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旁边的莫言,黝黑的皮肤在太阳光下微微发亮,脸上憨憨的没什么起落的表情。
怪了!抹在伤口上的到底是什么药?刚涂上的那几天,内力灵觉竟然完全用不上。
他微微躬身,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淡淡道:少主一出去,属下就进来了。
小若姑娘要回去了吗?恩,好。
一个人在这里躺这么久,也挺无聊的。
我掀开盖身上的毯子,扯过一旁的披风裹上,慢慢地扶着椅背站了起来。
见他要过来扶我,我笑了笑,道:不用了,第三次上药都痛习惯了。
再说躺了这么久,我还怕肌肉……手脚不听使唤呢。
诚如我所料,开始走的那几步确实很辛苦,后来就顺当多了,不过速度嘛,我就不想提了。
也难为莫言还能不焦不躁地跟在我身后。
小若姑娘,沿着这个长廊走吧,虽然路绕远一点,却都有搀扶的地方。
谢谢!我喘了几口气,抬头感激地笑笑。
看来这个人外表愚鲁,其实却是满细心的。
莫言闻言只淡淡地笑了笑,依旧无声地跟在我身后。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突如其来地冲入耳中,然后是隐约的哭声。
我楞了楞,回头看看莫言丝毫不变的面色,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小若姑娘……莫言走前了两步拦在我面前,面露难色。
我撇了撇嘴,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唉!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害我还生生忘了那句千古名言——好奇心,害死猫。
这个……大殿,就是我第一次重遇祈然,又差点被杀的地方。
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这里是祈然专门用来行刑的地方吗?未免也……太奢侈和正大光明了点吧?不知道是这几天身体过于孱弱的关系,还是太久没见血腥了,当我毫无心里准备地望到大厅尸横遍野、血溅七步……咳~好吧,我承认我夸张过头了……的景象,胸口竟翻起一阵阵无法遏制的恶心。
大殿中其实也没几个人,坐在上首的是祈然,左右各站着两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上位还悠闲地坐了两个人,白胜衣和文若彬。
大殿的中央已经躺了两个人。
一个陌生的男子,满身伤痕,可以想见他死前曾被用过重刑。
还有一个却是认识的人,跟在尹天雪身边,那个叫翠儿的丫头。
哭声是尹天雪和红儿传出来的,只见她狼狈地跪趴在地上,绝色脸蛋上的妆容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望着祈然的眼中满是恐惧、悲伤和绝望。
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熟悉的五官,纵横遍布的刀疤,仿佛随时随地要晕厥过去的孱弱身姿……却不是水莲月是谁?但这些都不是让我最震惊的。
大殿的中央还站了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小孩,纤瘦的手上握着一把滴血的长剑,却忍不住颤抖。
清冷秀气、惨白不堪的脸上,溅了点点殷红妖冶的血滴,长长的睫毛垂下,看不到那双金银双色的瞳仁……是的!那个人是小迟,只有十岁的小迟。
看见的如许如许,却也只是匆匆一瞥,快地……甚至不足一秒。
祈然已象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忽然瞟向我这边,然后——他原本淡漠无情的面容倏地怔住了,唯一露在月牙形面具外的蓝眸慢慢从戏谑讥讽变为无边的慌乱和恐惧。
眼前忽地一花,暗暗的阴影铺天盖地般笼罩过来,下一秒,颀长的身形已然伫立在我面前,紧紧扳住我的双肩,怒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带她来这里的?!祈然的视线越过我,又对着身后的莫言狂吼。
好痛!我低低呻吟了一声。
祈然猛地一震,缓缓放开了手,蓝眸中波动的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惶恐,看得我心中一痛。
我探出冰凉渗汗的手,抚上他同样冰凉的手掌,正待握紧,却听一声稚嫩颤抖的声音在大殿中央响了起来。
小姐?——我浑身猛地一颤,看向那张清秀熟悉的小脸,那张脸上嵌着一双分外晶亮的眼睛,带着希冀和难以置信地神光,看着我,瞳仁漆黑却微微泛出银光。
心洛?!我放开祈然的手,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你是心洛?!小姐——!!心洛大叫了一声猛地冲进我怀里,直撞得我胸前的伤口迸裂,渗出血渍,疼到我几乎瘫软在地。
心洛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就象是受尽委屈后忽然见到亲人的小孩,大声哭泣诉苦:呜……小姐……小姐!好可怕!……心洛好想你!心洛乖,别怕!别怕……我支在心洛身上,虚弱地抚上他头发,一时之间眼中看到滴血的长剑和狰狞的尸体,脑中却象搅了一锅沸腾的热油,竟只懂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小若,一双晶莹修长的手从后面绕过来,停在眼前,象是要捂住我的眼睛,顿了顿,改为抓上我肩头,轻柔而小心,伤口裂开了,回去吧……我和祈然有过约定,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他仍是唤我小若。
