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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16章 再遇

2025-03-30 08:38:27

我身心俱疲,本来这两天就没睡好,再加上胸口的伤,身边的事,如今这脑袋象搅了团热糨糊一般,直折腾地我全身都酸软无力。

我推开自己房门前的瞬间,顿了顿,房里有人?随着身体的慢慢恢复,内力和灵觉多少有些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推门进去,走到里间,不禁一楞,蓝烟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她看着我柔雅一笑: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是你。

……水冰依。

我扯了扯嘴角,在她对面坐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蓝烟笑笑,笑容有些苦涩,其实,你的容貌、声音都变了,我本来也认不出你来。

只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除了水冰依,没有人能让现在的少主……如此对待。

我取过茶杯,倒了杯水,灌进嘴里,见蓝烟有些怪异地看着我。

我这才醒起自己忘了待客之道,不由尴尬一笑,倒了杯水给她。

蓝烟叹了口气,接过茶杯,动作温柔雅致地轻抿了一口:我真的……不!是我们都没想到,那天你被木离风一刀刺穿身体,又掉入血池,竟然还能奇迹般地复活。

木离风?原来那天杀我的人叫木离风吗?好象……也是冰凌的四大丞相之一。

我今天来……蓝烟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竟然缓缓跪了下去,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有些惊诧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愕然道:什么事?是什么事竟然会让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下跪,害我一时都忘了要扶她起来。

当初让你离开少主,是我的错。

我实在是低估了少主对你的感情,以至于把少主逼上了绝境。

蓝烟垂下头,绝美的脸上滑过一道泪痕,凄美而晶莹,如今,我求求你,把少主变回以前的样子。

我……蓝烟,我手撑在桌沿,缓缓站了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祈然就是祈然啊!不!你根本就不了解,在这个旋涡中翻腾了这么久,现在的少主有多可怕,他……在你没出现以前,除了步杀,他不把任何人的生命放在眼里。

身边的人,能利用的,他就留下;不能利用的,他弃若敝履;有一点威胁的,他就毫不在意地除掉。

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挣扎,还会犹豫,可是慢慢的,他杀人时,眼中连最后一点温度也没有了,仿佛在他手中流失掉的,不是一个生命,而只是……一具木偶。

水姑娘,你不要以为少主对着你时温柔、呵护,他就是以前那个善良的少主了。

不!他绝不是我爱的那个少主,他……是个魔鬼……他真的是个魔鬼!……啊!你——我手中举着空空的茶杯,看着满脸水痕,一身狼狈的蓝烟,冷冷道:清醒了吗?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错愕扭曲的蓝烟,语调平静到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蓝烟,善良的也好,残酷的也罢,那个人都是祈然,是我……深爱的人。

所以,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根本就不了解……蓝烟颓然坐倒在地上,声音哽咽哭泣,你以为我不爱少主吗?我的爱绝不比你少,可是……如今的他只会让人恐惧和害怕。

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少主,再也……再也回不来了……少主他……是因为你的死才变成今天这样的,你也有责任,求求你把他变回……你说够了没有!我狠狠地打断他,蓝大小姐,请你搞清楚了!在他是你心目中那个温柔的少主,或是……残忍的魔鬼以前,那个人……他首先是祈然!萧祈然!不管变成什么样,不管他……潜藏着什么样的本性,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我……会为他变得不快乐而难过,会为他失去了往日的善良而悲伤,会为他遮住了我的眼睛而生气,会希望他变得快乐、不再残忍。

可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去否认他任何一面的存在。

蓝烟,你……真的爱过他吗?只是单纯的……爱过萧祈然这个人吗?你的爱……甚至及不上白胜衣的执念。

我擦过已经变得呆若木鸡的蓝烟身边,狠狠扯开门。

淡淡的幽谷清香扑鼻而来,我望着外间颀长而立的身形,一时脑袋如被抽空般楞在原地,心跳都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

我嘴角扯了扯,面对祈然绝世的容颜,看不出喜怒的表情,竟扬起……一抹冷笑。

我知道这些不是刻意的安排!可我还是想笑,这算……什么?小说的经典俗套吗?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一场……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我收起冷笑,面无表情地擦过他身边,迅速往外掠去。

