只是一楞,他的情绪很快恢复了过来,慢慢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有些自嘲地笑笑:我竟然会担心你。

这是个陈述句,我喝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风尹莫同样倒了杯水,声音漠然地问:他死了?我摇摇头:被我下了麻药,昏过去而已。

他放下杯子:你知道我会来?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我点点头,抬头看着他,静静地道:这一个月来,你几乎天天约我出去,其实,是为了观察城防的漏洞吧?你会选择我,也并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蓝府的小姐中,只有我的行踪在你掌控之中,对吧?他眼中有些异色,神色却依然平静,扬了扬眉,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我笑笑:大概一个月前。

发现心慧会武功,而且,绝对不赖,我便知道她的身份有问题。

当时,我首先想到的是蓝府众人,不过,马上就排除了。

为什么?蓝府的人如果想看住我,不管是蓝君清还是蓝莹玉,无非是为了我的婚嫁问题,这个大可明着来。

而且,为此放这样一个人物在我身边,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但最终让我肯定下来的,却是心洛体内的毒。

风尹莫一楞,眉头微微皱起复又舒展:‘千虫万花’无色无味,天下知道之人少有,你竟然能诊出来?我淡淡一笑:你无谓动杀机。

心慧既然是你的手下,你就该知道我根本不是真正的蓝莹若。

对于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只要一样东西。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千虫万花’的解药。

顿了一顿:不是药引,是真正的解药。

他眸光一寒,挑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解药?给这样一个孩子下‘千虫万花’,来逼迫他姐姐服从于你,风尹莫,你够狠!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笑道,或者我应该尊称你一声钥国的皇太子?傅——君——漠——!祈然曾经说过,天下只有一种药物的歹毒可以和血蛊相提并论。

那就是钥国皇室的密药——千虫万花。

他发作时的疼痛与血蛊不相上下,除了定时服食药引,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轻痛苦。

而且在发作期间,情绪波动越大,痛苦就会越深。

唯一与血蛊不同的是,千虫万花是药,有真正的解药,不象血蛊无药可解。

风尹莫,不,应该说是傅君漠脸色平静带着淡淡的冷笑,眼光却灼灼地象是要将我烧穿:我原本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小看你了。

我微微一笑,正要回话……莹若!莹若!锦鸿生怕全相府听不见的大嗓门在老远的地方响起。

我苦笑一阵,看来今天的摊牌行动只能宣告中断了。

这个少根筋的家伙,叫他喊莹若,他就非得嚷得全天下都知道吗?傅君漠的目光淡淡落到我身上:这个……你打算怎么办?他指的是躺在地上的蓝剑侠。

怎么办?我耸耸肩把他推出房间关上门,才笑道:凉拌呗!他自己有手有脚,醒了自然会走。

他微微皱了下眉,才道:你还是小心一点,他这个人……我打断他:放心!连你这样的人我都敢惹了,难道还怕他吗?莫名的关心……又是出自他,我绝对不希望……承受!锦鸿一阵风似地冲到我面前,满脸喜色地叫道:莹若,你原先说能让莹月出去我还不信。

想不到你连这样的法子也想的出来……啊!风公子,你也在啊!他暧昧地看了我们俩一眼,才贼笑道:果然还是莹若你的面子大啊!我无语,这个白痴平时笨点也就算了,这一刻想象力倒是出奇的丰富。

叫风公子太见外了!锦鸿向傅君漠胸口挥了一拳,我看傅君漠脸色微微不悦,却不好发作,不由幸灾乐祸地暗笑。

只有锦鸿仍毫不知情地说着,你既是莹若的……知己,我就叫你尹莫吧!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傅君漠扯出一个笑容:不谢!莹若!锦鸿一脸期待地面向我,急道,不如我们今天就出去走走吧!好不好?好不好?我无奈地笑笑:只要风公子同意就好。

傅君漠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没意见。

太好了!锦鸿一蹦三尺高,叫道,我马上去通知剑云和莹月!看他又一阵风似的跑掉,连招呼也忘了打一声,我不由失笑。

其实,活得象他那么单纯,应该快乐很多吧!我回头向傅君漠笑笑:也带上心慧和心洛吧。

今日就暂且忘了身份,忘了千虫万花,忘了那些烦心的事,难过的事,好好快乐一天。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我灿烂的笑容,许久才淡淡地道:随便。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9章 咫尺天涯(三)大街上人很多,热闹非凡,好象在过节日的样子。

尽管是在战况这样危急的时候,这里还是如表面看来的繁华而和平。

百姓大概真的是最容易满足的人群了吧!只要不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们都会努力的活着,为柴米油盐奔波忙碌,平凡却……充实。

一路走来,基本上就听到锦鸿一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个不停,二姐则满脸含笑,偶尔回他一句,偶尔回头羞涩地朝我们一笑。

心慧可能是猜到我已经跟傅君漠摊牌了,所以一路上神色惴惴,目光怎么也不敢与我相接。

倒是心洛一路上都牢牢牵着我的手,面上虽然淡淡的,眼睛却闪亮。

至于二哥和傅君漠基本就是一路沉默不语。

二哥是因为害羞,另外一个嘛!心思难测,我就不清楚了。

莹若、尹莫!锦鸿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道,走了一路肚子也饿了,不如坐下吃点东西吧!说着指了指面前的客栈,正中悬挂着天涯过客。

莹若,这家‘天涯楼’是邺城,也是汀国最好的酒楼。

但他这里最有名却既非酒,也非什么菜肴,你猜是什么?看他眼光闪亮的盯着我,一副你一定会喜欢的邀功模样,不由笑道:是花蒸酿吧?现在几乎全相府的人都知道,蓝四小姐酷爱花蒸酿,又有什么好难猜的?锦鸿一脸失望:莹若,你真厉害,一猜即中。

可就不好玩了!众人不由哄笑。

一进酒楼,气派果然非凡,丝毫不比尹国的望江楼逊色。

只见锦鸿神气活现地走到柜台前,高声道:老板,我们要三楼那间雅房。

老板在邺城这么久,眼睛自然精亮的很,一见我们个个气势不凡,忙上前堆笑地鞠躬哈腰道:几位爷,可真不好意思,三楼的雅房今日被人包了。

不如,几位屈尊去二楼……见锦鸿面色不善待要发作,我忙扯了他一下,笑笑道:好,劳烦带我们去二楼。

锦鸿哼了一声,才悻悻道:把你们这里所有的花蒸酿都摆上来,知道了吗?少一样……原本满脸堆笑的掌柜面色一僵,才苦了张脸,低声道:这位爷,可真不巧了!本店的花蒸酿今日全让三楼的客人包了!你说什么!锦鸿面色铁青,一把拽起掌柜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大厅广众,狠狠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样耍我!我也有些愕然,一个酒楼的招牌……食品竟然会被人包下,这人的排场也真是够大的。

不过就算如此,锦鸿,你用得着表现得象个欺压良民的恶少吗?不过不用我阻止,二姐已经扯了扯他的衣袖,虽没言语却也足够他冷静下来了。

只是面色仍有些不善。

那掌柜不停地鞠躬哈腰,连声道:真是抱歉,各位爷,还请你们改日再来品尝吧!这时,傅君漠走前了几步,取出一叠,估计整整十张银票递到他面前,淡淡道:他们也不可能吃下全部吧?我们这一身行头,再加上出手的阔气,一眼就能看出是家世显赫,绝不可得罪的客人。

天涯楼的老板既然能长期在这里经营红火,这点道理他自然都很清楚。

所以当他又退开一步,不住说着对不起,却没有伸手接银票时,我着实大大惊讶了一把。

不由好奇,这三楼坐的到底是什么人物?眼见傅君漠眼中寒光一闪,我忙走前接过他手里的银票,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下次再来吧!这个掌柜虽然一直在点头哈腰,可是眼神却不卑不亢,看来也不是个普通角色。

不过我这句话却着实让他松了口气,连连抱歉,赔笑地说下次再来。

我扯了面色微寒的傅君漠一下,含笑地准备离去。

忽然见楼梯口有个穿着良好,又有些瘦弱的男孩闲适地走下来,边走边对着掌柜道:老板,准备车马。

傲慢的态度很是自然,仿佛那种居高临下的吩咐是理所当然的。

掌柜的一怔,忙恭敬地微微低头,道:公子要走了吗?那恭敬竟是同样的自然,完全不能与刚才的虚伪客套相提并论。

恩。

快点吧!男孩淡淡地应了声,又闲适地走上楼去。

……小姐……小姐!我一楞,回过神,心洛正仰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看我,于是问道:心洛,怎么了?莹若,你从客栈出来就一直神思不属的,怎么了?锦鸿关切的脸在眼前晃,我的心思却还是集中不起来,累了吗?还是因为没吃到花蒸酿而不高兴啊?不……我……我微微皱着眉,只是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那个男孩?我不知道谁在问我,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机械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在说什么,我又一句也没听进去。

那个男孩真的很眼熟,我肯定见过,连声音也是……很熟……泪有点咸有点甜你的胸膛吻着我的侧脸回头看踏过的雪慢慢融化成草原而我就像你没有一秒曾後悔体内的血液不知为何有些奔腾,我脑中一片空白,那个男孩是谁?耳边有嗡嗡作响的声音。

我知道……很重要……这个人是谁,对我……很重要……有人在跟我说话,有人牵着我的手,我却毫无所觉,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脑中一片空明,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你就是紫宣姐说的那个丑八怪?我脚步猛地一顿,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说:你就是紫宣姐说的那个丑八怪?爱那麽绵那麽黏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海岸线越让人流连总是美的越蜿蜒我们太倔强连天都不忍再反对血液仿佛从胸口流尽,又一股脑儿冲回去。

我的手指紧紧扣在掌间,嵌进肉里。

在这喧闹的街上,耳朵却仿佛闭塞了一般,除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听不见半点声音。

眼泪从心底涌起,湿润了我的眼角。

那个人……是祈然。

包下三楼那个人,包下所有花蒸酿那个人,竟然是祈然!深情一眼挚爱万年几度轮回恋恋不灭把岁月铺成红毯见证我们的极限这一生,我可能会有很多后悔的事情,做的时候就会害怕将来怎么面对。

感情与理智总是处在对立面,相互制衡着我的行动。

可是这一刻,我的脑中却没有理智,也没有情感,只有那绝世的丰姿,那深湛的蓝眸……风在耳边不停的吹,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我没命的奔跑,用尽内力,用尽生命,只知穿过熙攘的人群不断奔跑。

因为我知道,若不回头,若不奔跑,我必然会死去。

傻瓜,哭什么?我没事……咳……真的,没事……当我醒来看不到你们。

当我,看到步杀怀中满是鲜血的你,我真的好怕……傻丫头,我也和你一样,只是不想看着朋友死去啊!好!我可以帮你梳一辈子。

可是如果谁敢伤害他们两个……我必将千百倍地讨回来!……眼泪,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流尽般,不停落下。

这样的人,这样的情,这样的……思念,要我如何不回头?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曾有个男孩承诺一辈子的誓言,伴我走过落英纷飞的季节。

砰——我甩开扯着我的那些人,一把推开三楼雅间那扇门。

心疼一句珍藏万年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要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麽会浮现桌上,满满地摆着一个个小碗。