毕竟水冰依这个名字,对旁人来说没有什么,对冰凌的人来说却意味着——杀无赦。
……怎么回事……我回过头看着祈然,茫茫然的,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心洛杀人?不!我不是质疑祈然,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小若姑娘——!!披风的下摆忽然被扯住,红儿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身边,用沙哑尖锐的声音哭喊,求求你向少主求情,放过我家公主吧!尹天雪跪在不远处,一脸惊疑、呆滞地看看我,又回头看看水莲月。
没和祈然相认的那段日子,我避开了尹天雪和水莲月,却没能避开红儿、翠儿,她们时常也来太医院取药、求诊,我跟她们不熟,却多少是面善的。
我嘴角扯了扯,我已经够虚弱了吧?可如今肩上搭了一个,腰间挂了一个,脚下又抱了一个,看到旁人眼中不知是什么……景象……说到旁人,我的目光自然而然瞟向了前方,水莲月一张遍布刀疤的小脸微仰着,面向我。
那张脸我是相当熟悉的,毁容的时候最引人的便是那双微微泛着琥珀色的眼睛。
而此刻,那双眼定定地落在我身上、脸上,以及身后的……,诧异、震惊、难以置信,还有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这些就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吗?如果,她真的是蓝莹若……我苦笑一阵,占了她的身份、毁了她家国、整死她父亲,还可能间接害她容颜尽毁,这些帐便都要算在我身上。
杀气,猝然弥漫。
眼前忽地一黑,眼睑上有温热的触感,然后,肩上的压力消失……殆尽……没有哭喊的求救,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可是身上的披风却扯着我的脖颈生生被拽离了身体。
冰寒的空气夹杂着血的腥甜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皮肤,渗进……我的心里。
耳中听到一声冷哼,一声叹息,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然后才是……号啕痛哭的声音和我的……沉沉心跳……。
身子一轻,我被包裹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漆黑无物。
他的声音还是象往常一样轻柔: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气息还是象平日一般温暖,可是我却……遍体生寒。
小姐——我听到心洛低低的,颤抖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祈然……为什么心口会痛呢?明明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
可是……我们真的相爱吗?真的……相爱吗?祈然,先放我下来。
我很诧异自己出口的声音,还能如此冷静沉着。
祈然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
祈然,我直起身,望了眼后方的大殿,无波无谰的眼神落到他身上,静静看着,放我……下来!祈然浑身猛地一震,薄薄的唇却倔强地抿紧,然后,他的手往下沉了沉,遮住我的视线,继续向外走去。
当脚步被回忆绑着……我不要变得小小的,找不到自我。
好像被什麽人,放在口袋——没天空我在默默唱着那首记不清词曲的歌,忽然咬紧了牙猛地使劲一推,身体一个翻滚……砰——地一声响在耳侧的时候,我才切身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剧痛,痛到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在心底苦笑了下,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比起血蛊噬心之痛,这也只能算是小意思了。
小姐——!!心洛大叫了一声,往我这边冲过来。
却忽然脸露惊恐,慢慢顿住了脚步。
我清楚他怕什么,雪梨园里我不是没见过……祈然发怒的样子。
我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没有去看祈然的脸,踉跄着一步步走向心洛。
小姐……心洛看了我身后的祈然一眼,飞奔过来扶住我,眼泪从他闪着银光的双瞳中扑簌落下,小姐,你流了好多血!心洛,我没事。
我虚弱地笑笑,你呢?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心慧……听到心慧的名字,心洛竟然不喜,反而抖的更厉害,抱住了我大声哭泣:不要姐姐……心洛最讨厌姐姐了!呜——小姐,不要象姐姐那样扔下心洛,呜……我的心头一阵酸痛,揽住了他,柔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心洛,以后不会再丢下……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猛地、恶性地掼了出去,胸口撕裂般剧痛。
我看到白胜衣妖冶的笑,刻骨的恨意,心洛被他单手拎起了颈口,只能瞪圆了双眼在空中挣扎。
我却……一如所料地没有摔在地上,反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心里很清楚,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保护我不受伤害。