手腕一紧,身体被猛地扯了回去,落入一个温暖清香的怀抱。

祈然紧紧收拢双手,在我耳边吐息: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推开我?你只听到了这句话吗?我停止了挣扎,只觉心里又一阵翻胃般的堵涩,开口的声音又冷又硬:祈然,这些事,每一件,每一件,你就非要我从别人口里听到吗?为什么要管这些事情?祈然的手越收越紧,语气也开始暴躁起来,你只要……象从前一样,待在我身边就好了!祈然,你放开我。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蓝烟还在屋里,恐怕听到祈然的声音已经被吓呆了吧。

我望望环在腰侧不松反紧的双手,淡淡道:如果不想我再次动用内力的话,就请……少主,放手。

嘎嘎的骨节摩擦声响在耳侧,我能感觉到祈然全身的僵硬和怒火,但他的手还是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放开了我。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顿了顿,手扶在门把上,淡淡开口,心中只觉悲凉而萧索:当初,醒来的那一刻,没有回头去找你们,是我今生所犯……最大的错。

祈然,真的……对不起。

虽然只有一年,可是,你也好,步杀也好,我们……都回不去从前了。

我打开门,一步步走出房间,走入阳光下,又将门轻轻带上。

我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祈然脸上的悲伤、绝望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祈然,以前的那个梦,已经结束了。

如果,你还无法想通这一点;如果,你还不能正视如今的自己;如果……你只想将我绑在身边怀念过去,那么,我们就真的……只能错过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没有真正理解蓝烟说的那些话,也没有意识到如今的祈然,究竟……有多……出乎我意料。

直到……紫萱捧着……,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天。

]我打开窗户,阳光带着烤面包的香味,洒进屋里,落在我脸上,衣服上。

天气真好。

我伸了个懒腰,快乐地发现身上的伤终于好全了,当下便做了个决定——出宫去走走。

要出去走,没钱自然不行,我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终于悻悻地发现,虽然冰凌是天下第一富有的国家,可是这个房里,却连一两碎银都没有。

无奈之下,我只好用手帕包了几件金银首饰,又换上一身轻便的男装,独自出发。

走到皇宫大门的时候,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对不起,这位公子。

没有文丞相的手谕,谁也不得擅自进出皇宫。

无奈之下,我又开回去找文若彬。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你要离家出走?我一脸有气无力,凉凉道:是又怎么样?你到底给不给?再这么折腾来,回复去的,天都黑了,我还出去玩什么啊?小若开口了我敢不给吗?文若彬随手把一张盖了印的纸递给我,笑得一脸欠扁,不过,到时少主要砍我脑袋的当口,你可千万要记得给我求情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抽过纸,往宫门方向走去。

一想到许久未见的海阔天空,我的脸上不由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眼前忽然暗了暗,一股清谷幽香扑鼻而来,我心里紧了紧,抬头果然看到祈然由惊讶转为震怒的脸。

你要离开?!祈然一把抽走我手上的纸,捏了个粉碎,眼里充斥的全是若隐若现的恐惧和几近失控的怒火,你要离开我?!我颓然地看着那些几乎变成粉末,飞扬在空中的纸屑,心里的挫败感简直到达了极点。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你管理的这个国家。

冷静、冷静!我拼命深吸了一口气,本来这场冷战就已经持续地够久了,我可不想再雪上加霜。

暴戾、不协调的呼吸慢慢消失。

空气中静静地,流淌着久违的,安逸、平和的气息。

手上忽然有温润清凉的感觉,然后一紧,祈然拉着我便往前走。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两旁的侍卫恭敬地向他鞠躬行礼,一脸的崇拜和激动。

可惜的是,祈然,他们的少主,却连正眼也没瞧他们一下。

看得我越加郁卒。

这算什么?差别待遇吗?。

祈然,去哪?我挣扎了一下,可惜挣不脱。

祈然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停下脚步,淡淡道:你不是想出去看看吗?我带你去。

路上来往的人目光怪异地看了过来,我忽然醒起自己还穿着男装,脸上不由红了起来:祈……祈然,要不……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本来穿男装,也是因为只有一个人出去逛,方便一点。

祈然抬头淡淡扫了路人一眼,绝世的容颜和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人根本无法逼视,几乎只能痴楞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皱了皱眉,把我拉前几步:管他们做什么?腰间一紧,他索性光明正大地揽住我继续往前走。

我有些发愣,脸上却忍不住泛起浅笑,喃喃道:不知道这年头流不流行男宠……可惜终究脸皮还是不够厚,我无视祈然微愠的目光,伸手打散了头上的男子发髻。

就算是掩耳盗铃,也……聊胜于无啊!我可不想好好的一个约会日,从头到尾被人盯着瞧,咳咳……算是……约会吧?一路无语,实在是这场冷战持续地太久,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在这么亲密的举动下应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诡异的气氛。