我缓步走上前。

碗里,都是花蒸酿。

每一碗都是一种口味,每一碗都只剩下了一半……我端起,其中一碗,放到嘴边,淡淡地桂花清香夹杂着眼泪的苦涩,仿佛那人的味道还留在唇齿之间。

记忆如潮般涌上,在心口打着转,清甜而忧伤……冰依,喜欢吃什么,你来点吧?我其实……无所谓啦。

祈然微微皱眉看着我,丝毫不理会旁人惊艳的目光:你都没有最想吃的东西吗?我一楞,忽然想起以前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我们约好回家,由爸爸亲自下厨。

他最爱煮的便是酒酿圆子,听说是我妈妈生前最喜欢的。

心里一阵难过和思念,我可能……这一辈子都吃不到那样的酒酿圆子了。

最喜欢的吗?我笑笑,是酒酿圆子。

每一种口味都摆一碗,把圆桌挤得满满的,可以让我随便挑。

明明哥哥最喜欢水梨味,我最喜欢桂花味,可是我偏要抢他的。

不过他还是会让着我……爸爸……也是……后来,祈然才明白,我说的酒酿圆子就是花蒸酿。

第二天醒来,鼻间充盈了浓浓的清香。

我呆呆地看着满桌的酒酿圆子,一碗一种口味,摆了满满一桌。

祈然推门进来,把最后一碗酒酿圆子摆上,绝世的容颜一身轻爽,一身出尘,却带着宠腻又有些孩子气的笑容,看着我说:我昨晚刚向师傅学的,不知做的对不对味,你尝尝。

眼泪,喷薄而出。

我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可是这一刻我除了感动的哭泣,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是祈然啊!如天神般高贵,从小受人服侍的祈然!可他却为了我,一夜不眠,向人学习如何烹饪这一桌的酒酿圆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幸运,才能让我遇上他?遇上了,又能被他捧在手心。

才话别已深秋只一眼就花落窗台人影独坐夜沉的更寂寞一段路分两头爱了却要放手无事东风走过扬起回忆如昨摇摇欲墬不只你的泪还有仅剩的世界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我却听不见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前世未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灭我望着满桌的花蒸酿,望着空空的雕花木椅,眼泪轻轻滑落。

祈然,我们还是错过了,对吗?对不起!是我说,我没有资格爱任何人。

是我…从你的生命中逃开。

我任凭眼泪流淌,却不想抹去。

祈然,我们可能真的,再也无法相见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忽然,一个人把我抱住。

紧紧地,几乎要将我捏碎,冰寒而又愤怒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你为谁流的泪?若儿,你是我的女人,不准你……啊——!你——他惊叫一声放开手,扶着鲜血淋淋地手臂,一脸惊怒。

我手中拿着薄如蝉翼的匕首,泪水依旧在脸上,我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这个时候,请你不要来招惹我,也不要……靠近我!我不是蓝莹若,我是……水冰依!说完,默默地转身,离开……这个无处不充斥着祈然气息的房间。

因为我真的,无法再……停留。

我漠然地走在街上,一辆紫色的马车,擦着我,扬起散乱的发丝,绝尘而去……车中。

一个少年带着银灰色面具,手中抱了一个食盒。

他的脸看不见,可是他的眼睛,淡蓝如水,却也沉静如水。

车子颠簸了一下,千玄一个坐立不稳向前扑去,撞到那少年身上。

他的身子向一旁斜了下,手肘撞到车壁,手中的食盒却纹丝不动。

千玄忙叫道:对不起,少主!小玄不是有意的。

这个……我来给您拿吧!少年没有责备,也没有回话,眼中沉静如水,只是漠然地望着窗外,手紧紧抱着那个食盒。

少主……千玄眼眶一湿,少主这次回来变了好多。

不爱说话,不会笑,不会再温柔地抚着他的头。

也再没摘下过那张月牙形面具,露出绝世的容颜……步呢?如天籁般悦耳却清冷的声音响起。

回少主,陈绝——车中的第三个人马上回复道,这几日步杀……先生,一直偷偷出去,行踪不明……说到这里他面露难色,顿了顿道:少主,要不要我派人跟踪……一直望着窗外的少年终于回过头来,眼中依然沉静,声音淡漠:够胆……你就试试。

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却让马车中的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抖。

陈绝忙垂首道:属……属下不敢……说完只觉背上一阵沁凉,原来已出了一身冷汗。

少年低头望向手中的食盒,这一刻清冷的蓝眸中终于映射出浓烈的感情,绝望而悲伤。

再抬头,蓝眸中早已是一片死寂。

少年继续淡漠地望着窗外,熙熙攘攘,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群。

爱情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曾想要珍惜那悸动只是握不住彼此不同方向的手你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曾留下动人的传说是否还能够为我等待为你停留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脚没有感觉,身体也没有感觉,因为心痛地超过了一切,淹没了一切……直到……一个东西窜进我怀里。

我呆呆地看着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满是惊喜地凝望着我,湿软的舌头不住舔着我冰凉的手背…是……银月……小银吗?主…主子?我抬头,一个整张脸被面具遮住的男子,只余一双晶亮又诧异的眼睛望着我,喊我……主子。

无……夜?我缓缓地,一字一字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看到我满脸的泪痕,一楞。

小姐!小姐!心慧和心洛焦急地跑向我,他们看到了无夜,无夜也看到了他们。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询问对方的身份,只是用很担忧,很担忧的眼神看着我……祈然,我答应你一定会活下去。

所以,我自己一直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幸福。

就算再难过,我也不哭泣;就算再悲伤,我也会微笑。

因为我知道,没有你们在身边,我只有坚强,再坚强,才有可能活的幸福……可是……我望着小银,望着无夜,望着心慧和心洛,每一双盈满关心的眼睛,缓缓的蹲下身去……可是祈然,我现在真的很累。

没有办法再微笑,也没有办法再假装幸福。

可不可以,一会儿,就一会儿,让我在这些关心我的人面前,不用坚强,让我可以放心地哭泣。

我把脸埋进臂弯中,深深地埋住。

泪水灼痛了丝绸底下的皮肤,却远远不及心痛万一。

悲伤的哭声在我的周身,我的耳边,在这喧闹地大街上回荡……我真的好想你们,祈然,步杀。

对不起!祈然……为什么我到今天才后悔没有亲口对你说……我爱你!喧闹的大街上,一个少女蹲在地上悲声哭泣,仿佛流不尽的哀伤,诉不完的悔恨……喧闹的大街上,三个人,一只狐狸,紧紧围住一个少女,仿佛要用尽生命保护她不受伤害….喧闹的大街上,有个人冷冷地伫足凝望……只是喧闹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即便有了这些许的悲伤和执着…….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0章 步步惊心(上)当天夜里,我就把无夜安排进了蓝府。

理由很简单,在我出去的半年间,曾受过此人救命之恩,此番再见自然要报答。

因其居无定所,故留在身边作贴身护卫。

按理说弄这样一个人进蓝府虽不能说不可能,但也应该不会如此容易。

但看蓝君清一脸不耐却又随意地允了我的要求,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蓝府发生了大事。

不过,我对这些可没兴趣,好容易打发走鸡婆地锦鸿三人,房间里就剩下我,无夜,心慧,心洛和小银了。

小银很是通人性,见了面后就一直安静地蹲在一边,直到现在才欢快地叫了一声窜到我怀里,亲昵地在我颈间蹭个不停。

我痒得咯咯直笑,把他抱起来左右仔细看了半晌,才道:幸好没瘦,小银还是那么漂亮!奇怪,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银又叫了声,在我手上舔了又舔,黑琉璃般的眼中满是委屈和撒娇。

对不起。

我抱起他在脸颊边轻轻拂过,歉声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了。

主子?无夜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是主子?我将小银安置在怀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是,你已经可以打包回家了!无夜的脸被整张面具遮住,看不到表情,但眼中还是透出欣慰和笑意。

慢慢叙述了他们这几个月的路程。

那天听到主子你的叫声,我便冲出去看,却只见水流湍急早没了你的踪影。

下水寻了变天也没寻到,于是便带了狐……小银一起沿河寻找。

河的下游分叉很多,我正踌躇着没法选择,小银却已选一边去了。

我想动物多少有灵性,便跟着他一路走来,到了这里……他顿了顿,才问:主子,你的容貌和声音……你是蓝府小姐吗?都叫你别喊主……算了,随你怎么称呼吧!我看心慧还恭敬地站在一边,哪象心洛这小鬼早挨到我身边坐下了,正跟我怀里的小银大眼瞪小眼。

于是招呼她也坐下。

我不是什么宰相千金。

回头回答无夜的问题,不由有些无奈,还不是为了救这个小鬼才被牵扯进来的。

我看心洛要去捏小银的脸,忙搁开他的手,叫道:别欺负小银。

也不去管心洛忧郁的表情继续道,至于容貌和声音,我自己也很搞不清楚。

大概是两个血蛊作用的结果吧……血蛊?无夜还没回话,心慧已经惊叫一声跳去来,小姐你知道血蛊?我笑着点点头,看了还在赌气中的心洛一眼,顺道捏了下他漂亮的小脸揩油:我不但知道血蛊,还知道‘千虫万花’。

看心慧一脸的惊异和了然,不由安慰地笑笑:我不但知道血蛊,体内还种入过两个,还不是好好活到了现在?心洛的毒,我总会有办法的。

小姐——!心慧眼中慢慢溢出泪水,你不怪我吗?我叹了口气,才悻悻道:本来是很想暗地里整治你一下,竟然赚了我那么多眼泪和感情以后还狠狠摆了我一道。

不过,其实仔细想想,你除了让我过了两个多月锦衣玉食外加有点刺激的生活外,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

再加上后来推测出你是为了心洛和一些家啦国啦的苦衷,所以便算了。

心慧擦掉了眼泪,在我面前恭敬地跪下,不是很重却深深地磕了三个头,道:小姐,求你解了洛儿身上的毒,带他离开这里吧!心慧,你当我神仙啊?千虫万花的毒岂是那么易解的。

如果……如果祈然在倒还有点可能,当然,只是如果而已。

低头想了想,忽然冷笑道,虽说不易,那也只是说真正的解药,至于药引,只要有一个样本,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千虫万花只是药,而非血蛊那么变态的寄生虫,是药就必然有相生相克的生物。

只是这可能需要很多时间和经历……反正现在不急,可以慢慢来……小姐!心慧的眼中一阵挣扎,最终还是坚定地看着我,我相信你一定能医好洛儿的,求您带他走吧!好啊!我端起茶悠闲地喝了口,才诡笑道,你若是跟着我跑了,那我就勉勉强强拖上他吧!心慧一楞,随即面上一红,嗔道:小姐,你正经点!我很正经啊!我笑得更欢,这叫买一送一。

心洛挤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忿忿不平地喊:心洛才不是送的。

小姐说过喜欢姐姐,也喜欢心洛的!我狂汗:这小鬼,怎么从昨天开始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超级爱粘着我?虽然是很可爱啦,不过……我又没有恋童癖。

果然还是牢狱中那个酷酷的小孩好。

好不容易安抚了心洛,我才转向心慧,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心慧,你想好了吗?虽然脱离一个国家的掌控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你在这里的任务就快结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风尹莫……不,傅君漠拿到了他要的东西一定会杀你们灭口。

小姐,你知道……?我点点头:千虫万花是钥国皇室的密药,只有历代皇族才知道其用法。

再联想风尹莫平日行事作风,自也不难猜到他身份。

我只是奇怪,千虫万花为什么会被下在心洛这么一个小孩身上?真的只是为了逼迫你做事?心慧脸色一白,才吞吞吐吐地道:心洛的毒是皇上亲手下的,太子原先也不知情。

心慧能说的就这么多,其他……小姐!心慧若是跟着你,必然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这万万不可。