这就是——祈然!可是祈然,温柔的是你,残酷的……却也是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没有回头,用力想从他的怀抱挣脱,却做不到。
我能感觉到他扶在我两臂的手在颤抖,晶莹惨白,隐隐能看到皮肤底下细细的血脉和暴起的青筋。
白胜衣点了心洛的穴道,象扔破布一般把他丢在一边,嘴角掀起一个邪魅的冷笑,道:蓝莹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你说把人带走便带走吗?啊——!水莲月发出了一声惊叫,一根纤细的食指指着我,随着苍白的双唇不住颤抖,眼中的震惊愈来愈胜,逐渐转变为惊痛。
我苦笑以对,别开眼,对上白胜衣如寒潭般的双眸。
这双眼睛,曾经让我害怕到冷汗涔涔,如今……也一样。
可是……敷在胸口的药,只是将我的内力下沉到丹田积藏。
而运转时,又会遍体生疼,却绝不是……不能运用。
我想祈然,也没料到这一点吧。
所以,当我强行运起十二周天的内息,从他手中脱离出来的时候,他竟没能及时阻止。
我的身上血迹斑斑,身体弱如风柳,摇摇欲坠,却冷冷地看着白胜衣道:既然不能随便带走,抢……可以吗?我知道,白胜衣的实力深不可测,凭我那一点微末的道行根本不可能赢他。
可是,我还是要赌,赌他对我的轻视和在祈然面前,一瞬间的犹豫!经脉象爆裂般痛到我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痛到我意识混沌,可是我却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身形轻晃,我看到白胜衣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
很好!我在心底同样冷笑一阵,身在途中,却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手中的绝丝……砰——地一声巨响,在我和白胜衣交手前便响彻了整个大殿。
我只能瞥见白胜衣闷哼了一声,飞退开去,直到撞上大殿的柱子……紧接着,我落入一个灼热、僵硬的怀抱,包裹我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恐惧,紧紧搂住我,紧到几乎要将我的骨头都全体揉碎。
你竟然敢动用内力!你该死的——到底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祈然扳过我的身体,狂怒地大吼,双眸连一点湛蓝也不余,只有——赤红,仿佛要燃尽一切的红。
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低垂着头静静地说,身体虚弱不堪,只能靠着他的搀扶支撑,任性、自私、可以向无关的人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这一年的时间……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一瞬不瞬,嘴角竟连带溢出的血丝勾起浅笑,如灿烂却凄美绽放的鲜花,这一年,我的身上早背负了重重的罪孽,我的手上早就染了洗不净的血腥。
祈然,你……听清楚了吗?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变了的不只是你,还有我啊!祈然慌乱地别过眼,紧紧圈住我的身子,厉声道:来人!把公主关入沁香园,没我命令不得外出一步!心口震痛地厉害,又忽然冷地更厉害,甚至比身体的痛更让我不能承受。
我眼前昏黄变黑,一如心底的绝望和悲伤,恍惚中听到有人应了声是,心中想着,还有……事没解决:心洛……声音只溢到喉咙口。
这次千万不能再昏迷六天,否则,祈然的胃……我……失去了知觉。
潇然梦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14章 守护者我睁开眼,看到面前摇晃的人影,开口便问:我睡了几天?人影顿了顿,来到了我面前,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天一夜。
我一楞:师父?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师父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神色却比以前在栖梦城时亲近了许多:为师昨天才刚回来,就被少主抓来看护你!你的架子可还真够大的!我硬扯出个笑容,歉声道:难为师父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师父点了点头,露出个慈祥的笑容:我先去通知少主……不用了!我慌忙阻止,然后又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声掩饰过去,师父,我想见心慧,你可以帮我叫她过来吗?师父看了我半晌,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小若,为师看得出来少主很喜欢你。
你也……喜欢他吧?否则也不会亲自调理他的胃病……师父,我笑笑,打断他,真诚地道,我明白的。
我们只是……还有一个结,需要解开。
至于那是死结还是活结,谁也……不清楚。
小姐。
心慧叫了一声,走进屋来,我撑起身子看到她红肿的眼,还有……后面跟的,一大帮莫名其妙的人。
嗨,小若,这次你可醒得够快的。
是文若彬欠扁的声音。
你这没用的笨女人,成天只会受伤……害然哥哥担心!不许你骂小姐!这两个声音一模一样,语调却截然不同的小鬼,除了小迟跟心洛还会有谁?小姐——心洛欢快地叫了一声往我怀里扑过来,却被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抢在了前头。