不过,到了街上,这些郁闷的想法便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了。

原因是,这个沧雪国实在太繁华、太和平了。

今天,看上去象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奇怪的是,这里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幸福的笑容。

不管是熟悉的,还是点头之交的人,遇到了,都会礼貌地打个招呼,互问安好。

街上的人,发色肤系口音各有不同,却不象其他国家一般,凭着这些区分贵贱。

人人都在忙碌,人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没有明显的压榨,没有悬殊的贫富差异,若非国家太小(比一个大国善于治理),这简直就是古代理想的太平圣世。

有其他国家的游人百姓路过,总会受到本地人热心地招呼和款待。

看他们的举止、神情,不卑不亢,却热情地恰倒好处。

介绍起本国的国情和生活时,更是满满地,身为依国人的骄傲和庆幸。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平和幸福,仿佛能感染大街上的每个人。

一直微微拧起的眉头在无意识间舒展开来,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的喜悦从心底慢慢升起。

祈然,这是一个很好的国家呢!我抬起头看向他如玉般俊秀地容颜,由衷地微笑。

祈然低头看着我,眼神柔和而……黯然:你喜欢就好。

胸口有轻微的扯痛,也是为了建立这样的国家,他才不得不变得残酷,甚至……被人称为魔鬼吗?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们那个世界,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祈然,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你的降世,你的苦难,甚至你的改变,也许都注定了,要为这个……喧嚣了千百年的乱世,画上一个休止符。

祈然怔怔地看着我,许是……有些惊诧,一时回不过神来。

湛蓝的双眸,从沉静到缓缓波荡。

它们不象我初见时,清澈如一汪秋水;却也不若再遇时,映不入世间万物。

我想,这就……足够了。

祈然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可疑地红晕一闪即逝,他垂下头,长发遮住了眼,下巴在我发间轻磕了一下。

忽然风牛马不相及地冒出一句:不许离开我!叹气!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你了?逛了半日,肚子有些饿了,正待叫祈然去吃饭,忽然瞥见一个很精致的连指手环。

心慧的右手,由于筋脉断裂而有些变形,虽然不细看是注意不到的,可是右手手腕还是比左手小了将近一毫米的半径。

如果把这个套上……我歪头看了半晌,又想到祈然答应过要帮她做手术,还是之后再说吧,或者……应该叫文若彬来买?算了。

我撇撇嘴:祈然,我们去前面坐下,吃点东西吧。

说完,便兴冲冲地往离我们最近的酒家赶去。

下午要不要试试疯狂购物呢,好久没看到祈然和步杀两手抱满东西,一脸无奈和强装冷漠(请把表情对号入座)的样子了。

想着,脸上不可抑制地泛起层层恶质的笑容……啊——还没得意上多久,眼前猛地一黑,便已撞上了某堵墙,好痛……街上实在太热闹,这一路上也不是第一次撞到人了,不过前几次都有祈然在关键时刻,一把拽回我,这次,却是撞了个实打实。

我踉跄地挨着人群退开两步,皱眉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和鼻尖,一脸抱歉地抬头:对不起,我……————顿顿,死机中……对面是三个同样呈石化状态的……冰……依……人流还是在我面前川息着,他的声音却仿佛将这一切都停止了,静静地,浅浅地,带着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和磁性,流淌、萦绕在我的耳畔、身旁……他跨出一步,俊秀贵气的脸上是淡淡的温柔和欣喜,脚步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走向我……这位公子,请问想买什么?摆摊的老妇一边摆放着东西,一边热情地招呼。

祈然看了眼,已经莽莽撞撞挤往前方的少女忍不住头疼地皱了皱眉,淡淡道:这根链子,包起来。

快点。

好勒!老妇吆喝了一声,迅速把装好的链子递到祈然手里,您收……——祈然没有去管因为看到他而暂时呈呆滞状的老妇,只是望了眼手中的锦盒,脸上露出淡淡的如婴孩般纯净的笑容,双眸轻浅而天蓝,转身去追前面的身影。

脚步,猛地顿住。

祈然怔怔地望着前方,在拥挤的人群中若隐若现,被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少女,和将她抱住的男子。