我只求小姐能平安带走心洛,不要让他……应了命!应了命?我一楞,听心慧的口气,似乎心洛的身份并不简单。

可是傅君漠明显对她们姐弟并不着紧,应该还不知道这层原委。

这么说来,或许……还没等我说话,心洛已经一把拽住心慧的衣袖,一脸冷然地道:若是姐姐不走,那心洛也不走!洛儿听话,……你们先别忙!我定了定神,情况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糟。

或许过几天就没人知道你们……心洛的重要性,百忙中很可能会漏过你们……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幽幽一笑,抿了口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钥国恐怕,就在这几日,要变天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惊异。

对了无夜,我救的那个人怎么样?我忽然想起,回头问无夜,前几日传祁国使臣出使尹国,回归途中遇伏结果无一人生还,不会是真的吧?无夜一楞,眼神有些忧虑,半晌才道:那日我再回去时他们都已经不在洞中了。

第二日我才知,蓝府中果然有事发生,是前线的紧急征兆令。

事情的起因,还真不能说和我无关。

原本一直采取保守战略攻击汀国的尹国忽然发了疯似的孤注一掷,向葫芦口发动猛烈攻击,丝毫不管人员耗损。

这么做的原因是,他们与祁国的邦交破裂,隐隐有话传出祁国有意攻打尹国边境。

听锦鸿他们说,祁国跟尹国一直是表面上的邦交友好国。

这一次,尹国能花这么大手笔来攻打汀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尹王和祁王达成了共识,主要由尹国出兵,祁国提供粮草,待胜利后再分成。

可是就在两个月前,祁国派去出使尹国的使臣却在半路遭遇伏击,最终竟无一人生还。

消息传回后,祁国举国皆惊,大臣纷纷要求出兵讨伐尹国。

只是祁王却一直坚持说此事尚存疑点,有待查证。

这么一来,事情也便慢慢平息了下来,以致谁也没想到今日他会突然对尹国边境附属小国发动攻击。

也是这两面的夹击才会使得原本一直刻意保存实力的尹国不得不孤注一掷先摆平一边。

说起来这祁王也真够狠的,先是平息了风波把尹国军队当枪使,到他们胜利快到手时才忽然想起要讨回血债。

让疲于奔波的尹国两边都讨不了好,说不定最后连汀国也落入祁国手中,这一招果然够毒。

怀抱着小银,我有些郁闷地走在街上,锦鸿他们离开也有两天了,整个蓝府仿佛一下子死气沉沉了下来。

唉!要不是心慧还没有拿到心洛这个月的药引,我早带他们落跑了。

说起药引,心慧说了后我才知道,原来心洛的解药连傅君漠也没有。

千虫万花这毒知道的人本就甚少,能使用此药的更是只有当今钥王一人。

所以心洛每一次的药引,都是绑在一只大雕脚下送来的,只要他们的行踪仍在钥王控制下,就可以拿到解药,否则……不得不说,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傅君漠这两天都没出现,恐怕是在进行他的暗渡+换天计划了,不过只要不惹到我都万事OK。

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招呼身后的心慧、心洛和无夜走进一家饭馆。

虽然我这么一个小姐带着一堆人出来很招人注目,可是正烦乱中的我丝毫没有注意。

心慧见此,便拖了神游中的我要了间包厢(雅间),免得在大堂受人非礼视之。

我一笑,便也随她去了。

转过个弯,我走在最前面低着头,继续思考:千虫万花既然是钥国的秘辛,祈然怎么会知道?不过想想冰凌本来就是地下黑社会,知道这些国家S级隐私也就不奇怪了!不过,心洛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让钥王都如此忌惮?还有,锦鸿跟二姐……砰——眼前忽然一黑,我知是撞到了人,可终究来不及闪避,哎哟——大叫了一声,幸亏被无夜牢牢接住。

我一抬头正要道歉,忽然睁圆了眼,惊呼道:卫聆风?!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0章 步步惊心(下)眼前与我相撞之人,锦衣玉袍,风度潇洒,面容更是俊秀绝伦,让人移不要开目光,不是那日山洞中所救的卫聆风又是何人?只是我惊呼之声未落,眼前人影一闪,已经有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和一把扇子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有些发怔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一文秀、一英武的男子,以及站在他们身后同样制住他们要害的无夜和心慧。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心洛跑过拽住我的手,冷冷地对着面前两人道:放开小姐!卫聆风似是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觉,拂了拂袍角,脸上虽带着浅笑,望向我时却明显带着危险的气息:你为何会知道我是谁?啊?我一楞,这才醒起自己不论样貌和声音都变了,难怪他认不出来。

看来他的身份很……不简单吧,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我皱眉看了看他,又看看眼前这两个面无表情,似乎泰山崩于前也只听令行事的男子,暗衬是直接脱身逃跑,还是冒着风险向他讨救命之恩呢?他走到我面前打量我,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无夜面具下有些畏惧和焦虑的眼神。

目光慢慢下移,落到我怀中的小银,忽然一楞,脱口道:是你?。

我暗叹了口气,看来第一条路宣告失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山洞一别,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大胆!英武的那个怒斥一声,待要把刀砍下,却被无夜牢牢架住。

卫聆风也只是楞了一下,回过神来,眼中似乎有些欣喜更多的却是……深思:这话该由我来说,那日一别,真是许久未见。

说着转向无夜,淡淡一笑:你也是啊,好久不见……无夜。

既是偶遇,不如进了雅间我们边吃边聊。

正好饿地慌,我便欣然答应了。

进到房中,我和卫聆风面对面坐了下来,无夜和心慧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入座,我只好怀抱着小银,拉了心洛坐下。

那两个一文一武则嘱咐了店家上菜后,便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卫聆风身后,不发一言。

卫聆风接过倒好的茶,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姓名?我歪头想了一下,水冰依这个名字是肯定不能用的,那还是蓝莹若吧,虽然这个名字也不见得多保险。

不过,算了……,我也取过一杯茶递给心洛,自己又拿了一杯:我叫蓝莹若。

哦?蓝家人?卫聆风微有些诧异。

在汀国姓蓝的只有一家。

我无奈地笑笑,暂时算是吧。

我忽然想起一事,放下茶杯,道:对了,你伸出手来。

卫聆风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把右手横过桌子摆在我面前,倒是他的两个手下,面上微露不悦。

卫聆风的手和祈然很象,十指修长,骨节匀称,皮肤更是晶莹如有融光。

我微微叹了口气,将中食指搭在他脉搏上。

脉象平和,心脉处也没有堵塞。

和我的情况一样,血蛊确确实实解了。

那么说来,我那天的行险一搏,虽然一波三折,最终还是成功了。

卫聆风抽回手,还是一脸笑容:我的毒确已经解了。

只是奇怪,蓝小姐是经历了什么奇遇,竟连容貌、声音和……身份都变了?我耸了耸肩:那日我本以为蛊毒已解,谁知竟忽然发作,又忽然落水。

待醒来时已被……我家人所救,不止毁损的容貌恢复原样,连声音也变了。

我想大概是血蛊的作用吧。

那倒要恭喜蓝小姐因祸得福了。

我欣然点点头,虽然这个卫聆风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但可能是因为,怎么说也同患难过,又错有错招的化解了我身上最大的麻烦,所以虽不能说亲近,对他至少也不讨厌。

说话间,菜都搬了上来,我便死活拽着无夜和心慧入座,至于那两个是卫聆风的手下,我当然不会傻到去招呼。

小姐。

一直沉默不语的心洛忽然拉拉我袖子。

我愕然回头,看他都没动筷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心洛摇摇头,看了一脸卫聆风,才疑惑地道:不是。

小姐,心洛只是奇怪,这位哥哥叫卫聆风吗?此话一出,卫聆风背后的两个人手都握到了兵器上。

心慧的脸色惨白,直是欲言又止。

无夜也默默运起了真气,全神戒备。

惟有我还是懵懂不知地问:是啊,怎么了?,而卫聆风则还是一副悠然的样子望着我们。

心洛嘴一撇,吐出一句:可是,卫聆风不是祁国的皇帝吗?咳——什么?一口食物硬是卡在喉咙口,涨得我满脸通红,我抖着手指向卫聆风,直呛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咳咳~你……你竟然是皇帝?卫聆风嘴角含笑,连眼中也盈满笑意,见一旁的人都石化中,于是好心地递了杯茶水给我顺气。

一边道:对,朕是祁国的皇帝。

皇上!那英武的手下一声惊呼欲待上钱,卫聆风只淡淡挥了挥手他便又一脸不甘地退了下去。

我猛灌了好几口水,才略略缓过气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卫聆风半晌,他却只笑不语,我不由更是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不会杀我们灭口吧?卫聆风嘴角的笑容更盛,撩起袖子,亲手夹了个菜到我碗里,一脸温和:这里别的菜不怎么样,这道‘杏仁佛手’倒是不错,你尝尝吧。

哦。

我有点傻傻地夹起碗中的菜,咬了一口,是还不错。

心中却道:不过比起祈然做的还是差远了。

你……既然是祁国的皇帝,怎么……?我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胆问他干嘛跑到这里来凑热闹,祁国的皇帝此时不是应该忙着侵略尹国边境吗?卫聆风放下手中的筷子,正了正色,但我总觉得他眼中仍满含戏谑的笑意:蓝小姐既然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自当报答。

至于朕来此的目的……他眼中笑意更浓,脸上却还是一派肃穆:这个先不提。

蓝小姐有什么要求吗?只要朕能办到,一定满足。

我歪头盯了他半天,明明肚子饿得很,现在却没胆再动筷。

也不是说有多怕他,就算他真的有心杀我们灭口,现在的我毕竟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可问题是他给人的那种天生的压迫感,明明很温和地在笑,很周到地在帮你布菜,还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却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是要杀我还是真要报答我。

与在山洞中落魄时的他不同,那时的他虽然也很深沉,却不似现在完全地喜怒不形于色。

但又不能说完全不同,那种天生王者的霸气,潜藏在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诠释帝皇一词,这点自始至终没有改变。

当初的我怎么会笨到没有联想到他的身份呢?蓝小姐?我一震,忙回神,勉强扯出个笑容: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至于报答……你老兄不来找我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

卫聆风放下手中地筷子,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淡笑道:蓝小姐有要求但说无妨。

我心道:可是你叫我说的。

正了正神色,才假假地笑道:好!那我便要二百两黄金和十张你们国家通行的一千两银票,然后咱们各走各的,我绝不会说我认识你,你也就当没我这个人,如何?朕猜得没错,你果然提了这个要求。

卫聆风强忍住笑意,直看着我。

心慧和无夜等人更是把头快低到桌子上去了,也不知是在忍笑还是为我这个主子感到丢脸。

背后的那两个文武大将估计是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我这么不要脸的小姐,只管张大了口,瞪大了眼,恁得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其实我提出这个要求是有好好考虑过的,毕竟我跟无夜他们总有一天要落跑,身边没点银两怎么养的活这一家老小。