我抱起小银,将嘟起嘴的心洛推离一尺距离,笑道:心洛,你别再把我伤口撞裂了,我可不想再躺几天。
小姐……心洛眼睛红了红,抱住我胳膊,哑声道,心洛好想你!我心口涨得满满的,正待说话,却听小迟冷哼了声,道:动不动就哭鼻子,跟个女人似的……我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了心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心洛在这里?也知道祈然在逼他杀人?心慧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却不接话。
我回首看着心洛眉间多出来的忧郁,叹了一口气,喉头象被卡了什么: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阻止?小姐我……我……是我不让她说的。
温润悦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的心跳了一下,垂下头。
不是逃避,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现在绝不想触及,那一片深蓝。
身体怎么样了?祈然在我床前坐下,轻缓地开口。
我心口一紧,手臂上跟着一紧,那里传递着心洛的恐惧和依恋,低低地用颤音叫道:小姐……我怕……你这个笨蛋!小迟跳过来指着心洛的鼻子大骂,原本金银双色的眼睛不知为何,银色加深了少许,更向金色靠拢,然哥哥是为了你好。
你如果不变强,不变狠,总有一天会死在我手上!我一惊,抬起了头,对上祈然绝世的容颜,和湛蓝的……我淡淡地别开眼。
心洛的眼中也是震惊的神色,抓着我的手,渗出层层冷汗,浸透我衣衫,良久才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小迟冷哼了一声,双眉紧紧皱起,别过了头。
我却没有忽略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甘、痛苦和寂寞。
唉!文若彬凉凉的叹息一声,悠闲地扶着椅子坐了下来,淡淡道,一个个你呀,我呀的,烦不烦?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外人,还是由我来说明吧!小若,冰凌王国的历史,你清楚吗?我瞥了祈然皂白的衣角一眼,点头。
冰凌长期以来没有固定的领土,也没有强大的军队,充其量不过是拥有庞大的财产,却能长盛不衰,如神话般暗地存在几百年。
甚至,就算有强极一时的君主,倾尽一国之力想要覆灭我……他们,也没能成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愕然摇了摇头,却听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冰凌,拥有一支遍布全天和大陆的百万雄师。
你是说……每一个国家都有你们冰凌的人存在?这怎么可能?我忍不住惊呼道,几百年的代代相传,哪还有忠诚可言?文若彬苦笑了一阵,颓然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只知,要调动他们,必须具备三个条件。
哪三个?文若彬看了祈然一眼,淡淡道:四圣石,冰凌守护者,还有……冰凌王的血。
至于如何调动,却是除了当今皇上和守护者,无人知晓。
你是说,心洛和小迟,他们就是冰凌的守护者?文若彬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冰凌的守护者,另有其人。
他们两的其中之一,将会成为冰凌下一代的守护者。
可是文若彬,你讲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重点啊!什么守护人,心洛既然没兴趣当,那还选什么?你的耐性还真是够有限的。
文若彬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白了我一眼,继续道,冰凌每隔一段时间就必然会在天和大陆寻找新一任的守护者,然后由冰凌王或者上一代的守护者,亲自培养、训练。
我怔了怔:挑选的因素,难道是……金银眼?文若彬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每个守护者都只有一个特点,在十六岁以前,他们都拥有金银双瞳。
人称——灭世之妖。
此话一出,身边的心洛,面前的小迟和心慧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灭世之妖?我看了心洛和小迟一眼,忍不住低声唏嘘,还真是个穿越流行词啊!如果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讲,这并不难理解。
所谓的金银眼,多半是由基因突变引起的,也之所以,他们往往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即是说……超能力。
在古代,会被认为是灭世之妖,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隔一段时间就能找到一个,未免也太扯了吧?天和大陆量产超能力者吗?我只顾着在心里嘀咕,却没注意到文若彬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惑,和祈然慢慢拧紧的双眉。
文若彬敛了敛容,继续道:这本是冰凌最高的机密,因为每一代的守护者,甚至在冰凌的内部,都不能曝露身份。
所以,除了冰凌王,没有人知道,这一任的守护者是谁,又身在何方。
他们永远只会隐在暗处,保护冰凌不出世,不入世。
直到……这一代。
守护者的选择,出现了巨大的纰漏,以至于……连冰凌的秘密,也被泄露了出去。