杀气,缭绕,紧紧克制在他周身。

天蓝的双眸,渐渐转深,转冷,映着掉落在地,几不成形的手链,仿佛被漫天冰雪覆盖的荒芜天空,绝心……绝情。

潇然梦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17章 卫聆风我对面的人,跨出一步,俊秀贵气的脸上是淡淡的温柔和欣喜,脚步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走向我……还是檀香夹杂着淡淡龙涎的香味,我的额头鼻尖紧紧抵住温暖坚实的胸膛,环在身侧的手紧紧箍住我身体,收拢抱紧,绵绵包裹住我,仿佛生怕我再次逃脱。

我的手抵上他胸膛,努力撑出一段距离,蹙眉道:卫聆风,够了吧,大庭广众的!一声低低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鼻尖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我微微一楞,抬头看向他略显苍白的脸:你受伤了?只是这一顿,身体便猛地被他收紧的手扯了回去,再度紧紧抱住。

略带笑意的声音顺着贴住我发丝的下巴,传入耳中:知道了,就别乱动。

XD的!我狠狠一把推开他,你受伤关我什么事啊?看他明明痛地嘴唇发白,却越发灿烂的笑容,不由火气更胜。

冷静!冷静!绝对不能去跟他计较,我哪次交锋,不是平白被他算计的?无夜!!我咬咬牙,转移目标,你小子逃脱了不知道要通知我一声的吗?一声不吭地就跑回他身边,想帮他收尸啊?咳咳……哈哈……发笑的是站在卫聆风身后,实在忍不下去的文策。

无夜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走上前来,闷闷回荡地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主子。

听着这声主子,心里多少有些郁卒。

主子不过是个称呼,我其实是不希望他这么叫的。

可是成天被这么叫着了,就算心里当他是朋友,再回头看看他鞍前马后地效忠别人。

唉——我瞥了卫聆风一眼,愤愤道:无夜,你可别叫错了,那才是你主子。

卫聆风嘴角微扬,看向我,正待说话,神情忽然猛地一顿,眼神似深似浅,静静滞留在前方。

腰间被狠狠扯了一下,我踉跄几步,跌进一个怀抱中。

闻着淡淡的幽谷清香,第一次感觉头皮发麻,脑袋里飞过两个字——完了!我竟然……忘了祈然还在后面,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的冷战啊!我欲哭无泪。

祈然,好久不见。

卫聆风瞥了他紧紧环在我腰间的手一眼,脸上挂起了浅淡却真实的笑容。

祈然的手略略松了一下,应该说是柔软了半分,停了半晌,他潺潺如溪流般的声音,仿佛隔了千百年响起:大哥……这里,是一个酒楼的雅房,现代统称包厢。

房间里,除了面面相觑的我、祈然和卫聆风三人,就只剩下一桌飘香四溢的酒菜了。

我埋着头,努力往嘴里塞可口的饭菜,以期尽快填饱我早早就在唱空城计的肚皮。

耳边传来祈然和卫聆风异常诡异的叙旧之言。

是白胜衣告诉你的吗?祈然点了点头,目光有一瞬落在我身上:大哥……我没想到,他敢对你下噬心术……卫聆风嘴角掀了掀,冷笑:不是他下的,量他……也没这个胆。

不是他?祈然一惊,可是天下除了他……声音猛地一顿,瞪大的蓝眸带着惊诧和难以置信,望向冷笑未退的卫聆风。

卫聆风挑了挑眉,打断他的话:你找了我很久吧?房间里,针落可闻的静,我叼了筷子,含着嘴里可口的菜,低垂了头,连咀嚼都没敢。

这个国家……治理的不错。

卫聆风忽然凭空冒出一句。

祈然搁在桌上,我身边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声音有着淡淡的落寞:对不起……大哥……卫聆风笑笑,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推到祈然面前。

我原本夹菜的手顿了顿,看着这把见过两次的匕首……手动,夹了块黑鱼,挑刺,继续吃。

可惜,最想吃的红油炒手离我太远了,够不到。

祈然接过匕首,脸上有一瞬间的愣怔,我微微凑过去看了一眼,刀柄上刻了一个然字,字体刚劲有力,还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卫聆风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是我曾一度见过的怀思,还有……苦涩:这是当年,原准备贺你十四岁生辰的礼物。

刀刃由玄铁打造,刀柄出自千年杉木,触手冰凉,可切金断玉……现在,卫聆风放下酒杯,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优雅和深不可测,还是把它送了给你吧。