反正姓卫的是皇帝,又是他自己非说报答我,这种油水当然不捞白不捞。

他若是有心杀我,我便不讨钱他也照杀。

他若真是诚心报恩,我自然…也问心无愧地收了。

看他们笑得也够久了,我不由心里恼火,柳眉一竖,道:喂!你笑够了没啊?不过问你索要些须银两,至于这么小气吗?卫聆风倒还真止住了笑,一脸正经地看着我,道:既是蓝小姐的要求,朕自然同意。

说完,向身后的人一示意,那文秀者便递了一叠银票上来,果然每张都是千两面值。

至于百两黄金,朕暂时没带身边。

卫聆风把银票递到我面前,微笑道,明日朕派人……‘秘密’送去蓝府如何?秘密?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这家伙也未免太厉害了吧?从我几句话就听出我不想让蓝府的人知道我有钱一事。

那样就谢谢……你了。

我夹了块合意酥吞下,饿着肚子离开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又夹了块小的给小银,随后品了口茶,才道,谢谢卫……公子这顿饭,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慢着。

卫聆风淡淡的声音,在我正拉着心洛准备起身的时候响起,声音温和淡然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势,我握着心洛的手微微一紧,心道:正戏来了!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1章 身不由己(上)慢着。

卫聆风淡淡的声音,在我正拉着心洛准备起身的时候响起,声音温和淡然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势,我握着心洛的手微微一紧,心道:正戏来了!卫公子还有什么事吗?我扯出一个笑容。

卫聆风微笑着看我一眼,随后目光落在无夜的身上,淡淡道:蓝小姐要走朕自然不会阻拦,但这个人却必须留下。

我能感觉到无夜的身体猛得一震,双手死握成拳却不说话。

我脑中有些空白,看了卫聆风一眼,又回头望望无夜……他们原来就认识吗?蓝小姐不奇怪吗?卫聆风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擒着戏谑的笑意,连一个小孩都知道朕是祁国的皇帝,你的……侍卫为何从没提醒过你?我忽然醒起那天听到卫聆风的名字,无夜的表情的确很怪,他那时……应该就知道了吧?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朕便把话挑明了说吧。

卫聆风见我一脸惊愕,眼中慢慢闪露冷笑,他的身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待我回答,他如炬的目光投射到无夜身上,冷冷道:莫劲,你见了朕仍不知行礼吗?我瞪大了眼看着无夜眼中一片挣扎,最后仍恭敬地跪下,声音漠然地道:第三代‘飞鹰之主’莫劲,参见皇上。

什么?你是飞鹰……?那个英武的手下惊呼出声,却被文秀的那个拽了一把,涨红着脸只盯着无夜却不敢再出声。

你当日不是宁死都不肯承认吗?卫聆风缓缓坐直了身子,嘴角仍勾着一抹看似无害的浅笑,怎么?今日是想通了?无夜?我半蹲了身子看着他,这是怎么一回事?无夜看着我,眼中有什么光闪了又闪,仿佛拼命想要燃烧跳跃的火苗,最终仍不得不归于死寂。

他的喉结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却已经平淡如水:我是祁国现任的‘飞鹰之主’,也就是每一代祁王的‘隐卫’之首。

我一生的使命就是效忠祁王,替祁国卖命。

那你说的那些往事还有要跟着我的话……无夜低着头,淡淡道: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撑地单脚跪在地上,皱眉看着卫聆风,道:总结而言,你就是要告诉我:第一、无夜本来是你的手下;第二,无夜发誓要一生效忠于你;第三,我不过是被他耍了一道?无夜跪在我一旁的身躯一阵颤抖,卫聆风则微笑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倒不笨;那气势怎么看都是至高无上。

我猛得撑起身体,顺便用了九牛二虎的内力连带跪在地上的无夜也拽了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我手却牢牢抱住无夜的手臂不放,转头横眉怒目地瞪着卫聆风道:喂!你好歹也是个皇帝,手下能人辈出,不会这么不要脸,来跟我抢一个小小的无夜吧?气氛那个诡异的……我瞅瞅前,卫聆风还没有回神,那一文一武则已经彻底石化;瞅瞅后,无夜和心慧瞪大了眼睛,有定格的趋势。

还是我们家心洛和小银最镇定,不过是茫然地拿乌黑漂亮的眼珠子往我这瞪。

哈哈……首先打破这诡异气氛的是卫聆风的笑声,认识他这么久……咳~,认识他不久,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笑容,怎么说呢?感觉好象很多压抑已久的情绪被一下子释放了出来,有些畅快,有些放松,还有些舒心好吧,最后一句我收回。

若朕偏要抢呢?他勉强止住笑,修长的十指扶着桌沿气定神闲地问道。

卫聆风!我气得发狂,更是恐怖地口不择言,你的命可是我救的,我没让你以身相许已经很不错了,你竟然还有脸跟我抢人?—¥#%*—¥#•;¥——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不对,我怎么感觉有乌鸦在头顶飞过呢?PAI飞,错觉,肯定是错觉。

我刚刚有说了什么吗?为什么卫聆风万年不变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扶在桌沿的手更是青筋暴跳。

那一文一武恁得活象见鬼似的盯着我?无夜!你干嘛猛低头猛抖肩膀?还有心慧,你拿了跟帕子狂捂住嘴巴干什么?我说了什么,那个……可不可以倒带啊?我诅咒那个没事喜欢拿了一堆狗血剧情小说荼毒我思想的混帐小雨,什么以身相许?看他一副要暴走的样子,我看以身殉国还差不多。

我一脸讪笑:我只是……一时口误,不!口不择言……你……别当……当真。

卫聆风总算也缓过了气来,看人家就是教养良好,自我克制更是一流,明明额角还在跳,青筋也没退,却还能面带微笑地跟我说话。

蓝小姐说的也是,你既是朕的……(怎么觉得他嘴角好象抽了下)救命恩人,有什么要求朕自当满足。

要带这个人走也行。

这么说就是还有条件喽?我好整以暇地拉过把椅子,坐下。

卫聆风嘴角扬地更高,一张本就俊秀绝伦的脸仿佛会闪光。

而他此时的眼神却让我有些颤抖,因为很熟悉,就是山洞中那个看着猎物时自信而又充满兴味的神采。

他忽然伸手从颈上扯下一块通体雪白的玉配随意抛给我,我手忙脚乱地连忙接住。

老大,这要摔了可都是钱啊,虽然你富拥一国,可也不是这么拿来浪费的!如果当时我知道这一接,会为我和无夜他们带来如此多的麻烦和伤害,那么我一定宁可看着它碎裂满地,也绝不会傻到接住这坎坷的未来。

可惜当时的我没有回头,自然也看不到身后的无夜瞪大的眼,和伸到一半硬生生缩回的手。

无夜知道,卫聆风,这个他从小就当作主子来效忠的人,他的眼神正在传达着一个信息:若自己敢出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这里所有人。

卫聆风身后的两个人一脸震惊,再故不得皇命正要上前,却被卫聆风冷冷一个眼神给硬逼了回去,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象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拿起玉上下瞅了半晌,很眼熟。

对了!这个他不是在山洞中拿来报答过我吗?后来因为无夜反对就还给他了,当时还一阵肉痛呢!这块玉拿着,不许丢。

他淡淡地说,这样你便可带着他走了。

我承认我是不聪明,可也绝不是个笨蛋。

当初他把玉送我的时候,无夜就很紧张。

那时无夜明知道他是祁王、是主子,却仍冒着被杀的处罚坚决不让我拿。

这只能说明,此玉绝不单单只是一块玉的意义那么简单。

我把玉放在桌上,平静地看着他。

卫聆风露出个了然地笑容,动作优雅地端起一杯茶,微笑道:这玉暂时不是送你的,十日后朕会再来,到时你带了此玉仍到这里,我们再做计较。

此话一出,我倒反而有些蒙了,原来一直以为他是处心积虑要把玉给我,我抵死不要便罢了。

可是如今他说不是送我的,倒叫我实在不好拒绝。

虽然这里看着只有三人,可他毕竟是最强大国家的皇帝,谁能保证四周没有隐卫的存在。

如果他硬是不肯放无夜,我们能否逃出升天还真是未知之数。

犹疑地看了他半晌,他还是一副好脾气地笑着,点头示意我只管接下那玉。

唉!所以说人不能存侥幸心里,心慌意乱之下,我最终还是拿起了那块玉,压根就没听出他那话中隐含的暂时二字,当真最后死了都是活该。

好吧!十天后还……反正要死也是十天后才死,我恨恨地想着。

我们走后,雅间中便只剩卫聆风三人,他微一示意身后两人便恭敬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文策,玄天,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那长相书生气,拿了把折扇的叫文策,是祁国新任的少年宰相。

而那个长相英武,又有些卤莽的则是护国将军玄天。

文策倒还沉得住气,可那个玄天却已经涨红了脸嚷起来,不过神色依旧恭敬万分:皇上,您怎么可以把‘紫凤’给……给那个疯丫头?疯丫头?卫聆风忍不住笑了出来,倒的确是个疯丫头。

皇上。

文策平和沉稳地声音响了起来,您是不是因为她是蓝家的?卫聆风抿了口茶,淡淡道:朕倒真没想到她是蓝家的。

不过……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蓝家小姐,成忧,你派人查清楚。

是!原本空无一人的房中竟不知从何处响起一声回应,随后又静寂无声。

屋中三人仍是一派自然,继续着原来的话题。

蓝家的造船和航海技术虽强,可惜的是……已经被钥国盯上了。

恐怕不管是朕还是尹天傲那只老狐狸,出手都晚了一步。

那皇上您……文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不由脱口道,皇上您不是因为喜欢那蓝家小姐……吧?一醒觉自己多言,不由白了张脸,忙道:臣失言!卫聆风抿茶的动作顿了顿,笑意却从嘴角扩散到他整个俊秀贵气的脸庞,看来他今天心情很好,文策暗自侥幸。

只听他道:朕在当时就想把‘紫凤’给她,却被莫劲挡下,说不定还真有点喜欢……文策只觉常年未保养好的胃一阵抽痛,无语相对。

这个让自己从第一眼见到起就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皇上,这个有着经材伟略、心思难测的皇上,这个让自己只能仰视满怀敬佩的皇上,为什么总会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感兴趣呢?皇上,那个面具男真是飞鹰之主吗?玄天听不懂他们两个绕来绕去地在说些什么,于是径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卫聆风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

难怪刚刚能架住老子的刀,武功真他奶奶的高。

脏话一出口,才醒起皇上正在面前,红了张脸,忙道,皇上恕罪,卑职一时失口…这一句失口,不由想起刚刚那丫头,竟然……竟然要皇上以身相许。

真是大逆不道,不过……不过,玄天忙正了正神色,不能笑。

不过,他从没看过眼前这高高在上的皇帝被人……这么……调戏过。

咳……想笑,当然,就算给他一百个脑袋也没胆笑出来,憋笑憋地满脸通红,五官扭曲,形状甚是可爱。

卫聆风看玄天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面上淡淡倒也没计较这个一向心直口快外加有些卤莽的武夫。

不过想到蓝莹若那话——以身……相许,不由笑得有些无奈,这丫头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抿了口茶,唇角扯出一抹兴味地笑容:既然她都说了以身相许,朕便成全了她如何?文策苦笑,心中暗道:您连紫凤都给了,别人还有反悔的余地吗?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1章 身不由己(下)回到蓝府才发现情况有点诡异,在这战事急急可危的时刻,蓝府竟仿佛在一日之间变得热闹非凡。

门口挂起了红色锦缎和大红灯笼,一些家丁进进出出的,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还不时交头接耳。