我看了看心洛和小迟一模一样的脸孔,以及心洛双眸中似乎越来越深的银色,脑中忽然想起他那次发烧时眼睛曾诡异地完全呈现银色。
我恍然道:是因为双胞胎,所以金银眼、能力都被分散在两个人的身上了?文若彬楞了一下,眼中慢慢流露出佩服的神色,肃然道:小若,看来我以前还真是低估你了!没错,就是能力分散的问题,以至于,他们两个谁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守护者。
当时,皇上也很震惊,因为从未遇过这种情况,思量之下,他决定自己抚养一个,另一个交给这一代,也就是当初年仅二十岁的守护者来训练。
可是……我看了看心慧和心洛,蹙眉道:途中……心洛被钥王劫走,失踪了吗?文若彬嘴角一扬,扯出一丝冷笑,道:凭傅经那草包有什么能力从冰凌手中劫走人?当时,也根本无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失踪的不是心洛,而是……这一代的守护者。
他从皇上派去的人手中,接走了当时已五岁的银童和负责照顾他的女孩,却把他连同灭世之妖的秘密一起卖给了傅经,然后消失无踪。
啊——?不是吧?搞了半天竟然是个超级大乌龙。
忽然有点佩服这一代的守护者,竟然敢明着摆祈然的变态老爸一道,够种!那个负责照顾银童的女孩,恐怕……就是心慧了吧?这几年,皇上一面设法寻回心洛和守护者,一面则训练小迟,却惊讶地发现,小迟的双眼慢慢从纯金变成了金银双瞳,能力也日益提高,却始终冲不破那个界限。
所以……我冷笑了一声,他就断定,必须要杀掉心洛,才能弥补这个不足?不只!文若彬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长长叹息,因为离十六岁还远,所以,皇上决定寻回心洛再重新培养他,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
也只有这样,才能训练出真正出色的——冰凌守护者。
变态!真的是个……变态。
我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文若彬……如此大的秘密,连心慧都一直不肯告诉我,若是祈然也便算了,为什么文若彬会如此轻易地在我面前说出来?我始终有感觉,他对我的疑心,并没有尽去。
心里隐隐有着时淡时浓的恐惧,不知为什么,脑中竟浮想起芊芊临走前说过的话。
莹若,你要记住,以后如非逼不得已绝对不要接近冰凌的人,更加更加不要把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
否则,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任人操纵的棋子,结局——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说够了吧?祈然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口气淡淡却有着莫名的威慑力,全都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空气中象有不安分的火苗,在窜行跳跃。
我虚软地靠在床沿,低垂了头,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又好象装满了东西。
冰依……祈然靠近身来,揽住我的肩,轻柔地把我抱在怀里,喃喃道,不要避开我……也不要管这些事情……我无法想象,如果再失去你一次,我会……变成什么样……我心中一阵酸痛,抬起了手,想要回抱他,可是却空荡荡地停在了半空中。
你……为什么要亲手逼心洛,为什么无法违抗你父亲?又为什么要建立这个国家?我……祈然,我收回手,抓在他的双臂上轻轻推开他,告诉我,这一年你是怎么过的,好不好?祈然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眼中闪过若隐若现的恐惧和心悸,别过略显苍白的脸,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没问你,这一年的事……我的心凉凉地,沉沉地直坠到谷底,全身仿佛都在发冷颤抖。
我收回搭在他臂上的手,一把推开他,冷冷道:对不起,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身子还没躺回去,就被狠狠掼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中,祈然滚烫的唇落在我的耳畔、颈项,一阵阵灼痛我的皮肤。
冰依,你是我的!不许你推开我!!我不是任何人的!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胸前的伤口撕裂般地一阵剧痛,殷红的血慢慢顺着光洁的胸膛流下,又渗出白衣。
我喘着粗气,忽略他看到鲜血时眼里的惊痛,狠狠道:我是我自己的!恋爱不是单方面的事情。
你以为,你不快乐的时候,我会快乐吗?我一手撑着床沿,一手贴上了他的心口,你以为,你心痛的时候,转个身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就会不痛了吗?把我绑在你身边,只让我看,你想让我看到的一面。
这样的爱,太自私,太脆弱了。
我——宁可不要!祈然的眼中慢慢空洞、无神,只有缱绻连绵的悲伤,象湛蓝天空中的漫漫雪花,遮盖了他整个眼眸,又仿佛要毁天灭地。
他开口,声音清若溪流,却冷若寒霜。
他说:连你也讨厌现在的我了吗?他的嘴角绽开了一抹凄冷自嘲的笑,声音带着笑,却似在哭泣:连你……也要抛弃我吗?他放开了抓在我身上的手,站起身来,笑容转冷转淡:我早该料到的。