祈然低垂了头,晶莹修长的手指缓慢而小心地抚过刀身,然后叹了一口气,收进怀里。

唉!我跟着在肚里叹息一阵,这么一桌的菜,你们两位都不饿吗?眼前忽然多了双红木的筷子,然后……一块我谗涎已久的红炒油手,被轻描淡写地放进了我碗里。

喵喵的~好香,我抬起头,对上卫聆风含笑的眼,开心地道:谢谢!如果能把整盘都搬到我面前就更好了。

所以说,这年头想啥有啥呢!祈然探手将那盘红炒油手换到我面前,淡淡道: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我抬起头来,欢快地冲他点头,就差没摇尾巴。

你的伤……是不是……祈然的声音欲言又止,我的心紧了紧,脑中倏忽间飘过那张黑发黑眸的脸,忙竖起耳朵倾听。

不是。

卫聆风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虽然对外是这么宣称的。

但伤朕……我的人,不是他。

我怔了怔,心中忽然有什么慢慢变得透亮。

我抬起头看向卫聆风,蹙眉道:步杀接到的任务,是你派给他的?卫聆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拢起袖子,顺手夹了一块糯米酥到我碗里,嘴角微扬:猜对一半一半。

我和他之间,不是任务的分派,而是……合作。

怪勒!这家伙每次跟我同桌吃饭,就喜欢帮我夹菜,难不成有这方面的癖好?我低下头一边咀嚼着尚算美味的糯米酥,一边猜测着步杀的意图,却是越想越迷糊。

算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交给祈然去操心得了。

我只希望,步杀别出事就好。

回头看看祈然的表情,除了阴沉一点(我心虚个什么劲?!),却没有半分诧异,看来他已经成竹在胸了。

果然,在这两个聪明过头的人面前,我只有低头扒饭的份。

祈然的手静静地搁在桌上,自始至终没有拿起过筷子,连酒水也没喝过一口。

唉!各位知道他的胃病是怎么来的了吧?我低垂着头,夹了一块精致的糕点甩在他碗里,低声嗫嚅道:小心你的胃。

祈然的手动了动,拿起筷子,然后,感受到卫聆风的视线紧迫地落在我身上。

所以说,我到底心虚个什么劲,我跟他又不是真的夫妻,搞得我现在象在外面私会情人。

问题是,分不清哪个才算是偷情的对象……咳~~,胡言乱语、神经错乱中……听说你的身边,除了白胜衣和若彬他们几个,其余都是与冰凌无关的人?卫聆风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

祈然的声音顿了顿,再出口却带了抹淡淡嘲讽地笑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倒是不少。

这么说来……卫聆风的语调有些诡异的深沉,令我忍不住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祈然身上,眼中精芒电闪,仿佛天下万物都尽在他手中地自信,淡淡道,祈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祈然的神色,变化不大,眼中反而渐渐流露出一丝疲惫和漠然,目光移向我,缓缓变轻变柔,待再转回头,眼中已只剩下决绝的冰寒:我们的目的,确实相同。

所以,大哥……祈然伸出晶莹修长的手,横过桌子,摆在卫聆风面前,冷冷笑道:合作愉快。

卫聆风微微一楞,随即伸出同样白皙如玉的手,握住,优雅难测地笑道:合作愉快。

怪了!真怪!……我塞了一块糕点到嘴里,双眼望望这个又瞅瞅那个。

貌似……在我还如坠云里雾里的时候,一件悠关天和大陆生死存亡的大事,就这么……在我一人独食的饭桌上被……轻描淡写地敲定了?……冰依。

啊?我一惊回神,咬着口中的筷子望向声音的主人。

卫聆风唇边挂着轻浅的笑容,眼中全是淡淡的宠溺和疼惜,白皙修长的手指环过来,轻轻将我凌乱的碎发拨回耳后,才轻柔开口:玩够了,是不是该跟朕回去了?好冷~~~,我抖了抖,古代又没有空调,为什么觉得房间里寒气汹涨呢?我叹了口气,苦笑:卫聆风,你真的认为我在玩吗?从我……逃离皇宫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再回去那个金丝牢笼。

金丝牢笼?卫聆风失笑,这个比喻倒是恰当。

或者,朕在宫外为你盖一座别苑,只要你喜欢,依旧让无夜、心慧他们跟着你……卫聆风!!我一把甩下手中的筷子,狠狠瞪回他眼中若隐若现的戏谑,你是不是觉得耍人很好玩啊?卫聆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中的戏谑和讥讽却是一丝不落地泄露出来:恩?不喜欢吗?朕还以为,冰依只是单纯地不愿待在皇宫,才单方面违反了契约。