踏进大门的时候,发现下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象是怜悯,又象是惋惜,不过都是匆匆一瞥,不敢与我对上。

我正暗自纳罕,却见精心打扮过的蓝莹玉撇开身边的丫鬟袅袅婷婷而来。

可能是遗传的关系,她原本就长得比我和蓝莹月美上几分,此时经盛装打扮后容光逼人,全身都洋溢着喜悦和年轻的气息,自然更是娇美不可方物。

四妹真是好雅兴,一个千金小姐日日出去闲逛,可有什么收获没?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和鄙夷,而且还掩不住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想起现在还在怀中的那块白玉,我苦笑,还真不能说没有收获。

问你话,没听见吗?我扯出一个笑容,不咸不淡地应道:三姐你声音如此之洪亮,气势如此之磅礴,小妹我就算想不听见也难啊!你!蓝莹月面孔一阵扭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冷笑道,你以为自己真的能迷倒天下的男人?你以为仗着大哥和风公子撑腰,爹就会不追究你私奔的事,仍旧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别做梦了!做梦的是你吧!我暗自冷笑,那姓蓝的什么时候把蓝莹若捧在手心里过了?真是笑话。

蓝莹玉见我不答,忽而诡异一笑,凑近我耳边道:风公子已经正式代表钥国皇太子来提亲了,四妹不想知道他是来向谁提亲吗?提亲?傅君漠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快?按理说现在仍不是最佳时机……不过,关我什么事。

我面上淡淡一笑,迎上她嘲讽讥笑的单凤眼,回道:看三姐高兴地都快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看来风公子……不,那位太子想娶的必然是您吧?她一怔,可能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不由恼羞成怒道:你说谁高兴地找不到东南西北?自然是三姐你啊!我一脸正经,你可是待嫁的新娘,不是应该躲在房里乖乖想你未来的夫君外加准备嫁妆吗?如今跑到这千金小姐不该来的大门口,可不是没认清东南西北?莫不是二姐是特意来迎接小妹,好羞辱一番?你这个贱人!蓝莹玉扬起手一个巴掌待要打过来。

别说我不想展示自己的武功,可还没等我出手,身后的无夜已经一把抓住了她扬在空中的手,心慧更是象老母鸡似的把我护在身后。

唉!可怜的心慧,是不是我上次被打了一巴掌把她吓怕了。

无夜随意一推,松手,蓝莹玉便重重跌倒在地上,可惜了她那一身名贵漂亮的衣服。

见她有些呆傻地看着我和无夜等人,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场扬威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个嚣张任性了十几年的小姐,即将众叛亲离,很可能一生都再无好日子过。

不由暗叹了口气,蹲下去柔声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记住:想活在这个世界上,靠任何人都是没用的,只有你自己才能掌握你的命运。

不过,我起身,扫了还在呆楞中的她一眼,笑道,我真怀疑你听懂没。

连骂人的语言都这么贫乏,来来去去都是‘贱人’二字。

走了老远,果不其然,身后爆发出咆哮声。

蓝莹若,你这个贱人——!!!!心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姐,你今天可已经把四个人的脸气绿了!我也不觉好笑,转念一想,笑容却冷了下来,淡淡道:你信不信马上就有第五个了。

心慧笑容一僵,神色有些瑟缩,嗫嚅道:小……小姐……心慧,我只问你一句。

我依旧向前走着,却没有回头,你想回去钥国吗?身后半晌无声,心洛拉着我的手上满是冷汗,我不由紧了紧。

我想跟在小姐身边。

声音虽轻,却坚定无比。

我笑笑说:那不就结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把无夜、心慧她们留在身边。

因为回去的心从未变过,无论多艰难,我一定会找到穿越的办法。

说到这个,从悬崖坠落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象是一道耀眼的光在我脑中闪过,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也许……那就是时空变幻的关键。

还是回到眼前的问题。

虽然说把他们留在身边这个举动既不明智,也很残忍,因为能离去地时候我一定会头也不回地抛下他们离去。

可是……我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一个个都很嘴硬。

可是当时……银月明明再无法忍受寂寞的煎熬,却仍舍不下美好的回忆。

无夜几乎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更没了活下去的理由,却还在拼命挣扎。

心慧表面上柔弱良善,却把所有的阴谋血腥化为枷锁,背在身上。

心洛一身冷清,对人淡漠而疏离,却掩不住幼小的心中渴望被守护的痛楚……当我最软弱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丝犹豫,紧紧围在我身边……我不想去管将来如何,只是现在,既然他们不愿抛下我,也不愿……被我抛下,那么,以后的路,无论长短,我们便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吧!虽然知道傅君漠肯定会来找我,可是也没预料到会在房间里看到悠闲喝茶的他,更没料到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跟我回去吧。

我退回一步,看看外面,没错,是东厢啊!那就不是我走错房间,而是他擅闯喽。

我在他面前坐下,小银安静地卧在我怀里,心洛难得地没有靠在我身边,而是紧拽着心慧的手。

无夜关上门,站在一边,自动稀释他自己的存在。

看他们一个个自发的行动,恐怕我说再多也没用,感叹这万恶的奴性啊!若儿……忽然醒起对面还坐着人,我抬头,看他复杂难言的神色,淡淡道:跟你回去?去哪里?太子,你说笑吧。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能解了心洛身上的毒。

他自信满满地看着我,到时你说要放他们自由也好,让他们留在身边伺候你也好,都随你便。

我握杯的手紧了紧,很有抽人的冲动,面上却露出了冷笑:我很奇怪,太子那么想让我跟你回去,为什么不向我爹提亲,说要娶我呢?他脸色一变,茶杯搁到了桌上,手却没有放开。

不如让我来回答吧。

我笑了起来,因为太子的计划,绝对不允许出半点纰漏,娶一个一无所知又言听计从的女人来‘明修栈道’,当然,要比娶我这种随时可能破坏你计划的人保险的多,对吗?我看着他脸色一变再变,握杯的手捏得紧紧,懒懒道:至于现在要带我回去。

也许是有那么一点感兴趣,毕竟你都说了我是第一个敢威胁你的人。

养这么一个女人,闲时逗来玩玩,确实是不错的消遣。

不过太子殿下,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你要带走我,最大的原因,怕是为了防止我在你计划未成功之前泄露出去吧?傅君漠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冷冷地盯着我,声音都有些阴恻恻的恐怖:本太子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你以为我这是在跟你商量吗?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算只剩下尸体,也得给我抬到钥国去。

好啊!我巧笑倩兮地站起来,把窗打开。

你干什么?他黑着脸问。

你试试是你下令杀掉我或者绑走我的速度快,还是我喊出你计划的速度快。

还有,我们这里一共有三个人,无夜的武功高低,你是行家,恐怕也不会看不出来。

就算我真的好死不死被你干掉了,你认为他没本事把我的讯息传出去吗?啪——他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眼中是满满的怒火,燃烧着几乎要把我吞掉。

你不要‘千虫万花’的解药了吗?太子!我一字一顿地叫了他一声,在你还是被称为太子的时候,还请别拿这个来跟我讲条件。

心慧!傅君漠眼睛看着我,声音却冷冷地叫着心慧的名字,你虽然不是我直属的手下,可当初这个任务却是我下达给你的,你竟然敢背叛我?心慧的脸色惨白,全身都在颤抖,握着心洛的手更是捏的死紧。

我以为她会跪下去,象无夜看到卫聆风一样的无奈,可是,她的身体虽然颤抖,弱如风中柳絮,却始终没有屈膝,没有跪倒。

她终于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过去是过去,现在也好,将来也好,心慧和心洛都只会认小姐一个主人,此生不变。

我心中猛得一震,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柔弱,又毫不起眼的女子……其实,一直以来,打动我帮她的都不是那外在的柔,而是她内里的刚吧。

好!好!傅君漠起身,一掌拍在桌上,桌子应声而碎,木屑横飞,他的手有些血肉模糊,脸色竟由红转白,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起身,打开门,淡淡地道:虽然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蓝君清一个,可是这样在婚前跑到新娘妹妹的闺房,恐怕对你的计划也会有影响吧?所以,太子请了!终于送走了瘟神,我一下子瘫倒在床上,想起傅君漠临走前受伤的眼神、阴恨的表情和撩下的话:终有一天,你会跪在本太子的面前,后悔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至于他为什么没习惯性地掐我下巴,是因为他抬到一半的手,硬是被我们家超级无敌霹雳勇猛的夜夜给制住了。

当时看到某人一脸的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心里真是爽到爆,果然有无夜在就是不一样。

瞟了地上的碎屑一眼,我闷闷地道:这个变态,临走还不忘破坏我房里的东西。

刚还在想着做一副纸牌,四人刚好打一圈……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2章 少女之心(一)我不知道钥国的天有没有变,但我却知道蓝家,变天了,就在傅君漠匆匆娶走蓝家三小姐后。

在热闹婚礼的粉饰太平下,傅君漠的手下趁夜色杀了蓝家船厂的所有守卫和低级工人,而那些手艺高超的师父则连着新造好的战船一起被绑走。

最糟糕的却仍不是这些。

蓝家所有战船的设计稿和行军布阵图,都被换成了白纸。

蓝君清震怒,几乎要杀了所有跟傅君漠有过牵扯的人!二娘李玉儿被禁足房中,在前线的二哥等人也被紧急召回。

我虽没被禁足,但不用无夜提醒,也很清楚,我的行止在被人跟踪。

同一时间,海战越发紧张,汀也终于到了国难当头的日子。

大街上,再不似平常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反而经常能看到一些大户人家匆忙地载着几车行装,携家带卷,仓皇逃去。

就在这样有些萧条,有些紧张的氛围中,卫聆风的书信到了。

署名的不是他,而是文策,我猜应该是那天那个文秀的跟班,因为信中提到,十日将至。

信送的光明正大,不似那黄金,是在最热闹的婚礼那天,秘密送进来的,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可是信,在这戒严的蓝府却肯定要经过蓝君清之手。

蓝君清把信递给我,问:你怎么会认识祁国的宰相?我低头回答:是我私奔那半年中,偶然结识的。

他哼了一声,又问:你要去赴约?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他凌厉的目光盯了我许久,最后颓然地挥了挥手,说:去吧。

我福身出去,却听他冷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能利用的话……就好好利用。

我打了个寒战,走出这冰冷空旷的房间。

无夜,有没有办法甩掉身后那群人?无夜点了点头,这一次我没带其他人,我们两个东转西转,转的我头晕,他说:甩掉了。

不过主子,其实,没必要。

皇上身边自然会有人处理他们。

我无语,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后这种话拜托你早说!还是那间包厢,那一文一武正站在门口。

我走到那文秀的面前,问:你就是文策?他温文含笑,点了点头。

原来你是祁国的宰相。

我恍然,我还想怎么会有这么气质迥然的跟班呢?文策的嘴角抽了一下,没有答话。

我又转向另外一个:你叫什么?那英武的哼了一声:玄天。

这么有气势的名字?我弱弱地问:你是……侍卫?他额角青筋暴跳,几乎是用吼的:我是护国将军!!是,是……我忙赔笑,忍不住喃喃道,祁国到底是怎么变成第一强国的?文策不看即将暴走的玄天,忍笑道:蓝小姐请,主人已经在里面久等了。