反正,也不过是如你所愿,回到卫聆风身边,继续做你的皇后娘娘……萧祈然——!!我气地脸色发白,浑身颤抖,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想丢出去,却又缓缓放下。
胸口……好痛,里外都痛。
我闭了闭眼,敛回所有的感情,冷冷吐出一句:你给我滚出去!我和祈然,从相认到相爱,不过短短四天,便进入了漫漫无期的冷战。
潇然梦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15章 蓝莹若吱哑声响,外间的门被推了开来,我听见心慧有些结巴的声音:少……少主……片刻的寂静之后,她推门进来,脸上还有被惊吓过后的余悸。
我原本在梳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幽幽叹息。
明明吵得那么厉害,好象要彻底绝交了一样,可他偏偏还是睡在外间,而我也……小姐,今天身子好些了吗?心慧把背在肩上的药箱放下,浅浅一笑道,我来给你换纱布吧。
外间传来门开了又合上的声音。
我抿了抿唇,扎上头发,心里苦涩无味,脸上却勉强笑了笑:好。
小姐,你的脸色真不好。
心慧一边解开缠在我身上的纱布,一边蹙眉道,你和少主……怎么会搞成这样?我盯着自己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的伤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也想知道啊!心慧取过药膏轻柔地涂在我伤口上,忽然风牛马不相及地冒出一句:小姐,你的皮肤真好,象初生婴儿一样。
我楞了下,低头看了看,好象……的确如此。
严格说起来,我的身体的确是在一年前脱胎换骨过,自愈能力也加强了。
象是初生婴儿……也不奇怪。
心慧上完药,开始绑绷带,脸上是淡淡的落寞和温柔:小姐,你知道吗?这一年的时间,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你虽然时常在笑,笑容却总是传不到眼底。
喜也好,悲也好,都是淡淡的,就好象你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刻意跟每个人都保持了距离。
是吗?我看着心慧用一只手,动作不甚灵敏地一圈圈细细绕着绷带,心里慢慢泛起凄凉却温馨的感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以前我总是想不明白,直到这几天。
心慧微微一笑,松开了手,由我自己绑上一个不松不紧的结,她轻柔带着温暖的声音响在耳侧,小姐,我好开心。
因为你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真正让你开心,让你难过,让你生气的人了。
我说心慧……我好整以暇地穿上衣服,掸了掸衣袖,凉凉地道,想劝我和好,用得着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吗?心慧的一张脸马上垮了下来,苦声道:可是小姐,我每天端药给少主,他的脸色都好恐怖啊!反正你们都吵架了,要不……就别管他的胃……当……当我没说!天气真好,四处鸟语花香,景色宜人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微微浮起笑容,屋里屋外,心情还真是差了很多!这个伤,拖拖拉拉地缠了我近半个月,日日跟个废人似的动不得,坐不得,站不得,走不得,我估摸着,这日子再过下去,我一个正常人也能被闷出神经病来。
远处隐隐传来吵闹声,明明是两人在吵,听起来却象是一个人的声音。
……笨!你要再不加把劲,怎么可能赶上我!可……可是,你是我哥……哥,我又……不想杀你。
笨……笨蛋——小迟略显结巴的声音猛地一停,仿佛是本能的杀气掠遍全身,往我和心慧的方向看过来,见是我们才放松下来。
小姐——!心洛高兴地冲过来扑进我怀里,不过这次小心了没再碰到我的伤口。
喂,小鬼!我摸了摸心洛的头,好笑地问,被人叫哥哥的感觉怎么样啊?要……要你管!小迟凶巴巴地朝我喊,脸却红了半边。
我笑了笑,回头看到心慧有些黯然的面色,不由叹了口气,低头道:心洛,还怪你姐姐吗?心洛仰起清秀的小脸看看我,又望了眼心慧,一脸的委屈:那天,少主逼心洛杀人,心洛好怕……一直,一直喊姐姐,可是姐姐都不管洛儿……祈然……我换上轻松的口气:那怎么办?心洛要怎么样才能出气呢?不如打你姐姐一顿?打?!心洛惊呼一声,回头看我。
是啊!我笑笑,反正你姐姐现在武功尽失,手脚也受了伤,肯定不是你对……姐姐——!!心洛猛地放开我冲到心慧身边,扯着她的手脚看个不停。
当终于发现心慧的右手完全不听使唤时,他抽了抽鼻子,猛地抱住心慧大哭起来,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姐姐……心洛不要你受伤!心洛不生气了,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呜……心慧紧紧抱住心洛,语带哽咽:洛儿,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是有意让你受苦的,我只是不想……真的不想你死啊!祈然啊祈然,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总不是因为孝顺你那个变态老爸吧?我抓抓有些疼的脑袋,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现在的祈然比卫聆风更难摸透呢?这么软弱……以后怎么在冰凌立足……耳边传来小迟低低的赌咒声。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人小鬼大,虽然跟心洛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恶劣是恶劣了点,却也意外地坚忍。