我一怔,讷讷地看着他眼中汹涌的怒火和极力想掩饰的伤痛,心口莫名的揪紧……手上蓦地一紧,跟着麻麻的一阵热痛,让我忍不住低声呼痛。

祈然……我心虚地看着祈然一脸的阴寒,下一刻连人带椅被他拽过去紧挨在身边。

大哥,跟你介绍。

祈然的手紧紧圈住我身体,声音平静无波道,这是我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我低呼一声,满头黑线地抬头看看眼神冰冷的祈然,没……没胆开口。

好吧,未婚妻就未婚妻,反正是白捡的。

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的人,也是……我唯一想娶的人。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眼眶湿湿热热的象是要流泪,却落不下来。

祈然……我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贴着掌心的薄茧,十指相扣。

这可就麻烦了。

卫聆风斜靠着椅背看着我们,双眼危险的眯起,冰依,你没有告诉过他,你的身份吗?圈在我臂上的手猛然收紧,仿佛连骨膜都能感受到从掌心渗透而来的不安,然后又缓缓松开。

我诧异地看着祈然收尽眼中所有的挣扎,甚至……一种名为感情的东西,蓝眸淡淡浅浅,象无垠的天空,却更象吞噬完一切的大海。

大哥,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予取予求的皇子了。

祈然静静地看着对面依然斜靠着的卫聆风,所以,不要逼我跟你为敌。

因为,你……输不起。

是吗?卫聆风脸上挂着漠然地冷笑,自行斟了一杯酒,轻抿,又一口饮尽,表面看来,的确如此。

你,是冰凌的少主,又拥有自己的国家和军队。

光从这一点来说,你就已经有了不输于我的实力。

但这些,恐怕都不是重点。

如今的你,除了冰依和步杀,无牵无挂,冷心绝情。

而我,却还贪恋着天下和权势,所以,与你为敌,最终输的肯定是我。

对吗?耳边传来屋外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动的叮叮咚咚声,天气仿佛是一下子暗了下来,有些急噪不安的风卷着窗外的陈杂的空气。

屋里灯火飘摇,影影绰绰。

祈然湛蓝的瞳人慢慢收缩又扩张,薄唇紧抿,轻轻吐出一句:大哥说的都没错。

如果,卫聆风端着空酒杯举到面前晃了晃,直起身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扬起一丝轻若柳絮的冷笑,如果……即便如此,我还是执意要你身边的女子呢?唯一爱的人,唯一想娶的人,唯一……不会放手的人。

祈然,我们……果然是兄弟!我——!我震惊地看着卫聆风似笑非笑的脸,明明那么深不可测的表情,明明那么嬉笑戏谑的口气,可是他眼中的决绝……我却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

——冰依,你是真的迟钝还是假装糊涂?朕想要的是怎样的感情,怎样的回应,你难道不清楚吗?——可惜如今,他唯一真正想要的……朕却也不愿放手。

脑中清清楚楚地回荡着他当初说的每一句话,我……是真的迟钝,还是假装糊涂?逃避,逃避,逃避!这一路走来,一旦遇到无法面对的感情,除了逃避,我还做过些什么?卫……聆风。

我挣开祈然的手,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雪玉紫凤,摊开掌心递到他面前,对不起,我……叮——地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话,卫聆风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我,眼里浅浅流动的,是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温柔:冰依,朕承认,当初娶你回去的确有其他的目的。

可是,早在你抱着朕哭泣,问我,这个少女的心该由谁来守护。

当时,朕就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傻瓜娶回去,疼你,守护你,一辈子。

卫聆风握上我冰凉颤抖的手,轻轻折起,把那块雪玉包裹在我手中,又将我纤小的手包裹在他温暖的大手中,柔声道,朕……可不可以反悔……砰——!我猛地站起,身后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

我握紧了犹在手中的雪玉,楞楞地看着面前,我从未真正了解过的,我名义上的丈夫,惊呼道:那个人不是无夜吗?!卫聆风浅笑平静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我身子晃了晃,踉跄往后退了一步:真的是你?那么,那句话……傻瓜,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一边摔交,一边学坚强?那句话,也是……你在我耳边说的?卫聆风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轻轻将我的头按到他胸前,随着起伏,用低沉轻哑的声音,淡淡道:冰依……朕曾经说过,不稀罕‘朋友’这两个字,现在……可不可以反悔?就算只是朋友也没关系,留在朕身边,可好?。