卫聆风今日一身白袍,银丝锦缎束腰,一头黑发仍是用一根金丝绳随意扎起垂在身后。

那个英俊潇洒,那个玉树临风,看得我都呆了三呆。

他笑笑,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说:蓝小姐请座。

既然他叫坐,我便好不客气地拉着无夜坐了下来。

今日那两个一文一武,咳~文策和玄天倒没再客气,大咧咧坐了下来。

文策还温笑着为我和他主子布菜,我说我怎么当初会认为他是跟班呢?我把别在腰间的白玉摘下来,推到卫聆风面前,道:原物奉还。

卫聆风看了一眼,却不接,嘴角扯出一个极度美型的笑容:你不想问问这块玉的含义吗?我刚在外面绕了半天,饥渴得很,美食当前自然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也亏得我还能想起注意一下吃相,当然,他的问话只是随口答道:你说啊。

这是历代祁国皇后的凤玺,凭此有权利调动临都一半御林军和所有皇宫……咳咳……你…说……咳咳~什么?一杯冷热适宜的水已经非常周到地被递到了我手边,我一把推开,颤声道,你刚刚说什么?卫聆风把水拿到另一边,答道:凭此有权利调动临都一半御林军和所有皇宫守卫。

不是这个。

我急急挥手,前面一句!恩哼~卫聆风长袖略略拂过脸,强忍住笑意,这是历代祁国皇后的凤玺。

我吓得面色苍白,身子向后缩了缩,抖抖道:幸好只是暂时寄放在我这里。

卫聆风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间点在玉上,辉映着如有荧光。

他露出一个笑容,把玉又挪到我面前,满脸正经地道:没错,只是暂时寄放。

如今朕便把它送给你了。

我,呆滞。

连要咽下的口水都哽在喉间,心脏暂停五秒。

送……给……你……了?你,就是我?我又抖抖地身体往前靠了靠,伸出左手,抚上他的额头,恩,真光滑~咳~找打!伸出右手抚上自己的,对比。

喃喃道:奇怪,没发烧啊,那怎么尽讲胡话。

难不成是神经错乱了?哈哈……咳~房中的笑声,忽起,又马上强行中止。

我敢确定笑得肯定是玄天,这少根经的家伙,我不过是陈述事实,做出判断,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看卫聆风眼睛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忙识相地收回手,把玉推回他面前,手向触了瘟疫似的赶紧缩回来。

我说卫呃,皇上。

奇怪,我又不是祁国的,干嘛得喊他皇上。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您老就别开了。

卫聆风夹起一样不知名的漂亮菜肴到我碗里,淡淡道:你看朕的样子象在开玩笑吗?我把象字吞回肚子,好饱,那菜再色香味俱全我也吃不下去了。

犹豫了半晌,决定还是豁出去了,正了正色,提音:我不要嫁你。

卫聆风脸上笑意更浓,居然又乐此不疲地夹了个菜过来:朕知道。

这下我只得蒙了,傻傻地问道:知道你还把……还把这鬼玉送我?卫聆风只笑不语,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最后只得投降: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原因,很多。

只见卫聆风放下筷子,竟真的煞有架势地对着我数起来。

朕忽然想起,皇宫中好象正缺个皇后。

此其一。

忽……忽然,想起?我甩去满头黑线,抚正抽变形的嘴角,忍,一定要忍!蓝家的实力,虽缺了一半,倒也绝不可小觑。

说到联姻倒也未尝不可,此其二。

我拿起筷子尝了口碗里的菜,怎么如此淡而味呢?我冷然笑笑,好一个第一强国的皇上!随后抬头说:皇上继续。

卫聆风面上淡淡,给我夹了另一道菜:朕宫中的妃子,多有党派,无论扶了谁做皇后,都于权利的制衡不善。

若上台面的是你,一来因为联姻她们不好诸多阻挠,二来你一人在祁国无权无势,她们也不会太过忌惮你得了那位置。

此其三。

文策愕然地抬头望向皇上,他从没想过,只转瞬间的决定,这个人竟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得失利弊。

自己比起他来,果然是远远不及万一。

不就是说你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好替你摆平后宫和朝廷的纠纷吗?我冷笑道:皇上这话说的可真坦白。

卫聆风笑笑,继续道:你于朕有救命之恩,朕也算……喜欢你这个人,于情于理朕都要好好报答。

娶你回去,不知算不算以身相许?此其……够了!我忙打断他,要再让他这么如数家珍下去,我恐怕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嫁!卫聆风微一侧头,文策马上倾身为他续满了茶,待要为我续,我忙按住,淡淡道:不劳宰相大人了,我承受不起。

卫聆风抿了口茶,气定神闲地道:在你出来前,蓝老爷肯定有让你好好利用文策吧?我一惊,抬头看着他,那封信,他竟是故意送的光明正大?如今的汀国,没有朕的援助,绝撑不过五天。

卫聆风没有温度的眼光落到我身上,蓝老爷虽然已经在傅君漠手上吃过一次亏,在这当口,却不得不再赌一次。

我想笑,却不知为何扯不出笑容,只能面无表情地回道:他是他,我是我,汀国更只是汀国。

这些,与我何干?哦?卫聆风有些诧异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朕还以为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和亲人蓝小姐多少会顾及一点。

我浑身都打了个哆嗦,警戒充满了全身每一个毛孔。

那话明显就暗示,他怀疑我是不是真正的蓝莹若。

这个人,太厉害了,就算只是多跟他呆一秒,都觉得自己会被莫名其妙地吞掉。

我深吸了一口气,掩住心理的忐忑,淡淡道:皇上,你就别多费唇舌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

顶多,也不过再私奔一次。

那便没办法了。

卫聆风收回那块在桌上被晾了许久的白玉,眼光灼灼而兴味地扫过我,面色却仍是淡然,撇开第三个理由,朕顶多退而求其次,娶了蓝家二小姐。

卫聆风!我拍案而起,怒视着他,你不要太过分了!大胆!玄天和文策倾身而起,一把将我按回原座,两只手同时紧握住了刀柄和扇骨。

文策原本温和的脸上冷然一片: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还请蓝小姐别不知好歹!杀机,尽现。

无夜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他手上的茧刺地我生疼,可我却紧紧握住,生怕这一放连我仅存的一点勇气都失去了。

我扬起头,高昂着下巴,冷冷看向眼前这个俊得邪魅、笑得温和,却让我垂在桌下地手忍不住发冷颤抖的男子:皇上,你爱娶谁便娶谁,与我无关。

反正,我•;绝•;对•;不•;嫁!说完再不看他表情,拉了无夜的手便出去,我知道若再不离开,我肯定会被击倒,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手握上门把的那一瞬间,他悦耳得让我发颤的声音传来,似响在耳侧:十天之内,你若后悔,便找文策,朕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当时我压根没想过他说的为什么是十天而非五天,更没想过我如何可能找得到文策。

尽管答案在第二天便揭晓了。

只是当时,我除了狼狈地夺路而逃,什么也没能想起。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2章 少女之心(二)回到蓝府,心慧在门口等着我,见了我她有些兴奋地迎上来,说:小姐,二少爷和锦鸿少爷回来了!那近一个月的相处,让心慧也几乎跟二哥他们打成一片,所以现在知道他们回来,便难免有些兴奋。

我心头一紧,原本应该雀跃的心却为了卫聆风那句朕顶多退而求其次,娶了蓝家二小姐。

而烦躁起来。

是我一意撮合得锦鸿和二姐,如今他们刚开始两情相悦,阻碍也渐渐消失,我却要残酷地告诉二姐你要嫁去祁国,原因是我不肯嫁。

回想这一路走来,我一直在不断得拦麻烦上身,不管出发点是不是自愿的。

明明做的是好事,明明……是在追逐阳光,明明……渴望象祈然那样温暖人心,可是为什么觉得阳光离我越来越远,原本坚强的心却也越来越软弱呢?因为我想,所以去做,然后就会快乐。

我一直这么认为,也这么在做。

可是这一刻,我却动摇了,我所做的这些真的是我想的吗?我真的……快乐吗?手上一紧,无夜握住了我的手,仅现得一双眼睛看着我,有担忧和抚慰。

我早习惯了的蒙声(因为面具)此时格外温暖:主子,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我点了点头,脱出手往里走去。

心慧有些愕然地看了看无夜,用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夜不答,只是略略摇了摇头,跟上我。

再次见到锦鸿和二哥,我竟有些无法相信。

原来战场真的可以把一个人的生气乃至信念,全部摧残殆尽。

上一次回来,谈起战事,他们虽然也忧虑万分,眉宇间却还是充满了希望。

即便是外表怯懦如二哥,热血地战意也仿佛潜藏在他骨子里。

可是这一次,别说二哥,强如锦鸿原本单纯热情的双眼凹陷了进去,眼里有不甘有恐惧也有绝望。

原本光洁的下巴,胡渣丛生,整个人都憔悴得仿佛历尽沧桑。

二姐看到他的时候,当场就哭了,一把扑进他怀里。

也只有此时,他的眼中才会闪过我熟悉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只是那温柔中有多少苦涩,我却完全不敢去深究。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副疲倦,让我几乎忘记短短一个月前那个一身爽朗的少年,是怎样咋呼着我的名字:莹若,谢谢你照顾莹月。

战况很糟糕吗?我问。

他痛苦地抱住了头,说:我们的兵力相差太悬殊了,他们用十艘船狂打我们一艘,更断绝了我们大部分的水和粮食供应。

兄弟们在我面前一个个死去,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二哥向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四妹,这些事你也帮不上忙,别听了反而……跟着难过。

大不了,我……他懦弱的脸上显出决绝,我们跟汀国同存亡。

我紧握着拳,紧咬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与我无关,无关。

第二天,我在一大清早就被吵醒,心慧说,老爷请我过去。

我一肚子疑问,匆匆做了梳洗,便赶去了。

一路上,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好象有什么喜事,见了我都在感激地鞠躬。

我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盛,竟莫名其妙被带进客房。

蓝君清一脸喜色地迎上来,完全不怕肉麻地一把握住我的手,真是从来没见他在儿女面前如此失态过。

只见他凑过来,低声说:若儿,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我们汀国的好子民啊!我皮笑肉不笑地抽回手,心里已经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还真以为我听了他的话,能利用则利用啊?来,文臣相已经等你许久了,快过去陪他聊聊。

说完,便带了一干人离开,偌大一个房间里竟然只剩下我和文策以及他手下三人。

我无奈地坐到他面前,问:你是怎么让他这么高兴的?竟然完全不怀疑你?文策诡异一笑,答道:用一百万两黄金,二十箱精良兵器装备和三千担粮食做嫁妆,一半已经抬进了蓝府。

而且还承诺待婚事定下便出兵相助,你认为他还能怀疑什么?我咋舌,天哪!天下第一强国的主就是不一样,看这架势,活生生是要用钱把人砸死。

不由冷笑道:你们皇上真是好大的手笔。

文策眼光往旁边瞟了瞟,落到我身上的目光有些犹豫却诚恳地道:蓝小姐,其实……皇上说的理由虽然确实是理由。

但……他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坚决地说下去,你认为蓝家的势力真的对皇上有如此重要吗?朝廷的斗争皇上他真的会摆不平吗?他说的很快,仿佛生怕有谁打断他:蓝小姐,我希望你拒绝以前,能好好想清楚。

不要误会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你来当说客的吗?我皱眉看着他,你们家那位皇帝的心意,又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看透的?虽然你说的这些全是事实,可是你要我相信他这样的人会因为喜欢上我,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实在太无聊了。