小鬼,过来聊聊?我拍了拍他的肩,他一个条件反射,差点举起手中的军刺向我劈过来。
这么小就不让人近身,他从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啊?我在心底暗叹了口气。
小迟跟着我退到一边,白了我一眼,不耐烦地道:笨女人,要说什么还不快说?我皱眉思索了半晌,决定不跟他拐弯抹角,认真地道:小迟,以后……就由你来保护心洛吧!什么?!小迟大叫了起来,差点惊动一旁来回的侍卫。
我翻了翻白眼,哂道:干嘛这么大惊小怪?你不是他哥哥吗?难道……是他先出生的?你是弟弟?混蛋!我才是哥哥!小迟冲着我大吼,几乎要把我的耳朵震聋。
心慧和心洛紧张地向我们这边张望了一眼,又被小迟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我忍不住笑到弯腰,胸口的伤都隐隐作痛,良久才缓住气:那么,做哥哥的保护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更何况你又强到如此变态。
小迟微微动容,扬眉震惊地道:可是……可是,我们以后是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才不相信祈然会真的让他们两个相残至死,微微一笑,可是现在,你只要记住一件事。
如果说,血真的浓于水。
那么心洛,他可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喂,笨女人!良久的沉默后,小迟有些便扭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我愕然回过神来。
如果是你的话……小迟顿了顿,撇开眼去,脸竟然还有点红,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把然哥哥让给你……咳……我一个趔趄,差点扑跌在地。
真是……真是满头黑线!这小屁孩讲的什么话?我正郁闷着,小迟忽然警觉地抬起头来,然后我也跟着望去,竟然是——白胜衣。
我忍不住打了个抖,转身待走,却听他低沉却又矛盾地妖娆的声音响起:你好象从一开始就很怕我啊!我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蹙眉看着他。
这就怪了。
步杀、若彬你都不怕,卫聆风和傅君漠你也敢惹,为什么……独独怕在下呢?小迟手握军刺,踏前一步,走在了我身侧。
我闭了闭眼,冷冷道:白丞相不知道,有时候对一个人厌恶过头了,就会产生恐惧心理吗?唉!果然……还是仗着有小迟在,我才敢这么嚣张。
白胜衣双唇殷红,脸却有些渗白,想是那天被祈然一掌打的。
你不用一副如此厌恶的样子。
我也不想见你,不过倒不是怕你,而是……白胜衣拂了拂衣角,笑得邪魅,怕我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就把你杀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颤,他的脸上在笑,可眼中却是刻骨到渗入血液的恨意,比那日他看着步杀时的恨更深、更绝。
也许……他真的很爱祈然……只是这爱,太自私,太毁天灭地,谁都无法去承受。
那么,祈然的爱呢?我的爱呢?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批评别人的感情?我叹了口气,淡淡道: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白胜衣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兴味,悠然道:水莲月,蓝小姐总该知道是谁吧?我一惊,下意识地抓住小迟的手,只觉自己手心都是冷汗,润湿了他的。
她让在下请蓝小姐过去一趟,有事……相叙……他擦着我身边,即将掠过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在我耳边冷笑道: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想当冰凌的皇后,没有卑鄙无耻的觉悟,就只有死路一条。
冰凌的皇后?我缓缓抽回手,一时只觉可笑到胸口发痛。
唉!还有更头疼的呢!水莲月,不!应该说是蓝莹若,看来……是时候去见见了。
我踟躇地走到水莲月房门前,正待敲门进去,却听里面传来师父的声音:少主,水姑娘的气喘早早落下病根,此刻也只能用药物压着,想根治恐怕……祈然温润悦耳,却异常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进来。
我叹了口气,推门进去。
吵了五天,还是第一次跟祈然面对面碰上,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下。
师父。
我向师父笑了笑,然后转身、低头,恭敬地道,少主。
眼光却没有落在他脸上。
垂下的眼角余光看到祈然握紧的拳头,心里一时堵涩地厉害。
他缓缓站起身来,紧挨着我,用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道:别管她说什么,也不要轻易相信她的话,她……不简单。
我一惊,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澄澈天蓝的瞳仁。
那里面,清清楚楚倒映出我纤瘦、单薄的身形。
仿佛被那汪清泉包容着,宠溺着,一生一世……祈然蹙眉看着我略显苍白憔悴的脸色,缓缓抬起手……我……抿了抿唇,正待说话,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一道熟悉却虚弱的声线生生插入我们之间:少主,可以让我……跟小若姑娘单独说句话吗?我一震,退开一步,祈然的手也僵硬地收了回去。