我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文策,淡淡道:就算真是他的一片心意又如何?说要娶我以前,他有问过我的心意吗?他在乎过我是否喜欢他吗?如此专横的感情,即便是爱,我也不需要,更加,不屑误会什么。

文策也站了起来,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此刻轮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的精明让我这才记起他也是一个国家的宰相:蓝小姐既然这么坚决,在下也无话好说。

我们送来的这些兵器和粮食,也足够汀国再多支撑几天了。

那么我便还是遵照皇上的旨意,等蓝小姐十天,如果蓝小姐改变主意,自然可到此屋我。

否则,在下只好改变心意,向……蓝家二小姐提亲。

我走出那间客房,来到蓝君清的房间,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满脸笑容的他。

直到他被我看得笑容尽收,泛起蕴怒,我才冷冷地道:蓝老爷,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嫁的!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蓝君清咆哮的声音随风传来:你这个不孝女。

我冷笑,握紧了拳头,看着蓝府的一草一木,对自己说: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要,离开!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3章 少女之心(三)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二姐也在,她一双美丽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我让心慧弄了热毛巾来给她敷上,折腾了好一会,她才停止哭泣。

二姐,怎么了?二姐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看到锦鸿那样心里难过,四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命中带煞?谁与我在一起,便会……不幸。

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我摇了摇头,郑重地说:不是。

如果,我能帮他和二哥就好了。

她咬着嘴唇,颤声道,如果我也能保护这个国家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点点……我烦躁地躺在床上,手上抱着枕头,望向无夜,闷闷地道:无夜,你那前主子真是个王八蛋,竟然这么轻易就能看穿和利用人性的弱点。

无夜看着我,没有说话,心慧却递了碗糕点过来,我拿了块放进嘴里,听她说道:小姐,明天我就能拿到心洛的解药了。

我们便是远走高飞了,谁能找到我们,你就别愁了。

可素……我努力吞下糕点,愤愤地说,那二姐和锦鸿他们怎么办?还有,卫聆风可没说娶了二姐会出兵帮助汀国。

更何况他这种人,一旦起念就誓在必得,肯不肯放过我都很难说。

小姐。

心慧看着我,眉头微微皱起,盯了半晌仿佛才下定决心地道,你不能太贪心了。

既要保全朋友,又要救汀国,还想要自由,三全齐美那怎么可能呢?是啊!我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呢?人的心只有一颗,人的能力更是有限的,我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完美?拿了解药,带了无夜、心慧他们远走高飞,不是很好吗?反正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可是……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在想起锦鸿念到无游组时单纯的崇拜,想起二哥懦弱却善良坚定的目光,想起二姐哭红的眼睛,我的心无论如何也坦荡不起来……伤害了那么多人,然后一走了之,我真的……做的到吗?尽管这些伤害不是由我直接造成的。

目光瞟到已经相当破旧,几乎呈素白色的现代背包,我叹了口气,放下枕头将它抱过来。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呢?现在若能回去,该多好。

至少听不到汀国败亡的消息,我不会内疚。

至少,知道和那人不在同一片蓝天下,我不会再心存幻想……提着包包,往里屋走去,对正要跟进来的心慧摆摆手,懒懒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一个时辰后。

屋里传出桌椅翻倒的巨响,我手里抱着本《中国近现代史》,一脸壮士断腕地表情冲出里屋,向着有些呆傻的众人扫了一眼。

心慧动了动嘴,叫声:小姐……。

心洛本就话不多,此时也只是拿漂亮的眼睛望着我。

小银从果品中仰起头,亲昵地蹭到我脚边,还发出吱吱——的叫声。

无夜的表情看不到,但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能看到那其中的紧张和担忧。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众人,嘴角扯出一个决绝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说我要嫁到祁国去,你们作何打算?我一把推开房门,门与墙的撞击发出重重的砰砰声。

本埋头案前的文策诧异地抬头看着我,张了张嘴,正想问话。

我却已经先他一步,说:我要见卫聆风。

还是那个客栈,我到今天才知道这间不比天涯楼差的酒楼叫作醉仙居,忒俗的名字。

还是那间雅房,这一次,我谁也没带,独自一人,推门进去。

卫聆风淡定地笑着,淡定地看着我。

文策和玄天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卫聆风,这结局早在你意料之中了吧?我承认我斗不过你,可是,也未必会输。

蓝小姐请坐。

卫聆风出声,文策恭敬地帮我把他对面的一张椅子拉开。

我坐下来,没兴趣跟这男人拐弯抹角,反正面对他这种人再拐也没有用,还不如开门见山。

我可以答应嫁到祁国去,不过,有三个条件。

今天,桌上很干净,什么菜都没摆,连茶水也无。

我忍不住恶作剧地想:难道是怕今天会有人掀桌子,操家伙?卫聆风阻止要呵斥我的玄天,笑看着我:说来听听吧。

第一,日后你吞并了汀国,不要为难这里的百姓和蓝府众人。

不过……我露出个魔鬼般的笑容,蓝君清那老头除外,最好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我看文策象见鬼了似的看着我,玄天则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一脸呆楞。

至于卫聆风,初时的惊讶过后,他眼内神光一闪,露出个迷死人的笑容:你是如何知道的?我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淡淡道:皇上,还请你不要把别人都当作傻瓜。

你以为我真会蠢到相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或者要报答救命之恩才娶我吗?汀国这样一个军事要塞国,只要是有心争霸天下的人,都不可能放弃他。

你比尹国和钥国的主要高明的多。

你的棋,恐怕早在四个月前那次遇袭,就布置好了吧?就算没有我这个人,汀国最终也还是会落入你手中,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卫聆风一直微笑地看着我说,连半点着恼的意思都没有,直到我说完,他才仔细看了我一眼,说:朕承认你说的都对,不过,喜欢多少是有一点的。

他拢了拢衣袖,道:这个姑且不论,你说第二条吧。

我清了清嗓子,直视着他:第二,小银、无夜、心慧和心洛要跟我走,你必须要保障他们的生命和自由。

当然,自然灾害、突发状况不能算你的责任。

我的意思是说,除非他们威胁到你的生命,否则无论是你或者你的手下,都不能命令、伤害他们。

小银?卫聆风竟忽然笑了出来,你连那小狐狸也算进在内?这人有病吗?我悻悻地想,这么严肃的谈判时刻,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发笑。

说第三条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前两条,没什么难度,就算我不提他可能也会做到,可是这第三条。

我搁在桌上的手微微曲起,在漂亮名贵的桌布上划出一道道指痕,还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这静寂的房间中格外突兀。

他们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六只眼睛灼灼象要把我吞噬。

我一咬牙,眼睛也没看着谁,噼里啪啦把最后一条说了出来,语速快的象被一百条疯狗追赶的世界百米赛跑冠军。

不过显然,对面三人还是听懂了,否则绝不会一个比一个脸色还要铁青。

卫聆风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不过我也知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往往只传达着一个讯息:他很危险!你再说一遍!我下意识地打了个抖,不过看他也有被气成这样的一天,不知为何这几天被打压得无比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我露出个不怕死的笑容,重复我刚刚的话,也不知能不能一字不漏:第三,我只跟你签约结婚。

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签约结婚吧?简单点说就是,我跟你因为利益而在世人面前承认夫妻关系,并就此签定纸上协议。

不过,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双方都不需要履行夫妻间义务。

而且,这个协定只为期一年。

我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一年时间让你吞并蓝家、汀国以及汀国周边势力应该绰绰有余了吧?一年后,你就必须放我自由,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卫聆风抓住我纤细地手腕,冷冷地盯着我道: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我疼地龇牙咧嘴,想抽出手却抽不出来,嘴角却扯出一个笑容,嘲讽地道:因为你们祁国陆战能力虽强,却没有海战的本钱。

而我,恰恰可以提升你们的海战能力。

卫聆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而我,也毫不相让地看着他。

虽然,我很想说:我的手好痛,拜托老大你快点放开。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我揉了揉印了五道指印的手腕,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待见他眉毛一皱,忙收敛了心神。

现在可是谈判的重要时刻,气势不能输是没错,但也绝不能走神啊!我面向文策,微笑道:麻烦文臣相帮我准备纸和笔。

唉!不知毛笔我会不会画,可那只钢笔太特殊了,拿出来现还真不太好。

文策点点头,叫了人来,吩咐去准备,不一会儿,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已经摆在我面前。

文策一边研墨,一边狐疑地看着我。

我却是在暗想,竟让一个宰相帮我研墨,我可真算是威风够了!虽然没有亲身接触,我也从锦鸿和二哥的对话中了解到,这个时代的战船与三国时期很象,多是以楼船/艨冲装备为主。

楼船其实就相当于现代的航空母舰,主要用于艨冲的补给和维修;而艨冲则如现代的战斗机,以冲撞来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

为了今天的这个谈判,我还特意跑去锦鸿和二哥那里把船的情况仔细问了一遍。

果然,包括人员配备,都与三国时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这个时代中,战船上的兵器装备以轻型兵器为主。

交战过程中,远则用弓、弩,接舷则用刀、枪。

有的战船还装备了抛石机,有较强的杀伤力。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也绝对没有凑字数的意思,就是小小解释下),我拿过毛笔,专心至致地开始画图。

虽然水彩画,真的……不是我的强项。

房间里,除了我翻动纸张的声音,连呼吸声也弱不可闻。

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亏得上座的那个皇帝耐性有够好。

我放下笔,向玄天招了招手,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由好笑地点头,道:这里只有你一个是负责打仗的,专业知识自然是要解释给你听。

他看了卫聆风一眼,见主子点头,才不明所以地摸着头走过来。

我把六张图递给他,他疑惑地接了过去,一张张看。

这……这是……玄天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张张往下翻,脸上震惊的神色越来越明显,终于忍不住惊呼道,这就是蓝家的战船?这母船怎么那么奇怪?咦,这些又是什么?我甩了甩有些酸麻地手臂,向他耐心地解释:这第一幅画是楼船,相当于你们的母船。

第二幅叫蒙冲,也就是你们的攻击战船,但船体不是单纯的用木头,而是蒙有生牛皮,便于机动作战。

第三幅叫做头舰,专门用于战争中先锋探路。

第四幅叫做走舸,一种轻便快船,属攻击型战船,行驶速度快,但自身防御能力差,擅长夜间偷袭作战。

第五幅是游艇,转用于水战中传令,通信、侦察敌情的轻型快艇。

第六幅名为海鹘,适于海上作战。

头低尾高,前阔后窄,不怕风浪。

玄天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珠都象是快突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这些话,有的你可能听不懂,不过我想大致意思你还是明白的吧?这些其实是唐朝专用的战船。

在《中国近现代史》中有一章,把中外、古今的战船都做了粗略的比较。

又恰好,我在现代时,为了完成这一门课程的论文,有好好研究过相关的参考文献,当时无意中翻到,我便知道,这么一大卖点恰好可以拿来唬人。

回神看到玄天瞪了我半晌,忽然暴跳地吼道:他奶奶的这绝不可能是蓝家的战船,否则尹国那群小鬼早早葛屁了!汀国哪里会这么容易拿下?此话一出,不止文策大惊,连卫聆风也有些变了脸色,玄天忙将手中的画纸递到他面前。

他翻看了一阵,眼中异彩连连,直到最后一张翻完,才抬头看向我,声音竟有一丝颤抖:你如何会这些?这个你且不要管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回答,我不会具体的设计,只能提供创意。

这六幅图只是一个初稿,而且仅仅是对你们如今海战不足之处做了补充。

其他的,比如,大型冲撞接舷战舰、扒船、风帆炮舰等,依据不同的作战海域,我也可以画给你。

我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俊秀绝伦的脸,一瞬不瞬,声音连我自己也没想过的坚定、自信:请问皇上,这些……作为协议条件,可够?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3章 少女之心(四)我笑嘻嘻地取过毛笔,在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的三张协议纸上都签上自己的大名,随后拿起那块据说叫做紫凤的白玉,沾了墨,一一盖在纸上。

这算是盖凤玺吗?我不由小汗一阵。

卫聆风看着我递到他面前的纸,笑得有些无奈,晶莹地手指轻抚上额头,似笑非笑道:朕大概是疯了,才会听你那第三个条件。

见我笑得更欢,他摇了摇头,竟无意识地露出一个宠腻的笑容,我不由一楞。

笑罢,他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拿出一块通体雪白,只有顶端见红的四方形玉,想必是玉玺,盖在纸上。

至于作为见证者的文策则显然已经傻眼了,端着那递过来的纸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天哪!谁来告诉他这世上有如此的帝王婚嫁吗?什么签约结婚?这么匪夷所思的条件,皇上竟然……竟然还同意了!而他,堂堂一个大国的宰相,居然要做这壮莫名其妙婚嫁的见证人?他拿起笔的手猛抖了抖……一式三份!我笑着将自己的协议纸小心揣进怀内,得意地道,若是某天,有一方违反了规定,另一方便可将这份协议公诸于众。

不过文臣相,作为见证人,到时你可一定要公平哦!说完,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莹若。

卫聆风的声音又在我抓上门把的时候响起,不过,也许是错觉,他今天的声音好象少了些戾气和算计,多了分柔软,安心等着朕来娶你吧。

我心中猛地一滞,有些烦躁涌了上来,没有回答,我打开门,匆匆离去。

回到蓝府,我的房间,我一下子累瘫在床上,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这一天,又是惊又是诈,又是写又是画的,不管是脑力还是体力,都吃不消。

心慧和无夜都凑了过来。

小姐,谈判的结果怎么样?我恩啊了几声,心慧以为没成功,忙安抚道,小姐,我就说那皇帝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荒谬的条件。

你也别烦恼了,我刚刚拿到‘鹰儿’送来的解药,我们不如现在就跑吧。

我抬头,有气无力地把怀中的那张纸递给她。

心慧接过去,和无夜凑近了看。

半晌后……天哪!小姐——!心慧大叫了出来,这……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勉强撑起身子,嘿嘿一笑,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再诱之以利。

其实前面两句都是废话,最后那利,才是让卫聆风同意的条件。

无夜夺过那张纸,仔细看了半天,才道:皇上竟然会同意?我点点头,不由抱怨道:你都不知我费了多少唇舌,使尽多少浑身解数,才换得这张纸的。

无夜看着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把纸递给我:主子,你该庆幸自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抖,放好纸,索性往后一倒,继续我的休养生息。

敲门声响起,伴着锦鸿略有些疲倦的声音:莹若……,听脚步声有两个,应该,还有二哥。

我忙叫心慧开门让他们进来。

他们两个还是一样的憔悴,但眼中隐隐有了些光辉。

我笑笑,可能是卫聆风的那些资助,多少给了他们希望吧?不过,看他们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太敢落在我身上,有些闪闪躲躲的。

待他们坐下,我不由奇怪地问道:锦鸿,二哥,发生什么事了?锦鸿看了我一眼,道:我听说祁国的文臣相带了大批聘礼,来向蓝老爷提亲,说要让你当祁国的皇后。

我扯出个笑容,点点头。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二哥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萧索无奈:看来现在能救我汀国的,就只有祁国了。

我沉默不语。

心道:那是你们还不知道祁王的狼子野心。

文丞相刚刚带着侍卫,从外面回来,又跟爹旧事重提。

二哥望了我半晌,续道,还说,只要定下婚期,祁王便会发兵相助。

爹也……已经同意了。

文策的手脚倒是快!我暗道,不过蓝君清那老狐狸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同意了吧?竟然敢擅作主张的同意,哼……四妹……二哥打断了我的沉思,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由愕然,待要询问,锦鸿已经跳起来,嚷道:剑云你别婆婆妈妈的啦,就由我来说吧!莹若,我们来,是希望你能救救这个国家。

个人幸福事小,没有国哪来的家……锦鸿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耳中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我缓缓站起身拉,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来,是劝我嫁到祁国去?二哥,不,蓝剑云也跟着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愧疚,几乎低喃地道:四妹,二哥知道……要你一个弱女子拯救这个国家,我……我们这些男人,都很窝囊,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有没有颤抖,却很清楚,我的心正震地我生疼。

有一股气从全身四肢百穴冲到胸口,几乎让我窒息。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他们,轻声问:你是说,如果撇开你们男人的自尊,我就应该自愿嫁去祁国,来换取这个国家的生存?这与男人女人无关!锦鸿激动地说,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子民,只要是能够保护这个国家,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莹若,你平日不都是很明白这些道理的吗?哈哈……我平日很明白?我的笑声竟比哭还难听,我该明白?刘锦鸿,你这个混蛋——!我一把拖住哭叫着的心慧,把他推给已经浑身布满杀气的无夜,心慧却还在叫着,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姐为了你们……无夜,带心洛和心慧出去!我苍白着一张脸,冷冷道。

无夜的拳头紧紧捏住,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杀人。

我又重重地叫了一声:无夜!他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是•;主•;子!拖着哭泣的心慧和有些茫然的心洛走出房门。

房间里,针落可闻。

我忽然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痛得麻木了,还是不想再痛了。

我抬头淡淡地扫过他们:刘锦鸿,我只问你一句,今日若要嫁过去的是二姐,你怎么办?锦鸿面色一白,紧咬了咬唇,神色悲伤却坚决地道:真正的侠之大者,是能为了保卫国家,保卫子民而不惜牺牲一切。

如果,能用我一个人的幸福,来换取这个国家的和平,我认为,值得!莹月,虽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高洁的心性我很清楚。

为了国家,别说是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就算是要她付出生命,她也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而我,也将终生不娶,一生都敬她、爱她,胜过我自己。

锦鸿说得激昂,说得决绝,说得……理直气壮,大义凛然。

我,没有话可以反驳,更加不想再反驳,因为心在一点点凉下去,直到……寒彻骨!我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再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们力气,挥手道:我……答应了。

你们……也可以出去。

四妹——!莹若——!我紧咬住下唇,无声地吐出一句话:滚出去。

我起身关上窗和门,面对一脸忧色的心慧和无夜,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我爬上床,抱膝将自己整个缩在床头。

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颤抖个不停。

曾听说,人只有在极度悲伤、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恢复成脱离母体前的姿态。

我不知道,那话是不是真的,只是此刻,我只想这样抱着,在慢慢降临的黑夜,在黑夜无边的静寂中,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我并不是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终于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善良可以是软弱的代名词,正义也可以变成一把利剑刺入人胸膛。

黑夜无边笼罩着我,我忽然想起了小时侯那些惨淡的回忆,那具如白莲般美丽而圣洁的尸体,哥哥紧紧地抱着我说:冰儿别怕,哥哥会成为最出色的杀手,永远保护你。

记忆象走马观花,在我脑中翻腾。

祈然温暖的笑容,步杀默默的守护,小银、无夜、心慧、心洛、卫聆风、傅君漠、锦鸿、二哥……每一个人影都在我脑中,翻腾地厉害。

原来,我真是傻得彻底。

阳光是可以轻易追逐到的吗?我当真天真到以为,只要我想,然后去做,就会快乐?我紧紧抱住膝盖,不知是身还是心冷得我窒息。

我……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呢?反正,本来我于他们不过是过客,他们于我,亦然。

只不过是好不容易想拥抱人群,结果却被伤得鲜血淋漓,仅此而已。

只不过是再一次提醒我,这个世界的热闹和温暖永远不会属于我,仅此而已。

又有什么……好难过呢?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有人走近我身边。

我没有抬头,眼光停留在他灰黑的衣服下摆,意识却没有停留。

屋中,依旧如我一个人时那般寂静。

他的手在黑暗中缓缓伸起,抚上我的头发,我的姿势,依旧未变。

无夜。

抚在我发丝上的手微微停顿了下,我声音平缓地叙述着,你知道吗?在离我们很遥远的时空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跟地球不同,是一个理想的完美世界。

那是一个意识为上的世界,他们有一个被称为‘柱’的少女。

只要,她每天不停地祈祷,这个世界就会没有杀戮和战争,永远和平美好。

可是,那个少女却爱上了守护她的神官。

那份爱越来越深,终于在她心中超过了那个国家的分量。

因为这自私的爱,那个世界不再和平幸福,魔物开始盛行,家园被破坏,人们……流离失所。

大家都怪那个少女,明明只要她好好的祈祷、好好的守护,这个世界无数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那个少女也愧疚她的自私,所以她将自己封锁起来,还召唤异世界的人将自己杀死。

因为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新‘柱’的出现,继续守护这个世界。

无夜伸出手将我揽在怀里,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过来,我反手抱紧了他,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口:那个世界的确比地球来的美好,只需要一个人孤独就能换来所有人的幸福。

可是无夜,为什么没有人想一想,那个世界的幸福由少女守护,那个少女的心又该由谁来守护呢?泪水慢慢涌上来,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是不是如果我是真的蓝莹若,就该义不容辞地为了国家而牺牲掉自己的幸福?是不是在国家利益面前,一个少女的心就真的微不足道了呢?为什么是那两个我真心称为朋友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不奢望有谁来守护我的心,我只是希望不要有人让它受伤,仅此而已,也不行吗?无夜,我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朋友,真的希望他们幸福。

呜……我纠紧他胸前已经被我泪水浸透的衣服,悲痛的哭泣从我的喉间溢出:不被承认又如何?努力的付出没有回报又如何?我不难过……真的,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再为此难过了……呜……决不……忽然,颈后一麻,我脑中一片空白,疲惫不堪的身体瘫软在他怀里,失去了知觉。

静寂的房中,一个身着灰衣、长相平凡的男子将怀中昏睡地少女打横抱起,又轻柔地放在床上。

月光下,他的手指如白瓷、如美玉,晶莹似有融光。

纤长的手指划过少女犹有泪痕的脸,又慢慢收回。

黑夜中那双与平凡面容不符的漂亮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随后那光慢慢转柔转深,复杂难明。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房中响起,男子皱起眉,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小姐——!心慧从梦中惊醒,看我已经好端端地坐在桌边吃花蒸酿,有些回不过神。

她望了望旁边早已清醒的无夜,无夜也有些莫名地摇了摇头。

小姐。

心洛蹭到我身边,我将一勺花蒸酿喂进他口中,他欣然地吞下才道,姐姐说你昨天很难过,小姐,你今天开心了吗?我抚了抚他的头,微笑道:恩,我已经不难过了。

心洛听罢冷淡的脸上露出笑容,缠着我又吃了几口花蒸酿。

小姐……心慧看着我的眼神忧虑万分,一番话欲言又止,不用说无夜肯定也是一样。

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了。

放下手中的汤匙,我转头望向已经入秋的窗外园景,思绪却停留在遥远的彼方,淡淡道: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一边摔交,一边学坚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