我低着头,听到师父的叹息声,脚步声,还有……门开合的声音。
咳咳……你过来坐吧。
小环,倒水。
是,小姐。
从屋里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
我忙笑笑,示意不用,在她床前坐了下来,她咳地很厉害,脸色还有些不健康的红。
她患的应该只是普通的肺炎吧?按理来说,祈然……不可能治不好啊!唉,他到底在想什么呢?蓝莹若费力地撑起孱弱的身子,我忙上前帮她垫好枕垫,只听她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
我无奈地笑笑:我姓水。
水……?蓝莹若楞了半晌,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到流出眼泪,笑到声声咳嗽,真是个……好姓氏啊!我叹了口气,觉得当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淡淡道:蓝家,还有汀国都已经灭亡了,这件事,你知道吗?什么?!蓝莹若猛地直起身子,震惊地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我露出一个苦笑,心中千万般的滋味,却还是凝神回答:半年前,卫聆风……也就是祁国的皇上,发兵汀国,三个月后,原汀国灭亡,改名……邺城。
那么,我……我家人呢?你姐姐蓝莹玉,嫁给了钥国的太子傅君漠,其他人,应该都还安好。
除了……蓝莹若大声催促:除了谁?!咳咳……你快说啊!我勉强咧了咧嘴:蓝君清,被卫聆风处死了。
我爹?!蓝莹若猛地抓住我衣服,尖声叫道,你说我爹死了?!我点点头,忽略胸口被牵扯到的痛,淡淡道:是的。
蓝莹若仿佛全身力气全被抽光了一般,缓缓松开了手,躺倒在床上,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中一滴滴落下。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虽然我觉得蓝君清根本不配做她父亲,虽然……我对蓝君清的死根本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可是,对于蓝莹若,我……你为什么不救他?啊?我猛地回过神,看到她空洞悲凉的眼神,心里堵堵的,凉得发慌,我……不想救他,也救不了他。
蓝莹若的目光还是没落在我身上,低低垂着,嘴角溢出一丝极度凄惨的冷笑:我听白丞相说,蓝莹若,不!水姑娘这一年,宠冠祁国后宫,却无法从祁王手中救下一个无足轻重的老人。
哈哈……咳咳……咳咳……蓝莹若仿佛要生生将血淋淋的心咳出来摆在我面前一般,嘴角慢慢溢出血丝。
我心中一惊,慌忙扶住她,从怀中取出银针,轻轻扎入她肩井穴。
半晌之后,她的咳嗽终于停了下来,淡漠地将我推开:谢谢!你的病……再不治,就要变成肺癌了。
水姑娘,你知道,在你顶着我的名成为皇后,受尽宠爱的时候,我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又是一叹,扶她躺好,轻轻摇了摇头。
开始的时候,我被凌衍那个畜生卖到了妓院,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了,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这个病,就是当时落下的。
后来,有个姓木的男子接走了我,说是……会让我过最好最富裕的生活,会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来疼我爱我。
我以为,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可是……蓝莹若忽然露出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脸上的刀疤扭在了一块,让人看着忍不住心酸。
我的确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还有谁会正眼瞧上一眼?我站起身来,淡淡道:要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手上忽然有冰凉粘腻的触感,身体被一股不大,却坚决地力道扯了回去。
蓝莹若睁大了那双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双瞳仁中有希冀,有乞求,还有许多我不想去深究的复杂感情。
水姑娘,身份,皇后的地位,我都可以让给你;甚至爹的死,我也不跟你计较。
可是,我求求你,求求你把少主还给我,好不好?现在,除了他,根本没有人愿意正眼瞧我一下。
也只有他,还会认真地看着我的脸,温柔细心的照顾我。
你……你是皇后,祁王那么宠爱你,你根本就不需要来跟我抢少主的爱。
我求求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我深吸了一口气,扶她躺好,又扯下她拽住我的小手,最后长叹了一口,吐出两个字:不——好。
便再没有回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吱哑一声,门关了起来。
蓝莹若犹带血丝和泪痕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吐出口的声音一如她唇角的笑容,冰冷、诡异:蓝家……汀国……少主……算什么东西,哼——怎么样?她的头忽然轻轻仰了个弧度,对垂首立在她身旁的丫鬟微笑道,愿意跟我合作了吗?尹国——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